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啊?虞岁岁想不明白。


    细看之下,她发现身上的嫁衣和之前蓝梦青那件并不相同,花纹更加古拙苍美,还缀了许多银饰,稍微一动就发出声声清响。


    虞岁岁捻了捻宽大的袖口,这嫁衣摸起来有点像是…纸?


    这时识海里系统说:[是纸嫁之术,你们的出云令被动了手脚。]


    虞岁岁闻言,抓起腰间的出云令一看,那玉石雕刻的令牌竟然变成了一个穿嫁衣、盖红盖头的纸人。


    而周围的花轿中也传来同门不可置信的声音:


    “有没有搞错?老子上一秒还在抬轿,怎么就坐到花轿里来了?”


    “张小姐?奇怪,去哪了?”


    “这该死的嫁衣怎么脱不下来?”


    只有玉绯衣角度清奇,他忿忿不平地说:“还有这种好事?怎么不让我去花轿上坐坐,抬轿很累的。”


    虞岁岁也发现了,那些组队一起过来的同门,虽然他们的出云令也变成了纸人,但因为护送的新娘或者新郎只有一人,所以他们只有一人能成替身。


    这时旁边花轿的窗帘被掀起,一身大红嫁衣的孟逢春探出半个身子,同他们问候道:“虞师妹,玉师兄。”


    “孟师兄。”虞岁岁礼貌地点头。


    “小孟啊,”玉绯衣指指点点,“我们调换一下如何?我上去坐会,你来抬轿。”


    “抱歉,玉兄,”孟逢春摇了摇头,“我走不出这顶花轿。”


    虞岁岁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很有局限地活动四肢。


    看来他们这些替身都被困在花轿里了。


    玉绯衣几步上前,伸手想把孟逢春从花轿里拉出来,但他的手刚碰到轿子,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了。


    “哎呦,真出不来啊。”玉绯衣甩了甩手,“我的手刚才好像差点被什么给咬到了一样,邪门。”


    “玉兄小心,且莫要再碰花轿了。”孟逢春低头观察着身上的嫁衣,奇怪道,“这嫁衣看起来像是上好的丝绸,但摸起来并不像任何布料。”


    虞岁岁就说:“是纸做的。”


    “纸?”孟逢春经她一提醒,略微一沉吟,而后神色凝重地说,“两位,我想起姻缘道的修士有一个纸嫁秘术——他们会制作纸人并用自己的灵力温养,当成他们的替身,最开始是为了挡下突破时的渡劫天雷,但后来衍生出了许多用法,甚至本人已经陨落,他们的纸嫁却依然在世间行走。”


    虞岁岁猜想:“因为我们的出云令被替换成了纸嫁,所以我们就成了蓝梦青他们的替身,代替他们和囍神成亲?”


    “出云令被换成纸嫁?”孟逢春立刻拿出腰间的令牌,一注入灵力就发现令牌已经变成了纸嫁小人,他感慨道,“魔气从一开始就渗透了幻境,如今想来,恐怕飘渺仙林那几个魔修,是故意被派来送死的,从那时就开始在布局了。”


    虞岁岁点头,“嗯嗯。”


    男主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好大的一盘棋。”玉绯衣双手抱胸,脸上倒没有什么慌乱之色,“对了,我现在才发现,小孟你护送的那什么公子原来离我们这么近。”


    “李郎君和我说过,他和蓝梦青小姐两情相悦,约好在今晚私奔,我之前也答应过要帮他们。”孟逢春解释说,“所以他们的花轿才离得如此之近。”


    “得,苦命鸳鸯终成眷属,”玉绯衣连连摇头,“那我们算什么?为绝美爱情抬轿是吧。”


    “无论如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虞岁岁觉得有些冷,就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但是越缩越冷。


    散发出阴冷寒气的,貌似是这件纸做的嫁衣本身。


    “好了,闲聊的话不妨等你们死后去了地府再说个够。”之前那个手执桃花折扇的魔修少年抬扇往下虚按,无形的威压荡开,所有人的声音都被压在喉咙里。


    少年懒散抬眸,像是打量货物一样看着他们,“嗯,四百三十七个灵根。囍神大人,我们的诚意可见一斑了吧?”


    四百三十七…虞岁岁没记错的话,这一次参加秘境历练的外门弟子,恰好就是这个数字。


    而他们在魔修眼里,都是灵根。


    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从高空落下,在四面八方响起回声,像是一男一女同时说话,每一个字都气息缠绕不分彼此:“嘻嘻嘻,十方魔殿的要求,本座会考虑的。”


    十方魔殿…虞岁岁想起原著的相关信息,魔尊还没现世,魔域现在就是由十方魔殿管辖。


    听起来,像是十方魔殿把他们骗到这里来,跟囍神达成了什么交易。


    听见囍神说要考虑,那魔修少年就站在一边闭目养神了,像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这时玉绯衣突然跳上了花轿,当然,他没能进来,只是在轿帘外站着。


    他跳上来把木板踩出嘎吱一声,这动静差点把虞岁岁吓到,她撩起轿帘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玉绯衣伸手往下指,示意她看过去。


    虞岁岁视线往下,一看才发现,地面漫上了暗红的水,像是血一样,而且越涨越高,很快这些花轿就像是船只一样浮在水面上。


    而相邻的花轿上,孟逢春正提笔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写完了他就把宣纸张开举起,方便虞岁岁和玉绯衣看清楚:


    天清地浊,神降之时伴有天清之象者,即是金仙上神,伴有地浊之象者是魔神。


    虞岁岁看明白了,现在囍神降世,伴随着遍地浮血水的地浊之象,说明这位囍神是魔神。


    按照原著世界观,正道修士可以飞升仙界,在玉京殿中位列仙班;魔修也可以飞升成神,不过是魔神,另外,上神堕魔也会成为魔神。


    玉绯衣看完孟逢春写的字,随手扯下自己的衣袖,从储物锦囊里拿出墨水,用手指蘸了写下几行字:按照常识,这位囍神位列仙班四十九,掌司姻缘和繁衍两大天道,并非魔神。


    虞岁岁不管什么上神魔神,她只觉得,这位囍神通过这种方式让这里的人献祭长子或长女,现在又和魔修勾结,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神。


    孟逢春又写下几个字,举给他们看:一有机会,快跑。


    虞岁岁叹气,也得跑的掉啊。


    而从上方又传来囍神的话语:“嘻嘻…竟有两个天灵根…嗯?那小女娃只有一半的灵根?”


    而那个从刚才起就闭上眼睛的魔修少年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过邪肆红光,他伸手,涂着艳丽丹蔻的指尖直直指向虞岁岁,“这个人我要了,其他随意。”


    虞岁岁:!!!


    淦,你不要过来啊!


    囍神不悦道:“这丫头我也看上了。别急,等本座挖了她的灵根,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挖、挖灵根…太狠了吧,虞岁岁听得额角冷汗直冒。


    所以,他们之所以设局把一众外门弟子困在这里,就是为了挖走灵根?


    “不行呢,挖了灵根可就活不成了。”魔修少年低低一笑,“我会很苦恼的。”


    囍神说:“你不是最擅长怎么让死人变成傀儡活过来?”


    “不只是我,是十方魔殿要她。”少年强调,“囍神大人就免开尊口了,这事儿啊,就这么说定了,人我带走了。”


    囍神嘻嘻一笑:“那我们就试试,谁的动作更快吧。”


    少年面上神情一凛,身影一动,瞬间掠至虞岁岁眼前,轿帘被他带起的流风掀得翻飞不止。


    同时,虞岁岁觉得一股寒气贯进来,从丹田冷彻骨血。


    灵根就在丹田里,这不会是在生剖她的灵根吧?


    好冷,冷得她牙关打颤眼前发黑,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虞岁岁隐约听见身旁响起了尖锐的撕咬声,像是猛兽在啃食硬骨——她体内的冷意被削弱了些许。


    她回过神一样大口大口呼吸,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


    但一抬头,虞岁岁简直心脏骤停。


    ——花轿前立着那个魔修,黑衣上的花纹红艳得像是沾了鲜血,雪肤丹唇的少年笑起来像是泡在毒药里生长的花,“跟我走吧,小姑娘。”


    他手里的折扇生出几枝桃花,燃烧一样怒放,将周围的红线都咬断了。


    红线?虞岁岁这才意识到几根红线刺透花轿的轿顶,绑住了她的手脚和脖颈,但现在已经被那些凶残的桃花咬断了。


    那些桃花啃完了红线,纷纷朝向了虞岁岁,锋利蕊芯沾着鲜血和碎骨,浓烈的血腥气散出来,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少年忽然抬头往上看,躲过了几道朝他射来的红线,然后猛地向虞岁岁接近,伸手掐了过来,指上丹蔻闪着邪肆红光。


    虞岁岁脑海里重复播放刚才这个魔修吃小孩的片段,还有那句“小孩子就是粘牙”——


    太恐怖了不要过来啊啊啊!


    然后千钧一发之际,虞岁岁…被吓晕了过去。


    被魔修吓晕.jpg


    她腰间的纸嫁小人忽然消失,然后一双手从背后牢牢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晕过去的女孩身上已经换回了原本的素色道袍,接住她的人却是一身猩红嫁衣,银饰流苏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人身姿颀长,显得花轿中的空间逼仄狭小,他半跪着,小心地抱着昏迷过去的女孩。


    之前逼近花轿的魔修被一股威压震开,他连退数步,鲜血溢出双唇,不可置信地看着花轿中形影交叠的两人,“纸嫁?”


    难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那个女孩的纸嫁?不,这不对——姻缘道的纸嫁之术,会制造出本体的替身,称为纸嫁,但纸嫁的修为会复刻本体,花轿中凭空出现的人,修为高到他根本看不出。


    他僵在原地,面色越发苍白——脚下的血水上忽然绽开莲花,青莲红莲并蒂而生,冰霜与烈火此消彼长,原本囍神降世的血水被吞噬殆尽,流火托起花轿,坚冰拱卫如刀剑。


    荒地生莲花,这等地浊之象说明花轿中的分明是另外一名魔神,他的神力轻而易举就覆盖了囍神的神域。


    魔修费力地转头往四周看去,想要找机会逃离这里,但他发现四面八方都是黑雾,这一顶花轿被单独截停在这个领域。


    以前,相传有神明倾慕凡人,凡人却心有所属,于是神明将她藏起,谁都找不到那个人,称为“神隐”。


    ——现在这个领域就是神隐,谁也找不到、被留在这里的人也出不去。


    当然,魔修很有自知之明,花轿里的魔神神隐的是那个女孩,他被留在这里,感受到的只有凛冽的杀意。


    这时,花轿的轿帘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掀起,红衣艳烈的魔神下了花轿,踏着并蒂莲花,红盖头已经被他自己摘下,盖在花轿中昏睡着的女孩身上,充当暖身之物。


    魔修看见他的脸,瞬间睁大双眼。


    一身肃杀之气的魔神,却是容颜如玉,桃花眼、美人痣,眉间九瓣血莲魔纹妖冶不可方物。


    只是这张脸谁都不会错认,修真界战力排行榜第一、月衡剑尊应纵歌的脸。


    魔修低头,不敢对上魔神冷厉的眼神,只是他一低头就看见魔神腰间系着的白骨令牌。


    那是整个魔域都认得、整个魔域都在渴望之物——万魔令。


    持有万魔令者即是魔尊。


    仙魔大战后上任魔尊陨落,魔域群龙无首,在名门正派的讨伐下人才凋敝,再没有魔族能够通过十九重无间狱的试炼,取得万魔令。


    没想到,原来万魔令已经认了主。


    魔修立刻跪下,前额及地慎重行礼:“十方魔殿殿君伽雪,见过尊上。”


    魔尊的声音低而散漫,居高临下地传来:“遗言?”


    “……”伽雪冷汗浸背,知道自己惹恼了他,临死之际脑筋急转,回想起方才魔尊对花轿中的女孩温柔以待,才惶恐道,“尊上息怒!此前殿君蝶璃被正气盟追杀,他所携带的魔域秘法下落不明,方才属下在您的、您的心上人身上感应到秘法气息,这才犯下大错。”


    他并不知道花轿那女孩与魔尊的关系,但观察魔尊亲自现身救护、又呵护有加,才斗胆说出“心上人”这三个字。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从他说出“心上人”三字后,周围的杀气明显淡了些许。


    “哪一部秘法?”魔尊的语气听起来也没有刚才那么森冷了。


    伽雪恭敬回答:“百媚诀。蝶璃殿君喜好撰写风月话本,百媚诀被他假借话本之名流落书铺,前几日属下闻讯赶去,却被抢先一步——不,幸得尊上心上人慧眼识珠。”


    “百媚诀…”魔尊沉吟。


    伽雪没有允许不敢擅自起身,保持着跪姿,等了片刻都没听见魔尊话语的下文,于是揣测魔尊可能对百媚诀有兴趣,就知无不言:“禀尊上,百媚诀乃蝶衣族秘法,主要是阴阳协调、双修采补之法,其对修为的提升远胜过合欢宗功法。”


    魔尊只说:“尚可,百媚诀就此认主。”


    至于它的主人想不想用,再说吧。


    伽雪立刻回应:“是!”


    他一时想多,百媚诀现在的主人是尊上的心上人,而那位姑娘如果要与尊上修习,这个修为差距,完全就是她在采补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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