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第二更)

    ◎“我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来管教。”◎

    21

    哪怕以孔慎的修养, 也忍不住动怒:“孔如琢,你就是这样和你父亲说话?”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更对不起从小疼爱的女儿。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的大儿子残废了, 未来孔家也只能依靠这个小儿子了啊!

    孔如琢并不因为他的怒意而惧怕:“您不是一直盼着我早日生个孩子来继承家业?我结婚前您可是承诺过的,现在又想要反悔了吗?”

    这话孔慎确实是说过。

    曾经因为孔似穹出事, 孔氏集团的股价大跌, 孔慎病急乱投医, 想起自己曾经同蒲存之酒后戏言, 要结为亲家, 便厚着脸皮找到了蒲存之, 没想到蒲存之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许诺,会帮助孔家度过难关。

    得了承诺, 孔慎便立刻转头去说服孔如琢, 那时给出的条件就是, 只要孔如琢同蒲又崇生个男孩儿, 未来便将孔家都留给自己的外孙。

    那时孔慎倒也是真心实意, 可现在小儿子整日陪在身边, 他那颗心便不知不觉偏了过去。

    潋潋这个女儿, 实在被他宠坏了。

    可孔慎也不忍心对她过多苛责。

    孔慎叹了口气, 开始动之以情:“潋潋,这不仅是你的家,也是爸爸的家啊, 你把爸爸赶走, 爸爸能去哪呢?”

    孔如琢闻言垂下眼睛, 凝视自己的鞋尖。

    她在这个家,连鞋都是特别定制的,丝绸的软底鞋上,缀着羽毛与水钻的点缀,走动间,仿佛小美人鱼行走于波光粼粼的海面。

    孔慎对她,是真的宠爱。

    可孔慎对那个私生子,却也是真的怜惜。

    孔如琢没有看他,语气也分明地冷了下去:“是,这里是你的家——你和妈妈的家,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由我来接手。”

    “三天之内,你不搬出去,我就报警。”

    “报警?!”孔慎震惊道,“你要爸爸抓去坐牢吗?”

    “这次说的不是您。”孔如琢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冰冷笑意,冶艳骄矜,似是燃至荼蘼的玫瑰,“趁着主人不在的时候,私闯他人住宅。爸爸,你猜会不会给你的宝贝儿子留个案底?”

    孔慎勃然大怒,抬起手来:“一点口角,你就想把你弟弟送去坐牢?!”

    却还没碰到孔如琢时,已被人从身后扼住手臂。

    蒲又崇本就英俊而淡漠的面孔,在这一刻越发冷酷。

    “孔总这是要做什么?当着我的面,就要对我的妻子动手吗。”

    孔慎也只是一时气急攻心,闻言冷静下来。

    可被晚辈这样教训,却又有些下不来台,只能道:“管教女儿罢了。”

    “管教?”

    蒲又崇松开手,似是笑了,可漆黑眸底,似坚冰利刃,淡淡戾色,不过一闪即逝,只泄露这一点气势,便已令人心惊胆寒。

    “我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来管教。”

    他明明年纪尚浅,却丝毫没有蒲家人的温润儒雅,反倒如同穷凶极恶的凶兽,齿牙森冷,欲要择人而食。

    哪怕孔慎纵横商海多年,更是他名义上的长辈,却也一时为他的气势所慑,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连带着一直站在旁边作壁上观的孔逢恩,脸上也是一片阴晴不定。

    蒲又崇身后,孔如琢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孔逢恩看看孔慎难看的脸色,眼中闪过什么,对孔如琢说:“姐姐……”

    话音未落,孔如琢已经上前一步,抬手轻描淡写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声不算太大,可却震耳至极。

    孔逢恩捂着脸,有些回不过神来。

    孔如琢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来,自一旁随手抽了一片黑色的金丝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过雪白如玉的指尖。

    分明的黑同极致的白,交缠在一起,流滟殊色,几乎灼烧视线。

    擦拭过最后一根手指后,孔如琢抬眸,似笑非笑看向孔逢恩。

    “就凭你,也配这么喊我?”

    话毕,孔如琢看也不看孔慎的神情,转身向外走去。

    路过瓶中插着的高尔夫球杆时,随手抽了出来。

    孔似穹以前喜欢打高尔夫,有空时,总会飞去南法挥几杆。只是他公务繁忙,大多时候,也只能摸一摸球杆过过瘾罢了。

    这一套球杆,还是孔如琢送给他的,摆在这里,等着他一进门就能看到。

    可惜他却再也没有回来这里了。

    孔如琢以指拂去杆上浮尘,抬手掂了掂,试过了轻重,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蒲又崇跟在她身后,出门前忽然回眸:“三天后我会和潋潋搬回兰苑,孔总,辛苦你了。”

    辛苦他什么?辛苦他搬出兰苑?

    孔慎稍一思忖,脸色便沉了下去。

    等人走后,孔逢恩轻声说:“爸爸,对不起。”

    孔慎也气他不够机灵,让他躲开孔如琢,他躲去哪里不好,怎么偏偏躲到了书房里面。

    谁不知道,孔如琢脾气不好,发起疯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孔慎语气有些生硬道:“下次,不要惹你姐姐。”

    原来他即使退让成这样,在父亲眼里,仍旧是他先招惹?

    孔逢恩一直明白,整个家里,父亲最偏心的,其实就是孔如琢。

    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从来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所以他就必须卑躬屈膝,隐忍到底。

    可到底,孔逢恩只是垂下眼睛,轻声道:“我知道了。可是爸爸,你真的要搬出去住吗?”

    孔慎皱眉,看了孔逢恩一眼,孔逢恩脸上立刻适时地露出不安拘束的表情。

    孔慎这才道:“若只是潋潋闹一闹,倒也不必真的搬出去。只是……”

    只是蒲又崇发了话,他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孔氏如今,不说是仰蒲家鼻息,却也在许多地方,都得借用蒲家一臂之力。

    而蒲家现在掌权的,正是蒲又崇。

    “搬出去也好,免得潋潋知道你住在这里,心里不舒服。”孔慎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便替孔如琢找起理由,“也是我考虑不周,这里毕竟是她住惯了的家。”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不过是卖女求荣罢了。

    孔逢恩在心里冷笑一声。

    面上却仍是一片纯然的孺慕之情:“爸爸您为了公司,实在是殚精竭虑,太过辛苦。”

    孔慎淡淡一笑:“也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等我们这些长辈不在了,这个家有你,才能替她撑腰,免得她受婆家欺负。只盼着潋潋也能读懂我的一片心意,也能同你和睦相处。”

    一片父慈子孝间,外面却忽然传来一声重响。

    孔慎被吓了一跳,连忙出去,就看楼下,孔如琢正拖着高尔夫球杆,走向厅中。

    身后,淌着满地的雕像碎片——

    那雕像是十年前,孔如琢亲手雕刻的,作为孔慎的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整个雕塑高一米,孔如琢雕了近半年,手上不知划过多少伤口。

    可如今,却被她毫不留念地打碎了。

    孔慎脸色铁青地站在栏杆旁看着她,她察觉到了,抬起头来,对着孔慎明艳一笑。

    而后举杆挥臂,重重打在厅中挂着的相框上。

    玻璃四溅,划过她的羊脂白玉似的手臂,留下一道绯色血痕。

    她却浑然不觉,将高尔夫球杆丢在一旁,笑盈盈向着孔慎说:“爸爸,今晚和您见面很开心,我和又崇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身旁的蒲又崇,正俯下身去,从满地的碎屑中,将那张飘落在地的全家福照片拾了起来。

    照片中,孔慎同慕审秋坐在前面,身后孔似穹同孔如琢并肩而立,一家四口,温情脉脉,人人脸上含笑,是最幸福不过的一个瞬间。

    可惜,有人不知珍惜,偏要将这幸福毁去。

    蒲又崇哂笑一声,随手将照片上孔慎的那一角撕掉。

    只剩下三人的照片,看起来顺眼不少。

    孔如琢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多谢你替我捡起来。”

    蒲又崇问:“剩下的怎么处理?”

    孔如琢看了一眼楼上的孔慎。

    孔慎闻言,也难免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忽然喊说:“张妈。”

    张妈闻声,立刻过来:“大小姐,怎么了?”

    “替我拿个垃圾桶来。”

    张妈虽然不解,却还是从厨房将厨余垃圾桶端了过来。

    孔如琢不接照片,示意蒲又崇抬起手来,而后对着他掌心那半片照片轻轻一吹。

    照片轻飘飘地掉进了垃圾桶中,和一片残羹冷炙,混在了一起。

    孔如琢拍了拍手,笑眯眯道:“好了,都处理干净了。”

    不处理干净,她今晚都睡不着觉。

    门打开又合拢,兰苑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楼上的孔逢恩头压得极低,根本不敢抬眼去看身边孔慎的神色-

    车上,蒲又崇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孔如琢一眼。

    孔如琢问:“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蒲又崇淡淡道,“只是发现,原来你对我,还是有所收敛。”

    原来她的气人功力,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出不少。

    孔如琢哼了一声:“超常发挥而已。要不是看到那个私生子堂而皇之地坐在哥哥的位置上,我也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爸爸有私生子这件事?”孔如琢漫不经心说,“我哥出事之后,他就迫不及待把人带回来了。”

    所以该伤的心,那时就已经伤得透了。

    如今再看,只觉得滑稽。

    蒲又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窗外夜色浓稠似墨,他的眉眼冷峻锋利,却在这一刻彻底温柔软化,望向她时,似是深海,晦涩难明。

    可她偏偏莫名觉得,他正在替她伤心。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你那是什么眼神?蒲又崇,你不会在心疼我吧?”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孔如琢伸过手去,遮住他的眼睛,“我不喜欢别人可怜我。你也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的手指柔软纤细,笼在眸上时,是一片温软如玉的触感。

    蒲又崇眼睫轻轻颤抖,长而浓的眼睫擦过她的掌心。

    孔如琢觉得痒,刚想收回手来,他却已经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本该冰冷,却在这一刻炽热至极。

    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在肌肤上留下灼烧一般的触觉。

    孔如琢遮住他半张面孔,看到他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薄情寡恩的薄唇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似是嘲弄地淡淡一笑。

    “看都不能看你一眼,孔如琢,你可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孔如琢哼了一声:“又没让你伺候。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他的手猛地收紧,却又在她感觉到痛前收力,反手将她的腕子向下拉到唇边,露出那双狭长昳丽的眼睛。

    “用完我就扔到一边?孔如琢,你倒很会过河拆桥。”

    孔如琢不敢和他对视,转开视线:“你第一次知道我是个坏女人吗?”

    “不是第一次。”他微微一笑,微垂着头,却又抬起眸子,自下而上地望向了她,“所以这次,要给你点惩罚。”

    作者有话说:

    猜猜蒲总要怎么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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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22

    ◎暗里着迷。◎

    22

    车外, 是万籁俱寂。

    他的声音低沉,平日说话,听起来总有些不近人情,可这一刻眸眼含笑, 半真半假, 反倒带出了深深的蛊惑。

    孔如琢后退,想要自他的掌控之中逃离。

    “你想干什么?”

    “怕了?”她退, 他便更进一步, 俯过身去, 离她几乎近在咫尺, “你觉得, 我应该要做什么?”

    她又不是变态, 怎么能猜出他的心思!

    车内明明开了冷气,出风口发出极细微的声响,似是有人拨弄过一把挂在檐下的琉璃风铃, 窸窸窣窣, 听不分明。

    他的呼吸, 温热地拂在她的面上, 这样的距离, 能嗅得到他身上佛手的气息——

    带一点苦涩的清冽, 偏又有悲天悯人的温存。

    令人心生惧意, 令人暗里着迷。

    “蒲又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轻而飘忽,带着连自己都发现了的绵软的妥协,“你不要又来发疯。”

    他一定也听出来了, 所以才会轻轻地笑了起来。

    指尖拂过她娇嫩的双唇, 似是触碰什么饱含着甜美汁液的花瓣, 他的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独占欲望。

    禁锢她,占有她。

    她闭着眼睛,睫毛如同小鹿,在些微的一点触碰里,紧张地颤抖着。

    可却到底,没有拒绝他。

    心脏里,藏着一颗星,勃勃生机。

    雀跃时,撞击胸膛。

    蒲又崇的手顺着她光洁如玉的手臂缓缓下滑落,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猛地颤了一下,如同受惊般,指尖也攀附上他的手指。

    同样修长如同玉石一般精致的指节互相绞在一起,玫瑰花枝在月光下摇落涟漪。

    孔如琢凝视着他的眼睛,被他这一刻的神情所引诱。

    可下一刻,他忽然张口,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足够在娇嫩肌肤上,留下一个牙印。

    所有遐思绮念,在一个牙印面前烟消云散。

    孔如琢震惊地看着他,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蒲又崇,你是不是属狗的?”

    他居然咬她?!

    “你这样的表情,像是我如果不做点什么,会让你很失望。”

    他随手打开正驾驶旁的储物盒,从里面翻出一枚创可贴来,微微侧头,替她贴在了手臂上刚刚被划出的那一道伤口上。

    下颌线拉出一道流畅锋利的弧线,他狭长的眸漫扫在她的面上,大概是觉得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很有意思,竟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可惜,我就算再禽兽,也不会这种时候乘人之危。”

    孔如琢一怔。

    他却已经放开了手,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孔如琢都沉默着。

    车子行至秋山山脚,忽然开口:“停车。”

    蒲又崇单手转动方向盘,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停在路旁。

    “怎么了?”

    “我饿了。”孔如琢问他,“有没有口罩?”

    路旁的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市正亮着灯。

    蒲又崇说:“马上就到家了。”

    孔如琢闻言,不高兴地瞪他。

    漂亮的眼睛像是猫一样,明亮得绮丽,不悦得耀眼。

    这样的注视里,谁能忍心拒绝她的一切要求?

    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就能够得偿所愿。

    蒲又崇叹了口气:“想吃什么,我去替你买。”

    孔如琢这才笑了:“好久没吃关东煮了。”

    等蒲又崇下了车,孔如琢也跟着下去,站在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前,随手选了罐装啤酒。

    输入数量时,她手一抖,点了二十瓶。

    贩卖机里噼里啪啦滚出啤酒,数量太多,有几瓶被挤得掉了出来滚在她的脚边。

    孔如琢低头,看着啤酒目瞪口呆。

    一口气买了太多,怎么带走?

    还好蒲又崇及时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孔如琢连忙冲他挥手:“蒲又崇!”

    等蒲又崇走过来,她委屈道:“太多了,我拿不完。”

    “知道拿不完,就不要买这么多。”蒲又崇看她一眼,见她不高兴地抿着唇,嗤笑一声,把关东煮塞到她手里,“拿好,别烫着。”

    孔如琢端着关东煮,看着他转身回了便利店,过了一会儿拿着塑料袋出来,将贩卖机里的啤酒都放到袋中。

    “走吧。”孔如琢不动,他就转身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带你找个地方喝酒。”

    孔如琢这才问:“去哪?”

    “山上。”

    秋山整个山头都被蒲家圈了进去,半山却修了观景台。

    蒲又崇带着孔如琢走到售票处,孔如琢好奇:“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吗?”

    “这里早九晚五,从不加班。”

    蒲又崇说着,将售票处的玻璃窗打开,拨动里面固定在桌上的按键。

    不远处已经降下的铁皮卷闸门缓缓地升了起来,露出里面联通观景台的观光缆车。

    孔如琢震惊道:“不用买票吗?”

    “卖票的下班了。”蒲又崇问,“不想坐?”

    孔如琢平常哪有坐这个的机会,一时又心动又紧张。

    “不会被抓起来吧?”

    蒲又崇啧了一声:“抓也只会抓我。”

    孔如琢立刻放下了心:“你别把我供出来。”

    蒲又崇被她给气笑了,两个人刚走到观光缆车旁边,头顶的大灯忽然亮了。

    广播里面沙拉拉响了几声,一个老头的声音骂骂咧咧传了出来:“蒲老三,大半夜不睡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顿了顿,惊奇道:“居然带了个小姑娘?”

    孔如琢闻声,好奇地抬起头来,看到广播喇叭旁边,还挂着个摄像头。

    蒲又崇向着摄像头道:“这是我的新婚妻子,之前我给你发了喜帖,你没看到吗?”

    喇叭里安静了一会儿,老头儿咳了一声:“可能被我不小心当垃圾给扔了。”

    “还是你不想给红包,故意装没看到?”

    “胡说八道!我还能短你一个红包钱?”

    老头儿怒道,不知道敲了一下什么,就见旁边的缆车咔嚓两声,门缓缓地开了。

    “快滚快滚,我不收你们俩门票钱了。”

    蒲又崇却道:“待会儿别偷看我们。”

    老头儿被戳破心思,又安静下去。

    半晌,恼羞成怒:“看看都不行!”

    “不行。”蒲又崇拉过孔如琢,将她遮在身后,“我老婆是影后,想看,你得去电影院花钱买票。”

    老头儿:……

    这臭小子。

    他老婆厉害,他得意什么啊?!-

    缆车是多人观光那种,里面座位很多,蒲又崇上去之后,向着孔如琢伸出手来,想要扶她。

    她却自己轻轻一跃,裙摆擦过铁锈黑的踏板,灵巧地落了进来。

    机器发出嗡鸣声,缆车缓缓启动,向着半山进发。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面向着车尾的玻璃窗方向,能够看得到远处城市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似是一把随手洒下的银米,点缀在漆黑的幕布上,车辆如同一道道串起的珠链,川流不息地往来逡巡。

    离得远了,站得高了,人间也似仙境。

    蒲又崇修长指尖抵在啤酒拉环上,稍一发力,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蜿蜒,没入袖口,沿着苍白的肌肤蔓向手臂。

    啤酒晃动,泛起雪白的泡沫,蒲又崇擦拭干净瓶口后,递给孔如琢。

    孔如琢接过来,仰头大口吞了一口。

    小麦发酵后的液体清苦回甘,喝得太急,孔如琢呛咳两声,问蒲又崇:“你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

    “小时候从家里跑出来,被詹爷捡到了。”

    “詹爷?就是刚刚说话的老人家?”

    蒲又崇笑了笑:“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他是老人家。”

    孔如琢“哦”了一声,乖乖地小口小口呷着易拉罐中的啤酒。

    喝完大半罐,才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我怎么觉得,缆车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秋山不算太高,更遑论半山。

    若是平常,一趟缆车也不过十五分钟便能抵达终点。

    蒲又崇隐晦地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摄像头。

    摄像头旁的指示灯闪了闪,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他这才道:“在这里喝酒不好吗?”

    倒是没什么不好。

    孔如琢成名得早,纵然年少轻狂,却也要离群索居。

    难得有一个地方,明明是在公共场合,她却也能这样肆无忌惮。

    手中的啤酒喝光了,孔如琢不必蒲又崇替她开,已经又取了一罐过来。

    蒲又崇静静地凝视着她,忽然问她说:“会猜拳吗?”

    孔如琢瞥他一眼:“小瞧人,我可是逢赌必赢。谁输了,就要一口气喝一整罐啤酒。”

    可惜,她的逢赌必赢,遇上他时,却突然不灵光了。

    三局两胜,蒲又崇收回手来,淡淡道:“不用你喝酒,讲点你以前的事给我听。”

    孔如琢皱眉:“我以前的事多了,你想听哪一件?”

    “随便什么都行。”他说,“只要是你的事。”

    孔如琢苦思冥想了半天,总算想起一件可以说的事:“我没去过酒吧,这算不算?”

    “算。”蒲又崇挑了挑眉,“一瓶酒就换了一句话?”

    他好计较。

    远方的灯塔闪烁,似是流星,孔如琢凝视那遥远的一点光亮,乌黑的眼底,也被点染出明丽光彩。

    到底,还是开口。

    “我第一次喝酒,是和我大哥一起。那时因为我去演戏的事情,我爸妈都很不高兴。他们觉得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我放着学业不管,去那种名利场里是自甘堕落。

    “我从小顺风顺水惯了,被宠得一点逆言都不肯听,跑去酒吧想要喝酒,却因为未满十八岁被赶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酒吧了。”

    说起曾经,孔如琢轻轻地笑了起来。

    明明讲到这里就可以停下了,可她却又接着往下讲。

    “我被赶出来之后无处可去,在大街上还被几个小混混拦住,还好我大哥及时赶到,把我给救下来了。你不知道,我大哥这个人就是个工作狂,又最讲仪态,这么深更半夜,穿着三件套的西装,来的路上还在开视频会议。

    “可为了我,他和小混混打架,头发都弄乱了,还跑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回来。他跟我说,想喝酒的话告诉他,他陪着我,就算我喝醉了,也不用害怕。”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酒。

    酒不好喝,又苦又涩,她被呛得眼泪汪汪。

    大哥却哈哈大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和她说:“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有大哥在,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

    那么好的大哥,为了她,收购了经纪公司,派了最好的经纪人来带她。

    那几年电影行业不景气,像她这样没有名气的小演员的电影,场次少得可怜。

    是大哥硬生生花钱砸给影院,将她的电影放在最好的时间。

    后来,她一飞冲天,所有人都爱她、赞美她。

    可如果没有大哥,她根本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远方的灯火落入她的眉眼,孔如琢桃花形状的眼睛,亮得如同有潋滟的水光流转。

    说起往事,她像是并不在意,仰起头来,将啤酒灌入口中,可眼底分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蒲又崇问:“还来吗?”

    “来。”孔如琢扬了扬下颌,“我才不信,赢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借着喝酒,暗搓搓了解老婆过去的蒲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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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23

    ◎“这里好合适接吻。”◎

    23

    大概是时来运转, 这次她终于赢了。

    孔如琢笑盈盈说:“我也不要你喝酒,讲讲你小时候为什么自己从家里跑出来。”

    蒲又崇说:“因为我父母要把我送人。”

    孔如琢一愣:“什么?”

    “我有个姑祖奶奶,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大,因为是遗腹子, 所以辈分很高。她在蒲家, 也算是个异类,学的是医学, 毕业之后却没有回国, 反倒一直在国外做无国界医生。后来遇到了一个雇佣丨兵, 两个人背着家里人结婚。

    “我八岁的时候, 她的丈夫因为战乱去世了, 姑祖奶奶那时情绪一直不太好。我父亲担心她会殉情, 所以和母亲商量之后,决定把我送到她的身边。”

    他那时很小,偷偷在门外听到父母的话后, 知道自己要被送给别人了。

    他在家中是老三, 两个哥哥都十分出色, 温文知礼, 成绩优异。

    只有他因为是小儿子, 母亲难免放纵, 养成了他唯我独尊的习惯。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所以一听到父母不要自己了, 立刻便很有志气地收拾了包袱,翻窗跑了出去。

    那时的秋山,远比如今要冷清得多, 他沿着山路一直往下。

    天上下着雨, 他被冻得瑟瑟发抖, 忽然听到有人喊他:“那个小孩儿。”

    他只当不是喊自己,脚步不停,可却突然被人提了起来。

    提他的人是个老头,头发半白,问他说:“你一个人要去哪?”

    他不说话,老头就笑话他:“一边哭一边走,怎么,考试不及格被家里人骂了?”

    他说:“我才没哭。”

    他脸上分明都是雨水。

    可老头不听他解释,硬是夹着他,带到了半山的观景台。

    观景台修了很多年,已经破败不堪,风一大,四处漏水,老头给他倒了热水,问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看他不回答,从后面拍了他脑袋一下:“小犟种。”

    “我那天在观景台待了两个小时,我父母总算找了过来。我母亲哭得伤心,二哥也说,他愿意替我去姑祖奶奶身边。”

    蒲又崇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

    孔如琢抱着手臂,歪头看他,替他补充说:“可你还是去了。”

    “是,我还是去了。”

    孔如琢笑了起来:“蒲又崇,你天天看起来冷淡,其实还是很在乎家人的嘛。”

    如果不是在乎家人,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又怎么舍得离开家,去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远房亲戚身边?

    他的大哥那时正在读高中,自然不能耽误学业。

    只有他去了,他的二哥才不用去。

    蒲又崇只是道:“二哥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姑祖奶奶去的那些地方不适合他。我倒无所谓,反正原本便喜欢爬高上低。”

    “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舍己为人?”孔如琢晃了晃易拉罐,举到了蒲又崇面前,“敬舍己为人。”

    蒲又崇斜觑她一眼,她执着地抬着手,似乎他不和自己碰杯就决不罢休。

    到底,他也抬起手来,和她的轻轻一碰。

    孔如琢这才心满意足,小酒鬼似的仰头,又一口气喝掉一罐。

    地上已经滚了不知多少空罐子,孔如琢喝得有些撑了,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小麦面包。

    旁边蒲又崇却仍是那副矜贵冷淡的模样,连一点饮了酒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孔如琢心里不爽:“你是不是偷偷少喝了?”

    “是你酒量太差。”他嗤笑一声,“啤酒也能喝醉?”

    谁规定了喝酒不能喝醉?

    孔如琢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还没伸过去,便被他将手指握在掌心。

    孔如琢不安分地扭了扭,指尖划过他的掌心。

    小猫挠人似的,不疼,但是又酥又痒。

    蒲又崇拿她没办法:“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孔如琢就嘿嘿笑了一声:“蒲又崇。”

    “嗯?”

    “蒲又崇!”她忽然抬高声音喊他,“你今晚和我说这些,是不是因为可怜我?”

    天上的星星盈盈地挂在那里,地上的人间已经安睡。

    万籁俱静时,可以听得到山峰吹拂过树梢,林海如涛,俯没复又直起。

    她喝得太多,连面颊都是憨态可掬的粉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也像是藏了星星。

    星尘穿过亿万的光年,恰好在这一刻映入她的眉眼。

    那些在岁月里堆积的晦涩心事,恰如星光,生逢其时。

    蒲又崇微微地笑了起来:“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

    他替她将一缕乱了的鬓发别至耳后,指尖轻轻触碰在她的耳尖。

    因为酒意,耳上单薄的肌肤之下,是一汪热烈而柔软的花瓣,捻过时,甜美而惑人。

    她歪了歪头,将脸贴在他泛着凉意的手掌中蹭了蹭。

    旋即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蒲又崇忍不住也笑了,明明知道,她已经醉了,或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他还是一字一句地说。

    “这样才公平。”

    她将从未示人的过去展露在他面前。

    那他也将自己的,都告诉她。

    停顿许久的缆车,终于重新缓缓上升。

    在漫天星光之下,蒲又崇低下头去凝视着她。

    她茫然地回望向他,忽然也对着他展颜一笑。

    “蒲又崇,”她说,“这里有好多星星。”

    东城上空永远笼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那是人类工业活动经年累月造出的云。

    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穿破云层,望得见繁星如烁。

    蒲又崇说:“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带你来。”

    她想了一会儿,伸出手来,翘起一根雪白漂亮的尾指:“拉钩。”

    “幼稚。”

    可他还是将尾指同她缠绕在一起。

    孔如琢笑盈盈地晃了晃,忽然说:“这里好合适接吻。”

    他说:“你是在暗示我吗?”

    “不是暗示。”她直起身子,整个人靠向了他,“是邀请。”

    唇碰在唇上,烟花盛放。

    他们于最高处,交换一吻。

    她的手揽住他的脖颈,而他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

    爱欲如火,亦如大雪。

    淹没彼此,无声沸腾。

    这一刻,无人知晓。

    唯有山风-

    孔如琢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靠在蒲又崇肩上睡着了。

    她第一时间伸手去摸蒲又崇的肩膀和胸口。

    还好还好,没流口水。

    头顶忽然传来个声音:“醒了?”

    孔如琢抬头,就看蒲又崇正垂眸看着她。

    “要摸回家再摸。”

    她才不想摸他!

    孔如琢收回手来,装作若无其事:“几点了?”

    “两点。”蒲又崇站起身来,“你再不醒,我们就要在缆车上过夜了。”

    孔如琢连忙跟了上去,看到不远处,安静地停着一辆车。

    还是迈巴赫,只是不是上次的那辆普尔曼,换成了齐柏林。

    司机站在车旁,看到两人,上前将车门打开。

    孔如琢问蒲又崇:“你到底有多喜欢迈巴赫?”

    “顺手买的。”蒲又崇看她,“不喜欢下次换别的来接你。”

    价值千万的豪车,在他嘴里像是买大白菜一样。

    孔如琢小声说:“万恶的资本主义。”

    他淡淡道:“正常的市场经济而已。如果你不想被腐蚀,可以去观景台入口处扫一辆共享单车,骑行半小时,就能抵达山顶。”

    孔如琢:……

    孔如琢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我听说你大哥霁月风光,圈里认识他的人都夸他是君子之风。我大哥没出事之前亦是一时之选,都说他是芝兰玉树。”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孔如琢似笑非笑:“没什么意思。”

    可惜他大哥去世了,不然一定要嫁一个蒲家人的话,她才不要嫁给他。

    蒲又崇看出她的心思,嗤笑一声:“我和我大哥不熟。他死之前,我也就每年春节祭祖的时候和他见上一面,他还总是训我,让我别总吊儿郎当的。

    “可能他就是太老成太啰嗦,老天以为他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才会提前把他带走。你若是嫁他,天天听他念三字经,到时你就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霁月风光了。”

    孔如琢:……

    他大哥能不能显灵,把他也一起带走啊!-

    折腾一晚,到了家里,孔如琢强撑着去洗漱完毕,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打了一顿似的萎靡不振。

    楼下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孔如琢打着哈欠走下楼,就看到盛琅正坐在那里。

    哈欠咽了回去,孔如琢乖乖和盛琅打招呼:“母亲,您怎么来了?”

    盛琅问她说:“早上老三去和我们说,你们想搬出去住?”

    蒲又崇动作居然这么快。

    孔如琢昨晚豪言壮志说得痛快,可其实有点后悔。

    倒不是后悔和孔慎闹了一通,而是不知道怎么把要搬出去这件事告诉盛琅和蒲存之。

    毕竟自从她嫁来蒲家之后,蒲氏夫妇对她实在是很好。

    孔如琢有些忐忑:“我……”

    盛琅却笑了:“别怕,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老三都跟我们说清楚了,这样也好,毕竟兰苑更宽敞一些,你和老三也都是大人了,单独住在那里,也方便增进一下感情。”

    孔如琢听明白了。

    盛琅这是婉转地催促他们两个,快点怀个孩子。

    当初蒲存之之所以一口就答应下这门婚事,很大一个原因便是蒲又岇突然去世,夫妻两个心里难受的厉害,巴不得生下两个儿子快点结婚,免得有什么意外,连个血脉都没留下。

    孔如琢乖巧道:“您放心,我和又崇现在……”

    说到一半,不说了,只垂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漂亮的修长脖颈。

    连带着耳垂也微微泛红,似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籽。

    盛琅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害羞了,忍不住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插手。现在正是做事业的时候,要不要怀孕都随你们,只是一点,你们两个算是包办婚姻,没什么感情基础,我和你爸爸只是希望,你们两人能够感情越深越好。”

    孔如琢闻言,也顾不上演了。

    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我还以为您希望我早点生个孩子。”

    “是希望。可更希望你们这些孩子快快乐乐的。”盛琅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你母亲现在不在国内,自然得由我来照顾你。好孩子,你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我和你爸爸都在你背后支持着你呢。”

    今天一早,老三就跑来和他们说,他和儿媳妇要搬去兰苑。

    盛琅本来还很诧异,老三这么个桀骜的人,怎么突然想去和岳父住在一起。

    可等他解释完,盛琅便勃然大怒。

    孔慎这个人,看起来老实,没想到花花心思这么多,公然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不说,居然还给她儿媳妇委屈受!

    如琢这么好一个孩子,若是她的亲女儿,她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孔慎这老不死的,真是可恶至极。

    连蒲存之向来谦谦君子的人,也动了怒:“你们尽管搬回去。若是孔慎那个老东西不愿意搬,就来和我说,我亲自上门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等蒲又崇走了之后,盛琅便再也坐不住,一到早上便来了这里,就为了亲口告诉孔如琢,自己和蒲存之会为她撑腰。

    想到这里,盛琅柔声道:“如果住的不开心了,也可以再搬回来。这里永远都给你们两个留着。我也跟老三说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他就很应该主动上去,甩那些讨厌鬼两耳光嘛!”

    听到前面还很感动的孔如琢:……

    原来蒲又崇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是遗传自婆婆啊。

    作者有话说:

    蒲又岇:耳朵好痒,是不是谁在想我?

    蒲又崇:没错,就是我-

    虽然哥哥和妈妈不在身边,但小孔雀身边,还是有很多愿意为她撑腰的人的!

    第24章 24

    ◎“您想要个已婚的?”◎

    24

    不管孔慎怎么想, 孔如琢要搬回兰苑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搬家不用孔如琢亲自去办,只要发号施令,自然有大把人手供她差遣。

    刚好蒲又岑那边又给来消息, 说是有了新的男主演人选。

    孔如琢便轻车熟路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施施然飞回了新港。

    新港的天一日热过一日,从飞机上下来时, 热浪便立刻卷了过来。

    孔如琢天生惧寒怕热, 是注定只能生活在水晶城堡里的豌豆公主。

    小助理将保姆车内的冷气温度调得更低, 看见孔如琢脸色稍霁, 这才向她汇报说:“您不在的时候, 蒲导面试了好几个人, 千挑万选才又定下来了新的。”

    孔如琢问:“是不是已婚?”

    小助理:“啊?”

    小助理迟疑道:“如琢姐,您想要个已婚的?”

    之前也没发现,如琢姐有个癖好啊。

    孔如琢原本以为, 蒲又岑那个弟控, 说不定会为了断绝他三弟吃醋的风险, 就干脆找一个已婚的男演员来和她拍对手戏。

    可看小助理的反应, 孔如琢就知道不是。

    “选的谁?”

    “说起来您也认识, 之前也和您合作, 一起拍过广告。”小助理有些向往道, “是秦柏衡。”

    秦柏衡, 如今圈内风头正劲的新兴顶流,微博粉丝破亿,凭借一张俊美的脸, 斩获不知多少人的芳心。

    可孔如琢微微皱起眉来:“他之前拍过电影?”

    “没有。”小助理察言观色, 声音也小了, “只是蒲导听说对他很满意。”

    孔如琢头痛:“蒲导不会是看他长得好,就以为他演技也好吧?”

    这位顶流,之前和她拍广告的时候,分明是个绣花枕头,演技烂得要命,对着她,连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小助理哪能回答得上这种问题,眼巴巴看孔如琢:“如琢姐,来都来了……”

    她一脸生怕孔如琢直接打道回府的模样。

    孔如琢再任性,也不至于不给蒲又岑这个面子,闭上眼睛,看破红尘:“算了,不亲眼看一看,又怎么知道到底有多差?”

    到了地方,蒲又岑亲自出来迎接孔如琢。

    蒲又岑最近苦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到孔如琢就苦笑道:“还好你最近回了东城,这边真是又潮又热,蚊子也多,咬的我睡都睡不好。”

    孔如琢笑道:“倒是我偷闲,回家吃得好睡得好,还吃胖了两斤。”

    蒲又岑压低声音:“这话可不能让应姐听到。”

    应姐是服装师,平生最恨就是演员偷偷发生身材变化,每次都咬牙切齿地量体裁衣。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起来,蒲又岑这才拍了拍手:“好了,我已经把人喊来了。你看看满不满意,看不上的话咱们继续换。”

    旁边小助理闻言,忍不住瞪大眼睛。

    不愧是如琢姐,连导演都要看她脸色行事。

    她不点头,男主演就定不下来。

    可再看看孔如琢,闻言安之若素,似乎并不受宠若惊。

    今日因为不必上镜,她粉黛未施,雪白肌肤在日光照耀下,晶莹剔透,粉雕玉琢至极,实实在在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哪怕看了无数次,可小助理仍忍不住为这样的美而入迷。

    也惟有如此的风华绝代,才会无论被如何追捧赞美都不为过。

    孔如琢突然侧眸看了小助理一眼:“中暑啦?”

    怎么脸上红通通的。

    蒲又岑笑呵呵道:“让人进来吧。”

    门外,秦柏衡推门走了进来,有些拘谨地站在两人面前鞠了个躬。

    “蒲导好。”

    抬眼看向孔如琢时,秦柏衡眼里亮了亮,却又像是想起什么,飞快立正站好,声音洪亮道:“孔老师好!”

    蒲又岑正要去拿水杯,被他震到抖了一下,忍不住感叹道:“小伙子还挺有活力的。”

    秦柏衡不好意思地对着蒲又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他长得五官精致秀丽,因为年纪不大,带一点少年人特有的英气勃勃。

    这么一笑,特别像是只英俊的哈士奇。

    孔如琢仔细地打量他,评估着两人演对手戏的话,外表是否般配。

    秦柏衡不小心和孔如琢撞上视线,忽然一僵,脸上的笑慢慢地收了回去,比刚刚还要拘谨。

    孔如琢:?

    她有那么吓人吗?

    蒲又岑敲敲桌子:“开始吧。小秦,剧本你也看了,我随便抽一段,你演演试试?”

    秦柏衡点了点头,蒲又岑便随意地选了一小节剧情。

    孔如琢其实没太抱希望——

    之前对秦柏衡的演技印象太差,要不是整个剧组都靠蒲又崇在养着,孔如琢都要怀疑蒲又岑是不是被金主逼着,收下了秦柏衡。

    可没想到,他一演起来,却效果很好。

    至少比图望那个时候,表现得要好得多。

    这部剧原本男主演的戏份更多,可后来蒲又岑看了孔如琢的表演后灵感迸发,大刀阔斧地逼着编剧替孔如琢加戏,加到现在,男主演只能算是男二号,整部剧真正的灵魂只是孔如琢。

    但这不代表男主演不重要,相反,更需要演员做一片优秀的绿叶,既要衬托孔如琢,却又不能演的太差,让整部剧都失衡。

    秦柏衡演得不错,中规中矩,不让人讨厌。

    他长得也英俊,可又不像蒲又崇那样高不可攀,是一种很邻家亲切的好看……

    孔如琢忽然一顿。

    她为什么莫名其妙想起蒲又崇了?

    那边,秦柏衡演完后,紧张地等着蒲又岑和孔如琢点评。

    蒲又岑想听孔如琢的意见,孔如琢却在神游天外。

    等她回过神来,就见秦柏衡紧张得连脸都红了。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演得不错。”

    蒲又岑闻言也道:“是块璞玉。但得好好雕琢一下。”

    这话几乎是属意秦柏衡进组了。

    秦柏衡作为流量小生,急需一部好的电影来洗脱自己没有实力的恶名,闻言激动道:“谢谢蒲导……”

    转头要感谢孔如琢时,又卡了壳,垂着眼睛结结巴巴说:“也谢谢孔老师不嫌弃我。”

    孔如琢:……

    她确定了,这个人是真的怕她。

    孔如琢还挺好奇,自己和秦柏衡又没有什么矛盾,他怕她干什么。

    等坐电梯时,孔如琢先上去,门刚要合拢时,外面传来个声音:“等一下。”

    小助理身后帮忙按住开门键。

    门外,秦柏衡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对小助理说:“多谢……”

    等等,这个人好面熟。

    秦柏衡后知后觉,看到角落里正垂眸玩手机的孔如琢。

    恰好此刻,孔如琢抬起眼睛,漂亮绮丽的桃花眼眸似笑非笑。

    秦柏衡:……

    秦柏衡转头看了一眼,电梯门刚好完全合拢。

    完蛋了。

    他居然自投罗网了。

    他脸上表情太丰富,孔如琢被逗笑了,对着他扬了扬下颌:“说吧。”

    秦柏衡:“啊?孔老师,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嗯。”孔如琢淡淡道,“说说为什么这么怕我。”

    秦柏衡干笑:“我不怕你啊……”

    孔如琢向前一步,秦柏衡立刻后退,抱头蹲在角落里:“孔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偷偷暗恋你!我高中时第一次看到你的电影就喜欢上你了,但我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尤其是在你已经结婚之后……啊啊啊你别过来啊被三哥知道我就完蛋了!”

    三哥?

    孔如琢问:“你认识蒲又崇?”

    秦柏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我和三哥从小就认识。”

    “那你怕他干什么?”

    秦柏衡闻言,男儿泪下:“我们圈子里的,谁不怕他。”

    “他都干什么了?”

    秦柏衡斩钉截铁:“罄竹难书!”

    秦柏衡忽然醒悟,怯生生问孔如琢:“嫂子,你不会找三哥告状吧?”

    孔如琢:……

    孔如琢无语:“不会。你正常点,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怪不得之前秦柏衡和她拍广告时表现得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害羞到说不出话来。

    现在不敢喜欢了,演技就正常起来了。

    秦柏衡乖乖起身:“嫂子,你往后就是我亲嫂子。三哥和我说了,让我替他护着你,剧组谁敢再骚扰你,我可以先斩后奏。”

    “是蒲又崇让你来的?”

    “三哥说这部剧不错,最近我经纪人也想让我转型走实力派路线。”秦柏衡生怕孔如琢看不上他,“我虽然演技不算太好,但我吃苦耐劳。而且我的粉丝为了支持我拍戏,已经说了,只要电影上映,会去包一百场贡献票房!”

    ……这就是流量的粉丝吗?

    不得不说,孔如琢有点嫉妒了。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秦柏衡连忙抬手替孔如琢挡住门边。

    等孔如琢下去之后,才跟在后面。

    他这么乖巧,孔如琢指点他说:“你刚刚试镜的时候演得不错,看得出好好钻研剧本了。只是你太喜欢找镜头了,做爱豆和当演员是不一样的。在舞台上,你要当人群的焦点,可在电影里,你却需要在人群里,成为一个普通的人。”

    被孔如琢指点,秦柏衡又惊又喜:“是,我会回去好好改正的……”

    话音未落,面前却忽然亮起一道闪光灯。

    秦柏衡下意识看向镜头,露出一个练习过千百次的英俊微笑。

    孔如琢:……

    找镜头已经成为本能了吧-

    夜幕缓缓落下,道路尽头,一辆豪华轿车破开夜幕缓缓行来。

    若有懂行的人可以认出,这竟然是一辆劳斯莱斯银天使。

    当年全世界只生产了三辆,作为古董车,向来有市无价,曾经拍出过破亿的价格。

    兰苑大门处,门岗远远看到车牌号便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车子原本已经驶入门内,却又退了回来。

    车窗降下半载,露出一张冷淡矜贵的雍容面孔。

    蒲又崇狭长眼眸微微垂着,漫不经心问:“保全系统更新得如何了?”

    门岗立刻道:“已经更新完成。过去的旧身份全部删除完毕。”

    蒲又崇淡淡一笑:“辛苦了。”

    门岗连忙道:“不敢不敢。”

    这位连兰苑原本的主人都给赶出去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没把他开除,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车灯一闪而过,驶向兰苑主楼。

    车上,蒲又崇抽空扫了一眼手机。

    屏幕上,勖北壬脑袋上戴着只米老鼠帽子,手里还举着一支巨大的甜筒冰淇淋,正躲在树荫下没精打采地抽烟。

    蒲又崇扫他一眼,嘲笑说:“终于混不下去,决定改行当小丑了?”

    “别逼我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骂你。”勖北壬骂骂咧咧,“还不是贝多芬那个狗屎女人给我安排的工作,让我来迪士尼给别人当保镖。”

    “你的雇主呢?”

    勖北壬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云霄飞车。

    “上去了。”

    “你怎么不跟上。”

    勖北壬隐忍道:“你真的别逼我骂你。”

    他恐高,蒲三又不是不知道!

    蒲又崇又笑了一声,嘲笑之情溢于言表。

    “没正经事,我就挂了。”

    “怎么没有!”勖北壬知道,蒲又崇真的会一言不合就把电话挂了,连忙说,“你之前要我们查你大哥遇害的事,有眉目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真的把我忙的晕头转向,等过几天稳定下来会努力日6的qwq

    这一章给大家发点小红包,真的很抱歉

    感谢在2023-05-29 17:19:24~2023-05-30 23: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MPL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25(第一更)

    ◎人声鼎沸处,她偏想起他。◎

    25

    海港之上, 铅色云层翻滚着卷动浪潮。

    腥而潮湿的水汽漫溯过路旁百年老树,树冠簌簌,风声鹤唳。

    指尖微微一顿,蒲又崇目光冷了下去:“确定不是意外了?”

    “确定了。有人在发动机那里动了手脚, 只是一点点, 要不是我们查的细,差点就错过了。”

    蒲又岇去世得太过突然。

    他在国外开会时, 遭遇连环车祸, 原本他能够逃出来, 却为了救助困在另一辆车里的孩子时, 躲闪不及, 被汽油泄漏引发的爆炸吞没。

    消息传回国内时, 整个蒲家都不敢相信。

    等到遗体也千里迢迢运送来时,一直坚强着的盛琅直接晕了过去。

    蒲又崇那时并不在家中,知道这件事时, 蒲又岇已经下葬了。

    国外的有关部门匆匆替这起车祸定性为“意外”。

    可蒲又崇却总觉得, 意外大多是人祸。

    狭长眸中闪过狠厉戾色, 蒲又崇冷冷问:“还查到了什么?”

    勖北壬说:“贝多芬要和你面谈。”

    蒲又崇不语, 只静静凝视着他。

    勖北壬额上滴下一滴冷汗:“别这么看我, 我只是个传话的。”

    许久, 蒲又崇道:“什么时候?”

    勖北壬回答:“尽快。”

    蒲又崇喜怒不辨地“嗯”了一声, 勖北壬知道他有些不悦, 硬着头皮解释说:“贝多芬也不是故意拿捏你,就是咱们这么久没见,她……她可能是想你了……”

    越说声音越小。

    勖北壬闭嘴了。

    蒲又崇似笑非笑:“回去告诉贝多芬, 这是第一次。”

    拿他在意的事来和他谈条件。

    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他明明脸上面色未变, 连语调都没有什么起伏。

    可勖北壬下意识掐灭了叼着的烟,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绷紧起来。

    生气的蒲三太可怕了。

    哪怕远隔千里,勖北壬仍进入了备战状态。

    可他还是强撑着说:“蒲三,咱们都是朋友,没事聚聚值得你动这么大肝火吗?”

    贝多芬那个死女人虽然不讲情面,可对蒲三实在没得说,只要是蒲三想要的,哪怕蒲三不开口,她也不顾一切要替他做到。

    现在只是想见他一面,又怎么了?

    勖北壬想想觉得蒲又崇不是个东西:“贝多芬为了查这个,几个月都没好好休息。蒲三,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蒲又崇嗤笑一声:“勖北壬,我以前觉得你有勇无谋,可现在倒是对你改了看法。”

    勖北壬:“你他妈才有勇无谋。现在看出我智勇双全了?”

    “我现在觉得,你根本没有脑子。”蒲又崇淡淡道,“早晚死在贝多芬手里。”

    勖北壬怒道:“你好意思说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想回来还不是为了你那个老婆!可你老婆根本没公开过你!”

    蒲又崇看向勖北壬,身上的冷鸷气息,肉眼可见般,蔓延开来。

    “你查过她?”

    “还用查?”勖北壬洋洋得意,“我关注你老婆微博了。她那么多粉丝,有一个知道你是谁吗?”

    蒲又崇:……

    视频里,陷入一片分量极重的沉默。

    车子在兰苑门前停下时,蒲又崇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终于打断了车内的安静。

    蒲又崇将视线从勖北壬脸上移开,随意地扫了一眼手机,脸上的神情,忽然肉眼可见地舒缓下来。

    勖北壬有些纳闷。

    蒲三怎么了,被他给气疯了?

    勖北壬问:“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蒲又崇唇角挑起,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没什么,只是看到一条热搜,觉得挺有意思。贝多芬让你带的话我听到了,我让你带的,记得如实告诉她。”

    勖北壬说:“你和她说话,措辞不能委婉点吗,她毕竟是个女人。”

    蒲又崇淡淡道:“不能。”

    话毕,便挂断了视频。

    什么狗屁热搜,能让蒲三眉开眼笑的。

    勖北壬腿蹲的有些麻了,站起身来,娴熟地切了他那个追星专用的微博小号。

    一点开,就看到了热搜榜第一的词条。

    #孔如琢隐婚#

    勖北壬:?

    怪不得蒲三那么高兴,原来是被公开转正了!-

    一小时前。

    试镜酒店门前。

    孔如琢同秦柏衡被狗仔团团围住,狗仔们准备充分,个个长枪短炮,镁光灯闪成一团,雪亮的光简直要像雪片一样将两人淹没。

    数不清的话筒都竖在两人面前,狗仔们操着一口不算太标准的港普,声嘶力竭地发问。

    “一起从酒店出来,你们两个是在拍拖吗?”

    “孔如琢作为圈内前辈,秦柏衡你和她一起会觉得压力大吗?”

    “什么时候结婚?”

    “孔如琢,你是不是只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

    孔如琢微微蹙眉,自手包中拿出一支墨镜优雅戴上:“无可奉告。”

    说着就要往外继续走。

    狗仔们立刻团团围了上去,一时场面有些失控。

    秦柏衡连忙将她护在身后,又解释说:“我今天是来试镜的,蒲导也在楼上!”

    狗仔却不理他讲什么:“你入行时就说女神是孔如琢,现在得偿所愿感觉如何?”

    秦柏衡一想到蒲又崇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简直要窒息了。

    “你也说孔老师是我的女神,我怎么敢染指她!”

    他一回答,狗仔们更激动了:“那你是暗恋她咯?”

    秦柏衡:……

    秦柏衡崩溃:“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和孔老师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又喊孔如琢说:“嫂子,你替我说句话啊!”

    马上就要突出重围,走上保姆车的孔如琢:……

    狗仔们听到“嫂子”这个称呼,简直激动得要发了疯。

    孔如琢作为三金影后,偏偏行踪成谜,私人生活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滴水不漏。

    如今却终于露了破绽。

    狗仔们最是刁钻,明白突破点在秦柏衡这里,立刻对着他疯狂发问。

    “你喊孔如琢嫂子,她已经结婚了吗?”

    “你不是独生子吗,你大哥是谁?”

    “孔如琢你一直对你的粉丝隐瞒了结婚的消息吗?”

    ……

    秦柏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还好这个时候,两人的经纪人和助理赶到,领着保安破来了人群,将两人带上了保姆车。

    狗仔们还跟在后面跑了一会儿,见实在赶不上才散去了。

    也有狗仔,早在听到秦柏衡喊“嫂子”的时候,就已经机灵地跑到一旁将消息发了出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已经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车上,孔如琢将墨镜摘下。

    身旁的秦柏衡坐立不安地向她道歉说:“嫂子,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和三哥没有公布婚讯了。”

    秦柏衡的经纪人安慰他说:“待会儿可以去微博发个声明,就说你只是叫着玩叫顺口了。”

    孔如琢经纪人今天刚从内地赶回新港,有些不悦地冲着秦柏衡的经纪人发飙:“这件事你们倒是撇的干干净净,知不知道女艺人的名声有多重要?”

    秦柏衡经纪人说:“是是是,这事儿是我们柏衡说漏了嘴。可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尽力补救了。”

    秦柏衡也乖乖认错:“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配合。”

    经纪人还要发表,一旁孔如琢淡淡道:“好了。纸包不住火,结婚的事早晚会被爆出来。我不公开只是嫌麻烦,不过现在……”

    车子开过市中心的LED巨屏,余光望去霓光璀璨,烁烁如星。

    孔如琢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秋山缆车中,她向下望去,旷野寂静,唯有繁星粒粒。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身上,那样用力,亲吻她时,似是想要将她揉入怀中。

    人声鼎沸处,她偏想起他。

    想起无人知晓一刻,心头悸动。

    经纪人问:“不过现在怎么了?”

    孔如琢回过神来:“现在公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纪人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

    “随他们怎么写,只要不是太出格,这件事不用管。”孔如琢微微一笑,眉间蕴着一痕艳色,如琢如磨,美得令人心悸,“我是个成年人,谈恋爱结婚,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

    经纪人:……

    经纪人很想提醒孔如琢,之前是她下了死命令,要把她结婚这件事瞒得死死的。

    经纪人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努力做到,可转头这位小姑奶奶居然又变卦了。

    别人气我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经纪人在心里默念三遍心经,终于淡定了:“可不就是说嘛,多大点事儿。”

    小祖宗说是小事,那这个必须是件小事。

    既然是小事,两个经纪人就都没有去费大力气控制这件事在网上的传播。

    只是引导了一下话题走向,别有太过刺耳的声音就行。

    所以当一小时后,蒲又崇看到这条消息时。

    孔如琢隐婚这件事,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酒店里,孔如琢随手刷开自己的超话。

    看到里面的热帖,已经从“谁配得上孔仙儿”,变成了“孔仙儿的正房究竟是何方神圣”。

    孔如琢:……

    不得不说,她的粉丝接受能力真的很强。

    作者有话说:

    蒲总出头有望!快要被公开了!

    晚点还有一更,不过不确定几点,宝贝们可以明天睡醒来看=3=

    第26章 26(第二更)

    ◎“我不光动手,我还会动口。”◎

    26

    定下了新的男主角后, 整个剧组总算走上了正轨。

    秦柏衡演技算不上特别拔尖,优点是特别听话,被孔如琢点拨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天天刻苦钻研, 倒是让电影进度快了不少——

    毕竟, 凭孔如琢的演技,只要和她演对手戏的演员不出问题, 向来都是一遍过的, 连NG次数都屈指可数。

    月底之前, 新港有关的所有镜头都告一段落, 蒲又岑大手一挥, 给大家放了假, 休息一周,整个剧组前往国外取景拍摄。

    若是一般剧组,为了赶工期, 常常是一个地方拍摄完成, 马不停蹄就要去下一个。

    可月底是蒲又岇的忌日, 整个蒲家人都要赶回去。

    蒲又岑假公济私, 孔如琢也不必专门为了这个请假。

    而蒲又崇作为投资, 自家二哥和老婆就算是烧他的钱, 他难道还能说个不字?

    回去的飞机上, 秦柏衡坐在孔如琢隔壁。

    他现在和孔如琢接触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闲着无聊,还能主动和孔如琢吐槽说:“三哥那时主动联系我,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是要给我介绍工作。”

    孔如琢好奇:“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秦柏衡老实点头。

    孔如琢:“她是救过你的命吗?”

    秦柏衡震惊道:“嫂子, 你怎么知道!”

    孔如琢:……

    她不知道。

    她瞎说的。

    孔如琢来了兴致:“他也就比你大个两三岁, 怎么救过你?”

    “三哥没跟你说过?那我也不能跟你说。”秦柏衡守口如瓶, “万一他想亲口告诉你他的英雄事迹呢,我绝不能破坏他表现的机会。”

    没想到秦柏衡这么讲义气。

    孔如琢又好气又好笑。

    秦柏衡又说:“不过嫂子,之前我们就一直在猜,三哥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究竟是谁,没想到会是你。早知道,我就不在他面前说你是我的女神了。”

    孔如琢微微一愣,若无其事问:“蒲又崇喜欢我……很久了?”

    她怎么不知道。

    “这么多年,他一直守身如玉,就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个人。”秦柏衡唏嘘道,“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枉费三哥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你。”

    蒲又崇心里,有个心心念念的人……还惦记了很久?

    飞机划过云层,舱内指示灯慌乱地闪烁。

    桌上放着的水杯因为颠簸而倾倒,杯中盛着的清水洒落在手背上。

    孔如琢没动,秦柏衡看到了,连忙喊人拿纸巾过来。

    一片兵荒马乱间,孔如琢脸上的笑意淡去。

    许久,却又忽然冷笑一声。

    很好。

    原来蒲又崇娶她之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秦柏衡忽然觉得有点冷,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

    空乘体贴地问他:“需要毯子吗?”

    他应了一声,转头问孔如琢:“嫂子,你要……”

    说到一半,闭上了嘴。

    孔如琢看他一眼,淡淡道:“什么?”

    秦柏衡立刻道:“没什么。”

    妈啊,嫂子现在的表情好可怕。

    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秋山。

    蒲家大宅。

    夏日渐深,书斋外,一泓潭水碧若深翡,映着肆无忌惮的潋滟灼日,浮光跃金,水波粼粼。

    斋内按着蒲存之的习惯并未安装空调,只在窗下挂着几副竹帘。

    帘子用的久了,被浸出了淡淡的墨绿颜色。

    被风一吹,轻轻拂起复又落下,一时之间,满室都是修竹清香。

    蒲存之年轻时,便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当时蒲家只有他一名独子,整个东城,再没有比他出色的少年。

    便是如今年纪大了,蒲存之仍是仙风道骨,蓄的胡子精心修过,显出极为优雅而不失沉稳的模样。

    一室墨韵竹香惠风和畅间,蒲存之呷了一口杯中新泡的凤凰单枞。

    哪怕以他的见识,仍忍不住叹道:“好茶!”

    若论凤凰单枞,自然当属乌际山的那棵宋种产的为最佳。

    只是产量稀少,每年也不过区区几斤,有市无价。

    以蒲存之的身家地位,也已经许久未曾买到过了。

    如今久别重逢,自然想要静静品鉴。

    只是书斋内,除了他,另有旁人。

    蒲又崇正坐在他的对面,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了两眼杯中澄碧的茶汤,随意地品了一口,便不感兴趣地放到了一旁。

    暴殄天物啊!

    老三根本不爱喝茶,早知道就随便给他泡杯茉莉花茶了。

    蒲存之眼角抽了一下,努力平心静气:“说吧,有什么事?”

    蒲又崇垂首道:“我想进大哥的房间看看。”

    蒲又岇去世后,他住的园子便被封了起来,一向只有盛琅进去,亲手打扫整顿,像是这个儿子,并未离开一样。

    蒲存之闻言,诧异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想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蒲又崇看向蒲存之:“您再问,就把茶叶还给我吧。”

    蒲存之:……

    逆子啊!

    还是个能替他弄来宋种凤凰单枞的逆子。

    蒲存之暗暗运气:“你怎么不去问你母亲,钥匙在她那里。”

    蒲又崇道:“怕母亲想起大哥,心里难过。”

    蒲存之被噎住。

    很想问问蒲又崇,难道他难过就没事了吗?

    可想也知道,这臭小子会怎么回答。

    蒲存之对待子女并不严苛,尤其是曾经亲手将蒲又崇送到了旁人手中,心中难免对他存了愧疚。

    犹豫片刻,到底开口:“你说的是,别被你母亲知道。”

    “钥匙呢?”

    蒲存之嘴角抽了抽,从抽屉里取出钥匙,递给蒲又崇,又叮嘱说:“你找东西时候仔细点,别碰坏了摆设,被你母亲知道,我们两个都得倒霉。”

    蒲又崇接过钥匙,终于露出个淡淡的笑来:“多谢父亲成全。”

    蒲存之又想起件事来,叮嘱蒲又崇:“你和如琢住在兰苑,若是有什么口角,你千万记得让着她。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有进有退方能长久。你瞧我和你母亲,这么多年相敬如宾,从来没有过什么争执。”

    蒲又崇原本起身要走,站定听蒲存之训话。

    听他这样说,发问说:“可我刚来的时候,还看到母亲将您和您的书一道从房中扔了出来。”

    蒲存之:……

    蒲存之说:“滚。”

    打是情骂是爱,臭小子懂不懂老夫老妻的情趣啊-

    出了书斋,蒲又崇脸色便淡了下去。

    上车后,吩咐司机:“回公司。”

    最近这些日子,他大多时间都待在公司,今日特意抽空回来,就是为了向蒲存之讨要蒲又岇住处的钥匙。

    蒲又岇去世前,所有经手的公文,蒲又崇都已经看过,并未从中看出不妥。

    那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在国外暗杀了他?

    公司没有,说不定住处能找到蛛丝马迹。

    钥匙握在掌心,手指收紧时,烙入肌肤。

    痛觉微不可查,蒲又崇垂下眼睛。

    无论是谁,敢动他的家人。

    最好祈祷这一生,都别被他找到-

    夜里十点。

    蒲又崇终于从公司离开,回到兰苑。

    他在车上,远远便看到兰苑主楼的灯正亮着。

    蒲又崇并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大多时间,都让他们待在裙楼里面。

    能在这个时间还待在主楼的,除了他,便只有这个家另一位主人了。

    透过大幅落地窗向内望去,灯火通明,能望得见一痕纤细窈窕的身姿,款款映在那里。

    蒲又崇原本不疾不徐的步子快了几分,推开门,听到客厅传来的笑声。

    沙发上,孔如琢正倚在那里,闭着眼睛,长长如蝶翅般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泓淡淡的影。

    电视开着,正放着一部喜剧,演员们唱念做打,嬉笑怒骂。

    而她沉沉睡着,一只手自沙发上垂下,尾指微微蜷起,露出腕上一寸雪白的肌肤,纤细如同鸢尾花枝。

    蒲又崇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将遮在她面上的发拂开。

    灯光下,她的脸带着倦色,可是美得像是在发光。

    蒲又崇放缓声音,柔声道:“潋潋。”

    听到声音,孔如琢皱了皱眉。

    半晌,缓缓睁开眼睛。

    她回来时,随手开了客厅大灯,此刻悬在头顶,晃得人眼睛发疼。

    面上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却是蒲又崇抬手,悬在她的眸上,替她遮住了刺目的灯光。

    孔如琢微微眯起眼睛,侧过头去。

    数日不见,蒲又崇好像瘦了一些,原本便清隽的面上,线条越发锋芒毕露,英俊得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他长了一张薄情寡恩的渣男脸,可原来还挺长情。

    孔如琢随手拂开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他站在面前太高,孔如琢不甘示弱地扬起下颌:“都说嘴唇薄的人冷情,可你倒是挺重情重义的嘛。”

    声音甜蜜娇柔,语调阴阳怪气。

    蒲又崇打量她片刻,嗤笑一声:“看来拍戏拍得不顺利。”

    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来找他的茬。

    躺着气势太弱,孔如琢索性翻身而起。

    想想还不够,直接站在了沙发上。

    这一下,她终于能够低头看他,居高临下地气势汹汹道:“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我们戏拍得可顺利了。”

    孔如琢今日穿了一条古法裁的长裙,薄薄一层淡烟霞色的料子,紧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为了走动方便,特意在侧面开了一道衩。

    此刻站得高了,两条修长雪白的腿便再遮掩不住,明晃晃露在他的眼前。

    蒲又崇视线在那一线雪色间凝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孔如琢。

    “拍戏顺利,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孔如琢:?

    话题转这么硬?

    孔如琢狐疑道:“你想怎么庆祝?”

    蒲又崇伸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推。

    沙发太软,孔如琢原本便站得摇摇欲坠。

    被他一推,身不

    由己地后退半步,跌坐在沙发靠背上。

    孔如琢怒道:“你还敢动手?”

    今天敢推她,明天岂不是敢动手打她!

    蒲又崇说:“我不光动手,我还会动口。”

    孔如琢说:“我要去告诉母亲……”

    话音未落,便见蒲又崇俯下身来,单膝半跪在她面前。

    裙摆潋滟如花,被向上推开。

    如同剥开花瓣,只露出最娇嫩最甜美的蕊心。

    他单手握着她的脚踝,要她的足尖踩在他的肩上。

    而他俯首,只做她一人的裙下臣。

    作者有话说:

    猜猜蒲总暗恋了很久的人是谁

    小孔雀给大家表演一个我醋我自己~

    第27章 27(第一更)

    ◎“白月光?”◎

    27

    一瞬间的刺激, 要孔如琢下意识呜咽出声。

    她想要躲,头向后仰着,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

    蒲又崇揽住她的腰肢,免得她跌落。

    却又不准她后退, 只能在他一言一行间, 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 有最雪白莹润的肌肤, 眼尾泛起了桃花颜色, 如同被涂抹上了一痕胭脂。

    眼底的水光, 氤氲成了欲说还休的光影。

    明明是她高高在上, 可他却在这一刻, 掌控一切。

    时光拉成成缠绵的丝缕,她如琴弦,奏出婉转动听的声响。

    孔如琢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他偏要坏心肠地轻笑一声:“放松点。”

    这种时候, 要她怎么放松?

    他的发刺得她有些发疼, 孔如琢抬手, 明明想去抓住他的发梢, 却只能指尖痉挛着悬在半空。

    意识微微上浮, 似是能够看得到厅中的两人。

    交叠在一处, 抵死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 蒲又崇终于起身,随手从桌上抽了纸巾,擦了擦唇角同指尖上沾着的水痕。

    指如寒玉, 可刚刚却予她深入骨髓的欢愉。

    灯火灼灼, 照得水痕也泛起淡淡的光。

    孔如琢软软靠在那里, 面含桃花,媚眼如丝地望着他。

    视线扫过笔挺西装裤下,那不可言说的一处时,微微一顿。

    “看不出来,你这样舍己为人。”

    蒲又崇挑了挑眉:“舍己为人?”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口,修长手指随意向外一拉,露出颈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脉络,在这样的灯光下,衬着他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生出了蛮横的英俊同性感。

    “看来你对我还不够了解。”

    孔如琢想要后退,可是无处可躲,只能陷入沙发柔软的陷阱之中。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冷质的广藿香同鸢尾根的气息淹没她。

    他侧头,咬住她的喉管,如同猛兽,捕猎属于他的猎物。

    “除了你,还有什么能丨干?”

    这样肮脏又下流的话,要她几乎窒息。

    他吞没了她。

    不留半分余地-

    天色将明时,兰苑内的灯火终于暗了下去。

    折腾半晚,孔如琢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蒲又崇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孔如琢余光看到自客厅中至卧房内,满地珠翠逶迤,锦缎泄地,都是两人刚刚荒唐时纠缠扯落。

    面上微微发烫,她将头埋入他的怀中。

    蒲又崇将她在床上放下,一边替她擦拭身上残存的痕迹,一边问她说:“怎么突然回来了?”

    “戏拍完了。马上又要到大哥忌日,就提前回来了。”孔如琢看他一眼,“怎么,我回来打扰到你了?”

    他淡淡道:“胡说八道。”

    孔如琢说:“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孔如琢还想再说两句,表示自己的态度。

    可他在她鬓边轻轻亲吻一口,放缓声音:“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不提还好,提了之后,困意如同潮水,立刻翻涌而来。

    孔如琢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稍一合眼,便坠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第二日起来时,蒲又崇已经不在身边。

    孔如琢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兰苑。

    哪怕孔慎这个长辈做的很不称职,可为了表示尊敬,蒲又崇仍将主卧空了出来,只将孔如琢曾经住着的三层稍作修缮。

    因为三层之前只住了孔如琢一人,整层楼都被打通成一个完整的空间。

    隔壁的书房原本一直闲置,如今蒲又崇将自己的东西都放置进去。

    这里是孔如琢曾经住过近二十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熟稔至极。

    可蒲又崇同她一同搬进来后,偏偏又有了别样的滋味。

    面上莫名其妙一烫,孔如琢赤足下了床,漫不经心地走到书房内。

    蒲又崇的东西不算太多,摆放得简洁利落,同他这个人一模一样。

    只是孔如琢一眼便看到桌上多了一只匣子。

    檀香木的盒子,离得近了,能闻得到一点淡淡的木质香气。

    盒身上,刻着的图案是头戴王冠的公主,被繁复的玫瑰荆棘所簇拥。

    玫瑰盛放,公主的王冠上,镶嵌着的三颗宝石熠熠生辉。

    这样精致又昂贵的匣子,令人望见,便会猜测,究竟怎么样的宝物,才配得上被这样精心安放。

    这不是她的东西。

    那就只能是……蒲又崇的?

    孔如琢是个正人君子,才不干偷看别人东西的事情。

    可她转念一想,又没有证据表明,这个就是蒲又崇的。

    放在她家,说不定就是她的呢?

    孔如琢左顾右盼一番,确认蒲又崇不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

    匣中铺着一层黑色的天鹅绒,天鹅绒上,放置着一只发夹。

    发夹不算太精致,红色的小蝴蝶结图案,看起来像是路边随手买来的,时日久了,连上面的颜色都微微褪去。

    最廉价不过的东西,偏偏得到了这样妥帖的存放。

    孔如琢皱眉,身后忽然传来个声音:“你在干什么?”

    孔如琢吓了一跳,手一抖,匣子向着一旁歪去,连带着里面的发夹,也掉了下来。

    还好身后的蒲又崇上前一步,将匣子连同发夹一道接住。

    偷看别人东西就算了,要是还弄坏了,也太说不过去了。

    孔如琢心有余悸,看了蒲又崇一眼。

    他将发夹放回匣中,没有盖上盖子,只似笑非笑看她。

    “醒了?”

    孔如琢被人赃并获,硬着头皮说:“醒了。”

    蒲又崇问:“不想说点什么?”

    她有什么好说的。

    他偷偷把女孩子的东西藏了这么久,她不问他就算仁至义尽了,他还敢来反问她?

    原本的心虚,全都烟消云散了。

    孔如琢扬起下颌,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冷笑一声:“确实有话要说。”

    蒲又崇狭长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情绪:“嗯?”

    孔如琢冷冷道:“希望有的人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免得被人无意弄坏了,还要来碰瓷。”

    蒲又崇沉默一会儿。

    “只是这些?”

    孔如琢被他一再追问,真的动了火气。漂亮的桃花眼底一片怒意盎然,似风翻火焰,点染眉目,美得艳烈凛然。

    “你想听我说点什么?蒲又崇,你既然心里有个白月光,何必要和我结婚!现在还要咄咄逼人,怎么,想要我主动和你离婚退位让贤,给你的白月光腾出蒲夫人的宝座?”

    “白月光?”蒲又崇脸上神情有些古怪,“你不知道这是谁的?”

    “我怎么会知道!”孔如琢一愣,旋即越发怒不可遏,“难道是我哪个表姐表妹的?”

    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就算了,还敢让她当替身?!

    可她父亲母亲都是独生,就算是远房亲戚,也没有和她年龄相仿的。

    孔如琢陷入沉思,开始仔细思考,到底是谁。

    蒲又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脸色也沉了下去。

    “怎么,我就只能喜欢你们孔家的女儿?”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论吵架,孔如琢才没输过,眼尾一挑,冷艳骄矜道,“想离婚提前通知我。我空出时间,和你去民政局签字。”

    “那倒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孔如琢转开视线,只觉得再也不想多看蒲又崇一眼,随手掏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替我联系施工队。”

    管家在孔家干了近十年,眼睁睁看着孔慎被赶出了家门,自己突然就换了主顾。

    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小姐的一句话。

    管家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立刻毕恭毕敬道:“您有什么需要吗?”

    整个兰苑,之前不是都被姑爷整顿过了?

    是大小姐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孔如琢语调冰冷道:“替我把三楼的墙都给盖起来。顺便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

    蒲又崇闻言看过来。

    孔如琢毫不示弱,同他对视时,勾唇一笑,鲜红唇瓣饱满柔软,仿若带刺玫瑰,美得耀眼,刺得生疼。

    “免得我天天一转头,就看到个讨厌鬼在我面前晃。”

    蒲又崇:……

    指桑骂槐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孔如琢就是故意在他面前打这个电话的。

    挂断之后,冲着蒲又崇礼貌一笑:“二楼的客房有些小了,若是蒲先生觉得纡尊降贵,可以搬出去住。”

    竟是也想将他一起扫地出门。

    蒲又崇冷声道:“倒是不必孔小姐替我这样殚精竭虑。”

    谁愿意替他操心!

    孔如琢原本想摔门而去,可惜这里根本没有门,只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房内,蒲又崇站在那里,手中还捧着那只匣子。

    因为刚刚的动作,发夹放得歪了,小小一只蝴蝶结,黯淡得毫不起眼。

    蒲又崇脸色阴晴不定,看着孔如琢毫不留情的背影,原本想要将匣子摔到桌上。

    可是手刚抬起,迟疑一下,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

    手机忽然响起,蒲又崇眉峰微微一动。

    孔如琢打来的?

    可看了一眼,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不是她。

    半晌,蒲又崇到底还是接通起来:“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一把很温柔的声音,笑盈盈和他说:“蒲三,好久不见……”

    话音未落,蒲又崇已经将电话挂了。

    废话太多,没心情听。

    作者有话说:

    故意把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指望着老婆能想起自己,可惜老婆完全没印象

    蒲总,眉眼抛给瞎子看【-

    晚点还有一更,大家记得睡醒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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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28(第一更)

    ◎他亲自来哄。◎

    28

    贝多芬怔怔看着手机。

    旁边的勖北壬正在打游戏, 闻声头也不抬道:“聊得这么快?”

    抬头看到贝多芬的表情,乖巧地闭了嘴。

    哦豁,看来是在蒲三那里吃瘪了。

    勖北壬和贝多芬从小一起长大,贝多芬长得不算特别漂亮, 但是气质温柔, 有一张雪白干净的面孔,又是朝夕相对, 勖北壬还挺喜欢她的。

    可惜, 贝多芬却喜欢蒲又崇。

    人就这么一点贱, 越是得不到的, 心里头越痒痒。

    勖北壬退出游戏, 安慰贝多芬说:“蒲三就是这么个脾气, 你还没习惯?”

    “他之前从没挂过我电话。”

    他也没挂过我电话啊。

    蒲三虽然人欠揍,可最讲仪态,哪怕态度冷淡, 礼节上却从来面面俱到。

    勖北壬在心里这么想, 很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他含糊道:“蒲三大概是在忙吧。”

    贝多芬没有作声, 半晌, 和勖北壬说:“替我给蒲三发消息, 我要今天之内就见到他。否则, 他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他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哪怕喜欢贝多芬, 勖北壬还是说:“你想死你自己去说, 别拖累我。”

    贝多芬被他噎了一下,睁大眼睛瞪着他。

    勖北壬耸耸肩:“他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你惹毛了他, 真以为他不舍得动你?”

    还有一句话勖北壬没说。

    就蒲三那个睚眦必报的劲儿, 贝多芬这么拿捏他, 他保准已经在心里记恨上了。

    这世上能让蒲三破例的,除了他的亲人,估计也就是他那个小妻子了。

    至于贝多芬和自己,那还排不上号呢。

    贝多芬闻言,沉默许久,到底改了口。

    “只说我今天要见到他就行。”

    勖北壬二指一并,指尖擦过鬓角向着她行了个军礼:“得令。”

    贝多芬却又说:“他……他过去不是这样的。北壬,你说他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那个包办婚姻的妻子了?”

    勖北壬:……

    不然呢?

    就凭蒲三那个德行,真的不愿意的话,谁能逼着他结婚?

    勖北壬不忍心再打击贝多芬,可看她还是这副拎不清的样子,忍不住告诫她说:“你心里再怎么喜欢蒲三都无所谓。可是贝多芬,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别脑子不清楚弄得大家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贝多芬垂着头,许久,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勖北壬。

    她长了一双很秀丽的眼睛,往日也总是波光粼粼的,此刻眼里含上了淡淡的泪意,泛着红,看起来可怜至极。

    “我只是……只是心里很难受。北壬,你别生我的气。”

    她颐指气使的话,勖北壬才不惯着她。

    可她这样柔声软语,勖北壬叹了口气:“别哭了,我去替你和蒲三说。”

    贝多芬点了点头,眼泪就顺着眼眶落了下来。

    勖北壬见不得她这样,扔了包纸巾过去,转头去给蒲又崇发消息了。

    等勖北壬走后,贝多芬坐在那里,任由眼里的眼泪都落干净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将挂在面颊上的泪珠擦掉。

    明明眼眶仍旧通红,泪光楚楚。

    眉目间,却再也无半分刚刚的伤心姿态-

    管家效率极高,孔如琢刚发完话,不到半小时,装修队伍便集结完毕。

    孔如琢是一时冲动,可人既然已经来了,她就任由他们发挥,自己优雅地离家,去住酒店了。

    至于蒲又崇装修期间要去哪?

    关她什么事!

    他怎么不去问问他那个白月光。

    除了知道孔慎有私生子那件事之外,孔如琢还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她把蒲又崇的电话和微信一起拉黑,怕他找上门来,还严令经纪人不许泄露自己的行踪。

    经纪人简直要被她吓死了,上门来给她看工作的相关资料时,小心翼翼问她:“小姑奶奶,到底和蒲总怎么了?”

    “没怎么。”孔如琢倚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叉了一块蜜瓜吃,“就是突然觉得他那张脸很讨厌。”

    乖乖,蒲总那张脸还讨厌啊?

    整个娱乐圈,比他还好看的人能有几个?

    经纪人明智地不参与到他们小夫妻的争吵中,只把资料递给了孔如琢。

    孔如琢随手翻了翻,不大感兴趣道:“月底时间替我空出来。”

    经纪人应了一声:“别的呢?”

    “随便。”

    小姑奶奶心情不佳,经纪人也不啰嗦,站起身打算走。

    身后,孔如琢又喊住他:“这几天……蒲又崇给你打电话了吗?”

    经纪人:“啊?蒲总?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难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蒲总要亲自训话?

    却见孔如琢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经纪人后知后觉:“你不会是把人给拉黑了吧?”

    闻言,孔如琢冷笑一声:“他应得的。”

    还真拉黑了啊!

    经纪人劝她:“我人微言轻,蒲总也许根本没我电话。你把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说不定他给你留了很多言呢。”

    他说的有道理,孔如琢秀丽长眉微微松开,有些意动。

    她看了经纪人一眼,装作漫不经心:“谁稀罕看他的留言。”

    可话虽这么说,她的手还是很诚实地将蒲又岑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而后矜持地放到一旁——

    免得蒲又崇真的发了太多消息,震得她手疼。

    一旁经纪人也凑趣道:“我要是蒲总,我可急坏了。”

    孔如琢淡淡道:“聒噪。”

    唇角却扬起了一点。

    手机放在一旁,安静至极。

    孔如琢耐心地等了半分钟,终于忍不住抓过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里,蒲又崇的信息栏里干干净净,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未接来电里,没有。

    短信里,也没有。

    室内陷入尴尬的沉默,孔如琢原本舒展开的眉峰,彻底死死皱成一团。

    就在经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时候,就听到孔如琢冷笑一声。

    “蒲又崇,真有你的。”

    雪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手指修理,姿态优雅。

    经纪人余光看到,这次孔如琢没有把蒲又崇拖入黑名单。

    她直接把他给删了-

    月底。

    蒲又岇忌日。

    孔如琢处理完工作,从外地赶回秋山。

    推门进入房间时,便见盛琅同蒲存之端坐在沙发上,蒲又岑陪同在侧。

    三人皆是黑色长衫,盛琅头发以一支素白的羊脂玉簪挽起,鬓边还簪着一朵雪白的晚香玉。

    见孔如琢进来,盛琅看向她,大概是想笑,可是唇角还没扬起,就又垂了下去。

    “如琢回来了。”

    若是寻常,盛琅必定会更加热情一点,只是今日是蒲又岇的忌日,哪怕往昔盛琅表现得再坦然从容,可其实只是将伤痛埋在心里,到了这一日,终于再压不下去。

    孔如琢上前握住她的手:“母亲。”

    触手才知,盛琅的指尖冰得像是一簇白玉的扇骨。

    孔如琢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以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着盛琅。

    半晌,盛琅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问她说:“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了,又崇呢?”

    孔如琢也半个多月没见过蒲又崇了,哪里知道他跑到哪去了。

    可在盛琅面前,她只做乖巧道:“我刚从外地回来,还以为又崇已经到了。”

    上首的蒲存之哼了一声:“今天这样的日子,他还能回来得迟了,真是不知所谓!”

    蒲又岑替蒲又崇开脱:“三弟公务繁忙,说不定是路上堵车了。”

    一边向着孔如琢使眼色,想要孔如琢帮着说上两句。

    孔如琢只装作没有看到蒲又岑的暗示。

    公公愿意教训蒲又崇,她求之不得,不煽风点火就是好的,哪里还会替他说话。

    蒲又岑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却见弟妹若无其事坐在那里,一时有些纳闷。

    好在盛琅道:“他不回来就算了,咱们先走,别耽误了时间。”

    蒲又岑连忙道:“是啊,三弟自小同大哥关系好,就算是晚来片刻,想必大哥也不会计较。”

    孔如琢闻言有些意外,只是盛琅已经起身,她便扶着盛琅一道上了车。

    时序已至盛夏,秋山上绿树成荫,于澄碧天幕下连绵成巨大的翡翠。

    几辆黑色宾利自蒲家宅中开出,快速地掠过蜿蜒山路,悄无声息地驶向了远方。

    车里,盛琅一直闭着眼睛。

    孔如琢坐她身旁,小心地打量她。

    哪怕盛琅看起来再年轻,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哀毁太过,难免伤身。

    孔如琢犹豫着,还是开口说:“我刚刚听二哥说,又崇和大哥关系最好?”

    盛琅缓缓睁开眼睛:“是,老三和老大年纪差得远,可偏偏老三更粘着老大。老三大概也和你说了,他小时候,我们将他送去他姑祖奶奶身边,那时老大原本在外地竞赛,听到消息赶了回去向我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更是逢年过节,都催着我们记得将老三接回家来。

    “那时老大出事,老三知道消息回来时那个脸色……唉,他嘴上不说,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伤心透了。”

    孔如琢本意只是转开盛琅的注意力,不让她一直沉浸在伤怀里。

    可听盛琅这样讲,诧异道:“我还以为……”

    “还以为老三谁都不放在心上?”盛琅轻轻地笑了,“他啊,其实比谁都重情重义,只是总装做什么都不在乎。”

    盛琅说完,问孔如琢:“老三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孔如琢没想到她这样敏锐,一时干笑道:“没有啊。”

    “老三这个脾气,你们到现在才闹别扭,我反倒觉得惊讶。”盛琅看出孔如琢的不自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们小年轻的事,我不掺和。他惹你生气,当然得他亲自来哄。”

    他才不会来哄。

    孔如琢乖巧地依偎在盛琅身边,忍不住在心里悄悄想。

    他连被她拉黑都不知道,现在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逍遥快活了。

    想让她原谅,比登天还难!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蒲总就要出来哄老婆了!

    还有第二更!这次一定有!

    第29章 29(第二更)

    ◎“是我,任由你挥之即来,招之既去。”◎

    29

    若孔如琢坏心眼一点, 随便在盛琅和蒲存之面前说上几句,保管蒲又崇吃不了兜着走。

    还好她这人虽然记仇,却更喜欢自己亲自出手。

    哪怕整整一天,蒲又崇都没露面, 孔如琢也没火上浇油。

    反倒在蒲存之动怒时, 出言替蒲又崇解释说:“他不像是这样不分轻重的人,大概真的被什么事绊住了。”

    好说歹说, 总算哄走了蒲存之。

    孔如琢舒了口气, 一旁蒲又岑问她:“弟妹, 不下山吗?”

    孔如琢微微笑了笑:“又崇没来, 我替他为大哥多上三炷香。”

    蒲又岑闻言, 看她的眼神越发赏识:“大哥是个洒拓的性子, 就算三弟不来,也不会生气。天黑了风冷,你也别待太久。”

    蒲家世代居于东城, 世世代代, 墓园自然占了一座山上最好的位置。

    极目远眺, 能望得见浩浩汤汤的一线海, 海是灰蓝颜色, 遥遥地同天空连成了同一种颜色。

    墓碑上, 蒲又岇有一双同蒲又崇如出一辙的眼睛, 一样的狭长明亮, 都是睥睨的天之骄子。

    孔如琢不期然想起自己的大哥,想起他也是同样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斩断了羽翼。

    只是还好,大哥毕竟还活着。

    孔如琢以己度人, 便能想象得出, 那时知道蒲又岇去世, 蒲家人会有多么崩溃。

    她真心实意地向着蒲又岇又上了三柱清香,垂首道:“大哥,又崇今日不在,我替他来看您。”

    照片上的男人,永远停留在了最风度翩翩的年华,从此以后,岁岁年年。

    孔如琢躬身许久,终于直起身来,转身要走。

    却又忽然撞进一个,满是广藿香同鸢尾根气息的怀抱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天地,一片橙红色的光影潋滟间,蒲又崇正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他有一双冷清的眼,似是世家百年熏陶,方得如此清贵骄矜。

    上天垂青他,要他一举一动,都英俊至悲天悯人,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然令人沉迷。

    孔如琢一声惊呼压在喉中,怔怔望着他。

    他嗤笑一声:“不认识我了?”

    孔如琢这才回过神来,垂下眸去,随手将他推开:“你再晚来一会儿,就只能赶上你大哥明年的周年祭了。”

    “他不会在意这个。”蒲又崇淡然道,“他向来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孔如琢翻个白眼:“我若是你大哥,变成鬼也要过来骂你两句。”

    闻言,蒲又崇没有做声,只是取了香来点了,工工整整立在蒲又岇坟前,深深鞠了三躬。

    一线青烟扶摇直上,没入夏日灼烧一般炙热的空气之中。

    三躬已毕,蒲又崇俯身将香火插入炉中。

    直起身后,望着蒲又岇的照片,似是漫不经心道:“若这世上真有鬼神,倒也好了。”

    总比身死之后,如浮游一般消散于世间,任由亲人如何祭拜思念,天上地下,都再也寻不到要好。

    他眉目肃然端丽,立在那里,被斜阳勾勒出精心雕琢后的英俊五官。

    明明连语调都未曾变改,可孔如琢莫名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听出了萧瑟之意。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站在他身旁,许久,才结结巴巴道:“你大哥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这样思念他,一定很欣慰。”

    蒲又崇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毛:“孔如琢,你是不是从没安慰过别人?”

    孔如琢一哽。

    她确实没怎么安慰过别人。

    孔如琢冷哼道:“爱听不听。”

    蒲又崇却笑了:“挺爱听的,你可以再多说几句。”

    她就多余安慰他。

    孔如琢懒得理他,转身往山下走去:“刚刚你不珍惜,现在我不想说了。”

    身后,蒲又崇不紧不慢跟上来。

    孔如琢微微回眸,瞧见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被拉得长了,倒像是并肩而行。

    一走神,脚下就差点踩空。

    还好他及时伸过手来,轻而易举便将她揽入了怀中。

    她很瘦,腰肢不盈一握,似是熟透的玫瑰花枝,乌黑的发如同锦绣的绸缎,同盛琅一样,以一支发簪挽在脑后。

    只是盛琅那支是羊脂白玉,她的却是老坑翡翠,水头好,盈盈似一汪碧潭,衬着露出的那一截粉雕玉琢的颈子,颜色分明至极。

    鼻端能嗅到晚来玉的香气,这样一朵皎洁的花,原来是被掩在了她如云的发间。

    蒲又崇忽然觉得有些热,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她察觉到了,不知也是因为热还是什么,面上浮着淡淡的红,连小巧剔透的耳垂,都泛起玫瑰的颜色。

    “放开我。”

    可他不动,手臂禁锢她,在这窄窄的山道上。

    孔如琢有些发慌,怕被人看到,又嫌他讨厌。

    又羞又恼间,只得压低声音:“这是你们蒲家的墓园,你要做什么?”

    他也将声音放得低了,就显出几分温情脉脉:“不问问我,这些天去了哪?”

    孔如琢装作漠不关心:“你最近不在东城?”

    蒲又崇认真打量她,良久,唇角挑起,似是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不在。”

    “你今天回来晚了。”孔如琢幸灾乐祸,“父亲很生气。”

    蒲又崇却不在意:“我惹他生气的地方太多,多一桩倒也无所谓。”

    孔如琢替蒲存之感到心累,要从他怀中挣开:“你是债多了不愁,却连累我在父亲母亲面前谨小慎微,生怕被你给连累了。”

    “他们给你气受了?”

    孔如琢顿了一下,实在不能说违心话:“那倒没有。”

    旋即理直气壮道:“他们不迁怒于我,是他们仁慈。难道也成了你的功劳了?”

    蒲又崇说:“你若不是嫁给我了,哪里来的这样好的公婆?”

    他居然真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了!

    孔如琢被他的厚颜震惊,一时瞠目结舌。

    她这表情有些可爱。

    蒲又崇放开手,取出一只黑色的首饰盒来。

    首饰盒外表是正红色的丝绒材质,只是不大,握在他修长指间,倒像是一只玩具。

    孔如琢扫了一眼:“什么?”

    他说:“送你的。”

    孔如琢的珠宝首饰可以称得上是车载斗量,作为孔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她得到的,不光是孔家的家承,更有来自母亲家族数代的珍宝。

    见多了宝物,若不是顶尖,很难让她心动。

    ——更何况,蒲又崇手中这只,实在有些小的过分。

    可这毕竟是他送的礼物。

    孔如琢不忍心打击他,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打开道:“真是小巧精致……嗯?”

    盒盖打开,露出里面一枚戒指,铂金戒臂,之上点缀一颗至少超过十克拉的紫色蓝宝石。

    作为最难开采的珠宝之一,紫色蓝宝石只要超过一克拉便有极高的收藏价值,更遑论这样大的一颗,火彩却又这样的好,夕阳高烧之下,只需一点亮光,便流光溢彩,如同紫罗兰般流滟生辉。

    女人哪怕拥有再多珠宝,也不会介意再多一样。

    孔如琢见猎心喜,忍不住感叹说:“真漂亮。”

    “小巧精致?”蒲又崇却嗤笑一声,“看来孔小姐,也惯会以貌取人。”

    孔如琢承认自己刚刚小瞧了他——

    蒲先生出手,又怎会有凡品?

    可她爱不释手看了半天,却又递还给了蒲又崇。

    蒲又崇挑了挑眉:“不喜欢?”

    “无功不受禄。”孔如琢板着脸说,“你别想拿这个贿赂我。”

    难道他以为,送她枚戒指,就能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了?

    她的手指纤细,握住那天鹅绒的匣子,如同握住一簇小巧的火焰,只将指尖原本便冰雪剔透的肌肤,熏染得越发雪色莹光,那样执拗地伸在他的面前。

    宝石璀璨,却远不及她一个眼波。

    蒲又崇挑起唇角,像是要将戒指接过。

    却在同她指尖相触一瞬,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如同握住一捧纤细伶仃的玫瑰刺般,包裹入了掌心之中。

    他的指上肌肤,永远带着冷意,似是冷焰火,看着花团锦簇,离得近了,却极易被灼伤。

    孔如琢指尖轻轻地跳了一下,就听到蒲又崇冷质的声音,低而清越地响了起来。

    “这不是贿赂。”

    “那是什么?”

    “房租。”他微微一笑,眉目昳丽,“免得又被你扫地出门。”

    他不说还好,一说,孔如琢越发想起那空空如也的微信界面。

    孔如琢冷道:“不稀罕。蒲又崇,你以为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因为动怒,她原本姣好柔软的下颌线条,此刻紧绷出锋利弧度,秾丽眉目之间,如冰封火焰般,冷得殊艳。

    她这么生气了,蒲又崇偏偏笑了。

    他将那枚戒指从盒中取出,在指尖把玩片刻,轻轻推入她纤细至极的指尖之上,却不推到最深处,只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只要她轻轻一动,便能挣脱。

    “是我,任由你挥之即来,招之既去。”

    声音清冷,尾音却拖长了,便平白旖旎至深。

    宝石漂亮得像是一颗异色的星,落在他眉眼,也生出了星辰万千。

    四目相对,他的眼底深深浅浅,倒垂着群山的影。

    山已经黯淡下去,而他们靠得很近,连彼此之间,呼吸的气息都近在咫尺。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孔如琢如梦初醒,猛地攥紧拳头,将戒指给攥在了手心里,有些慌乱地接起了电话。

    “喂,二哥?”

    电话是蒲又岑打来的:“弟妹,母亲要我问你怎么还没下山,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这就下去。”

    蒲又岑又叮嘱了几句天黑路滑,这才挂断电话。

    刚刚的绮丽氛围烟消云散,孔如琢看也不看蒲又崇,自顾向山下走去。

    蒲又崇腿长,步子迈得也大,不过几步便追上了她,将她护在山道里面:“过几天,我还得再出去一趟。”

    孔如琢想装不在意,可装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去哪?”

    他斜觑她一眼。

    日光落尽,月亮升了起来,薄薄一层月光扫在她的面上,而她漆黑眼底似是上等的黑曜石,暗藏千万光辉,明丽不可方物。

    蒲又崇只觉得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她,每一面,都如同初见一般惊艳。

    他望她太久,孔如琢有些不悦地拿手肘撞了他一下。

    他随手握住她的手腕,好整以暇道:“暂时不能告诉你。”

    孔如琢:……

    孔如琢忍无可忍地抽出手来,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不能告诉我,你问我干什么!”

    有病!

    作者有话说:

    蒲总哄老婆,主要突出一个刚哄好,又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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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30

    ◎他愿意宠着。◎

    30

    山下, 盛琅同蒲存之一道坐在亭中,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蒲又岑站在一旁,替两人沏茶奉水。

    盛琅只呷了一口,便笑了:“老三总共只弄回来这么一点茶叶, 全被你给挥霍光了。”

    杯中正是上次蒲又崇寻来的凤凰单枞。

    蒲存之端杯细品香茗, 闻言眸中含笑,温柔地望向盛琅:“我知道你也喜欢, 所以特意带上了。”

    旁边电灯泡蒲又岑说:“爸, 我也喜欢。”

    蒲存之眼也不抬:“问你三弟要去。”

    蒲又岑:……

    蒲又岑认命, 知道这个家里, 三个儿子加起来的重量, 也不如盛琅在蒲存之心里的位置。

    他漫不经心地往山上看去, 忽然眼前一亮:“弟妹下来了……三弟什么时候来的?”

    山路上现出一道窈窕倩影,身姿纤细,在月光洒着的山道上盈盈而来。

    在她身旁, 跟着一道高挑的身影, 背脊笔挺, 单手护在孔如琢身侧, 哪怕姿态漫不经心, 对待她时, 却分明小心翼翼。

    盛琅看了过去, 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老三一定会赶回来的。”

    “怪不得弟妹一直没下山, 大概是陪着三弟祭拜大哥。”蒲又岑笑眯眯道,“我瞧这对小夫妻的感情再好没有,妈, 你就别整天瞎操心了。”

    话音刚落, 便看到最后两级台阶, 蒲又崇走在孔如琢前面,向着她伸过手去,像是要牵她的手。

    可孔如琢看也不看他一眼,两步并作一步跳下台阶,反手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盛琅:……

    蒲又岑:……

    老三/三弟又干什么了,把人惹得这么生气?

    回家路上,盛琅打发蒲又岑同蒲又崇坐一辆车,自己挽着孔如琢的手,打算劝劝自己这位漂亮的儿媳妇,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三儿子一般见识。

    小两口吵架,有他这个单身狗什么事?

    无奈母命难为,蒲又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车上,蒲又崇脸色平淡,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修长手指以手支额,正望向车窗外。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能看得到另一辆车中,孔如琢的半张侧脸。

    大概是嫌车里有些闷热,她将车窗降下,冰雪雕琢般的侧颜,于沉沉夜幕之中,泛起莹润的光泽。

    坐在一旁的盛琅同她说话,她笑着回眸搭话,眉目舒展,嫣然如花。

    余光注意到,另一侧的车内正有人注视着她,孔如琢动作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斜斜扫了过来。

    漂亮的桃花形状眼睛波光潋滟,含着一痕淡淡的讥讽,只是一瞥,便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下一刻,孔如琢优雅从容地按下开关,将车窗升了起来。

    车窗缝隙中,还透出了她和盛琅的对话。

    盛琅:“不是要透气,怎么又关上了?”

    孔如琢:“有蚊子叮我。”

    蒲又崇还敢盯着她,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蒲又崇:……

    车窗关死,蒲又崇若无其事转回视线。

    若不是蒲又岑就在旁边看到全过程,还以为他刚刚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窗外。

    蒲又岑忍不住道:“既然喜欢弟妹,何必天天惹她生气?”

    蒲又崇闻言,看向蒲又岑,似是刚刚才发现蒲又岑也在。

    “二哥。”

    他神色也是淡淡的,蒲又岑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坏,只能试探着问:“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蒲又崇没有详细说,只是道:“出了一趟远门。”

    “你和弟妹……”

    蒲又崇打断他:“电影拍的如何了?”

    作为电影最大的投资人,蒲又崇问话,蒲又岑便回答说:“新港的镜头拍完了,余下的那些已经选好场地,在内地拍就好。”

    这话说出来,本意是向蒲又崇表明,剧组没有胡乱花钱。

    毕竟在内地选景,价格肯定比在新港要低。

    他可是个很勤俭持家的导演。

    可蒲又崇说:“缺钱了吗?”

    蒲又岑疑惑道:“没有啊。”

    “我会让秘书追加投资。剩下的镜头,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拍摄。”

    蒲又岑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你是指什么地方?”

    “二哥,”蒲又崇解释道,“我最近要出趟远门。潋潋一个人在家,我怕她会无聊。你们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拍摄,拍完之后陪着她一道好好玩玩。国内认识她的人太多,国外她也能放松一下。”

    他事无巨细,一件件都考虑得面面俱到。

    蒲又岑有些感叹,自家这个三弟,从小到大,原来还是如此口是心非,明明对弟妹这样关怀备至,却偏偏都只藏在心里。

    蒲又岑道:“包在二哥身上。”

    蒲又崇道:“多谢二哥。”

    想了想,又说:“不要说是我安排的。”

    免得她误会,自己又想插手她的电影。

    想起她气得泛红的面孔,还有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

    蒲又崇唇角微微翘起一点。

    脾气越来越大了,不过,他愿意宠着-

    投资商发了话,蒲又岑大刀阔斧将拍摄场地全都挪到了令美群岛。

    这里风景宜人,是出了名的度假胜地。

    更是因为避税天堂的名头,岛上开设了不少大型免税商场。

    变动一出,整个剧组都感恩戴德,纷纷在群里对着蒲又岑三跪九叩。

    “蒲导圣明!”

    蒲又崇低调,蒲又岑便认领了这些感激,还特意和孔如琢说:“咱们到时候慢慢拍,你就当是度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孔如琢有些疑惑:“这样不会耽误拍摄进程吗?”

    “会啊。”蒲又岑理直气壮道,“反正花的是老三的钱。他惹你生气,你就烧他的钱公款度假,不是更好吗?”

    孔如琢:……

    说是这个道理,可是蒲导,你是不是忘了,蒲又崇才是你亲弟弟。

    只是孔如琢也不做这样扫兴的人,全组都高兴,她也从善如流,跟着大家过上了三天拍戏,两天度假的好日子。

    令美群岛位于热带地区,一年四季都火热如夏,岛上处处可见身着性感的美丽女人,还有赤丨裸着上半身露出健美肌肉的男人,有的是来游玩的,有的却是来找工作的。

    孔如琢就被毛遂自荐过好多次,问她需不需要伴游,不但可以白天陪她逛街购物,晚上还能替她暖被窝——

    自荐的不光有男人,连女人也有好几次。

    弄得孔如琢有点烦不胜烦:“我看起来就那么欲求不满吗?”

    小助理被她逗笑了:“如琢姐,只能怪你长得太漂亮,他们宁愿倒贴,也想跟着你。”

    孔如琢本来以为,来了国外没人认识她,她就可以自由放飞了。

    没想到遇到这么多这样的事,只好又把墨镜给戴上了。

    小助理问她:“待会儿我们要去购物,如琢姐你也来吗?”

    孔如琢却兴致缺缺:“我就不去了。你拿着我的卡去吧,买多少我都替你报销。”

    小助理惊喜道:“谢谢如琢姐!”

    跟着如琢姐不但待遇好,还三五不时就有这样的员工福利。

    遇到个大方的老板,简直太幸福了!

    小助理原本就忠心耿耿,越发对孔如琢死心塌地。

    可孔如琢做这些,倒不是为了收揽人心。

    她只是很有钱,花不完那种,能让身边的人高兴,何乐而不为?

    今天她们来的是令美群岛中最大的那一个岛。

    小助理跟着剧组的其他人员跑去岛上的购物商场血拼,只留下了孔如琢一个人。

    孔如琢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百无聊赖地随便找了个餐厅坐下。

    餐厅环境不错,冷气开得很足,已经是傍晚时分,里面的人却不多,只有吧台上坐着两个。

    孔如琢漫不经心坐下,侍应生已经上前,以法语询问她需要什么。

    孔如琢问:“有菜单吗?”

    侍应生微笑道:“这里不供应菜单,只要是您需要的,我们都会竭诚为您提供。”

    这种店连菜单都没有?

    孔如琢微微皱眉,随意道:“一份蔬菜沙拉。”

    侍应生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您不需要什么酒水饮品吗?”

    孔如琢没有随意喝酒的习惯:“不必了。”

    见侍应生还站在原处不动,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侍应生刚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个声音:“你先下去。让厨房替这位美丽的小姐准备一份沙拉。”

    这声音不错,孔如琢闲着无聊看了一眼,就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笑着向她走来。

    男人有一张很标准的日耳曼人面孔,见孔如琢看他,他笑得更加开心,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对我们店里的水准有所怀疑吗?”

    这话竟然是用中文说的,虽然不大标准,但也足够孔如琢听懂了。

    孔如琢说:“我只是对喝酒不感兴趣。”

    “我还以为,走进酒吧的人,都是为了喝酒。”

    孔如琢怔了一下:“这里是酒吧?”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这里确实是酒吧。”男人笑着,很自然地在孔如琢对面坐下,“你看,从这个角度看去,夕阳很漂亮。我当时开这家酒吧的时候,想的就是,如果在夕阳时分,坐在这里喝一杯酒,那将是何等的享受。”

    孔如琢坐在窗边,大幅落地窗外,正能望见落日熔金。

    夕照流火,整个令美群岛都笼罩在一层橙红色的光影之中,映着琉璃一般的大海,仿佛无数融化的火焰,正在海浪之间流淌。

    她原本听到这里是酒吧就想要离开了,可看到这样的美景,一时竟然忍不住驻足。

    见孔如琢没有离开,男人眼底笑意更浓,打了个响指,示意侍应生送上一杯酒来放在孔如琢面前。

    “美丽的小姐,你的面容比晚霞更令人迷醉。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用一杯酒,换你的名字?”

    他声音温柔,长相俊美,碧绿的眼睛也深邃动人,说出的话也彬彬有礼,并不像一般搭讪者那样令人厌恶。

    孔如琢挑眼扫他一眼,冲他轻轻笑了笑。

    他眼底惊艳之色更浓,望着孔如琢,几乎一下也不舍得转开视线。

    “一杯酒而已。”孔如琢如玉手指抵在水晶酒杯上,将那杯漂亮的鸡尾酒,推回了男人面前,“想换我的名字,未免太廉价了。”

    水晶酒杯折射出万千潋滟光辉,落在她雪白面上,如同万花筒一般,浮光如梦,不可方物。

    男人越发痴迷,忽然站起身,向酒吧后面走去。

    孔如琢还以为他知难而退了,却见他去而复返,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

    “这是酒吧的地契,告诉我你的名字,它就归你了。”

    哪怕店内的人寥寥无几,可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

    闻言,口哨声和掌声一齐响了起来。

    可孔如琢却只勾了勾唇角:“我对你,和你的酒吧,都不感兴趣。”

    男人忍不住道:“你有男朋友了?”

    孔如琢说:“没有。”

    她只是有个联姻到手,随时准备离婚的丈夫而已。

    “那为什么要拒绝我?”男人问道,“还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孔如琢刚要回答,下一刻,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远处,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正把守着街道入口,似乎在搜索什么。

    晚霞坠入海平线之下,夜幕覆盖过令美群岛。

    孔如琢懒得再同男人应酬,收回视线刚要说话,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却响了起来。

    门外,身形高挑的男人,正走了进来。

    热带群岛,人人都穿着散漫,唯有他穿着一件细亚麻的浅色衬衫。

    他身后是拉长的光影,半张脸被笼罩在青灰色的夜色中,半张却被酒吧中的灯光映亮,显示出无匹的英俊。

    孔如琢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蒲又崇?”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却已经目标明确地向她走来,二话不说将她揽入怀中,侧首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蒲又崇:当着我的面泡我老婆?-

    出去吃了顿饭,就好像二阳了qwq

    宝贝们最近也要注意安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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