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子也听出林琅是在取笑自己,果然被气得双目泛红:“竖子狂妄,可敢与我一战?”
林琅上下打量了络腮胡子一番:“有何不敢?你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络腮胡子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几步登上高台,手中的刀又快又重往林琅身上劈去。
裴佑在下头看得心惊肉跳,见林琅两手空空急得不行,上前去扶起盛路,抄起落在一旁的长刀,一心想送到林琅手上去。
“二爷别急。”盛路拉住裴佑,“虽然场面瞧着凶险,可林少爷并未落下风,你这个时候过去,反而会添麻烦。”
裴佑猛然往后看,却见林琅早就躲过了络腮胡子的长刀,手上正拿着一把不知何时寻到的短剑舞得密不透风,络腮胡子一时竟近不了身。
即便如此,她似乎还有余力,转头朝裴佑道:“吊桥已经放下来了,你们赶紧离开。寨子里大半的人都急于逃命,分不出多少人手来拦截你们,”
寨子里藏着秘密,如今被人识破了位置,又劫杀恒山书院的学生,只怕朝廷很快就要派军来剿匪,自然是尽快转移为好。
“二爷,咱们快走,林子里有人接应,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也好回来增援。”盛路身上受了不轻的伤,若不是穿了黑色的衣裳,也不知会有多骇人。
裴佑知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只扶起盛路,低声道:“我们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络腮胡子狂怒。
只听林琅声音便知晓她年岁并不大,且身型消瘦,可这一身的力气却让络腮胡子有些招架不住。他向来自负身怀巨力,却没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在力气一事上吃亏。
“我都蒙了面,摆明了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总是问作甚。”
确定络腮胡子只是一个寻常的莽汉,林琅早已经化守为攻。她目光在此人腰间一转,飞身上前挑开他腰上挂着的坠子,拿短剑的手迎上前接住了络腮胡子的一击。
络腮胡子一击不成,迅速往后退,握着长刀的手微微颤抖。待看清楚林琅手中短剑的样式,不由得失声问道:“这是,出自我寨子里的兵器!”
虽然不敢置信,络腮胡子的话音里却满是肯定:“这怎么可能!”
林琅手中拿着的是从铁柱手中缴下来的那把短剑,也是寨子里次一等的兵器,不说比不得他手中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便是寻常官制的武器也比它略好一些。
可林琅方才就是拿着这把短剑与他兵器相撞,这短剑不但没断,还差点让他的手脱力。
“你到底是谁?”络腮胡子有片刻的晃神。
林琅却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制服他。
她把从络腮胡子身上抢到的那个坠子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面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你这个坠子是从哪里来的?”
络腮胡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东西竟被林琅夺了去,一霎间冷汗把里衣都浸湿了。
对面那人若是起了杀心,他方才就身首异处了。
络腮胡子心中后怕,再不敢出言不逊,只小心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琅声音并未透露任何情绪:“你别管我做什么,只需老实回答,我便告诉你那位二当家的去处。”
她先前隐隐感觉到有灵气波动,怕有同道中人,这才以面巾遮脸,如今发现有灵气波动的正是络腮胡子身上挂着的坠子。
这坠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玉石,可四周都被摩挲的圆润,可见络腮胡子十分珍惜。可再珍惜也没性命重要,况且这坠子的来历又算不得隐秘,便一五一十说了。
“也并不是说不得,当初我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是一个癞头和尚治好了我。这坠子便是他留给我的,说将来或许能保我一命。”
“这坠子……莫不成有什么问题?”络腮胡子心里也有些嘀咕。
那癞头和尚神神叨叨的,来去无踪,可他治好了自己的伤,显然是有几分本事。怀着一丝敬畏之心,络腮胡子才随身带着坠子。
他小心的觑了一眼林琅,面巾之下看不见她的表情,络腮胡子心内忐忑,寻思这二人该不会是仇家吧。
坠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里头多了一道标记罢了,应当是络腮胡子所说的那个癞头和尚的。无论络腮胡子在那儿,那和尚都能寻着标记找到他。
这些话林琅自然不会对络腮胡子讲。
不知那癞头和尚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个,也不知他为何给络腮胡子打下标记。林琅虽然好奇,可如今不知深浅,并不敢一探究竟。
把坠子随手抛给络腮胡子,她若有所指道:“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这坠子真的在我手下救了你的性命。”
说罢又指了指络腮胡子手上:“这把长刀就当作你的买命钱了。”
这是自己保命的利器,相当于自己一半的战力,络腮胡子平日都不假人手。可如今不是林琅的对手,为了性命也不得不忍痛将长刀抛给林琅。
林琅握着刀柄颠了颠:“果然是把好刀,对了,你的二当家去他床底下找找。”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震天的喊声。
二人往寨子外头看去,只见半山腰尘烟滚滚,仔细听还有甲胄和兵器摩擦发出的锐鸣声,一瞧便知道是本府的驻军。
络腮胡子心叫不好,驻军都到了他家门口了,他却一丝消息都不曾收到,想来是出了什么变故。
警惕地看了一眼林琅,却见她不知何时早已翻过围墙一跃而下,显然是真的不打算为难他了。
络腮胡子咬了咬牙,又把断了线的坠子贴身放好,径直往二当家的屋子里去了。
林琅出了寨子,便要往自家的船上去,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有没有惊动到黛玉,她还是去看着安心点。
没一会儿,大军便攻破了山寨门,寨子里并无多少老弱妇孺,反抗的都杀了,余下的都被拿住,只余下络腮胡子也就是寨子里的大当家,和那位二当家的。
把那几位学生送到林子里与吴总兵的人汇合之后,裴佑便想带人来寻林琅,却不料重伤之下的盛路竟然暴起打晕了他。马车驾着他往山下飞驰,直到驻军攻破了山寨他才将将醒过来。
翻遍了寨子也没寻到林琅,后来听寨子里的四当家提起寨子里有一条密道。
裴佑虽自小熟读圣贤书,可也通读过一些机关术数之类的杂书,好不容易打开了密道,寻到了那位灰头土脸的大当家。
络腮胡子比他更愤怒:“她有手有脚的,早自己跑了,我怎的知道人在哪儿?”
若不是那人拿走了自己的宝刀,他早就杀出去了,又怎会如老鼠一般躲进地洞里。
知晓林琅安全无虞,裴佑心下一松,又有些怅然,简单收拾了一番,才与盛路一道北上。
这自然是后话。
当日驻军攻寨果然惊动了林家众人,可主家俱都十分淡然,众人也渐渐安定下来。
天光大亮,林琅下令开船,把这些动乱纷纷抛在身后。
林家众人一无所觉地度过了这次危机,之后一路顺畅,船只到了大渡口便停泊两日,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顺风顺水十几日,大船这日晌午过后停在了上京郊外渡口。
林家的家仆半月前收到周管事来信,便日日在渡口等候,与贾家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周管事还在忙着让人卸下行囊,林琅先扶着黛玉下了船。
“哎哟二爷,老奴可算是等到你们了。”贾琏脚刚落地,贾家便有一位嬷嬷迎了上来,:“瞧瞧,还是咱们府上养人,林姑娘和二爷瞧着都瘦了一大圈。”
秦嬷嬷是凤姐儿的奶嬷嬷,跟着凤姐儿一道来的贾家。她年纪大了,平日里并不在凤姐儿身边伺候,一家子在外头帮凤姐儿做事,在贾琏跟前也颇有几分脸面。
只是这一次贾琏却没给她个好脸:“老东西吃了几两黄汤,嘴里就开始胡咧咧了。老太太日夜盼着见林表弟和表妹,还不赶紧让人抬了轿子过来,送他们回府里去。”
说罢他用余光小心的觑了一眼林琅,像是生怕惹了他不快。
林家还在孝里呢,他自己便不说了,林表妹轻减些也是理所应当。
这次来的可不只有秦嬷嬷一人,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打发了身份的人来。秦嬷嬷是仗着和贾琏熟悉一些才上前打趣,没想到反倒得了个没脸,顿时面色涨得通红。
也顾不得周瑞家的满脸的幸灾乐祸,秦嬷嬷“哎哎”应了两声,用袖子掩了脸,去唤后头抬轿子的人,可心里早就恨死了贾琏,决计要到凤姐儿跟前狠狠告一状。
贾家下人正乱着,林家那边却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把行囊装上马车了。
见贾家果真有人抬了轿子来,林琅只朝贾琏拱了拱手:“外祖母慈爱,按理说我与妹妹应当即刻去府上拜见,只今日风尘仆仆,便不好打扰了。”
贾琏心里暗暗叫糟。
他在林家一年,多少有些了解,林家大大小小的事,除了林妹妹能让她改主意,几乎是林琅一堂言。
贾琏不由得把期待的目光投向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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