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雁一早醒过来,小奴隶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还在睡着,薛山雁伸手刮了刮他的脸,眼泪早已经干了,是个受不住疼的,薛山雁重了他哭,眼泪不要命地往下落,薛山雁轻了,他也哭,跟个小猫一样呜咽着。


    薛山雁一向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委屈自己,自然是怎么尽兴怎么来,尽管有片刻的温存,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翻开被子,果然是惨不忍睹,各种痕迹交织在一起,薛山雁只一瞥,就将被子盖了回去,云樱进来,想把槐安叫醒,哪有小姐起来,奴隶还睡着的道理。


    薛山雁难得大发慈悲地嘱咐:“让他睡着吧,等他醒了之后,请个大夫给他看看,至于住的地方……”


    薛山雁现下住的宅子,是她母亲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宅子宽敞,庭院明亮,整个青州这样的宅子怕也只有十余所,薛山雁往里放了几个侍君都还绰绰有余,但她一时想不到该把槐安安置在哪里,索性将这个问题丢给了云樱,“你安排吧。”


    府内上上下下都是云樱在打理,她自然比薛山雁更知道应该将槐安放到哪里,云樱看了一眼槐安,“是,那小姐,他的身份……”


    这个薛山雁倒是不纠结,昨日向这个好骗的小奴隶承诺过不会把他扔出去,那自然是要给他个名分的,“侍君,吃穿用度同府里的几位侍君一样。”


    “知道了。”


    薛山雁走后,青河对着云樱打手势:听风院?


    云樱摆了摆手,“就他这样的,还去听风院?不得被那几个侍君生吞活剥了,吩咐人,将西边的落雨堂收拾出来。”


    薛山雁总共有三位侍君,都住在东边的听风院里,个个都是拈酸吃醋的好手,斗得不可开交,要是将这个没脑子的小奴隶丢进听风院,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幸西边的落雨堂还空着,离听风院也远。


    云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让青河去做这件事干什么,府里的人原本就不喜欢他,仗着他不会说话就欺负他,云樱将青河喊回来,“我亲自去,你跟着我。”


    青河一直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云樱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掌,“听见了没有?”


    青河这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进来,小厨房里也能自己做,晚间,你近身伺候的小奴就到了。”


    大夫开了一堆外敷内服的药,瓶瓶罐罐的堆着,云樱也算仁至义尽,转身要走的时候,槐安磕磕巴巴地问她:“妻主会过来吗?”


    妻主?云樱的脸色变了变,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槐安想着,大概是他惹云樱不高兴了,云樱永远都是色厉内敛,他看了害怕,也没了再问的勇气,他抬眼打量起这间屋子,按照方才云樱的意思,以后他都应该是住在这里了。


    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以前他被买回去,都是被那些贵女随意一扔,她们可不会为一个奴隶睡哪里多费心思。


    槐安推开窗户,院子里还种着一颗高大的桂花树,槐安努力闻了闻,他的妻主可真是个好人啊,忽的,他想起什么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鬓边和额头,昨天夜里,妻主亲的就是这两处地方……妻主亲了他两次。


    想着想着,他的心烧起来,连着尚未散去的疼痛与疲惫,一起汇聚出一些槐安不曾奢望过的甜蜜。


    槐安太天真,他总以为薛山雁要了他,就是要跟他一生一世,殊不知薛山雁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所有人都遗忘了,薛府里,有位新进的侍君。


    ……


    “你说他多可笑,日日都问我妻主会不会来,妻主也是他配叫的?”


    “我听说最得宠的林侍君,都不能叫小姐一声妻主。”


    “谁?”


    林宁抱着猫,他本来是想看看是哪两个晦气东西在这里嚼舌根子,平白无故地聒噪,没想到听见了这样的东西,是府里又新添了一位侍君吗?他怎么不知道。


    许是有着情绪,他手下用力,怀里的猫被惊扰到,重重抓了他一下,还顺便一爪子勾住了他新做衣服上的丝线,丝线跟着猫跑,他的衣服也毁于一旦。


    林宁狼狈不已,更加咬牙切齿:“是谁?”


    两个小奴吓得很快跪了下来,一向听闻林侍君家世好,是出了名的有风度,可此时此刻,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只剩下了扭曲的狰狞,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


    “林侍君,是新进的槐安侍君。”说话的那个小奴正是云樱派过去伺候槐安的子玉,另外一个是一向跟在程洛风身边的千白。


    平白无故地又多出来一个什么槐安侍君,听风院就这么大,他不可能不知道来了新人,林宁脸色更加难看:“他不住在听风院?”


    子玉头低的更低,“是,他在落雨堂。”


    落雨堂在西边,这位新来的侍君有什么本事,能让薛山雁将他安排到落雨堂去,与旁人不一样那就是薛山雁对他的独一无二。


    林宁目光中全是恶毒,他堪堪掩住,笑意盈盈地看着千白:“千白,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告诉你家主子才是。”


    千白头皮发麻,不敢不应。


    程洛风一点就炸,要是让他知道薛山雁新收了位侍君还住在落雨堂,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找这位新侍君的麻烦,到时候,他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槐安独自坐在桂花树底下,子玉出去之前倒的茶早已经凉了,槐安将落下来的桂花归拢到一处,玩了一会儿他也觉得厌倦了,抿了一口茶,凉茶苦的要命,槐安难过的要哭出来。


    开始的时候,他还总是站在门前等着,等着有朝一日薛山雁过来看他,他还不厌其烦地问子玉,久而久之,子玉烦了,开得满树的桂花落了,槐安也不再问了。


    他大概是知道了,他不会再见到薛山雁了,也许很快他就又会被扔出去,到时候他连唯一的筹码都没有了,他是个不干净的奴隶,没人会要他,也没人会怜惜他。


    原来,他最后的结局,还是欢场啊。


    子玉脸色不太好看,一进门就告诉槐安:“侍君,小姐在小荷塘等着你。”


    槐安那一直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亮,他小心翼翼地向子玉求证:“是真的吗?”


    子玉迟早被这位侍君蠢死,脑子都贴给了脸,他没好气地说:“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林宁和程洛风要子玉回来借薛山雁的名义将槐安骗过去,自家侍君虽然很蠢,但好歹是自家侍君,子玉不太愿意,林宁就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


    子玉当然不高兴,他看向槐安,亮晶晶的眼里一丝一毫别的情绪都没有,子玉低下头,有些心虚又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不要去见小姐?”


    槐安自然是要的,他掰着手指,他已经有十几日没有见到薛山雁了。


    林宁和程洛风带着各自的小奴,在离落雨堂不远的小荷塘等着槐安。


    槐安出现时,林宁和程洛风不约而同地都感受到了威胁,槐安太漂亮了,像是勾人的狐狸精。


    薛山雁已经特意将他养在了落雨堂,说不定早就被他这张脸蛊惑住了,要是再过些时日,这薛府,大概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那自然是要敲打敲打他的,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隶,还敢和他们平起平坐。


    程洛风使了个眼色给千白,千白只好上前,将毫无防备的槐安推进了荷塘里。


    荷塘的水并不深,水面上浮着的都是些枯荷,但底下有着厚厚的淤泥。


    槐安奋力扑腾着,他有些恐水,拼命喊着救救他。


    岸上的人冷眼旁观,程洛风看着槐安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低声问他旁边的林宁:“会不会闹出人命?”


    他气性大,胆子却很小,林宁不以为意:“这荷塘里的水这样浅,能溺的死谁,狐狸精的把戏罢了。”


    槐安呛了几口水之后,终于勉强稳住了身子,只是他双脚陷在淤泥里,无法再向前挪动半分,他心里慌张,眼泪就跟着掉,“救救我,我不会水。”


    真是哭的我见犹怜啊,要是此时此刻,薛山雁在这里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让他得逞。


    林宁勾了勾唇,起了坏心思,他走到荷塘边,伸出手,足够槐安握住,他笑得温柔——


    “我拉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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