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变成女了,可是喉结还在。
但这个消息丝毫没有影响到唐酥的思考,他在心里推演了几个方案,最终手术刀毫不迟疑地扎上赵楠的胸口。
“啊!”
赵楠发出一声很尖利的尖叫,唐酥跌倒在地上,脑中被这声尖叫刺的剧痛无比。他站不起身,干脆打了个滚,离赵楠远了点。
剧痛逐渐消退,唐酥才有精力打量赵楠。
此刻的赵楠看上去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身上到处都是冷汗流下的痕迹。
他的心口处正插着那把手术刀,但那里却重叠着很多道伤痕。一道道伤疤重叠,仿佛盛开的牡丹花。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心口处居然会重叠这么多道疤痕。
赵楠骂道:“你又坏我事!”
唐酥:“???”
什么情况?
下一刻,赵楠竟然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小萳,不要再伤人了。”
这是和那道女声截然不同的男声。
唐酥突然发现,赵楠的性别居然又变成了【男/女】。
唐酥眼中闪过几分讶异。
如此看来,赵楠的身体里应该是有两个灵魂,一个男赵楠,一个女赵萳,他们共用男赵楠的身体。
女赵萳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我是鬼怪,我不吃人吃什么?”
竟是很有道理。
男赵楠没有说话,大概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具身体的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表情,看上去又是痛苦又是愤怒还夹杂着一点点快意,简直是复杂至极。
男赵楠突然说:“酥酥,快跑!”
唐酥:“!!!”
唐酥突然意识到,男赵楠知道他的名字。那女赵萳呢?她迷惑她的时候,叫的那声“酥酥”是不是也是他真正的名字?
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击心灵,唐酥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惧让他的眼皮不停地跳,唐酥想转身就跑,但他的身体却没有力气。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唐酥捂住胸口,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掉。
女赵萳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你是不是很疼?”
唐酥慢慢止住咳嗽,他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好疼,他说不出来。
女赵萳说:“你知道吗,当初你杀了我的时候,我也好疼。”
唐酥瞬间抬头。
女赵萳看着他,眼底充斥着怨毒与恨意:“当初你就是拿着那把手术刀,在我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天道好轮回啊,这次轮到你死了。”
“小萳……”男赵楠声音哀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好你个头!”女赵萳声音尖利,“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哪来的我?是你!是你创造出这个怪物一样的我!”
男赵楠无言以对。
愤怒让女赵萳的声音扭曲,身体上那张原本英俊的面容突然开始了女化,明明五官几乎没有变动,可却能一眼就让人确信,这是一张属于女孩子的脸。
那个刚刚还在鲜明的喉结,竟然缓缓消失不见。消瘦的身躯也开始有了变化,胸前微微鼓起,这具身体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女人。
看来女赵萳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
唐酥想跑,可一来他没有力气,二来整个地下室空空荡荡,连个躲避物都没有。
赵楠的身躯依旧被铁链锁在十字架上,“她”也动不了,会怎么对付自己?
无数恶心又可怕的猜测出现在脑海,唐酥打量四周,生怕突然出现头发蛊虫肉块那些东西。
但是什么都没有,地下室依旧空空荡荡。
女赵萳发狂总不会是开玩笑,什么都没发生的空旷地下室只会让唐酥更加恐惧。
突然,唐酥的视野里发现了一把手术刀。
那把手术刀出现在他的面前,而握着手术刀的手……是他自己的。
他的右手正反握一把手术刀,冲着自己的脖颈狠狠划去。
嘀嗒——
鲜红的血液从手臂顺流而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妖冶的红痕。血滴流淌过分明的指节,在玫瑰色的指甲上凝聚。最终,指甲不堪重负,血滴滴落到地上的血洼里,泛起阵阵涟漪。
握着手术刀的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骨节紧绷,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唐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拿着手术刀一刀一刀地割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想要阻止,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身体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明明意识那样清醒,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女赵萳笑嘻嘻地问:“你要死了,你知道吗?”
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恶意,仿佛看着唐酥如同困兽般无能为力,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任何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唐酥自暴自弃般放弃夺回身体的自主权。灰蓝色的眸中如同被阵阵迷雾笼罩,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雾霭濛濛。
“我要死了吗?”他有些虚弱地开口,精致的脸上透露着苍白,蓝紫色的血管轻轻跳动,仿佛精美的冰裂瓷,下一秒就要碎掉。
女赵萳满眼兴奋,她甚至还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裂开的很大:“对啊对啊,你要死了。”
说完,她还神经病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死了。”
“可我还没死啊。”唐酥唇色苍白,像是即将枯萎的玫瑰,“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了。”
女赵萳眯起双眼,竟是没有说话。
唐酥说:“在手术刀即将划上我的脖颈前,我在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是真的要死了吗?”
“然后……”唐酥轻轻地笑了一声,“那把刀就划在了我的肩膀上。”
“因为这是幻觉,对不对?”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女赵萳,仿若天光破云,泛着粼粼波光。
女赵萳脸色一变,唐酥感觉到自己握着手术刀的右手已经移动到了脖颈前,冰冷的手术刀正抵在自己的喉结上,只要轻轻一个用力,手术刀就会将脆弱的脖颈划断。
唐酥直接笑了出来:“所以——”
灰蓝色的眸中盛满笑意。
手术刀扎进皮肤,点点鲜红喷涌而出,落在唐酥的白大褂上,仿佛枯骨盛开繁花。
“我认出了这是幻境,你杀不死我了。”
唐酥好整以暇地将手术刀缓缓抽出,任由鲜血喷薄,点点鲜红落在脸上,竟有些说不出的妖冶与疯狂。
女赵萳的双眼都开始泛红,她那双属于人类的双眼开始缓缓变成竖瞳,里面满是野兽面对猎物的冰冷。
眼前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带来一阵致命的眩晕感。眩晕感很快过去,快得像是唐酥产生了错觉。
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还是那间灯影昏黄的地下室,可是唐酥清楚地知道,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头也不回,提起全身的力气,直接跑向出口。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他每走一步都觉得是在刀尖上起舞。肺部无法提供足够的呼吸,唐酥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
快了,出口就在眼前。
身后有声音传来,唐酥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他要跑的再快一点,不然被那样东西抓住,迎接他的就会是死亡。
出口到了,那缕金灿灿的光芒那样耀眼。
然而,出口处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唐酥伸出手,却无法通过这个透明的洞口。明明出口近在眼前,他却被困在这里,根本出不去。
女赵萳忽然就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回荡在这小小的地下室之中,带来阵阵回音。
她发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唐酥,一眨也不眨,恍惚间,唐酥甚至觉得她的眼睛都在逐渐失去瞳孔与焦距。
不知哪里来的水流来到唐酥身旁,水流盘旋而上,逐渐裹住唐酥的双足、双手、脖颈。
还没有等唐酥说话,水流就裹住了唐酥的头颅。口鼻无法呼吸,窒息感如影随形,肺部胸腔都在反抗。
唐酥一张口,水流顺着食道到达肺管,唐酥直接被呛的咳嗽起来。
这是假的。
唐酥告诉自己,这是假的。
水流瞬间消失不见,唐酥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他的眼角泛红,仿佛要有泪水流出。
下一秒,身边不知何时燃起火焰。红绿相间的火苗落在身上,刚刚被水浇透的白大褂被火烤干,又很快被火烧为灰烬。
炽热的痛感传来,鼻尖都是血肉烧焦的味道,唐酥被呛的咳嗽,话都要说不出来。
他想跑,可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封印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动动手指都觉得是奢望。
很快,火焰消失,唐酥却又看到了刀山。冰冷的光从刀片上反射,刺激的双眼都要流出泪来。
一把把尖刀落在身上,鲜血染红身下的地面,唐酥疼到张口都成了奢望。
刀山之后又是油锅,鞭笞之后又是棍行,无尽的炙烤之后是彻骨的寒冰,恍惚间,唐酥觉得他把古今中外说的上名的酷刑都经历了个遍。
到了后来,唐酥甚至自己都在怀疑,这些都是错觉吗?如果这些都是幻觉,他为什么这么疼呢?
窒息,剧痛,寒冷……
这些感觉一个比一个真实,唐酥觉得他是真的被剥下全身的皮,也曾真的被活生生打开过脑子。
好累……
好冷……
极致而漫长的痛苦让他连思考都觉得困难,他觉得近在眼前的死亡那样真实。
紧接着,一股剧痛从身上传来,唐酥痛的差点咬断舌尖。他的手紧握在一起,玫瑰色的指甲插入肉里,染上滴滴鲜红。
冷汗从额头滑落,已经在地上形成溪流。眩晕感作祟,唐酥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在模糊不清。他已经无力分辨自己又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只能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接受命运的馈赠。
身上的疼痛越来越重,唐酥甚至觉得自己的脑中灌了铅。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不过是假象,可心里却隐隐有一种念头不断浮现:他要死了。
也许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可是被水淹被火烧被刀山油锅折磨的感觉都是真的。
他太疼了。
一道声音又说:“孩子,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这道声音轻柔极了,像是圣母玛利亚在轻声为怀中沉睡的婴儿唱着鲜花盛开的摇篮曲,又像是身披圣光弥赛亚带着所有犹太人的愿望踏云而来。
“可是……”唐酥喃喃低语,“这些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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