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庸碌街景如走马灯般一闪而过,透绿的行道树,喧嚣的车流和倾泻的阳光一同涌进彼此的余光中。
双唇相碰,他们都没闭上眼睛。
耳红颈热的同时,纤密睫毛轻扫过彼此的脸部肌肤。
漆司异安静地看着她,清薄的眼皮阖下来,黑眸微敛。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手背的青筋因忍耐用力而突戾。
他头一次发觉当自己对待很珍惜的东西时,原来也可以做到克制隐忍。
一秒。
二秒。
三秒。
四秒。
车缓缓停在某一站台,车门打开,有人群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涌了进来。
施今倪很快松开了捧住他下颔的手,往后坐了回去。低头,抿了抿唇。而后若无其事地点开手机,划亮屏幕看上面的时间。
周围本来空着的座位在这一站时全被坐满,前面正好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正拿着新买的大型纸质地图看下一站的旅游攻略。
各种繁杂的说话声和门关上的播报声响起,车继续开动。施今倪在这一瞬间脸热得厉害,轻咳嗽了声,作势要去把车窗打开点。
但不知道后排这个窗户是不是坏了,怎么推也推不动。
蓦地,身边传来挨近的动静。
一条手臂从身侧伸过来帮她推开窗,与之笼罩下来的是少年颇具存在感的高大身影,卫衣的袖口衣料擦过她耳边。
清冽泛冷的木质香缠过来,就在刚刚和她气息相渡。或许是才亲过,所以在他面前的感官触觉都变得无比敏感。
施今倪尽量镇定地在车窗打开后坐好,正愁着怎么开口时,身旁的漆司异突然问她:“这就是初吻?”
“……”
她捏着手指,不懂这话的意思,侧过头看他:“你和别人也这么亲过?”
“没有。”
漆司异并没回视她,手搁在两膝之间。往前看着的视线更像是在放空,心不在焉地没落在实处。
他这会儿的小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多,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下唇瓣,又反反复复地咬住。看着少了几分平时那股不可违逆的冷漠,反倒有了点该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气。
施今倪看着他这举动,喉咙更干,紧张得磕巴了下:“你、你在想什么?”
他声线听着很稳,甚至有几分意犹未尽:“你嘴巴挺软的。”
“……”
四周都是人,她心跳频率因他这句随意的评价而乱得不行,没回话。须臾,漆司异又冒出一句:“白桃还是牛奶?”
施今倪拧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嘴上的唇膏味道。”
“……”
整整沉默了近五分钟,他就一直在想这个吗?施今倪又有点纳闷,才亲了四秒钟,他怎么做到缩小猜测范围的。
漆司异没听见回答,侧过头又问了一遍:“是哪个?”
施今倪抿直了唇线,闭紧嘴,不打算回答这种尴尬的问题。
可是下一刻,一只强势的手伸过来捏着她下巴抬高了点,拉扯出一条纤柔紧致的下颚弧线,温热的唇瓣再次贴过来。
高挺的鼻梁骨擦过她鼻尖,这回互相都闭上了眼。施今倪呼吸一窒,猝不及防地愣在那。
但这次的时间更短,几乎是一触即分。
漆司异旁若无人地坐回去,在回味。领口有些乱,锁骨露在外边,脖颈脉络泛着绯色,凸起的喉结上下缓缓滚了圈。
明明只是亲了下,他这模样却像是做过更难以描述的事。
施今倪僵直着迟迟没动,听见他笃定地补上一句:“所以是白桃。”
“……”
车停在公园那一站时,已经是日暮时分。高大葱郁的树木错落有致,树影和路灯交相辉映,有风吹过,繁茂的树叶簌簌作响。
傍晚的公园正热闹,这里是这个区的中心位置,许多携家带口的年轻人都在旁边的广场草坪上看露天新闻。
施今倪被牵着下车,跟在他身侧走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不是还没到西涌吗?”
漆司异漫不经心地捏她指尖,力道一下轻一下重,拉着她往公园里面走:“不急,天还没黑。”
她知道西涌那里是海边,听着更不解:“晚上还能看见什么海。”
“晚上都能去海钓,为什么说看不见海?”
“还以为是去看海边落日呢。晚上黑黢黢的,都不好看了……”这话音量说得特低,只是算嘟囔,施今倪并不打算插手他的安排。
人群最喧哗的地方在旁边的广场一角,和所有的公园大同小异。这里有摆地摊卖发光小玩具的,也有丢圈套玩偶的。
他们停在一个狙击气球的摊位前,正好有一对情侣在打气球。或许是这些商贩的枪都动过手脚,男生打了两轮还没拿下那个巨大的鲨鱼玩偶。
“我跟你比赛。”施今倪指着木板上的两排气球,扯扯他衣袖,“看谁打得多。”
漆司异偏了偏头:“你确定跟我比?”
“别小瞧我啊,我很厉害的。”等前面那个男生玩完,施今倪就接过那把枪,递给他。
漆司异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弯了弯唇。接过枪,去付钱。
两个人同时站在两边的终点,枪响开始,一同往中间移动。施今倪在这方面已经算是很厉害,十中七、八,到了最后一个气球时,却发现漆司异那已经打完了,全中。
她有些讶异时,漆司异把自己那把枪放下,走过来笼在她背后。侧脸挨着她的脑袋,握着她的手放在板机那,沉声道:“你打得不错。”
施今倪被圈在他怀里,手背是他掌心的温度,耳侧是他的气息。贴得太近,脖颈都隐隐发热:“可是……还是没你好啊。”
“不用和我比。”他唇瓣覆在她侧脸,似有若无地在吻她。在她余光里只有一截窄瘦的下巴,轻笑,“我玩过真的。”
“……什么?”
施今倪眼睛骤然睁大,手被带着在这时扣动了板机。“啪嗒”一声,枪响,气球爆破。
她还在因刚才那句话而愕然,挥开手时不小心用枪柄划伤他脖颈。挺重的一下,重到他都冷“嘶”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让我看看。”施今倪下意识丢开了枪,要看清他,作势用手让他抬起头来。
漆司异偏了下脑袋,骨骼分明的手抓住她肩膀,摩挲了两下。蓦地在这装起了被人看着的不自在来,嗓音低:“等会儿,老板在看你。”
他们打得太好,却在最开始时没说要什么奖品。老板舍不得直接把镇摊之宝给出去,就提出给两张彩票福利,可以来兑奖。
这会儿旁边已经不少人被气球爆破的声音吸引得围了过来,几对情侣也跃跃欲试地要玩双人比赛。
施今倪被忽悠着上前拿了两张彩票,回头就看见漆司异面前多了四个女孩在找他要联系方式。
最前面的那个扎小辫子的女生,一身朋克穿搭,微微红着脸看他,其他几个闺蜜都是助攻在起哄。
她没急着过去,在旁边的小摊位上寻寻觅觅挑了个创口贴。
其实也倒没什么好担心的,施今倪倒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漆司异自信。
他站在那就是一副很难搞的样子,低眸懒洋洋地睨着人,目光锐利冷淡,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那股倨傲贵气感。
一眼瞥过去,仿佛就能把女生心里的那点爱慕的心事给看穿。
也因为如此,漆司异虽然长了副好皮囊,但鼓起勇气敢直面他说喜欢的人却寥寥无几,能让他感兴趣的更是几乎为零。
施今倪一直觉得当初自己算是剑走偏锋,才引起他注意。
回过身再望过去时,他身前已经没人了。手插兜,看着她走过来。
施今倪拉着他坐到一条安静长椅旁,借着路灯光去看他脖子。锁骨往上点的位置,冷白皮上出现了一道红痕,顺着青筋脉络,隐隐要渗出血丝。
“好像有点严重,创口贴都不够贴。”虽说如此,她还是贴在了皮肉最薄弱的位置,又有点懊恼,“你干嘛在我耳边说那个。”
他仰躺在长椅椅背上,手背搭在额发那:“哪个?”
“玩过真枪啊。”施今倪轻轻吹他的伤口处,还用手掌隔空扇了扇风。
她气息柔柔地吹拂过来,漆司异喉骨发痒,语气却轻描淡写:“是玩过,前几年在加州。”
在国外那几年没人管着,又是个青少年有好奇心和的年纪,他几乎什么都试过。
施今倪愣住神几秒,眉眼微动,若无其事地问:“在国外都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回国?”
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漆司异顿了下:“因为天经地义。”
回国,回到漆家。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上,拿回他本就该有的东西,一切都天经地义得不需要理由。
施今倪神色黯下去,顷刻后,拿出口袋里的彩票转了个话题:“我们试试这个刮刮乐吧,老板说可能有现金奖励。”
一共两张,她是打算一起刮,一人一张。
漆司异拿过其中一张,施今倪抢了回去,把自己手上那张递给他,欲盖弥彰地解释:“我觉得你这张更有手感一点。”
他笑得懒怠,并不对这种概率事件抱有希望。
“谢谢惠顾。”施今倪垂头丧气,把那张彩票给他看。
漆司异眉尾稍扬,意想不到:“现金100。”
“……”亏她刚才还自作聪明地跟他换了,施今倪盯着他手上的彩票,有点泄气,“看吧,就说过你连运气都很好。”
他不置可否,把自己这张彩票塞进她手心:“现在运气给你了。”
施今倪捏着那张彩票没动,抿了抿唇。
差不多7点半,天色全暗下来。漆司异拉着她上了辆出租车,这边到西涌已经很近,不到半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不知道为什么,施今倪发觉今晚来看海的人特别多。他们到达的入口是三号沙滩,但入口处都是一群去而复返的人。
她拿着手机照亮,走得快,看见门口处贴着一张海报通告:“漆司异,上面写着三号沙滩今晚不开放诶。”
漆司异慢悠悠踱步过来,搂着她继续往里走:“三号沙滩今晚只对你开放。”
“啊?”施今倪还懵懵然的回头,被他一把带进怀里。也发觉门卫没拦人,确实给他们开了门。
越往里走越幽静,整座度假村都打烊了,陷入一片黑暗里。而海浪冲击礁石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随着他们往前走也越来越清晰。
手机的手电筒被漆司异关了,施今倪这眼睛在晚上又有些看不太清路,只好抓着他衣服和手臂,有些慌:“我们去人多一点的沙滩那会不会好一点?这里都看不见了。”
漆司异停住脚步,黑长的睫毛垂下来,下巴抵着她发顶:“怕了?”
“没。”海浪声更吵,她人又往他身侧缩了下。
漆司异不拆穿她,胸腔漫出几声笑:“不会把你卖了的。”
施今倪嘟囔:“我才不怕这个。”
夜晚的海边风大,吹乱她的发丝,远远能看见一轮月亮高悬海际线上,洒下的光辉如同在黑暗中落下一片金粉。
鞋下踩着柔软的沙粒,眼前是一片黑压压的大海,施今倪在这阒寂中很轻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漆司异勾着颈在给谁发消息。
几秒钟后,他站在她身后,俯身贴在她耳旁出声道:“生日快乐。”
话音落下,施今倪还没转头却被一阵刺目的远光灯吸引了视线。不远处的轮渡和灯塔上照射过来几道光,身后那座度假村里餐厅和路灯也全部亮起。
也就在这时候,她惊异地看见面前不断卷起的潮水是荧光蓝的颜色,像是碎钻又或是星星都落进海里。
从这看过去,光源可见的一整片海域全是梦幻泡影般的浪漫,如同带着夜光的倒立瀑布。
施今倪记得之前在地理书上看过荧光海岸线的讲解,海里荧光藻类在春季温度升高时,爆发式繁殖。
但能看到这种景色也要靠天时地利。
而且一般来说,这种景观总是人挤人都来这摆好相机拍照,除了这片海滩,其他地方应该已经是游人爆满。
可是就像漆司异说的那样:这片三号沙滩今晚只对她开放,这片海域的蓝眼泪也是如此。
她发呆地望了很久,漆司异终于开口:“看够了的话,后面是餐厅,还有一份生日蛋糕在等你。”
他也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施今倪心里涌上一阵怅然,假意轻松地说:“准备的惊喜就是这里啊?你不要太喜欢我。”
漆司异捏她脸颊,威胁:“好好说话。”
她被揪脸也笑得温和,往他掌心里乖乖地蹭了下,眼神里却有什么东西静默地黯下来。
真的,不要太喜欢我啊。
“许个愿?”他单手插兜里,侧头看她。英挺的眉目染上暖色调的路灯光,显得有几分柔情,“你们女生过生日应该都比较注重仪式感。”
施今倪摇摇头:“我过生日从来不许愿的,反正……也不会实现。”
漆司异懒慢道:“今年的可以实现。”
因为有他在,他很少有做不到的事情,也不认为施今倪的愿望能有什么难度。
施今倪想了会儿,好半晌才抬头:“那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想让漆司异抱抱我。”
他声线低,很好听:“就这个?”
“嗯,就这个。”
下一刻,漆司异走近,把人拉进怀里。手臂放在她后腰,牢牢搂住了。另一只手放在她后脑勺,往自己身前靠。
他身量本就挺拔高峭,给予的不是平时那种轻轻触碰的,而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紧贴拥抱。抵御住了四周呼呼作响的海风,让人很有归属感和安全感。
施今倪把脸埋在他的颈脖处,感受着少年身上凛冽的柏木香。闭上眼,听见他低声道:“抱到了。”
很安静的一个夜晚,静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这里潮起潮涨,风声徐徐,像一日限定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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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夏季,也预示着这个学期即将结束。
迎来沉闷的高三之前,施今倪这一届先拥抱的却是缩水的暑假。校园里的学生都换上了一溜的夏装校服,黑白色的t恤长裤,男女都一样,青春又有活力的一群人。
期末考试那两天,班里就已经有人为暑期的游玩计划聊出了花。
“之前那个佘山度假村新开了漂流项目,去不去玩?贼刺激!”
“去啊!下个月顺便去斯里兰卡捉海龟吧?我看见了个义工团活动,多带几个人一起报名。”
“羡慕,我妈给我报了个暑假补习班。她说我英语太差劲了,这种成绩出国都只能申请个野鸡大学。”
“我爸也是,他已经在问我要不要继承他的事务所了,还问我大学想报哪个专业,我哪知道这么多。”
“我妈今早还问我下学期高三了,有什么目标打算,又问我喜欢做什么……救命,这些问题太沉重了。能不能永远十七岁啊!不想长大了!”
吵吵嚷嚷的午间休息时间,温宁也过来凑热闹,问施今倪的暑期安排。
她支着下颔,沉思了会儿:“我可能,要去见个老朋友吧。”
旁边的张雁停下喝水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
但施今倪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笑着轻拍了下她的肩,避而不谈她的好奇,只是避重就轻道:“也提前祝你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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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说的话,施今倪对谁也没说。
她的那位好朋友用现在的话来说,他们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施今倪从小在杏岭福利院长大,郊区里总是有一大片筒子楼居民房紧挨在一起,破败潮热的像是贫民窟。
她在记事起就认识这位朋友,朋友的家境却比起寄人篱下的她要好很多。
他是单亲家庭,有位十分貌美的母亲,母子俩住在这里似乎也格格不入。用的家具和穿的衣服相比其他人,都是最好的。
大概是从十岁开始,施今倪注意到朋友家的门口经常停下一辆豪车,豪车里会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每次过来,朋友妈妈都会化很美的妆,穿上最漂亮的裙子,笑得灿烂又招摇。
每当这时候,她会看见朋友被他妈妈支出去,让他离开家。有时是让他去买洗衣液,有时是让他来福利院找她玩。
朋友说那个男人是他爸爸。
施今倪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回到他爸爸的家里。朋友纠结许久,说因为那不是他一个人的爸爸。
然而就在那之后没多久,朋友搬家了。
他住进了他爸爸的房子里,一栋奢华的独立别墅洋房,占地面积大到能说是一座庄园,是整个深州最贵的地皮。
朋友也常邀请她去玩,施今倪每逢周末都会去找他。有时候为了抄近路,就偷偷从私家花园的后门里进去,看见豪华气派的门口有两头石狮子,看见佣人一早起来剪花枝。
但是偶尔,朋友和他母亲也需要搬到旁边的高档小区里暂住。那段时间,不用上学,也足不出户。
后来的几年,施今倪慢慢摸清了这种“偶尔”的规则。
当庄园里的那个长得很帅又很凶的男生出现后,朋友和他的母亲都需要躲开他。
施今倪为朋友庆幸。
还好那个男生据说一直是在国外的,只是偶尔会回来。
一直到高一那年,施今倪被一位退休的拳击手大叔看中,办了领养手续。那位拳击手生活作风很不好,她不喜欢他身上总是一股烟酒交叉的味道。
但是福利院的院长早就得不到公家救济,抚育这么多孩子也有些力不从心。拳击手是个慈善家,在决定领养施今倪时给院里捐赠了一大笔钱。
那天,她在去到这位“新父亲”的家里时,燃起了一阵大火。幸亏朋友正好来看她,把她从火海里救了出去。
也因此,他脖子上留下了大块疤痕。
施今倪欠他许多,朋友甚至为了她去求他那个爸爸把她从所谓的“新父亲”家领回来。
她不知道朋友的爸爸是个有什么手段的人。
但在15岁那年,施今倪在离开福利院后也恢复了自由身,暂且有了一笔匿名人士捐助自己上学的钱。
也就是那一年,她有近一个学期没见过这位朋友。
再次得到他的消息,是在医院。
朋友妈妈给她看了进入高一的下学期里,朋友在博文日志里写下的东西。他这一年在新学校过得很不好,处处都是阴暗的事情,遭受过的流言蜚语,冷暴力、欺压……每一点都把他逼向悬崖。
她的朋友,叫钟析。
……
“小析!我在这儿。”施今倪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院,在门口那喊他。
男生手里拄着根拐杖,回过头惊喜地看着她,往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今倪,你终于来看我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却比之前更瘦了。脸色苍白孱弱,笑得有些牵强。
施今倪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低头担心地看着他的腿:“还不能走吗?”
“医生说复建至少一两年,至少我左腿已经能支撑点力气了。”钟析伸手帮她摘开头发上不知道在哪蹭到的鹅毛,埋怨的口气,“我妈妈一直不给我手机,怕我联系你。你也真是的,怎么都不来找我?”
“本来找你就不方便,我知道你和钟姨好好的就行了啊。”施今倪怕这太阳太大,把他如今这身板给晒伤,正要伸手把他扶到荫处的亭子里坐着。
突然察觉到握着的手臂微微僵住,在抖。身后传来一声熟悉低沉的男声———“施今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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