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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二更】“送上门的,好吃吗?”◎

    白黎含着那枚饱满的轻提, 按照游戏规则她要放到盘子里,给顾明野吃掉。

    可现在他好像要直接从她嘴巴里接过去,她想说话, 但葡萄还咬在牙齿间, 她只会“唔唔”地出声。

    忽然, 他扶着她的后脑勺,大掌往上一托,将她的唇送到他唇边,白黎看见放大的凌厉眉眼在海风里落来,薄薄的眼睑微阖, 竟有几分欲人。

    他含上她嘴巴里的青提,那葡萄虽然不小,但这样的距离, 白黎还是碰到了。

    她碰到了他的唇。

    直到男人把葡萄含走,她还懵在原地,听他落了声:“傻猪猪的葡萄, 好甜。”

    白黎脸颊爆红了。

    她喘不上气, 扭头跑了, 身后是起哄的声音,光天化日,不对, 朗朗明月下,他居然用嘴巴吃她的葡萄。

    那股羞耻感涌得她心里堵堵的, 白黎直接摘下一颗葡萄自己吃了起来。

    而始作俑者还站在终点, 双手环胸地看着她, 长身在沙滩上倚出一道暗影, 顾明野眉梢轻提, 朝斜坡挑了挑下巴,示意她,周牧觉就在那上面。

    仰头咬了一颗葡萄,白黎跑得不快,因为还要低头看陷人双足的细密沙地,然而还没走到顾明野面前,手腕就让他圈上,人让他一带,他眼里斜落着蛊笑,白黎这次没给他机会,直接从齿间把葡萄拿下来,送进他嘴里,动作狠狠的。

    顾明野被她一推,脖子往后仰了下,唇边还是笑,吃了她送到嘴里的葡萄。

    “怎么样?”

    她说,“送上门的,好吃吗?”

    顾明野大掌按在她后腰上,细得他指腹只要往上转一点,就能碰到抹胸上的绸缎褶皱。

    他喉结滚动,说:“多汁。”

    白黎也觉得那葡萄好吃,走回去自己又摘了一颗吃起来,脑袋让海风吹得泛着晕乎,齿间里绽着葡萄的鲜嫩果肉,就在她吃下第三颗的时候,比赛结束了。

    他们这组垫底。

    白黎现在怀疑顾明野是故意输的,葡萄不好好吃,非要从她嘴里讨。

    “都怪你!”

    白黎说。

    顾明野身上还穿着参加婚礼的西裤和白衬衫,此时把衣袖挽上一些,说:“三十个俯卧撑,你就给我吃了两颗葡萄。”

    白黎脸都热了,“你要是好好吃,我会输吗?”

    顾明野看着她红润润的脸颊,轻“哦”了声,“不怪小粉猪。”

    白黎被他弄得情绪像海浪一样一下涨一下跌,像是生气又像是恼羞,“你别、别太入戏了。”

    “我入戏了吗?”

    他还装无辜。

    白黎蹙眉:“你刚才还问我要不要……”

    说到这她咬了下唇。

    顾明野看着她那饱满得比葡萄还嫩的粉唇,一咬就陷入月牙弧度,眼眸压下,“我吻了吗?”

    白黎张了张唇,那蜻蜓点水一样的触觉一闪而过,在她心口煽动翅膀,连声音都不自觉轻了,说:“没有。”

    她下了一个判断。

    顾明野在解衣领上的纽扣,看她:“所以,这会在生气?”

    白黎清瞳怔了下,而后耳尖都在烧,外强中干道:“没有生气,我生气什么啊。”

    “脸这么红。”

    他说:“坐那边透透气,等我做完三十个俯卧撑。”

    白黎被他撵到沙滩椅上坐,而大家围观顾明野做俯卧撑的兴致比刚才比赛还热闹,白黎才发现来参加派对的多是婚礼上的年轻宾客,男的穿沙滩裤,女的穿泳装,外面顶多套一件薄外衣,所以刚才比赛的时候,她一个穿长裙的根本跑不赢。

    而穿衬衫西裤的顾明野反而成了这场面里的亮眼所在,宽阔的背肌起落间隔着白衬衫若隐若现地浮出,整个身板又直又挺。

    明明是全场穿得最多的男人,可白黎却恍惚冒出一个念头——他是全场最性感的。

    三十个俯卧撑对他这种经常下工地的男人来说很轻松,然而等他起身时,白黎刚要走过去,就看到有人给他送水了。

    一个穿着小碎花棉麻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因为不好意思,脸颊有些泛红,白黎坐在原地不动了。

    抿了抿唇,她没水。

    这时顾明野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眸光朝白黎落了过去,“刚才用嘴巴给我喂葡萄的小姐,过来。”

    白黎没有被指名道姓,但比被顾明野直呼“猪”还要羞耻,她都不想认了!

    但他这句话却成功把想要来加微信的姑娘打发走。

    “你能不能别那么说。”

    白黎最后挣扎地开口道。

    顾明野把刚才解下的第三颗纽扣系回,说:“都看见我跟你在那儿玩了,还来送水。”

    白黎没料到他是这么想,“兴许人家就是好心给你水喝,那儿有人发水,你也别一副谁都对你有企图心的态度,自恋。”

    顾明野双手环胸跟着她往沙滩外走,“你不自恋,住男人家里都不怕他对你有企图。”

    “那事出紧急,况且……”

    对上他斜落来的视线,白黎咽了口气,“你是救生员,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救生员,不是出家人。”

    他冷嘲了声:“走吧,再吹胳膊都冻没了。”

    “你穿的是长袖的衬衫啊,我穿吊带都没说冷。”

    顾明野让她逗笑了,“我说的是你,你就不能把别人的话往好里想想吗?”

    白黎张了张唇,“我刚才看你在系扣子,我以为是你冷。”

    顾明野点了点头,“我给你做个示范,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关心我冷。”

    白黎眨了眨眼睛,见顾明野看着她,此时离了人群,她确实感觉到冷,于是道:“你刚才,也是在关心我。”

    顾明野眉梢一挑,“很好,上道。”

    两人往沙滩的斜坡上走,迎面就看到周牧觉的保镖,伸手把白黎拦住,“小姐。”

    “我说过了,明天再来接我。他这都做不到吗?”

    “老板已经最大限度地忍耐了,小姐不要让他生气。”

    听到这话,白黎冷笑了声,双手环住顾明野的胳膊,说:“那就请他继续忍耐吧。”

    风吹巷口,白黎没有回白鲸酒店,因为那里有周牧觉,她也不去人鱼酒店,而是跟顾明野回了家。

    一路上,顾明野都没有出声。

    走远后,她的手从他臂弯里抽走,下一秒,被他牵在了掌中。

    她微微愣住,挣了下,他没松开,对她低声落了句:“有点冷。”

    “是要我给你取暖吗?”

    “是你的手有点冷。”

    有片落叶摇摇曳曳地坠下,轻得没有重量,却像在白黎心里碾了一下,冒出一点酸酸涩涩的感觉。

    白黎对顾明野的家很熟悉,她还是睡主卧,之前他给她买的家居裙还在,她洗完澡后换了出来。

    “明天想吃什么?”

    白黎正在研究钉珠裙能不能放洗衣机时,就听见顾明野问了这句熟悉的话。

    “烤面包和拿铁。”

    这里是夏浦岛,没有烤面包和西餐厅,白黎看过一圈了,不过让她一时间说要吃什么,她也就只想到这个,她不想说“随便”。

    顾明野“嗯”了声,“过来把姜茶喝了。”

    白黎坐过去,刚要捧起茶杯暖手,就听见顾明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

    她无意识扫了眼,见他长手捞起,于是避开视线,一副不听人隐私的态度。

    顾明野好像在外就跟她初见时那样,话少,冷漠,接电话就是一个音节:“嗯。”

    “喝了就回屋睡。”

    他边说边套上鞋,那是双蓝白相间的德训鞋,穿在他身上竟有种干爽的少年感。

    “我不能在客厅待一会吗?”

    她还不想那么早睡,谁知道第二天醒来会是什么世界呢。

    顾明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想看电视吗?”

    白黎眨了眨眼睛:“有电影片子可以放吗?”

    顾明野走到电视柜拉开抽屉,“有影碟机,按这儿……”

    他低头教她,她就蹲下身挨了过来,“我那天在柜子里有看到泰坦尼克号。”

    水珠顺着她乌黑的长发往下滑,悬在尾端,将滴未滴,就在她一动时,顾明野忽然伸手,接住了。

    白黎愣了下,听他道:“别把影碟机弄湿。”

    骨节硬朗的五指拢了拢。

    白黎“嗯”了声,“按这儿,然后遥控器呢?”

    顾明野偏了下头,她身上的香裹着蜂蜜似的朝他涌来,他敛下眼睑,“按红色的按键,调台。”

    白黎觉得有趣,说:“我们现在都网络点影,这样的都好久没玩过,还挺有仪式感的。”

    顾明野把遥控器给她:“你来试试,看会了没有。”

    白黎握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接收信号的光点按了下,电视屏幕亮起,光源刺眼,她避开往下看,忽然,视线里映来一道轮廓。

    起初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顾明野看到地上滴了她头发的水珠,抽了纸巾擦了擦,摆幅微动,那道轮廓也跟着晃,于是她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她在想,那是什么东西,会动呢。

    “下一步按哪里,忘了?”

    她愣了下,人在做贼心虚时就会异常敏锐和谨慎,她眼皮一垂,低着头随意按了几下遥控器,这时电视屏幕的光也跟着跳,落在他身上,白黎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又往他腿上看。

    他此时半蹲着,虽然穿的是一件相对宽松的卡其色工装裤,但这个姿势会勒到……

    她那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看见的那根东西……是什么了。

    “看清楚了吗?”

    忽然头顶落来一道声音,白黎惊吓地抬头,冒失地对上他的眼睛,只见男人沉声道:“怎么操作?”

    白黎脸颊炸红了。

    顾明野浓眉微凝,“你脸怎么回事?热吗?”

    白黎傻傻地只会摇头,然后点头。

    顾明野看她:“腿是不是蹲麻了?”

    “嗯!”

    她倏忽站起身,手扶着电视机顶,假装在缓解腿部神经。

    脚背往后压了压。

    “我帮你把电影放出来,中途不看就按中间的暂停,看完了就直接按这个关机键,其他的我回来再弄。”

    “嗯。”

    “腿好了没?”

    “嗯。”

    “那还站在这,你凑这么近看电视的吗?”

    白黎跑到了沙发上,双手压着裙摆,呆若木鸡地坐着。

    顾明野把遥控器放到茶几上,然后又把她的水端过来,眼神扫了她一眼,她就盯着电视看,听他说:“有水果。”

    “嗯。”

    顾明野歪了下头看她,“这么乖了?”

    白黎拿过桌上的香蕉剥了起来,假装看电视不理他了。

    一直等到门锁关上,白黎才放下香蕉捧起茶杯咕嘟嘟地喝了起来,而后懊恼地抬手捂住脸。

    耳边是电影热闹的背景音,但她听不进去,像憋在鱼缸里的鱼,忍不住吐了一声泡泡:“怎么会这样,居然可以长到托在腰上!”

    作者有话说:

    直接越过了小腹,咳!

    心疼一下黎宝,三更在八点。

    第22章

    ◎【三更】“无瑕。”◎

    安静的巷道口, 停了一辆车身通体纯银的宾利。

    有人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车门不高,要他低头。

    顾明野坐了进去, 后车厢的两排沙发相对而设, 他坐在男人的对面。

    “顾先生, 好难请啊。”

    周牧觉的语气还是温文尔雅,脸上甚至有微笑,让人动不起怒。

    “白黎回不回去,是她自己的意愿,我不会劝。”

    周牧觉从扶手边拿过一张支票, 轻点了点真皮沙发:“我看了你们夏浦岛的项目,可以投,这是我的资金。”

    说着他递了过去, 轻叹一声:“有时候不得不信命,就像小黎在这里栽过一个跟头,这次又栽了。”

    顾明野靠在沙发上, 脖颈往后仰了仰, 忍着火气道:“你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礼貌点叫你一声哥,但你没有权利约束她。还是说,你拿救命恩人自居, 要她听你的?”

    周牧觉那双眼睛有一道薄雾感,看人总是隔着三分, 连笑也不达心:“噢, 顾先生没这么做吗?”

    顾明野冷声道:“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都要去跳海了, 你就是这么害她的?”

    这次, 周牧觉瞳仁里才有一道涟漪微动, 他这个人太冷感,“我了解小黎,她坏脾气不少,但惜命得很。手上划了一道小口子都要跟我哭诉。”

    说到这,周牧觉语气适时停了一下,笑:“她确实爱撒娇,这两天在你家,没少添麻烦了。”

    周牧觉从扶手上拿过第二张支票,说:“这是给你的报酬。”

    顾明野下颚绷紧,眼神一瞬不眨地盯着周牧觉:“我终于知道,白黎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周牧觉闻言略颔首,脸上的笑也隐了下去,说:“小黎给了你多少钱?她的性格我最了解,只是想随便找个烂人证明谁都比我强。”

    他话音一落,一股风从耳廓刮过,顾明野攥紧了他的衣领。

    “老板!”

    车外的保镖冲进来的瞬间,周牧觉抬手,示意他们不用动,只是神色淡淡地对顾明野道:“罪加一等,顾先生。”

    顾明野血气方刚,但他也知道这一拳头砸下去,周牧觉就有理由了。

    “我只想问周先生,你要怎样才能放手不管她。”

    周牧觉微微一笑,说:“我跟小黎的关系,不是任何人可以插足的。”

    “你就是用这副面孔折磨她的对吗?”

    顾明野呼吸沉沉,“让她离不开你,然后再折磨她!”

    “我很疼她,顾先生,这个小渔村,养不了白黎。”

    周牧觉带着睥睨人的上位者姿态,对他说:“顾明野,你也配?”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顾明野松开他的衣领,身上的骨头沁了风,张扬起他身上的黑色短袖,他跃下车身,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随风送来一句:“谁是烂人啊,周牧觉。”

    周牧觉阖眼仰头,深吸了口气,地上有两张支票被风吹得打了旋,拍在他的裤腿上。

    客厅里还亮着灯,却没有人。

    顾明野回来时,电视熄屏了。

    他拿过摇控打开屏幕,进度条没走多少,姑娘听话地只会熄屏,然后其他的等他回来弄。

    而顾明野就坐在沙发上,按了消音键,看完剩下的泰坦尼克号。

    夏浦的天气受海风的影响,有时阳光灿烂到让人想躺在沙滩上沐浴,有时又忽然狂风一作,带来降雨。

    后半夜窗户钻进冷风,白黎睡不安稳,一大早就醒来了。

    逋打开房门,就听见厨房传来声响,视线一望,整个人浑然清醒了。

    顾明野就在厨房里忙碌,听见声音转头,刚要开口,就见小姑娘逃似地窜进了浴室。

    鼻腔哼了声笑,继续揉面团。

    等浴室门打开,顾明野拿出了烧火炉子,好奇的小猪走过来看。

    “那儿有温水。”

    他开口说:“面包再烤十分钟。”

    白黎捧着茶杯,看见顾明野把白软软的面团捏成长椭圆形,一根根摆在了料理台上,接着拿刀片划开花,白黎下意识开口:“我,我吃不了那么大的。”

    顾明野撩起眼皮看她,“能吃多少?”

    白黎伸出食指在面包上划了一下。

    顾明野把面团一分为二,说:“学聪明了,怕我塞你吃是吧。”

    白黎见他把铁丝网架在炉子上,而后面包就被整齐码在上面,看起来可爱又治愈,她说:“别浪费嘛。”

    她的指尖伸到炉子上,早上下雨,天气阴冷,这炉子一烤,顿时驱散潮湿的凉意。

    “照顾好,”

    顾明野说:“我去磨咖啡。”

    白黎分到了烤面包的工作,而在她的认知里,这个都要用烤箱,她从来没见过用这么落后的工具做西餐,可是在安静又漫长的等待里,她竟渐渐有了耐心,听着雨声和火炉滋滋的燃烧声,好像生活也不需要多么的锦衣玉食,想吃面包,烤箱可以做,小煤炉也可以。

    只要想吃,就一定有办法做。

    就在她看着煤炉发呆时,顾明野走了过来,她先看到的是那双停在眼前的长腿,视线像触电一样闪开。

    下一秒,男人半蹲下身。

    白黎慌忙站起身。

    “怎么了,弹到火星子了?”

    顾明野抬头看她,那修长的后脖颈露在衣领外,白黎看见他发梢下有刺毛,和他性格一样,野性又潇洒。

    “给你让位置啊。”

    她双手背在身后,盯着面包看,却见顾明野拿铁夹子把面包放进了煤炉里,说:“再烤五分钟。”

    咖啡豆香从厨房里漫出,安静的小屋里,暖意一点点滋进她心口,她就坐在餐椅上看他做咖啡。

    比起所谓的假精致,他这种粗旷中却懂得生活情调的男人,才是真正有品味。

    “苦了就加糖,涩就加奶。”

    白黎“嗯”了声,顾明野转身给她露了个背,黑色的简单T恤却让他撑出了高档商品的价值,低头时侧脸被水蒸气模糊了轮廓,少了凌厉多了专注。

    她看到顾明野提水壶的手臂,肌肉恰到好处的张鼓,比她在健身房里看到的蛋白粉肌肉男档次高多了。

    他是属于原生态的,没有杂质的天然男人。

    “味道怎么样?”

    “无瑕。”

    她脱口说了句,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顾明野问的是咖啡……

    男人扯了下唇,“面包烤好了。”

    他用长刀将长棍面包切片,木托盘推了过来,“小心烫。”

    没有刀叉,白黎只能用手了,试探地碰了下,软乎乎的,她掰下一块送到嘴里,丰富的小麦被烘烤出天然的香气,清澈纯净的甜,不参杂一丝人工的假味。

    “顾明野,”

    她朝他道:“你真厉害!”

    男人眼皮眨了下,转身进厨房。

    白黎等烤面包温度合适入口,直接上手捧起来吃。

    “你会做柠檬茶吗?”

    “家里没柠檬。”

    “那就去买呀。”

    顾明野拖过椅子坐下来,“白小姐,先把您手里这杯咖啡喝了再说。”

    “那中午喝柠檬茶!”

    她话音一落,顾明野眼神朝她看了过来,白黎自己也愣了下。

    因为她昨晚跟周牧觉说,让他今天来接自己。

    安静的餐厅里,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刚才忘了说:“好喝。”

    窗外淅淅沥沥都是雨,他忽然说了句:“想去菜市场吗?”

    白黎眼瞳对上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呀,我还没进去逛过呢,只买过衣服,我还可以再去买两件。”

    话越多就越容易错,好像她和之前一样,要在这里住几天。

    顾明野没说什么,吃了面包就起身收拾,白黎见他又要拿之前的黄色鲨鱼雨衣给她穿,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极力拒绝,“我撑伞,优雅。”

    这回,顾明野笑了下,从柜子里拿了把伞出来,然后自己还是套那件黑色的防风雨衣,白黎握着长伞说:“这把伞好重。”

    男人气息一沉,“白小姐,我这里只有一把伞,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她把伞递过去:“我说重,你不会帮我撑吗?”

    说完,抬眼看他。

    顾明野盯着她看,她的手僵了一会,就在要收回去的时候,他忽然接过去,落了句:“我这男朋友,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

    白黎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心跳忽然扑棱了一下失序,“那我给你转的钱,你能做几天?”

    大门打开,风雨钻了进来,顾明野把长伞往她身前一挡,说:“是不是非得中午喝柠檬茶?”

    白黎听出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可又好像回答了,指尖压着裙摆说:“我看你力气这么大,肯定能把柠檬锤得很碎,我以前喝过一种叫猛男柠檬茶,就是要爆锤柠檬,把它的果肉和汁都锤出来。”

    夏雨扑扑洒洒地砸在伞面上,白黎说话时都得抬头看他,方寸天地间,水珠飘到了她的胳膊上,顾明野把她揽到了怀里。

    风声代替了她的声音,掩住她的心跳。

    “你到底是想喝柠檬茶,还是想看我锤?”

    男人目光落下的瞬间,白黎张了张唇,被戳穿了,心跳像小麻雀受惊扑棱扑棱地煽。

    作者有话说:

    以后的黎宝:想喝你脱了衣服锤的。

    今天又高低更了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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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别折腾我了。”◎

    “喝。”

    白黎义正严辞。

    “哦, ”

    顾明野语调带了丝气人的痞:“那儿有一家,我带你喝,别折腾我了。”

    白黎眉心一蹙, “做杯柠檬茶也算折腾吗?”?

    顾明野把伞倾到她头顶, “怎么不算折腾。”

    “你做面包和咖啡的时候怎么不折腾?”

    “不一样, 柠檬茶是你喝又不是我喝。”

    白黎有些不高兴,“原来如此,所以给我做饭也是因为你要吃,而不是单给我做的。”

    顾明野看她这样子,短促地落了声笑:“怎么了白小姐, 我是你家男仆?”

    “男朋友啊!”

    她脱口道。

    顾明野眉梢一提,伞下的眉眼凑了近来,白黎清眸怔了下, 脑袋往后缩,说:“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听到这话, 男人气息一落, 说:“白黎, 你怎么那么欠收拾啊?”

    “你这人怎么那么暴力。”

    “刚才是谁要我爆锤的?”

    这时两人走到门檐下,白黎在里面,顾明野挨着马路, 门檐狭窄,只能挡她, 而大雨都往顾明野肩上落, 白黎抬手把伞往他身上推了一下, 说:“我说的是柠檬, 不是爆锤我, 我又没有受虐倾向。”

    此刻天色阴暗,顾明野的眼眸缀着一点星光朝她坠来,白黎发现他的眼睛是亮的,每次这样微歪头看人时,好像有星星要落下。

    她心跳扑通炸了一下,可惜他长了一张嘴:“不见得,虐虐试试。”

    白黎:“……”

    两人走到柠檬茶档铺,白黎看了眼招牌,一点都不想喝,她怀疑顾明野是故意捉弄她的,硬着头皮点了一杯基础款。

    拿过来喝了一口,眉尖皱起。

    顾明野呵笑了声:“喝完啊,小受虐狂。”

    白黎晃了晃吸管,说:“这个味道好特别,又酸又甜,你要不要喝。”

    顾明野目光落在那道吸管上,白黎才反应过来,转身跑到茶挡口又拿了一根吸管,换上后,递到顾明野面前。

    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把戏:“就是不想喝吧,什么又酸又甜。”

    白黎睁着一双认真的眼睛说:“你不知道了吧,人的舌尖是尝甜的,两侧是酸,你喝上一口,先在舌尖品一品,然后用舌头两侧,你就可以试到两种味道。”

    顾明野听她在那儿说得头头是道,刚要开口,就见她张嘴把舌尖伸了出来,那小蛇一样光滑的粉红色,朝上勾了一下,给他看舌底。

    “看清楚了吗?”

    粉色小蛇藏了回去。

    顾明野说:“没看清。”

    白黎轻叹了声,摇头:“你喝葡萄酒的时候就可以这么品啊。”

    “我喝个柠檬茶还品出葡萄酒了。”

    他说完把吸管送进嘴里,白黎看见杯子里下滑的水线,高兴道:“喝大口一点,让嘴巴充满柠檬汁,这样你就能尝出味道了,怎么样,是又酸又甜吗?”

    顾明野看着她亮亮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喉结滚下,说:“甜死了。”

    柠檬茶让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非常好,还剩下半杯,她接了回来,换上自己的吸管。

    两人往菜市场进去,一股浓重的腥味就涌入鼻腔,她抬手捂住鼻尖,说:“有点恶心。”

    顾明野手里的伞转了个方向,说:“往那儿走。”

    白黎挨着他,菜市场的路狭小,海鲜档口前积水甚多,她的脚犹犹豫豫地往下落,手里还提着杯柠檬茶,在一股打滑的预感涌来时,她的手下意识挽上顾明野撑伞的臂弯。

    潜意识里抓紧浮木是人的求生反应,她说:“借我挽挽。”

    顾明野没说不行,只是长腿放慢了速度,他走一步,她就贴上来,一把伞撑开的天地太小,她挤进来的时候,一股绵软就撞上他的胳膊。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跟着来,第二次,又撞了一下。

    很轻,以至于她只在意脚下的积水,而没有发觉这股摩擦隔着衣料生热,像酒档里酿的雪白米酒,酵母在水里滋滋冒着泡。

    一直走到花档门口,白黎才松开他的手。

    顾明野数了一下,那股绵软挤了他六次。

    胳膊都硬了。

    “在这呆着。”

    他板硬地落了句话。

    花档在菜市场的出口,来买完菜的人看到合适的就会带一束回去。

    白黎闻到了花香,憋着的气终于能喘了,“我们中午不吃海鲜了吧,刚才闻到都犯恶心。”

    她说着抬手揉了揉胸口,穿的还是她来夏浦岛那天的白色泡泡连衣裙,方领口,露着一双精致如蝶翼的锁骨。

    顾明野看到左边的锁骨里,藏了一滴水珠。

    “嗯。”

    他应了声,转身甩了下手里的长柄伞。

    白黎往后退了半步,“那我在这等你。”

    “嗯。”

    他肺腔落了声。

    白黎又说:“家里有花瓶可以插吗?”

    顾明野看了她一眼,白黎歪头,“我知道我长得漂亮,像个花瓶。”

    他勾唇笑了声,笑过之后就愣了下。

    白黎说:“可以插花的就行,塑料瓶这些有吗?”

    顾明野敛着眼睑,有道暗影扫落,“除了你这个花瓶,没有别的。”

    白黎自觉有些难办,“那我买花还得再拎一个花瓶回去,可以吗?”

    屋檐外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两人站在狭窄的门廊下避雨,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潮湿的热:“花钱买了就要用。”

    白黎仰了仰下巴,终于找到她擅长的门道了,骄傲道:“这个很好玩的,我可以教你插。”

    “买一个就行了。”

    他说。

    白黎点点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挑到合适的,我还是先挑花吧,什么花配什么瓶,如果是高杆儿的,就要配细长的瓶身……”

    说着,她发现顾明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白黎语气打了个结,说:“你去买菜吧,不用陪我挑。”

    她刚才啰哩啰嗦的,他这个对插花没兴趣的男人肯定不耐烦了。

    本来就对她不耐烦。

    “就在这呆着,别乱跑。”

    白黎点头:“伞都让你拿走了,我可不淋雨。”

    顾明野下巴挑了下,示意她进花店,等她进去了才走。

    搞得好像要分别似的。

    但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白黎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把她放在低落的边缘,往前一走就会掉入失落的幽谷。

    一簇簇鲜花从养水盆里茂盛而出,有几株粉嫩的小山茶夹在中间摇头晃脑的,就放在花店的门前揽客,白黎蹲在角落里挑出花株插进花瓶里摆弄。

    买一个玻璃瓶,这样时时都可以换新鲜的花枝,夏浦岛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养花了,阳光充足,雨水丰沛,而顾明野的家又那么可爱,应该有花的。

    就在她抱着满满当当的花瓶站起身时,面前的雨帘下停来一辆车身银亮的宾利。

    白黎心头猛然一紧,看见后车厢的玻璃窗滑落,一张轮廓矜贵的侧脸映入瞳孔,男人眉眼温沉,对她道:“小黎,在外面玩够了,该回家了。”

    眼睫下浮着潮湿的水雾,周牧觉让人下来接她。

    一柄宽大的伞撑在她的头顶,保镖低声说:“小姐,我们已经等了您一天。”

    白黎扯了下唇,看向周牧觉:“一天很多吗?”

    男人雾色一样的眉眼微凝,“喜欢花,家里有的是,那些野花而已,扔了吧。”

    “我喜欢什么是我的自由,不用你管。”

    周牧觉揉了揉太阳穴,说:“又赌气,你不喜欢谁也是你的自由,那哥哥分了,行吗?”

    白黎眼瞳忽然变得潮湿,周牧觉总是这样,他谈什么女人是他自由,然后见她不高兴就会说分手,好像是为了她,白黎成了那个招圈子讨厌的刁蛮小姐。

    “你拿我当你分手的借口!”

    “难道我看着你不高兴吗?”

    白黎心里有酸酸涩涩的东西涌出,却找不到出口,胡乱地撞着,她抱着花瓶往后退,忽然,身后熨来一道宽阔的温热,胳膊让一道大掌圈住,把她从一道黑色的大伞下轻带到另一片天地里。

    “小姐!”

    保镖正要来抓她,却见一道高大的身躯挡在白黎身前,伞面一压,把人往后逼退,冷冽的眼眸隔着雨幕朝车里的男人望去。

    那是一种警示。

    白黎抓着顾明野的衣角,故意说:“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久了。”

    她说出口才发现,声带里滚着水泡,像是一掐,水就要从眼眶里冒出来了。

    顾明野的大掌从她胳膊往下落,圈住她的指尖,修长的骨节嵌入她的指缝,严丝而合,语气是和刚才的冷冽截然不同的温柔:“又忘了带伞,回家吃饭。”

    眼前的保镖长手截住,白黎这次敢走上前,对他说:“我爸爸都拦不住我,你算什么?”

    这句话让坐在车里的周牧觉神色一沉。

    白黎把顾明野手里的菜拿了过来,递到保镖面前,说:“帮我送回家,谢谢,我饿了,要野花给我做饭吃。”

    她说“野花”的时候,目光看了眼周牧觉。

    “走吧。”

    她牵着顾明野的手走入巷道里,一副高傲的甩人姿态。

    而身后的车一直跟着他们,白黎抱着插满鲜花的花瓶,顾明野撑着伞低头看她,说:“野花?”

    白黎“嗯”了声,“周牧觉说你是路边的野花,让我不要采。”

    顾明野呵笑了声,“真行。”

    白黎被他这声笑扫落了心头的积郁,忍不住说:“那他还是烂菜叶呢。”

    “嗯,继续骂,哄得我有点开心了。”

    白黎“扑哧”笑出了声。

    “宾利都不坐,要跟我走路啊。”

    他忽然斜落了道目光,看着她。

    白黎努了努唇,“他要接我回去,连车都不愿意下,还比不上你这朵野花呢!”

    顾明野眉梢一挑,勾起道笑,轻叹了声:“哄得我好开心。”

    白黎垂着眼眸,说:“我又不是傻子。”

    顾明野换了手撑伞,搂上她的肩膀,说:“那你靠近我点,把他气死。”

    白黎胳膊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黏密的雨水像一张网,把他们捆缚住,她说:“够近吗?”

    顾明野“嗯”了声,低下头把伞倾到她的头顶。

    一直到家门口,白黎把手伸到保镖面前,“菜还我。”

    顾明野看着她,小猪还挺聪明,让人帮他拿菜,好腾出手搂她,气死人两遍。

    白黎拿过菜,面无表情道:“好了,你们走吧,我要吃中饭了。”

    “小姐!”

    “你敢碰我,我男朋友就砸死你!”

    顾明野闲闲道:“前面那条街就是派出所,想谈谈?”

    保镖还堵在门口,白黎拉着顾明野的手径直往前走,对方不敢碰她,只能被步步逼退。

    “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车里的周牧觉开声,白黎已经听出他的脾气很不好了。

    “我说了让你今天来接我,但我说了要跟你走吗?”

    周牧觉脸色冷寒,“白黎。”

    回答他的是大门落锁的声音,姑娘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在大雨中走入他的家里。

    直到收了伞,白黎的呼吸还在起起伏伏地不紊,顾明野低头看她,没出声,只是用指腹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水珠。

    白黎裙身都浸了水色,抱着花瓶说:“有剪刀吗,我要修理一下这些杂叶。”

    顾明野把花瓶放到桌上,再给她拿了把厨房用剪,“小心手。”

    白黎的心像一根根枝繁叶茂的花株,“杂叶太多要清理掉,不然就会跟花蕾抢营养。”

    顾明野替她把花株拿了出来,她剪了叶子和长枝,认认真真地给花瓶都插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窗外的雨水和身上潮湿的呼吸在细密地坠落。

    等把花插完,白黎的心情也好了,周牧觉的出现实在令她情绪不妥,她已经不喜欢被左右了。

    “好看吗?”

    白黎朝他眨了眨眼。

    顾明野看她抱着花,指腹穿过花瓣落在她脸上,把她上面沾染的水珠都抹掉,他凑得很近,那花蕾被他落了呼吸而香气愈甚,“把花枝修理好了?”

    白黎点了点头,“是啊,你看,空了不少,花瓶口不挤了。”

    他的手擦了水珠却没有收回,而是转到了她的唇上,白黎感觉到细微的电流滚过毛孔,酥酥麻麻地惹着她。

    顾明野的眼睛压得很近,隔着一簇花,他说:“清理好了,那我这支野花,可以插进去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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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玩大了……◎

    顾明野说他这支野花的时候, 白黎心里还有点想笑,他怎么会认领这个称号。

    直到他的指腹触上了她的唇。

    她好像,听懂了。

    然后脸颊像怀里这支刚开的粉山茶花, 怦地一下泛红。

    “手有点酸了。”

    她低着头说。

    顾明野另一道手替她托起了花瓶底, 却没有拿开, 两人之间隔着一簇簇香气扑鼻的花,她都要被涌得头昏脑涨了,而他还在等着插花。

    “现在花瓶都在你手里了,你想怎么插,就怎么插……”

    顾明野的指腹从她唇边落下, 白黎才松了口气,却看见他修长的骨节拢住了一束蓝色花蕾,饱满的花苞从他指缝间溢出, 白黎张了张唇,“你别掐!”

    “你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男人视线探进她眼眸里,“这就受不了了?”

    “你真是的, 给你花你都养不好, 摆在屋里你是不是就揉着玩啊?”

    顾明野声音沉坠:“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花, 你还愿意摆在这儿吗?”

    白黎抱着花瓶的手一缩,头低着不敢看他,“怎么了, 周牧觉要抓我走,你现在, 趁人之危吗?”

    顾明野把花瓶放到桌上, 这下两人之间没了隔阂, 他的气息就贴在她眼睫, “我怎么算是趁人之危, 我只是在履行我做你男朋友的职责。”

    白黎脑子里灌进了他的蛊惑,男人沙哑的嗓音里滚着潮湿的热度,直酥得她耳廓连着脸颊都麻了半边。

    再这么贴近,白黎脸都不要了,她有些结巴地紧张道:“就刚才那样,就好了。”

    顾明野指腹挠了挠她的下巴,软腻腻的触感,抬了下,让她视线看向他:”周牧觉现在是不是后悔了?你越跟我亲密,他就越后悔。”

    白黎清瞳微微一怔,顾明野幽沉的瞳仁一寸寸从她眉眼往下落,“这次是抱,那下次呢?”

    她步子往后缩了下,整个人像被放进开水里烫的小猪:“我、我要洗个澡,我身上都……黏的……”

    顾明野唇边携了些笑,宽阔的长身就倚在桌边看她仓皇失措。

    这是他的地盘,但他给了她一个可以后退的边界。

    白黎其实可以不用待在这里,只要她愿意能随时坐轮渡回去。

    水蒸气弥漫的浴室内,花洒汨汨流泻,十指尖揉着肌肤,微阖着眼仰头,肺腔有些缺氧,她咽了口气,水雾的世界中,她竟有一丝分不清到底是利用顾明野,还是她内心的天枰在主动地朝他倾斜。

    她承认,她没遇到过像他这样的男人。

    白黎圈子里都是些什么样的,纸醉金迷,最顶富贵的是周牧觉,他跟其他人自成一道屏障,可他又能游刃有余地穿行在颓靡里,微微一阖眼的笑,就够在名利场中引无数人的目光。

    她见过他在雪花一样的闪光灯里牵着一个女明星走,对别人来说莫大的殊荣,但于他而言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只要他愿意,演一演就够人前赴后继了。

    但顾明野不同,完全不同。

    “吧嗒”

    浴室门被拧开,她穿着他买的睡衣走了出来,怀里抱着衣服往卧室里进去,期间经过客厅,她看到顾明野在看电视。

    “浴室还你。”

    她落了句。

    客厅没有开灯,他就靠坐在沙发上,暗处沉着一道阴影,男人仰了下脖颈,修长又性感,“知道了。”

    白黎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出去说:“你要洗的衣服呢?”

    顾明野微侧着头,懒散地放松着身体,眉眼在暗处看人时,五官有种艺术般的美感,说:“要现在脱?”

    白黎张了张唇,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浮想联翩,“我要洗衣服,一起的话就不浪费水了。”

    听到这话顾明野笑了声,“我黑色的,你白色的,染坏了,我可赔不起。”

    白黎跑回了卧室,蹲在地上看滚筒洗衣机在转,忽然听房门传来了两声敲响,像敲在她心里。

    “什么事啊?”

    “吃饭。”

    白黎“哦”了声,一出门,见顾明野换了件坎肩白背心,“你脏衣服该不会囤在一起了吧?”

    顾明野撩了她一眼,“这种事归女朋友管吗?”

    白黎愣了下,捏了个理由:“我只是好心提醒,阳台可以给你晾。”

    “不用了,我下午去海洋馆,那儿有晾洗房。”

    “你要出去?”

    她心里忽然空了一下,看见顾明野给她端来了一碗面,西红柿熬出了红灿的汤,他炖了牛肉面。

    “嗯,这不跟你汇报了。”

    好像对她的明知故问觉得蠢笨。

    白黎坐下来戳面条,听见男人说了句:“第一口先喝汤。”

    她捧起碗吹了吹,顺进一口番茄和牛肉炖在一块儿的浓郁汤汁,只觉浑身骨头都舒服了,她又喝了一口,头皮毛孔打开,香迷糊了。

    白黎从来没对一碗牛肉面这么感恩和珍惜过,物资丰富的时候,她吃两口就不想下嘴了,现在顾明野坐在她对面,在潮湿的雨天让暖汤浸润身体,原来是件这么幸福的事。

    “我给你的钱,不够了吗?”

    她低声说了句。

    顾明野抬起眉棱看她:“我伙食不达标了?”

    白黎摇了摇头,戳了口炖得软烂的牛肉,“让你又要去海洋馆上班,当美人鱼吗?”

    顾明野手肘搭在桌沿上,闻言微扬了扬眉,“这不冲突,难道当你男朋友还要二十四小时黏你身上?”

    白黎张了张唇,被他这话弄得脸红,大概被这碗面吃得她整个人生了热,落在顾明野眼里就像一颗红樱桃,他今天买了一盒,就放在茶几上:“我把电视调好了,一会直接打开就行。”

    白黎低头继续吃了两口面,忽然想到了什么,总算有了个由头,说:“时间很宝贵的,你应该把它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例如你的设计图纸,文旅项目,而不是去当一条供人欣赏的鱼。”

    顾明野夹面的筷子一顿,抬眸看她,白黎眼睛盯着碗里的面,说:“而且我还给了你一笔钱,还不够你请人吗?”

    白黎知道那海洋馆他也是负责人之一,但事事都要他去做,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怎么能都做好。

    最后只会更累。

    她说完,见顾明野没吭声,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一直盯着她看,白黎的头又低了回去,“你吃面啊?看我干嘛。”

    “夸你一句,秀色可餐。”

    白黎抬手扶了下额头,有点晕眩,强装淡定,说:“我知道。”

    “这脸红的呀,像只烤小乳猪。”

    白黎筷子“啪”地一下拍到碗上,恼羞成怒道:“顾明野!”

    男人拿过手机,掌心斜撑着下颚划了划屏幕,而后拨通了一个号码,音量外放。

    “喂,野哥,下午几点到啊?”

    “不去了,你面试吧,行不行你自己定。”

    电话那头的肖泉愣了下,跟白黎现在的反应一样。

    “咋说不来就不来,你也没啥事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现在一天天比谁都忙!”

    顾明野眼神往白黎觑了眼,“最近养小猪了,不好喂。”

    白黎皱着眉气鼓鼓地看他。

    然而电话那头的肖泉忽然笑了声,语调猥琐道:“黎妹妹啊?”

    顾明野“嗯”了声,语气有些吊儿郎当的,说:“别叫妹妹,叫嫂子。”

    白黎被他弄得没法好好吃饭了。

    等顾明野挂了电话,白黎戳着碗说:“什么嫂子啊,我妙龄少女。”

    “你那笔钱不就是买名分吗?”

    白黎:“……”

    顾明野又说:“其他的服务,也可以谈。”

    白黎:“好好吃饭!”

    吃完面后,顾明野去刷碗,白黎漱了口后准备午休,说:“你不去海洋馆的话,那衣服放洗衣机吧?”

    “我衣服是招你了,值得你惦记几回。”

    见顾明野把房间里换下来的脏衣拿到主卧的洗衣机里,白黎说:“就准你说我习惯不好,不准我说?”

    “那你还睡不睡了?”

    “三十分钟而已,我玩会手机,好了叫你。”

    白黎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男人的背影,隔着落地玻璃窗,朦胧得像香港八十年代的电影。

    “看电视吧,别整天抱着部手机刷。”

    白黎“嗯”了声,走出了房间。

    这里明明成了她的暂时私密住所,现在却让另一个男人待在了里面,她跑了出来,而他可以在里面做任何事。

    白黎有一刻为自己的小心机感到羞耻的紧张。

    电视里播的是顾明野看的球赛,她不好乱调别人的台,于是就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屋外细雨缠绵,下午的天色比早上还要阴沉,连电视屏幕看起来都成了电影幕布。

    四周漆黑,它是唯一亮起的光。

    顾明野坐了过来,说:“看吗?”

    白黎“嗯”了声,“助眠。”

    男人轻笑了声,他的声音像深海底下水流滑动而过时的低沉,白黎把两条腿抬到沙发上,膝盖顶在胸口,外面用睡裙罩着,而后双手抱住膝盖。

    顾明野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而后很快划开了。

    电视里的球赛焦灼粘稠,而电视外的观众却安静得连呼吸都觉得震耳欲聋。

    白黎抿了抿唇,说:“洗衣机还有几分钟啊?”

    “停了它会响。”

    这时篮框被抛进了一个球,现场观众瞬时欢呼四起。

    白黎心脏也跟着扑通烈起,说:“这是你站的队吗?”

    顾明野:“嗯。”

    “那你怎么那么平静。”

    “我该怎么激动?”

    白黎说:“一般别人都怎么庆祝?”

    这时现场镜头切到观众席,一个男人抱着身边的女人热烈地吻了起来,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

    顾明野扬了扬下巴:“这样。”

    白黎抿住唇,说话时声带都是紧的,“你接过吻吗?”

    男人掌心斜撑着下颚,“人工呼吸算吗?”

    白黎忽然笑了声,这一声让顾明野转眸看她:“你接过?”

    她没说,只是挑了下眉。

    顾明野呼吸开始沉了,她还是不吭声。

    顾明野的喉结滚了下,白黎也跟着咽了口气,这时又有人进球了,是顾明野对家。

    白黎又笑了声,这次音调有些欢快,直在他心里煎着油。

    男人忽然圈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跟前一带,另一道手臂拦腰把人抱到腿上,白黎瞬间吓坏了!

    “顾明野!”

    她就侧坐在他怀里,潮湿的阴天让人浑身生黏,她指尖抵在他硬实的胸膛上,这一刻脑子乍白,只有一个念头:玩大了……

    男人高挺的鼻梁滑过她的脸颊,似落非落的触感似蝴蝶在心口翻飞,滚烫的嗓音落在她唇畔:“接过吻?那白小姐教教我,接吻的时候,手往哪儿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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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生命之源。◎

    顾明野垂眸靠近来的时候, 白黎害怕地想往后退,然而他的大掌托着她的后脖颈,朝前轻轻压着, 力道恰到好处地将她圈住。

    白黎轻眨了下眼睛, 心脏砰砰地跳, 她好紧张,因为未知,又因为预料到下面的事。

    “我不信……”

    她轻声说。

    顾明野薄唇微张,试探地碰了下她的下巴,白黎整个人都颤了下, 就坐在他的怀里。

    这样的露怯全都被他捕捉到,男人轻笑了声,另一道大掌箍在她腰侧, “不信什么?”

    “你长这样……”

    顾明野喷薄的气息砸在她下巴,顺着脖颈往下坠,白黎指尖攥着他的衣领, 不禁学他微张开唇, 细细地吸气, 他们贴得很近,近到薄薄的睡衣也要被戳破了。

    “长得帅的没人要。”

    白黎眉心一蹙,“骗人。”

    “谁敢要啊, 都被玩的,你说是吗, 白小姐?”

    他嗓音滚着戏谑的逗引, 白黎浑身都被他煮熟了, “我们是交易, 你情我愿, 我怎么玩你了。”

    他脖颈颀长,仰起时有汗珠顺着麦色的肌肤滑下,电视机里的体育比赛又进了一个球,酣畅淋漓间欢呼声充盈贯耳,她听见顾明野说:“你知道男人都自以为是,别太关心,知道吗?”

    白黎看着他说话的嘴唇,上下一阖,像一个热炉子勾着她,“我关心什么了?”

    “我接没接过吻,这是你该问的吗?”

    似是惩罚,压在腰肢上的力道重了下,白黎哼了声闷气,“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怎么不能问?”

    顾明野眼睑垂下,“再顶嘴?”

    “我怎么顶……”

    话未说完,唇畔贴来一道软得不能再软的触感,直把白黎浑身毛孔乍开!

    不过是蝴蝶煽动了下翅膀,引来了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飓风。

    不过一秒钟的触碰,上帝之吻被抽走,顾明野看着她,“还说吗?”

    白黎双手压在腿上,撇过头去,“流氓……”

    下一秒,下颚让一道虎口轻捏住,真正的飓风压境,汹涌地刮过她的唇畔,碾揉,加重,试图撬开。

    白黎战栗地颤抖,身后是球赛的热烈声,尖叫声,狂欢,兴奋,所有令肾上腺激素涨满的刺激全数涌来,而他们在狭窄的沙发里接吻,白黎被他控制着心跳,那里已经不是她的了。

    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鼻翼,呼吸如急风交错,积聚在她舌尖,呼嚣而起。

    她的嘴唇被他撬开了。

    堂而皇之地勾过她的舌底,白黎轻唔了声,想躲,后脖颈的发根被滚烫的指腹穿入,压着她的头皮。

    白黎喘不上气了。

    一道哨声传来,球赛中场休息,有沸腾的音乐响起,撞进她耳膜的,还有他们的声音。

    她从来没听过的声音,不温柔,但是足够将她软化。

    水有多种形态,它的声音也是。

    难怪是,生命之源。

    白黎的手被顾明野引着搭在他肩上,极烈的呼吸后,是一下轻一下重的舔舐,白黎被他吻得仰了仰头,他的大掌就托起了她的后脖颈,炙热的唇转而往下落,经过她的后耳窝。

    白黎的指尖一下抓住他的耳朵,紧张地缩了下。

    “痒……”

    他滚着浓欲的嗓音沉笑了声,“咬咬就不痒了。”

    白黎没有打耳洞,那儿干干净净的,被他咬了一道红月亮。

    她吓得抬手捂住耳朵,男人抱着她的腰肢,又去吻她的嘴唇,光是这张脸就够他玩了。

    宇宙洪荒天地玄黄,白黎在混沌中忘了时间,漫长又像转瞬,他将她吻得呼吸七零八落,怎样都不够地索取。

    “嘀嘀嘀——”

    忽然,阳台传出洗衣机完成运转的声音。

    仿佛十二点的钟声,让她在潮湿中梦醒。

    在他放松地吻来时,白黎用力推开了他,跑进了卧室。

    那种享受截然而止。

    顾明野坐在沙发上,喉结重滚过,球赛的下半场开始了。

    而他踢开了面前的矮凳,起身进了浴室。

    白黎的房间和浴室隔着一墙,她锁了门,听见有水管在墙体里流经的低震声。

    她侧躺在床上,一直在喘气。

    怎样都缓不过来。

    美人鱼的潜水肺活量,太恐怖了。

    整个下午,她都躲在卧室里睡觉,其实睡不平静,只是迷迷糊糊的,在梦里也有顾明野的侵袭。

    舌腔里的存在感太强,她卷了卷舌尖,然后捂紧被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雨停了,白黎走到阳台,看见顾明野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躺着。

    她打开拿了出来,黑色的T恤和西裤,遂找来衣架帮他晾到栏杆上。

    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上面晾着他的贴身内裤。

    白黎视线猛地收回,仿佛那是团火,再看就要伤眼睛了。

    她匆匆把顾明野的衣服挂上去,而后深吸了口气,不得不打开房门,因为她想上洗手间了。

    然而一出门,预料中的相处却没出现,因为顾明野不在客厅。

    她目光往次卧扫去,那么大个男人呢,不见了?

    白黎拉开进门衣柜,发现雨衣不见了,伞也不见了。

    心里顿时有些恼了,干了坏事就跑的臭男人!

    白黎气呼呼地打开手机,翻完了所有信息,回了钟茜茜和白莹。

    钟茜茜:【臭宝,什么时候回京啊!听说周牧觉这几天去找你了!】

    白黎避开她的问题,只回了句:【臭宝?】

    钟茜茜:【嘿嘿,跟一个年下学的,就是不嫌弃的亲昵,越是喜欢呢就越说这种反话,所谓臭到极致自然香。】

    说完就给她发了几个聊天截图,上面都是两人的暧昧记录,白黎扫了眼,说:【做饭给你拍个照,然后说是给你做的?】

    钟茜茜:【哄我呢。】

    小白黎:【哦,臭宝,这是我给你做的满汉全席,要吃饱饱哦。】

    然后发过去一张网图。

    钟茜茜:【滚。】

    白黎切过聊天框,找到顾明野的界面,烦躁地刷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点开了转账界面。

    发过去后,她就把手机放到桌上去上洗手间了。

    等出来时,看到聊天框上冒出了一个红点,紧张地点进去——

    Gu:【续费还是增项?】

    小白黎:【买单。】

    下一秒对方接收转账,白黎嘴角弯了弯,顿时畅快起来,拿钱砸人的感觉真好!

    “嘟~”

    手机震了下,对方发来一笔转账。

    白黎点开,看见转账附言写着:【谢谢姐姐。】

    耳尖乍地一下红了。

    她抬手摸了摸,猛地想起那里被顾明野咬过,她挽了下头发,进浴室照镜子,还好,因为耳朵太红了,掩住了那抹淡下去的牙印。

    白黎跟顾明野发了句:【你去哪儿了?】

    Gu:【工地,怎么了,富婆姐姐?】

    白黎抬手捂住发热的脸,最后回了句:【你再说我退钱了!】

    下一秒,聊天框发来一笔转账,附言:【拿走。】

    白黎:??!

    所以刚才是在恶心她?

    白黎换了鞋气赳赳地出门,刚拉开院子的铁闸,发现上面落了锁。

    气得直接拨通了顾明野的电话。

    那头接通,她直接道:“你干嘛把我锁家里!”

    顾明野:“周牧觉要是敢撬锁我就让他去派出所。”

    白黎眉尖一挑:“钓鱼执法啊?”

    顾明野:“不是,他又不是我鱼。”

    白黎扑哧笑出了声,忽然,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三号病床家属呢!”

    白黎愣了下,就听顾明野落了句:“我还有事,乖乖在家待着。”

    说完他电话一挂,白黎还有些懵,病床?

    他不是说在工地吗?

    所以顾明野在医院,为什么不跟她说呀,难道是他……

    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白黎想到那片工地里的竹脚手架,上次去的时候,顾明野盯着她不让到处走,本身就是施工重地……

    想到这,白黎给肖泉打了个微信电话,那头接通,还没等她开口就笑嘻嘻道:“喂,嫂子。”

    白黎被他这句揶揄的话弄得心里更乱,“顾明野呢?”

    “啊?野哥不是说没空来海洋馆,要在家喂猪吗?”

    “他骗你的,我还有事,回聊。”

    说完白黎挂了电话。

    她抬头扫了眼院门的铁闸,旁边是个空了的花圃,上面垒了些烧火砖,她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够墙顶,然而还不够位置,于是把砖头又垒高了一些,双手攀到墙顶。

    白黎练过舞,身体柔韧性和臂力都不错,此时长腿跨上墙,看了眼高度,深吸了口气,缓缓沿着墙身往下放身子,最后双手一松,往下一跃,膝盖一阵刺疼传来,她扶着墙咬牙缓了缓。

    “小姐。”

    忽然,身后落来一道男声,白黎猛地转头,看见周牧觉的保镖!

    眉心猛地一蹙,就听他道:“老板等您很久了。”

    白黎呵笑了声,“等那么久,刚才看我爬墙也不来搭把手!”

    这时银亮的车身从巷口驶了进来,周牧觉指腹斜撑着太阳穴,语气慢条斯理道:“上车。”

    “我要去医院,你送我去找他。”

    周牧觉让保镖给她开门,白黎等他说:“好。”

    她坐进了车,朝司机道:“你定位庙庵巷东边那块施工地,离那儿最近的医院。”

    周牧觉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抬手碰她,白黎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他的指腹捏着她下巴:“脏了。”

    白黎唇边浮了道笑:“我自己擦,不用你。”

    周牧觉的指腹往下碾,她抬手推开他手腕,说:“周牧觉,我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

    “跟我回去。”

    白黎扯了下唇,似是自嘲:“我跟得还不够多吗?你说过,我们只能是兄妹,我没忘,这条线我拉着,你也不要越界了。”

    男人儒雅的面容仿佛有裂痕碎开,“怎么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周牧觉,我还不听话吗?”

    “顾明野不适合你,你的眼界不能放在这里。”

    白黎冷笑了声:“那我的眼界应该放在哪里,你身上吗?”

    成熟男人的眼眸总是有令人猜不透的平静,和顾明野不同,他永远有直接的注视和新鲜的情绪,不用她怎么去猜。

    “哥哥从小教过你这么多,任何事都可以任性,但你不要在这件事上叛逆。”

    白黎看着他:“那像你这样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些男人都这样,你要我找像你这样的?”

    “白黎。”

    周牧觉忽然沉声道:“我带的姑娘你都不喜欢,你以为我为什么总是换?”

    白黎声带发紧道:“那是因为我就不喜欢你带别的女人!我在你面前你看不见吗?”

    周牧觉眉头紧凝,“你十二岁来的我家,那会你还太小。”

    白黎十指拢紧,深吸着一口气道:“是啊,我不应该对从小照顾我的哥哥有别的想法,不应该在他救过我一命后对他有了爱慕之心,从此以后,你找任何女人我都不会闹情绪,你永远都是我哥。”

    这句话让周牧觉脸色瞬时冷寒,“就因为一个顾明野,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穿的什么衣服,住的什么地方,我至今没告诉你爸妈,是因为我答应过你,跟你站在一起。”

    “不需要了。”

    白黎眼眶瞬时红肿,她眨了好几下才看清水雾后的世界,仿佛冲刷掉少女时期的暗恋和心酸,让眼泪悉数将它们带走,“我会找到跟我站在一起的人。”

    此时车身缓缓停下,白黎拉开车门,忽然手腕让一道大掌钳住,很凉的触感,周牧觉一直坐在车里,浑身都透着冷,“哥哥陪你去。”

    白黎挣了挣手腕,笑得温柔:“我去找我男朋友,你跟来干什么呀。”

    男人温和一笑,那眼底是穿入人心的眸光,对她说:“你会回来找我的,小黎。”

    医院惨白的走廊灯下,白黎脚步匆匆地找到问诊台,“您好,有没有一位叫顾明野的病人?”

    白黎紧张地盯着护士看,这时有病床从走廊匆匆推往急诊室,金属轮子滚过的声音压在她心头,碾出一道重痕。

    “抱歉,我们这儿不透露病人隐私。”

    白黎吸了吸鼻子,“那三号病床呢?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在哪儿?”

    护士看了她一眼,“我们这儿很多三号病床。”

    白黎抿了抿唇:“下午三点往后,工地来的。”

    她这么说大概让护士对上了号,只见她跟另一个护士说:“二楼是有一个急诊科刚出来的,高处摔伤,腿部骨折。”

    白黎脑子轰地一下懵了,推开跟来的保镖往二楼跑了上去。

    看着科室的标识一间间地找过去,最后在急诊科里找到了病床。

    “顾明野!”

    她焦急地站在病房里找人,声音一喊,里面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白黎径直走到三号病床前,却没看见上面躺有人,被子一掀,另一只手去摸手机,朝隔壁病床的大叔问:“请问躺在这儿的人呢?”

    “你说小伙子吗,他刚坐轮椅出去了。”

    轮椅!

    “严重吗!”

    白黎声音都带着颤。

    “不好说,后面肯定都干不了活了。”

    白黎想到刚才从面前推过的那张病床,血腥一片。

    心里顿时叠起悲痛,顾明野的腿那么长,这要是摔没了怎么办。

    “姑娘你是他媳妇啊?”

    白黎咽了声,“我是他女朋友……”

    “诶,可惜了。”

    邻床大叔的这一声叹就像在白黎心里煽风点火,让她整个人无措地待在原地:“可惜什么,顾明野他伤得很严重吗?”

    “可惜还不是媳妇啊。”

    忽然,身后落了道携笑的痞声。

    白黎心里焦灼的悲伤忽然被倒了盆水,噎住了。

    她僵着双腿侧身望向病房外,就见一道高大长身斜倚在门边,目光看戏般落在她身上,不知看了她多久。

    “顾,顾明野……”

    她目光往下落,男人拔着一双长腿朝她走来,好的,能动。

    下一秒,指尖被他大掌扣住,人就让他拉出了病房。

    白黎还懵懵的,任由他牵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大门一拉,里面的感应灯亮了下,暖色的光落在她头顶,她张了张唇:“你、你说你在工地,你其实在医院里,你骗我!”

    刚才那一路她脑子转了弯,决定先发制人了。

    然而顾明野却弯下腰,深海一样的眼睛凝在她脸上,轻声说:“哭过了?”

    白黎愣了下,抬手摸了下眼睑,指尖润着一点湿意,白黎心里顿时委屈上了,说:“不是因为你,你别想太多了。”

    “哦,”

    顾明野道:“那脸上怎么回事,脏兮兮的。”

    白黎手背擦了下,才反应过来刚才在车里周牧觉说她脏了。

    “你把门锁了,我爬墙出来的。”

    顾明野皱眉道:“胆子肥了啊。”

    白黎“嗯”了声,“我还坐的周牧觉的车来的。”

    顾明野气息沉沉,“哦,赶着来医院见我吗?”

    白黎下意识反驳:“不是,跟他在车里吵架而已。”

    “所以把自己吵哭了?”

    白黎抿了抿唇,没吭声。

    顾明野无奈地落了声叹,忽然朝她伸手,宽阔的胸膛一展,说:“进来吧,小猪。”

    白黎愣了下,心底忽然一股暖流涌了上来,声带咕嘟咕嘟地,说:“你过来抱我。”

    顾明野扯了声笑,把她揽到了怀里,“抬头。”

    白黎的脸从他怀里冒了出来,下一秒,脸颊让他亲了下,白黎愣住,“脏!”

    “还臭臭的,小猪的男朋友只好给她舔干净。”

    白黎脸一下埋进了他怀里,使了坏心思,蹭他的衣服。

    “别蹭。”

    顾明野声音沉了下,白黎哼了声:“谁让你说我臭的。”

    男人低落了声,“我这不是不嫌弃么。”

    白黎心里滋滋翻出了水泡,小声道:“我用得着你不嫌弃吗,你才臭,臭男人,臭流氓,臭宝!”

    她话音一落,面前的男人愣了下:“你说什么?”

    白黎舌头打了结,什么臭话都往外扔了,她刚一扭头要走,忽然看见防盗门上的玻璃外有保镖的身影,这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不上来打扰但却不让她乱跑。

    白黎忽然攀上顾明野的胳膊,娇软地喊了声:“好哥哥。”

    男人瞳仁微扩,大掌从她后腰肢往上蔓,白黎身子贴上去,顾明野这人有时候力道重,有时候又很好推,她这一拉就把人拽到了跟前,白黎看了眼玻璃门外的保镖,此时的顾明野背对着门,大半个身子挡住了她。

    “我回去给你钱。”

    她后背贴在墙上,说:“现在你配合我一下。”

    顾明野眉头一凝,而后落了声呵笑,大掌掐她后腰,白黎疼哼了声,下一秒,他气息滚了下来:“行啊,在家练那么久了,这会不得亲给他看。”

    “不用真的……唔……”

    忽然,白黎下巴让人一挑,一道炽烈的吻散在了寂冷的楼梯转角。

    作者有话说:

    饱满的一章,留言吻个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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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分明是春.药。◎

    白黎被压在墙角, 她设计的一出戏引来了与她为伍的豺狼,谁料到最后她竟然是被反扑的那一个。

    心尖儿被从外撬开,男人没有温柔地将她的手抬起箍在头侧的墙面, 她是砧板上的鱼肉, 被刀俎碾着, 白黎忍不住喘出气,心口鼓起,却被一道重力压得千斤一般重,和第一次接吻的试探和欲重不同,此刻的顾明野强势地站在高处, 让她无路可逃。

    这里还是医院。

    忽然有人在拧防盗门锁,白黎吓得如惊弓之鸟呜咽一声,这时才让他松开了对她的压制。

    白黎眼眶被亲出了水雾, 躲在顾明野身后,听他对推门阻断这场幽会的保镖说:“有事?”

    那语调沉着不悦和燥怒,白黎低着头, 手还由他牵住。

    她从来没想过接吻居然还能这样, 压着手。

    “小姐, 您没事吧?”

    保镖的目光看向她,白黎发起脾气:“什么东西该看,什么不该看, 周牧觉没教过你吗?”

    被人窥探的隐秘刺激麻上了头皮,白黎抬眸偷偷看了眼顾明野, 听他痞笑了声, 道:“还不走, 是打算看接下来的东西?”

    保镖脸色铁沉一般, 朝白黎道:“小姐, 您应该走了。”

    白黎忽然勾住顾明野的胳膊,踮脚在他耳边软声道:“这里有没有单独的病房啊,我们开一个。”

    顾明野圈着她指尖的大掌把人往身前一带,那眼神跟要揍死她一样,白黎吓得心跳惴惴地缩了下,朝保镖撒气:“还不赶紧让开!”

    说罢拉着顾明野走出了楼道,往医院走廊过去。

    架势雄赳赳气昂昂,好像真要在医院里开间房。

    “白黎。”

    身后的男人唤了她一声,她步子顿住,男人的气息拢了上来,他低头说:“真是什么房都敢开啊。”

    下一秒,脸颊让人一掐,她吃痛地皱了下眉头,“顾明野……”

    这一声撒娇酥酥软软的,顾明野骨节的力道松了下,说:“别讲这些不吉利的话,知道吗。”

    白黎愣了愣,呆住两秒才反应过来,小声说:“那刚才不是配合你嘛。”

    顾明野哼笑了声:“到底谁在配合谁。”

    提到这事,白黎心里还有气呢:“我让你抱着我,你借个位靠过来不就行了,你还真亲,都被人看见了!”

    顾明野眉梢一提,眼里觑了道笑,“噢,真亲是要没别人的时候。”

    “不是不是!”

    她用力摇头。

    顾明野大掌拢在她头顶,不让她摇了,弯腰看她:“记得给钱啊,姐姐。”

    最后那声“姐姐”叫得苏透骨了,白黎脸颊还残留着刚才因窒息而热的红,“你再叫我不给钱了。”

    “好啊,姐姐。”

    白黎头皮都要炸毛了:“不许叫了!”

    顾明野呵笑了声,一副“姜还是老的辣”姿态,“去那儿坐着等我。”

    白黎见他要走,才想起自己来医院的原因,嘟囔了句:“你干嘛骗我。”

    顾明野长腿一顿,白黎继续说:“刚才在电话里你说自己在工地,其实你在医院,连肖泉也不知道,所以你是来干嘛?”

    “小猪问题真多。”

    “呵,”

    白黎扭头过去冷嘲了声:“我不是小猪,我是农夫与蛇,给你钱,你刚才还阴我。”

    顾明野微歪了下头:“我是蛇?”

    白黎“嗯”了声。

    没想到顾明野忽然低笑了声,“心情好点了。”

    她疑惑地抬眸看他,见顾明野道:“真的,看见你,我心情好点了。”

    白黎愣愣地睁圆眼,这时听见有人在走廊喊了声:“明野!工人的家属来了!”

    他神色敛上刚才和白黎相处时的吊儿郎当,揉了揉她的后脖颈,像是在哄人:“坐在这,别乱跑。”

    说完,顾明野就往刚才白黎去找他的病房走去。

    她想跟上,但又怕碍事,只好靠着窗边的椅子坐下,那个幽魂不散的保镖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但并不显眼。

    白黎坐着玩了会手机,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病房里传来尖利的争吵声:“我老公就是在你们工地上摔的,他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他这辈子都完了,这个赔偿我不同意!”

    这个声音把白黎吓了跳,逋站起身,跟前就让保镖拦住,“小姐,是工伤纷争,别进去。”

    白黎眉头蹙紧,心里忽然涌起不安,“我就站在门口。”

    “现在已经六点三十分了,老板还等着和您吃晚饭。”

    白黎径直往病房门口走去,视线刚探入,就看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妇女站在病床前愤怒道:“你们必须给一个说法,不能欺负我们这些弱势群体!”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把对方架在道德洼地里,连带旁观者都不禁站在他们那边,而白黎下意识去找顾明野,他就站在靠墙的暗处,轮廓分明的侧脸映下一道阴翳,身影高大却又孤单。

    白黎抿了抿唇,忽然,他似乎察觉到自己,视线一抬,白黎不知怎么地,转身藏了起来。

    然后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你饿不饿呀,我去给你带饭。】

    这时顾明野走了出来,捞过她的手腕,说:“走吧,带你去吃。”

    白黎偏头抬眸看他,想到刚才在病房里的事,“你不用处理吗?”

    顾明野笑了声,“那也要吃饭啊,饿着肚子就能解决了?”

    白黎“哦”了声,“那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顾明野微侧下眸光看她:“陪我吃顿饭。”

    白黎咬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说不出口那句话:我有钱。

    晚饭是在医院对面的餐馆里吃,白黎平日里都得挑食,但这次顾明野问她的时候,她就点头。

    最后上来一碗她不认识的东西,她用勺子搅了搅,是羹状的,里面加了一些细碎的海鲜熬制,白黎舀出一勺,问:“这就是鱼翅?”

    顾明野轻笑了声,说:“你尝尝。”

    白黎嗅了嗅,还好,虽然加了不少海鲜的边角料,但味道并不腥,饶是如此她还是屏住了呼吸。

    然而入口一滑,她眨了眨眼睛,道:“是粉丝吗?”

    反正不是鱼翅的口感,可卖相真是骗到她了。

    “小猪在吃上果然见过世面啊。”

    白黎听出他在揶揄她,哼了声,“就几块钱,我可不会以为这碗是什么鲍参翅肚。”

    顾明野手肘搭在桌沿边,长身便倾了过来,这样一张小桌板,他连腿都没地方放,跟她说:“在香港这是平民仿翅,有多少钱就吃什么样的饭,总能填饱肚子。”

    白黎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还有鸡肉丝啊。”

    顾明野点了下头,“吃得习惯吗?”

    白黎捂着嘴巴说:“没吃过这样的,感觉很新鲜。”

    顾明野低笑了声,“这一小碗够你的饭量,吃多就腻了。”

    白黎看了眼菜牌,上面写着“碗仔翅”,果然是小碗仿翅的意思,又是开在医院门口,让她不由吃出一种平凡又伟大的味道。

    再抬眼看顾明野,小声道:“那个人是在你们工地摔伤的,可以找保险公司赔付吗?”

    这时顾明野抽了张纸巾,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吃饭的时候别想别的事,不然胃会不开心。”

    白黎在纸巾触来时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而后又把脸凑过去,眨了眨眼睛,说:“那今晚在医院单独开间房吗?”

    顾明野气息一沉,擦她脸颊的动作重了下,她往边上一避,男人食指勾过她的下巴,白黎忙道:“我的意思是让那个受伤的工人搬到单人病房,这样吵吵嚷嚷的,影响别人休息。”

    男人收了手,指腹滑过她的下颚,痒痒的,白黎手背忍不住擦了下,看见他揉了下纸巾,食指上的痣若隐若现。

    她这下安分地低头吃饭了。

    顾明野大掌撑着下颚看她,弄得白黎吃得脸都热了,这碗哪里是鱼翅,分明是春.药。

    “你知道人的胃口会被养大的。”

    忽然,顾明野轻落了声,白黎恍恍惚惚地听出了意思,“你是说……对他们太好,他们会更上纲上线地索赔吗?”

    顾明野仰了仰脖颈,沉吐了声,“别对人太好,因为你不知道他的目的。”

    白黎对这种人性的丑陋并没有接触太多,但她还是想知道:“那个工人,是怎么受伤的?”

    “站在三楼的外墙脚手架上,踩空了。”

    白黎咬了下唇,“那算是工地的问题,还是他的过失啊?你要担责任吗?”

    这时顾明野眸光朝她探来,“明明是钱货两讫的事,但另一方要纠缠,你会不会很烦?”

    白黎眼瞳张了张,“我刚才也听见了,他们好像不同意你们的方案,如果需要打官司,我可以帮忙的。”

    顾明野敛眸笑了声,笑过后又叹了下:“傻猪猪。”

    他说的是方言,白黎记下了这个音节,心里默念好几遍,打开微信语音念给了妹妹白莹听,让她问问学校的同学。

    这时顾明野结了账出来,门头的布帘让他一掀,光亮自头顶落来,她心脏一紧,双手抱着手机背到身后。

    “走吧,送你回家休息。”

    “那你呢?”

    顾明野说:“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就回去。”

    她点了点头,忽然,手机“嘟”地一下震动出声,白黎握得紧紧。

    “嘟~”

    第二声响。

    “嘟~”

    第三声响。

    顾明野说:“怎么不看信息?”

    白黎抬手挽了下头发,“不重要,一会再看也行。”

    男人眉梢一挑,“全心全意跟我处啊?”

    白黎按了消音键,把手机塞回包里,“走吧。”

    “明天出门别爬墙,钥匙在客厅电视柜底下。”

    白黎“嗯”了声。

    他一说电视柜,眼神忽然忍不住往他腰下瞟了眼。

    他今天穿的是宽松的休闲工装裤,深色,顾小野看不太出来。

    不知怎么地,她忽然松了口气,竟然为只有自己看见过而觉得心里窃喜两分。

    好像守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回家的路上,顾明野一直牵着她的手,她觉得应该松开,但她又找了个理由,因为要让人看见。

    这样的情绪像夜幕一点点在天边涨满的过程,她看见顾明野走进客厅,给她烧了水,然后对她说:“我去你房里收衣服,先洗个澡。”

    白黎“嗯”了声,想坐到沙发上,但下午两人在上面接吻的画面还浓烈得像海水的味道,漫长不散。

    潮湿又咸涩。

    她最后走到电视柜前,开始找他说的钥匙,果然翻出来了一串,上面不止一枚,于是走到屋门试了试,其中有一枚可以开,然后又去试主卧的门锁。

    “吧嗒”一声,开了。

    最后试次卧的锁,都能开。

    还剩下三枚,等顾明野出来的时候,她晃了晃,问他:“这些是开哪里的锁啊?”

    顾明野接过来,手上还悬着水珠,“院子的铁闸门,还有进门左边那间你一开始不住的屋子。”

    提到那个房子,白黎忽然有些心虚,觉得是自己占了他的温暖卧室。

    “最后这把,浴室的。”

    说完,他把钥匙拎回给白黎,她张开掌心托住,上面有他的热气。

    抬眸,见顾明野转身进了次卧,“吧嗒”一声,把门锁了。

    白黎拿着钥匙,心里的小妖怪在叫嚣着,人总是这样,越是禁锢,越想去冲破。

    最好他晚上睡到半夜,她开门进去扮鬼吓他。

    想到这,白黎忽然窃喜地捂嘴笑。

    忽然,放在电视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白莹”。

    “喂,姐姐,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呀!”

    白莹开口就道:“我宿舍刚好有个南方人,说你那个读音好可爱啊,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跟你说的,不然我不告诉你意思。”

    白黎眉心一蹙,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吓得捂住手机道:“一会再说。”

    “姐姐!”

    白莹最后那声是从听筒里吼出来的,顾明野抬眸,白黎把手机挂断了。

    男人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走到门口,“拿钥匙去试试铁闸门,顺便锁了。”

    白黎“哦”了声,两人往院子里出去,下过雨的夜晚,空气澄澈又干净,她吸了吸气,这是在京北没有嗅过的新鲜和清爽。

    “还记得哪根钥匙吗?”

    白黎低头挑了挑,一串六枚,她根本认不出来,越找越脸红,好像记不住是件丢脸的事,她又怕顾明野说她是猪了。

    “在家用密码锁吗?”

    他问。

    白黎“嗯”了声。

    顾明野伸出左手食指,干净的指甲盖右边有一枚痣,他点了下,说:“这枚。”

    白黎忙抽了出来,低头去开铁门。

    “吧嗒”一声锁芯拧动,白黎顿时松了口气,男人长手搭在铁门上,从她头顶推开了门。

    一侧身,有阵风微微刮过,在她心头草长莺飞,他说:“谢谢姐姐啊。”

    白黎耳尖的热让夜风撩拨,她结巴道:“不准叫我姐姐!我比你小啊!”

    顾明野“哦”了声,“在外面给别人当姐姐呢。”

    白黎清瞳一怔,下一秒,男人把铁闸门拉了回来,说:“锁上吧,别人的姐姐。”

    她气鼓鼓地去拉门。

    干脆利落一锁,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回了客厅,屁股刚想坐到沙发上,又停了停,她刚从医院出来,还是先把澡洗了。

    等收拾完出来才去拿手机,翻到白莹轰炸的信息:

    【姐姐谁跟你说的这个啊?】

    【姐?你人呢?】

    【老姐!】

    【回复我啊,你在干嘛啊?】

    【刚才干嘛挂我电话啊,你在哪里!】

    白黎抬手挽了下湿发,给白莹拨回了电话。

    “喂,姐姐!”

    白黎:“就是在这边偶然听人说的。”

    白莹:“我不信。”

    白黎:“这有什么信不信的,你爱说不说。”

    白莹顿时急了:“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啊?”

    白黎愣了下,“什么?”

    白莹气呼呼道:“就是叫你傻猪猪的人啊。”

    “傻猪猪?!”

    白黎听出来了普通话的翻译版,也来气了:“他果然是在骂我!”

    “骂你个头,你果然是猪!”

    白黎真是烦死了,自从认识顾明野,她都觉得自己是头猪了:“不准说我是猪!”

    “傻猪猪,行了吧!”

    “不准骂我!”

    白莹脱口道:“宠你才会叫你’傻猪猪’呢,那是’小宝贝’的意思啊!”

    她话音一落,白黎顿时愣住了。

    怎么是……这个意思啊。

    白莹追问到底:“到底是谁跟你说的呀!”

    白黎轻咳了声,转移话题:“暑假你怎么不出去玩,还在学校吗?”

    “那你又不带我!去当别人的傻猪猪了是吧!”

    白黎抬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周牧觉也不在京北,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白莹很聪明,白黎小时候就骗不到她这个妹妹,只好道:“嗯。”

    白莹又说:“他跟你讲的吧?”

    白黎下意识道:“不是!”

    白莹意味深长地“噢”了声,“开新桃花了?”

    白黎说:“你去修刑侦心理学了?”

    白莹哼了声:“看来猜对了呢。”

    白黎把电话挂断了。

    也懒得去想白莹会不会以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白黎都没有听到顾明野回来的声音,忽然有些辗转反侧,翻出手机滑了滑,可想到他在医院里应对麻烦,还是不打扰好了。

    但又想知道情况,于是翻出了肖泉的电话,打扰他好了。

    “喂,嫂子。”

    白黎抬手挠了挠额头,“还是叫我小黎吧。”

    “嗯,大半夜的找我啥事啊?”

    说着他忽然上道了,反应过来说:“野哥在我这儿呢,你放心啊,没去哪儿。”

    “在医院对吧?”

    白黎话音一落,电话那头的肖泉噎了下。”还没处理好吗?”

    她问:“是赔偿金额谈不妥?”

    肖泉沉声道:“不提要多少钱,油盐不进地说要公道,现在是指责我们施工单位,闹得民警都来了,现在野哥在处理。”

    白黎皱眉道:“医院的结果呢?”

    肖泉说:“三个月不能落地,但走一下理赔就好了,现在他们又要找别的医院,说这家医院和派出所跟我们有关系,又提了各种索赔,最麻烦的是现在要求我们停工整顿了。”

    白黎忽然有些不安,“你们联系律师了吗?”

    肖泉“嗯”了声,“这个你放心,轮到我审讯了,嫂子你还有什么事要问的?”

    白黎忙道:“没有了,你们忙吧。”

    电话一阖,白黎躺在床上心事重重,最后还是睡不着,换了衣服出门。

    铁闸门逋落锁,原本守在门口的保镖从暗处走了出来,“小姐。”

    白黎转身把大门锁好,收好钥匙,说:“送我去趟工地。”

    “老板的车一直在等您。”

    白黎往巷口走了出去,那辆银亮的车身就停在树道下,与影子合为一体。

    她沉吸了口气,却不打算坐上他的车,然而擦肩而过的刹那,一道灵光忽然冒了出来,她想到今天下车时,周牧觉对她说的那句——“你会回来找我的”。

    眼眸一睁,下一秒,她拉开了车门。

    空调的冷风汨汨躺下,白黎看向周牧觉,“是不是你?”

    男人在车里气定神闲地喝着热茶,身上矜贵的黑衬衫不起一丝褶皱,“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天,你怎么不关心一下哥哥吃晚饭了没有?”

    “周牧觉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男人温和地笑了声,“你的小男友好像遇到了一点事。”

    白黎脸色冷下:“正常情况都是以停工来要挟开发商索赔,怎么会油盐不进,就想着搞工地。”

    周牧觉放下茶杯,车内灯光落在他挺阔的肩膀上,面前放着一台银色笔记本,蓝光映着那双雾色瞳仁,显得男人冷淡又平静:“有时候越是棒打鸳鸯,就越是让他们拧得紧,哥哥怎么会做这种让妹妹恨他的事,就为了一个顾明野吗?”

    白黎其实看不懂他,她现在有些乱了,问过后转身去掰车门把手,忽然身后落来一句:“小黎,你帮他一次,能帮第二次吗?”

    眉心蓦地一蹙,指尖抓着门把手道:“少拿你上位者的姿态指点别人!”

    忽然,手背压来一道掌心热意,周牧觉清冷的檀香从身后裹来,她心脏猛地一紧,耳边是金石击泉的嗓音:“我只是让你看清,等一时的激情过去,他只是一个受挫于现实的普通男人罢了。”

    白黎张了张唇,车身启动,寂静的道路尽头有辆闪着灯的黑色轿车驶过,对流擦身而过时,她看见驾驶座上的顾明野。

    四目相视,漆黑的夜里那双幽沉沉的瞳仁宛若野地上行走的狼,而她此刻,却和周牧觉背贴着胸膛地拥抱着。

    她蓦地转身,推开了他。

    然而周牧觉却拢住她的手腕,气息贴了下来:“别动,开着车呢。”

    白黎让他贴上的气息烫着脖颈,心脏惴惴地颤抖,眼眶不受控地泛起酸涩,说:“你对几个女人这样做过?”

    周牧觉雾色的瞳仁里滑过一丝怔然,下一秒,车身一个急刹,白黎惊呼了声,视线朝车窗望去。

    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中央横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身,漆黑得几乎与夜色交融,唯有两束刺眼的光映在一道硬朗的轮廓上。

    顾明野就站在她这道车门前,骨节敲了两下。

    白黎听见周牧觉轻叹了声,“冲动得不顾后果,老陈的车要是晚停一秒钟,他就能撞上你。”

    她指尖去掰车门,风涌进来的刹那,她刚才的心悸也被眼前的男人鼓得愈大,“顾明野你疯了吗!”

    说出来的话连声带都是颤的。

    然而男人一句话都没说,抓着她的手腕就把人往自己车里带了进去。

    安全带就像捆绳,把她系得牢牢的,然后车门一锁,白黎看见他冷硬的侧脸在光下轮廓不清,只有一股令她胆寒的脾气在隐隐压制着。

    白黎第一次上他的车是坐后车厢,第二次也是。

    第三次的时候,坐到了副驾驶上。

    顾明野掉转车头,直接开回了家。

    白黎抓着安全带不敢松,嘴唇抿得紧,直到他下车拉开她这边的车门,她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很危险!”

    他没说话,就是闷声给她解安全带,然后说:“下车,要么我抱你。”

    白黎吸了吸鼻子,“我刚才就是在车上跟他聊了一会……”

    下一秒,人就被他横抱起身了。

    “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白黎双腿腾空,腿窝搭在她劲实的手臂上,那儿的青筋血管隔着肌肤滚滚流动,转眼间,白黎被他放到了大门口,粗糙的掌心收回时刮到了她膝盖里侧的嫩肉,她心尖一颤,往后缩了下。

    这样的逃离落入了顾明野的眼睛里,他推开院门,沉声说:“进不进来。”

    白黎问他:“你刚才干嘛逼停人家的车啊。”

    顾明野直接拦腰把人扛到了肩上,白黎吓得轻呼了声,“顾明野!”

    “再闹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白黎扑腾的双腿不敢动了,腰腹膈在了顾明野的肩膀上,他走动时肩肌随之摆幅,一起一落地,像那低缓却积聚力量的潮水。

    进了屋,白黎的鞋子被他脱了下来,他像抱一个包袱那么轻松,把她从肩上放到沙发。

    白黎立马缩到角落里,双手环着腰。

    “大半夜的跑出去,我要是没赶回来,你是不是打算跟他走了?”

    他边说边进了厨房,玻璃壶里的冰水被倒了出来,而后顺进他喉咙里,喉结上下滚动得急,有几缕顺潮而下,漫湿他T恤衣领。

    “我上了他的车就是要跟他走,那我进了你家门难道就是要跟你睡觉吗!”

    白黎被他的话气得也语无伦次了,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个比喻有多不妥。

    此时男人胸口被她激得起起伏伏的,“白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黎心里也被委屈漫得喘不过气来:“你干嘛那么凶啊!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出去是想看看工地,肖泉说你们要被停工……”

    “白黎,我说过你别对别人太好,你听不懂吗?”

    她张了张唇,顾明野的气息已经压了下来,把她逼到了沙发角,男人目光落在她脖颈上:“他刚才,碰你这儿了。”

    白黎抬手捂住,这个动作像是一根导火线,顾明野沉了沉气,“你给他碰了,就别给我,给我了,就别给他,行吗?”

    她眼睫湿润地眨了眨,脑子被他弄得混乱不堪,“我刚才想说我是去工地的路上看到他的,我是好心想帮你,但你差点撞到我了,我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对。果然是农夫与蛇,恩将仇报,冷血的大蟒蛇,暖活了就吃人!”

    顾明野看着她在那儿张着樱桃似的粉唇说了一堆生气的话,左手食指忽然探入她的贝齿间:“我是蛇?小农夫,你知不知蛇除了冷血还有什么?他要找配偶的,他的配偶要有两个巢穴给他暖,不然,不够放。”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久等啦,高低更了那么多,留言发小红包暖暖~

    明天也是正常中午十二点更新,特殊情况会在留言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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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非得我骂你才爽是吗?”◎

    白黎清瞳睁了睁, 顾明野的气息从鼻翼间从耳膜内,从七窍缝隙钻了进来,仿佛无数触须探入她的领地。

    紧紧抓着她的心跳。

    什么巢穴什么配偶。

    白黎一下子听不懂, 只知道他的食指抵在她的齿间, 害她不敢咬下去, 颤颤地僵着下颚,忍不住伸了下舌头,顶了顶,把他的食指推出去。

    滑腻的柔软舔上他的指腹,顾明野呼吸一沉, 再次往里勾了下,白黎舌头害怕地去推他,然而他就像在故意与她鏖斗一般, 激得那灵活的小舌卷过他修长的指节,软热的潮湿顷刻裹缚住他,顾明野狭长的瞳仁一眯, 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脖颈, 让她抬头看向他。

    光洁的额头上碎着几缕汗湿的软发, 这样燥热的夏季里,她应该睡在舒舒服服的空调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脸颊熟得像一枚粉嫩的水蜜桃,清透又娇柔。

    此时白黎侧着腿缩坐着, 仰面看站在沙发前的男人, 后背失去了倚靠, 指尖不禁去攥他腰腹上的衣角。

    隔着夏日的薄T恤, 里面是硬质腰带, 这令她想到初次来这里时,她为了强买强卖,勾住顾明野的腰带,往他兜里塞钱。

    那时的她还没想到,自己的指尖在里面会碰到什么。

    “唔~”

    忽然,她指尖攥着顾明野的手腕,下意识偏了下头,另一道手捂住嘴巴,像被触觉伸入太长,咽喉犯起了敏感的抵触。

    眼眶都浸起了水渍,抬头朝顾明野恼道:“你想戳破我的喉咙吗?”

    顾明野抽出桌上的手帕纸,擦过她粉润晶莹的唇畔,“这算什么。”

    白黎抬手推开他的手,顾明野动作顿在空中,而后将手帕纸压在左手的食指上,一点点卷过上面的湿意。

    白黎视线一烫,偏过头,起身往卧室跑进去。

    房门从里反锁,白黎躲进了被子里,心跳因为刚才的入侵而怦怦地在耳边跳动,她掌心按着胸口,整个人缩成团,一低头,唇腔里的异物感更重了。

    混蛋顾明野,他怎么敢!

    白黎委屈得浑身发汗,捂了一会被子又掀了起来,指尖去摸床头上的空调遥控,“滴”的一声,她仰头迎着冷风,手背去摸脖颈上的汗,不知何时又泛起津津的潮湿。

    忽然觉得自己白费好心,顾明野根本不领情,刚才差点没噎死她。

    她躺在床上一边想一边委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哭起来,抬手抹了抹眼睛,一躺下,那泪珠儿就顺着眼角往下坠。

    又酸又热,她起身摸床头柜,没有找到纸巾。

    这时安静的墙壁上传来汨汨的水流声,那是浴室水管启动的低鸣。

    顾明野进了浴室,那她可以出去拿手帕纸了。

    门锁逋转开,外面一片漆黑落来,白黎蹙眉,指尖去扶墙,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心里不禁又骂起他,真会省钱,电费都不放过。

    客厅的开关在进门的玄关处,白黎刚抬手,脚尖没提防似碰到了什么,“哐当”一下,有玻璃滚落的声音,登时把她吓得惊呼了声。

    步子也不敢再往前迈了,放弃开灯,转而去摸茶几上的手帕纸。

    这时一阵开门声响起,浴室的亮光打在一道烘着热气的背肩上,白黎看见顾明野朝她走了过来,神色里压着急切道:“怎么了!”

    老房子里的光带着昏黄的暗,此刻镀在他坦诚的胸膛上,有种朦胧的高大,像梦境里倾轧而下的巨大恐怖物,白黎挣开了视线,闷声道:“把花瓶踢碎了。”

    顾明野转眸往四周扫了眼,那是白黎买回来的玻璃瓶,因为花枝太修长,就被放在进门边的玄关处,她当时还在想,如果一回家就能看到一束茂盛鲜花,心情一定会好。

    谁知道,她直接一脚踢倒,此刻看,花瓶都碎了。

    像是某种不好的预兆,白黎心里涌起更烈的失空,愣愣地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回屋吧,我来处理。”

    顾明野似乎出来得急了,只穿了件休闲黑色长裤,上衣也来不及套,白黎看着他蹲下身收拾残枝碎片的背影,和那天她在厨房被噗出的热汤吓坏时他跑出来关火的轮廓重叠。

    白黎从桌上抽过两张手帕纸,顾明野听见抽纸声,转眸朝她望了过来,恰好看见她低着头擦眼睛。

    “怎么哭了?”

    话音一落,男人放下手里的碎花,起身去检查她。

    白黎原本是想陪他收拾完的,此时撒谎道:“空调吹得有点流鼻涕。”

    说罢,她还拿手帕纸醒了醒鼻子。

    顾明野就盯着她看,白黎忙转身,蹲下去捡花枝,可惜道:“再找个盆养着吧?”

    男人视线凝在她身上片刻,而后进了厨房,给她拿来一个洗菜盆,“别碰,花上面有碎玻璃。”

    白黎抿了抿唇,安静地蹲在一边,“落地开花,富贵荣华。”

    听到这话,顾明野低落了声笑,说:“吉利。”

    两人就在安静的深夜里捡花草,一直到顾明野把花都收进水盆里,她这才放心,说:“放桌上吧,不然又踢到怎么办。”

    顾明野这次没说什么,甚至连一句责怪她的话都没有,只是依言放到了茶几上,而后打扫起地上的碎片,白黎也搭了把手,给他拿着簸箕去垃圾桶倒了几回。

    最后看他拿便签在黑色塑料袋上写了碎玻璃的提醒文字,心里忽然被暖了一下。

    他是一个细节很强的男人。

    会给倒垃圾的清洁工写危险品提示。

    也会在渡口处给挑担卖豆花的奶奶扶箩筐。

    还会在暴雨天给她买带胸垫的睡衣。

    ……

    这时男人洗过手,从桌上抽了纸巾,对她说:“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哭了?”

    “这回你怎么不骂我了?”

    她半夜把花瓶踢碎了他什么也没说,可刚才他还发了一顿火,莫名其妙地逼停了周牧觉的车,把她拽回了家。

    “白黎,非得我骂你才爽是吗?”

    男人双手虚扶在腰侧,从白黎的角度,一垂眸就能看到上面的腹肌和人鱼线条。

    她一边用手帕纸擦眼睛,一边偷瞄着,身体总是比理智先于执行动作,她先前只看过他的后背,堆垒肌肉,前半身只是匆匆一掠,此时倒有了掩饰可以偷窥。

    她一时又伤心不起来了,说:“顾明野你总是不好好说话。”

    顾明野喉结一滚,微小的动作牵动神经,从脖颈一路往下,连块垒腹肌都在隐隐起伏,最后波及到腰腹的人鱼线上,往里微微一凹陷,然后回弹。

    这肌肉纹理,仿佛极富弹性又积攒着力量。

    “我被你气得揍人都来不及,还好好说话?”

    他呵笑了声,好像真的在气,腹肌鼓了下。

    白黎看得眼睛直了下,说:“那没办法,我脾气也不好,你要吵我也不会哄你。”

    “说得好像我要吵。”

    白黎撇过视线,想跟他说别开口了,赶紧把衣服穿上。

    可人是视觉动物,她开不了口。

    “噢,”

    她无所谓道:“反正你这种脾气,不可能找到对象的。”

    就算他身材顶好,谁受得了呢。

    “我哪种脾气?”

    他说:“怎么就找不到了,你不是人?”

    白黎愣了下,顿时被他这话弄得想原地打转:“我只是花钱包了你,跟真的不一样。”

    话音一落,顾明野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白黎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一头狼,张了张唇道:“我的意思是,人要往长远看,要找配偶的话,什么锅配什么盖,脾气差的自然难找。”

    顾明野嗤笑了声:“那我就找个脾气差的,正好互相祸害。”

    白黎气他长了张嘴,然而他这句话落到耳朵里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说了句自己“脾气不好”。

    “我要找个脾气好的。”

    白黎说。

    顾明野坐到沙发上,一双长腿撇开就占了大半张沙发,说:“那有什么劲,你看住我家的白小姐,长得好看的没她脾气差,不行,脾气比她差的又没她好看,更不行。”

    白黎听得一愣愣的,所以顾明野这话算是夸她吗?

    “真是谢谢了,你这什么择偶逻辑,天天在家吵架开炮吗?”

    忽然顾明野圈住她手腕,把她轻轻一带,人就坐到了他右边大腿上,白黎下意识站起身,男人的大掌就拢住她腰身,把她往怀里送,就像掉进了一个圈套,野狼环伺,对她说:“吵架开炮,不也挺刺激吗?”

    白黎脚尖点地,双膝磕着他的左腿膝盖,这样的坐姿暧昧又强势,只要她想跑,顾明野的二郎腿一搭,她就被圈禁在他的长腿.间了。

    “可是一时的刺激过后呢?”

    白黎看向他,“如果只是为了刺激,那不计后果的事,你会做吗?”

    顾明野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睑,卷翘的睫毛一颤,潮湿感沾黏着他,男人嗓音似海上的夜风,低缓地卷起浪潮:“还没做呢,就先想着后果了?”

    白黎轻眨了下眼睛,痒痒的,说:“可能没有结果。”

    顾明野指腹轻捏着她下巴,“别担心啊,白小姐,在我这所有后果都会变成结果。”

    白黎搭在他肩膀上的指尖微微陷下,一低头,长发滑过他的手臂,听他说:“如果那个人是我,你愿意做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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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冲昏了头。◎

    白黎心口贴着他的胸膛, 滚烫又坚实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睡衣熨来。

    上一次在厨房里吵架时,她没想过有一天,两人会靠得这样近地试探着彼此的呼吸。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样宽阔的右掌停在腰间时的克制, 否则, 不论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他总能占到便宜。

    白黎忽然有点恨顾明野了,他买的睡衣实在太丑。

    谁会对穿着这样睡衣的女生有感觉。

    “那你今天的事,有结果了吗?”

    她轻声问。

    顾明野抱着她坐,纯净又迷人心窍的香气压着他,就像他此刻被陷下的左腿。

    “你跑去工地就是想看怎么回事?”

    男人把她长发撩到耳后, 低声落来:“如果这件事有结果了,你跟我就有结果吗?”

    白黎耳尖酥酥麻麻的热,说:“这是两码事。”

    “对我来说是一码事。”

    她左脚心贴着右脚背, 顾明野身高腿长,抱着她坐时,脚尖都离了地, 悬空感摇摇晃晃地在心头荡着, 差点要中他迷魂计。

    “工作上的事, 只要努力就会有好回报,但有些事吧……”

    说到这,白黎声音轻落了下,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心里覆了层黯淡。

    顾明野的大掌轻捋过她的长发, 像是某种安慰, 让她的鼻尖蹭了蹭他的下颚, 白黎眼眸微眯起, 神经缓缓放松, 倚在他怀里说:“我十岁那年爸妈下海经商,那时候他们眼光放到了南方,所以就把我托到周牧觉家养着,他比我大七岁,我从小就叫他哥哥,但他一直把我当妹妹,那时候我就知道,在这种事上,努力也没有用的。”

    顾明野听着怀里姑娘的心事,心里漫延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想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说:“现在不是不喜欢了吗?”

    白黎扯唇笑了下:“那么多年耶,我要是真这么无情,你小心被我骗了哦。”

    顾明野指腹揉了揉她的后脖颈,“听过男人装深情骗小姑娘的,倒是头一次见女人这样。”

    白黎眉心蹙起:“我怎么装深情骗你啦。”

    顾明野靠到沙发上,闷热的夏季里,客厅泛动潮湿的水汽,白黎坐躺在他怀里,说:“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跟你缅怀过去,确实挺渣的。”

    男人眉梢一提,“才知道啊?”

    白黎歪了下头,感觉顾明野往里坐了一下,她怕掉下来,跟着挪了下屁股,谁知道顾明野会抬腰……

    牙尖一咬,白黎差点泄密。

    睡衣被她蹭得掀起了一点,顾明野在她指尖嵌入肩肌时浑身僵硬了一下。

    两个人在几道呼吸间,谁都没有说话。

    白黎想站起身,腰肢上托着的大掌忽然收了下力,顾明野对她闷声说了句:“渣女。”

    白黎脸颊滚烫,但他这话倒是给了她面子,好像她才是那个主导关系的人,“这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声带啼了声颤,不自觉咽了口气。

    “如果他回头找你,把你削干净的枝叶都拼了回去,会跟他走吗?”

    白黎指尖压在腿上,尽力把睡裙往下扯,此间情绪令她有些分不清楚内心,她原是可以一边对另一个男人有恨,一边又坐在新人的怀里吗?

    “我跟他走了,你不是把我拉回来了吗?”

    一句话,顾明野手上的力道箍紧,白黎抓着裙摆的指尖攥得泛白,他身上的荷尔蒙足够强烈地涌入毛孔中,哪怕什么都不做,彼此这样贴着已经足够她呼吸难喘了。

    “所以我拉你回来,你就不跟他走了,对吗?”

    “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顾明野呵笑了声,下颚紧绷地点了下头,“我也是你的一棵树吗?”

    “野花。”

    白黎说。

    顾明野沉声道:“真想掐你。”

    白黎脖颈被他揉得上下发热,真怕顾明野要掐死她了,说:“你有暴力倾向。”

    顾明野:“遇着你能没有吗?”

    白黎并起的膝盖不禁磨了磨,一低头,呼吸就被强烈的气息缠缚,她不敢出声,就像提着鞋在海边踮脚,终归是把自己弄湿了。

    “我想睡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顾明野。

    此时墙上的钟声转到了凌晨一点三十分,顾明野舍不得她,喉结隐忍地滚了下,“嗯,明早想吃什么?”

    白黎心头被轻轻一撞,小声骂了句:“傻子。”

    说完忽然笑了下,推开他起身走了。

    客厅外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灭的,白黎听见墙壁内的水龙头又传来低低的嗡鸣,夏浦岛的夏天太热,昼长夜短,白黎哪儿都热湿了。

    第二天清早,顾明野做了三明治,还烤了香肠,白黎问他:“还有面包呢?”

    顾明野给她热了拿铁咖啡,香气四溢,她抿了一口,接过顾明野热好的面包,用小刀从中间剖开一道缝,袒出内里的雪白,而后把那根香肠塞了进去,指尖一卷,夹住,送进嘴里。

    “喜欢吃热狗?”

    白黎歪了下头:“还行。”

    顾明野扫了眼三明治,有些怨念:“昨晚问你想吃什么,你又不说。”

    白黎掌心托腮看着他:“顾明野,你还是想想工地什么时候能开工吧。”

    顾明野给她倒了杯温水,闻言扯唇笑了声:“我工地什么时候能开工,你就能什么时候给我一个结果?”

    白黎心跳轻撞,“这是你说的,我没应承。”

    顾明野盯着她吃热狗的红唇,指腹擦了下她唇边的面包碎,就在白黎抬手再去抹嘴角时,看见男人把她的面包碎送进了他的口中。

    明目张胆,嚣张跋扈,看着她的眼睛落来一句:“在你这,我也能开工吗?”

    白黎脸颊霎时红了起来。

    低头啃着热狗,恍惚怀疑他昨晚知道她的意思,她真有一瞬间被欲念冲昏了头。

    低声嘟囔了句:“好像我说了算一样。”

    昨晚他要是强来,白黎可能说不定会从了,但他没有,真正掌控进度的人是他。

    可又因为他下一句问的是明天的早餐,白黎发觉顾明野这人,知世故而不世故。

    她在试探,他不也是吗?

    “那工地什么时候能开工也不是我说了算。”

    白黎喝了口热咖啡,顾明野居然挺有原则的,说了等工地的结果再来找她要结果,就真做到了。

    于是说:“今早你要去哪儿?”

    “派出所。”

    说着顾明野抬眸看她:“跟着我还是在家呆着?”

    “我一妙龄少女,你放心让我去派出所吗?”

    顾明野笑了声,托腮的掌心掩了下嘴巴,轻咳了声,说:“眼皮子底下怎么不放心,把你放在家里,转眼就跑出去了,我还不放心。”

    又拿昨晚的事秋后算账。

    但白黎心里觉得这次的意外并不好处理,对方不要钱,坚决要搞施工单位,顾明野作为负责人自然要受审问。

    可等他们去到派出所,却得知昨天讨公道的工人夫妇突然撤诉了,施工单位写一个整改报告就能复工。顾明野打电话去问,医院那边说是昨晚有人去做了安抚工作。

    白黎心头疑虑一重,在顾明野眼神往她看来时,她下意识说了句:“不是我!”

    但不知道怎么,脑子里忽然冒出周牧觉的影子。

    步子转而往派出所大门走了出去,抬眼,就见周牧觉的保镖站在不远处跟着她,于是上前道:“周牧觉呢?”

    “老板昨晚忙了一夜,还在白鲸酒店休息。”

    白黎摸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响铃三声,一道晨起沙哑的嗓音落来:“喂,黎黎,怎么了?”

    “工人突然撤诉了,是你的手笔吗?”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浅的笑:“哥哥总不能看着你半夜为了个男人跑去工地。”

    白黎握着手机的指尖收紧,“不用你费这种心,你现在弄得顾明野好像走关系把事情压下去一样!”

    她话音一落,看见派出所门口出来道长影,白黎抿了抿唇,“挂了。”

    阖上手机,白黎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顾明野,难不成跟他说这事是我前暗恋对象帮你摆平的吗?

    “搞清楚了?”

    他问。

    白黎点了下头,忽然下巴让人捏了下,他说:“别咬嘴唇。”

    白黎松开,手让他牵住了,话堵在心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随意捡了个话题:“我们去哪儿?”

    “先送你回去,然后去工地。”

    白黎“嗯”了声,指尖扣住他的指缝,偷偷摸他食指上的痣。

    大概是被她弄痒了,顾明野难得笑了声。

    他这个人有种澄澈的气质,高兴是高兴,不高兴就会有情绪,关心人的时候也是真的。

    硬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了。

    派出所离顾家不远,等站定在门口,白黎忽然说了句:“现在放我一个人在家,就不怕我跑了?”

    顾明野低笑了声,抬手揉了揉她头发,“太阳这么好,你在院子里晒晒。”

    白黎说:“想去逛街,我现在来来去去都是这两件外穿的裙子。”

    顾明野抚她软发的动作微顿,“上次你来来去去就挑中了一件。”

    “谁说的,泳衣就挑中了两件啊!”

    他指腹停在她耳垂边,温柔地揉了揉,“泳衣都给你从白鲸酒店带回来了,就塞在衣柜里。”

    白黎听出他情绪沉凝,跟她说话都在拖着一丝笑,于是道:“那我们坐轮渡去对岸玩吧?”

    “你要离开夏浦岛吗?”

    他忽然问了句让白黎怔愣的话。

    “我的意思是去对岸逛街……”

    顾明野的眼神凝在她脸上,好像一个敏感少女,对方说一句话,他就心思复杂地想到另一层意思。

    譬如嫌弃夏浦岛的落后,在这里住腻了,去了对岸就不回来了。

    但他又不说,只是垂着眼睫看她,直看得白黎觉得他像只小狗,可怜。

    “好啦好啦,我还有件新的比基尼没动过,我不去逛街了。”

    顾明野撇过头去,沉声道:“白黎,工地的事是不是你哥……”

    忽然,姑娘双手攀上他肩膀,踮起脚尖贴上前,小声道:“我回去就穿新泳衣,你来看看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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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姐姐真厉害啊。”◎

    白黎双手挂上他肩膀的时候, 顾明野的大掌拢上了她的后腰,他抱人的时候会用力,那种安全感就像漂在海上的救生圈, 永远能托着她。

    “外人一在就投怀送抱, 呵。”

    他大概是气的, 抱她的力道又重了一层。

    她把头埋在他颈窝里,鼻尖蹭到了他的喉结,躲了一下,脑袋又让他按了回去,她说:“你别觉得周牧觉权大势大, 我不怕他。”

    她话音一落,顾明野忽然落了声笑,却笑不抵眼, “刚才在派出所,我第一次希望用钱摆平事情的人是你。”

    白黎歪头:“我又不是这种人。”

    他眼眸垂下来,“那你是什么人?”

    让他盯着看, 白黎不敢对视, 只低着头道:“那你说等工地有结果后, 就来问我的结果。”

    顾明野忽然弯身,把她扛到了肩上。

    白黎体重接近一百斤,顾明野扛着她走的时候, 身板都是直的。

    但他每走一步,就像在颠着她的心跳, 摇晃不清, 暧昧不明。

    她想起钟茜茜跟她说过, 两个人的关系, 只有一方耍流氓才能有进展。

    白黎也分不清是谁在耍流氓, 但她承认自己对他的身材动心了。

    顾明野把她放到主卧的床上,说:“换。”

    白黎脸红红地坐起身,嗡声道:“刚才说笑的。”

    顾明野转身拉开衣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个小纸袋,扔到她身侧,“不然我给你换?”

    蓝色小海星比基尼就这样摊在床上,白黎把衣服抓过来,说:“去海边玩再换。”

    顾明野双手扶在腰侧,嗤笑了声:”去海边你敢穿成这样,小心我收拾你。”

    白黎心跳毫无章法地打鼓:“我怎么不能穿成这样,你那个前任对象还穿的红色呢。”

    “她是她,你是你,能一样吗?”

    “都是女人啊,她有胸,我也有啊!”

    话音一落,男人眼神倏忽暗了下去,白黎张了张唇,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忽然顾明野俯下身,气息就落在她鼻翼间,“白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暗示什么?”

    她清瞳颤颤地看着他浓郁的眉眼,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薄纱轻飘,他的轮廓也染了层阴翳,令白黎不禁往后倾下身子。

    顾明野看着她的动作,双手压来撑到她身侧,“白小姐,不要玩我。如果你为了跟我作秀给别人看,对不起,我不想玩了。”

    她轻吸着气,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周牧觉会插手,这个人情算是我欠他的行吗,跟你没关系。”

    “你凭什么替我欠他?”

    他的语气沉得像一点就着的火,“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白小姐这位哥哥爱屋及乌,连妹妹男朋友的忙都帮?”

    白黎被他无端端说得也委屈了:“你有点奇怪,现在工期恢复了,你想要的事情有了结果,你不应该开心吗?”

    他盯着她看,眼神直穿而来:“我要的结果,不是这个结果。白黎,不是谁的钱我都要,谁的好意,我都领。”

    白黎张唇吸了口气,说:“那你要我怎么样嘛。”

    这话一出口,白黎都觉得自己渣上身了。

    顾明野的眼眶浮起了一道极细的红线,对她说:“我现在他妈的就是个小三,你俩吵架我掺合什么,他这么做就是要带你回去,我不演了,退钱吧。”

    白黎忙坐起身,“不是,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我昨晚跟你解释清楚的。”

    顾明野说:“你是因为跟他赌气所以找我,我刚才都听到你跟他吵架了。”

    白黎指尖攥着被衾,仰头朝他道:“我跟他吵架还不是因为你!”

    “白黎,你现在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算什么,说那些引诱我的话算什么,在拿我作贱自己气他吗?”

    白黎被他的话惹得理智不清,脱口道:“顾明野你把我当什么人!”

    话音一落,男人瞳仁紧凝地看着她:“白小姐花了真金包银要我当你的男朋友,把我拉进这个坑,我总得把你拉下来看清楚我是什么人。”

    白黎见他起身,脚尖蜷了蜷,说:“看什么,就见过你的上半身。”

    说完她心脏扑通扑通疯狂跳,她在耍流氓!

    顾明野盯着她看的眼神像是要揍死她:“白小姐,别眼大肚皮浅。”

    白黎抬手捋过长发,刚要抬头看他,忽然有手机震动声响起,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像个小怨妇。

    顾明野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浓眉微凝,朝她道:“你可以出去,我不拦着你。”

    说罢就划过手机键接通,白黎听见他边往门外走边说:“诉讼撤了,你不用跟……”

    白黎躺在床上,脑子里嗡着顾明野刚才的话,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因为白黎第一次见他红了眼睛。

    她怀疑是周牧觉插手摆平了诉讼伤到他的自尊心了,男人总是很脆弱的,不愿意表现自己的无能。

    于是就恼羞成怒,掀桌子不干了。

    这跟上了手术台做到一半却突然说干不了有什么区别。

    白黎目光转向床单,上面躺着被顾明野拿出来的泳衣。

    袋子里有两套,他偏偏拿了这一套,胸片上的三角布料由繁复的海星点缀,蓝色与白色相间,明明清新纯洁的印花,此刻套在她身上却像怀揣着饱满珍珠不谙世事的小渔女。

    厨房里,男人边烧着热水边讲电话:“别人做局,我倒是托我女朋友的福气,有人给我摆平了。”

    说着他端起水壶转身,走出厨房给餐桌上的玻璃杯倒水,眼角的余光里映来一道碧雪般的白。

    顾明野撩起眼皮,昏色的走廊一角斜倚着道婉致的身姿,莹润的脚尖赤着,就踩在发凉的地板上,那老旧的木地板沉了多少岁月的颜色,她的脚踝就有多净白,顾明野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但还是无法阻止地往上走,流经一双香肌玉骨,腰间细绳摇摇欲碎,坠下的绳尾轻扫,划过右腿外侧的那一枚红痣。

    那是丰腴雪地上的一点嫣红梅花蕊。

    白黎走过来,边去端水杯边说了句:“谢谢。”

    忽然,顾明野伸手拦住她的动作,指尖与指腹相触,白黎这次没有缩手,反而抬眸看向了他。

    “烫。”

    他敛眸说了句。

    白黎见他耳边还贴着手机,便不出声,转身往主卧进去,刚要关门,一道外力就抵在了门上。

    像抵住她心门。

    白黎看见顾明野还在打电话,但长腿推开了房门,另一道手去揽她的后腰,那儿在外面晾了一会,皮肤都有些凉,显得他大掌的温度特别热。

    白黎不禁颤了下。

    顾明野把人压在怀里,低头朝电话那边说:“明天再聊。”

    说罢他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她说:“我以为你出去了。”

    顾明野气息沉如烈风,有力的双臂拢着她后背,低头就咬了下她的肩膀,白黎吃痛地哼了声,就听男人粗着气说:“操,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收拾你。”

    白黎让他这反应吓得心跳乱撞,却有股隐秘的冲动勾着她往前,她壮着胆子说:“你不是说不干了吗?”

    顾明野双手从后交叉拢住她的肩胛骨,把她用力嵌入怀里,低磁的嗓音落来:“姐姐真厉害啊。”

    白黎脸颊蓦地又烫了一层,“是不是我给你钱,你就叫我姐姐?”

    “我给你钱,你以后只管我叫哥,成吗?”

    白黎手腕一叠被他右掌捆住,抬起压到头顶,像只小雏鸟心口一展被摊上了白墙,她咬了咬唇,说:“我不差钱。”

    骨节如石的五指拢紧,有无数蓝色海星被浪潮挤压涌动,白黎眼眸蓦地眯起,听他说:“白小姐再说一遍?”

    白黎仰头,一副受着他的刑却气节不屈的姿态:“你收了我的钱,怎么还想上位啊?”

    话音一落,整个人被狠狠抵在墙上,一股汹涌的潮热涌入唇腔,她甚至来不及呼吸,手腕挣了挣,却怎么也脱不开,被他架在头顶死死箍着。

    白黎被他吻得神魂颠倒,那股冲击是新鲜刺激的,是会上瘾的。

    柔软与柔软严丝合缝,她听见他荷尔蒙爆棚的气息,灼烈得比京北最热的风还要凶猛烫人。

    被抬起的胳膊颤着泛酸,她就像一瓶气泡水,咕嘟咕嘟地往上冒着纷飞的气泡。

    她喜欢跟顾明野接吻。

    喜欢被他压在墙上,喜欢被他抓着手腕,白黎眼角沁出了水光,心道自己完了。

    忽然她右腿站不住地抖了下,压在唇上的力道收走,凉意覆上,白黎心里蓦然空空的,但转而又被他安抚了。

    “你这儿有颗小红痣。”

    他嗓音滚着沙哑。

    白黎轻咽了口气,“所以你现在还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那道嗓音都被染了蛊惑:“穿成这样就是想让我做吗?”

    白黎撇过头去深呼吸:“约定,只能我说结束才结束。”

    顾明野起伏的胸膛碾着她的心口,“像之前那样,我一答应就说我可以走了,是吗?翻脸不认人?”

    听到这话,白黎忍不住笑了声,明明她现在人为刀俎,但天生有股傲娇气:“好啊,你现在就走,我试试下次能不能哄好你。”

    “啪!”

    忽然屁股传来一阵疼麻,白黎怔怔地看着顾明野,“你打我屁股!”

    这声委屈娇啼啼地落下:“我爸妈都没这么打过我,我,我住在周家都没人敢这么打我!顾明野你完蛋了!”

    话音一落,唇上又压来一道吻,把她撅起的软唇含住,力道一点没有轻落,白黎却不肯亲了,撇过头去骂道:“我要告诉我爸妈,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

    那枚小红痣仿佛要被揉搓下来,顾明野恶狠狠道:“好啊,告诉他们,你在夏浦岛上了一个男人,你要对他负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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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我教你谈恋爱吧。”◎

    白黎只想着跟顾明野当一对人前恩爱的鸳鸯, 好让周牧觉知道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女孩了。

    那点觉悟是坚决的,她在自己走向周牧觉的路上搬了一块石头,又高又大, 那个人是顾明野。

    他缺钱, 为人直白, 不屑心机,最重要是不怕周牧觉,实在是最好的人选。

    可现在,这块石头搬起来砸到她的脚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责任心。

    家里买的玩偶看了两天就丢在角落里吃灰, 喜欢的小兔子养了一晚上就懒得伺候了,这些年也不是没遇到过追求者,有一晚在酒吧喝着酒, 跟好友打趣时有个男生刚巧发来信息,她就问了句要不要来喝酒,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他赶过来了, 真的就喝了一杯酒便让人家走了, 好友说她是渣女。

    所以在顾明野说出那句“要负责”的话时,她退缩了下。

    顾明野想要的结果,该不会是这种吧。

    白黎低着头说:“买单吧。”

    她可以付钱, 付心的话,好难。

    顾明野的气息灼灼地烫着她的脖颈, 大掌扔捆着她的手腕, 压着嗓音说:“疼的话, 给你揉揉。”

    白黎眼眸染了层水雾, 仰头靠在墙上, 夏季的浮鱼在大雨来临前夕都会冒出水面呼吸,低气压让她失去了氧气。

    她看着顾明野悬汗的额头,嗓音婉转:“你是个好人。”

    这句话令他脾气一重,这次是真的要狠狠揍她了,“好人活该被你利用?我不要钱,你就怕了是吗?”

    白黎轻声说:“手酸了,你不能这么对你的金主。”

    “呵。”

    顾明野嗤笑了声:“都学的什么东西。”

    白黎两边屁股都疼了,眼眶红了起来,“顾明野!不准打我!”

    “我怎么打你了,乱说毁我声誉权。”

    “你还绑着我!”

    白黎的手让他松了下来,手腕都软了,一落下就让他扶着搭到他肩上,顾明野低头,一掌托着她脖颈,让她鼻尖蹭着他硬朗的下颚线。

    触电般的细腻入微,白黎呼吸紧了两下。

    听他说:“白黎,我教你谈恋爱吧。”

    白黎清眸怔了怔,抬眼看他。

    顾明野低头吻她的额头,说:“最珍贵的东西是花钱买不来的。”

    白黎说:“又跟我讲道理,例如呢?”

    顾明野大掌托着她下颚,像捧着一枚粉透的珍珠:“你这张脸,就花钱也买不来。”

    白黎眼睫眨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没整过呀。”

    顾明野轻笑了声:“每次亲那么使劲,要是整的,你连动都不敢动,还跟我蹭呢。”

    白黎脸颊怦怦地冒红。

    他又说:“喜欢跟我接吻吗?”

    白黎:“我喜欢的东西都买。”

    顾明野低头看她:“不用买,做我女朋友,随时都可以用我。”

    白黎抿了抿唇,“我爸妈说,这个世上不要钱的东西才是最难还的。”

    她见过周牧觉谈恋爱,喜欢的时候就砸钱,要分手了也砸钱,处和分都干净漂亮,一点都不麻烦。

    顾明野低头吻了吻她的粉唇,问她:“你愿意我收了别人的钱,也这么对她吗?”

    白黎蹙眉道:“你收了我的钱,你只能给我用。”

    顾明野又亲她的脸颊,她安分了一些,听他道:“我为什么只收你的钱?”

    白黎被他问得哑住了,开始在心里摸索理由,在他一直等她答案的时候只好说了句:“我穿比基尼好看吗?”

    顾明野视线往下落,白黎双腿贴着往墙跟上站,像是要展现她的笔直纤细,其实是在回避顾明野的问题。

    果然,顾明野说:“好看的女人那么多,出了夏浦岛,你也能找到像我这样身材的男人,或许花钱就能当你的男朋友。”

    白黎说:“那我把这个机会给你呀,你又能赚到钱,而且我允许接吻,还能穿衣服给你看,你不开心吗?为什么突然说不愿意继续了?”

    她真的觉得这样很好,彼此都能提供情绪价值。

    顾明野抱着她,说:“站累了,坐床上。”

    白黎看了眼那张床,又看了眼顾明野,眨了眨眼睛,说:“顾明野,你要卖呀?”

    “啪!”

    屁股又挨了一顿揍。

    白黎这次真的生气了,抬手捶了他胸膛一下,手腕却让他顺着握住,她说:“这非法啊!”

    她被压到软褥里,面前一道高挺身影遮蔽了天顶,白黎心头雀跃地跳动,听他说:“真当我没见过世面?你就是想玩,不想负责。”

    白黎歪头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偏偏浸透了现实的味道:“顾明野,你该不会是真入戏了吧。像你这么纯的男孩,我都不忍心伤害你了。”

    白黎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他既要一个正向的恋爱关系,又不得不拿她的钱。

    顾明野目光一寸寸镀在她脖颈上:“像你这样的富家女,可千万别找穷小子。”

    白黎抓着他的衣领,内里的锁骨若隐若现,像鲸鲨从海面跃起时展开的两翼,她说:“那你有钱吗?”

    男人轻嗤了声,“我要是有钱,为什么为了钱陪你扮情侣?”

    白黎心脏鼓入顾明野的气息,他的吻压了下来,以致于她都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指尖攥紧他的衣领,像是要把他拉下来,忽然左手腕让他圈住,被引着去贴他的胸膛,黑色T恤都浸汗了,她就像盲人摸象,只碰到心跳,摸不到心脏,于是去揪他的衣服。

    忽然,耳边落来一道笑。

    白黎脸红透了,理智都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了。

    “都揪过谁的衣服?”

    他问。

    白黎听到这话,唇齿咬了下指尖,忽然笑了声,浑身像躺在水床上,一颤颤地,结果下一秒,被收拾了。

    白黎恼着锤他的胸口,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姐姐挺会玩啊。”

    说着,他低头亲了她软唇一口,说:“这么斤斤计较,来,也亲我一口。”

    白黎抽过一旁的被子要盖在身上,“我才不中计!”

    顾明野从被褥里把那张脸拨出来,“给你订个金猪牌吧,就挂在脖子这儿,当衣服穿。”

    白黎被他这话惹得耳根都烫了,嘴巴往被子里藏了藏,“我自己也能买。”

    顾明野都气笑了,忽然直起身,长手交叉在身前,往上掀就把黑T恤褪了下去,那汹涌的人鱼线条展露眼前,白黎不自觉咽了口气,想到夜店舞池里甩腰的男模,真是弱爆了!

    然而他偏偏恶劣地说:“这个,多少钱都不卖。”

    白黎:???!

    “你以为我什么都买吗!你、你出去……”

    在这样继续下去她觉得两人都要越界了,这超出了她的掌控。

    然而顾明野不走,反而直勾勾地把自己送到她跟前,就像鱼饵一般地晃她,低声说:“白小姐,我这人没什么优点,脾气也差,但至少,你不讨厌我吧。”

    白黎紧紧抓着被衾,说:“讨厌。”

    “讨厌也是一种情绪,总好过没感觉。”

    感觉……

    白黎现在的感觉就很浓烈,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她轻咽口气,有些招架不住:“我觉得……我们不用进行到这一步。”

    “哪一步?”

    白黎骨子里还是有点怂,但她这人脾气不允许自己露怯:“我有必要解释一下,除了接吻,其他事不可以……”

    顾明野鼻梁将落未落地贴着她,“白小姐好奇怪,你以为我会做什么?脸红成这样?”

    他的指腹还故意戳她的脸颊,逗她:“想我做别的事啊,我说了,多少钱都买不来。”

    那鱼饵往下落,又收了一下,弄得白黎都开始怀疑人生了,顾明野这人到底是纯还是装的!

    现在倒成她是那个主动的人。

    她抬脚踢了他小腿,刚要恼火,忽然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出声,两人的视线都往屏幕上落。

    来电显示:周牧觉。

    顾明野的目光转到她身上,白黎把电话摸了过来,竟然有一种心虚的姿态,犹豫着要不要接时,他说了句:“怎么不接?正好我在,一会好配合你啊。”

    阴阳怪气。

    白黎划开了接听键,听见周牧觉温和的嗓音落在气息黏稠的房间里:“明晚家宴,航班给你订好了,别让家里担心。”

    白黎咬了咬唇,才发觉她已经在夏浦岛待了一周了,“我的事我会安排好。”

    “白黎,哥哥会迁就你,但你爸妈不会,瞒不住的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

    她按了语音外放键,开始打开机票订购界面,说:“不用你订票,我自己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开门声,是顾明野出去了。

    白黎抿了抿唇,继续浏览最近的航班信息,把周牧觉的电话挂断。

    刚要确定机票,转眸,就看见顾明野额头碎发坠了几滴水珠进来。

    男人坦诚着上身,弯腰时后脊柱在结实的肌理上起伏,大掌圈住她的脚踝就把人拖到床边,白黎惊呼了声,手机掉到了床上,捞不过来了,小腿滴来他头顶的水珠,白黎说:“你怎么搞得这么湿。”

    “我去漱了个口。”

    他说。

    白黎愣了下,舌尖舔了下嘴唇,“都接完吻了,你才漱口!”

    想到这,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漱口了,于是从床上爬起身,“我也要去浴室。”

    忽然,男人把她拦腰抱回了床上,四目相对,他敛着眼眸说:“不是接吻。”

    白黎眉心微蹙,“顾明野,我还有事,一会再说行吗?”

    “你是不是要走?”

    顾明野看着她。

    白黎想到明晚的家宴已经有些着急了,意识清醒了起来,对他道:“顾明野,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你跟周牧觉一起走吗?”

    白黎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回去。”

    顾明野敛着眼眸:“下午也有航班,我送你过去。”

    白黎“嗯”了声,“谢谢。”

    这时他气息压了下来,长臂撑在她身侧,说:“继续。”

    白黎顿时疑惑:“你怎么那么喜欢接吻,刚才还没亲够吗?”

    男人掐着她细嫩的手臂,低落了声:“不能只亲一个地方。”

    白黎愣愣地看他,就在下一秒,腰上的细绳被一道修长的骨节穿入,薄薄的三角布片此刻成了最后的遮掩,这一刹那她脑子嗡地一下,热得冒烟了。

    “顾明野……我……我可能最迟今晚要走……”

    “汀兰机场每天晚上都有一班七点三十的飞机。”

    “那也……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去办登机。”

    “正好,”

    他嗓音垂落:“我这人也不喜欢循序渐进,就想要一步登天。”

    白黎深吸着气看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压了下来,颤着声说:“顾明野,我就是回家吃顿饭……”

    “小农夫想冻死大蟒蛇啊。”

    男人右掌托了下她的脸颊,说:“把蛇头放进第二个洞穴里,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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