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情况如何?”
卫蓁缓过了那阵冲击,才问。
苏家父子都远在南爻边境,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只能由阆王府出面。
萧河回道:“属下走时苏将军还未醒,弄清楚原委后,宋大人连夜将齐大公子送回去了。”
当时,齐大公子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这件事苏将军不占理,属下怕齐家那边...这种事阆王也不大好出面,所以属下才来禀报少主。”
阆王府虽然与齐家关系近,但苏家是阆王部曲,苏晚棠如今又是阆军的将领,他自然是向着苏晚棠的。
且苏晚棠父兄在战场上,又早年没了母亲,也没人给她周旋。
卫蓁明白萧河的意思。
这件事虽不占理,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得护着晚棠。
卫蓁细细思索后,朝萧河道:“此事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被外人瞧出什么来,我今日出宫必然会惹来猜疑,况且,就算我去了,齐夫人到底是长辈,也不好周旋。”
“所以,你立刻去趟盛安郡主府,请母亲出面。”
说罢,她又看向太子:“殿下,可能让十八去将晚棠带来东宫?”
出了这种事她一定也很难受,以防她钻了牛角尖,得将她放在身边看着才行。
褚曣点头:“可以。”
太子唤来玉十八,让她立刻出宫去,才又道:“以后,他们也是你的暗卫,你可以直接吩咐他们。”
卫蓁也没推辞,点头:“嗯。”
萧河一走,褚曣便揽着卫蓁进了东宫,见她面上布满愁云,便道:“别急,先静观其变。”
“再说,此事虽然苏晚棠不占理,但这种事吃亏的毕竟是女子,齐夫人即便心里头不舒服,也不会怎么为难的。”
卫蓁无声叹了口气:“可这两个人八杆子打不着,且晚棠心里又有人,也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褚曣:“多想无益,待见了苏晚棠再说。”
东宫卫蓁头疼不已,宫外也已经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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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
齐大人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一言不发。
齐夫人气的在大厅内来回渡步,最终还是没忍住,怒目看向垂头丧气的齐云涵:“你说你亲手将苏晚棠送进了她的房间,为何不让丫鬟守着,还叫她跑出去...出去祸害你大哥!”
齐云涵垂着头,答:“阆王府昨夜忙的脚不沾地,丫鬟都去了前院帮忙。”
她属实是没想到,明明都和丫鬟将晚棠放到床上了,她怎又起来跑出去了,还将去园中散酒气的长兄错认成裴...给硬生生拖到房里去了。
晚棠错认一事她没敢同父亲母亲说。
母亲眼下都已是火冒三丈,这要再说了,非得翻天不可。
“齐施两家世代书香门第,还从未出过这档子事,这传出去叫我们脸面往哪搁!”齐夫人着实是气的不轻:“还有你大哥,他没事跑到花园散什么酒气!如今这散的可好?人都给散出去了!”
齐云涵垂着头不敢吭声。
而大公子房中,兄弟二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相对而言。
许久后,齐云澜面无表情道:“真没看出来,那苏将军竟垂涎长兄已久,竟然用强?”
“可何至于此啊,这好好说不成吗?怎非要...”
齐云沐目光冷凝的看向他,齐云澜忙闭了嘴。
齐云沐收回视线,原本放在被子中的手青筋暴起。
垂涎他?呵!
那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一边将他绑在床上,一边唤着另一个名字!
齐云沐重重闭上眼,试图强行将昨夜种种挥去。
错认这事两边都瞒了下来。
阆王府那边觉得愧疚,丢人,而他,亦觉得丢人!
齐云澜从未见长兄这样生气过,当即也不敢再出声,只默默地陪着,眼神不经意间落在齐云沐不慎伸到被子外头的手腕。
那手腕上有着一圈红印子,像是被什么捆过的....
齐云澜惊的张大嘴:“这么...刺激的吗?”
齐云沐察觉到他的视线,飞快收回了手,凉凉的看向他:“你还有事?”
齐云澜摇头:“没有。”
“那还杵着作甚。”齐云沐语气森寒:“怕我寻死不成。”
齐云澜:“......”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怕大哥想不开。
毕竟被姑娘强了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齐云澜沉默了片刻,刚要起身,下人便禀报府医来了。
齐云沐在昨日受了寒气,早晨起来脸色就不对,齐夫人气冲冲的走了后,就让人去请府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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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苏晚棠耷拉着脑袋坐在软塌上,卫蓁死死盯着她。
僵持半晌后,苏晚棠抬头,音调哽咽:“我知道错了。”
卫蓁见她这样,心中一软。
她本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又气又心疼。
要真是她心头的人,她就亲自去给人家赔罪,给她求一个可能,即便求不来...那好歹也是自己喜欢的人。
可偏偏不是。
她与齐云沐郎无情妾无意,闯了祸不说,两边儿心里都难熬。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卫蓁叹了口气,道。
苏晚棠被玉十八扛到了东宫,才算是完全清醒。
也终于记起昨夜种种。
此时卫蓁问起,她便将昨夜记得起来的都说了一遍。
卫蓁上了銮舆后,她便去寻裴骆安,跟他说了自己的心意。
裴骆安拒绝了她。
“他说,他只将我当做妹妹看待。”苏晚棠抹了把泪,哽咽道:“我伤心之下喝了很多酒,后来是云涵将我送进房里。”
“我晕晕沉沉的也睡不着,且总觉得浑身热得很,便想出去吹下风。”
“我才走出园子就看到裴...齐公子站在湖边。”苏晚棠:“我心里很不甘,便借着酒劲去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苏晚棠说到这里,红着眼心虚的看了眼卫蓁,才继续道:“他们穿了一样颜色的衣裳,身形也差不多,身上又有股书生会有的墨香,加之当时脑袋是晕的,便认岔了。”
直到醒来记忆复苏,她才分辨出那是一张与裴骆安截然不同的脸。
“他说让我自重,男女授受不清什么的,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去屋里没人看得到,就拉着他往房里走,非要他跟我说为何不喜欢我,他也跟我走了,然后...然后就...”
卫蓁忍不住扶额,无奈道:“他不是要跟你走,是力气没你大,拗不过你。”
再者,人家也是去醒酒的,多多少少比平日反应迟钝些。
苏晚棠默默地的低下头。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她听云涵说过,齐家大公子不喜骑射,顶多也就拉得开弓的水平。
十足十的文弱书生遇上她醉酒犯浑,拗不过倒也合理。
“我好像记得,我还绑了他...”
卫蓁僵硬的转头看向她:“.....”
许久后,她道:“苏晚棠,你可真有本事!”
苏晚棠重重低下头。
她要完了!
-
齐家,齐云沐房里。
府医诊脉后,眉头紧缩,视线往房间的香炉上望去。
齐云澜顺着他视线望去:“怎么了?”
府医收回视线,试探的看向齐云沐:“大公子昨夜房里可是点了香?”
他到齐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问在某些方面是了解这位大公子的,一心做学问,至今都未收过通房,按理说,不该点这样的香才是。
齐云沐皱眉:“什么香?”
府医一愣,看了眼齐云澜后,轻声道:“催情香。”
话落,兄弟二人同时怔住。
齐云澜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苏晚棠这么猛?
给他大哥下催情香?就这么爱吗?
齐云沐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就说明明他一开始在拼命反抗,后来不知怎地就...原来如此!
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用这种方法去算计裴骆安!
偏偏不知为何中间出了差错,是他着了她的道!
“这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齐云澜回过神来,问道。
府医摇头,解释道:“这种香倒是无碍,乃房事中寻常之物,不过是增添些情趣罢了,要是再晚些时候,都诊不出这脉象了。”
齐云澜这才放心:“如此便好。”
齐云沐缓缓看向他。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齐云澜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是觉得那个香好的意思。”
齐云沐不想理他,转过头:“滚。”
“好嘞,我这就滚。”
齐云澜赶紧拉着府医出了房间。
齐云澜离开后,齐云沐冷声唤来贴身护卫:“拿着我的令牌,去趟暗卫营。”
他向来不喜这些打打杀杀,身边常年只跟着一个暗卫出身的护卫,但昨日去阆王府是吃喜宴,护卫不会随行,这才不慎着了道。
亲他都在叫别人的名字,这口气,他可咽不下。
他齐云沐活到现在,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护卫犹豫了下,纠结道:“公子,苏将军杀不得。”
齐云沐咬牙:“没让你杀!”
“打一顿。”
护卫明白了:“是。”
“她厉害得很,多带些人。”护卫刚要离开,便又听齐云沐语气森森道。
消息很快到传到了前院。
齐夫人气的跳脚:“她疯了啊!”
“她好歹也是大将军府的嫡女,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齐夫人咬牙切齿道:“实在是喜欢的狠了,找人来说,阆王,郡主,储妃哪位的面子我会不给?只要云沐点头,我定乐见其成,她何至于此!”
齐云涵则是怔愣不已。
昨夜她走时,确实见丫鬟在点香,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竟是...
可是,她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
晚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
东宫
事情弄清楚了,便是该想如何解决问题。
“这件事你怎么打算?”出了这样的事,两家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只有一个办法。
成婚。
但卫蓁还是打算先问一问苏晚棠的意思。
苏晚棠将头埋在膝上,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她没了清白,很难再嫁人。
且这事被父亲长兄知晓,肯定会自责难过。
可齐云沐...
“齐家门第高,他又是将来齐家家主,我出身武将家,又是这样荒唐无礼的方式。”苏晚棠徐徐道:“齐家不会认的。”
更何况,昨夜她恐怕是叫了裴骆安的名字的。
齐云沐那高傲的性子哪受得了这个委屈。
罢了!
苏晚棠不愿再去细想,烦躁的揉了揉脑袋:“齐家大公子洁身自好,品行端正,本该有更好的良配,齐家有不纳妾的规矩,我也断不会做妾,大少夫人我也没资格,所以这事就这样吧,我去跟他道歉,要怎么算账他说了算,之后,这事就这么算了。”
大不了,她不嫁人就是。
卫蓁一把扯住她:“你给我回来。”
苏晚棠跌坐在榻上,忍不住嘶了声。
卫蓁看了眼她的腿间,当即就明白了什么,心疼的皱了皱眉。
“毛毛躁躁作甚,行了,你这几日就好生在东宫待着,我与殿下会在离开奉京前,将这事处理妥当。”卫蓁放轻声音道:“不过你也知道,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成婚。”
“南爻边境一直是由你父兄守着,几年前那场大战,祖父受了伤,也是你父兄守住了南爻边境,他们都是北阆的大英雄,你如今也是麾下有近万人的大将军,这齐家大少夫人,你如何没有资格。”
卫蓁道:“只是晚棠,你要想好,自己是否愿意嫁,一旦嫁过去了,你的心里便不能再有旁人。”
只要她愿意,她便是舔着脸去求齐夫人,也能给她求来这桩婚事。
“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卫蓁道:“在云涵大婚前告知我就行。”
苏晚棠点头:“嗯。”
然就在这时,冬尽疾步而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苏晚棠后,在卫蓁耳边低语了几句。
卫蓁听完,砰地一掌拍在桌上,瞪着苏晚棠:“你疯了!你给裴骆...下药?”
苏晚棠茫然的看着她:“什么药?”
卫蓁与冬尽对视一眼,后者默默退下。
“萧河传来消息,得知齐云沐昨夜中了催情香,他已经从你房里找到了昨夜点过的催情香,齐家那边现在都要气炸了!”卫蓁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情?”
若只是酒后出了事,她还能去周旋,要是给人下药,她可真的要疯了。
苏晚棠茫然无措又万分惊愕:“什么催情香?”
“我不知道。”
卫蓁看她片刻,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是信任苏晚棠的,只要她说不是她做的,那就一定不是。
卫蓁沉声唤来冬尽:“告诉萧河,不是晚棠做的,让他查!”
冬尽离开后,卫蓁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真是,怎么说你呢!房中有催情香你都没察觉?”
“我昨日实在喝的太多了...”苏晚棠哭丧着脸。
很快,萧河便传来了消息。
真相让卫蓁与苏晚棠都无语凝噎。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极大的乌龙和巧合。
阆王府办喜事,自是要大量采购,其中就包括各种香。
那香铺见阆王府买的多,又有示好之意,便送了一箱子特殊的熏香,当时也同采购的人暗示了几句,偏那时候人忙的头晕目眩,采购的人转眼就忘了。
于是这一箱子香就和其他香一样堆在了一起。
苏晚棠睡觉前有点香的习惯,她院里的香恰好用完,丫鬟过来领香,管事的就那么巧合的指了这一箱子。
齐云涵和丫鬟将苏晚棠送进房里后,丫鬟就照往常一样点了香,香起了效用,苏晚棠醉的厉害没有察觉,只觉得浑身热想去吹冷风,又恰巧齐云沐饮了酒在湖边散酒气,再恰巧齐云沐昨日穿的衣裳与裴骆安一样的颜色,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卫蓁与苏晚棠面无表情的对视。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许久后,卫蓁虚叹一声,无力道:“晚棠啊,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才是你的正缘。”
苏晚棠:“......”
这正缘,她有点要不起。
卫蓁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裴老爷子致士后,裴家虽然就出了一个裴骆安,但人家的底蕴在,与齐家也是并肩的,裴骆安你都敢惦记,齐云沐你不敢要?”
苏晚棠试图辩解:“....这不一样。”
“何处不一样?”
“裴骆安温润如玉,性子也柔和,且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可齐云沐...我很少见他。”苏晚棠道:“每每从云涵口中听到的,都是他如何严厉爱罚人,我听着都发憷,哪里要得起。”
卫蓁:“....但人你已经得到了。”
苏晚棠顿了顿,将脸埋进膝盖:“齐家暗卫厉不厉害啊,他会不会暗杀我啊。”
卫蓁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要是怕被暗杀就乖乖留在东宫,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东宫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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