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关大夫第很多次被卫蓁叫来给太子把完脉,无奈道:“储妃,脉象正常,蛊毒已经解了。”
卫蓁拧着眉头道:“那为何还不醒?”
关大夫:“……”
从早晨到现在,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了。
“殿下身体已经无碍,很快就会醒来。”
卫蓁嗯了声,便又目不转睛的守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太子仍不见醒转,她一颗心便又提了上来,朝冬尽道:
“去问问巫师,殿下到底为何迟迟不醒。”
冬尽欲言又止后,颔首应是。
她已经去问了不下十次了。
很快,冬尽去而复返,重复着之前的话:“回储妃,巫师说,解蛊后会沉睡一段时间门,十二个时辰内会醒来。”
卫蓁心神又勉强松缓下来。
她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后,便叫冬尽打来水,给太子擦脸净手。
冬尽收拾好水盆,还是忍不住劝道:“姑娘,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阖眼了,您先休息会儿,奴婢在这儿守着。”
卫蓁摇摇头:“不。”
“我要等他醒来。”
不看到他醒过来,她无法心安。
冬尽知道劝不动,便只能作罢,退了出去。
而打开门,院中站着一排人。
长福和十九个暗卫,一个不少。
廊下,宋淮负手而立。
侧殿中,东方苏亦久坐不动。
他们都在此从天亮等到天黑。
冬尽轻叹一声,端着水盆穿过廊下,路过小佛堂时,微微驻足朝里望了眼。
屋里的人她劝不动,屋外的劝不动,佛堂里的也一样。
不等到太子睁眼,谁也无法真正的放下心。
然太子久久没有醒转的迹象,时间门缓缓流逝,黑夜中逐渐升起亮光。
已经十二个时辰了。
这一夜,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在眨眼间门。
卫蓁一直守在床榻,没有阖眼。
眼看天已亮,太子还没动静,她又开始着急了,正在她要让冬尽唤关大夫来时,却感觉掌心传来一股酥麻的痒意。
她微微一怔,屏气凝神低眸望着掌中的那只手。
片刻后,那根手指又在她掌心动了动。
卫蓁大喜,急急抬起头。
果然,见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眼睛长睫轻颤,随后,缓缓睁开。
视线相对的那一瞬,卫蓁眼眶中滚落一行泪,随后,她唇角轻弯,放柔声音:“殿下醒了。”
初醒来,褚曣眼中还带着茫然,但他看见卫蓁脸上的泪,本能的动了动手指。
卫蓁感觉到他的力道,便松了手。
褚曣抬起手,指尖落在她的脸上,替她擦去泪水,嗓音低沉而沙哑:“别怕。”
卫蓁再也没忍住,扑在他怀中哭出了声。
她怕,怕极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就算前世死时,也没有像这么怕过。
褚曣沉睡太久,反应要迟钝许多,当怀里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他的记忆才缓缓回笼。
太子眼底浮现一丝心疼,抬手轻轻抚着怀里人的发丝,动作轻柔缓慢:“没事了,不哭了。”
他没见她这么哭过,这回,一定是吓得狠了。
屋里的动静传到了外头,长福的眼泪潸然而下,往前跑了几步又停住。
十九个暗卫也都大大松了口气,个个眉眼间门染上喜色。
宋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唇角轻轻上扬,抬脚往佛堂走去。
他是天命所归的储君,哪有这么容易死啊。
佛堂里,齐云涵仍旧跪的笔直,不敢有丝毫怠慢,似是生怕佛祖动怒,不允她愿。
听得身后的动静,她忙睁开眼。
“乔乔。”
齐云涵眼眶一红,转头看向进来的宋淮。
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神,宋淮弯下腰,柔声道:“殿下醒了。”
齐云涵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宋淮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温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与此同时,消息传到了侧殿。
东方苏先是一怔,而后万分惊喜的站起身,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他快步走出侧殿,往太子所在的屋中而去,但见所有人都还没进去,他便也停在屋外眼巴巴望着。
直到里头哭声停止半晌,才传来太子的声音:“进来。”
东方苏最先冲进去。
但被拦在了屏风外。
太子沉睡几日,自觉形容无法入眼,不愿见人。
他伸长脖子探头去望:“北阆殿下。”
“不许看。”
褚曣懒散的声音传来。
东方苏忙收回脑袋,眼里亮晶晶的:“好。”
“北阆殿下你还好吗?”
褚曣靠在床头,捏着卫蓁的手,淡淡嗯了声。
长福,宋淮与齐云涵,还有暗卫都随后进来,亦被拦在了屏风外。
“殿下您醒了。”
“太子哥哥你还好吗?”
“…”
褚曣‘雨露均沾’的一一嗯了声。
关大夫费力的从一堆人中挤过去,大摇大摆走到太子床前的矮凳坐下,给太子把脉。
片刻后,关大夫收回手,眉眼带笑看向太子,却见对方偏头望着储妃,像压根儿没瞧见他似的。
关大夫唇角一抽:“……”
他只得转眼看向卫蓁,笑着道:“殿下蛊毒已解。”
至此,卫蓁才彻底放下了心。
屏风外的人也都默默松了口气。
“孤睡了多久了?”褚曣道。
卫蓁轻声回他:“整整两天。”
这两日种种,她一想起就觉后怕。
褚曣察觉到她眼里闪过的暗淡,遂没再继续问,静默片刻后,道:“孤想沐浴。”
睡了两天,他都要臭了。
关大夫动了动唇,还未发出声音,便见卫蓁点头,朝外头道:“冬尽,备热水。”
冬尽没挤进来,立在门边应了声:“是。”
卫蓁便回头看向褚曣:“殿下想吃些什么?”
褚曣正欲答,便听关大夫道:“今日只能喝清粥。”
褚曣卫蓁同时转头看向关大夫。
关大夫看懂了二人的眼神,那是在疑惑:‘他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嫌弃他碍事了!
关大夫笑容一收,黑着脸站起身顶着二人的视线离开。
他进来凑什么热闹呢?
简直多余。
长福听见了里头的对话,不等吩咐便离开去端了粥过来。
太子执意要沐浴更衣完再用饭,原本卫蓁想跟他进去,也不知太子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臊的她停在了浴室外,让长福进去伺候了。
但卫蓁也没走,就等在浴室外。
经了这一遭,太子在她心里,像是易碎的琉璃,得片刻不离的盯着才行。
褚曣才洗漱完出来,卫蓁就迎上去挽着他胳膊:“殿下。”
褚曣一愣,随后唇角一弯,捏着她挽在他胳膊上的手。
接下来,太子用饭时,卫蓁便坐在他身侧,眼也不错的看着他。
褚曣倒也不觉得不自在,顶着她的视线用了两碗粥才停下。
太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卫蓁:“孤好看吗?”
若是以前,卫蓁必会不自然的挪开视线,但现在,她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好看。”
说完,她还加了句:“普天之下,殿下最好看。”
褚曣:“……”
长福:“……”
虽然他觉得这是事实,但储妃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
褚曣轻笑了笑,道:“可孤觉得,储妃才最好看。”
卫蓁眨眨眼,对他的话表示不认同。
他这张脸,无人能及!
褚曣看出她的意思,眼底溢满了柔色,他俯身靠近她,道:“那储妃好好看看。”
卫蓁认真点头:“嗯。”
活着的太子,她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她万分感谢上苍将他还给了她。
褚曣眼神微沉,瞥了眼长福,正要赶人,关大夫便从门口探了个头进来:“三日内,不适合有大动作。”
屋内安静了一瞬,才都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褚曣咬咬牙,脸色暗沉。
卫蓁长睫轻轻一颤,脸颊微红。
长福极力忍着笑。
太子阴恻恻望过来:“你笑试试?”
长福立刻收住表情。
太子盯他半晌后,才冷哼了声:“滚。”
“是。”
长福跑的飞快。
长福一走,褚曣一扫方才的力气,委屈巴巴靠近卫蓁:“蓁蓁,孤好可怜啊。”
卫蓁:“……”
她佯瞪他一眼,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他这句话。
好在太子诉完苦,就拉着卫蓁坐到软榻上,道:“蓁蓁给孤说说,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不然,孤怕控制不住。”
卫蓁才坐下,腰身就被捏住,那只手还一点儿都不老实的上下浮动。
卫蓁:“……”
他管这叫控制?
“蓁蓁是怎么救的孤?”
褚曣将下巴搭在她肩上,问道。
卫蓁身子一僵,神色还没暗下来,太子的手却已覆在了柔软之上。
她忍不住轻吟出声,方才的黯然尽数消散。
“蓁蓁,同孤说说,怎么救的孤?”太子又重复了遍。
卫蓁勉强维持着平静,简洁的将始末道来。
她一边说,太子的手一边‘煽风点火’,让她再回忆那一幕幕时,没有时间门难过。
“所幸,关大夫提前查到须靥花上,十三找到不久便看到景一发的紧急信号,急急赶回玉京城,在最后一个时辰时,让巫师制出了解药。
卫蓁的声音被太子闹得隐隐发颤,心中已没有那种窒息,全凭着记忆叙述着。
褚曣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和心疼。
即便她省下诸多,他也能想象出那时她的绝望和痛苦。
他的手到了裙下,卫蓁身形不稳,攀着他的肩膀支撑着:“夙冕死了,涂山煌自刎,签了…唔…降书。”
褚曣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几经缠绵后,卫蓁用仅有的理智推他:“关大夫说了,殿下不能…”
“孤不要。”
褚曣拥着她,手愈发肆无忌惮,低声道:“就当孤感谢蓁蓁的救命之恩。”
卫蓁最后的理智被湮没。
小半个时辰后,她气息不稳的躺在他怀中,两日没阖眼,此时困意便铺天盖地袭来。
褚曣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意识开始模糊时,低声问:“蓁蓁守了孤两日?”
“嗯。”
褚曣喉中微哽,声音愈发温和:“要是孤真的醒不过来…”
“我就杀光他们给殿下报仇。”
不等他说完,卫蓁便低喃了句。
褚曣动作一滞,几息后温柔出声:“睡吧,孤陪着你。”
卫蓁往他怀里钻了钻,最后一点意识散去。
褚曣说守着她,便一直没再动。
从天明,到天黑。
卫蓁醒来时,一睁眼便撞入满眼余晖,她稍作怔愣后,猛地想起什么忙要翻身起来,却听头顶传来太子的声音:“蓁蓁醒了。”
卫蓁一愣,抬头看向他。
惊慌未定的视线对上太子温柔平和的笑意,逐渐归于平静。
他醒了,已经没事了。
余晖中,二人相视一笑。
周围似有着万千光辉环绕。
他就像是上天对她的恩赐,救赎,怜惜,让她的生命五彩斑斓。
_
太子醒来,时隔一日才见了宋淮等人。
涂山煌的尸身已经送往南爻,夙冕在太子醒来后,宋淮让人将他装进棺材,停在宫外。
巫师死的很平静,没受什么苦,应他所求,将他火葬。
一切好似已经结束,也或许才刚刚开始。
南爻帝认不认降书另说,但与西雩一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宋淮,荣池,苏晚棠皆请战西雩,褚曣最后留了苏晚棠。
“你大婚将至,先回奉京城。”
苏晚棠有些不情愿,还想求卫蓁,被卫蓁拒了。
不止因为她即将大婚。
苏晚棠没有上过战场,可此战万分凶险,她不适合去,且她父兄皆征战多年,若非必要,如何能再让她冲锋陷阵。
苏晚棠没能得偿所愿,郁郁寡欢。
卫蓁便安抚她:“这一战有宋淮,荣池,随后有二十万阆军,十万禁军支援,还有东汝的二十万将士,无需你再去。”
苏晚棠闷闷不乐的看着她,好半晌后,道:“将来,我能上战场吗?”
卫蓁点头:“你是阆军的将军,若是将来战场上需要你,自然能上。”
苏晚棠这才勉强接受,低低嗯了声。
出征西雩的主将定下,便不能再做耽搁,宋淮当日便开始点兵。
随太子銮驾而行的两千兵,加上荣池麾下五千,苏晚棠麾下两千,宋淮一共带走九千人。
苏晚棠则带着麾下剩下的三千人,护送太子储妃回奉京城。
卫蓁一卫仍随行返回。
而东汝这边,东方苏执意要随军,东汝帝拗不过,只能给他最好的将军,暗卫,叮嘱又叮嘱,一定要将太子平安带回来。
最后仍不放心,求到宋淮跟前。
“朕就这么一个太子,自小娇养,满朝文武宠爱,养的没什么用,此次心血来潮想去见见大场面,还烦请大皇子多加照拂,朕必定铭记于心。”东汝帝言辞诚恳,爱子心切:“只要大皇子能保我儿平安,朕愿另外加十万将士。”
宋淮不由瞥了眼立在一旁的小凤凰:“……”
可真值钱。
小凤凰却不满足:“父皇,我就值十万将士吗?”
宋淮:“……”
东汝帝:“……”
“我又不会打仗,也不会排兵布阵,跟了去也只是拖油瓶,肯定要大皇子劳心费神。”东方苏一脸认真道:“如此麻烦大皇子十万将士怎么够。”
东汝帝深吸一口气。
要不是他只有这一个太子,真想打死他。
宋淮无声看向东汝帝。
若东汝能出四十万将士,那此战他就有把握无需再要朝中增援,若南爻帝不认降书,以北阆剩下的兵力,他们会更有胜算。
东汝帝对上宋淮眼中的亮光:“……”
殿内沉寂许久后,东汝帝咬咬牙:“成!”
也不知道现在再生个太子还来不来得及。
东方苏凭一己之力多加了二十万将士,一出宫门神气得不得了:“大皇子放心,这一战,我们肯定能打赢的!”
宋淮驻足,看向他:“我并非大皇子。”
东方苏眨眨眼。
你看我信吗?
“好吧。”
东方苏:“宋大人,你放心,有我在,不用担心兵力问题,若届时不够,你就拿我要挟父皇。”
宋淮:“……”
也得亏东汝帝只有这一个太子,不然迟早得被废。
他沉默半晌后,道:“为什么?”
东方苏眨眨眼,如实道:“南爻兵力比西雩更强,若是南爻帝不认降书,必然也要打起来,西雩这边若有东汝再加二十万,北阆便可无后顾之忧,多余些兵力对抗南爻。”
宋淮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东方苏。
他果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几息后,宋淮轻轻勾唇:“东汝殿下就不怕北阆攻下西雩和南爻后,翻脸不认人?”
东方苏望着他,一双眼清澈透明:“北阆会吗?”
宋淮:“……”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如此简单纯挚的太子。
“不会。”
宋淮回答道。
东方苏挑挑眉:“那不就是了。”
“不过我去战场也不止这一个原因。”东方苏继续道:“我们东汝兵力虽然多,但战力却远不如北阆,此次能随大皇子出征,必然能受益匪浅,这对于东汝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学习机会。”
宋淮:“……所以,东汝殿下是想去偷师学艺?”
为何偷师学艺他都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不是啊。”东方苏一本正经道:“我同大皇子明说了,那就不算偷,是光明正大的学。”
宋淮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这话要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东汝人来说,他都不会给好脸色。
“可以吗,宋大人?”东方苏追问道。
宋淮无声一叹,破有些无力道:“你们几位将军都会跟着我,我不会特意教,也不会藏着掖着,能学到什么,单看他们的本事。”
就当感谢他多带来的二十万兵。
“还有…”
“我只是宋淮,不是大皇子。”
东方苏喔了声,但一眼便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宋淮眉头便微微拧起。
其实,他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从成婚时,他就看出了端倪,开始怀疑殿下所谓的放出的假消息,恐怕不假。
他大婚是皇子规制,可群臣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质疑,他便起了疑心。
后来到了玉京城,夙冕涂山煌更是默认他是北阆大皇子,当时他不适合解释,只能认下,而东汝君臣皆认定了他的身份,这一切都足矣说明这是陛下有意广而告之。
所以…
他的名字真的从族谱上划掉了吗。
_
东汝点完兵,大军便要开拔。
宋淮身着铠甲同太子卫蓁道别,齐云涵红着眼睛望着他。
褚曣便不欲多说,想将时间门留给他们夫妻。
但宋淮却道:“臣有事想问殿下。”
褚曣看了眼齐云涵,点头:“可。”
二人走至廊下,时间门不多,宋淮直截了当问道:“殿下,臣的名字是否还在皇家族谱上?”
褚曣眉头微跳,却也没有觉得多意外。
父皇借沈凌那桩事有意将他的身份告知于众,他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宋淮心中一沉,果然是这样,他皱着眉,拱手道:“殿下,若打下西雩,臣想求一个恩典。”
褚曣答应的很干脆:“好啊。”
“多谢殿下。”宋淮郑重道:“若臣能赢,还请殿下将臣的名…”
“阿兄。”褚曣突然出声打断他。
“樾洲城破,你父亲殉城,一直都是阆王与父皇心中的一根刺。”
宋淮神情一凝。
“当年,你父亲知道阆王乃是卫家枪传承人后,曾不止一次请他入府。”褚曣徐徐道:“也是这时,父皇才知道曾祖父收的义子是卫家枪传承人。”
“阆王其实无心战争,但逢乱世,谁也无法独善其身,阆王本来已经准备应下,入你父亲麾下,可谁也没料到,变故来的那般快。”
褚曣停顿片刻后,继续道:“阆王即便有一身本事,也无法在那种情景下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只能暂且隐忍,开始收兵买马。”
褚曣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宋淮:“阆王一直很后悔,未曾在城破前,挺身而出。”
“如果当初阆王入你父亲麾下,褚家亦会拥护你的父亲…”
“殿下!”
宋淮急急出声打断褚曣:“一切都没有如果。”
“北阆的储君,只会是殿下。”
褚曣笑了笑,道:“如今朝堂安定,前朝新臣已彻底融合,偌大北阆,还养不起一位大皇子么?”
“这是阆王对你父亲的内疚,是父皇对旧友的惦念和弥补,你可愿意成全他们?”
宋淮动了动唇,却终究没再出声。
微风拂过,四下安静。
褚曣问:“你方才求什么恩典?”
宋淮喉头微动,好半晌后才缓缓抬手:“若臣不幸无法归来,求殿下帮臣照顾好乔乔。”
褚曣脸色一变,甩袖而去。
“孤不会答应。”
“你自己的人,自己回来照顾。”
宋淮一怔。
‘褚曣,我不会替你保护她’
‘你要自己回来,自己去保护她’
太子身影远去,宋淮不由轻笑出声。
几息后,宋淮收回视线看向转角,轻唤道:“乔乔。”
齐云涵从转角处走出来,一张白净的脸上已挂满眼泪。
宋淮走向她,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温声道:“方才是我胡言乱语,我会平安回来的。”
齐云涵扑进他怀里,忍着哽咽道:“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
宋淮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好,我答应你。”
“乔乔,我该走了。”
齐云涵抹了抹泪,从他怀里抽身:“我送你。”
“好。”宋淮应下后,拉起她的手,从廊下缓缓走向前殿。
转角,褚曣与卫蓁并肩而立,看着那一双人影相携而来。
卫蓁鼻尖一酸,突然道:“殿下,我是不是做错了。”
褚曣揽着她的肩,正色道:“蓁蓁没错。”
“北阆与西雩的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如今有东汝相助,于我们很有优势。”
“再拖下去,谁能保证,将来东汝和北阆的关系仍旧这般稳固?”
卫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褚曣抬头看向宋淮,又道:“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也很想,只是一直有顾虑。
眼下他在东汝遇险,东汝为此愿借兵二十,加上一个东方苏多要来的二十,反倒成了一个绝佳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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