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卓城被翟天宇喊来十里汀的一家新开的酒吧里来喝酒。
开这家酒吧的听说是乐娱传媒的少东戚鸿铭。翟天宇新交一个月的女朋友就签约在乐娱旗下,才刚出道没两年,是一个七八线开外小艺人,今天来给她的少东家捧场。拉了翟天宇来,翟天宇又喊了卓城郭志飞他们。
一行人开了个豪包,在里面喝酒抽烟,纵情声色。
房间里烟雾缭绕,卓城坐在沙发最中,面前摆了许多酒。以前聚会,卓城被于望舒管着,喝得少,现在和于望舒分了以后,喝酒就属他喝得最凶。
一杯酒下肚,坐在旁边的人又给他满上一杯,继续喝。
他今天从进来这个包间之后,就一直喝酒,心情格外的不好。
“昨天听你妈话,去相亲了?”
翟天宇走过来,一脸八卦问卓城。
卓城相亲这事,孙慧到处托人打听合适的人选,闹得人尽皆知,瞒不住。只不过卓城即将结婚,又因小三插足而没结成这件事,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一点的人家根本不跳他这个火坑。
“听说是临城的,怎么样,喜欢不?”
这都难不倒孙慧,孙慧将目标定在了隔壁市。就在昨天,为卓城积极安排了相亲。
卓城的卡被限,身上现金又没多少,完全负担不起他奢侈的生活,前阵子低头,从孙慧手中取回了卡。
翟天宇唯恐天下不乱,卓城仰头喝一口酒,将他这个问题彻底无视。
若是以往,郭志飞也同翟天宇一起调侃卓城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五月十八号,日子特殊。
“你别说了,少说两句不会死。”
郭志飞扯了扯翟天宇的衣袖。
翟天宇感到没趣,回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伸手揽住了自己的女朋友。
小艺人依偎在翟天宇的怀里,眼看时间差不多,撒娇对他说:“要下去吗,待会儿有我的表演。”
他们这些艺人,都是来给少东家撑场子的,其他还没表演的人都在下面,她抽空溜了上来。
翟天宇转头看她,如同换了一副嘴脸,黏糊道:“你的表演,我当然去看。”
说完拍拍说,引起包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后说道:“给个面子啊,不要窝在包间里了,等会儿我宝贝儿有表演,走啊,都一起下去看表演!”
全都一起走了出去。
卓城没去,所有人都走了,就他还留在包间里,郭志飞见不得他这幅颓到骨子里的样子,伸手过来拉他,“走吧,去看看。”
把卓城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其他人都走在前面,走楼梯往下走,卓城出来以后,被前面的人挡了一下,不经意转了个头,然后,他僵住。
郭志飞走在他的身后,见他不走,伸手推他:“城儿,怎么了?”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才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顿时心下喊糟。
“那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卓城人已经举步走了过去。
但是,只走不到两步,卓城步向于望舒的脚步忽而止住。
前面那个包间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身形修长,气质卓然,他们都认识,还很熟,是陆明宴。
卓城见到是他,脚步一转,换了目标。
在行走中,卓城的拳头早便紧握起来。
“卓城,卓城……”
郭志飞连忙想喊住他。
卓城朝听而不闻,朝陆明宴冲去:“……陆明宴!”
靠近时,挥拳朝着陆明宴的脸打去!-
于望舒和刘枳琪正说着话,忽然听见有谁在喊陆明宴,她对这个名字敏感,顿时转回头去看。
正好见到卓城朝着陆明宴挥拳。
仿佛那夜被卓城见到她与陆明宴一起时的记忆重现。
但这一次,结果却又与那一次的记忆不尽相同,那一次陆明宴没能躲过卓城的拳头,生生吃了一拳,而这一次,陆明宴却伸手,轻轻松松挡住了卓城紧握成拳的手。
手被制住,卓城赤红着双眼,如暴躁的困兽朝着陆明宴怒吼:“陆明宴,你早有目的接近我们,根本不是为了和我们成为朋友,你从头到尾,就只想接近舒舒!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是你拆散我和舒舒!是你,把孟清盈送到我面前,你知道孟清盈从小什么都爱和舒舒抢,肯定不会放过我。一切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出轨!又怎么会和舒舒分手?原本我和舒舒今天就会结婚,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会和舒舒白头到老,一辈子幸福!是你,都是你拆散了我们!
你怎么敢去追求她?你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怎么能和她在一起!你不配,陆明宴你不配!!”
卓城发疯一样像陆明宴出拳挥去。
但任他如何使劲,根本挣脱不出陆明宴的钳制。
可陆明宴手钳制住卓城,却根本没将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转头,越过卓城,去看对面本朝着他们快步走来,却因为听见了卓城的话,而逐渐放缓脚步,最后止步的于望舒。
短短的几步之遥,如同万水千山。
他的痴妄,他的执念,他内心的阴暗,在这一刻,全没有保留被暴露于于望舒的面前。
卓城的暴怒,在陆明宴面前,如同小儿的戏耍。可于望舒的沉默,却像利刃,刺入陆明宴的心间。感受到于望舒的靠近,卓城也逐渐停下,几人的视线,齐齐都朝于望舒看去。
音乐很吵,但是这里却沉默异常。
陆明宴推开卓城,转而朝于望舒走去。
短短几步,他走至于望舒的面前。
“舒舒,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只除了于望舒离得他近,可以听见夹含在他声音中丝丝地不确定的颤抖,看出他眼中隐忍到极致的深情。
“……舒舒!”
看于望舒似要伸手,卓城遥遥喊一声。
于望舒朝他看一眼,却如看陌生人,毫不在意地转头,终于,缓缓的,她还是朝着陆明宴伸出了她的手。
陆明宴牵着于望舒的手逐渐走远,卓城的心逐渐碎裂。
“舒舒……”
卓城张嘴,喊出于望舒的名字。
他还想去追,可是手臂却被郭志飞狠狠拉住。
到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陆明宴屈尊降贵,加入他们这个圈子,目的并不单纯。
细细回想,陆明宴参加他们聚会不多,但每次陆明宴来,于望舒都在。
恐怕馋当时还是卓城女朋友的于望舒绝不是一天两天,时间线甚至能拉长至卓城和于望舒才开始交往,甚至更往前。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以陆明宴的身份地位,他们根本不能和人家去硬碰!碰不赢啊!最后还不是自己吃亏!
郭志飞拉住卓城,低声劝道:“别想了,早就不是你的了,放弃吧。”
第60章
于望舒和陆明宴一起出了酒吧的门,车已经停在门口,陆明宴拉开车门,于望舒片刻停顿,终是上了车。
两人一路沉默。
一直到进了于望舒的家门。
于望舒沉默着往里走,被陆明宴从后面拉住了手。
“舒舒……”
身后响起陆明宴低沉而压抑的声音。
于望舒被迫止步。
她的脑子还有一点乱。
这一晚上接收了太多的信息,从刘枳琪那里,从卓城怒吼的那些话,和她的认知有极大的差距,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舒舒,看看我。”
只听陆明宴又说。
于望舒缓缓转身,抬起头,视线对上陆明宴的,无论什么时候看他这张脸,都挑不出任何的瑕疵,他此时正直直看着她,眉目微微拢起,薄唇微抿,双眸之中,深沉又多情,如即将席卷的波涛,似有万般的情绪。
“所以,真的是你把孟清盈安排在卓城的那里去的?”
半晌,于望舒终于开口。
却是首先问了这一句。
陆明宴微微一怔。
他可以欺骗任何人,但唯独不会对于望舒说谎。
“……是。”
晦涩开口,只说出了一个字来。
于望舒不说话了。
正如卓城今天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孟清盈在他们之间横插一脚,那么,今天本该是他们的婚期,后面也不会发生这样多的事,而她和陆明宴也不会有交集。
她当然不是怀念她与卓城,也不遗憾。
而这也不是卓城出轨孟清盈的理由,如果卓城不想,如果他足够坚定,他也不会给旁人可乘之机。
只是……
任她如何去想,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是陆明宴去做的而已。
于望舒努力消化掉心间那五味杂陈的感觉,仰头,又看向陆明宴,斟酌着迟疑问:“刘枳琪和我说,你从初中……”
算起来已经有十来年。
这才是今晚最令于望舒震惊的事。
在她与陆明宴开始之前,她从未曾察觉。
如果她知道,她也不会……那天晚上喊他来。
当一切东西掺杂上感情,都会变得不再单纯,她那一天,也只是冲动的想试一试而已。
哪知道,一试,就试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心中隐秘的爱意被当众掀开,陆明宴并没有躲避,他目光坚定,看着于望舒,轻轻启唇,补充完她未说完的话:“没错,我的确是喜欢你十四年,从初中就开始,从你刚上初中的第一个学期。”
从旁人的嘴里说出来,也从陆明宴这里听见,全然不是一个感觉。
于望舒的心里再次受到冲击。
她无比诧异,睁大眼眸:“……你怎么会?”
他们前几日还在聊初中,他都什么都没有和他说,他怎么那么能忍?
于望舒这诧异极了,瞪大眼睛的模样,陆明宴从中,竟看出几分可爱。
他微微勾唇,“我怎么不会?你是不知道,你初中的时候,就有多惹人喜欢。”
惹得他几乎每天都去那颗树下等着,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就来了。
于望舒被他这样直白的说喜欢,竟还是初中那个自己,觉得太不可思议。
初中的时候,她的天空是那样的阴霾,晦暗,那时候她孤独地走在路上,即便有阳光洒下,六七月的艳阳天,她也感觉不到任何欢喜,心底凉透。
诚然,初中的时候,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情窦初开,于望舒曾收到不知道多少封情书。她长得好看,从小惹老师同学的喜欢。但是,于望舒却从未想过,喜欢她的这些人里面,竟还包含了……陆明宴?
“你从什么时候……”于望舒难以想象,被陆明宴这样的人喜欢十四年,心中有一丝隐秘的欢喜,可更多却是疑惑,且不说这初中的时候,她根本不认识陆明宴,到高中,她都对他全无印象,一直到大学她和卓城交往之后,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他是卓城的朋友,身份矜贵,冷漠疏离,总坐在角落里,对他们那一群人冷眼旁观。
十四年,他未曾主动和她说过话,也从未对她流露出一丝半点的喜欢。
可现在,他竟对她说,他已经喜欢她十四年。
十四年。
她今年二十六岁,这十四年,占据她人生的大半,他比她大一岁,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
她何德何能,才能得到陆明宴这样多的喜欢?
她不欢喜,光是想一想这十四年,她便心疼,为他心疼。于望舒晦涩开口:“你怎么不和我说?”
话出口,却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初中的时候,她那时还小,高中,她没那心思却又被卓城高调追了三年,大学,她已经是卓城的女友。
不管哪个时间点,都没有陆明宴的位置,不论他从哪个时间节点切入,结果都不会好。
于望舒忽然就理解了,他为何隐忍沉默。
“说了,又能如何?”
陆明宴自嘲笑一笑。
他伸手,搂住于望舒的腰肢,将她搂进自己的怀。回忆这十四年,只有她真实的被他抱在怀里,他的心才不再如同缺一个口子,空落落。
是他太自信,想守着她到十八岁。
可她十八岁时,他只是被迫离开几天,再回来,她已经成为卓城的女朋友。
“那你通过卓城请我做陆晨的家教……”于望舒忽然又有了新的联想。
“没错,我别有目的。”
陆明宴全数承认。
将他的那些痴妄,那些无法坦然于阳光下的阴暗,全部对于望舒摊开。
“如果你没有自己发现卓城出轨,那么,我会帮你发现。如果你伤心,那么我会陪在你的身边。说我虚伪也好,说我心机也罢,怎么都可以,总之,我绝不会让你如期嫁给卓城。”
陆明宴冷静的口吻,对于望舒说着以上那些话。
于望舒微顿。
她微微挣脱,推开了陆明宴。
“陆明宴,我现在有一点乱。”她觉得她实在是难以接受,她心目中的陆明宴,连她主动邀请一夜共度,都秉持绅士风度,一再拒绝。
所以,他那时候,是在做什么,欲拒还迎吗?
难怪,一再的要求她对他负责。
原来是对她早有图谋。
“于望舒……”
怀抱空空如也,陆明宴眸光骤然变暗,连声音都变得晦涩。
“但是。”于望舒忽然伸手,握住了陆明宴垂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
她仰头,目光清亮而充满坚定。她开口,对陆明宴微微扬起一个笑容,如此明媚:“但是,陆明宴。我发现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一听见你竟然喜欢了我那么久,我居然好开心,我是不是很坏?明明你在这十四年里,过得那么惨,还经常看我和卓城秀恩爱。”
于望舒明明是笑着说,可说着说着,心里却忽然也变得难受起来。
“你怎么这么傻,明明不想看见,你还来。”
终于知道他总是沉默,不理人,是为什么,原来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因为太喜欢。
陆明宴只听着于望舒说,神情一点点变得柔和。直到于望舒仰头,对他说:“陆明宴,其实我也好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她慎重牵他的手,问他说:“我那么喜欢你,所以陆明宴,你要不要……和我试一试啊?”
十四年。
人生有几个十四年。
他那么坚定的等候她十四年,是她和卓城在一起的双倍,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再为他勇敢一次?
陆明宴伸手,紧紧环抱于望舒。
他情绪莫名,在于望舒看不见的地方,竟微微红了眼。
“当然。”
他声音微哑,回答她-
“如果我不追出来,你是不是真的会走?”
良久,待情绪恢复过来,于望舒窝在陆明宴的怀里,转头问。
陆明宴抱着她,从刚才到现在,都未曾放开,闻言回答:“当然不会,我只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再在门口等半小时,我就会自己进来。到时候任由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的,就赖着你。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你要对我负责的。”
他竟还想着那负责的事。
还记的那时候,于望舒深觉他奇怪,百般不愿。而这一次,于望舒却接受良好,深以为然。
闻言点头:“对,我是要对你负责到底。”
她仰头,睁大眼,颇为慎重问陆明宴:“一辈子够不够?”
陆明宴轻声一笑,埋头,低声在她耳际说:“不够,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
于望舒佯装思考,几秒后才回答:“你真贪心,不过好吧。看在你第一次的份上,我答应你了。”
过于得意忘形。
接着,于望舒便免不了被陆明宴狠狠的收拾了。
只是这一次,即便身体很疲惫,但于望舒却了无睡意,拉着陆明宴逼问,究竟在初中什么时候,喜欢上她。
才在陆明宴的口中,听见了她的拱桥和他的树。
“所以,我每次在拱桥下面哭,你都在树底下坐着听?”
于望舒惊诧到直接从床上撑起身来。
她回想她在初中,到底曾经哭过多少次,数不清楚,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想哭的时候,便会过去,可她那时候,几乎是每天都想哭的,有时候克制得住,有时候不能。后来初二以后,才逐渐好了一些,但次数也不少。
这些年,她将她的哭泣她的脆弱深埋在心底,就连卓城都无从得知,可陆明宴现在却说,他早就知道,还一直都在?
陆明宴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也在意料中。
他也起身,揽过她的肩膀。
“不是坐着听,而是想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你,才会算着时间,经常在那里等着。”
陆明宴轻叹口气,少年时候的他,也是意外的纯情。
“我那时候,不想你孤独,虽然你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陪着。”
现在说来,还很遗憾,心中也极其难受。
不知道多少次后悔,当初没有主动站出来和她认识,只是默默守护她。
以至于这些年,看着卓城与她在一起时,总是意难平。
于望舒起初还感觉羞愤,心里的秘密被旁人知道,并不是很好的体验,可听陆明宴解释过后,羞愤的感觉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隐隐泛起的甜。
原来,在她最晦暗的那个时期,她不是一个人。在她最伤心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她也不是只有自己,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她,陪伴他。
而他,现在也正在她的面前。
“陆明宴,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于望舒投入陆明宴的怀里,泪水洒落,她哭了。
她真的很难过。
初中是她从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的禁忌,而现在,陆明宴却朝着那片黑暗之中,注入了一道光。
让她的整个初中,整个人生,感觉雾霾散去,也被照亮了起来。
“陆明宴,我真后悔。”
最后,于望舒抬头,对陆明宴说道。
陆明宴疑惑挑眉。
于望舒泪水犹挂在脸颊,望着陆明宴说:“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你,后悔没有早点答应你,还好,我没有弄丢你。你那么好,包容我,纵容我,一直等我,等到了现在。”
陆明宴轻轻低头,怜惜吻去她的泪珠。
他又何尝不是。
十余年,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试图靠近,孤独守候。看她和别人恋爱,被别的男人拥搂入怀,在得到她即将结婚的消息之后,他终于忍不住。
她是他的执念,是最深的妄想。
如果,这世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给她幸福,那么,他想,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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