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映月回到魔宫鸢湖的时候已经很晚,她从魔鹤上下来,发现整座巍峨的宫殿灯火通明,微风吹过湖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平日喜欢在湖中欢快游曳的鱼儿此刻都安安静静地躲起来。
静得不太正常。
卫映月心生疑惑,拎着裙摆往里走,穿过一道道拱门和长廊,她发现那些看守的侍卫个个屏息静气,严肃以待。
气氛很压抑。
她走到正殿,发现殿外佝偻腰背惶恐不安的侍女,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娘娘,陛下来了……”她们低声道。
卫映月似察觉不出什么,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句夫君来啦,然后拎着裙摆欢快地往殿中跑。
楼厌归于高位之上正坐,一袭暗金长袍矜贵冷漠,他的手边搁了一盏香茶,茶水渐凉,茶香却越发浓郁。
“夫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楼厌归淡淡地掀起眼皮,看到卫映月朝自己奔来,旋开的裙摆像一朵朵绽放的木槿花。
卫映月挽着他的手臂,欣喜道:“夫君,我好想你呀。”
楼厌归腰身笔挺端坐在那,“私自去凡间,卫映月,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
卫映月全然不在意:“不就是凡间嘛,去一次也无所谓呀,夫君你干嘛总是限制我的行踪呀,再说了还有白——”
“你还敢顶嘴?”灯光下男人视线冷冽,他不苟言笑道:“你的血肉尚未和体内的魔灵完全融合,出了岔子你让本尊如何救你?”
卫映月被他说得像鹌鹑一样不敢还嘴。
楼厌归抽回袖摆,起身朝外走,冷冰冰的命令传遍整个正殿:“从今日起王后不得踏出鸢湖半步!”
卫映月一听立马急了,“夫君!”
男人置若罔闻,身形消失在偌大的殿中。
白骨枯回到自己的府邸,习习凉风吹过,檐角的铃铛诡异作响,似鬼哭狼嚎,廊下幽光冥冥,石阶两侧堆积着森森白骨,他拾袍而上进入屋子,将那堆杂七杂八的零嘴丢在桌上。
他盯着瞧了片刻,坐在圈椅上尝了一颗干杏。
这时,一团暗紫色的流光从外面飞进来,眨眼间敞开的房门被关上,白骨枯眼风扫过,蹭地一下子站起来。
下一秒,雾气化散,楼厌归的身影出现其中。
白骨枯抱拳道:“参见陛下!”
“你可知罪?”冷漠的嗓音夹杂着骇人的威压,这一瞬,白骨枯冷汗直冒,双腿打颤,险些跪在地上。
他面色一白,撩袍跪下,“属下知罪,陛下息怒!”
八大魔主里他的年纪最小,再加上他性格乖戾,行事上难免疏忽,这次带卫映月去凡间到底还是欠缺考虑。
楼厌归冷笑,五指成爪将白骨枯吸过来扣住他的脖子。
男人的眉眼带着戾气,“谁要敢坏本尊大事,本尊便杀了谁,你也不例外,明白吗?”
白骨枯知道楼厌归口中所说的大事,是指复活那位冰封在极寒之域的玉面魔刹。
这几百年来他上天入地寻遍方法,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白骨枯说:“属下明白,属下也希望姐姐能够早日活过来。”
“你明白就好。”楼厌归松手,视线漫不经心扫过桌上那堆凡间买来的零嘴,下一秒他收回视线,问:“可从那三个地仙的仙识里搜刮到有用的消息?”
白骨枯摸了摸有些疼的脖颈,闻言,拱手道:“回陛下,他们都是升入仙界没多久的小仙官,识海里没有任何有关赤微的讯息。”
神界赤微,乃当今整个天界的魁首。
传言她没有七情六欲,是天生的神,法修双绝,更有传言说她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与天同寿,届时哪怕无形也可化山川河流清风万物。
当年神魔大战,天界遭遇数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罚,六道规则之下哪怕是神仙也逃不掉。
天界腹背受敌,若不是赤微抗下整个天罚,那场大战老魔尊想要获胜难如登天。
天界虽然战败,但赤微不陨,魔族终归对她有所忌惮,偏偏对方的行踪和状况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自那次天罚之后她到底有没有恢复。
…
卫映月被幽禁鸢湖,她不信邪,硬闯了几次想要出去,结果被看守的魔卫挡回去。
“还请娘娘不要为难我们!”冷冰冰,不近人情。
卫映月闲不住,以往哪怕不出宫也要带着彩儿在宫中乱转,她正要开口,彩儿在旁侧拉了拉她的袖子,劝道:“娘娘,我们回去吧,陛下旨令谁敢不从,出不去的。”
卫映月不甘不愿地跺脚,“夫君真是的,魔宫都出得,去趟凡间怎么了嘛,我又不是常去。”
彩儿:“娘娘,您快别说了,您几天前未经许可私自去凡间已经惹得陛下勃然大怒。”
“可是呆在这真的好无聊啊。”
她咬着唇,一脸颓丧认命。
卫映月在鸢湖足不出户,整日不是看书就是盯着湖中游曳的鱼儿发呆,闷得她浑身都不舒坦。
彩儿知她性子,娴静时温婉得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闺秀,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这日卫映月呆不住了,指尖抚着额角恹恹道:“彩儿,我好难受,你去帮我把夫君叫来。”
楼厌归素来事务繁忙,鲜少到这鸢湖,以往都是卫映月主动往他身边凑。
彩儿见她面色无精打采,怕她出什么岔子,连忙化作一道流光离开鸢湖。
卫映月见她走了,起身小跑到窗边探着身子往外瞧,鬼机灵似的笑了,候在一旁的侍女望着她,心中不屑地想:这位人族王后还真是百年如一日天真单纯。
过了会,卫映月远远地望见有两道流光朝这边来,她赶紧回去,装模装样地支起额角,做出那副恹恹的模样。
符支祁现身殿中,手持折扇拱手笑道:“属下参见娘娘。”
卫映月一怔,立马露馅,“符先生怎么是你?夫君呢?”
“陛下三日前便去极寒之域了,至今未回,方才正巧遇见娘娘的婢女,属下恐忧娘娘凤体,这便过来瞧瞧。”他一展折扇打量卫映月,明了含笑:“娘娘怎地又在装病?”
卫映月颓丧道:“我也不想啊,还不是整日呆在这太无聊了。”
她起身走到符支祁跟前,又问:“符先生,夫君怎么总是去极寒之域?是出什么事了吗?”
魔宫中有一处万年寒冰,又名极寒之域,是魔族禁地。卫映月只去过一次,还是上次楼厌归给她注魔灵的时候,但那次只在极寒之域的外围,根本进不了最核心的地方,听闻就连几位魔主也不曾踏足那里。
符支祁道:“娘娘多虑了,陛下无事。”
“既无事,那为何时不时就去那呢?有时候一呆就是十天半月。”
卫映月拨弄腰间的佩环穗子,低头吃味道:“夫君莫不是在里面偷偷养了美娇娘才这般乐不思蜀冷落了我。”
符支祁:“……”
彩儿:“……”
殿内的侍女们:“……”
果然是愚笨又低贱的凡人,满脑子就想着争风吃醋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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