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碎裂开,黑红池水像某种坚硬的碎片乒乒乓乓落了满地。
徐存湛扭头望向缺弊塔,紧闭的塔门后面传来放肆的嘲笑声。私寡池与缺弊塔相通,私寡池制造出来的幻境,缺弊塔里的魔也能看见。
十几年来好不容易抓到徐存湛失态的时刻,群魔乱舞狂喜,不同音色的笑声几欲冲破云霄,传到私寡池外面去。
徐存湛抬手捏了个剑诀,背后木剑霍然出鞘,直愣愣插/进塔门之中!
塔门上明黄符咒发出微光,但只抵挡了不过片刻便被赤红灵力烧光。高温迅速蔓延开,将整座私寡池烧至沸腾,被置于私寡池中央的缺弊塔,更是被烧得整座塔都发红发亮,像加辣红油火锅。
塔内的嘲笑声纷纷变成了刺耳尖叫与哀嚎。
徐存湛走到塔门面前,狠狠一脚踹到塔门上。
整座塔都跟着颤了颤,缠绕塔身的锁链像被摁到铁板烧上的鱼一样跳来跳去跑来跑去。
他扯开嘴角笑,声音不紧不慢:“好笑吗?接着笑啊。”
“等这座烂塔塌了,老子就把你们全部串起来烤成宵夜喂野狗。”
缺弊塔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剩下私寡池池水被烧得沸腾的咕噜声在回响。
塔内温度更是高得离谱,在黑暗中不断有被烧焦的躯体,如剥落的漆皮碎片簌簌落地。最顶层的大魔身体融化成了一滩,眼珠子在那摊液体里面游走,声音嘶哑:“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发完疯?再烧下去我都要被烧干了!”
“鬼知道,他现在正恼羞成怒……嘶!”
“不会说话就闭嘴!这么想死你就出塔啊,别连累我们也挨烧!”
……
低声絮语,互相埋怨,一些脾气更急躁的魔已经扭打在一起开始试图吞噬对方,缺弊塔内又开始混乱的一场内战。
这就是缺弊塔的日常,没有和平或者一致对外可言。
它们被关进这里也不是因为它们有多么的无敌。
只是因为杀不死而已。
将木剑抽出的瞬间,那些明黄符咒又自己飞起来贴回门上。
原本四处乱跑的锁链也不跑了,老老实实盘在一个地方,看起来仿佛是普通的锁链。徐存湛握着木剑,神色阴郁望向缺弊塔。
这座塔外层有禁制,他进不去,就算强行闯进去了,也只能进第一层。
而且还不能真的弄塌这座塔。
烦躁的心情攀爬起来,像猫爪子在挠他的心一样。
徐存湛转身往外走,踩得私寡池池水哗哗作响。走出私寡池,在窥心流末端,正好遇见几个师侄结束问心从河里回来。
对方礼貌的问了师叔好,徐存湛脸色一般般,随意颔首算是听见了。
其中一名弟子见他似乎不大高兴,好奇的问:“师叔,你这是要去哪啊?”
徐存湛脚步一顿,回头面无表情望着他。
几名弟子顿时如锋芒在背,问话的弟子更是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起来。
徐存湛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相当狰狞的笑容:“去有苏,找老狐狸算账。”
甩下这句话,徐存湛大步流星的走了,连背影都很快的消失在师侄们视线里。
几个师侄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困惑:“我记得九尾狐一族,不是向来与我们交好吗?师叔怎么会去找九尾狐的麻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涂山有位小殿下,之前一直缠着师叔,估计给师叔添了什么麻烦吧?”
“就你能耐,这事儿我能不知道?但那位小殿下是涂山的,关有苏什么事?”
……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能讨论出一个靠谱点的结论。
这时有流光自山顶而来,蓬析抬手抓住那道流光,面上八卦神色收敛,严肃了起来:“掌门传讯,要我们去一趟明和堂。”
明和堂是议事专用,非要事不传。
其余弟子闻言也立刻收敛了心思,将自家师叔的八卦抛之脑后,随蓬析一起赶往明和堂。
等他们赶到时,掌门远山长已经在堂内等候。众人垂手而立等待吩咐,远山长给祖师像上完香,转身望向眼前这队内门弟子。
远山长将不夜城里发生的事情粗略与几名弟子交代后,下了任务:“此番派你们去不夜城,一为收尾,你们师叔斩了魔就走,留下群妖无首乱舞,只怕会祸及附近的城郭。”
“一为调查。外门弟子毕竟资历浅,只怕有许多调查不到位的地方。莲鹤夫人在不夜城经营多年,若与魔族往来,必定留痕,你们务必仔细访查,揪出与那畜生联合的魔物踪迹。”
“三为……”
说到‘三’时,远山长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没有继续接着往下说。
手指摩挲衣袖,思索片刻,远山长道:“三为私事,你们可办可不办。”
弟子们互相看了看对面,眼中不禁带出几分困惑。
蓬析一拱手,回:“掌门只管吩咐,弟子自当审时度势,从心而行。”
远山长干咳一声,开口:“莲光此次下山,在山下似乎交到了新朋友。他虽然是你们的师叔,辈分长你们一辈,但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年纪比你们小许多,又从未在山下生活过,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我担心那孩子被人蒙骗……”
话到此处,远山长有些说不下去,因为对面几个弟子都已经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满脸呆滞茫然甚至惊恐的表情——和他刚知道徐存湛在山下新交了朋友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远山长老脸一红,略过那些场面话,直奔主题:“你们此次下山,若能遇上你们师叔,便顺势瞧瞧他那个新朋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聊完出来,几个内门弟子都还觉得有些精神恍惚。
其中一人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语:“今天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升起来。”
另外一人接话道:“青天白日的缺弊塔也没倒。”
蓬析茫然:“对啊,这么平静又正常的世界,师叔是去哪交到新朋友的?不对,师叔会去交朋友吗?”
一名弟子悻悻答:“我还以为师叔最喜欢的活物便是蓬析你养的那条小土狗。”
蓬析闻言大怒,为自己的狗辩解:“我家阿花有名字!什么小土狗?它吃过仙药,都快筑基了,说不定比你还活得长呢!”
徐存湛出了暮白山,一路御剑至有苏。
不带陈邻,他连路都懒得走,木剑直接破开有苏的外层结界,像个闯进别人家里准备抢劫的恶匪;有苏境内的狐狸都感知到了可怕的剑气与威压,毛茸茸狐狸耳朵不自觉往后倒,变成了飞机耳,回身窜逃进桃花林迷障里躲避。
有狐狸抱怨:“怎么又是这个剑疯子?你们谁干坏事了?”
被问到的狐狸连忙摇头摆尾巴:“天地良心!我除去抛弃了几个佛修几个剑修玩了几个无情道之外,可是什么亏心事都没干……玩男人,玩男人的事情那能叫坏事吗?我就和他们玩玩,又没打算嫁给他们!”
也有狐狸嘀嘀咕咕:“剑疯子都回来了,那邻邻是不是也来啊?我上次给她送的酒,也不知道她喝完没有。”
徐存湛没管那些迷障里七嘴八舌的小狐狸,一路冲到了有苏族长面前——族长真身瘫在桃花座椅上,被人类拎起来,九条大尾巴蓬松的炸开毛:“干什么?干什么?徐莲光你——哎哟!围领毛给揪掉了!”
徐存湛略一眯眼,松开手,大狐狸刷的一下瞬移往后百米,和对面那个气势汹汹的疯子拉开距离,抬起爪子梳理毛发整理仪容,又抽空看他,莫名其妙:“我们有苏的狐狸可都是好狐狸,连下山谈恋爱都不吸人精气的,你干嘛一副气势汹汹上门问罪的架势?”
徐存湛两手环抱自己的胳膊,咬着后槽牙,冷笑:“你上次给我的是情种?”
大狐狸:“当然是!横竖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我还会拿假的来骗你不成?”
徐存湛持续冷笑,面目都有些可怖的狰狞:“你说只要动情了,情种就必然会开花?”
大狐狸点头:“自然。”
徐存湛往前一步,大狐狸霎时立刻后退,狐狸眼瞪圆:“我是长辈!动口不动手啊!”
徐存湛停下脚步,神色阴冷,眼神森然,牙齿磨得咯吱响:“必然?必然?必然你■■的■■■——”
大狐狸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生气:“好好的一个暮白山弟子,怎么骂人老挑人祖宗骂呢?远山长就是这么教师弟的?”
徐存湛:“哦,他祖宗也被我骂过。”
大狐狸:“……”
想到徐存湛平时的素质,大狐狸又觉得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徐存湛没礼貌又不是第一天了,他从小就没礼貌。
理了理自己脖颈上的毛,大狐狸脑子一转,感觉自己抓到了重点。
它姿态优雅的重新坐下:“所以你怀疑我给你的情种出问题了?”
徐存湛一撩眼皮:“不是怀疑,是你那破情种本来就有问题。”
“不应该啊。”大狐狸略一咂舌,十分不解,“九尾狐一族千百年来,用情种验人心,可从未出错过。”
徐存湛:“……情种是直接吃的没错吧?”
大狐狸点头:“没错。”
徐存湛:“吃下情种的人若是动情,情种就会生根发芽,没错吧?”
大狐狸迅速举一反三:“你给一个你觉得必定动情的人吃了情种,但她却没开花?”
“那你也不能因此就说我的情种坏了啊,万一人家就是没有那意思呢?不是说人类常有的三大错觉之一,就是觉得对方喜欢自己嘛……”
徐存湛懒得理它。
他向大狐狸伸出手:“再给我一袋情种。”
大狐狸见他不打算接自己的话,撇了撇嘴,从自己大尾巴里扒拉出一个锦囊,扔给徐存湛。
徐存湛打开锦囊往里看,和上次那袋情种没什么区别。
他道:“你认识深陷爱河的人吗?找个来帮忙。”
大狐狸眨了眨眼,迅速明白了徐存湛的意思。
它瞥向徐存湛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但不敢过于明显的表达出来,只是道:“上次你和那个小姑娘来时,不是正好参加了我族内的一场婚礼?若你要找人试情种,这对新婚夫妻想必再合适不过。”
试情种并非难事,更何况对于习性更接近兽类,没什么羞耻观念的狐狸来说,爱意被发现也不会觉得羞愤欲死。
在大狐狸询问过新婚夫妻的意愿后,一人一狐被带到了徐存湛面前。徐存湛将装着情种的锦囊抛给一人,亲眼看着他们一人捏了一颗情种喂给对方。
在看见这对小夫妻互喂时,徐存湛冷漠的表情出现了片刻扭曲。
倒不是觉得恶心,只是单纯的不能理解,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模式的反应,最后脸部肌肉打结的挤出了一个十分吓人的表情。
幸好刚成亲蜜里调油的小夫妻,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的心上人,并没有注意到徐存湛的表情。
情种入口,一人情意绵绵注视着对方。
徐存湛果然看见情种在一人一狐的灵台生根发芽,很快便抽枝开花。
开的是红色野蔷薇,热烈而明媚的色彩,配合各人性格灵力属性所映射出来的不同环境的灵台,十分美丽。
大狐狸理直气壮:“你看,这情种不就是好的?”
“我都说了,我给你的情种不可能出问题,只要爱上了就一定会开花的!”
徐存湛走的第一天。
陈邻无聊到已经开始用丝绦编小动物了。
以前没学过,但她觉得这应该不是难事,就试着自己编了——结果编得很成功,白色丝绦编出一只稍微有些走形的猫咪。
虽然不太可爱,但至少能看出是只猫。
徐存湛说过他办完莲鹤的事情就回来跟她们汇合,商枝说反正徐存湛最后都要找回来的,她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如就在原地等徐存湛——她还能顺便养个伤。
至于昭昭——
昭昭不肯走。
原因她没说,但就是不肯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昭昭不肯走是为了等徐存湛。
她不走商枝也不理她,最后就变成了三个人一起蹲在原地等徐存湛,就连三人中间围着的那堆篝火都还是两天前,徐存湛师侄们去捡来点的那堆。
入夜的时候最后一根柴火也烧尽,四周暗下来,红色火星子在灰烬堆里闪烁。
陈邻打了个喷嚏,两手抱着自己胳膊搓了搓。没有篝火,也没有徐存湛,春日的夜晚便格外难捱起来。
冷,偶尔刮过几阵夜风,风也是刮骨头似的冷。
陈邻从荷包里找出来最厚的衣服裹在身上,但穿得厚点好像也没什么用,她的手还是冰冰的。
篝火熄灭后她连用丝绦编东西这点乐趣都没有了,因为没有篝火光照着,陈邻也看不清楚手里的丝绦。她甚至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迟缓适应了黑暗。
坐在左边的昭昭抱怨:“这点树枝怎么一下子就烧完了?”
商枝:“你再去捡点。”
昭昭不服气,怒声反驳:“我刚刚捡过一次了,你怎么不去捡点?”
眼看又要吵起来。
陈邻叹了口气,把手上没编完的丝绦塞进荷包里:“我去捡吧。”
“你去?!”
黑暗中,商枝和昭昭两个人格外同步的同时看向陈邻。昭昭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商枝说了一样的话,不禁露出晦气神色。
商枝道:“别,我去好了,徐莲光走之前可是把你托付给我的。”
昭昭难得附和了一句:“你这么弱,大晚上的还进林子里乱跑,到时候被妖怪抓走了,还不是要麻烦本殿下去救你?”
陈邻摸摸自己鼻尖,老实应是,又坐回那堆篝火余烬旁边。
商枝提灯照亮,去找枯枝回来续火,这边只余下昭昭和陈邻。昭昭打了个哈欠,挪到陈邻旁边挨她坐着,大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
陈邻目光不自觉被她尾巴吸引,侧目瞥了好几次。终于在昭昭的尾巴第不知道几次扫过地面时,陈邻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把她的尾巴毛。
“呀!”昭昭惊呼一声,睁大眼睛瞪着陈邻,“你!你——胆大包天!你怎么敢摸我的尾巴?小心我扒了你皮!”
陈邻找到了一点额外的乐趣,逗昭昭道:“真的吗?我不信。”
昭昭:“你!你——”
她眼睛瞪得很圆,但‘你’了半天,也憋不出别的狠话来。于是趁着小狐狸说不出话来的时机,陈邻又薅了一把她的尾巴毛。
蓬松又温暖的大尾巴,手感好得不行。薅完一把还想再摸一把,陈邻眼巴巴又看向昭昭的尾巴;昭昭连忙抱住自己尾巴,气恼羞愤的怒视着陈邻,蹭蹭蹭挪到了里陈邻较远的地方坐下。
陈邻露出遗憾表情,叹了口气。
“无耻!下流!登徒子!”小狐狸怒而骂人三连,骂完后把脑袋扭开,只留给陈邻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陈邻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觉自己不太能摸得到小狐狸的尾巴了,只好悻悻将两手揣回袖子里。
她的手腕和小臂也冰冷,自己的手掌贴上去,没办法汲取到丝毫体温。虽然身上没有体温,却能感觉到冷,陈邻为了一点温暖的心理安慰,只好尽可能的抱紧自己膝盖,将自己团成一团。
昭昭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好半天没听见陈邻和自己搭话。
她一边在心里暗骂这女人不知好歹,一边又忍不住转脸偷偷去瞥陈邻。
平时看着陈邻时并不觉得她娇小,毕竟陈邻个子要比她高出好一截。但此刻陈邻抱着膝盖缩在篝火边,小半张脸都埋在柔软衣袖里,昭昭又觉得——这人缩起来也是小小的一只。
像团在篝火边的小狗,眼睛湿漉漉的,又明亮,鼻头冻得发红。
昭昭想起灵偶自身是没有温度的。
也不知道有苏那群没用的东西造灵偶时给捏造的五感敏不敏锐。若是五感敏锐的话,恐怕这会儿陈邻冷得够呛。
因为灵偶自身不会产生温度,但又能感觉到外界温度的变化,所以不管穿多厚的衣服,都会感觉到冷。
她往陈邻身边挪了挪,哼哼唧唧两声,像狐狸崽想要引人注意时刻意发出的声音。
陈邻被声音惊动,转头看向她。昭昭立刻把脸扭过去,发出一声冷哼,满脸都是‘我很高贵你不配’的傲气。
但与她冷傲表情截然相反的是她尾巴,毛茸茸蓬松漂亮的尾巴,轻巧的钻进陈邻衣袖,勾缠住她的手臂。
哺乳动物身上独有的温度,迅速温暖了陈邻的胳膊。
陈邻眨了眨眼,没有点破,手缩在袖子里撸狐狸尾巴,顺毛摸,又捏了捏。
昭昭喉咙里呼噜两声,狭长妩媚的狐狸眼小幅度眯起,心情大好。
看在这家伙手法不错的份儿上,勉强允许她抱会儿本殿下的尾巴——昭昭在心里哼哼唧唧,不自觉晃了晃脚丫。
陈邻:“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为什么喜欢徐道长啊?”
昭昭睁开眯缝的眼,瞥她,微微挑眉:“干嘛好奇这个?”
陈邻道:“因为我认识的狐狸姐姐,还有商枝,她们都说徐道长虽然很好看又很强,但是他情窍坏了,不会喜欢任何人。”
“你也是狐狸嘛,肯定很清楚这件事情。明明得不到回应,为什么还要继续喜欢徐道长呢?”
“唔——”
昭昭皱眉咬唇,倒也没有回避陈邻的问题:“你区区一个凡人,懂什么?我这是在报恩!”
“存湛救过我,我要向他报恩,他喜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他就好了!”
说完,小狐狸得意的挺起胸脯,藏在陈邻衣袖里的尾巴晃来晃去,尾巴毛扫得陈邻手臂有些痒。
她没忍住,笑出声,捏了捏昭昭的尾巴,嘟哝着好痒啊——昭昭一边抱怨真是没用的家伙一边停下了尾巴动作,昂着下巴去看陈邻。
精致逼真的少女灵偶笑得眼尾也泛红,伸手揉了揉自己眼睛,长耳坠折射出一点珠宝的光泽,照在她莹润的脸颊上。
她说:“哦——这样子啊。”
昭昭不明白,追问:“这样子是哪样子?”
陈邻回答:“这样子就是,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徐道长了。”
昭昭继续追问:“为什么?”
陈邻:“你不是说了嘛,徐道长救过你,你要报恩。”
昭昭不说话了,歪着头看陈邻,陈邻又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她弓着背垂首靠向膝盖时,脸颊侧有几缕浅色碎发晃下来,浅浅一层阴影浮动在她脸上,她眼皮也略略下垂,露出几分倦意。
昭昭忍不住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存湛?”
陈邻正在发困,骤然听见她这样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先回了一句:“我不喜欢徐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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