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方清漪极少数时间,会对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产生兴趣。
年少时她为了追求刺激,给平淡如水的生活增添些许趣味,她挑战了无数具有极强刺激感的娱乐项目。因为父亲在栽培她之事上阔绰慷慨,她所有的家庭教师,都是圈内最好。就连马术老师,也是曾创个人奥运积分历史排名世界第二好成绩的瑞士选手。
以前曾觉得有意思的东西,翻检几回,也不过尔尔。
可容屹不一样。
他是真特别。
时隔五年再见,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面对他时的心跳。
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好想和他再玩一次暧昧游戏。
像那年一样。
疯狂地玩一次。
而他偏偏还像五年前一样,当她以为已经得到他的时候,突然拉远与她的距离。
“怎么办呢容屹?”方清漪突然不急着工作了,反正周总结报告也不急着交,反正明天就是周六,她有一大把的时间写下周一再交的报告,思绪随着她的话语,浮荡开来,将她带回五年前,而她嘴上喃喃说的话,也是五年前曾说过的。
“小容屹,得不到你,姐姐真的不甘心。”
……
五年前。
混沌的地下室热吻过后,方清漪并未在容屹家留宿,她回到了自己家。
方清漪离开前,照旧是平静无澜的。
只是门合上,回到家中,换鞋的动作泄露了她的情绪。她踢了好久,才把自己脚下的鞋踢开,换上室内拖鞋,走了几步,她低头,发现自己左右脚的鞋子穿反了。
没有亮灯的房间,唯独落地窗外的月光倾泻照亮。
方清漪干脆踹开鞋,光脚踩地,走到沙发旁,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躺在沙发上,无可避免的让她想起刚才在地下室沙发里发生的一切。混乱的,热烈的湿吻和急促的喘息。
对方清漪而言,初吻是什么呢?
是磕绊在一起的牙齿,是唇舌口水间掺杂着的血锈味,是她情难自禁地伸手抱着他,是她沉迷于此无法自拔的情绪。
没有所谓的烟味。
不过是她伪装平静的借口。
想要和容屹证明,姐姐并没有多留恋弟弟的吻。
可实际上。
她想再吻一次。
再吻更多次。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响起,方清漪保持着平躺姿势,掏出手机,递到面前。
是许秋发来的消息。
许秋:【你猜都猜不到,今晚发生了多精彩的事儿。】
方清漪心道,这话她也可以发给许秋。
她这边也发生了无比精彩的事情。
在她走神之际,许秋噼里啪啦打字,速度飞快,又发来几条消息。
许秋:【半小时前,我见到容裕和一姑娘在卡座里亲的难舍难分,画面不知道有多色.情。】
许秋:【结果他刚刚到我这儿包厢来喝酒,坐到我边上,问我,你怎么没在?】
许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狗男人是真够心二意的。得亏你对他没想法,要不然大夏天的你头顶就戴了不知道多少顶绿帽子。】
方清漪反应淡淡:【你怎么回他的?】
许秋:【我和他说——】
许秋:【我家清漪也在和别的男的亲亲抱抱,爱的死去活来呢。】
阴阳怪气得很。
方清漪举着手机的手一松。
手机,“咚——”的一声闷响。
自由落体,砸在了她的脸上。
“嘶——”她轻嘶,边揉着自己的鼻子,边嘟囔,“装监控了是吧?”
手机里,许秋又发来几条消息。
许秋:【你最好下次见容裕的时候,身边带个男的,气死这水性杨花的死渣男。】
许秋:【要不下次我花钱给你雇个“男朋友”,当着容裕的面亲一下,只亲脸。放心好了,你的初吻我肯定帮你守护到你八十岁。】
方清漪无语:【谢谢,不用了,我刚把初吻送出去。】
许秋:【?】
许秋:【别在这儿耍酒疯,谢谢。】
方清漪:“……”
不相信呢。
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是和容屹接吻了吧?
是吧。
万千情绪震荡,平复后。
方清漪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明天要怎么面对容屹?
他才十九岁,十九岁的弟弟,是不是会把一个吻看得特别特别的重要?重要到——以为这是他俩的定情之吻。
那未免也,
太糟糕了吧。
他总不会觉得接了吻就要谈恋爱吧?
方清漪突然慌了。
她没有任何恋爱的念头。
抱着纠结、困扰的心情,方清漪睡的并不踏实。
隔天醒来,她还得去隔壁给十九岁的弟弟做早餐。
方清漪深吸一口气,走至门边,还没拿出钥匙开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容屹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绕过她,晨跑去了。
方清漪:“?”
她这是,被忽视了?
她站在原地,目送容屹跑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他身上有着介乎与男人和少年的气质,更多的还是偏向于成熟男人。大抵来源于他与生俱来的那股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仿佛没把这个世界放在眼里。
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接了个吻还这么冷啊?
方清漪胸腔一起一伏,唇舌里溢出笑来。
挺有意思的。
她万万没想到,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等到容屹晨跑回来,洗完澡,下楼,来至餐桌处用早餐。
用餐快结束时,方清漪佯装轻描淡写的口吻:“昨晚地下室的吻,你是怎么想的?”
容屹抬起头,脸部线条都透着寡冷感。他直视她,目光很淡,未几,备受困扰似的,眉头蹙起,仿佛浪荡子发言,“只是一个吻而已,你总不能让我对你负责吧?”
“……”
莫名地,被他将了一军。
激起方清漪骨子里的野性,“并没有,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容屹:“了解什么?”
方清漪说:“你在和我接吻的同时,也会和别人接吻吗?我本人不太喜欢和别人共用一样物品。”
物品。
她形容他是一件物品。
容屹眼皮跳起,按捺住不耐,嘴角扯起极轻蔑弧度,“都已经接过吻了,再问这种话,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儿?我要是真和别人接吻过,论先来后到,你是后的那一个。”
“所以,之前没有,是吧?”方清漪明白了。
容屹唇线紧闭,一副不想与她交谈的冷淡模样。
他吃完早餐,起身上楼。脚刚踏上台阶,方清漪的声音充斥在房子的角角落落。
她笑吟吟的:“容屹,其实昨晚我的接吻感受还算不错,我们要不再试试?”
容屹上楼的步伐停了两秒。
两秒后,他接着上楼,冰冰凉凉地扔下两个字:“——做梦。”
意料之内的回答。
被拒绝了,才有意思啊。
那么轻易就到手,多没劲。
“小容屹……”方清漪沐浴在晨光里,轻声呢喃着容屹的名字,眼角眉梢都有光雀跃着,“得不到你,姐姐真的不甘心。”
她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殊不知。
二楼楼梯拐角处,容屹站在阴影中,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
转眼已至下班时间点。
记者这行,经常昼夜颠倒,出差时更甚。只要没有加班情况,台里的人都是到点便拿起东西,下班回家。
方清漪也不例外。
她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和周围先行离开的同事点头告别。东西收拾好后,她余光注意到何澍还在工位上,于是叫他:“何澍?”
“何澍。”
“何澍——”
接连叫了声,最后一声,声音加大,尾音拖长。
何澍终于有了回应:“啊,怎么了?方老师。”
“下班了,”方清漪边说边往脸上带口罩,“别发呆了,稿子写不出来就放周末写吧,下周一再给我。”
“哦,好的方老师。”何澍毫无灵魂的应着。
方清漪不知晓他怎么了,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痴呆模样。
可能是周五到了,想着出去玩儿吧;也可能是和同学朋友聊天聊到些需要费脑费神的东西。年轻人的想法,谁知道呢?她无心多问,收拾好东西,先行下班。
过闸机口,刷卡发出“嘀——”声。
方清漪把工作卡放入包里,旋即又听到身后何澍叫她。
“——清漪姐。”
她背对着他,颇为无奈地皱了下眉。
转回身面对他的时候,神情也挺无奈的。
何澍火急火燎地跑到她面前,喘着粗气,“没有人!而且都是下班时间了,我叫你一声’清漪姐’怎么了嘛?”
有理有据,方清漪也不好反驳。
她问:“还有什么事吗?”
何澍目光灼灼盯着方清漪,口罩把她半边脸遮挡住,距离感随之而来。
他想起安全通道休息平台里,她和那个男人,别说口罩了,他们都嘴对嘴了,那个时候,她就不怕把感冒传染给别人吗?
她的距离感,是因人而异的吗?
“清漪姐。”何澍又叫了她一声。
方清漪嘴角噙着笑:“怎么了?”
何澍提起神,想问“和你接吻的男人,他是谁,是你男朋友吗?”,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绕了个弯,他摇摇头,如之前一般笑得耀眼爽朗,“就是想提醒你,记得看医生,早点病好。我想看你不戴口罩的样子。”
方清漪:“好,谢谢你。”
何澍:“不客气,清漪姐,我会给你发消息的,你记得回我。”顿了顿,生怕她拒绝,他补充,“写不出新闻稿的时候,我会发特别多消息给你,向老师请教。”
没有老师会讨厌任何一个上进的学生。
方清漪眉间漾笑:“好。”
-
总算是礼拜五,明后天便是方清漪最喜欢的休息日。
她回到家中,发现礼拜五要回公司上班的向葵,依然穿着一身嫩黄色家居服,毫无形象地躺在客厅沙发上。
“你今天不上班吗?”方清漪问她。
“不上哦,下周一开始上班。我最近换了个工作内容,不用出差也不用加班,大概率恢复正常人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了。”向葵似是想起什么,猛地抱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后,又惊醒似的喊方清漪。
方清漪换好家居服出来:“声音轻一点,要不然又得被楼下的投诉了。”
向葵翻了个白眼:“楼下那户是不是有点儿毛病啊,周围的都被他投诉了个遍。之前还投诉我们夜里发出不正经的声音,拜托,我们两个女的能多不正经?”
“还不是你大半夜的看鬼片。”方清漪撇清关系,“和我无关。”
“……”向葵努努嘴,提起正事儿,“明天咱们这栋楼停水,早上十点到下午五点。”
“啊?”方清漪皱眉。
“高档小区也会停水,我的心理平衡了。”
“……”
方清漪去厨房拿水,思考着明天去向。
夏天一到,不管是停电还是停水,都挺折腾人的。但她不太想回家。苦思冥想之际,客厅里敲敲打打的键盘声,很是干扰人的思绪。
“你在干什么?”方清漪问她。
“工作呢,”向葵头也没抬,慢吞吞地说,“我现在主要负责老板的行程安排,这么一对比,我之前的工作量显得微不足道了,我们老板真的是醒来就开始工作啊。我是真没见过这么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他怎么这么热爱工作?想不明白。”
“他没有休息日吗?”
“没,他明天中午在浮光吃饭,吃完午饭还得回公司开会,我看看他明天的会议安排,”向葵抬了抬鼻梁处架着的眼镜,照本宣科地念着,“下午点到五点的会议,会议结束吃个晚饭还得和海外公司欧洲分部的负责人开视频会议……是我误会了,就我老板这种工作狂,不需要我诅咒,他压根不可能有性.生活。”
方清漪一愣,她着实没想到容屹会这么忙。
蓦地,向葵话锋一转,“我明天要回趟老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方清漪拒绝了:“我外婆都不在了,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干。”
向葵也没勉强她,只说:“我不在家,你可得好好照顾好自己。要是觉得寂寞了,就把实习生小弟弟带回家,我好希望接到楼下的投诉,说半夜听到家里有不正经的声音。”
“……”方清漪嘴角微抽,意味不明地说,“我不如把你老板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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