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我是如此迟钝。”◎
师百衣说：“这些云端数据自动保存三个月就会清零, 我最近发现自己没有留什么关于乖乖的视频，所以想留一些片段下来。”
周玄听前半句的时候松了口气，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心又揪起来, 他与乖乖相处了一段时间，也生出了感情, 他已经这么难过了, 百衣又该是多少倍的难过。
周玄说：“那就不要删了, 都留下来吧, 我们可以买个硬盘把数据都迁出来。”
周玄改变不了生老病死的规律，只能绞尽脑汁地希望她不要太难过。
点菜的时候，师百衣把菜单递给周玄, 意思让他来点，然而他轻车熟路, 点的尽是师百衣的口味。
关于这点, 师百衣早想问他：“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周玄回道：“我之前帮你打了半个月的饭，除非一点不上心, 否则怎么会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可他并没有出过错，在他来实验室做助理之前，她仅跟他吃过一两顿的饭，他已经观察得这么细微了吗？
师百衣的性子有些慢, 她是先注意到周玄，才会注意到他的爱, 否则周玄做得再周到，充其量在她这也只是个优秀的打饭员。
当一个人在乎的时候，另一个人的付出才是有价值的。
师百衣把菜单拿回来：“你没有想吃的东西吗？”
周玄诚实道：“其实吃饭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
食物对于周玄而言分为两类：想吃和不想吃, 内容不重要, 和谁一起吃最重要。
“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在师百衣的印象里, 周玄总是围着她打转，他拿捏着打扰她的分寸，在合适的时机冒出来，又把大量的时间留给她。
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他只希望成为她心中许多事情中的一件。
师百衣说：“也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吧，我也想了解你。”
她觉得他有些奇怪，也许周玄是付出型的人，只谈给予，不谈索取，但又恰好吸引她。
周小公子倒是很少接受这样的提问，他回顾自己过去的二十几年，大部分的休息时间在吃喝玩乐，不过在国外的那几年他很认真。
于是周玄拿定了主意，和师百衣说起自己国外的那段生活，讲述他是多么勤奋刻苦地学习，在图书馆通宵，然后拿到了很多A。
师百衣静静听他说，忽而问：“很多A是多少个？”
师百衣从前在海都医学院，老师们对于给A十分吝啬。
周玄的舌头一下子打结，过了一会儿，说：“两、两三个。”
“其实……我在我们系的成绩算中上的。”
周玄知道他就不该在师百衣面前装聪明人，这下可好，她必然要笑话自己了。
可是他抬眼，却看见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也很好，一定很不容易。”
周玄哪里听过这样的鼓励话，当初他把成绩单截图发给他爸，本意是炫耀他没有挂科，周爸爸很瞧不上小儿子这副没志气的样子，自然没说表扬的话，反而批评了他一顿。
周玄在师百衣这里得到了一种被认可的感觉，竟不好意思再吹下去了，转而说起在国外校园里发生的趣事。
“我们学校有一片湖，湖里的大白鹅异常凶悍，经常追着人咬，还喜欢把人撞到水里。”
师百衣问：“所以你也是受害者之一了？”
周玄微微扬起下巴：“我把它一起拽下水了！”
师百衣听得入神，无意中说：“之前我也考虑过要不要出国读博后，不过考虑到一些现实因素，还是作罢了。”
师百衣一定会出国，这是她晋升的必经之路，只不过从前时机不对，就再往后挪了。
周玄也明白这一点：“那到时候有空我带你转一圈，那一片的国家我基本上都转过了，可以给你当导游！”
过了一会儿，周玄又望着她的眼睛发呆，不好意思地说：“要是我当初留在国内上大学，说不定可以早点遇见你。”周玄并不是个事业脑，他奋斗上进的驱动力不是源于对权力的渴望，而是来源于一种保护的力量。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上进，偏偏这又是他的真实想法。
“可我在海都市，你在帝都市，我们遇不到。”师百衣理智地分析道。
周玄“哦”了一声，失落低下脑袋，手上的刀快要把牛排切成牛排丝，怎么就遇不到呢？他要是当初知道师百衣在海都市上学，他一定会……
周玄突然想到他那时候还不认识她，但他很好奇，十八岁的师百衣是什么样呢？
可能只有岑宁知道了，周玄刚提起来的气又沉下去，成功把自己醋到。
过了一会儿，师百衣突然喊他：“其实我觉得现在就很好，如果几年前遇到你，我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勇敢。”
师百衣用了“勇敢”两个字，她承认自己没有周玄那样不顾一切爱人的勇气，十八岁的自己会因为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种炙热的感情而果断拒绝。
而且那时候她确实很忙，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忙碌，一种没有解决经济问题且不受控制的忙碌。如果那时的她察觉到周玄的喜欢，大概会退缩，就像她小时候从来不会多看商店橱窗里的洋娃娃，因为知道得不到，买不起，所以干脆不要想。
“所以我觉得能在这个时候遇见你，刚刚好。”
既然女朋友说刚刚好，周玄当然没有反对意见。
他忽然也觉得一切是刚刚好，从遇见师百衣的那一刻起，他更愿意相信是命运的安排。
吃完饭后，两个人沿着街道散回去，周玄像打开话匣子一般和她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大哥才是家里最深藏不露的那一个，我爸妈都拿他没办法，我二哥看着厉害，实际最玻璃心，只能他说别人，不能别人说他，他是个笑面虎……”
周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很奇怪，过了一会儿说：“小时候他想去看赛车比赛，就和我妈说我想去看，后来我妈把我们一起骂了一顿。”
师百衣觉得很有意思：“那你当时也同意了吗？”
周玄至今仍“记仇”：“我那时把他当好二哥，他说什么我都深信不疑。”
周玄话虽这么说，但师百衣能听得出来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不错，那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家庭氛围。
慈幼院长大的孩子大多数不会再回来，这里更像是他们暂避的巢穴，是他们想要摆脱的痛苦的记忆。
没有人愿意被不断提醒：你是被父母抛弃的，你是不被爱的。也没有人愿意总是被提起在他们眼中不光彩的过去。
多数人也只是普通人，普通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必要时也可以割舍一部分自己的良心。
师百衣幼时的同伴，现如今都失去了联系。
倒是束雁玉来帝都之后和师百衣说过几句，说她收到过几笔匿名的捐款，也收到过一些地方特产。
束雁玉当时的神情说不上是惘然还是欣慰：“其实我都能猜得出来，我又不计较那些，只要她们过得好就行了。”
师百衣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她不是爱把自己的事对别人说的人，今天却突然有了倾诉欲。
“有一次，慈幼院来了一对很有钱的夫妇，他们想领养一个孩子，当时他们选中了我和另一个男孩……”
但凡领养孩子，领养人都偏向健康聪明漂亮的孩子，那个男孩根本和师百衣没法比，只是男孩中找不出更出挑的了，甚至多多少少有些残疾。反倒是女孩们都很健康。
“他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我摔伤了腿……不过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雁姨也不知道我是被推下去的。所以说起来，这是我这条腿第二次骨折了。”
周玄一惊，拉着她就要去医院，一条腿摔两次，这可怎么了得！
师百衣反扯住他的手腕，扣住他的手指，她没用多大的力，他乖乖停下来。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周玄低头看她眼睛，“衣衣……”
“没事了，都好了。”师百衣说：“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因为我摔伤了腿，那对夫妇担心我之后会不会在行走上有问题，所以最终没有选择我，雁姨为我觉得可惜，因为她觉得那是个不错的人家，也会对我好的，可是我不想去。”
“所以我也不讨厌那个把我推下去的男生。”
就在那个男孩准备离开慈幼院的前天晚上，师百衣起夜，听见了他坐在楼梯间哭。
他哭着和她道歉，说对不起，他说他真的太想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了。
“可是我讨厌他。”周玄真情实感地生气：“任何理由都不是他害人的辩词！”
师百衣说：“可能是他不相信我会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周玄听了她的话也有疑问：“那为什么你不想离开慈幼院？因为雁姨吗？”
“不是。”师百衣抬头看他，轻声说：“因为我不想再去处理一段亲密关系。”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周玄耳朵中却振聋发聩。
周玄很想问她，那么他对她来说是亲密关系吗？他突然不敢问了。
但周玄能理解她，他没有经历过她的遭遇，却因为爱她不断地试图感同身受，最终也能体会到她的两三分心情。
被这个世上本该最亲最爱的人抛弃，就算依靠外界的善意和自己的力量完成了自我人格的塑造，可是伤害仍然存在，它被藏起来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所以抗拒处理亲密关系反而是最小的影响了。
周玄想过，如果他失去了他现在的家人，如果他的家人不是现在的父母和大哥二哥，而是另一对可以抛弃亲生儿女的夫妇，那么他一定会恨他们的，说不定还会厌世，变成一个反社会人格。
所以这很正常，周玄安慰自己，不要太贪心。
周玄主动转移话题：“这周末，游野有一场赛车比赛，送了我两张票，你想去看吗？如果你不想……”
师百衣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异样，少有地打断他：“但是周玄，你是例外。”
“你身上有我喜欢和欣赏的一切。”
或许人与人的相处就是一场互补，或者寻求共鸣。
周玄任性，是因为他从小得到了数不清的爱，所以这样的周玄又恰好对师百衣有吸引力。
“走吧。”看着他发愣，师百衣却笑了，她握住他的手，“你不是说周末要看比赛，和我说说那是什么吧。”
周末的赛车比赛是周小公子搞出来的表白仪式，他一心想搞个排场出来，又怕被师百衣猜到，思来想去后推翻了几轮计划。
周玄定了定心神，按照打好的草稿和师百衣说了那日的“流程”：
“……比赛是在下午，比赛结束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去接雁姨，如果你中途觉得无聊，我们也可以提前走。”
周玄为了万无一失，准备了planA和planB。
“好。”师百衣听完了整个计划：“就按这个来吧。”
他们走回了公司楼下，周玄张了张口，说出的却是送她回去的话。
他这个人向来奇怪，明明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却又不舍得她太累，宁可她早些回去休息。
不过今天的周玄比昨天主动，他送她到了公寓楼下，和她主动讨了一个亲亲，有关技巧方面，渐入佳境，以至于两个人又在楼下待了将近二十分钟。
师百衣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她的动作很轻，怕惊醒这个点已经休息的雁姨。
她只开了一盏位于玄关的小灯，借着微弱的光换好拖鞋。
似明似暗中，她看见了沙发上的人影微微动了下。
“衣衣，你回来了？”
师百衣急忙走过去，赶在她站起来之前扶住她：“您怎么还没休息？”
“下午睡了一会儿，这会儿竟然失眠了。”束雁玉说：“正好等等你，是小周把你送回来的？”
师百衣早在微信上和雁姨说了这事，免得她担心。
大约是因为人生病一场，损耗精气神，束雁玉看着比从前憔悴很多，好像人一下子就老了。
白日里，师百衣请了阿姨在家照顾束雁玉，每天做好晚饭之后又陪着束雁玉看会儿电视聊会儿天阿姨才走，而那时候师百衣也差不多回来了，就是偶尔有什么突发状况，师百衣也不会太迟。
偏偏束雁玉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自己给师百衣带来了麻烦。
人老了最怕无用，束雁玉总算懂了母亲临终前那几年，言语中多伤感：
“小玉啊，妈老了，没用了，别买这些东西浪费钱了……”
这种心情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时间是最残酷的刀，一点点把自己还算满意的部分割掉，留下自己不喜欢的部分，最后变成了自己从前最讨厌的人。
今天师百衣因为约会晚归，束雁玉反而高兴：“你和小周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应该多和年轻人在一起，和我老婆子在一起干什么！”
束雁玉再次提出说：“再过一两周，我就想回去了……”
这一次师百衣没有再劝雁姨，因为她知道雁姨待在这里并不开心，便说：“那我开车送您回去。”
“那不行。”束雁玉想也不想地说：“你那么忙，有这个工夫多睡觉多好……”
这事短时间争不出个结果，眼看夜已深，束雁玉明显精神不佳，师百衣败下阵来：“您先休息，改天再说这事好吗？”
送束雁玉回房休息后，师百衣去了书房，一桩桩事叠起来，她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反而比之前更忙，只能用原本的休息时间来补上。好在她算得上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
半夜，师百衣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抬头看见墙上闪烁的红点，突然起了念头，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现在有空，就把云端的记录移到电脑上，免得她之后忘了。
于是师百衣开始按着教程操作，她是在网上买的摄像头，在某宝上还可以找到电子教程。
前面的步骤走得都挺顺利，直到她准备点击完成的时候，电脑死机了。
师百衣不信邪地重启了一下电脑，没用。
果然术业有专攻，师百衣不敢再自己尝试，心想只能明天下班后找人来修了。
万幸她有两台电脑，一台笔记本，一台台式电脑，且常年有备份习惯，所以台式电脑的死机并不影响她的工作，师百衣只是担忧里面的视频还能不能找得回来。
第二天下午。
师百衣从信息科借了个同事回去，刚毕业的小姑娘比那些中年老油条们要技术娴熟，三下五除二帮她把电脑修好，却不肯收钱：“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您有什么事以后再叫我！”
师百衣见她不肯收，便请她吃了顿晚饭，吃完饭回去后才开始翻视频记录。
音响的声音忘了调小，巨大的滋滋声把师百衣吓一跳，她伸手准备按掉，却听见视频中有人声传来：
“你说，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其实那声音并不是很明朗，只是音量调到最大，才能隐约听到。
但师百衣还是听出来，那是周玄的声音。
她按下了暂停键，把进度条拖到起点，想了想又叉掉，点进了第一个视频。
她沉默着从第一个看到了最后一个，明白周玄说的一见钟情并不是假话。
“你好歹要在衣衣面前说我一些好话，我还没给耗子铲过屎呢！”
“就连我家金元宝我也没给它铲过屎！”
“金元宝是我的猫，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看在我给你铲过屎的份上，如果将来它欺负你，我会给你做主。”
“前提是你要在你主人面前说我些好话。”
“你倒帮我说说好话，小白眼鼠。”
有些话听得师百衣忍俊不禁，可有些话又听得她心酸难过。
“你也觉得我应该主动一点吗？”
师百衣跳着看完了加速播放的视频，关掉了电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周玄是这样忐忑地爱着她，她为这样的爱感到震撼，又觉得一种超出认知的茫然。
她忽然很想立刻到周末。
……
第二天白天上班的时候，邓芮欢来关心了一句，问她电脑修好没，丢的文件是不是都找回来了。
师百衣点头，邓芮欢松口气：“那就好。”
邓芮欢转而说起另一事：“于轻舟那小子把王老师的联系方式给了供应商，供应商早上来堵门了，把王老师气死了……”
正巧于轻舟进来，为自己辩解：“我冤枉啊，我根本就没给，我当时随便编了一个名字，说的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组，我都博士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师百衣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些人都有自己的门道，就算给其他学院的信息，他们也能摸过来。”
于轻舟连连点头：“师老师说得对！”
下午，师百衣又撞见了于轻舟，他对着一只兔子发愁，像是不忍心下手。
于轻舟这周兔子实验做完，仅剩下这只幸存者，然而用不到的实验动物从来只有被处死的下场。
或者被某个好心人悄悄带回家去养，但这种概率其实不大，大多数人还是能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不会生出不必要的怜悯心。
师百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备走，好给于轻舟留下可操作空间。
不料于轻舟却主动叫她：“师老师，你想养兔子吗？”
于轻舟就像一个推销员：“老师看看这只兔子吧，超级乖的，特别亲人，还会把脑袋凑过来给我撸，就像这样……”
师百衣问：“你怎么不自己留着养？”
于轻舟叹气：“我养了六只猫，实在是养不起了，再往家带就要闹了。”这兔子实在有灵性，他存了私心把它留到最后，现在也不忍心下手。
师百衣认真思考后还是婉拒，她承认自己并不适合去养一个生命，当初养乖乖是偶然，她也在养乖乖的过程中投入了自己的精力和感情，如今却发现分别的时候是如此难过，所以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乖乖对她是特别的，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找替代品。
于轻舟看了看对自己命运一无所知的还在吃萝卜的白兔子，十分苦恼，然而实在下不了手，再说他最近在为实验积德，不想杀生，于是说：“那我问问周玄吧，他上次还挺喜欢这个兔子的，想养来着，现在正好实验做完了……”
于轻舟听周玄说过他家猫（金元宝）的来历，觉得周玄会收留这只可怜的白兔子。
不料于轻舟说完这话后，听见师百衣改了主意：“那你给我吧……”
在师百衣心目中，周玄也是个热爱小动物的人，毕竟他养猫，还自告奋勇帮自己养鼠，想要养兔子不稀奇。
“啊？哦好，老师你等等，我给你再找个纸箱子……”
于轻舟看着师百衣把兔子带走，虽然疑惑但也算解决心头一件大事，喃喃自语道：“也算给你找了个好归宿，善哉善哉！”
而这时周玄回了他消息：[那你留给我吧，我今天下午来拿。]
周玄对那只听话的兔子有印象，毕竟在所有的兔子里，只有它不踢他，还给他摸脑袋，就凭这一点，周玄就不会在有机会救它的时候袖手旁观。
另一方面是：又有机会去找衣衣了！
然后于轻舟回他：[被师老师要走了，不好意思哈。]要是其他人，于轻舟还能给要回来，但是师老师的优先级太高了，在于轻舟心里堪称实验室之神的存在。
周玄问：[对了，养兔子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于轻舟：[兔子被师老师要走了。]
周玄：[我知道。]
那不还是他养吗？
周玄十分有自觉性。
于轻舟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周玄十分奇怪，莫非还没放弃对师老师的妄想？
于轻舟一边回消息一边去小餐厅拿外卖，路上碰到邓芮欢，便一道过去，于轻舟说起自己给兔子找到了好人家，邓芮欢知道他对那只兔子感情不一般，又因为家里养了六只猫没办法再养新的动物，打趣他：“恭喜啊。”
于轻舟说：“我本来想给周玄的，他家里只有一只猫，而且家庭条件也养得起，结果被师老师要走了。”
邓芮欢最快：“哦，那不一样吗？”
于轻舟敏锐转头：“邓老师，你也知道……”周玄暗恋的事情？
不对，邓老师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更多。
邓芮欢及时打住，原地纠结了一会儿，百衣好像也没藏着这件事，那么自己应该帮她瞒吗？
等等，于轻舟也知道？
邓芮欢问：“你知道什么？”
邓芮欢和于轻舟对视一眼，试探道：
“师老师和周玄？”
暗号对上了，邓芮欢松了口气：“害，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百衣和周玄的年纪其实差不多，谈恋爱也正常……”
与此同时，于轻舟说：“师老师年轻优秀，周玄暗恋她也很正常……”
于轻舟瞪大了眼睛：“？！”
正拎着外卖往餐厅走的方莺也停住了脚步：“？！”她听到了什么？师老师和周玄？
……
师百衣把兔子暂时带回了家，束雁玉还以为她要养，听到是周玄养后松了口气：“那小伙子是个细致人，也省得你再操劳了。”
雁姨似乎对周玄的好感度很高，师百衣也把这话和雁姨直说了，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雁姨不是一个容易对成年人产生好感的人，这一点似乎与雁姨的经历有关。
束雁玉说：“对你好的人，你也喜欢的人，我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对了，周末吃饭的地方定好了吧？也和小周说好了吧？”
这一顿雁姨坚持要自己付钱，说她是长辈，师百衣和周玄是小辈，师百衣拗不过她也知道雁姨的心事，便和周玄私下商量过了，那天不找太贵的餐厅就找一家家常菜，让雁姨付钱他们到时候不和雁姨抢。
周玄当然是全盘应下。
师百衣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她已经因为那几段视频中他说的话知道了他“补”一场告白给她的事情，也能猜到是这周末吃饭的时候。
按照周玄的脾气，必然想搞个大排场，如果选择平价餐厅多少限制发挥，但其实她也不需要那些排场，只是觉得周玄一直在迁就她。
师百衣回过神来，柔声道：“都订好了，您放心。”
师百衣是第一次觉得周日来得这样慢，好像从前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在周日之前，师百衣和周玄没有再见面，事实上师百衣睡得也很少，最近她又开始了被邓芮欢称之为“死亡作息”的时间安排。为了不让雁姨担心，不想叫她知道自己熬得太晚，师百衣睡在了办公室。
她知道这很不健康，但也没办法。
周日下午，她在实验室工作到周玄来接她，临下楼前照了照镜子，确定在化妆品的遮掩之下，脸上没有憔悴之色。
实验室有少许人注意到她今天化了妆，知情的人比如邓芮欢朝她挤挤眼睛，祝她约会愉快；不知情的人则夸她：“师老师，您看着又比从前漂亮了！”
师百衣上车的时候也注意到周玄今日的打扮不一般，不过她故意装作没看出来：“现在去哪儿？”
周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表作掩饰：“三点开始，我们现在过去应该刚刚好。”
“好。”
周玄见她反应淡淡，有些失落：“你没有想我吗？”这都几天没见了！
“想了。”师百衣扭头看他，诚实地说：“我昨天在想，为什么周日到得这么慢，后来发现是因为三天没见到你。”
师百衣不会说情话，只会说真心话，偏偏这些真心话把周玄吃得死死的。
还好现在周玄的阈值提高不少，至少不会再因为突如其来的一两句话慌乱失神，只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稍稍收紧，手背与手腕连接处悄悄暴起几根青色的筋，利落地打了一整圈，掉头。
师百衣注意到车往回开，问：“怎么了？”
周玄佯装镇定：“听错导航了，我重新规划一下路线。”
师百衣觉得是自己刚才说话的缘故，说：“我刚才不应该说话的。”
“没有，是我之前没来过这。”周玄怎么会让女朋友揽下过错。
由于周玄走错了路，导致他们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按理说迟到就不能入场，但今天这场例外，因为赞助商是小周总，所以周玄还是顺利地带着女朋友坐到了vip席。
这是个半露天的场馆，观众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尖叫与欢呼，几乎每个人的情绪都是如此高昂，也感染了师百衣。
她对这样的情景感到陌生，好奇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她并不懂比赛的规则，但是这种带有极限性质的比赛本来就能在感官上带给人最直接的刺激，因此师百衣也能从中察觉出几分趣味来。
坐在她旁边的周玄好像比她懂些，师百衣侧过脸去看他，瞧见他露出棱角来的下颚。
而在这时，周玄察觉到女朋友的视线，转过来与她对视，贴心地问：“是觉得太吵吗？要不然我们出去？”
师百衣摇头，似乎说了些什么。
这时观众席爆出一阵欢呼，导致周玄只能看到她的嘴在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师百衣没办法，只好伸手摸到他耳朵，恰巧他会意过来，主动把脑袋凑过来，于是师百衣的唇一下子贴近他的耳朵。
她的呼吸让他觉得很痒，像一片羽毛拂过他柔软的心，心欲动但身不敢动。
“周玄，你好像瘦了。”师百衣摸了摸他的下颚：“最近很辛苦吗？”
她不止说了一句话，说完的时候周玄都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那样敏.感。
碍于这里是公众场合，周玄只能努力回忆考研视频里的知识点，背了两遍三羧酸循环，硬是把心里的火给压下去了。
师百衣说：“我没有不喜欢这里。”
“这里很热闹，我从前没来过，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和你一起来这里，我很开心。”
周玄悄悄弯起了唇角，既然她喜欢这里，他就不用临时换场地了。
距离比赛原定结束时间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四周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师百衣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看到原本场上的赛车一辆辆下去，问：“要结束了吗？”
“对。”周玄开始胡说：“下面就是给他们颁奖。”
周玄对赛车比赛懂得也不多，首先是他自己不感兴趣，其次是他爸妈不允许；还是因为游野玩这个圈子，在周玄回国后热情邀请他来观赛，盛情难却下周玄去过几次，才有了粗略的了解。
至于这次定下在赛车场告白，周玄是觉得这个场地够大，够让人印象深刻。
师百衣也确实印象深刻，毕竟当一群红色的赛车跑出来画爱心，并排成她的名字的时候，师百衣震惊到沉默了。
当时观众席的灯渐次熄灭，紧接着是赛场内场的灯依次亮起，一辆辆车跟排列好的鱼群一样出场，在空旷的场地上排出了师百衣的名字。
车内还有鲜花，红色的玫瑰花也可以连成一个“like u”。
无人机盘旋在空中，将地面上的一切都忠实地记录下来。
“衣衣。”周玄喊她的名字。
师百衣想说些什么又沉默，她有想过他今天要给她搞个什么仪式，但是没有想到这么轰动。
这么多的人，都是他请过来的吗？
对面观众席忽然亮起来，是“我爱你”的灯牌。
师百衣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你要求婚吗？”
师百衣把周玄问懵了，他只是告白，他周三少要是求婚怎么会这么寒碜！而且他只准备了一枚小钻戒。不过结婚他当然是一千万个愿意！
师百衣知道他今天是为了补那一场他觉得欠自己的表白，可她现在突然鬼使神差地，也是顺着自己内心的话问他：“如果你要求婚的话，我就答应。”
坐在他们后排的观众（亲友团）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僵持”在那里，导致原有流程不能往下走。
朋友A（殷尧）最着急：“我就说，师百衣这样脱离了世俗趣味的科学家，不喜欢太张扬的场面，弄巧成拙了吧？”
朋友B说：“你别急……好像有动静了。”
“那……”周玄忘了那边的朋友还在等他的指令，他现在的脑袋因为师百衣的话直接变空白：“我现在开始搞求婚仪式来得及吗？”
周玄好像很在意仪式，师百衣也发现了这一点。
师百衣想问他：“我以为上次我们说在一起了，就是在一起了。”
“可是……”周玄认真地看着她：“我想给你我能做到的最好。”
“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爱。”
耳边是炽热的风和蝉鸣，把这对小情侣包裹在其中，师百衣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她虽然主动亲过他，却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亲他。
大约是今晚的气氛恰到好处，师百衣这几天心里也攒了一些话，想告诉他。
周玄无师自通地搂住她的腰，作她踮起脚尖的力，由她来，由她去。
在这场感情里，周玄才是那个处于下风的人。
“周玄，我听到你说的话了。”
周玄还不解：“？”
师百衣说：“有件事情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告诉你——”她抬头看他：“我看了家里的监控，这是个意外，我想传云端数据，但是电脑坏了……然后我听到了你和乖乖说的话。”
“我很抱歉，我是如此迟钝。”
这一切应该是有迹可循的，可是她却没有发现。
“没关系。”周玄感受到她的不安，他试探着伸出手，最后把这个拥抱落实。
“其实，喜欢你是一件特别令我开心的事情，无论你会不会看到我。”
“衣衣，Ich mag dich wirklich sehr.”
这一次，周玄说：“我真的很爱你。”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正文结束，番外开始，番外基本是恋爱日常和婚后。选择在这个节点正文结束，也是因为之后衣衣会出国，包括小周到时候会读研，属于一个爱情事业学业兼顾的状态，会跳时间线，大剧情已经结束，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后续小剧情，会在番外交代完毕。
小周是事业心不强的人，读硕但不读博，水平在差不多能管理公司，后续还是以家庭为主。所以大概也会有一小部分小周努力毕业的故事（暂定）。
全文结束在六月底，抽奖也持续到六月底。
第二批中奖名单id：（id为个人中心昵称下的一串纯数字，公示三天后为了大家的隐私id号会作屏蔽关键数字处理）
22508233（昵称：贴纸），30563630（昵称：大方无隅），22360 235（昵称为：收评论区苦菜子），6225 2656（昵称：野w），20095569（昵称：狗尾草芍药花），50052352（昵称：luckyone）， 269 28 232（昵称：给我大do特do），65333020（昵称：65333020），60323036（昵称：吴小九），56982690（昵称：56982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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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日第三批。
55 055【晋江文学城独发】
◎豪门吃瓜人：好香的瓜！◎
周玄的这场表白搞得太热闹, 现在圈内人都知道他有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女朋友，恨不得明天就领证的那种。
就有人问了：“那怎么没领证？他爸妈不同意？”
众所周知，豪门中的富二代多数做不了主，谈恋爱随意, 但结婚是不可能不管的。
而且大家都知道周三少没实权, 到现在还和父母住一起, 不像他两个哥哥早就独立出去。
吃瓜群众好奇：“是何方神圣能让周少搞这么大排场？”
周玄闹这一出几乎是断绝了同阶层人家与周家小公子联姻的心思，毕竟圈内讲究强强联合可不是让自家女儿去当笑话受委屈。
之前周玄回国，不少人家都盯上了他, 可惜周玄不爱外出参加宴会, 于是大家找上周妈妈,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家里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侄女／外甥女, 让两个年轻人见一见。
豪门人也不傻，周玄相貌端正，年龄合适, 且无乱七八糟的感情史，周家家风又正, 婚后也不易闹出让大家脸上难堪的丑闻, 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女婿人选。
豪门中不乱来的男人的比例可比不乱来的女人比例要低。当人处于一个充满诱惑的环境时，克制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不过周妈妈没多久就知道了周玄有心上人的事情, 统一婉拒了：“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做主吧。”
如今, 大家听了这新鲜热乎的新闻, 不得感叹：优秀的结婚对象果然不在市场上流通！
大家自然也都打消了原先的心思, 周少心里有那么一位在乎的不得了的白月光，就算将来分开也一定念念不忘, 谁家大小姐愿意给自己添堵呢。
能到周玄家这个层次的人家, 就算是联姻, 也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在婚后培养感情，而不是让一方伏小做低的。
不过没关系，还有周二少和周大少，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感情干净，一时间大家又瞄上了周二少。
最近来拜访周妈妈的人不少，一部分是来打探周玄女朋友姓甚名谁的，另一部分是来询问周二少的感情状况的，毕竟三少有对象了，还有二少单着嘛。
二少年轻有为，温文尔雅，听说前几年是因为忙于事业无心谈对象，没有花边新闻，如今年近三十，此时不谈更待何时！
有女儿的人家对周家的印象都不错，周三少是个恋爱脑，想必周二少也重情重义，男人恋爱脑，婚姻多圆满！
对于前者，周妈妈笑开了花：“那女孩特优秀，对，是我家小玄追的……”
周妈妈毫不避讳，甚至有与荣焉：“我都没想到他能追上，结婚？我们不插手的，只要人女孩同意，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
很快，消息传出去：惊！周少苦追心上人，亲妈竟然说他不配！
大家更好奇了，又有人去问周二哥，周则虽说平日里总拿话损周玄，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维护弟弟的。
只是这一次，周则也说：“嗯，那确实算高攀。”
周则是十分敬佩师百衣的，他了解过她的生平，自出生起她就拿了一手烂牌，并且她长得很漂亮，周则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是这个世界对漂亮的女孩暗藏着恶意，他们给予她无伤大雅的小恩小惠，想尽办法把她拖入深渊，就像恶魔的低语：
“别那么努力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有些机会反正也不会给你，为什么不利用你独天得厚的优势去享受生活呢？”
他们把利剑藏在甜言蜜语之下，因为他们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俯视女孩们的痛苦：
“你爱慕虚荣！”
“你浪荡无耻！”
但是师百衣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有人质疑过她漂亮的脸蛋是否有做学术的毅力，她最终交出了完美的答卷，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席之地。
师百衣永远是师百衣，哪怕她和周玄谈恋爱，她在大众眼里仍然是以师百衣的名字出现。
所以周则敬佩她如此坚定的心智，也不知自己这个傻弟弟哪里入了她的眼，也许是傻人有傻福？
周则觉得如果自己是师百衣，大概不会选周玄，倒不是说周玄有什么不好，只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多少要有点共同话题，更何况夫妻之间朝夕相处，和兄弟姐妹又不同。
周则无法忍受伴侣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周则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但他更希望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生命不止奋斗不息的灵魂伴侣。
周则欣赏每一个拥有着蓬勃的野心的灵魂，最近他就遇到了一个对他充满致命的吸引力的女人。
确切说，他们是商业伙伴，但他先越了线。
周妈妈对于大家的第二个来意回应得很热情：“还单身，说死了他不听，急死我了！”
于是周妈妈自作主张地替老二应下了一些饭局，并杀到周则公司，勒令他腾出时间吃饭。
总裁办公室里，周则把位置让给母亲，自己往那儿一站，沉默着听训，因为他知道他一开口，只会惹来母亲更“激烈”的反应。
其实只要周则坚持住，周妈妈拿他没办法，周则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任由母亲说他，免得母亲憋在心里气坏了。
可周妈妈能不知道二儿子想的是什么？她苦口婆心道：“你怎么说也见见，不要抗拒这件事情，你要见了以后说不合适，妈肯定不逼你，你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不要仗着你是男孩子就能一直拖，你要有这个想法就大错特错！或者你今天给我个说法，这辈子还结不结婚了？”
“你要是铁了心不结，妈从此不劝你，要是你这辈子还打算结，就趁早结，咱家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家，绝不允许你搞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当然妈知道你也不是这种人……”
周则叹气：“妈，您别操心了，结婚这事情不是我愿意就能做得了主的。”
周妈妈愣住了：“你说什么？”
周妈妈是会抓重点的：“我没理解错吧？”
周则倒也坦诚：“确实有了想结婚的对象，但不知道她的想法。”
周妈妈看他好一会儿，缓缓问：“是谁？”那语气仿佛是在问，何方神圣。
周则说：“辛家的女儿辛丹雪。”
周妈妈没从记忆里找出这号人物，想了半天：“你说的是於家被她妈妈带走的那个女儿？”
周则点头，又强调：“她现在叫辛丹雪，不喜欢别人叫她原来的名字。”
“那我注意。”周妈妈骤然想起：“她不是才回国，你怎么……”
随着老於总的身体每况愈下，於家人心异动，早就成了一盘散沙，本就不是一个母亲的孩子，更谈何兄弟姊妹的情谊。
而被原配带走出国的女儿突然在这时杀回於家，并迅速在家产争夺战中争得上风，成了近日圈内的一桩大新闻。
周则接话说：“所以觉得唐突，目前只是普通朋友，她现在大概也没什么想法。”
毕竟辛丹雪最近很忙，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每天都在上演宫心计，每个人都有十八个心眼。
周则便不动声色地邀她留下来秉烛夜谈，他冠冕堂皇地表示这样只是方便他们商谈合作，实则温水煮青蛙，渐渐降低了辛丹雪的防备心。
辛丹雪大概也没想到周则对她有想法，毕竟周则在外人眼里一贯是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
周妈妈想到辛丹雪母亲和老於总的旧怨，再度叹气：“於学民靠辛家的扶持发迹，真算起来现在一大半的东西都是原来辛家的产业，当年於学民在辛家出事之后出轨，导致原配流产，心灰意冷之下带着女儿远走高飞，於学民如今也是该！”
於家现在的状况可以用十二个字概括：夫妻陌路，父子离心，乱成一团。
周妈妈问：“那女孩如今怎么样，我记得她出国时才六七岁，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子？”
周则提起辛丹雪时眼底有笑意：“她是个很优秀的女生，有能力有眼界有魄力，我相信她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和继承人。”
“这么看好她？”
“嗯。”
仅一个字便蕴藏了周则的万千心思，周妈妈知道二儿子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提醒：“小心你那张嘴，多说点好听话。”
周则并不觉得自己一贯的说话方式有什么问题，但嘴上还是答应下来：“是，我知道。”
周则转而问起周玄：“周玄这几天没见着人影，在家复习吗？”
十二月的考研初试将近，周玄被特批在家打卡办公，把主要精力放在考研上。
周妈妈说：“哦，他开车送那个小衣的阿姨回老家了。”
周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帝都离沛县有六百五十公里，开车要八个小时。
周则脱口而出：“他发什么疯？”
周妈妈不满地说：“才叫你注意这张嘴。”
周妈妈语重心长地教他：“小衣是被她这个阿姨养大的，将来小衣和小玄结婚，小衣的长辈就是小玄的长辈，小衣这个阿姨呢，刚住过院，小玄送她回去也是一种孝心。”
周妈妈说：“现在知道你弟为什么比你更早谈上恋爱了吗？”
周则：“……”
当然了，现在通讯工具发达，飞机和高铁都是便捷且舒适的选择，而周玄选择开车送雁姨回老家，也是因为雁姨中途要去见一趟她年轻时结识的姐妹，师百衣并不放心雁姨独自前去，奈何雁姨说自己过一天少一天，能再与旧友见一面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周玄便自告奋勇，一路送雁姨去长葱省见故交，再把雁姨送回沛县。
他开过去用了一天，中途在长葱省待了一天，开回来又用了一天。
再回到帝都市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周妈妈估摸着儿子今晚回来，叫阿姨给他烧了一桌爱吃的菜，想着他开三天车不容易，回家后必然倒头就睡。
结果晚上小儿子不见人影，发消息一问，去见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小周：回来第一件事，找老婆邀功。
上一章不是求婚，是小周补的告白仪式，之后还会有求婚，求婚的日子定在另一个黄道吉日，求婚-订婚-领证-正式婚礼-婚假，是这样一个顺序。
会跳时间线，具体仪式不会再详写，会概述，主要是小情侣日常和婚后日常。
衣衣的单人画稿放在微博上了，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微博：晋江舒月清
56 056【晋江文学城独发】
◎等不及一刻来见你。◎
师百衣也以为, 要明天才能见到周玄，她在中午收到了雁姨的消息，得知周玄已经踏上了回程。
雁姨在电话里对周玄赞不绝口，说他是个孝顺又善良的好孩子。
雁姨说起这三天的行程：“……小周处处都安排得很妥当, 细节最能见一个人的人品, 小周的家庭条件摆在这里, 说实在的，他做的比雁姨想的要好，这说明周家的家教好, 他自己也是个善良有责任心的男人, 雁姨从此也放心了……”
束雁玉看人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她从不看一个男人最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是如何花言巧语, 她只看将来两个人关系破裂的时候，这个男人是否能体面友好地放手。
这和他的原生家庭教育和人品素质有关，可以从平时他对待路人的态度见出端倪。
束雁玉叹了口气：“也许你觉得雁姨太悲观了, 雁姨年纪大了，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小周家世显赫, 雁姨也有些怕将来你们想分开, 他会伤害到你。”
男人，爱的时候愿意摘天上星捞水中月；不爱的时候便露出狰狞面目, 这世上多的是得不到便毁掉的极端思想。
“他不会的。”师百衣明白她的忧虑, 不假思索地安慰她：“如果有一天我和周玄分开, 我们都可以做到体面地放手。”
不知为何, 师百衣对周玄有这样的信心，这种信心并不来源于他的爱, 而来源于他的家教和人品。
一个人的爱也许会消失, 可是人的品质会跟随一生。
“是的。”
而这一次, 束雁玉也认同：“这几天，小周陪我去见了你红姨，又陪我转了几处景点，我本来想让他在沛县留一晚，休息一晚再走，可他连中饭都没吃就走了。”
周玄归心似箭，为的人只有一个。
师百衣听着雁姨的话，忽然想起她已经32个小时没见他，她想见他的念头像针一样突然扎了她一下。
每当她闲下来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起他：第一天的时候，她想他这个时候应该到长葱省了；第一天和第二天晚的时候他都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想他，他说他好想她。
师百衣便回：“我也想你。”
谁知周玄一下来劲了，“那我现在开回去见你！然后再开回来送雁姨！”
师百衣被他的疯念头惊到：“你是机器人吗？不用休息的！”
周玄装委屈：“可是我很想你啊。”
师百衣听出几分认真的意味，怕他真来，哄他：“等你回帝都，我去高速口接你，好吗？”
周玄很快被哄好，不过自打恋爱来，他变得傲娇许多：“你是大忙人，哪里有空理我？”
可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却杳无音讯了，师百衣久等不到他的讯息，想给他打电话，却怕影响他在高速上开车，最后只发了消息给他：［到帝都了吗？］
过了几个小时没响应，师百衣又试探着发了一条：［我去高速口接你？］
还是没反应，奇了怪了。
“师老师，你在给谁发消息，感觉你心不在焉？”邓芮欢路过，师百衣让了半边方便她拿东西。
师百衣还没回答，邓芮欢已经猜到：“我知道了，你对象！”
理论王者情感大师邓芮欢找了个板凳坐下来：“咋了？他不回你消息？”
邓芮欢转念一想，师百衣岂是在意这种事的人，而且比起周玄不回师百衣消息，还是师百衣不回周玄消息的可能性大。
邓芮欢说：“我知道了，周玄跟你闹脾气了，哎，这事怎么说呢，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早就知道你工作忙，你肯定不是故意不回他消息……”
就连外人都看出，他们之间，是周玄主动得更多。
师百衣也有过那么一瞬间，怀疑周玄是不是因为她的“冷漠”而生气了。
下一秒，她的手机振动一声：
周玄：［我刚到家。］
师百衣想到他开了三天的车，便说：［那你好好休息。］
见面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周玄没再回消息，师百衣想他也许是休息了，若她是他，这个时候一着枕头就睡着了。
他没提起前天她说要去接他的承诺，也许在他心里那是个不作数的话，毕竟她总是那么忙。
晚上八点，师百衣提早从研究所下班，说起来其实研究所并没有真正的下班时间，只要够卷，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住在研究所里。
所以只是和师百衣从前离开研究所的时间相比，今天算早了。
按照她一贯的行程，她应该步行回华鄄公寓，可是当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问她要去哪儿的时候，她却鬼使神差地上了车。
医院门口总有这些出租车生意，纵然现在的滴滴打车业务已经很成熟，也不影响他们仍然牢牢占据着市场的一部分。
周玄之前和她说过自己家住哪儿，师百衣想，距他发消息和自己说已经到家过了好几个小时，他应该已经睡过一觉，至少起来吃过晚饭了。
他车马劳顿，她不愿他再来找她，所以还是自己过去吧。
周玄家位于帝都市著名的富人区，除业主以外的人都进不去。
至于外卖问题，一户一管家，外卖可以送到大门口管家给拎进去。
师百衣被拦在了门口，门卫客气地问她是哪一户的亲戚朋友。
师百衣不想搞出大动静来，便退到一边给周玄打电话，这次的电话迅速被接通：“衣衣，你下班了？”
周玄的声音听上去与往常无二，不过细听藏了些雀跃。
“嗯，你在家吗？”／“你到家了吗？”
师百衣和周玄同时问出口。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我在你家楼下。”
然后他们又不约而同：“我去找你。”／“我来找你。”
后来还是师百衣去找周玄，因为师百衣说：“你来找我，只能和我一起在草丛里被蚊子咬，我现在回去，我们还能坐到房子里聊天。”
周玄很会抓重点，这点遗传周妈妈。
周玄紧张道：“你是不是在东门口的榕树下面，那边的蚊子很毒，我现在打电话给管家，让他接你进去。”周玄知道自家小区管得很严，又心想早知道女朋友会来找他，应该早点把出入手续办好。
师百衣阻止他：“我是来找你的，你又不在里面，我进去干什么？”
师百衣想起他在她家楼下，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电话那头的周玄摸摸鼻尖：“刚到。”
现在不是晚高峰，师百衣很快就打车到家，她见到周玄的时候就知道他说了谎，因为他漂亮的脸蛋上被蚊子咬了几个大包，在消下去之后留下了红色的印子。
“衣衣！”周玄早在看到她的时候朝她飞奔而来，就像他此刻按捺不住的心绪。
他在高速上一口水都没喝过，一口气开了七个小时，一下高速就来了师百衣家，因为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在微信上和她说自己已经到家了，实则那时候他在高速服务区加油。
然而令周玄没想到的是，衣衣竟然去他家找他，周玄的心就像被泡在糖水里一般，迫不及待地朝她奔过去。
谁知女朋友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周玄不明所以地摸脸，还不知道为什么。
“我发现两件事，一件事是你没有休息就过来了；另一件事是我说过要去接你，你不信我。”
大概是师百衣说这话的语气太平静，让周玄慌起来。
周玄试图为自己解释：“我太想你了。”
路灯下，他们站在树影婆娑里，女人踮起脚尖，捧着男人的脸亲了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无疑像一把火，周玄已经不再是之前被亲一口就不会说话的新手男朋友了，他现在已经学会握住女朋友的腰，把她压到树上，又贴心地用手给她做垫背，俯身低头，向她索取一切来满足自己的贪心。
“你太忙了。”
过了好几分钟，周玄终于松开手，他明明处于强势的动作，语气却很委屈：“我哪敢奢望你这个大忙人来接我。我想你，所以只好我来找你了。”
“我把雁姨送回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衣衣不夸奖我，还批评我。”
他三言两语让她觉得理亏，师百衣知道他做得无可挑剔，他开了三天的车，把她的亲人一路送回家，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来找她。
“我没有批评你。”师百衣觉得这一点还是有必要解释：“我是心疼你。”
他的手掌落在她脖颈处，触摸到她鲜活的温度与心跳，他能感觉到她的爱，也知道自己对她是特别的，只是他有些贪心。
师百衣仰起头看他：“所以我来找你了。”
周玄终于忍不住，低头亲了回去，与前面几回不同，他有些动情，好在玫瑰花刺扎破了他的手，让他清醒过来。
唇齿交缠间，师百衣也闻到了风里的花香味，像这夜色发酵出来的酒香，和暧昧裹在一起。
周玄克制住了这个吻，好让场面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
“这是什么？”师百衣没注意他从哪儿变出一束玫瑰。
“沛县的玫瑰花，我想你会喜欢。”周玄说：“我去了你从前上学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花店。”
一开始，周玄是陪束雁玉去的，后来周玄自己又在那儿逛了一圈。束雁玉会说起很多从前的事情，而周玄喜欢听一切关于师百衣的事情。
“你去了育才中学？”师百衣有些惊讶。
“不止是育才中学。”周玄看向她的眼神有她不懂的情绪：“我还去了其他地方，所以我等不及一刻来见你了。”
57 057【晋江文学城独发】
◎“周玄，你耳朵红了。”◎
周玄带着雁姨在第一天傍晚赶到长葱省, 稍作歇息后第二天周玄带着雁姨在长葱省逛了一圈，并拜访了雁姨年轻时的闺中密友。
束雁玉自从过了六十岁后，总在半夜三点醒来，不过她睡得也早, 晚上五六点就睡了。
周玄照顾到她的作息, 便在夜里三点起床开车, 第三天开到沛县时正好是吃早饭的时间。
沛县有许多用帐篷支起来的早饭铺子，卖粥卖油条，不过卖得最多的还是油饼和胡辣汤, 当然油饼配老母鸡汤也不错。
虽说是县城, 其实和帝都市的外环看上去差不多, 也有高楼大厦, 就是路坑坑洼洼的，开起车来让人很恼火。
束雁玉住的地方已经偏向于传统定义的乡下，是在农田边上的一座复式小洋楼, 地是现成的，房子是村民帮忙盖的, 其实也要不了多少钱。
周玄把汽车从乡间小路开进院子里, 引来了一群放假的小朋友。
“雁奶奶，你回来了！”
小朋友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这个哥哥是谁啊？”
周玄的车太显眼, 再加上他本人长了一张易引起轰动的脸, 村民们很快知道村里来了新面孔, 听说是师丫头的对象！
所以周玄陪雁姨去小镇的集市上吃早饭的时候, 四周都是打量的视线。
打胡辣汤的老板娘给他装了一大碗，感慨：“师丫头都谈恋爱了……”
他们寻了一个空位坐下来, 这里的人没那么多讲究, 都是大桌子拼桌, 一个人的胳膊肘碰着另一个人的，周玄像第一次驯服四肢一般把自己收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束雁玉是小镇上的熟面孔了，因此每隔一会儿就有人来和她打招呼，末了不忘问候旁边的周玄：
“噢噢！原来是师丫头的对象，他送你回来呀！小伙子真不错！”
周玄笑得跟招财猫一样，说：“是的，我是百衣的对象。”
吃完早饭后，周玄陪雁姨慢慢走回去，走过一处村头，雁姨忽然停住脚步，盯着一处拆到一半的废墟发呆。
周玄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她停下来，过了一会儿，雁姨说从前那是处小学，衣衣也在里面上过学。
然而在周玄看来，那些房子实在寒碜，石砖泥瓦，脆弱地甚至扛不住一场狂风暴雨，它们不像是在这个世纪存在的建筑物，它们也确实变成了一处废墟，可是像这样的学校却永远不会消失。
有人的地方就需要教育，有了教育才能走出去。
束雁玉说：“衣衣是这里出过的最优秀的学生，这些年她时常寄钱回来，明明她自己正是用钱的时候。”
他们回去的时候绕了远路，是无意或有意。
育才中学门口挤满了来送孩子的家长，周玄看见一个扎高马尾辫的女孩，其实她的五官和师百衣一点不像，但她眉宇之间的那种自信沉稳让周玄想起了师百衣。
束雁玉开口道：“这是我们镇上数一数二的中学，衣衣那一届只有她一个考进来，再后来衣衣就考进市里的高中……”
束雁玉年纪大了，前不久又做过治疗，因此走了一会路便觉得气促。
周玄见情况不妙，和路边文具店店主借了辆小电驴把雁姨送回去。
等把雁姨送回去送上楼休息了，周玄再把小电驴还回去。
路上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导致周玄痛失三十块。
周玄又路过了育才中学，此时早高峰已过，学生们已经开始上课，校门口的路变得空荡荡起来，路边卖早饭的移动摊子收拾收拾准备回去，看见一高大个站在这里发呆，问他要不要煎饼。
周玄应了一声，喜提一个菜煎饼。这是他第一次吃这种煎饼，菜是自选的，就跟挑麻辣烫一样，然后全部摊到饼上煎熟，切成几段。
周玄不习惯边走边吃，就往校门口一站，开始吃煎饼。
学校的正门口张贴有许多红色海报，全是喜报，大多是说今年中考我校有3名学生考到市一中，有百分之二十的学生上了普高……
这些数字听上去少的可怜，却已经是几代人努力后的结果。
“让让让让——”
门卫举着一个人高的牌子过来，慎重地摆在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上面是师百衣的照片和姓名，上面写杰出校友师百衣捐献xx万元设立校友奖学金。
师百衣的照片用的还是那张旧照片，短发的她多了一分潇洒利落的味道，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照片下面有她的个人简介，周玄把这些文字认真读了一遍，他从前其实对于从县城考到帝都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概念，他知道不容易，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有多难。
直到他站在这里，看着这里一望无际的农田，看着校门口摊开来暴晒的麦子，也看着红色喜报上残酷的数字，他突然明白从天的缝隙里撒出来的一束天光，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希望。
门卫看他站了太久，和他聊起这名大名鼎鼎的杰出校友，师百衣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已经神化了，从乡间的一个孤女到今日的杰出女科学家，谁又能不心生震撼？
只要有一个人成功过，就给了这里剩下的人希望：读书改变命运！
至少，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还算公平的方式。
保安的言语里是敬佩：“要是能有师教授这样的女儿，真是死了也瞑目！”乡下大爷不懂学术界的那些名头，把他们认为厉害的人都称之为教授。
“当初不要师教授的爹娘，现在肯定肠子都悔青了！有这样的女儿，还要儿子干什么？”
就连大爷都知道这些女孩子被抛弃的原因，沛县这一带向来有多生的风气，然而因为出了师百衣这个声名远扬的天才，愿意要女孩子的父母多了起来。
大爷说：“她是我们学校的大名人哩！”
师百衣的名字被张贴在学校的名人榜上，成了一级又一级学生心里的火苗。
周玄突然问：“学校还接受捐款吗？”
门卫：“啊？”
不过周玄当天还是没捐得成，一来时间有限，二来手续繁琐，周玄打算回去问问经常做慈善的母亲，怎么给学校捐栋楼。
后来周玄又在学校对面的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也不是什么品种花，枝条基本上没有修剪，却意外地多了一份野性的美。
这除了是一家花店，也是一家书店兼打印店，最近中考刚过，摆在外面的全都是和中考相关的工具书。
周玄的目光被旁边一打A6纸装订的作文本吸引：二十年满分作文收录。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绝密资料，侵权必究。
店主大力推荐：“中考作文提分秘籍，里面还有师百衣的作文哦。”
周玄觉得他骗人，中考满分作文哪里知道考生姓名，不全都是佚名吗？
不过周玄还是掏钱付了“智商税”，因为他觉得满分作文里一定有师百衣的一份。
于是周玄带着一束玫瑰花和一打高分作文踏上了回程。
束雁玉要留他吃中饭，让他稍作休息再走，可他却一刻也等不及，飞一般地回来了。
周玄突然明白，他与师百衣的相遇本来就是一场奇迹。
师百衣却不知道，他只是去了一趟沛县，便多了这么多心理活动。
师百衣环顾四周，确定刚才无人路过，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去拉他的手：“我们上去吧，再待下去，你的脸上又要多几个大包了。”
周玄这才察觉出痒意来，他伸手想抓，却被师百衣把手拿下来：
“别抓，上去我给你涂点清凉油。”
周玄乖乖地让女朋友抓手，听话地跟着上楼了。
可是他们停在师百衣家门口，师百衣却没急着用指纹开锁。
周玄不解：“？锁坏了吗？”
师百衣打开指纹锁的保护盖，输入数字密码，转身：“你录一下指纹，录三次。”
周玄来过师百衣家很多次，但都是对门的陈奶奶帮忙开门，师百衣只是看着随和，实则对自己的个人领地防得很严实。
周玄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等到录完指纹，进屋后从玄关上方的玻璃上瞧见自己被叮得惨不忍睹的脸后，立刻清醒。
同时，脸上密密麻麻的痒意开始发作。
师百衣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别动。”她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用指腹取一点清凉膏，揉开来抹在周玄脸上被蚊虫叮咬的地方。
她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周玄，你耳朵红了。”
“没有！”周玄嘴硬，实则身体已经紧绷得蓄势待发，师百衣只是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耳朵，他就像小狮子一样跳起来，反客为主地把师百衣压到沙发上。
周玄发誓他没想做什么，可是他离她离得那么近，甚至可以看到她的眼睫毛在颤动，他亲了她的眼睛，而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感觉到了她的眼泪，又是一慌：“我错了。”
师百衣把他推开来，咬了一下唇：“你脸上有清凉膏！”
清凉膏乃是堪比洋葱的大杀器，可令人眼泪汪汪，又酸又胀。
周玄知错，悄悄凑过去：“衣衣，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吱吱吱——”
乖乖把跑轮蹬得哐哐作响，似乎在传达不满。
于是师百衣下意识地躲开了周玄的手。
师百衣咳嗽两声：“乖乖还是个孩子。”他们作父母的，应该注意形象。
周玄震惊，乖乖的鼠龄换算成人的年纪都能当他爷爷了。
可是老婆说的话又怎么算错呢？
周玄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说起他准备给育才中学捐楼的事情，这件事情他想以他们两个人的名义去做，不过被师百衣拒绝了：“这是你的善心，我不想居功。”
周玄觉得挫败，他有过一瞬觉得他离她还是有些距离，却在下一秒被她哄好。
师百衣说：“不过我替这些孩子们谢谢你。”
她伸手抱住他：“周玄，你真的特别好。”
她的一句话就可以控制他的心绪。
周玄忘了刚才少许沮丧，欢喜地和她讨论：“那你说这栋楼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小情侣久别重逢（虽然就三天），但对于周玄而言，如隔十三个秋，因此周玄磨磨蹭蹭，在女朋友家待到十一点才回家。
不过令周玄没想到的是，这个点，他爸和他妈都没睡觉。
客厅里，沙发上的周妈妈敷着面膜，边看电视边守株待兔。
瞧见儿子回来，上下打量两眼，周玄觉得不妙想跑，结果被爸妈叫住。
周玄说：“我累了，我要睡觉。”
周妈妈故意逗儿子，说：“哦哟，累了还跑外去？”
周爸爸轻咳一声：“你妈说得对。”
周爸爸注意到他手上的一打A6纸，问：“那什么？”
周玄下意识说：“中考满分作文。”
作者有话说：
周妈妈：我儿媳妇的作文写得真不错！
小周和衣衣的单人画稿都出来了，放在微博上了。
微博：晋江舒月清
是当初研究所楼下小周摸脑袋看衣衣的场景，做成了一组。
58 058【晋江文学城独发】
◎恋爱小事三则。◎
周妈妈的视线扫过来：“哦, 谁要中考啊？金元宝还是如意啊？”
周二哥的那张嘴很明显继承母亲，周妈妈年轻时阴阳怪气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当年周妈妈大学时自由恋爱，不幸遇一凤凰男，追人时甜言蜜语, 追成功后就开始闹幺蛾子, 在周妈妈面前哭穷, 希望周妈妈给他花钱。
周妈妈是个白富美，家里不缺钱，见对方说得那么可怜, 便包揽了吃饭逛街的钱, 甚至还给他付了学费。
凤凰男便以为周妈妈是个心软好说话的人, 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把自己的父母接过来, 让周妈妈出房租，还要让周妈妈陪父母在帝都逛景点。
周妈妈二话不说，把凤凰男带回了家, 说：“你说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我觉得你说得对, 那你就把我爸妈当你爸妈孝顺吧。”
周玄的外公外婆是厉害人物, 早就看出这凤凰男不是好人，只是碍于女儿喜欢, 一直没有发作。
凤凰男在周玄外公外婆家干了一天家务, 才打扫完一层楼, 觉得颜面受损, 可见了这大户人家的家庭条件，凤凰男又不舍得分手。
周妈妈冷眼看他打扫了一天楼梯, 听他借题发挥, 装作失望的样子跟他说：“你都不能把我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孝顺, 可见不是真的爱我。”
由此可见，周妈妈年轻时候也是脾气比脸蛋美丽，对长得好看的人（凤凰男）虽有耐心但不多。
周玄的脾气像她，周则的毒舌也是像她。
后来年纪渐长，周妈妈的脾气收敛了些，不过损起人来还是无差别攻击。
周爸爸坐在周妈妈旁边，想了想，帮腔道：“还不老实交代！”
周玄摸不着头脑，“谁要中考？”
金元宝是家里的猫，如意是家里的新成员——实验室的幸运兔子，原本取了个名叫白如意，不过这名字不大吉利，所以只叫如意。
周玄交代了手上一打作文的来由，周妈妈来了兴趣：“来来来，给我看看。”
周妈妈揭掉脸上的面膜，翻了一会儿，因为看不出哪篇是师百衣的作文，便说：“写得都挺好，可见优秀的人是从来不偏科的。”
周玄属实是站着挨骂了。
周妈妈问：“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周玄老实说：“这又不是我想就能的事情。”
“那倒也是。”周妈妈失望地说：“这几天吧，外头问我小衣的情况，我也没好意思说……”
周玄误会了母亲的意思：“为什么？！”
周妈妈瞥他一眼：“怕人怀疑小衣的眼光。”
小儿子美丽，就是不太聪明，周妈妈疑心师百衣被色相迷惑，就像自己当年也会为英俊少男打破原则。
但自己当年一旦清醒，分得毫不犹豫。
周玄：“……”
但这么几天，周玄女朋友的姓名身份已经在圈中传来开了，年轻一辈的知道周玄很重视他这个女朋友，一整个恋爱脑上头的表现；年纪大点的则想：这能有共同话题？这真是周玄喜欢的不是他爸妈喜欢的？
也有人想得更深：周家没有和同阶层豪门联姻，反倒另辟蹊径，给最疼爱的小儿子找了一个高知份子，用意颇深啊。
不过倒没人挑剔师百衣，一来可能是因为周玄在两个哥哥的映衬下显得平庸，大家对他期待值低；二来是因为师百衣身上的那一堆荣耀。
Z国五千年历史，还不曾有人敢在公开场合光明正大地看不起读书人。
当一个人的能力到了师百衣的地步，大家能看到的只有她的名字，而不在意她究竟是什么出身。
可惜大家都想偏了，周玄是真的喜欢师百衣，师百衣和周玄谈起恋爱来也和寻常情侣没什么不同。
师百衣在睡前收到了周玄的消息，问她是什么时候中考。
师百衣觉得奇怪：［ 23年，怎么了？］她中途跳了一级，所以 26岁中考。
于是周玄去翻 23年的满分作文， 23年的作文题目是：总有一次惊喜。
但是周玄并没有找到哪一篇是女朋友写的，这些作文看上去都差不多，周玄也猜不到十年前的师百衣会在考场上写下怎样的文章。
作文题目倒是给了周玄一点启发，周玄问：［衣衣，你上一次收到的惊喜是什么时候？］
他以为她会说科研上的成果，或者说他上次给她准备的表白。
师百衣想了想，认真告诉他：“今年的话，是遇见你。”
既然是惊喜，那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周玄是她的计划之外，所以也是惊喜。
好半天，对方不回话，师百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对方发来一条语音消息：“我也是。”
周玄顺利地进入了热恋期，具体表现有以下三点：
一、逢人便说自己有对象的事情。
师百衣送了他一个钥匙扣，是代理商送的赠品，但做成了迷你型科研仪器的样子，十分有纪念意义。
周玄立刻把这个塑料钥匙扣挂到自己的车钥匙上，刻意在朋友面前晃悠。
殷尧看他把车钥匙放进去又拿出来，忽然会意：“周少，你买新车了？！”
周玄“哼”一声，说：“这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钥匙扣。”
殷尧违心夸两句：“挺有质感的。”
再后来，周则把弟弟特意叫到办公室：“行了，你那车钥匙收一收，对公司形象不好。”
周玄目前还是个小职工，此举有炫富之疑，容易引起公愤。
周玄经过认真思虑后，把汽车钥匙换成了电瓶车钥匙。
一次，周则下班回家，刚把汽车从公司地下车库开出来，就看见自家弟弟把电瓶车头盔一戴，车把手一扭，一溜烟跑了。
周则的心情很复杂。
二是周玄换了情侣头像，头像是现实素材，周玄用的是乖乖躺窝里睡觉的相机实拍照片，师百衣用的是金元宝眯着眼睛打盹的照片。
两张图片的边缘拼起来可以组成一个like u。
不过周玄考虑到女朋友的工作性质，没敢在女朋友的头像上做手脚，所以师百衣的头像不细看就是一张自家宠物的照片，不知情的人顶多误以为师百衣养了一只猫。
但周玄在自己朋友圈里就无所顾忌了，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朋友圈背景改成了［恋爱中］。
又骄傲又臭屁。
再后来，周玄在征得师百衣同意的情况下，把背景图换成了一张他们在路灯下用手拼成爱心的照片。
三是频频晚归以及变得注重自己的形象。
一次早饭桌上，周妈妈看他一连打了几个哈欠，随口说：“你这黑眼圈重得要掉下来了！”
周玄一惊，上班后抓了几个同事问他的脸色看上去怎么样。
周玄最近又开始上班了，他哥批准他可以在家上班后，他反倒不自在，又想着可以到公司抓考研答疑人，最近一直在认认真真打卡。
同事盯着他那张挑不出的脸看了半天，忐忑：“好像有点？”
当天晚上，周玄敷起了面膜，面膜是从冰箱里拿的，来自周妈妈。
周二哥回家时吓一跳，不明白弟弟在发什么疯。
周玄敷着面膜，不能做大动作，一字一顿地说：“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应该注重自我形象管理。”
周则皱了皱眉头，就在周玄以为他二哥又要说什么大道理的时候，周则只是走过来，拿起茶几上的面膜包装袋看了一眼。
周则淡淡说道：“这个面膜是含酸类的，你脸不疼吗？”
周玄哪里知道面膜还有分类，问：“有什么问题吗？”
周则说：“我建议你最好别敷了，否则你明天可能见不了人。”
当时周玄还不懂什么意思，后来跑镜子前一看，脸两侧冒出了小红点，像是过敏又不完全是。
周玄上网上搜了一下，原来他应该敷补水面膜，他今天敷的叫果酸面膜，不恰当的使用容易损害皮肤屏障。
第二天，周玄只好戴着口罩去见女朋友，他们约了晚上吃烧烤。
可是一直等到烧烤店里坐下，周玄仍然戴着口罩，师百衣自然疑问：“你脸怎么了？”
在女朋友的追问下，周玄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己敷错面膜的事情，他当时看冰箱里这一类面膜最多，还以为很好用。
周玄丧气地说道：“原来面膜还有这么多讲究……”
这听上去很丢脸。
师百衣为他找了个合理借口，说：“你平时很少用这些东西，当然不了解。”
周玄立刻接过女朋友话茬：“是的，我平时并不用护肤品，不了解是正常的！”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所以二哥为什么那么了解，是因为辛丹雪？
但是以他和师百衣目前的进度，他都不了解面膜的分类与功效，二哥这是走到哪一步了？这么了解？
周玄走神的时候，师百衣已经喊来服务员把点好的海鲜类给去掉，并备注不要辣椒。
他们今天点的是套餐，近五年Lancet、Nature、Science、Cell、Nejm、Ca主刊一作及通讯作者可免费提供一次柳叶刀主编套餐。
很明显，这个套餐是周玄想吃，不是缺钱，单纯想吃。
在这家烧烤店享用优惠需要登记作者、单位、杂志、标题、影响因子、DOI等。
所以在校研究生兼服务员好心提醒他们：“不可以借用老板的哦。”
看来是有人这么做过了。
上述提到的期刊可以算作是学术界至高宝座，毫不夸张地讲，在普通高校，一篇顶刊一作可聘正教授，保终身荣华富贵。在顶级学府，那另当别论，但也还是很值钱。
因为有的医学院自建立之初，整个学校的教授加起来甚至没人发过顶刊一作。
当时周玄眼睛放光地看向师百衣。
作者有话说：
衣衣出站后聘正研究员（职称上等同于正教授），不过这个要向上面打申请。
59 059【晋江文学城独发】
◎周少的朋友圈。◎
周玄不是个爱发朋友圈的人, 从两三年前开始就仅三天可见，最近半年时不时地发发自家公司产品的广告，让朋友圈的人来给他写的文案点赞。
有一段时间周玄把微信名改成了A（生物试剂、细胞、耗材）小周，又换了一张荷花头像, 大家还以为朋友圈多了一个微商。
后来不久, 周玄把名字改了回来, 但是在大名前面加了“AAA”，朋友圈至今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最近这些日子周少顶着那张大白耗子的头像发动态发得很频繁，周少的朋友们一刷, 刷到了周少去吃烧烤的照片。
很显然, 周少吃的是烧烤, 他们吃的是狗粮。
殷尧在该条朋友圈下留言：［现在吃烧烤还发烧烤证吗？］
周玄回复：［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吃了免费的柳叶刀主编套餐？］
殷尧：［……］这天是半点聊不下去了。
周玄和师百衣吃完烧烤的时候, 烧烤店才刚坐满人，一会儿的工夫，室内十八度的空调就跟罢工了一样, 烧烤店变成了蒸炉，热得人汗流浃背。
两个人走出去的时候, 把室内的喧嚣抛在了身后, 晚上的风吹走蒸发的汗，带来了一些聊胜于无的凉意。
周玄去握她的手, 他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很隐秘, 其实师百衣早就注意到, 自然而然地把手伸过去, 与他十指相扣。
“你等会儿回哪？实验室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周玄已经掌握了女朋友的行程规律。
周玄一度怀疑, 如果不是因为养了乖乖在家, 师百衣很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
“嗯。”师百衣给出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你注意休息, 还有按时吃饭。”周玄飞快地看她一眼，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你真的很忙的话，我就不找你吃饭了，你有这个时间就多休息。”
师百衣算得上是天赋卓绝的那一批人了，无论是智商还是身体素质。
但如今她的眼下也出现了消不去的黑眼圈，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明显。
黑眼圈，每一个科研人的时尚单品。
师百衣反问他：“那你不想见我吗？”
周玄当然说不出“不想”，天知道他也是故作大度才说这样的话。不过他很快想到一个好主意，他说：“那这样，以后我们不特意出来吃饭，我去你家里找你……”
他们可以把菜点到家里，这对于周少来说又不是难事。
周玄突然起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哎，她这么忙，如果将来结婚的话，不会要请假结婚吧？
沿着烧烤店的主街走出去，与之衔接的是一条小吃街。
最近老奶油突然在网上火了起来，一百米之内竟然有三家卖紫糯米老奶油蛋筒的。
因为是网红小吃，所以排队的人也不少。
周玄从前不爱排队，让他排队的食物他宁可不吃，不过谈恋爱后周玄的原则就变了。
网红景点？必须和女朋友打卡一下！
网红小吃？排！几个小时都要排！
网红秀恩爱拍照法？必须拍！还得发到朋友圈！
于是周玄拿着蛋筒在路灯下和女朋友比了一个爱心，周玄极其满意地把照片设置为了朋友圈背景图。
挺好，就连蛋筒的颜色也是情侣色。
离开网红小吃摊位后，街道变得宽敞起来，两个人得以并肩而行，就是刚清静没一会儿，周玄和师百衣就撞上了街头采访，正是上次周玄遇见的那个。
不过主持人没认出周玄来，大约是因为周玄把头发染成了黑色。
主持人问：“您好，请问您和身边这位美女是什么关系？”
周玄说：“当然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请问您长得这么帅会有缺钱的烦恼吗？”
“不会。”周玄诚实地说：“因为我也有钱。”
“您觉得您的现任和前任相比……”
周玄说：“有且只有过一个女朋友，谢谢。”
“所以她是您的初恋吗？”
“是的，有问题吗？”
主持人看了看他可以出道的脸，“感觉您上学的时候应该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周玄想了想说：“不是，风云人物是年级第一。”
他是认真作答，旁边的师百衣却忍不住笑了。
主持人又问师百衣：“所以您也是初恋吗？”
“是的。”
主持人具有男性的惯性思维，和同事感叹道：“像这样的人才应该多生几个，继承父母的优秀基因。”
周玄听了却很不满意：“人优秀只是为了生孩子吗？”
不去把一个人的价值定义在她做了多少贡献上，反而想着让她多生几个等同于开盲盒的孩子。
周玄想过和师百衣结婚，也想过他们将来在一起的场景，师百衣有她自己热爱和为之奉献的事业，这一点在婚后也不会改变；而他嘛，就没那么大志向，他也知道自己担不起周家的重任，能管理好九玄医疗，再分点股份拿分红，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周玄还没想过他们的生活中会出现一个孩子，一个生下来只会嗷嗷啼哭的婴儿。
在主持人团队离开后，周玄无数次看向师百衣，她是这样年轻，四肢匀称有线条感，一点也不显得瘦弱，眼下虽有青黑，但是皮肤细腻有光泽，满满的胶原蛋白。
周玄并不能想象会有一个孩子夺走她的一部分精力与生命力。
或许是周玄从来没有想过把师百衣困在方寸之间，他是自私的，他希望她永远闪闪发光，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事情停滞脚步。
为他也不行。
“你生气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师百衣突然问道，不过她并不明白他为何生气：“是因为刚才生孩子的话题吗？”
师百衣并不避讳提到这个话题，虽然现在的情侣们容易在这件事上发生意见分歧。
周玄停下了脚步，他应该对此发表一些看法，但他又觉得他在这件事情其实并不该说些什么。
他生气的点，大概在于，明明师百衣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为什么人们想到的却永远是她生下来的孩子会是多么漂亮聪明。
一个活人难道不比未出生的胚胎更珍贵更具有社会价值吗？
师百衣借着这件事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是想和你走得更远一些的，但我必须先告诉你，我并没有生育的想法。”
师百衣忽然说起，就像是一种预兆：“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去负担另一个生命的人生，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告诉你，以免我们的感情在更深刻之后，你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却因为之前的情感勉强接受。”
他们的脚步慢下来，最终停在路灯转角。
师百衣抬头看他，静静地等他的回答。谈恋爱的时候，总不可避免地谈到以后，然后两个人的价值观和生育观开始碰撞，试探出日后是否能成为生活和谐的夫妻。
周玄看上去是喜欢小孩子（小动物）的人，师百衣觉得更有必要告诉他。
但没想到，周玄说：“太好了！”
“不是……”周玄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往回收了收，他坦诚地讲：“我知道你心上的事情有很多，我自私地不想再有另一个人占据你的心神。”
周玄看上去真心诚意：“而且，谁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怎么继承我们的基因，万一脑袋像我，那不可遭了？”
他一下把师百衣逗笑，师百衣轻声说：“可是你并不差，至少……我觉得你的文章写得很好……”
文章？什么文章？
周玄心中好像有一柄大锤落下来，沉重地击中了他。
下一秒听女朋友说：“你写的科普文章，我每一篇都看了。”
周玄当时的感受，无异于自己写的垃圾论文被导师从垃圾桶翻到的时候。
周玄硬着头皮说：“可能……写得不好。”
周玄写的科普文章和肿瘤早筛相关，也和师百衣的研究方向相关，周玄觉得自己像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挺好的。”师百衣只说了这三个字，周玄更怀疑她只是安慰自己。
周玄今晚的心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回家的时候时而兴奋时而懊恼，于是被亲妈问：“你这搞行为艺术呢？”
周玄立刻危襟正坐，同时请教亲妈：“妈，你说衣衣夸我科普文章写得好……”
周妈妈说：“大约是说你写的通俗易懂，没有阅读门槛。”
听完这话，周玄就知道自己不应该从亲妈那里寻找安慰。
周玄跟蔫了的白菜往沙发上一摊，直到亲妈把他从走神中喊醒：“小玄——”
亲妈忽然变得和颜悦色，让周玄感到不妙。
“你这给我抱回来一只猫孙女后，又抱回来一只兔孙女，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抱抱真孙女？”
周妈妈倒是没有催生的意思，只是年纪大了，也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些年轻时没有的渴望。
好巧不巧，白天周玄才和师百衣讨论过这个问题。
所以周玄现在有点敏感：“您儿子我从小到大养活过的活物只有自己，哪里适合养孩子？”
周妈妈无语：“你那是自己养活自己？难道不是我养的？”
周玄警惕地看向母亲：“您不会是要催生吧？”
周妈妈说：“我才不操这个心思，你爱生不生，不生也好，省得给我添麻烦。”
周玄立刻道：“您放心，我不生，不给您添麻烦。”
周妈妈看出来儿子认真的意思，打量片刻，忽而叹气：“也是，小衣那么聪明的脑子，万一被你给拖累了。”
周妈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之后就准备上楼了，只是上楼前嘱咐：“冰箱左边第二层那些面膜别用了，过期了。”
周玄就说他的脸怎么还隐隐作痛。
60 060【晋江文学城独发】
◎（剧情）［周少，你女朋友也太牛了吧！］◎
师百衣回研究所的时候遇上刚下班的行政李平安, 不免有些讶异：“今天加班吗？”
此行政非彼行政，她是今年刚入职的新人，本硕博均就读于帝都市一所985大学，教育学专业, 她也是入职了之后才发现, 所谓的朝九晚五加双休那都轮不到她, 她只有干活打工的命。
“是啊。”李平安叹气，又有些羡慕起师百衣来，这个职位也是她千辛万苦考到手, 只是入职以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美好。
她的工作不是技术岗, 上升空间有限, 想躺平也没有办法完全躺平, 毕竟一群人中总要有一个人干活。
而且他们根本不怕她走，所谓这活她不干，有的是人想干。
反观师老师, 至少研究所是舍不得让师老师走的。
李平安悟了，这年头要么有关系, 要么有能力, 最气的是人家又有关系又有能力还肯努力。
像她还是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比较合适，至少别人问起来她在哪儿工作的时候, 肿瘤研究所听上去是一个倍长面子的地方。
想到这里, 李平安热络地和师百衣打招呼：“师老师, 麻烦您有空的时候, 把个人介绍发我一下吧。”
师百衣22年3月入站，签的是两年一站,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出站了。她的水平一直发挥稳定, 已经获得了博后面上、省基金、青年基金等的资助。
但也正因如此, 领导对于她的期待值很高，于院士希望她出国做科研，打算把她推荐到自己师弟的实验室，回来后可以申海外优青（需要连续三年国外经历）。
研究所对于师百衣也是大力宣传，光在公众号上就已经宣传过三轮，又破格在官网上给她弄了个封面报道。
“好的，我今晚稍后发给你。”师百衣上楼后又遇见邓芮欢，邓芮欢也逮住她要个人介绍，说让她分享学习工作经验。
师百衣疑惑：“现在公众号是你负责了吗？”
邓芮欢解释说：“哦，那是另一个，是孙老师搞的。”而她邓芮欢就是被抓去的可怜打工人。
近几年，各大医院各大研究所都开始搞公众号，但很显然干活的都是学生或底层打工人。
邓芮欢说：“哎，之前八年制选导师我才给拍完宣传片。”
八年制在本科阶段（五年或者六年，对应博士三年或者两年）快结束的时候开始选导师，肿瘤研究所教学办公室特意在几大平台上开通了账号，建立了《八年制博导推荐》专题，其中还有一个新晋导师板块。
邓芮欢看了一眼师百衣：“不过我觉得，你也快了！”
师百衣选择进研究所而不是高校或者医院，主要还是想做科研，再加上其他的一些考量因素，但国内科教研不分家，师百衣还是会带学生。
邓芮欢问起：“话说回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国？”
在邓芮欢看来，师百衣没有道理不出国。出国学习一方面可以让简历更好看，另一方面可以开阔人的视野。
科研思维是非常重要的，看到的东西在哪一层决定了你能做出怎样的东西来。
不过邓芮欢也知道师百衣才谈恋爱，而异国恋很考验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国外的动物实验并不像国内这么随意，具有十分严格的标准。因此如果出国学习需要先接受培训，考到合格证才能进实验室。
国外有专门的伦理会，要求以科学的方式饲养实验动物，一旦少喂一顿食物或者水都有可能被认定为虐待，从此失去资格。
像猴子一类的灵长类动物，还会要求给它们足够的娱乐时间，比如播放音乐。
而接受完这些培训一般需要2~3个月，然后开始学习造模（动物模型），又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所以真正想学到什么东西，一年的时间是完全不够的。
师百衣没有回答，她罕见地陷入了沉默。她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是会犹豫。
她知道周玄并不会阻拦她，她自始至终对他都有这样的自信。
邓芮欢见她这副模样，也识趣地打住话题：“我先走了，你记得把个人介绍和学习经验发我一份哈！孙老师催得急，我今晚得发过去给他审核，拜托拜托！”
“好。”在邓芮欢走后，师百衣打开电脑，熟练的从一个编号为00 2的文件夹中翻出模板，填好并分别发送给李平安和邓芮欢。
师百衣点开桌面上的日历安排，明天下午有一个研讨会要开，她提前看了一下自己的发言稿，确认无误后打开邮箱开始查阅邮件。
看文献，做实验，写论文，有时候这三者是同时进行的，只有保持源源不断的输入，才能保证源源不断的输出。
一个科研工作者，最好是几篇在想，几篇在写，几篇在投，不要让自己陷入尴尬的空窗期。
毕竟平台上搜一搜，大家都知道这几年你干了什么，要是一旦搜出来这 2~2年内都没有任何产出，这无疑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不过对于师百衣现在而言，最重要的是那一篇关于全癌标志物的论文。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从做科研的最开始就在接触这个东西，中途遭过否定，陷入过停滞，也决定过放弃，最终又因一次偶然成就。
科学的发现大多数时候是偶然，这种偶然并不是说在路边挥一铲子就挖到了黄金，而是遍寻黄金无果后偶然发现了石油的踪迹。
是运气，也是实力。
于院士是组里最大的老板，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师百衣这篇投正刊，所以来来回回修改了很多遍才开始投。
投的过程倒是很顺利，文章实力够硬，组里的人脉也够硬，只中途返回来小修两次。
就在前几天，文章被接收了。
肿瘤研究所也开始敲锣打鼓，准备好生“炫耀”一番。
师百衣也变得忙起来，这种变化是很微妙的，大约是从师百衣发的那条朋友圈开始。
师百衣发的是：［有幸参与］
可谓是很谦虚了。
但是于院士有心提携她，发的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是Z国医学科学院近三年的首篇Nature，由Z国医学科学院肿瘤研究所于厉峰教授课题组与海都医学院附属医院羊良俊课题组合作发表。
Z国医学科学院为第一单位，于厉峰教授和羊良俊教授为共同通讯作者，Z国医学科学院师百衣博士与海都医学院尹欣然博士为共同第一作者。
该项目由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科技部933项目、海都科技厅、海都医学院和帝都科技中心给予经费支持。
一时间来找师百衣套近乎的人就多了，无外乎阿谀奉承或者寻求合作机会。
这种场景师百衣已经经历过一次，再加上她本身性格稳重，出现在肿瘤研究所的时候仍然同往常一样。
周玄当然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不过他不太懂，只知道女朋友又发了一篇论文，看上去含金量很高。
于是他乐呵呵地也转发了：［抽三个人送我爸限量版白酒。］
一时间点赞评论的人多了，虽然大家没看懂这个抽奖活动和周少转发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周少挨个回复：［我女朋友发的。］附送一个咧嘴露大白牙的笑。
这下大家都知道，周少的女朋友又发了一篇SCI，不过朋友圈里识货的人也不少，发出惊呼：［周少，你女朋友也太牛了吧！］
周玄十分受用，搞得跟论文是他发的一样。
师百衣请课题组的同事们吃了顿饭，也请男朋友吃了顿烧烤。
吃烧烤是周玄提出来的，师百衣想的仅仅是：周玄看上去还挺喜欢吃烧烤的。
不过今天晚上吃完烧烤，师百衣就又回去工作了。
随着她名声渐起，师百衣需要应付的人情往来也多了起来。
于院士也让她跟在身后出席一些社交场合，比如今年的学术峰会，以及更加频繁地带她出去吃饭，俨然是要把衣钵传给她的样子。
凡是大佬，学术能力强以外，社交能力也十分强大，总而言之一些关于天才的智商高情商低的刻板印象完全错误。
但与名声一起来的，是猜疑与攻击。
原因无他，师百衣实在是太年轻，而她的照片上又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肿瘤研究所把她的照片放在官网第一页宣传，有时候比起卓越的成果，人们更关心漂亮的脸蛋。
毕竟数据调查显示，如果小芋头上的封面图片是一个美女或者帅哥，人们点进去的概率会更大。
最开始的声音说师百衣是美女博士，兼具美貌与才华。网友从帝都医学院和海都医学院的官网上找到了一些师百衣参加活动时的照片，然后感慨上帝不公：怎么人家读完博头发这么多？
然后就有不同的声音出来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身边的博士没有一个她这样的！］
［呵呵，大家知道一篇Nature的概念是什么吗？在我们学校可以直接聘正高了，看得我尴尬症都要犯了！］
［是网红吧，竟然有人说她是搞科研的，笑死我了。］
不过没多久，大家发现海都医学院和Z国医科院肿瘤医院的官网同时发了相关报道，一下子风向又变了。
但是质疑的声音并没有少过。
［是学术妲己吧？也不知道抢了多少博士生的成果。］
师百衣是很少上网冲浪的，一来时间有限，二来不感兴趣，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声音已经闹翻了天。
再者说，网上闹得再厉害，也不至于跑到师百衣面前指着她鼻子骂。
所以师百衣是不太在意外人的言论的，有很多事情只要不在意，其实也没有什么。
但是周玄在意，周玄在家都快气疯了。
当时周玄还不知道这把火也会烧到他身上，网友认为既然有学术妲己必然有学术纣王，这种事情在学术圈并不少见，听说那位师博士是有男朋友的，好像还是同一个实验室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男朋友帮了忙。
或许是因为从前出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此后每一个杰出的女性要先遭受质疑。又或者是因为在一些人的观念里，女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成就。
不过话说回来，热心的网友正在如火如荼地挖那位神秘男友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周玄：？？？
注：八年制这里指的本博连读，没有硕士阶段，六年本科+2年博士，有执医证（第七年考），无规培证，但是可以规培并轨博后。6+6也算八年制。
本章说的是第一种，5年本科+3年博士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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