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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8章 匹诺曹36

    昏迷时的画面历历在目。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冲破了季时余脑海里最后的屏障, 困住的记忆如海浪扑面而来。

    季时余的失态令在场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这不会被打傻了吧?”

    “小点声。”

    秦飞章低头询问季时余:“什么情况?”

    季时余小声:“我最后一次我妈妈是在这里。”

    秦飞章立刻猜到了什么,叫来人,“破门。”

    贾宗珩:“这不合适吧?这就是一个废弃的厕所。”

    秦飞章:“我说合适就合适。破!”

    几个武警三下五除二把门破了。

    秦飞章命人探路, 不一会儿警察从里面出来,说道:“秦队里面空的。而且。”

    季时余激动地询问:“而且什么?”

    警员:“里面应该是封过。”

    季时余:“封过?”

    秦飞章安抚住季时余,“别急,在这等下。”

    随后, 他带着疑惑进到破房里,如警员描述的一般里面房内空空如也, 墙面地面都被封上了水泥, 水泥上还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似平平无奇却更像是刻意为之。

    秦飞章走了出来,质问道:“这是厕所?”

    贾宗珩强装淡定, 道:“是啊!以前村里的公厕,后来家家都有了厕所, 这里没人用自然就封掉了。”

    秦飞章:“封了多久?”

    贾宗珩:“十几年了。”

    秦飞章看向季时余。

    季时余摇了摇头。

    贾宗珩的说辞虽然合理,但是放缓的语速出卖了他。

    秦飞章笑了笑, 对身后人说道:“拆!”

    贾宗珩:“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私拆民宅只是违法的吧?”

    秦飞章:“有罪我扛着,但查出来别的就不知道是谁来扛着了。”

    原本一群村民想要围上来阻止,但这次秦飞章带的警员人数众多,加上一个个身上都有武器,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季时余仿佛置身在一个雨夜,也是一群人围在一个女人四周,将其紧紧包围, 手中的武器超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挥去。嘶吼声, 哀嚎声被一声声唾骂和打砸声淹没。

    欺软怕硬在这一刻彻底具像化。

    季时余的记忆又冒出很多影像。他滚着轮子朝自己熟悉的地方靠近, 傅有刚要叫住人就被秦飞章拦住,“让他去。”

    季时余走到一处空地, 印象里这里有一幢房子,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他慢慢前行,脑海里的画面和现实一点点重叠,但又有着天壤之别。

    眼前的高层小洋房在记忆里变成了一排排的廉价平房,地上的石板路也成了毫无修饰的土路。

    他一路走,一路还原村子的原本面貌,最后他来到井边。剧烈的疼痛刺激了季时余,脑海里出现了光怪陆离的景象。

    一群人围在井边,可一眨眼的功夫人全都不见了,仿佛是一口吞人的井。然而,隔天这群人再次出现在井边,周而复始,一日复一日,人好似置身于奇幻的世界。

    季时余靠着水井越近,周围的气氛越紧张。

    贾宗请庆假模假样地说:“那边危险。”

    秦飞章横了一眼:“他就算掉进去,我也能给他捞起来。”

    季时余试图拜托轮椅站起来。旧案部的几人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许学真:“你慢点。”

    季时余在几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慢慢悠悠走近井边。他低头看向井底,清澈的水在微微波动,反射出银光。

    他犹豫地站起,望向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井上的凉亭的四根柱子上。他的手一根根抚摸,余光扫向一旁的贾家人。当他的手落在了第三个柱子上时,几个人紧张的神态让他停下了脚步。

    在众人屏息凝神中,季时余抱住了柱子试图旋转,奈何力气太小没能做到。

    傅有几人二话不说上前帮忙,结合三人之力,柱子微微转动,脚底震荡的感觉随之而来,下一秒传来了水流的“哗哗声”。

    几人放开柱子,重新回到井边。

    令众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井底开了。

    众人可以看见井底别有洞天,纷纷看向彼此。

    此时,镇新村的人面色瞬变,心中的恶念和惶恐表露无遗,有的抄起家伙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有的胆小无能,本能地想要逃跑。秦飞章就像一个神算子,对这些人的早有防备。

    他一个电话,村外的四周早被另外来的一支警队团团围住。这架势想跑是肯定跑不出去,连旧案部的几人都被秦飞章的雷厉风行震惊。

    这一刻众人意识到平日里秦飞章强大的气场只是一碟“小菜”,他在危难之际可以抗下所有压力的领导气魄,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早在他们来之前,秦飞章就已经预想了各种可能并且做好了针对性的部署。他从一开始就把众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绝不会让这群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陷入危险中。

    秦飞章让武警把所有村民围住,“盯紧了。”

    武警队长:“放心,秦队,一个都跑不出去。”

    有村民趁乱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被武警看到一把抢过,将人按在地上,枪口抵住后脑,“别动。”

    所有的武警全部举起了枪口,对着一群凶神恶煞的“魔鬼”。

    秦飞章让人叫来工具,带着一群人下到井下。

    双脚落地,目视前方,一条灯火通明的隧道出现在眼前。

    秦飞章让武警开路,走了没多远,众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一个又一个玻璃缸,每个玻璃缸里都放着一具完整的人骨,人骨的上方漂浮着一团团如海藻一般杂乱的长发。

    奚琳琳看着惊悚的画面心里发怵,手不自觉拉住身边蒋昔的衣角。以往蒋昔见到奚琳琳这样都得怼上两句,但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过于震撼。

    蒋昔一手抚上奚琳琳的手背:“没事。”

    有个小警员嘀咕道:“这里面是真的假的?”

    傅有:“应该是真的,看样子是死后被化学药剂腐蚀过后剩下的白骨。”

    许学真:“太变态了。”

    一众人等小心翼翼向前探路。秦飞章时刻关注着季时余的身体状况,“还可以吗?”

    季时余点点头:“我没事。继续。”

    突然前方探路的警察大喊道:“不许动。”

    秦飞章让人扶着季时余自己冲上前,只见几个男孩站在原地。

    正当所有人面面相觑之时,其中一个男孩突然向后方跑去,边跑边大喊:“警察来了!”

    秦飞章立刻下令:“追上他。”

    一群人乌泱泱地追上去。很快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暴露在视线中。

    新的房间里的四周摆着各种人骨,几张解剖台上还有几个女人的尸体。有的衣不遮体躺在台上,更甚者被肢解了一半。

    几个衣着白大褂的人为了活命四处逃窜,结果不出几秒就被警方直接按在了墙角和地上。

    傅有看到解剖台上的其中一个女孩儿眼熟,便走过去认真看了看。他看了几眼后愣在了原地。

    许学真好奇道:“怎么了?你认识?”

    傅有点点头:“赵阿姨的女儿。”

    许学真:“啊?她怎么也在这?”

    傅有摇头:“不知道。可能是被拐骗来的。”

    奚琳琳看着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凋落至此于心不忍,轻轻拿过一旁的白单将其盖上,“别看了。”

    秦飞章立刻叫人搜索四周其他房间。不一会儿,警方便从一个房间搜罗出大量的骨头饰品,其中一部分被人绑上了价签,写上了客户的名字。

    骨头成为了有钱人追捧的心头好,奚琳琳只觉得这是令人难以启齿的恶趣味,唾骂道:“一群钱多到瞎买的傻逼。”

    紧接着又有人搬出一箱又一箱的现金,有美金,有英镑,还有很多不认识的纸币。

    盛良策感叹:“好家伙!这都是什么钱。没想到井地下居然藏着金库。”

    刘阔及时纠正:“这是赃款,可不是什么金子。”

    突然有人呼喊:“这边有人,叫救护车。”

    季时余像是感应到什么,挣脱了傅有的搀扶,立刻追寻着声音冲去。

    旧案部的人被吓了一跳,“哎。”

    秦飞章对几人开口:“跟上去。”自己则直接掏出手机,让早早在村子边上待命的救护车开了进来。

    季时余跌跌撞撞跑进了刚刚有人呼叫的房间,一眼便看到倒在地上的席荆,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席荆,席荆。”

    连续叫了几声,怀中的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很快救护人员抵达,秦飞章拍拍季时余的肩膀,“交给医生吧!你和席荆一起回医院。这里交给我们。”

    季时余慢慢松手:“好。”

    秦飞章注意到屋里还有其他几个女生,都被锁在笼子里,各个奄奄一息,看样子遭受过非人的虐待,转头交代奚琳琳:“你和蒋昔送他们一起回去。有任何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奚琳琳:“明白。”

    蒋昔:“好的。”

    说完两人带着受伤的几人离开这个被称之为“人间地狱”也不为过的地方。

    秦飞章和其余人收拾残局,将整个地下通道密室里外搜查了几遍,最后发现了一处暗门。

    门一开,他和几人走出来,发现置身于寺庙中。所谓的门实际是一尊大佛像。

    这地道挖的真是费劲了心思,怕不是有人已经通过这个门跑掉了。

    秦飞章让人封锁了整个寺庙,控制了所有的僧人和参拜的客人,连带着将所有收缴的赃物和镇新村的人一并带回了警局调查。

    镇新村的人数众多,秦飞章将人安置在各个分局看管。旧案部的人两两一组分散到各地办案。

    秦飞章和刘阔亲自坐镇,审讯了几名主犯。

    大概是岁月催人老,张临也逃不过。他被铐上了双手,坐在审讯室,眼神里暗淡无光,面色阴沉,像个花甲老头。

    当他看到坐在对面是秦飞章时,便知道这次凶多吉少。毕竟能惊动警局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亲上阵,事情严重性可见一斑。

    秦飞章板着脸,明锐的目光看着张临,静静地询问:“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张临知道这是秦飞章在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错过再无减刑的可能。他思量再三,做出了选择,微微点头,一方面是回应秦飞章的话,另一方面像是向命运低头。

    “我自己说。”

    张临回忆起自己的过去。起初的他也曾坚定初心,认为只要认真工作,努力干活,就可以被人看见,就可以有所作为,只是现实是残酷的,也是不遂人意的。他的仕途屡屡受挫,甚至到后来被人指出自己一开始以为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成绩实际是有人保驾护航。

    那一刻,他的信仰破灭,原来想要出人头地,没有关系,没有人脉,难上加难。他眼里希望的光一点点泯灭,工作的热情也渐渐消失,再到后来被人瞧不起,被人陷害。被组织边缘化,被发配到边缘。他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是灰暗的。

    正当人生陷入迷茫时,父亲病重,母亲抱怨。

    “你说当初让你考医生你不听,非要当警察。”

    “你看看你干个破警察有什么用?”

    “工作得不到重用,每天忙得不着家。每个月就挣点死工资,能买得起你爸看病的药吗?”

    一声声控诉击穿了张临的心理防线。

    家里的变故终成了压垮他心中正义信念最后的稻草。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是他最唾弃的犯罪者,可最后他还是和这些人同流合污。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他帮了第一件,就有第二件。一开始他还会战战兢兢,生怕露出马脚,可是干多了也熟练了,就像是吃顿家常便饭。

    张临无奈摇头:“我也是没办法。”他试图想让眼前两人同情,秦飞章却不为所动。

    秦飞章心如止水地评价道:“是你自己没坚守住底线。”

    张临笑了:“秦队,你已经是闪闪发光的大队长,怎么会知道我这种不被重视的小人物的心酸。”

    秦飞章:“我出身于江宁省羽田市的一个小县城,我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警校,毕业后当了刑警。我走到今天没人帮我,是我用一次又一次完成了很多人不愿意完成的危险任务换来的今天的地位。你说你努力了,可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多努力。有过几次重要任务,你都以家里有事为由放弃了,不是吗?你亲手放弃的机会,被其他人抓住,自然就把晋升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张临回忆起过去种种,有几次需要他出任务,可母亲死活拦着他不让他去,妻子也是百般阻拦,最后他为了家庭和睦找领导婉拒了。他没想到竟是自己一手毁掉了自己的晋升之路。

    秦飞章戳破了张临的虚伪:“不要把自己的不如意归结成别人的错误。人应该学会认清自己。”

    张临羞愧地低下头,苦涩地笑了,“是,是我不够坚定。”

    秦飞章:“说说席荆吧!他为什么会消失?”

    张临脱口而出:“是他自己没演好。”

    又是把错误归结到他人身上,秦飞章看透了,张临就是那种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人,和这样的人纠缠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秦飞章顺着张临的话,问下去,“他是怎么自己没演好?”

    张临:“本来我也信了他是真的要帮我,毕竟连村里的心理师都没看出来他在说谎。”

    秦飞章难以置信:“你们居然还有心理师?”

    一个杀人群体里还有心理专家,够先进的。

    张临:“当然,若不是有心理师在一旁辅助,我们怎么会知道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吗?”

    或许连张临自己都没在意,他再说这些话时洋洋得意,完全是一个犯罪者的心理。

    秦飞章冷静地继续追问:“然后呢?”

    张临:“我本来已经把他推给了贾宗庆和贾宗珩两人。他们一起去了寺庙,谈得也挺好,本来他们已经计划要把他拉入伙儿,可没想到有个女人突然从密道跑了出来,竟然是席荆的熟人。”

    秦飞章大概猜到了女人的身份,应该是赵阿姨的女儿。席荆估计当时是救人心切,才暴露了自己。

    张临又说道“席荆当时的反应让贾宗珩知道拉席荆入伙不可能了,而且那种情况肯定不能放他回去,不然事情一定会暴露。所以他们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他打晕了。说实话小席真的很聪明,还想要录音留下证据,只不过可惜了,被发现了。他们把他的手机和他的车都丢进湖里了。”

    秦飞章:“没有直接杀了?”

    张临:“贾宗庆安排了人准备取他头骨。”

    可偏偏出了意外,对方的计划没能得逞。

    秦飞章震惊:“取他头骨?”

    张临:“贾宗珩心理变态,对警察的头骨情有独钟。而且他说人活着取骨才是最好的,他们这一套技术已经很纯熟了,人将死不死,没有任何反抗开始剔骨。这种头骨从人体剥离,才是最佳的状态。”

    这些话光听着都让人心理不适,再联想到今天在地下通道里看到的那些女孩儿,看起来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想到他们可能要在残存一口气的时候被人拖到手术台上肢解剔骨,活生生被折磨致死。秦飞章哪怕是见多识广,此时也不觉深吸一口气。

    张临:“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明天就要动手。这应该不是他第一块儿。”

    秦飞章:“不是第一块儿?”

    张临:“我也不确定,他一不小心说漏嘴,说什么可以换了,什么护身符。很可能是他脖子上那条项链,他几乎就没摘掉过,但我也没看到过是什么,一直都放在衣服里,没拿出来过。”

    秦飞章立刻起身,给外面的警员下了命令。

    等他拿到贾宗珩脖子上项链的化验报告时,脸彻底黑了。

    是席伟的头盖骨。当年缺失的头盖骨重现,多年的未解之谜也有了答案。

    秦飞章手持证物袋,摆在贾宗珩的眼前,“要不要解释一下你这块儿骨头哪儿来的?”

    贾宗珩轻飘飘地回答:“怎么来的?我想想啊!好像是奖励吧!”

    秦飞章:“你倒是不害怕。”

    贾宗珩淡定道:“有什么可害怕的。事已至此,成王败寇,失败者下场早就注定了。就是没想到这块儿护身符居然失灵了。”

    秦飞章:“失灵了?”

    贾宗珩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这骨头开过光,保命的。说实话效果不错,这些年很多事都让我化险为夷。没想到这次居然不灵了。”

    秦飞章冷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贾宗珩诧异:“为什么?”

    秦飞章:“这骨头的主人是一名警察。”

    贾宗珩:“我知道啊!当初这警察还是被我骗走的呢!”

    秦飞章和刘阔听到这不约而同地愣住。

    贾宗珩看到两人的神态,不屑地笑了,“干嘛这副表情?不信?是真的。当年我和几个大人追捕一个逃走的孩子,结果正好撞上了这个警察。我当时为了不被他怀疑,就骗他说自己遇到了危险,然后把他一棍子打晕了。后来就被我们的族长奖励了这块儿护身符。”

    秦飞章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在滴血。一个尽心尽责的人民警察,为了保护普通百姓,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可到头来他的生命竟然是他要保护的人取走的。

    何其讽刺。

    贾宗珩的目光盯着证物袋中的头盖骨,眼神里满是可惜和贪恋。

    秦飞章看见此人的厚颜无耻,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冷冷地说道:“你有今天也是拜这块儿骨头所赐。”

    贾宗珩一怔,“你在胡说什么?”

    秦飞章:“你不是信他保护你吗?可是这个东西有了他更想保护的人。”

    贾宗珩眼露凶光,好似被人抢走了心爱之物,恨意溢于言表,“谁?”

    秦飞章:“你要取头骨的人。”

    贾宗珩想了想,“席荆?”

    秦飞章:“这头骨的主人名为席伟。”

    贾宗珩一顿。

    秦飞章继续补刀:“席荆是他的儿子。老子保护儿子天经地义,你这个外人算老几。人家凭什么还要保护你。开光?你以为给警察头盖骨开光就能控制他的灵魂?我告诉做梦,血浓于水,亲生父子,爱意大于一切。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不会得到庇佑,只会遭受报应。”

    刘阔很少见到秦飞章会说这么多话,但这每一句话同样说到他心坎上。他狠狠地瞪着贾宗珩,说:“你这种人不配得到保护。”

    贾宗珩无言以对。

    秦飞章决定让贾宗珩死个明白:“还有。”

    贾宗珩:“还有什么?”

    秦飞章:“你当年追捕的贾从生就是你见过的季时余警官。”

    贾宗珩心微微一颤,“是他?难怪我老婆说他眼熟。原来是他,我竟然没认出来他。”

    秦飞章:“当年你们对他母亲做的事,如今他这个当儿子的来追讨。”

    贾宗珩笑了,笑得很无奈。

    他竟然败在了一对亲生父子和一对亲生母子手里。二十年前他和村民轻松取了这一男一女的性命,二十年后他想取其儿子的命时,却反而害了自己。

    命也。

    贾宗珩认命了,不再多言。

    连着一周的审讯,真相比旧案部几人最初的设想还要恐怖。

    镇新村的罪孽不是开始于十年,二十年前,而是有了上百年的犯罪史。他们这个村子祖祖辈辈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杀人取骨,买卖交易,早就成为了家族的手艺,一代代传承至今。

    原先法律不健全,信息不发达,又没有当下这些高科技,他们杀个人轻而易举,而这些死去的人也是无人问津。

    可渐渐社会发展,他们所干的事情不能被世人容忍,只能偷偷进行。起初他们只是挖坟偷尸,继续这个勾当。然而土葬被取缔,可被偷的骨头越来越少。

    无奈之下,他们把活人作为他们的新目标。起初只是拐骗无知妇孺,后来随着他们生意越做越大,所需要的骨头也越来越多,他们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头脑简单的女大学生身上。

    以找工作的名义将一些女性骗到深山老林里,一些漂亮的就会留下来供村里的男人消遣传宗接代,普通的就会直接成为饰品的原材料。

    有的女人怀了孕生了孩子,跑出去的想法渐渐消失。为了活命,她们心甘情愿留下来,成为了镇新村的人。

    这形势持续了一段时间,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直到一个女人出现,打破了平静的生活。女人很聪明表面妥协,实际上不停策划逃跑方案。最后虽然她没跑成,但她儿子跑了出去。

    村里派了一堆人出去搜寻,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反而撞见了警察,差点暴露自己的秘密。人丢了,还杀了警察,事闹大了。为了避风头,镇新村不敢轻举妄动。

    几个月的安分,镇新村平安无事,但也找不到丢失的贾丛生。此事就好像一次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后来风没了,雨停了,真心村的人又开始操办起“老本行”,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更加谨慎,对这些外来人也不再会抱有同化他们的想法。

    该玩玩,该杀杀,该卖卖。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过越好,好到他们忘乎所以。没人能联想到一个刚刚脱贫的村子会和失踪的女学生有关。

    如今人赃并获,镇新村的人再无辩解的余地。

    一个杀人族落网,隐藏数十年肮脏的秘密暴露于世人面前。村子联动寺庙,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干着非人的勾当。

    此事在社会上引发了轩然大波。无人敢相信身边竟然藏着一个杀人村落,更没想到的是一些知名人士竟然是这些利益的驱使者。

    秦飞章和季时余将席伟死去的真相带到了冯吉的病床前。昏迷中的冯吉听完两人的话,眼尾落下了泪珠,嘴角却勾起了笑意。

    季时余轻声道:“冯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席荆的。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此生我都会席荆好,一辈子都爱他。”

    话音刚落,宾房内“滴——”一声,心电图画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秦飞章和季时余站在病床前,向床上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窗外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

    季时余听到窗外的声音回头看去,雨中有几个孩子在肆意的奔跑。看到孩子们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有一瞬间,他陷入了沉思,想到了席荆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匹诺曹》,心里不觉生出了一句话:世人皆知谎言误事,却不曾想真话亦然害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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