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忆罗揉着眼睛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抬眼间便发现殿中多了两个人,立刻欢快与两人地打招呼:“大师兄,二师兄,早上好。”


    说完了才发现气氛不太妙,因为两个师兄是...跪着的。


    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看向应钧。


    却见她师尊拎着个食盒走来:“饿了吗?”


    姜忆罗:我不太理解……


    宋音羽、离墨:“......”


    “师尊,师兄...”姜忆罗心中有点胆怯。


    “不必理他们。”应钧拎着食盒示意她跟上。


    姜忆罗踌躇了一会儿,冲着两个师兄歉意一笑,重新绕回了屏风后。


    不过,这次她却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眼看着她师尊放下食盒开始往长几上拾掇早饭。


    她倏然回神,急吼吼地去抢他手里的粥:“弟子伺候您用饭。”


    应钧避过,温声提醒:“烫。”


    姜忆罗搓了搓手,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师尊用那双握卷捻棋的手将早饭一一摆上。


    还别说,这一幕看起来确实挺温馨。


    前提是没有跪着的两个师兄。


    应钧将早饭摆好见她还傻愣着,抬眸望着她:“吃吧。”


    姜忆罗盯着那双漂亮到不像话的眼睛,缓缓挪了过去,正襟危坐,目光小心留意着她师尊的脸色,恰好看见他眉心微蹙。


    她立刻警觉,身板挺得笔直,丝毫不敢乱动。


    不想,她越是如此,对面那人的脸色越冷。


    “师尊,您想先喝粥,还是先喝汤?弟子给您盛。”说着,她的脸上还挤出了一抹略带讨好的笑容。


    应钧静静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取过碗,给她盛了一碗菌菇汤。


    姜忆罗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他的动作,看着面前澄亮的汤,默了默,道:“多谢师尊。”


    应钧“嗯”了一声,扬声道:“你们两个先起来,去院中琢磨一下火流星雨术法,晚些再行考查。”


    屏风后传来一声:“弟子遵命。”


    随后,便听到了关门声。


    应钧:“好好吃饭吧。”


    姜忆罗眨眨眼,总觉得师尊看向自己的眼神饱含无奈与妥协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宠溺。


    她的脑海中翻涌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师尊不会是和原主或者原主的娘...


    八卦之火还没来及奔腾,便被人一盆冷水泼灭了。


    “别胡思乱想。”


    姜忆罗:“...师尊知道我在想什么?”


    应钧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小声问:“师尊会读心术?”


    这样的她仿佛一只急于探索花花世界的幼兽,灵动的眉眼间满满都是好奇。


    应钧看着她,忍不住低笑一声:“否。”


    姜忆罗呆呆地看着他的笑脸,尽管她在文学上没有什么造诣,这一刻却满脑子都是那句“郎艳独绝”。


    应钧隔空在她额前一弹:“快吃吧。”


    她回过神第一反应不是捂额,而是捂脸。


    她方才竟然十分可耻的对着比她大了百来岁的师尊起了歹心!


    呸,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她连忙将“罪恶”的念头狠狠掐死,决定日后一定好好孝顺师尊以赎罪。


    应钧哪儿晓得自己这个看起来乖巧可人的小徒弟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见她低着头乖乖吃饭,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心情不错的应钧又盛了一碗青菜粥放到她跟前。


    姜忆罗一看,心中更感动了。


    呜,这么好的师尊哪里找,自己方才竟然还起了那么龌龊的心思!


    一顿饭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用着,放下碗筷后,她才发现应钧压根就没吃。


    “您不用点儿?”


    “吃好了?”


    两人各问各的,话音落下,姜忆罗忍不住乐了。


    无他,不过是因着她师尊端着一张二十岁的俊脸,却一副“老父亲”的体贴关怀,实在是让她忍不住想笑。


    应钧也不知道自己一句“吃好了”怎么就逗得小徒弟笑成这样,不过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他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瞧瞧,养个乖巧伶俐的小姑娘多好,比外头那两个不省心的蠢小子不知道强上多少。


    这头,师徒两个一片温馨的场景,外头两个“蠢小子”脑壳都快要挠破了。


    宋音羽尚且端的住,他的性子一向沉稳,不过依旧深陷自己诡异的内心世界不可自拔。


    离墨却是个沉不住气的,上蹿下跳的活像只被炮仗蹦了屁股的猴儿。


    “师兄,你刚刚看到了吗?师尊拎食盒,不是,师尊那双翻云覆雨、指摘星辰的手怎么能拎食盒呢?!”


    “师兄,刚刚小师妹是刚睡醒吧?你说师尊是不是让小师妹睡在地上了?总不能是在师尊那张暖玉围屏软榻上睡的吧?师尊那么喜洁的一个人,想当初被顾小姐碰了一下衣袖都直接将衣服化了灰,肯定不能让小师妹睡榻上吧。”


    “师兄,你说师尊为什么对小师妹那么...不不,我理解不了。”


    宋音羽被他吵得头疼,一把将又要四处乱窜的离墨薅了回来。


    “师尊说了一会儿要考火流星雨,你不赶紧想想术法,还有心思在这儿想东想西。”


    “...师兄,你别告诉我,你刚刚发呆的时候是在想术法。”


    宋音羽噎了一下,懒得搭理他。


    离墨急了,拽着他的袖子开始耍赖:“师兄,你别不理人啊,咱们不谈小师妹的事情,可是火流星雨这怎么才能保证星火不散,你和我说说啊,一会儿师尊问起来了,我怕...”


    宋音羽被他闹得更头疼了:“你少说两句,多想想,指不定就想出来了。”


    “我这不是想不出来嘛。”


    “...你以为我能?”


    离墨还想说什么,便听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师尊带着小师妹走了出来,他立刻老实了。


    两人齐齐拱手行礼:“师尊。”


    应钧“嗯”了一声,抬脚往桃树下的石桌处走去。


    姜忆罗欢快地冲着两人招招手,脚下紧跟着应钧的脚步。


    离墨和宋音羽对视一眼,老老实实跟上。


    石桌旁,应钧随手一拂,石桌和石凳顿时光亮如新。


    姜忆罗方才在殿中已经见识过了,所以眼下倒也没有十分诧异,不过依旧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应钧。


    这个清洁术真是太方便了,想学!


    应钧抬眸看向她,立刻明了她心中的想法:“你先自己玩一会儿,为师晚些教你。”


    离墨:更不能理解了!


    姜忆罗很听话,当真跑到一边玩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是在院子里瞎逛,然后发现横穿院子的小河里有几条拖着五彩长鳍的大鱼。


    她没见过,便忍不住俯下身仔细端详着。


    其中一条身长近一尺,长得尤其漂亮,也不怕人,甚至主动朝她游来,姿势优雅至极。


    她瞧着喜欢,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结果大鱼轻轻松松避开,修长的鱼尾一扫,直接泼了她一脸水。


    姜忆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旋即便听水面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她勉强睁开眼看去,便见一群鱼儿欢快地跃出水面,看样子好像是在...嘲笑她?!!!


    ...鱼儿成精了?


    她心有诧异,缓缓后退两步,却见跃出水面的鱼儿突然都老实了,齐刷刷看着她。


    姜忆罗:“......”


    疑惑之际,背后传来她师尊地声音。


    “可是彩照它们欺负你了?”


    姜忆罗顶着湿漉漉的脸和半湿的头发,回身看着应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弟子方才见这些鱼儿生得好看,便想摸摸,许是吓到它们了。”


    应钧抬手掐术,她的脸和发丝瞬间恢复干爽。


    “你喜欢?”


    “不不不,只是以前没见过,所以有些好奇。”姜忆罗有点怕,毕竟这些鱼看起来好像生了灵智,她不敢喜欢。


    “想尝尝吗?”


    “啊?尝尝?”姜忆罗傻眼了。


    应钧往水中扫了一眼,她也跟着看去。


    整个水面如同沸腾了一般,水花四溅。


    但是仔细看看就能看出,这是鱼儿吓得浑身发抖溅起的水花,有意思的是都吓成这样了,竟然都没跑,老老实实列队趴在水底。


    “多谢师尊好意,弟子不想尝。”


    应钧收回目光:“何时想尝了与为师说一声便是。”


    姜忆罗点点头,转移话题道:“师尊和两位师兄谈完了吗?”


    “嗯,接下来便教你清洁术法。”应钧转身往桃树那头走去。


    姜忆罗暗暗舒了一口气,悄悄回头瞄了一眼水面,恰好看见方才往自己脸上泼水的那条鱼探出了半个鱼脑袋往这边看来。


    她猜测这条鱼估计就是师尊口中说的彩照,都有了自己的名字了,想来是真成精了。


    于是她故意冲它挑眉,果然看见鱼歪歪脑袋,极快潜入水中,随即又浮出水面冲她这头吐了一口水。


    姜忆罗顿时乐了。


    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她的心情大好,也不再耽搁,急急忙忙跟上应钧的脚步。


    “师尊,清洁术法难不难?”


    “不难。”


    “那弟子今日能学会吗?”语气犹疑。


    “能。”回答斩钉截铁。


    师徒二人一问一答,很快回到了桃树下,她看见两个师兄还在不远处参悟术法,指尖就跟小烟花炸开一般,甚是好看,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姜忆罗感叹:“好厉害。”


    应钧往那头扫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一副不忍多看的模样:“阿罗聪慧,定然比你两个师兄厉害。”


    莫名被夸的姜忆罗眨眨眼,眼底溢满感动。


    师尊这就开始激发式教育了?


    她瞬间燃起了学习的激情。


    然后又在实践中被不断磨灭。


    当她第四十九次掐术失败后,心中沮丧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很对不起师尊,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应钧的脸。


    应钧倒是神色如常,甚至可以说神色异常温和,摸了摸她头上那个今早由自己亲自打理的小发髻,安慰道:“你以往未曾接触过,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


    徒弟学不会,定然是他这个为师的教得不好,所以这事儿...怪不了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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