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纳爷爷热情地接待了她，将她领到了书房，又给她准备好茶水点心便离开了。傅以轻还没来，程欢便一个人待在这里等待。
傅以轻的书房里摆放的大多都是一些关于风景和静物的油画，交错层叠的色彩在画布上斑驳出绝佳的光影，程欢不太了解油画，但是以一种外行人的角度看来，这些画也是无与伦比的。
只是程欢环顾了一周，也没有发现剧情中那副拍出五亿美金天价的《少女的背影》。
而后她转念一想，那么名贵的画作想必是对方的得意之作，估计也不会随意地摆放在这里…
“抱歉，让你久等了。”
程欢转头，就看见傅以轻出现在门边。
她似乎是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面料光滑柔软的墨绿色吊带睡裙，外面披着针织的披肩，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头发用发夹夹在脑后，但几缕不太听话的发丝还是垂落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随性自然的美。
可傅以轻的脸色还是将程欢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有见过脸色这么苍白的人，像月光一样冰冷。
“傅小姐，你的脸色…很不好…”
傅以轻咳嗽了几声，“嗯，昨晚受了点寒…不碍事。”
这还不碍事啊…
程欢看着她因为咳嗽而越发苍白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闭上眼睛驾鹤西去的模样，又不禁联想到这位体弱多病的早死天才人设，心中越发地担忧与怜爱。
见她想要推动轮椅，程欢赶忙向前帮忙。
傅以轻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低声说了句：“谢谢。”
程欢这才发现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了。
程欢忍不住开始唠叨模式：“傅老板，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不如等好了之后再继续画吧…”
在程欢看不见的角度，傅以轻唇角轻勾，“不叫我金主爸爸了？”
！！！
她还是看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欢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久久没有等待后者的回应，傅以轻还以为是自己逗过头了，然后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一轻——
程欢拿走了披在她身上的披肩，转而披上了西装外套。
是昨天她离开时披走的那件。
“我本来打算今天送去店里干洗的，你别嫌弃我穿过，但我都有好好挂起来没有弄脏，你先穿着别再着凉…你的睡衣领口处露的…咳咳咳…太多了…这样很容易着凉。”
说着，程欢俯下身整理着衣领，几缕黑发拂过她的肩膀处，带来阵阵的瘙痒，傅以轻还能闻见她身上散发的那种肥皂香味。
清新的、像田野上的百合花。
她折了一下披肩，然后又用它围住了傅以轻的脖颈，将原本裸露的脖颈和锁骨处都遮的严严实实。
傅以轻感觉自己好像提前进入了冬天，眸光微动，但是还是什么也没说。
做完这一切，程欢又自觉地回到了沙发上，侧躺。
漂亮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似乎是很满意傅以轻现在的装扮。
“要是你因为坚持创作而弄坏了自己的身体，我可是会很难过的哦…金~主~爸~爸~”
节操什么的…已经丢过了第一次了，也不在乎丢第二次了。
只是泛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此刻她真正的心情。
傅以轻盯着她的耳尖看了一会，随后撇开视线，执起画笔漫不经心地开口：“嗯。你只有这一条白色裙子？”
傅以轻的嗓音听上去好像越发干涩嘶哑了…
程欢点头，“只有这一条。不过我每天都有洗干净再穿，今天会去再买几条新的，这个还要感谢金主爸爸的倾情赞助啦！金主爸爸想要我买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裙子来上班？”
毕竟是给了钱的老板，还得尊重一下老板的意见。
程欢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要得个最佳员工奖，不仅要关心老板的身体，还要照顾老板的品味和喜好，丝毫没有发现自己一口一个金主爸爸，俨然已经完全将节操抛诸脑后了。
傅以轻云淡风轻：“你喜欢就好。”
程欢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却是哪能她喜欢呀，那必须得挑金主爸爸喜欢的裙子呀！
傅以轻本就话少，加上程欢自己不想说话，怕让傅以轻的嗓子状态更差，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度过了三个小时。
其实按照合约上规定，程欢每天只需要工作三个小时即可，若是平时多上会班倒也没什么，毕竟她给的薪酬那么高…只是今天…
她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没想到傅以轻才是先发现了她的异常，“赶时间？”
程欢摸了摸鼻子悻悻地开口：“不好意思，老板…我等会有个面试...毕竟我的情况想必老板也清楚，被家里赶出来后现在今非昔比了，还是要努力找到一份长久的工作…投了一段时间简历了，终于有个像样的公司给我发面试邀请，这不是得去搏一搏嘛！
“哪家公司？”
说起这个程欢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其实今天起床的时候看到邮箱的面试邀请她还惊喜了一下，毕竟发出要约的公司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是行业内比较知名、风气也很好的天娱传媒。
“是天娱传媒，她们好像有个新人训练营在招新，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选的上，但是我还是想去试一试…所以亲爱的金主老板，可以明天再补回来吗？”
她双手合十，眼睛闪烁着光芒，就差长出两只耳朵和尾巴了。
“不用。今天到此为止。”
傅以轻停下了笔，她笑了笑，补充道：“加油。”
程欢起身，在沙发上扭扭捏捏了好一会，眼珠轱辘地转，最后将视线停在傅以轻身上…的衣服，好半天才开口：“那个老板、衣服脱下来给我回去洗吧…”
傅以轻：“……不用，我请阿姨顺便洗就好。”
“老板万岁！”
从傅以轻的书房离开下楼，博纳爷爷已经在客厅等着她了，“欢欢小姐，我已经安排好了司机送你离开。爷爷待会还有点事，就不送你啦！”
“谢谢爷爷！不过，爷爷，家里有姜和红糖吗？”
*
这幅画其实早就画完了。
画中的程欢一袭白裙，侧身躺在神色的沙发上，神情慵懒，像只暂时停留在沙发上休憩的猫儿，透露着不可接近的气场。
无论从色调、笔触、还是构图，这都是一副绝佳的作品。
可傅以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至于差了什么…
提着画笔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叩叩——”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而后博纳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小姐，程小姐特意为你做了碗姜汤驱寒…”
听到程欢的名字，她的手一抖，鲜红的颜料滴落在少女洁白无瑕的裙摆上，开出一朵刺眼的红花来。
傅以轻的眸色越暗，轻声：“进来吧。”
待博纳放下姜茶离开后，傅以轻这才端起茶碗，黑红的汤汁映衬出她那过分苍白的面容，她轻轻吹了一下姜汤，微微荡漾的水面立马勾勒出她倾吐而出沉思与欲念。
她想，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白色了。
将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傅以轻随即拨通一个电话——
“妃小姐，还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的合作吗？我现在又开始感兴趣了…对，那个名单你有吗？给我发一份吧。”
*
程欢在飞娱传媒的会议室等了好一会，面试官才姗姗来迟。
对方身穿黑白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绑在脑后，妆容得体精致，看上去整个人非常干练。
“你就是程欢是吗？”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程欢，目露惊艳之色，而这种惊艳仅仅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转变成了不屑与刻薄。
“这张脸看上去可不太自然，说吧，动过哪里了？”
程欢脸上的笑容一僵，瞥了一眼对方胸前的工作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位杨小姐，我的脸没有动过。”
“没有动过最好，程小姐你也不要在意，毕竟以后要是真的出道当艺人，多的是这种人质疑你的外貌，毕竟现在很多营销自己纯天然美女的女星都一个两个地翻了车，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坦白，让公司有点准备…”
说是说的冠冕堂皇，但是语气全是对她不相信和讥讽。
程欢的脸色一沉，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又开了口。
这次她拿着程欢的简历开始挑挑拣拣，“说实话，程小姐，你的履历真的不太符合我公司的要求，学历低下，又没有相关经验…我们公司签约的艺人，基本都是德艺双馨，几乎鲜少有黑料被爆出来…”
“够了，这位杨小姐，我来应聘贵司的工作，不是来听你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的…找工作是一个双向的选择，如果贵司对我不满意，就不需要屈尊降贵邀请我来面试…”
程欢站了起来，今天为了面试她特意化了淡妆，还穿了高跟鞋，让本就个子高的她看上去越发地具有气场，她挺直腰板，神态不卑不亢，
“我想这次的面试也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不过请你记住一点，不是贵司看不上我，而是我看不上贵司。”
“所谓行业领头人，不过如此。”
留下这句话之后，程欢便甩门离开了这个会议室，只留下面试官一个人在会议室里的无能狂怒。
快要离开飞娱总部大门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叫住了自己。
“程小姐？！”
程欢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小姑娘正抱着一堆文件匆匆地跑到她的面前。
“你是？”
“程小姐，那个…我是艾琳达…我们在邮件里面有交流过的…”
她笑得一脸腼腆，
“那个…程小姐，你真人真的长得比照片好看很多啊！”
是那个给自己发面试邀请的人。
“谢谢你的夸奖，艾小姐。”
刚才的怒火还没有消得完，程欢的表情还有些不自然，但面对这个小姑娘，她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大概是想象到了程欢在办公室的不愉快经历，小姑娘的表情又变得尴尬起来，“抱歉，程小姐，本来应该我来面试你的…但是我的主管…”
她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便有人在喊她。
“琳达，叫你去拿合同资料怎么拿了这么久，于小姐都要等不及了！快点过来吧！不然于小姐要生气了！”
“抱歉，程小姐，我还有事要先忙，但是…请你一定不要放弃！我相信总有伯乐可以赏识你的！”
程欢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容，“谢谢你的安慰。”
等走出飞娱的大楼之后，她才换上了一副挫败的表情。
天色已经渐暗，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她是从半山区打出租车来的，花了好大一笔钱，现在工作也没了着落，她还是慢慢地转几趟公交车回去省点钱吧…
尤其是她穿着的高跟鞋，后脚跟已经被磨破皮，现在每走一步都感到一阵刺痛。
惨，真的太惨了！
就在她准备脱鞋走去公交站的时候，手机进来了新的消息。
亲爱的金主爸爸：有兴趣来加班吗？
亲爱的金主爸爸：双倍工资，包车接送和晚餐。
程欢：世上只有金主好，有金主的孩子像个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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