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轻按照程欢给的地址找到对方的时候，她正缩在一个公交站下面躲雨，滂沱的大雨下，就算有雨棚遮着，也不可避免地沾上雨气。
程欢的头发上也沾上了不少的雨珠，脱下的高跟鞋提在手上，整个人在雨中瑟瑟发抖。
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下来接她的人是博纳爷爷，对方撑着一把大黑伞，搀扶着程欢上了保姆车。
车子缓缓发动，傅以轻递给她一条毛巾，“擦擦吧。”
程欢：“谢谢。”
她迅速擦干自己身上的雨水，车内开着恒温的空调，她感到整个人暖洋洋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一边的傅以轻保持着沉默，双目直视着前方。
今天的她没有带眼镜，程欢偷偷瞟向她，才发现对方的瞳孔颜色竟然不是亚洲人常见的黑色或者褐色，而是带着雾绿的瞳色。
程欢联想到烟雾缭绕的北欧森林，带着朦胧的神秘感和疏离感，让人捉摸不透。
她好像没有这样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过对方，原来傅以轻的鼻梁非常挺拔，唇色很淡但形状饱满，五官看上去隐隐有种中西兼揉的美丽。
傅以轻原来是混血？
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眼睛，程欢下意识地身体后仰，显然被吓了一跳。
“有事要跟我说？”
程欢一愣，然后笑道：“是的，老板，我发现你长得真好看。”
不仅好看，还是救苦救难、拯救她于水火中的女菩萨。
只是傅以轻不吃她这套恭维，挑眉反问：“面试fail了？”
“老板真是聪明…”
她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握紧。
可能是从一开始吧…
程欢当然是不甘心的！
她在这具身体上重活一世，好不容易拥有一副健全的身体，虽然天崩开局，但她总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和努力总能获得机会，重新走向巅峰。
或者这不单单是她自己的想法，也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意识。
原主从神坛跌落，曾经人人追捧的程家大小姐落了难，这个圈子捧高踩低，原主身边也没一个真心朋友，见她出了事，大家都等着看她笑话……如果可以借这个机会，以最好的姿态登上令人万众瞩目的舞台的话…光是想到这点，她就感觉连灵魂都要兴奋得颤抖起来。
只是现在……
“傅老板，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傅以轻思忖了片刻，回答：“你很聪明。”
程欢一脸错愕。
她又接着补充：“毕竟能有勇气在我面前提补充协议，还要我找律师团队review后再签字的…你是第一个。”
虽然但是…这听上去更像是在揶揄她的小人之心。
勉强算是夸奖吧。
程欢露出个虚弱的笑容，“谢谢…老板的夸奖。”
夸得好，下次不要再夸了。
傅以轻又接着说：“而且你很漂亮。”
一提起这个，她又想起了那位面试官杨小姐对她说的话，于是自我揶揄道：
“一看就长得很像整容的美吗？”
傅以轻已经大概猜到了程欢刚才的遭遇…她抿了抿唇，一脸认真地看着程欢，“你的美丽令人过目不忘，并且…完全没有办法叫人移开视线，这才是我最开始会选定你当模特的原因，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画过人像了…程小姐，你应该对自己多点自信。”
程欢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倒不是她没有办法接，而是对方的表情太过认真，雾绿色的眼睛里装满了她，就好像…
程欢收起自己发散的思维，调皮地眨巴两下眼睛，“傅小姐是这么厉害的艺术家，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品位的…真有品位！”
只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耳尖又悄悄泛红了。
傅以轻瞥了她一眼，然后又匆匆移开自己的视线，语义不明地说：“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开口。”
只是程欢一下没明白到其中深意，立马回答：“我知道老板人很好，但是不用一直安慰我啦！我没事的，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小小挫折，就当是激励啦！再说了，你看我像是那种能让自己吃亏的人？”
说完，她露出个得逞的笑容，邀功似地开口：“我啊！不仅刚才怼了回去，还已经把那个傻逼hr对我的侮辱性发言全都录下来了，在公交车站等你的时候还顺便去飞娱的官网找到了投诉电话投诉了…这种大公司为了面子肯定多多少少还是要走走流程调查那个家伙的…虽然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但是恶心她一下也好！”
看着程欢眉飞色舞得意的模样，傅以轻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容，附和道：
“嗯，真聪明。”
*
程欢以为傅以轻会带她回去半山区的别墅，没想到车子倒是一路直接驶向了最繁华的cbd地区。
原来傅以轻口中说的加班，是要陪她参加一场城中名流的生日宴——最近因为拿到了某个政府的地产项目而正风头正盛的李家。
而傅以轻的解释是，博纳爷爷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而她需要一个帮忙推轮椅的…
啊这…行吧。
奢侈品店的店长热情地出来将她们迎进去了不对外开放的贵宾室，精致的点心和茶水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看来是傅以轻一早就打好招呼。
“傅小姐，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拿出来吗？”
“嗯，拿出来吧。”
得到傅以轻的应允，店长朝两人轻轻鞠躬，便招呼着店员端来了几个大盒子，其中一个盒子则是直接放在了程欢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条面料光环、十分具有质感的黑色晚宴裙。
程欢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而是问傅以轻，“老板…这裙子应该报销的吧？”
不然以她的经验来看，目前的工资就是打一年工也未必买的起这样的一条裙子。
傅以轻嗯哼了一声，微微颔首示意她赶紧去换。
程欢举手比了个敬礼，也不磨蹭，拿起盒子就往更衣室去换。
*
程欢换好衣服、整理好妆容出来的时候，傅以轻已经换好衣服。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眼镜，长长的黑色披散着，被她撩到一边，露出了光洁的耳朵和绝美的脸部轮廓，耳垂上佩戴的简单的珍珠耳钉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程欢的注意力。
简单的黑色休闲西装上别着精致的宝石胸针，下身则是偏宽松的阔腿西装裤，中性风中又掺杂着女性特有的柔美和干净，整个人透露着优雅干练的气息。
而程欢则是一袭拖地的抹胸黑色鱼尾裙，整条裙子完美地贴合她的身材，就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没有多余的复杂设计，只求忠实地反映着模特的纤细修长的身材，唯有小腿处开始钉上了大大小小的亮点和水晶，不规则地分布至裙摆的尾部。
头发被发型师高高地梳了一个髻在脑后，用黑色镶金丝的发带固定住，几缕调皮的黑发垂落下来，也被发型师卷出了好看优雅的弧度来，纤细优美的脖子佩戴了一条天然欧泊石的项链。
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好像是从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的海面，缓缓走出了一位女神。
在场的店员和店长都看呆了。
毕竟这条裙子可是刚落飞机就直接送过来，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找裁缝修理尺寸，本师傅都准备好在现场要根据客人的实际尺寸修改了，可是这…直接就穿上了？
这位小姐的身材未免也太好了吧！
而看清自己和傅以轻在偌大的落地镜的身影后，程欢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傅以轻不解：“程小姐在笑什么？”
程欢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然后将傅以轻的轮椅轻轻转了个方向，让傅以轻好看见自己背后的镜子。
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瞬间映入眼帘。
“老板，你一定不是很喜欢那班李家的人吧？”
她弯下腰，头颅靠在傅以轻的肩膀上方，在镜子中两人的距离极近，就好像是两只交颈而歌的天鹅，对方因为嬉笑而呼出的气流似乎还掠过她的脖颈，带着若有似无的痒意。
傅以轻的眸色又深了一些，低声问：“嗯？怎么说？”
“你看我们两个一身黑的，像不像去给那李家老太太奔丧的？”
傅以轻一愣，然后也笑了，但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我的确不太喜欢去那种场合应付他们。”
“不过那个场合，恐怕程小姐也要面对一些不太喜欢的人…不知道程小姐做好准备了吗？”
程欢一愣，然后也笑了，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当然啦~老板吩咐，我当然是不敢不从！”
她懂了，这是金主带着自己去砸场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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