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琛之事告一段落,庄士贤吃了瘪后安分不少龟缩在队伍中不再开口。
纪兰舟听到站在自己前排的太子松了口气,心中感叹太子过于善良。
朝堂上便平和不少,不断有大臣出列奏报其他事宜。
先是司天监在京郊河边发现一块奇石,石头上居然有条自然形成的龙纹。
执掌司天监的老头“天佑大齐、陛下圣明”一通马屁精准地拍在老皇帝的头上,惹得老皇帝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随后又有士大夫说京城西边城区划分不明,新入城的外乡人聚集导致军辅内多起争执,居住在附近的官员不堪其扰。
不少大臣恳请老皇帝下旨清退附近居民,保障附近官员的人身财产安全。
纪兰舟无语地撇嘴,这不就是最原始的抱团歧视外地人吗?
甚至还动用特权公然排挤。
老皇帝也着实惯着朝堂中的文臣,当即下旨退西城居民界十丈同时加派几队禁军守卫全天巡查。
文德殿外天已经大亮,殿内的蜡烛也灭了几排。
大朝会上没讨论几件大事也已经进行了约摸三个小时,纪兰舟无话可说无本要奏,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地板走神。
这种感觉就像以前在剧组等戏的间歇,不敢卸掉状态又实在提不起精神。
早知道老皇帝开朝会不做正事,却没想到如此折磨。
“众卿还有无事要奏?”
朝堂上一片肃静,所有大臣都低着头无人再出声。
老皇帝摆摆手,疲惫道:“无事就散朝吧。”
“退朝,拜——”
朝拜过后,纪兰舟随着大流出了文德殿。
屋外骤亮刺得纪兰舟睁不开眼。
他抬起笏板挡在额头上方,活动了一下站到酸疼的肩膀和腰背。
“轻帆,等下。”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兰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轻帆”是他的字,他转过身去发现纪兰庭径直朝他走来。
纪兰庭走到纪兰舟身边,欣慰地说:“方才多亏你仗义执言,谢副统领才没蒙冤受罚。”
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居然能够为武将做到如此地步,即便嘴笨些却不失风度和格局。
纪兰舟佩服纪兰庭,但却不想成为纪兰庭。
还好他没有按照剧本设定穿成太子,否则就太子殿下的牛马性格就算是奥斯卡小金人转世也演不出来。
“先前是我误会你了。”纪兰庭赧然道。
纪兰舟蹙起眉头,冷漠地说:“我不过讨厌有人借机搬弄是非,太子殿下不必多虑。”
话音刚落,刚刚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又“搬弄是非”的庄士贤和扈王前后脚从文德殿走了出来。
庄士贤明显听到了纪兰舟的话,一双小眼睛狠狠地剜了二人后甩着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扈王则昂首挺胸,哼了一声跟在庄士贤身后走去。
就在庄士贤擦身经过纪兰舟时,他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芬芳。
兰花?
不,比兰花香更多了些甜腻与魅惑。
庄士贤的形象与身份与此味道完全不搭配,但凡懂点香水的人都能闻出来这种味道更适合女性。
纪兰舟忍不住微微偏头朝庄士贤的背影投去探究的目光。
纪兰庭顺着纪兰舟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愤然道:“无端诬告,羞与之为伍。”
文德殿外退朝的大臣熙熙攘攘无数双眼睛盯着,纪兰舟不欲与太子过多纠缠。
于是,他拱手向纪兰庭告别。
“去哪里?”纪兰庭忙问道。
纪兰舟扬了下手中的笏板,说:“廊下,吃饭。”
-
大齐百年积累商业发达国库充盈,加上文修老皇帝倚重文臣舍不得他的爱卿们吃苦受累,于是特在朝殿廊下准备了餐点。
廊餐并不算丰盛只有些果脯、炊饼和茶水,不过足以供人抵过回程路上的奔波。
大朝会开始早时间长,不少住得离皇宫远的大臣披星戴月连夜赶路来不及吃饭,散朝后就会去廊下吃御赐的廊餐。
礼部王大人就在其中。
纪兰舟甩掉缠人的太子来到廊下,挑了些糕饼水果准备随便吃点权当是早饭和午饭之间的加餐。
廊下留着吃“工作餐”的大臣不少,或许是朝臣难得能方便地凑在一起说小话的时候,不少在朝堂上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人竟然凑在了一起。
纪兰舟选择来吃廊餐,一方面是加餐另一方面也算多一个渠道了解朝中局势。
他大摇大摆地在穿过人群朝王大人走去,并坐在了王大人身侧。
“王大人,不介意本王一起吧?”纪兰舟和善地问道。
王钟欣盯着面前厚脸皮的人,无奈地拱手道:“感谢殿下今晨送臣的两个馒头。”
纪兰舟喝了口茶,说:“王大人说的哪里话,素闻大人您博学强记,日后本王还要仰仗王大人多多照顾呢。”
“哪里哪里,王爷谬赞了。”
“诶怎么是谬赞,分明是王大人谦虚。”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便熟络起来,纪兰舟直接称王钟欣小字。
开玩笑,纪兰舟纵横娱乐圈十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还愁搞不定小小的王大人?
这边纪兰舟和王钟欣打成一片,另一边廊下其他用餐的朝臣则瞠目结舌。
雍王果真是特立独行,初登朝堂便大杀四方顶撞庄国舅,现在居然屈尊在廊下跟大臣共同吃茶点。
还是和那个特立独行的王钟欣……
所有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就连说话声也逐渐停了下来。
然而纪兰舟才没空关注其他人怎么想,他倒是觉得王大人十分有趣。
“王爷我和你说,今天在朝堂上您舌战庄国舅简直惊为天人,”王钟欣兴奋地说,“您看国舅爷那个脸呦,那叫一个五彩斑斓……”
王钟欣喋喋不休,纪兰舟听得津津有味。
本以为王大人是个清冷的,却不想打开话匣子后是个话痨。
王钟欣长篇大论从太常寺职务说到礼部琐事最后说起朝中大臣的八卦来,说到口渴时还停下喝了口茶。
知道的是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喝了假酒。
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王钟欣叹了口气说:“不过庄大人爱妻如命,这点微臣还是钦佩的。”
纪兰舟挑眉。
这么说庄士贤身上的香气是他夫人留下的?
正当纪兰舟和王钟欣聊得火热时,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突然走了进来。
老太监直接走到纪兰舟的面前,躬身道:“雍王殿下,陛下请您到御书房去一趟。”
“陛下传本王何事?”纪兰舟疑惑道。
“老奴不知,”老太监催促道,“王爷快些去吧,别让陛下等着急喽。”
纪兰舟只得放下手中的茶碗,朝王钟欣告别。
-
就在纪兰舟被带去御书房的时候,雍王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九从后院穿过曲折庭院回廊一路小跑到万竹堂,气喘吁吁推开了房门。
“正君……”
刚一抬头,眼前的景象便让小九看愣住了。
景楼正裸/着上身,自己给自己的的肩膀换药包扎。
随着景楼手臂的动作,线条流畅的臂膀和精壮后背后背上的肌肉被层层牵动。
景楼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力量,仿佛蕴含着爆发力的狼潜藏着獠牙伺机而动。
高大强壮的背影与心中的英雄重合在一起,小九的眼中流露出崇拜与向往。
他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好好学武,以后绝对要变成和正君一样的人。
景楼听到动静后加快了手中包扎的速度,熟练地打好绷带并将里衣穿了起来。
他转过头对上痴傻的小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小九回过神来,想起正事还没说赶忙答道:“正君,后院送菜的车来了。”
景楼一愣,随后眉头紧蹙冷声道:“送菜的到与我何干?”
“这,这是富贵公公交代的……”小九被景楼冷峻的眼神盯得发慌,支支吾吾地说,“公公早晨临出门前交代过,说,说……”
“说什么?”景楼问道。
小九快被吓哭出来,憋着嘴说:“公公说正君入府后当执掌中馈,府中一应事务都要经由正君之手,尤其厨房采买一事让正君务必亲自去办。”
小孩子的声音颤抖着,景楼的脸色愈发深沉。
纪兰舟果然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会尊重他不行胁迫之事,但实际就是想让他变成雍王府的附属物为奴为婢。
什么执掌中馈,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他驭北将军能提枪上阵,能带兵打仗,就是不能给人管家算账!
见景楼脸色阴沉迟迟不动身,小九自然之道他心中不悦。
说时迟那时快,小九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他啜泣道:“正君,富贵公公说,他说,王爷说若小的劝不好正君,就,就要把小的卖给人伢子……”
景楼的脸色黑成煤炭,俊秀的眉峰拧成川字,就连眉角的伤疤都在表达着他的愤怒与不满。
纪兰舟简直小人!
为难他不成,居然还要恐吓十岁孩童?!
眼见小九泣不成声,景楼心中不落忍。
这么多事都忍下来了,不差这一件。
景楼拎起小九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大步朝后院走去。
雍王府的偏门有八个,景楼跟着小九来到西北角门时发现小院中除了中间的板车外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正当景楼疑惑时,忽然身后闪过一道黑影。
景楼敏锐地察觉到危险,迅速后撤一个闪身绕到来人身后抬起左手猛地抓住黑影的肩膀向下扯去。
黑影一声闷哼,景楼丝毫没有泄力反而一脚踹向来人的膝盖处。
黑衣大汉毫无招架之力,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
景楼按住黑衣大汉,用膝盖抵住这人的后背厉声质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一瞬间,景楼心里怕听到最坏的答案。
他怕是纪兰舟安排的人手。
若是那样……
想到这里,景楼手上的力量更重了些。
“轻点啊,疼——”
手底的人发出痛苦的叫声,声音竟然有些耳熟。
景楼愣怔片刻,用另一只手揭开这人的草帽。
等到看清黑衣大汉的面孔后,景楼愣住了。
“你是……”
黑衣大汉满脸痛苦地喊道:“将军,俺可算见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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