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你是我的声音 > 17、17
    蒋以声恐吓完毕,自己去琴房了。


    临春扶着桌子爬起来,感觉自己还有点心肌梗塞。


    分明笑得还挺、挺春风和煦的,怎么她就这么胆战心惊。


    不过也怪她蠢,低估了大少爷一天能背十页英语单词的出众的学习能力。


    真能背下来吗?


    临春背得想死。


    另一边,蒋以声把搁在钢琴上的琴谱打开,手指摆好键位,准备从第一首开始,全部过上一边。


    曲子很熟悉,蒋以言都教过他,只是这架钢琴有点老旧,很多音压根不准。


    他弹得浑身难受,也不敢贸然去调。


    倒不是闲的没事来陶冶情操,只是小蝶的事太没有头绪,他过来想找找线索。


    硬着头皮弹到最后一页,蒋以声的手指停了停。


    这是一首他没学过的曲子。


    尝试着熟悉了没几分钟,就已经可以按着节拍直接上手了。


    可能为了教临春这个小聋子,所以这本琴谱都不是很难。


    前面的曲子大多欢快,虽然节奏简单,但是跳音多,停顿少,尤其是临春弹得那一首,听着特别像她的名字——朝气蓬勃的春天。


    相比之下,最后一首难免有些与众不同,大段的连音让手掌几乎贴在了琴键上。


    旋律连贯凄美,仿佛是一个故事结局,主人公在最后时刻难舍难分。


    最后一小节结束,蒋以声把手指覆在琴键上,垂眸想象着蒋以言坐在这里时的样子。


    两人差了十二岁,亲兄弟间算是比较大的年龄差。


    蒋臻对待孩子一向严苛,蒋以声从有记忆起就开始被迫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


    他几乎没有一个小孩该有的正常童年,更不明白母亲为何总对他冷眼相向。


    在这个爹不疼娘不□□里,蒋以声所有的委屈和眼泪几乎都被这个哥哥一并收着。


    他有点想他哥了。


    “笃笃”两下叩门声,把蒋以声从纷杂的思绪中抽出神来。


    顾轻白站在门外,看向蒋以声的目光晦涩难辨:“音不准,弹着不难受吗?”


    这是顾轻白第一次开口,蒋以声有点儿受宠若惊。


    他起身,看对方去柜台找来调音工具,原路折返。


    “这琴我不太会调。”


    毕竟少爷在家不至于自己调音,而且他音感也不怎么样,纯靠耳朵十有八九能把这琴调毁了。


    但顾轻白没多搭理他,自己掀了琴盖,把橡皮塞往最左边的三根弦里一塞:“按。”


    蒋以声:“……”


    原来不是他调。


    蒋以声按了两下音,感觉听不出来什么不同。


    他哥说他音感差果然是真的。


    临春被吸引过来,趴在门框上往里看。


    蒋以声友好地冲她招招手,他正好闲的没事,想逗人玩。


    “按个琴键你招惹她干嘛?”顾轻白抬了头,“下一个。”


    蒋以声:“?”


    这小老头是不是太嚣张了?


    蒋以声耐着性子按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我哥他…”


    顾轻白:“按。”


    蒋以声:“……”


    算了。


    钢琴一共八十八个键,调音工作漫长又枯燥。


    临春看得出他很无聊,正好拿了单词书来问口型。


    蒋以声垂眸,看到单词边标注着一串乱七八糟的符号,问道:“这是什么?”


    临春写道:【我用这个记口型。】


    蒋以声尝试着读了一下,圈包含了所有o的音,而横线代表了所有yi的音。


    还有一些比较复杂的,上下箭头和波浪线。


    他指着波浪线问:“这是什么?”


    临春按着自己的咽喉,给蒋以声现场表演了一下:“啊~”


    能感受到声带震动的转折,大概就是音调里的第三声。


    自己造的一套语言系统吗?


    蒋以声心说还挺厉害。


    两人相谈甚欢,顾轻白干脆把蒋以声挤一边去,自己边按边调。


    蒋以声随手顺走了琴谱,拿去临春坐着的桌上。


    打开还没看几眼,单词书送到了他的面前。


    临春点点其中一个单词:abundant


    蒋以声读了一遍。


    临春记下口型,然后继续点下一个。


    蒋以声想了想,把她手里的笔抽出来,在桌上找了两下草稿纸,也没找着。


    他干脆把单词书直接拿过来。


    临春提着板凳过来,把脑袋凑到蒋以声的身边。


    单词下的“派生词”一栏,被蒋以声画了个圈。


    书页最上方的空白处,他一点一点写给临春看。


    【英语单词中的词根=汉字中的偏旁部首,懂吗?】


    临春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记得老师说过,但也不是特别明白是什么意思。


    【比如艹字头的字大多和植物有关,单词后缀带ant,大多和形容词有关。】


    临春皱了皱眉,伸手点了点他写的“ant”,再用手指划了个问号。


    蒋以声:“……”


    他左手抚上自己额头,小声嘀咕一句:“这有什么不懂的。”


    近一个小时,蒋以声给临春讲解了简单的词性和语法,因为是用手写,所以进度非常缓慢。


    那一页单词书被他写的密密麻麻,临春甚至还跑去柜台拿了练习本,想让蒋以声继续写。


    蒋以声都气笑了:【把我当免费家教?】


    临春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给你买糖吃。】


    她没接触过家教,脑子里没什么金钱概念。


    蒋以声呼了口气,倒也没跟这小土鳖计较。


    【手都快断了,得十根糖。】


    临春眨了眨眼,犹犹豫豫,答应下来。


    “你还想了会儿?”蒋以声用本子拍她脑门,咬牙切齿道,“我写这么多字在你心里还抵不过五块钱是吧!”


    临春被打的眼睛一闭,笑着抱住脑袋,冲蒋以声比划着:{十五根!明天还来,行吗?}


    “什么意思?”蒋以声问。


    大概是受过良好的教育,让临春总有一种蒋以声不同于其他男生的错觉。


    他身上有蒋以言的影子。


    临春抿了抿唇,手臂垂下放在桌上。


    她敛了敛自己的笑,摇摇头。


    开玩笑的。


    窗子半开着,外面起了点风。


    书页微微卷边,吹得水笔在桌上滚了半圈。


    蒋以声额前的碎发被吹开一点,露出一截浓黑的眉。


    少年的鼻梁高挺,显得他眼窝略深,轮廓分明。


    他一条手臂搭在桌边,另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微微侧身坐着,面对着临春也面朝着窗外。


    临春看向蒋以声,对他屈了屈手指。


    {谢谢。}


    -


    临春中午提前了一些回家,本是想去饭馆帮忙。


    然而未曾想,正值周末饭点,餐馆竟然还没开门。


    大姐也不在家,只留临冬一人在写作业。


    “啊几呐?”临春含糊地问。注1


    她把手上的书本放下,见临冬不答,弯腰看她的脸,小丫头眼眶通红,大概出了事。


    {怎么了?}她打着手势问。


    临冬抹了把眼泪:“大姐离婚了。”


    临春一愣:“啊?!”


    临冬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姐夫同意了。”


    临春连忙把临冬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说实话这有些突然,临春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大姐离婚了?


    真就…离婚了?


    “都怪我,都是我,”临冬把脸埋进林春的怀里嚎啕大哭,“怎么办啊三姐,我不想治了,我不想大姐离婚…”


    临春虽然听不见,但是能感受到临冬的哭声。


    她也鼻腔一酸,眼睛瞬间湿了。


    在这个小地方,离婚是件和结婚一样的大事。


    唯一的区别就是男方可能并不会受到什么损失,反而女方则会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指指点点。


    而像临夏这样的“疯婆子”,和梁峻结婚那天就惹了一众红眼病,如今离了婚,正是看笑话的时候。


    不过临夏不在意。


    民政局门口,临夏呼了口气。


    不知道是彻底解脱的痛快还是强忍不下的心痛。


    也不重要了。


    梁峻跟在她身后,看对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小夏,”他忍不住叫住她,“这些年委屈你了。”


    临夏仿佛被狠狠拧了一下鼻根,酸得她没敢回头:“不委屈,是我要谢谢你。”


    梁峻沉默片刻,又到:“小冬的病,我还是继续接她——”


    “不用了,”临夏回头,红着眼冲他笑了笑,“梁峻,别做烂好人。”


    她绑着长发,衣袖半卷,像是永远都保持着一种“立刻干活”的状态,就连走路都带着风。


    从二十出头,直到现在。


    一点儿都没变。


    “临夏,”梁峻突然抬脚,几步追上去,“你有一点在意过我吗?”


    临夏拧了车把,驶上小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离婚当天,临夏就把饭馆给盘出去了。


    她干什么向来风驰电掣,大概也是早就有所准备。


    没有梁峻在后面撑着,一个女人家干饭馆肯定得被欺负。


    人心难测得很,她不愿做落魄的弱者。


    不过生意还是得干,临夏在一中校门口租了个巴掌大的店铺,准备学着大城市干奶茶生意。


    当初结婚时临夏没带嫁妆,也没收梁家的彩礼。


    这些年梁峻给临冬看病的确贴了不少钱,说实话临夏一时半会儿也还不起。


    离婚后她净身出户,只带走了自己干饭馆这些年给临冬攒的医药费。


    迫不得已挪出来一些当本金,临夏难受得一个人憋在出租房里落泪。


    装修和加盟都要钱,大笔大笔的资金砸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水花。


    那个周末家里气氛一度低沉到了极点,大姐在家时临春临冬都不敢说话。


    “别担心,”临夏疲惫地捋了把头发,“有手有脚就不会吃不上饭。”


    她看着两个妹妹,冲她们抬了抬手:“过来,给我抱抱。”


    -


    周一,轮到高二年级组升旗。


    临春作为年级代表在国旗下讲话。


    这种活动蒋以声一般都不会参加,他不喜欢人群聚集的地方。


    不过这次他实在想看看小哑巴怎么念稿,在好奇心地促使下还是跟着一起下了楼。


    一中虽然学生不多,但操场更小。


    而且校长看竟然还有空位,就让高三年级组也一并下来了。


    两个年级加在一起,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


    蒋以声身边几个男生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酸臭味。


    他往另一边偏了偏脸,站了一会儿被熏得脑壳疼。


    强忍着不适,等广播奏完国歌。


    临春登台,把演讲稿交给赵老师,自己在一边打手语。


    原来是找人帮着念。


    蒋以声好奇心得到满足,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


    转身从后排开溜,出队伍时刚巧撞上保洁大爷正在扫灰尘。


    一人多高的扫帚用力一扬,直扑蒋以声的面门而来。


    即便是涵养极高的少爷,此刻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保洁大爷拄着扫帚:“咋还窜出个人。”


    蒋以声捂住自己的口鼻,躬身咳得面红耳赤。


    “啥?”保洁大爷没听懂,“你咋呛着了?”


    蒋以声懒得跟他废话,径直走向公共厕所,弯腰拧开水龙头对着自己的鼻腔冲水。


    他有轻微的灰尘过敏,方才直接对着脸来的一下,回去后身上估计得起疹子。


    冷水湿了衣袖,碎发粘在皮肤上。


    蒋以声在流水中呼气,又忍不住咳嗽,闭上眼去摸口袋里的纸巾,却突然被握住手腕,掌心里塞进来一团柔软。


    男生湿透了的手掌按住水龙头后的墙壁,小臂上肌肉紧绷,青筋突起。


    蒋以声呼吸急促,艰难地睁开眼睛往后看去。


    临春的表情有些慌乱,把纸巾塞进他后又抬手试探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


    她打着手势,着急地“啊”了一声,又低头把更多的卫生纸塞给他。


    蒋以声下巴上还挂着水珠,嗓子里痒得厉害,连带着呼吸也有点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说话临春能不能看懂。


    但懂不懂都得说。


    “带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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