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的成衣坊在踏春宴结束的第二天就开始装修了。
鹿门月很是喜欢原本的建筑,虽然颓败,但是修修补补就能出来更好的效果,主要是省钱。
这毕竟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处处都得经心。
虽然说将军府的钱随便花,但也是余嬷嬷说的,那薄情将军的书信都还没回来呢。
所以内外部都是着重修缮。
万重山和万轻舟每日在店里忙前忙后,还要找时间去将军府跟鹿门月讨论成衣的样式,步履匆匆。
这在对面的觅衣坊看来,就是师徒俩卖了店铺,又卖身为奴。
看这样子,买家也不是个有钱的,到处缝缝补补。
觅衣坊的首席成衣师傅名为朱超。
听了店里小厮打听来的消息,假惺惺的可惜道:“啧啧啧,沦落到这般田地。”
“对了,朱师傅,还有个事儿。踏春宴那日的情侣服,有传言说是一个名叫万重山的老师傅做出来的,往常京都没听说过这号人,可是现下,传出来万重山的与君衣在招工呢!”
“招工?”
“对。而且是专门找了牙行,不少牙人现在正在举荐呢。可是这与君衣在哪,万重山何人,牙行的人口风都紧得很,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您要不要给东家提个醒?”
“呵,以为搞这么一出,就能开成衣坊了?看看对面,还不是被我们挤的改了生计。故弄玄虚而已,不必理会。东家那边,不必因为这种小事儿扰人。”
朱超看着手中的成图样,随意的改动了几笔,“照着这个给状元夫人尽快赶制。”
他心情甚好的站在了窗前往成衣坊的方向看过去,想着新店开张的时候去会一会再去会一会那位清高的成衣师傅。
早知今日,当初为什么不听他的来觅衣坊老老实实给他打下手呢?
可惜了一身才华无处再施展。
此时他心中那一身才华无处施展的成衣师傅刚赶到定北将军府,对着鹿门月的画连连惊叹。
“从未见过如此风格的画作,甚是俏皮。”
踏春宴那日的余何栖和碧山的画像送来后,鹿门月挑选了一张,模糊处理了两人的五官,修改了意境和细节。让万重山和万轻舟做成了巨幅刺绣,打算挂在店里的中厅,算作招牌。
现下又画了漫画版,两个肥肥软软的小人,一个抚琴,一个吹笛,很是招人喜欢,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踏春宴那日的情侣服。
“万先生您看,这种若是做成小幅刺绣,要多久时间?人工和材料的成本是多少。”
“夫人的意思?”
“买情侣服或者亲子服送画,自选真人版或者q版,多要一种风格就要加钱。当然,也可以选择加再多点儿买成品的刺绣,更精致,更有意义。”
“扣?扣版?”
万轻舟一脸迷糊。
鹿门月画了q在纸上,纠正了发音,可是周围依旧是,扣扣扣。
行吧,扣就扣吧。
“这个字符我认识,前些天我哥寄来的外邦小玩意儿,有的就有这个符号。”
明锦树凑了过来,她这些天为了躲避季昭,已经成了将军府的常客。
鹿门月听完直接就把q划去了。
“是我思虑不周了,为了避免多年以后有人不要脸的非要来认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是不能这么叫。”
“什么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万先生的刺绣就是,这些都是难得的艺术珍宝。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历史文化成就的重要标志,是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是我们地界上的艺术文化,不能让那些文化强盗有机会认领了去。这画,就叫漫画,情之漫画,亲子漫画。”
“明白了,就是说这是我们的东西,外邦不能说成是他们的,也不能以此来作为文化宣传。”
明锦树虽然自小养在京都,对于外邦的态度却是要比常人更加警惕,骨子里没有白白流着海防将军的血。
鹿门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图样,万先生您带回去,店里事务繁杂,您和轻舟空出时间来来计算成本价就好,辛苦二位了。”
万重山摆了摆手,“这有什么辛苦的,我们师徒乐在其中。”
“算下来,半个月就能开业了,牙行那边还要继续封口?”
万轻舟不太明白为什么余夫人让牙行都闭紧嘴,除了月钱和工作方式,不能透露其它与君衣的东西,包括自己这个对接人。
“不必,越是这样,人们之间口口相传,就是在为与君衣造势。也不必急于开业,总要找一个合适的能造势的时候。”
“可是,若是别家成衣铺子推出情侣服或者亲子服,会不会不利于我们。”
“情侣服和亲子服谁都能做。但是,你师父的,却是抄不来的。盗版在正版面前,原创在抄袭面前,都站不住。”
万重山茅塞顿开,“惭愧,老夫做了半辈子成衣裁缝,竟还不如夫人通透。”
万轻舟则是皱着眉头开始思考什么。
鹿门月敲了敲他的头,“行了,开个店而已,整日皱着眉像个小老头,竟是比你师父还要像个小老头了。今日工作就都到这里,散了吧。”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要去街上逛一逛,看看别家都是怎么赚钱的。”
待她回房换衣服的时候,余嬷嬷找了个机会给她揉了揉肩。
“不就是个铺子,您犯得着这么劳累自己?别家夫人逛街都是为了放松,为了花钱买高兴,您这一天天的,操不完的心。将军还能亏待了您不成?”
“我和将军,虽然有夫妻名分,却不见得有夫妻情分。沙场红颜,我佩服得紧。之前一时气糊涂了,给将军府抹了黑,还好一朝醒悟。您现在还这么顾念我,我承您这份情。”
余嬷嬷见鹿门月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心里更加熨帖。“您可别再给我用尊称了,这可是要折寿的。算起来,您刚嫁进将军府的时候还小,也算是我引导的失职。什么沙场红颜,都是些上不的台面的,怕就是有些人见夫人过得好,来给您添堵的。就算您不开心,我也得多说几句,身边的牛鬼蛇神,您还是得仔细分辨。”
“我也是突然才回过神儿的,这些人都先放着吧,免得打草惊蛇。”
“我就是担心对您不利。”
余嬷嬷放这些人在府里,总觉得提心吊胆。
“无妨!”
鹿门月心想,这些人心里想什么,系统都给弹的清清楚楚,比刑讯招供交代的还清楚。
“今天让吴嬷嬷跟我出门吧,这么久没看她唱戏了。若是长久不唱戏,再塞了人进来,我怕你就更睡不好了。”
“行!您忍一忍。”余嬷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再捏一盏茶的功夫,好好放松下再出门?”
鹿门月喟叹一声,舒服的点了点头。
啧,这就是古代贵妇人的生活。
今日是皇帝每月考校皇子公主们的日子,余何栖和明锦树也要按例参加,要在宫中陪着皇帝用过晚膳才会回来。
明锦树直接告了假,说自己在将军府突然肚子疼,疼到走不得抬不得。
鬼知道季昭又要在她面前做什么妖,眼瞅着皇帝对此事的态度转变了,说不准什么时候真的被老三忽悠的给他俩订了婚约,这时候还是不要跟他同时在皇帝面前晃来晃去。
此时在鹿门月的马车里,明锦树捂得六亲不认,碧山正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万一有人告我黑状,说我躲避考校,回头又要被罚抄书了。”
紧接着鹿门月就看到她头顶的弹出来了对话框。
【宁可被罚抄书也不要见到老三那只雄孔雀了。】
啧啧,雄孔雀,是开屏的雄孔雀吧。
鹿门月准备继续给她洗脑,揶揄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明锦树,就这么怕三皇子?”
明锦树坚信狗改不了吃屎,任由鹿门月这些天怎么引导都觉得季昭不是个好东西。
她生无可恋的看了一眼鹿门月,“余夫人,你说为什么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他小时候还是挺乖巧的,漂亮的长得像个女娃娃。被人欺负了也不吱声儿,傻乎乎的,我小时候还为他打过架。我要知道他长大了歪成这样,我才不管他。”
鹿门月心道果然,这渊源不就来了。
“三皇子小时候很好欺负?”
“是啊,他母妃过世的早,外祖家势弱,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的。反正我从小就在宫里横着走,就帮了他几回。我甚至想过要把他带在身边,一开始还好,虽然冷着脸不说话,倒是乖乖跟着。后来突然就不理我了……”
“那些人怕你,又想欺负他,怕是你不在的时候更加变本加厉。”
碧山最是清楚,那些贵女们在明锦树面前算是很收敛了。
明锦树没想到这一点,瞪大了眼睛,然后心底生出了些许愧疚,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现在长大了,换他让别人头疼了,名声差点儿就差点儿,只要不让人欺负就好,还真是混不吝到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了……”
明锦树说着说着思绪就飘远了。
鹿门月眼瞅着她头顶的对话框密密麻麻的弹了出来。
【麻的,男女不忌,红颜遍布各个青楼,还敢来跟我谈婚约。】
【要不是怕我忍不住把他打残,我才不会避着他。】
【小时候那么漂亮,长大了心怎么就黑了呢?】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鹿门月心道,孩子怕是不知道,她已经被雄孔雀迷了眼。
皇宫里,等待考校的皇子公主们规规矩矩的站在思论殿。
季昭没想到明锦树竟然告病了。
很好,为了躲他,肚子疼这种拙劣的理由都能想得出来。
考校结束,他直接在思论殿上开了口,“父皇,儿子今日表现如何?”
皇帝还真没挑出他什么毛病,他对老三的要求已经降成了,只要不傻不呆不惹事儿就能奖赏的程度。
“说吧,我就知道你厚着脸皮要讨赏。”
“药材,明锦树今天没来考校,是因为病了。还请父皇赏些药材,让儿子去哄一下未来的媳妇。”
皇帝心想不错,都知道疼人了,大手一挥,赏了不少药材。
余何栖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这俩锁死也挺好的,就没人来粘着他的山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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