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树平日里都是穿骑装,今天为了伪装自己,竟是规规矩矩的穿了裙装,还戴了帷帽。
为了不让她显得突兀,鹿门月和碧山也戴了帷帽。
三人下了马车,鹿门月的习惯是一家店一家店的逛。
这条街上大多是胭脂水粉的铺子,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脂粉香。
鹿门月开始算那些与君衣开张之时可以捎带的周边。
不求量多,只求精致,毕竟物以稀为贵,作为一些重要节日的定制纪念也更为合适。
胭脂水粉便是首选。
东周的商铺特别喜欢扎堆,成衣铺,胭脂水粉铺子,小吃铺,茶楼都各自在一条街。
这就导致了贵女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逛街的乐趣,毕竟同种商品扎堆,若是突然想买其它相关的东西,又要换条街。
然而车马在这种小街巷逗留辗转又不是很方便,很容易便失了兴致。
所以贵妇贵女们一般只有得知上新鲜物什的时候,才会结伴来歇一歇,喝一肚子店里的热茶。这茶又比自家的要差很多,然后走的时候象征性的提几样东西。
价格不菲,却又食不知味。
鹿门月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胭脂铺子,若有所思。
大户人家平日里就是派专人来各大街分别采买,一般都是家奴,家奴暗箱操作从中吃回扣不说,买东西也难能买到主家真正合心意的,这样就很难抓住真正有消费能力的客人。
而真正又消费能力的客人,又不能体验到逛街本身的食髓知味。
觅衣坊之所以能让贵妇贵女们时不时去上一次,一是浮夸的名气,惹人跟风。二是在这个大环境下相对比较好的可逛性。
虽然鹿门月能数出不少它的缺点,但是优点,因为对于这里消费模式认知的缺乏,却是没有真正的抓住,也确实因为自大忽略了很多。
虽然她有超前的意识,却忘了去适应这个世界本身的束缚性。
鹿门月想着与君衣的陈列细节还是需要再次修改,想办法留客。
便又换了一种心态来逛这胭脂铺子。
街上头一家胭脂铺子的掌柜正在噼里啪啦的拨算盘,嘴里哼着小曲。
余光察觉有人来了,唱了一声,“客官里面请个。”
很是喜庆,又紧着解释了一句,“手上的算盘暂时松不开手,您几位先随便看!”
这一看便是一家老铺子,门面切了个拐角,装扮的极为雅致。
架子上的胭脂水粉盒子做的很是精巧,琳琅满目,井井有条。
侧面摆了两张太师椅,虽略微有些拥挤,倒是不会让人觉得心烦。
碧山年岁小,胭脂水粉也不是日日用得到。
明锦树则是对此根本不感兴趣。
两人跟着鹿门月倒是挡了她的路,便乖巧的坐在了太师椅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掌柜把手中的算盘拨的眼花缭乱。
只有鹿门月一人,站在架子旁认真地挑选和研究。
闻一闻,揉一揉,再蹭一蹭。
按她之前了解的,这些古法的胭脂水粉,安全,天然,所以无法大批量生产,成色也略有偏差。
可是这家店的,却只是差之毫厘。
若不是鹿门月之前混迹在各大美妆店,也无法分辨出细微的差别。
更难得的是,这家店的胭脂颜色,有不少现代特别火的色系和色号。只是无人问津,放在这家店也算是明珠蒙尘了。
这家店的胭脂匠人,怕是个眼光毒辣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那掌柜终于松开了算盘,抬头看见了三位年纪相仿的贵女。
他没想到是贵女亲自到店,忙从柜台走了出来,热情的招呼到:“怠慢诸位贵女了!”
啧,虽然掌柜的也不胖,但是店里属实拥挤了。
鹿门月开门见山,“不知掌柜家的胭脂匠人,接不接定制。”
掌柜的眼前一亮,“不知姑娘要定制何物?”
“夫人!”
吴嬷嬷先前被鹿门月打发了去和车夫一起安顿马车,这才刚踏进店铺,就听见这家掌柜叫错了称呼。
“掌柜的,这是我家夫人,可不是什么姑娘了。”
“哎呦,瞧着夫人这么年轻,倒是让我唐突了。”
掌柜的一听更开心了,是夫人更好啊,这不就是财神爷送上门么。
“无妨!”鹿门月掀起了帷帽,“定制特殊的口脂颜色,希望跟您家的匠人当面聊一聊。”
“哎呦我的夫人哎!”
吴嬷嬷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您甚少来这采买街巷,咱就是定制也得找那彩虹阁。在这么个切角的小门面,那不是失了身份么?”
她一向趾高气扬习惯了,又经常来这条街采买,横竖彩虹阁都说好,她又是那的常客,拉踩起别家来很是得心应手的样子。
“总算知道余夫人那些传言都是怎么来的了,有这么个没深浅的嬷嬷在身边大喊大叫,之前指不定怎么编排你……”
明锦树和碧山咬着耳朵,捏了捏拳头,想着怎么收拾收拾她。
“哎我说,夫人都诚心诚意的,你一个老妈子鬼叫什么?”
这家掌柜倒是有趣的紧。不仅会察言观色,还特别敢说。
他看这位夫人下意识的动作就知道,这老奴跟她并不亲厚,这些年见多了家奴的千人千面,自然晓得她只是自以为的小人得势而已。
“你……”
之前借着鹿门月的势,到哪都是被人高看一等,在这胭脂铺子一条街的时候,总有自己也是个主家的错觉,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掌柜给泼醒了。
吴嬷嬷气的就说出了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明锦树和碧山没忍住,齐齐笑出了声。
“吴嬷嬷,夫人喜欢这家胭脂,买了便是。”
碧山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扶住了鹿门月的胳膊。
“又不是买了这家,别家的就不能买了。夫人一向待你亲厚,可是你这番做派,还是得好好反省一下,夫人逛街,怎么能跟家奴采买一样的要求。如今,连胭脂铺的掌柜都能看出来你逾矩了。不过如此这般,是不是太过劳累,该提前去京郊的庄子上养老享福去?”
“是的,我听说有的人因为思虑过重,岁数稍微大一点儿就脑子不清楚了。这位,什么嬷嬷来着?要不,您还是去养老吧!”
明锦树好整以暇的坐在太师椅上,不咸不淡的跟了一句。
吴嬷嬷心下大惊,后背都渗出了冷汗。所谓的京郊庄子,大部分都是看管田地的庄子,吃苦受累不说,庄子上的人,有几个善茬儿。
“是老奴逾矩了。”
“好了,吵得我头疼。”
鹿门月不用系统就能看透吴嬷嬷的心思,现在还不是让她狗急跳墙的时候。
“掌柜的,今日我还想多逛几家,您家的胭脂匠人,抽空来我府上可方便?”
“实不相瞒,这胭脂匠人就是我家东家,您留了地址,我们东家自会提前递上拜帖。”
“定北将军府,到时候找这位吴嬷嬷便可。”
“将军府?定北将军府?!”
“烦请掌柜的别一惊一乍的!”
吴嬷嬷终于抓住了他的错处,不阴不阳的说教了一句。
“您是余夫人?”掌柜的忙行了礼,“失敬失敬!”
不管坊间怎么传言这位余夫人,她都是定北将军的夫人。
再想想自家东家那张脸和惯用的手段,怕是又能攀上新高枝儿。
鹿门月看着掌柜的内心戏,心想着有攀高枝儿的心思就成,这样才能尽心尽力。
全然没在意,这个攀高枝儿是怎么个攀法。
整条街的胭脂铺子各有特色,有的鹿门月进去仔细研究了一番,有的还没进门便退了出来。
不是每家店都是良心店,胭脂水粉一进门闻到的味道就能判断是否劣质。
碧山和明锦树乖巧的跟在身后,也不多问,也不多想,甚是无聊的齐齐打了哈欠。
鹿门月想要把两人放在酒楼或者茶肆歇一歇,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家能歇脚的。
购物体验当真是,极差。
鹿门月吩咐了吴嬷嬷去唤马车。
今日的车夫是个年岁小的,脸上藏不住事儿,老远的鹿门月就能看到了他的脸上写了“我不高兴”四个字。
系统尽职尽责的满足了鹿门月的好奇心,在他的头顶弹出了对话框。
【停个马车喂个马,再想坐一会儿,比登天还难。】
鹿门月突然想到,与君衣的地段,停马车也相当不方便。
这个也需要在开业之前解决。
上了马车,鹿门月将买的胭脂水粉,分给了两个小姑娘。
“拿好了,这都是比较适合你们的,空了教你们上妆。”
“这些不都一样吗?”
碧山不解,再配上明锦树一脸这东西又不能吃的表情,成功把鹿门月逗乐了。
那个小姑娘天天追着美妆博主更新的世界,终究是离她远去了。
“不一样啊,每个人风格不同,适合的颜色妆容自然也不同,这可不兴跟风的。”
“有没有发现有新的胭脂出来的时候,有的人美的像是变了个人,有的人说不上丑吧,但是不如之前好看了。”
两个小姑娘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自信即美丽,跟风会秃头的!”
两个小姑娘惊恐的捂住了脑袋。
鹿门月终于收到了北疆的回信。
————需要多少?
信上只有这一句,倒是让鹿门月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将军没有要求她必须去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学会怎样写信。也没有不想让她花钱的意思,但是又好像是透露出了别多花的意思。如此冷淡的语气,怕是跟那位沙场红颜的感情真的特别好。这样也好,自己退位让贤应该会更加顺利。她告诫自己,在此之前,安身立命之事一定要做好。到时候好聚好散,毕竟对方是个手握军权的将军。
鹿门月这个没有嫁妆之人,在和离之后是分不到将军府一两银子的。但是这些年将军夫人的月例可以有。
她认真的算完之后,写好了回信。
————一万两。
两人像是开启了微信模式,只是这微信是靠暗卫千里奔波来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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