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耳朵上的灼热感消退,余亦才回过了神。向来抿直的嘴角弯了弯,难得露出了温和之色,似是天神入凡尘,沾染了人间烟火气。
自家夫人真的是,撩起人来不负责。
贴贴什么的,也太羞耻了。
梁绰明显的感觉自家将军今日格外不一样,满面春情,混身都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甜蜜感。
甚至在布防的时候都温和了许多,连带对敌军都少了许多杀气。
梁绰再看那只在他肩膀上休憩的海东青。
悟了!原来是因为收到了将军夫人的回信。
这只臭鸟高傲的很。在这北疆,是真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鼻孔永远朝天的那种。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只用来刺探军情,战功赫赫的海东青,竟然沦为了送情书的工具。
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果然什么人养什么鸟,这得是什么样的信啊,乐成这样。
自己天天收到自家夫人的信都没有这么的,春心荡漾。
“今晚犒赏将士,明日开始休养生息,月内夺回朔月关。”
余亦一锤定音。
梁绰心下难掩激动,单膝跪地,“余家军领命!保家护国为己任,誓死追随将军!”
拿下朔月关,就算真正的北疆大定,高枕无忧了。
他们这些一直跟在将军身边的老将,等回京的这一天等了十五年。
片刻后余家军集合。
“余家军领命!保家护国为己任,誓死追随将军!”
整个北疆杀气凛凛,气势磅礴。
入夜,大营里却是热火朝天,北疆大营的儿郎丝毫不惧天寒。
篝火正旺,肉正足,酒正酣。
有人正在空地上比武,周围的叫好声不断。
梁绰几坛子酒下肚,见自家将军难得对敬酒的来者不拒,想让天下知道老子就是思春的样子。
似是下凡偷腥的天神。
他这书信都订成一本书的人,都没有将军这么夸张的情绪。
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静了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祝安上前敬了余亦。
众人这才发现,今日她未着软甲,卸了一身戎装,难得穿了一套温婉的女装。
祝安不会喝酒在大营里不是什么秘密。
刚留在大营之时,不少人觉得她只是做做样子,好去爬将军的床,毕竟她当时从不掩饰对于将军的爱慕之情。
后来每次大营群宴之时,都滴酒不沾。
便有人看不过去主动挑衅,一个连酒都不会喝的女人,说什么上阵杀敌,趁早回去京都嫁人生子。
她平静的解释了自己不会喝酒,所以只能酒敬皇恩,敬父母,还有敬夫君。
梁绰半是呵斥半是玩笑的骂了那挑衅的将士,将这事揭了过去。
众人心里虽有鄙夷,倒是没再为难她了。
后来她一步一步往上爬,慢慢的让人心服口服。一个坚强又漂亮的女子,从不喊苦累,从不搞特殊。众人对她想爬床这件事便也不那么难接受。
毕竟,自家将军如此丰神俊朗的战神。若不是在这蛮荒之地,挤破了头想嫁之人多的去了。
副将配自家将军,也算是名正言顺,一段佳话,在这枯燥的北疆能有一场婚礼,也算是一桩美谈。
谁知道自家将军常年克己复礼,根本看不出有半点暧昧之意。
现下篝火影光绰绰,看着祝安主动敬酒,再想那句“酒敬皇恩,敬父母,还有敬夫君”,都品出了那么点儿别的意思。
突然就有将士开始小声起哄,慢慢地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嘴里喊着,“平定北疆之喜,洞房花烛之喜。双喜临门!”
在他们看来,祝安陪着将军这么多年,进将军府的大门是迟早的事儿。
至于是不是正妻,行军之人也不在乎这些,副将是有官职的,进京还要接受封赏,怎么也不会受了委屈。
他们是真心高兴。
只有梁绰感受到了自家将军的低气压,暗骂这帮兔崽子没有分寸。他站起来抬了抬手,做了噤声的手势。
他看着这帮兔崽子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心想原来自己之前脑补不存在的小甜文的时候这么傻的吗?
自家将军是个直球,若是喜欢,用得着祝副将主动?
自己之前果然是在战场憋傻了,就将军夫人那种一封信就把自家将军撩到云端的手段,祝副将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余亦站起了身子,并没有端自己的酒杯,双目微沉的看着她。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足够清楚。
祝安毕竟已经是副将。攻打朔月关之前,他不希望什么不该有的情绪去影响一个副将。
“我敬大家一碗。”
梁绰秒懂,拎了酒坛子倒了三碗酒。
一碗给自家将军,一碗给祝副将,一碗给自己。
“梁副将,祝副将,诸位将士,预祝朔月关大捷!”
余亦一饮而尽,将手中的碗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摔碗酒如军令。
余亦的碗摔碎之后,所有的将士都举起了碗,包括祝安。
“朔月关大捷!”
齐唱之后,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将碗齐齐摔碎。
往常的祝安都是直接摔碗,今日硬是喝了这一碗。
“各位不醉不归,还要给夫人回信,就不陪你们了。”
余亦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大帐,半分眼神都没给祝安。
众人这才惊觉自家将军怕是生气了,为了将军夫人在这北疆守身如玉十五年,差点儿被他们这起哄声给污了清白。
梁绰赶忙招呼大家继续喝,继续比武,继续行酒令。
热闹起来,这事儿就又算是揭过了。
这一天天的,虽说是一人一鸟之下,万人之上,可是每每夹在中间,太难了。
祝安脸上的神色不变,如往常一样提前离席,安排人给余亦熬醒酒汤,准备热水。
大营里的糙汉子难能想得到这些,这些年都是她在安排。
鹿门月生病这几日,觅衣坊凭着情侣服名声大噪。
若是哪家订了亲的没有买这情侣服作为聘礼或者嫁妆,便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刚刚新婚不久的更是要买来表示夫妻恩爱,找个机会就穿了一起上街。
鹿门月病着,余嬷嬷把人都拦在了将军府的外面,万重山和万轻舟一时没了主心骨。
刚开始的时候焦虑如斯,可是这两天眼瞅着街上穿情侣服的越来越多,慢慢的看出了门道。
觅衣坊的情侣服都是相似的,甚至有的是一样的。
不是每一套都独一无二,倒是跟普通成衣一样,是批量裁制的。
说不句不好听的,这情侣装就算是你穿了,指不定能跟谁凑成一对儿。
要是两个人一起上街还好,看见对面来了一对儿跟自家穿的一样的,兴许还能友好的互道恭喜。可若是自己单个穿着上街,指不定对面的异性跟你穿的就是一样的。
在这个并不算很开放的世界,就挺尴尬的。
师徒俩突然就领悟了自家夫人的心思。
简直妙极!
觅衣坊不仅仅是给与君衣做垫脚石,这简直是给与君衣筑高台,还搭好了台阶的那种。
师徒俩沉下心来,按照鹿门月的安排的计划一步一步走,腰杆儿挺的直直的。
鹿门月在家的这几天只能拿着颜料去调口脂的颜色。
她根据现代的眼影盘,定制了内里稍微深的白色陶瓷格子盘,将调好的标准色,一格一格的填满,再盖上精巧的银质盖子。
这些口脂的标准色,有白皮适合的烂番茄色、胡萝卜色、枫叶红还有西柚色。有黄皮适合的豆沙色、奶茶色、脏橘色、砖红色。甚至黑皮葡萄紫、深豆沙色和牛血色。
一格一格,颜色极正,整整齐齐,很是讨喜。
树上的柳条已经抽出了些许绿色,天儿也一日比一日暖和,人们的衣服穿的也愈发轻巧。
不少成衣坊也开始争相裁制情侣服。
觅衣坊的情侣服则是越加华丽,争奇斗艳。
等鹿门月好利索了,余嬷嬷才重开了将军府的大门。
胭脂铺子的老板也终于得了吴嬷嬷可以上门的消息。
吴嬷嬷将人引来的时候,鹿门月心底还小小的讶异了一下。
没想到这胭脂匠人竟是个年轻的,并非之前她想的,是个眼光毒辣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这人长得如此温文,怎么看也不像个小商铺的东家,倒像是个混迹朝堂之上的文人。
张怀也没想到,那名声不怎么好的将军夫人,竟然是这般娇软美丽,弱柳扶风,丝毫看不出来是个深居后宅十几年的妇人。真真是难得一见的可人。
但是他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眼中的神色,垂下头恭敬的行了礼。
将自己最完美的角度展现了出来。
但是好像将军夫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鹿门月自是没在意这些,只看到了他的头顶顶着。
【某胭脂铺老板,妇女之友。】
某?她私以为这么厉害的调色师,怎么也算个人物了。
鹿门月没再多想,耽误了好几天,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赶进度。
她将桌上盒子的盖子打开,示意张怀看里面的颜色。
“这是劳烦师傅定制的标准色,还请师傅看下这颜色可有不妥之处。”
鹿门月虽然知道这些颜色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想听听张怀的意见。
只是在张怀的眼里,这些颜色店里大都有,他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可以定制,没有不妥之处。夫人什么时候想要,要多少?”
鹿门月听了这话起了疑。
若是真正的胭脂匠人,看到这些调色,必然会起兴趣,不会是这种反应。
而张怀的并不像是能分辨这些颜色的样子,也根本没有半点见到新颜色的兴奋之意。
店里那些胭脂真的出自他的手笔吗?
“先各做一罐,我要看成色。张师傅觉得多久能出来?”
“这些店里都有,若是夫人想要,明日便可送过来。”
鹿门月这下确定他并不是胭脂匠人。店里的胭脂说是出自他之手,糊弄糊弄别人还行,她是万万不信的。
“好,劳烦!”
等吴嬷嬷将人带了出去,她才吩咐了余嬷嬷,“派人跟着。”
余嬷嬷没多问什么,领了命下去了。
万重山和万轻舟可算是也能进了将军府的大门了。
鹿门月听了外面的形式,松了一口气。
“等这口脂到位,就能开业了。”
“待与君衣开业之时,京都里自是能知道,赝品和真品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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