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俩还想说什么,却见一只海东青从窗外飞了进来,盘旋了一圈,乖巧的落在了鹿门月的肩上。


    鹿门月又惊又喜,见它有些警惕的看着万家师徒,安抚的拍了拍它的头。


    万重山眼尖的看到了海东青爪子上的信筒,带着万轻舟告辞了。


    如今鹿门月见好,他也就有了主心骨,很多事情便不必急于一时。


    这么多天过去,鹿门月以为这软萌的海东青不会再回京都了。


    毕竟,余亦好似并没有什么理由写信给自己。


    实际上,余亦那日回大帐写信,写了好几个开头,都觉得不太合适,全都团起来,扔了一地。


    鹿门月是他当初在路上捡到的一介孤女,小小的一只,瞧着不傻,就是说话颠三倒四,比较难懂。


    他从未见过那么娇软的小姑娘,若是不带在身边,怕是转眼就被狼给叼走了。


    当时北疆战事吃紧,圣上也有心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他一直不假辞色的长公主。


    怎么说呢,我为你出生入死,你还想让我叫你爹。


    为了省去麻烦,他便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为由,要挟鹿门月嫁给自己。


    这小小的一只人如其名,就像一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小鹿。


    然后便匆忙出征北疆,一去十五年。


    他从未尽过丈夫的责任,算来是自己欠她的。


    余亦不知怎么的,写着写着就写出了近乡情怯的意思,总觉得自己的语言怎么都是苍白无力。


    海东青乐颠儿的等着往京都送信,却眼瞅着主人,写一封团皱了扔了,写一封团皱了扔了。


    直到暗卫又送来了一封,自家主人又露出一脸求偶成功的笑。


    哎呀,好苦恼!自家夫人,怎的,如此热情!


    余亦拆开了信,想着最多也只有两个字,不能再多了。


    果然,上面写着————谢谢。


    ?


    谢谢?


    余亦有些摸不到头脑。


    暗卫自从上次被嫌弃多余和无用之后,就开窍了。自家将军很想念夫人,所以需要知道夫人在家都做什么。


    于是他事无巨细的都汇报了。


    生病了?


    余亦听完暗卫的话,心想生病的人应当是很脆弱的,需要人安慰。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说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紧跟着又来了一意味不明的封信。


    就像是一直粘人的小鹿不好意思开口求抚摸,只是来回在你身前撩拨。


    然后鹿门月就收到了这封回信。


    ————好的,贴贴。


    ?


    换成鹿门月摸不到头脑了。


    我说贴贴错了是谢谢,你说好的,贴贴。


    这人难道是看不出来,信写错了?或者暗卫送去的那表示感谢的信没有收到?


    鹿门月看着这辣眼睛的回信,觉得有必要再次郑重解释一下,贴贴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他可以三妻四妾,并不代表自己可以。


    于是她写了通信以来最长的一封。


    ————将军可能是误会了,贴贴是跟海东青玩的时候,为了感谢它辛苦送信而特意写给它的。只是送的时候它调皮,两张纸都想装进去,和它闹着就装错了。


    言下之意,您不用自作多情。


    捎带着就把锅扣给了海东青,谁让它是一只只会卖萌没有烦恼的小鸟。


    海东青丝毫未觉,吃饱喝足休息好,又缠着鹿门月玩了一会儿,才盘旋而去。


    碧山和明锦树这几日都没能进的了将军府的大门。


    余嬷嬷自小就跟在余亦的父母身边,先是看着余亦长大,又看着余何栖长大。身份地位自是不同,她要真的想做将军府的主,还真能做的来。


    之前鹿门月特意免了两人私下的礼,没成想时隔几天被放进来之后,碧山行礼行的那叫一个规矩,半分不妥都挑不出来的那种。


    明锦树忍俊不禁,只好也跟着,也算是像模像样的行了礼。


    行礼之后是长辈允许才可起身,然后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搞得鹿门月一脸懵。


    生病了脑子本就转的慢,待她回过神,才知碧山这是在怪自己没能让她进门。


    “我不叫就不打算起来了?”


    “碧山不敢!”


    这一声不满之意极浓。


    “是谁让我们小锦鲤受了这么大委屈,我瞧着嘴巴撅的都能挂上油壶了。”


    鹿门月说话不如往常那般中气十足,仍是有气无力的。


    明锦树推了碧山一把,看这样余夫人病还没好,还闹腾啥?


    “是我想差了,若是早点贴贴你这条锦鲤,这病八成早就好了。余嬷嬷天天念叨你们送来了什么,我都记着。只是这几日确实没精神,也怕过了病气给你们小姑娘。”


    碧山听了鹿门月这话像是个泄了气的河豚,满目委屈的蹭了过去,挨着她坐下了。


    鹿门月捏了捏她的脸,锦鲤真讨喜。


    “容我换身衣服,好些天不出门了,你们两个陪我去茶楼坐坐?”


    “好啊!就永定河边上最老的那家,说书先生是南方口音,极有意思。还有,挨着码头那一家草棚子里的说书先生,总是讲一些灵异鬼怪……”


    明锦树这个常年混迹在茶肆酒坊的人,一说起来这个就无比兴奋。大俗大雅的她都有混迹过。


    “不成!夫人今日还有汤药没喝,待喝完汤药,明日起来观察观察再说!”


    余嬷嬷面无表情的打破了三人的计划。


    这几天她寸步不离,生怕鹿门月好得慢。


    “那要不,永和楼?有包间儿,清净,暖和!”


    明锦树依旧不死心。


    “不成!就算是当今圣上想让自家夫人入宫,都得告病。”


    余嬷嬷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明锦树垮了脸,“那好吧,我来给夫人说书,碧山给夫人泡茶!权当是出门放风了,这总行吧?”


    “这个主意不错!”


    碧山一脸两全其美的小表情。


    鹿门月和明锦树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果然人傻易知足。


    “要么?我带你们俩个做些奶茶和甜品,正好帮我看看,哪个需要改进。”


    鹿门月在改变与君衣的一些售卖模式之后,就打算在与君衣推出的奶茶果茶和甜品,用来留客。


    就只是最简单的红糖珍珠奶茶,就让两个贵门娇养大的姑娘赞不绝口。


    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女孩子都不能拒绝奶茶和甜品。


    再到不同配料不同口味的奶茶。从双皮奶到烧仙草。


    整齐划一。


    “这需要改进吗?”明锦树一脸餍足。


    “这不需要!”碧山看着鹿门月,眼里的崇拜都快要溢出来了。


    鹿门月松了一口气,这以后可都能生钱啊。


    入夜,将军府安静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院里开始有了小虫的动静儿,窸窸窣窣的,是春天的声音。


    可能是白天奶茶喝多了,鹿门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为什么最近老是梦到原身?】


    鹿门月思来想去,问题一定是出在系统的身上。


    【老太医不是说了,你是思虑过重。这两天梦魇是不是是不是比前两天好多了?】


    鹿门月揉了揉额头,心想着好像确实是。


    这原身也太娇弱了,身体较弱,神经也娇弱。


    蒙混过关的系统松了一口气,闭紧了嘴巴,这事儿太复杂,让她自己慢慢发现吧。


    鹿门月第二日捂得严严实实的上了街。


    马车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只过了几天而已,不知怎么的她却是觉得恍如隔世。


    明锦树眼尖,看到一家小茶馆儿来了个新的说书先生。


    一般这新来的,手上都有新本子。她便拽着鹿门月和碧山下了马车,挑了一个清净之处,叫了招牌的茶点。


    赶巧了,说书先生讲的正是北疆战事。


    “余将军彻夜未眠,于沙盘前预判敌人的踪迹。第二日大雁山脚,余将军直指敌军的藏身之地,一马当先,斩杀十人,一时间士气大振。这一小队人马,不消一刻钟便结束了这场战役。”


    “祝副将本是受命增援,待她到达,已经开始带人打扫战场,押送俘虏。祝副将迅速给带来增援的将士们安排好了任务,朝着余将军走去。”


    “这段我知道,祝副将随身带着的帕子,就是为了给余将军擦血用的!一擦就是这么多年!”


    底下有人附和,紧接着响起一阵阵的起哄声。


    碧山和明锦树一听,出门定是没看黄历,怎么就带着余夫人来听了这些。


    抬眼一看,当事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走,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茶馆儿里便安静了下来。


    “诸位可知,待余将军月下夺回朔月关,北疆就是真正的高枕无忧。等余将军凯旋坐镇京都,我们东周便是兵强马壮,再无人敢轻易来犯。”


    “好!”


    说书先生接着讲道:“可是就是这战功赫赫的战神余将军,竟是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都知这北疆前些年有一忠烈的遗孤,名为祝安,坚强如斯,貌美如花。”


    “为了报答余将军的救命之恩拒绝回京都,放弃过这前呼后拥的贵人日子,陪着余将军出生入死。在沙场一步一步爬到了副将的位置。”


    “两人几度生死,克己守礼。一度传为佳话。”


    “祝副将乃女中豪杰,却是滴酒不沾,曾有句话说过‘酒敬皇恩,敬父母,敬夫君’。”


    “祝副将常年身着软甲,忠君报国,可是在这朔月关大战之前的壮行宴上,穿了女装,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于万军之前,敬了余将军!”


    “众将士高喊,‘平定北疆之喜,洞房花烛之喜。双喜临门’!将这壮行宴直接推上了高潮。”


    “都没洞房,怎么能算高潮?先生这洞房花烛可能讲清楚?”


    茶馆儿里笑闹成了一团。


    明锦树站起来就要去砸了说书先生的桌子,被鹿门月拦住了。


    “莫要扫人兴致!”


    两个小姑娘看她这云淡风轻,不甚在意的样子,眼睛微红,心下酸涩。


    余夫人看起来像是,心如死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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