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望着对方迷蒙的双眸与酡红的芙蓉面，凝神思索，姜薄暮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怎么忽然说起了醉话。
不过，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平视姜薄暮了。
或许是暑假的时候喝的牛奶起了作用，在她睡觉的时候身高飞涨猛蹿，2CM的差距变成了0.01CM，可心与心的距离呢？
姜薄暮每一次拒绝的时候都会远一点，直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中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沟壑难平，顾予也不想回到从前了。
面对姜薄暮时的小心翼翼总是让她忘记自己最初的、纯粹的喜欢，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摇摆不定的神色顿时变得冷静，顾予故意没有回答，将被子放在沙发上，冷眼去看姜薄暮的神情。
迟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蹙了眉，靠近顾予一步，想去牵手，又不太敢，乖乖地低头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以前，姜薄暮也是这样对她的，总是模棱两可、拒不回答，徒留她在一旁忐忑不安，当事人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顾予也学她这样做了，可是完全没有报复的快感，心上像扎了一根尖尖的玫瑰刺，细密滞涩的疼。
她清楚地明白，她还喜欢姜薄暮，就算做过那么多让她失望的事，依然喜欢，刻进骨子里的喜欢。
“姜薄暮，你真的很讨厌，”顾予声音微哽，“我已经准备好去适应没有你的生活了，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
姜薄暮的意识不太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听懂“讨厌”和“打扰”这两个字眼，下意识觉得自己错了，讷讷道歉。
“薰薰，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点想你。”
顾予愣了神，狐疑地看她一眼，喝醉酒的姜薄暮忽然变得直球了吗？
“那，”顾予克制着跳动得格外激烈的心脏，尽量平静地问，“你喜欢我吗？”
姜薄暮又靠近她一步，一双迷离又深情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她，却没有开口。
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回答，顾予自嘲一笑，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她垂下眼睛，起伏不定的心跳也变得平缓，准备劝姜薄暮去睡觉，可脸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捧住，一瞬间，过电的触感席卷而来，四肢百骸都掀起惊涛骇浪。
姜薄暮吻了她。
清新的菠萝气息在口腔中炸开，唇瓣被吮得发麻，与舌尖共舞。
顾予沉沦在这个吻里，反客为主，泄愤似的咬了下她的唇珠，她轻嘶一声，吹拂的气息似乎也含着性感勾人的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予快要被她折磨地发疯，紧紧地勾住她的腰往面前带，拉扯间毫无阻隔地触碰到温软的腰肢，情不自禁地抚摸几下，指尖上移，却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拉下她的衣服，后退两步。
姜薄暮还沉浸其中，下意识问：“薰薰，怎么不继续了？”
她唇上的口红被顾予吃得差不多了，只余几抹淡红印在白皙柔润的脸上，与酡红的面色相映着，像暮色在她脸上斑斓成画。
顾予匆匆别开眼睛，平复着呼吸与心跳，冷声道：“我们不是恋人。”
姜薄暮困惑地望着她，不解地问：“可是刚刚的吻……？”
“只是意外而已，”顾予的神色变得清明，轻飘飘地反问，“这不是你惯用的说辞吗？难道只许大明星放火，不许我这个素人点灯？”
姜薄暮茫然了一会儿，想起曾经别扭又纠结的自己，轻轻低下头，气息不稳地开口：“薰薰，那时，我只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顾予微微仰起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珍惜过吗？”
“我……”
“是不是非要等我离开你，你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顾予冷笑着望着她，“姐姐，你的爱来得可真迟。”
姜薄暮哑口无言。
“去睡吧，”顾予快速地擦了下眼角，云淡风轻道，“争这个有什么意义，反正都过去了。”
这句话让姜薄暮更加恐慌，顾予像是要离她而去，她小心翼翼地拉着顾予的手，轻声问：“薰薰，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顾予皱眉看她一眼，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索性没说话。
姜薄暮更加绝望，咬了下唇，终于问道：“是夏黎吗？”
顾予：“……”
喝醉酒之后的姜薄暮真的很奇怪。
顾予得出这个结论，只当她在说醉话，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到卧室，一边关门一边说：“今晚让晚安陪你睡，晚安。”
房门关上，一人一猫对视一眼，猫跳到衣柜里躲起来，人依然静止不动。
姜薄暮不想来一趟没问出个结果便匆匆回去，情敌就在对面，而她即将进组，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就算现在没有喜欢的感觉，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久生情怎么办？薰薰对她的感情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她坐在床边思索着该怎么办，只是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法条分缕析，只好求助表姐。
【我来找她了，可是她对我却……】
姜薄暮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词语便不小心点击了发送，她懊恼地皱了下眉，撤回重新编辑，想了想，又全部删除。
算了，表姐这么忙，还是不打扰她了。
没想到薄时月却看到了她撤回的消息，问道：【对你怎么了？】
姜薄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道：【没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见她不想说，薄时月也没再追问，安慰道：【那就不要多想了。】
姜薄暮身子后仰，倒在床上，属于顾予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翻了个身，眼皮渐沉。
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窗外鸟雀啁啾，奏成一曲欢快杂乱的乐章。
姜薄暮坐起身，总觉得额头抽痛，她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掀开被子起床。
晚安就睡在床角，听到动静睁开惺忪睡眼，警惕地跳下床，跑得飞快。
姜薄暮叹了口气，小白眼狼。
没再管晚安，她推开门，便见顾予在厨房忙碌，平底锅刺啦作响，她谨慎地倒入蛋液，又撤的老远，像晚安似的。
煎蛋的香味涌入鼻息的时候，恍然间，姜薄暮以为自己回到了暑假。
她们像平常一样吃着简单的早餐，她会督促顾予喝牛奶，顾予便会一脸不情愿地喝，喝完之后和她展示空杯子，笑容得意又灿烂。
可是顾予已经不喝牛奶了，冰箱里的饮料种类繁多，唯独没有牛奶。
她存在过的痕迹，会随着飞逝的时光在顾予心中慢慢消散，变成另一个人。
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姜薄暮不敢再深想，走上前，从背后环抱着顾予，头枕在她肩上，依赖地蹭了蹭，只有这样才不会害怕。
顾予僵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将煎蛋盛出来，笑道：“做好了，你快吃吧。”
姜薄暮依言坐下，却见顾予回到卧室拿了几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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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吗？”
顾予看了眼时间，一边换了双便于奔跑的运动鞋一边匆匆开口：“我得去上课，马上就迟到了，你吃完直接回愉宁就行，路上小心。”
原本她想和姜薄暮多待一会儿的，但没想到她睡这么久，不过这样也挺好，省得自己舍不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也要去陪你上课。”
经历了昨天的事，她说什么顾予都不会感到意外了，头也不抬地系着鞋带，无奈道：“你是明星啊。”
姜薄暮朝她走来，淡淡的影子笼罩着她的身形。
“没有人规定，明星不能陪喜欢的女孩去上课。”
第62章 挚爱
“色彩学的研究基础是光学，不仅如此，色彩学还涉及到心理物理学、生理学……”
顾予的眼睛盯着课本，耳朵听着老师说话，看似认真，实际上已经神游天外，眼角余光密切地关注着身边姜薄暮的动向。
那时候她快迟到了，没时间再劝姜薄暮，只好匆匆帮她戴上口罩和帽子，两人一起过来。
踩点踏入教室的时候，除了室友们给她留的位置，只剩第二排的中间位置了，没办法，她只能和姜薄暮坐在第二排，一路接受同学们的目光洗礼。
室友很快在微信群里问她身边坐的人是谁，顾予只能胡乱编了个理由：【是我表姐，来这里旅游，顺便来看看我。】
室友：【她怎么不摘帽子和口罩？】
顾予无奈叹气，只能继续编：【她水土不服，脸上过敏。你们不知道，她这个人最爱美，连我都不能看一眼。】
姜薄暮全程都盯着她打字，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也给她发了条微信：【昨晚没看够吗？那我今天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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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点开那条微信，随即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认真听课。
姜薄暮咬了下唇，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回复，但见她神色专注，只好将目光移向讲台。
课间休息的时候，前后左右都有人来搭话，原因没别的，就算姜薄暮只漏双眼睛也能让人神魂颠倒，纷纷来求微信。
姜薄暮没有开口，她在剧里用的都是原音，声音太有辨识度，肯定有人能听出来。
顾予依然用那套说辞敷衍过去，等上课铃响，终于有空喝了口水，目视前方道：“□□星可真是魅力四射，戴个口罩也能让人扑上来。”
她的声音消散在上课铃的尾音里，姜薄暮假装没听见，心里却在想，魅力还是不够大，不然为什么你没有扑上来？
十点整，顾予上午的课上完了，铃一响，她马上抱着书拉着姜薄暮百米冲刺。
姜薄暮看眼被她拽着的手腕，轻轻挣开。
顾予诧异地低眸，瞥见十指相扣的手，心中微甜，恍然又发觉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立刻抿唇松开，冷声道：“上完课了，你该回去了。”
“我不想走，”姜薄暮又拉住她的手，“薰薰，你也舍不得我，对吗？”
夏末的风吹来蛊惑人心的话，落在心上，温热又黏腻，顾予差点应了声，幸好在点头的前一秒回神。
“你有你的璀璨星途，我也有我的路，”她硬下心肠赶人，“姜薄暮，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舍得与舍不得，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暑假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凭什么姜薄暮只是过来见她一面，她就要眼巴巴地贴上去？
好没道理。
“那时候是我错了，”姜薄暮低着眉，“我下意识逃避你的喜欢、不敢承认喜欢上你的事实，都是因为……”
顾予打断她，淡淡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你所有的纠结与犹豫，都是因为不够喜欢。”
她不想听那些虚头巴脑的外力因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奋不顾身的，是不会思考取舍的。她花四年时间铸成了一把刺向自己的利剑，一腔热血已经流尽了，只剩疲惫与脆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安静地望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姜薄暮，继续道：“回不回去都随你，但是今晚我可不会好心收留你。”
顾予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身后却有声音响起。
“可以送我到学校门口吗？”
顾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树下的姜薄暮，淡淡的光斑落在她身上，那双眼睛美得惊人。
顾予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逆着前往教学楼上课的人流往学校大门走去，顾予快要被挤扁了，也觉得自己的脑子刚刚被门夹了，怎么就答应她了？
但是既然已经同意了，她也不能出尔反尔，默默往前走去。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人终于少了一点，顾予松了口气，回头去找姜薄暮，可路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顾予一惊，不会被人认出来了吧？
正准备去人多的地方找，左肩却被人拍了一下，她往右看，果然瞧见了姜薄暮。
“你吓死我了，”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人包围了。”
“薰薰很担心我的安危嘛，”姜薄暮莞尔道，“所以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顾予：“……”这和她认识的姜薄暮不一样，怎么还越挫越勇了呢？
她没说话，闷头快步往前走，蝉鸣声聒噪不止，也叫得她心烦意乱，偏偏身后的人还嫌不够，叹了口气，轻声说：“走这么快，一点都不舍不得我。”
顾予咬着唇没应声，她怕她再多留一会儿，她会没出息地求和好，狠话已经放过了，姜薄暮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她不行，不然多打脸。
一路上，姜薄暮变着法的和她聊天，顾予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一边想快点将人送走，一边又舍不得她太快离开。
四年的喜欢哪能说忘就忘，沉寂了半个月，再袭来的时候只会比以往更为汹涌，对方只是勾了勾手指，她便脑补了后半生。
“国庆的时候会回家吗？”
顾予回神，随口道：“看情况吧，也可能和室友出去玩。”
“有兴趣去金陵吗？”
顾予不解地看着她。
姜薄暮邀请道：“我在那里拍戏，你可以来探班。”
纵然紧张，但她还是坚持说完了，虽然早已知道结果。
果然，顾予安静地看她三秒，吐出两个字：“不去。”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也是她自己活该，姜薄暮强扯起一个笑：“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剧组也没什么好玩的。”
顾予不想看她故作淡然的模样，偏脸不语。
她想得很清楚，姜薄暮可以为了某些外因放弃她们的感情，就算以后在一起了，难免不会重蹈覆辙，被伤一次就够了。
她们不该再有交集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联系，藕断丝连有什么用呢？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短暂的恋爱关系，她要的是永远在一起。
走出校门，姜薄暮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顾予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态度，顶着大太阳陪她过了马路，催她上车。
“你也上来，”姜薄暮打开副驾的车门，“我有件礼物想送你。”
顾予皱了下眉，她不想要什么礼物，但身体比大脑反应快，直接坐了进去。
她为自己找借口，只是因为外面太热了而已，才不是因为想和姜薄暮多待一会儿。
“给你。”
姜薄暮毫不拖泥带水地拿出一个阿玛尼的手提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予接过来，问：“是什么？”
“香水，我觉得这款香水的名字很适合我对你的想法。”
顾予起了几分好奇心，打开一层层包装，拿出一瓶红色的香水，瓶身上写着意大利语“Si Passione”，她微微怔愣。
姜薄暮送她尼罗河花园的时候，她研究过几天香水，自然知道这款香水的名字是迷情挚爱。
手腕一凉，浓郁甜香扩散在密闭的车厢里，果浆的酸甜气息几乎沁到毛孔里，顾予沉醉其中，有点上瘾。
姜薄暮轻轻揉着她的手腕，指尖偏移，在她的掌心反复流连，满手生香。
“薰薰，我送你香水，你送我什么？”
顾予讶然，她又不知道要礼尚往来！于是不满道：“那我不要了。”
反正她也不想亏欠姜薄暮。
“你可以送我一个吻，”姜薄暮摘下口罩，缓缓靠近她，语调蛊惑，“我很想念你的吻。”
第63章 家属
前调的辛辣粉红胡椒散去，中调若即若离的馥郁玫瑰香令人悸动，黑加仑的气息始终缱绻又热烈，一如顾予面前的女人，性感、迷人。
顾予闭上眼睛，试图抵挡诱.惑，却收效甚微，在柔软的指腹触碰脸颊的时候，立刻溃不成军。
她偏过脸，艰难开口：“不许勾.引我。”
“薰薰，”姜薄暮轻叹着，带着性感的气音，“我只是摸了下你的脸而已，真正的勾.引是这样的……”
尾音消散在唇齿间。
迷情挚爱的后调是香草与雪松的气息，像裹了一层水雾，轻柔地拂过周身，微微潮湿，却让人欲罢不能，沉醉其中。
顾予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脸，身体前倾，座椅忽然被放倒，重心不稳地倒下去，柔软的弧度令人失狂。
这香明明适合姜薄暮，顾予分神想，恰到好处的甜而不腻。
漫长的吻结束，顾予慢慢起身，银丝黏连，在阳光下暧.昧不清地拉扯着，身下的人轻轻抿了一下，唇瓣水光潋滟，惹得她心神荡漾。
克制住还想再亲的欲.望，顾予坐回副驾，淡声道：“已经礼尚往来了，我先走了。”
姜薄暮盯着顾予落在门扣上的手，落寞出声：“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她已经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用了个遍，还是不能挽回吗？
“有。”
姜薄暮眸中燃起一丝希望。
“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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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她轻声道：“谢谢。”
“我是说真的，”顾予认真地望着她，“在路上不要胡思乱想，认真开车，我可不想在社会新闻上见到你。至于别的事情……”
顾予咬了下唇，终于开口：“我再想想。”
说轻易就能放弃是假的，放多少狠话也掩盖不了短时间内她离不开姜薄暮的事实，姜薄暮主动来找她，她心中只有欢喜的情绪，没有一丝厌烦或不耐，甚至想像从前一样每天都和她腻在一起。
可她做过的那些事，同样让她伤心难过，如果就这样原谅她，那也太轻松了。
“好，我等你。”姜薄暮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你想知道的事情，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再也不隐瞒你。”
顾予忍不住冷笑：“如果你早点想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她拉开车门。
“是我的错。”姜薄暮低声，“不过晚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最后是你就好。”
顾予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关上车门，挥手道别。
汽车平稳地驶离她的视线，顾予在太阳下站了很久，直至大汗淋漓，终于离开。
回到家，晚安喵喵叫着跑过来，顾予笑着蹲下，正要摸摸它的小脑袋，晚安嗅到她的手，立刻跳开。
顾予不明所以地闻了闻。
迷情挚爱的留香格外久，气息依然浓烈，经久不散。
匆匆洗了个澡，晚安终于让抱了，躺在怀里呼噜呼噜地响，顾予也躺在沙发上神游，手边就是阿玛尼的手提袋，迷情挚爱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脑海里依然是那个失控的吻，如此缱绻动情。
她们从来没有亲那么久过，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迫打断，这次全情投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密闭的车厢、舒爽的凉风、香甜的气息，柔软的唇齿……每一幕都美好地不可思议。
顾予摩挲着唇瓣反复回味着，手机忽然响了，她随意一瞥，是姜薄暮打来的语音电话。
这么心有灵犀。
纵然想接听，但顾予怕影响她开车，没接，但她坚持不懈，一连打了三次，只好接通。
“你好好开车，”在她说话之前，顾予率先开口，“我先挂了。”
“不要，我想听你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闻多了迷情挚爱，顾予总觉得她熟悉的清冷声线忽然带了几丝甜腻的气息，顺着电流传来，像AI般不真切。
顾予直接坐了起来，拒绝的话变成半推半就的“好吧”。
姜薄暮问：“薰薰，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顾予无意识地用手指缠绕着发尾，轻哼道：“我不想知道。”
“我在想，下次接吻会不会是我们正式在一起的时候。”
顾予的心软成一滩水，却依然嘴硬：“我可没想过和你在一起。”
“嗯，是我在想，”姜薄暮轻叹着，“薰薰好难哄啊。”
“哼，那你别哄。”
顾予下意识撒娇，忽然愣住，总有一种她们正在谈恋爱的错觉，她立刻默念了三遍“美色误人”，终于正常了点。
“那可不行，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姜薄暮想起夏黎，她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哪天就爆炸了，而自己不在顾予身边，万一……
“谁啊……诶，夏黎姐？”
说曹操曹操到，姜薄暮微微沉了脸，专心听她们说话。
“姜小姐回去了？”夏黎将手提袋放在茶几上，“怎么没多待几天？”
顾予笑道：“她的电影马上开机了，不能在这边留太久。你今天没上班吗？”
“刚在附近谈了一个合作，想起你现在没课，所以回来一趟，给你带了块小蛋糕。”
“谢谢夏黎姐！”
姜薄暮紧紧抿着唇，夏黎居然知道顾予的课表，她却不知道。
等夏黎离开，她马上出声：“薰薰。”
顾予这才想起还打着电话，她一边将小蛋糕放进冰箱一边问：“怎么了？”
“大三课程多吗？”
怎么忽然关心起她的学业了？顾予一头雾水地交代：“还好，周一到周三的课比较多。”
“都学些什么？”
“就是理论加上实践嘛，美术生不都是这样，”顾予顺手将课表发了过去，“你有空看看。”
姜薄暮分神瞥了眼聊天界面，翘起嘴角。
到达愉宁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通话时长也已经三个小时，姜薄暮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模糊讲课声与轻微的呼吸声，只觉得安心。
虽然知道顾予戴着耳机，但她还是小声开口：“我到家了。”
顾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我挂了，你好好听课。”
顾予完全松了口气，平安回到家就是最好的消息，看来姜薄暮的开车技术还不赖。
她终于开始专注地听课，晚上又和话剧社的成员开了会，准备演出。
新官上任三把火，顾予决定参加国庆兼迎新晚会，虽然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但她们有剧本，只要每天抽出时间排练，完全来得及。
忙到十点才回家，顾予只想倒在床上长睡不醒，手机的震动让她清醒了一下，点开微信。
姜薄暮：【薰薰，怎么不理我？】
她这才发现姜薄暮两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但是她忘了回，顾予一边愧疚一边释怀，让姜薄暮等等有什么关系？
她轻飘飘地回复：【怎么了？】
坚持了一分钟，姜薄暮没回，她抵挡不住睡意，还是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顾予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总是忘了回复姜薄暮。
与此同时，电影《难眠》开机了，姜薄暮飞去金陵拍戏，却始终挂念着远在宜清的顾予。
拍戏的时候可以沉浸其中，但回到酒店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薰薰为什么不理她？是不是不喜欢她了？或者夏黎是不是告白了？薰薰是不是答应了？
她始终不敢问顾予在忙些什么，怕听到那个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夏黎可以每天见到顾予，可以轻易地培养感情，可她连说句话都困难，遑论见面。
那时候没有珍惜，现在就是报应。
临近国庆节，姜薄暮特意抽了一个顾予没课的上午给她打电话。
“喂？”
她似乎刚醒，声音还喑哑着，听声音还伸了个懒腰，懵懂如小鹿。
姜薄暮被她可爱到，笑盈盈地出声：“薰薰，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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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知道。”
反应如此平淡，姜薄暮的心沉了一下，听着她微重的呼吸声，没有开口。
“怎么了？”顾予重重地吸了下鼻子，声音终于变得正常，“你没在拍戏吗？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
“下午的戏。”
顿了下，她回答第二个问题：“有一点想你。”
一大早就被姜薄暮撩，顾予捂住发烫的脸，故意冷声：“哦，只有一点。”
“是很想很想，”姜薄暮连忙解释，“每天都想。”
“你真的很没有幽默细胞，”顾予失笑，“你可以这样说，yi是亿万光年的亿。”
姜薄暮表示学到了，立刻举一反三：“我还有亿点喜欢你。”
顾予情不自禁地露出个笑，又清了清嗓子，这才一本正经地回：“孺子可教也。”
她一直以为姜薄暮是老干部作风，不会讲这些，但是没想到说起情话来苏的人腿软。顾予捂住扬声器在床上打了个滚，克制住快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气氛轻松起来，姜薄暮旁敲侧击地问起自己最担心的事：“夏小姐最近还好吗？”
正调着情，忽然问起别人，顾予有点不爽，语气不耐：“挺好的啊。”
姜薄暮咬了下唇，又问：“你最近和她联系得多吗？”
顾予半晌没说话，最终还是心平气和道：“你想要她的微信就直说。”
姜薄暮：“……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顾予却忽然想起来她喝醉那天的胡言乱语，虽然觉得有些荒唐，但她还是问出了口：“你不会以为夏黎姐喜欢我吧？”
姜薄暮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轮到顾予无语：“你喝醉的时候说的，我根本没当回事。是你想多了，夏黎姐才不会喜欢我这种类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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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薄暮叹了口气，薰薰到底是有多天真。
不过顾予没那个意思，她还是放下了一半的心，但另一半却始终悬着，吊的她七上八下。
不过再问便是物极必反了，她换了个话题：“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社团啊，过几天又是国庆又是迎新的，有演出，”顾予大倒苦水，“我天天十点回家，累得倒头就睡。”
原来是这样，姜薄暮问：“你参演了吗？”
“当然咯，虽然我不是主角，但是扮演的角色也很重要，”顾予语气得意，“而且我是话剧社社长诶，离了我世界转不了的。”
姜薄暮再次被她可爱到，莞尔一笑，未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我能以家属的名义去观看演出吗？”
“轰”的一声，顾予觉得自己的右耳失聪了，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姜薄暮悄悄吐出一口气，握紧了手机，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是说，薰薰，我们在一起吧。”
第64章 相见
顾予怎么也没想到，最先告白的居然是姜薄暮。
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刚起床、衣冠不整、打着电话，甚至没有见面，随意又单调，没有任何仪式感。
顾予最喜欢仪式感，她幻想中的告白场景就是那天准备的烛光晚餐，落地窗前灯火璀璨，精心准备的晚餐与蛋糕可口美味，她们共同举杯，微醺之后诉说爱意，送上一个漫长缱绻的吻。
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避而不答：“那时候你应该在拍戏。”
国庆兼迎新晚会在9.30举行，虽然明星国庆也放假，但是金陵离这里很远，根本赶不过来。
“是啊，我在拍戏，”顿了下，姜薄暮又道，“但是薰薰，你知道我的重点不是这个。”
顾予故作懵懂：“啊，那是什么？”
“是……”姜薄暮咬了下唇，声音微颤，“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喜欢你。但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前一句话让姜薄暮雀跃不已，后一句又让她跌入谷底，她轻声问：“还是没有原谅我吗？”
轻微的电流声划过耳膜，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起伏，顾予很久都没有说话。
“你只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所以觉得只要你勾勾手指，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贴上去，轻易原谅你。但是姐姐，我的心也是会疼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予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缥缈又空灵，姜薄暮恍惚了一瞬，想起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如果是顾予这样对待她，或许她现在根本不会理她，所以顾予已经够好了，没有将她拒之门外，也没有冷眼相待很久，是她太心急。
“抱歉，薰薰，”姜薄暮低声道歉，“我做得还不够好，我会抚平你的伤口，到那时我们再说感情的事。”
顾予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在那之前，你不要喜欢上别人，只喜欢我，好不好？”
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顾予的心软了一下，又觉得姜薄暮想的多，她又不是简雅那个渣女，哪有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
明明该担心的人是她吧，剧组里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
顾予咬牙切齿地想着，声音却淡：“看你表现吧。”
说到剧组，顾予一边去搜开机大合照一边多问了一句：“拍摄还顺利吗？”
“顺利，大多都是熟悉的演员，很合拍，不过导演要求很高，经常要拍十几条才能过。”
如果是以前，姜薄暮肯定只说前两个字，现在倒是学聪明了，顾予偷笑，又问了点别的，直到姜薄暮要开拍了，这才挂了电话。
金陵啊……顾予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出神，她还没去过呢。
摸到手机，她查了一下去金陵的机票，30号的已经售空，1号还有余票，她思索了一会儿，去找陶桃聊天。
【她1号有什么安排吗？】
过了一会儿陶桃发来语音：“没有没有，顾老师，你要来吗？”
顾予是有这个想法，但是陶桃就这样大喇喇地说出来，万一姜薄暮在怎么办？她连忙问了一句。
“放心放心，暮姐拍戏呢，听不到我说话。”
顾予放下心，买了一张机票。
一大早就被吵醒，又聊了这么久，顾予也睡不着了，陪晚安玩了一会儿，准备起床做早餐，忽然收到姜薄暮发来的微信。
【忘了问你，国庆的时候你要回家吗？】
顾予扬了下眉，随手回复：【不回家，我和室友出去玩。】
她编了个以前去过的地方，过几天再给姜薄暮发个车票信息，更逼真。
姜薄暮明显有些失望：【祝你们玩得开心。】
顾予逗她：【怎么忽然说这个？你想见我？】
【想见你。】
她承认得干脆，顾予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安慰道：【等你电影杀青。】
电影杀青……姜薄暮叹了口气，这部电影的拍摄周期是三个月，只能春节的时候见面了。
她想让顾予放假的时候偶尔来探班，但是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样太辛苦，而且她凭什么要求顾予过来。
“暮姐暮姐，导演喊你。”
陶桃俯身说话，姜薄暮回神，嗯了一声，投入到工作中。
拍完今天的戏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姜薄暮疲惫地回到酒店，想联系顾予，听听她的声音，又怕她在忙，手机拿起又放下。
闭上眼睛浅眠片刻，专属于顾予的微信提示音响起，她立刻坐起身。
顾予：【很难进入角色情绪怎么办？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姜薄暮思索了一会儿才回复：【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方便语音吗？】
刚发出去，顾予就打来了电话。
“好烦呀，笑场就算了，怎么还有人演了这么多遍依然不能带入角色？我都想换人了……”
姜薄暮安静地听着她的抱怨，等她说完，从专业的角度解答了这个问题，又宽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等表演那天就会全身心投入了，你放心。”
顾予放松了一点，又问了几个问题，都得到了有用的答案，她认真记下，笑道：“幸好我认识一位影后。”
见她有心思开玩笑了，姜薄暮也聊起了别的。
“怎么对话剧感兴趣了？”
因为你啊，顾予默默地在心里说出答案，随口道：“参加社团能加学分，我就随便报了话剧社，没想到最后居然做了社长。”
姜薄暮不遗余力地夸赞：“薰薰很厉害，又认真负责，一定能将话剧社发扬光大。”
“我也觉得。”顾予摇晃了几下逗猫棒，等晚安跑出来，她打开摄像头，“感谢你的倾囊相授，给你看看晚安吧。”
晚安快两个月了，当初和手掌差不多大的小家伙，现在吃胖了不少，肚子圆滚滚的，顾予还给它称了个体重，已经0.9kg了，以后肯定是个猪咪。
不过现在的晚安还是很苗条的，跳跃的动作灵动又敏捷，还会预判方向，往往刚将逗猫棒甩出去，它立刻就能扑倒，小爪子又尖又利，挥舞着喵喵拳一顿乱打，逗猫棒响个不停。
姜薄暮看得失笑，遗憾道：“可惜很长时间都摸不到晚安了。你放寒假的时候会把它带回去吗？”
顾予点头，还思考了一下将晚安带到金陵的可能性，发现不太现实，只得作罢，出发之前拜托夏黎姐照看一下好了。
“薰薰？”
正神游着，姜薄暮忽然出声，顾予忙道：“我在呢。”
顺便敬业地挥了下逗猫棒，跑去啃猫粮的晚安火速赶来，出现在屏幕里卖力表演。
姜薄暮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其实，我更想看你。”
这么直球的吗？
顾予忽然有些扭捏，拨弄了几下头发和衣服，这才将摄像头对着自己，故作镇定道：“看吧，让你看个够。”
下一秒，姜薄暮也出现在屏幕里，一双水波荡漾的美眸凝视着她，轻轻启唇：“看不够。”
觉醒了恋爱属性的姜薄暮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顾予轻咳一声，掩饰般的喝了口奶茶。
姜薄暮不赞同道：“晚上喝奶茶会失眠的。”
“没关系，”顾予笑嘻嘻地又喝了一口，“明天周六，不用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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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姜薄暮眼尖地注意到桌上还有一杯未开封的奶茶，眉心轻蹙，问：“那一杯是谁的？”
“夏黎姐的啊，前几天她送我一块小蛋糕，今天我请她喝奶茶。”
又是夏黎，姜薄暮在心底叹了口气，虽然吃醋，但是她也不能阻拦顾予交朋友，闻言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又聊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肯定是夏黎姐过来了，”顾予趿着拖鞋往门口走去，扬声道，“来了来了！”
姜薄暮抿了下唇，没再开口，盯着不断移动的摄像头。
“诶，怎么这么大的酒气，夏黎姐，你喝了多少酒啊！”
顾予声音无奈，姜薄暮正要说话，她又道：“先不聊了，我照顾一下夏黎姐。”
“咚”的一声，电话被毫不犹豫地挂断，姜薄暮凝视着聊天界面里“语音通话已经结束”几个字，仰脸躺在床上，酸意从心头泛滥到四肢百骸，几乎快要溢出来。
可是她毫无办法。
她不是顾予的女朋友，没资格要求任何东西。
“夏黎姐，把蜂蜜水喝了。”
顾予在冰箱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蜂蜜，泡了一杯蜂蜜水给她，但夏黎意识模糊，早已昏睡过去，口中嘟囔着什么。
顾予凝神细听，忽然听见“薰薰”两个字，以为她醒了，连忙应声：“我在这儿呢，快把水喝了。”
“薰薰啊……”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你真……漂亮……”
顾予哭笑不得，怎么喝醉了还在夸她，但是这不是不喝水的理由，她板着脸将蜂蜜水递过去。
夏黎听话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你不会又去应酬了吧？”顾予叹气，“喝这么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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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心里烦，”夏黎打断她，“薰薰，我去国外这么久，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当然没有，以前我还常常问我爸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呢，”顾予笑着回忆过去，“甚至还会哭鼻子。”
夏黎静静地望着她，喃喃着问：“可我现在回来了，你为什么喜欢上别人了？”
顾予抬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姜薄暮说的居然是真的？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就这么点大，”夏黎泪眼朦胧地比划着，“你还牵着我的手说，以后要永远和夏黎姐姐在一起，你怎么忘了呢？”
顾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当你是亲姐姐的。”
她从来没想过夏黎会喜欢她。
“是啊，我只能是你姐姐了，”夏黎闭上眼睛，“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姜薄暮的？”
顾予咬了下唇，坦然告知：“十六岁。”
这个晚上，她们聊了很多很多，从小时候聊到现在，又从现在聊到小时候，唏嘘与感叹消散在风里，第二天再见，依然和从前一样相处。
夏黎没再提起这一晚，顾予当然也不会提，两人都忘了个干净。
随着国庆的临近，顾予日益紧张起来，每天教室、话剧社、家三点一线，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话剧呈现出的效果远远高于排练的水平，全场沸腾。
顾予笑着退场，回到后台和社员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并财大气粗地表示：“为了庆祝演出圆满完成，今晚我请客！”
“社长威武！”
聚餐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顾予困得不行，连日以来的高度紧张情绪松懈下来，她终于睡了个好觉，下午一点才醒。
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她甚至还能慢悠悠地睡个回笼觉，但两个小时之后飞机起飞，顾予一个头两个大，火速赶往机场。
到达金陵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顾予来不及欣赏暮色，坐上出租车之后和陶桃商量细节。
来到酒店，顾予没直接去见姜薄暮，先去陶桃的房间洗了个澡，精心化了妆，还换了件纯欲风的短裙。
陶桃惊叹：“顾老师，你什么时候出道？”
“马上，”顾予一撩头发，“我去勾引姜薄暮，勾引成功就出道。”
陶桃偷笑，等顾予站在姜薄暮房间门前，她立刻按照商量好的对策给姜薄暮发了条微信：【暮姐，你开下门，我有个东西忘记给你了。】
【马上来。】
陶桃功成身退关上了门，顾予立刻将左手搭在门框上，右手叉腰，摆了个格外花枝招展的pose。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姜薄暮抬眸，对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愣了两秒。
顾予很满意她的反应，笑盈盈地开口：“这位美丽的女士，需要我提供一些特殊服务吗？”
第65章 等你
顾予过来之前，姜薄暮正在微博上搜索她的国庆演出。
她以为大学官微会很快将所有的演出发出来，但是没想到那个号像是个僵尸号，隔半个月才诈尸一次。
她只能隔几分钟就搜索一下实时，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姜薄暮有些纳闷，现在的大学生都不爱玩微博了吗？
正准备下载抖音，陶桃便发来微信，说要给她一个东西，她毫无所觉地起身开门，怎么也没想到门外的人竟是顾予。
巨大的惊喜将她淹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对方，恍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顾予悻悻然，她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性感姿势和骚话，姜薄暮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算了，”顾予作势要走，“看来某人不太欢迎我。”
手腕被柔软的指腹紧紧握住，脉搏跳动的频率加快，唯有紧握着拳，才不会下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
又是半个月未见，思念化成平阔的原野，只需要一簇小小的火苗，便可燃成燎原之势，将碧色天空染成暮色，交织成画。
“不要走，”姜薄暮轻声祈求，“薰薰，我只是太惊讶。”
“那你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话、摆了什么姿势吗？”顾予依靠极大的自制力甩开她的手，抱臂看她，“你重复一遍，我就不走了。”
姜薄暮只顾着看她的脸，哪里知道她做了什么，正要摇头，忽然想出一个好主意：“你进来教我。”
先把人骗进来再说。
顾予轻缓地眨了下眼睛，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往房间里走，她真的不会后悔吗？
关上门，姜薄暮立刻转身，将顾予抱进怀里。
“怎么忽然来找我了？”她亲了下顾予的耳尖，“不是说要和室友出去玩吗？”
居然是在骗她，但是姜薄暮却不觉得难过，反而欢喜极了。
顾予夹在门板和姜薄暮中间，一半冰凉一半火热，耳尖传来的酥麻感几乎让她听不清姜薄暮在说什么，迟钝了一会儿才接收到所有的消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忍不住逗弄，信口胡诌道：“是要出去玩，不过是明天晚上的车票，所以今天我先来看看你。”
姜薄暮怔了下，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落下一片淡影，遮住那双发亮的眼睛。
“明天就要走吗？”姜薄暮咬了下唇，挽留道，“再迟一天好不好？”
方才的惊喜化为乌有，一想到或许明天早上醒来顾予就要离开，她便觉得难受，更紧地拥住对方。
“不行，”顾予义正辞严，“我跟她们约好了，不能反悔。”
说完又安慰她：“今晚我还能陪你呢，你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些小事上吗？”
再不情愿，姜薄暮也没有再说挽留的话，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顾予放弃室友来陪她，能见顾予一面已经很好了，不能太贪得无厌。
她直起身，勉强露出个笑：“好，今晚就够了。”
恰好顾予也望向她，视线交缠，呼吸如火。
顾予伸出手，指腹轻轻在她的下颌上摩挲，低叹道：“你好像又瘦了。”
实在太痒，姜薄暮捉住她作怪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轻声答：“该胖的地方，一两肉都没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音淹没在唇齿间，顾予切实地感受了一番，证明她所言非虚。
绵长的吻结束，彼此的脸都烫得要命，却依然嫌不够似的紧贴着，交换着呼吸，时而轻啄一下，悸动蔓延。
“姐姐，”顾予的手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声音模糊，“再亲一次？”
姜薄暮不太赞同，出于对顾予的身体考虑，她立刻拒绝了这个提议，克制道：“不行，你去洗漱。”
昨天忙了一天，今天又奔波一天，明天还要走，身体肯定会吃不消。
“我好不容易化好的妆，”顾予不断靠近她，撒着娇让她仔细看，“是不是亮晶晶的？像不像爱豆妆？”
“好看，”姜薄暮奖励地亲了她一下，“快去卸妆。”
哼，真是敷衍。
顾予不愿意了，噘着嘴道：“你还没做动作呢。”
姜薄暮这才想起骗她进来前随口答应的事情，问：“什么动作？”
顾予拉着她来到全身镜前，认真传授动作要领：“左手举起来，右手叉腰，扭胯……”
教了一会儿，顾予沉默。
明明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的人，做起动作来却僵硬无比，比机器人还机器人。
“怪不得你出道以来在春节晚会上只唱歌不跳舞，”顾予吐槽，“你要是跳舞，粉丝得跑一半。”
姜薄暮还保持着这个姿势，闻言懵懂地欣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偏过脸，确实毫无美感。
既然没天赋，顾予也没难为她，将手机举起来，笑眯眯道：“你说台词肯定好，把这句话声情并茂地念出来。”
姜薄暮看向她的手机，只扫了一眼，脸上便飞了两团绯色，轻声说：“你说的不是这句话，不然我肯定有印象。”
出道七年，就算是饰演花魁的时候，她也没说过这样的台词，如果顾予说了，她肯定会听到的。
“你不说啊，那算了，”顾予也不辩驳，慢悠悠道，“我现在就改签。”
“不要！”
姜薄暮嗫嚅片刻，红着脸出声：“这位美丽的女士……”
顾予抱臂望着她，像个严格的老师，严肃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恰好是一站一坐的姿势，姜薄暮仰起脸，拘谨地看她一眼，欲语还休，半晌才道：“我忘词了。”
她实在说不出口。
“这么不用心，”顾予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轻声问，“该怎么惩罚你呢？”
姜薄暮几乎不敢和她对视，垂眼看着顾予慢慢逼近，她咬了下唇，狠狠心，揽着顾予的腰倒在松软的大床上。
“美丽的薰薰老师，”她翻身坐起，挑起顾予的下巴，吐气如兰，“需要我提供一些特殊服务吗？”
姜薄暮穿的是睡袍，刚见面的时候系的规规矩矩的腰带不知何时变得松垮不羁，衣服也滑落下来，莹润瘦削的香肩透着几分媚意，锁骨处泛着的红，证明她到底有多害羞。
顾予没有拆穿，顺着她的话调笑着问：“都有什么服务？”
一瞬间，姜薄暮脑子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硬生生止住，一本正经地答：“谈心、头部按摩和手部按摩。”
“这么正规的店我可不来，”顾予撑着手臂起身，“没意……”
“思”字吞没在唇齿间，只溢出几声暧.昧的喘。
顾予正亲得投入，察觉姜薄暮的退却，立刻迎上前，却还是分开了。
额头相抵，姜薄暮慵懒地问：“接吻够不够有意思？”
“还行，”顾予狠狠地亲了她一下，“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再服务。”
姜薄暮懒懒散散地往床上一躺，侧身看她，双腿交叠，左腿曲起，柔美的曲线隐没在黑色睡袍里，若隐若现她红唇轻启：“等你。”
像一株黑色曼陀罗，神秘魅惑。
顾予欣赏了一会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比她教的动作性感一万倍。
洗漱之后，姜薄暮已经钻进被窝，被子上放着摊开的的剧本，她却在半躺着玩手机。
顾予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以为她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工作，结果居然是在认真地玩消消乐。
顾予：“……你怎么不看剧本跑去玩消消乐了？”
“一想到你在这里，我就看不了剧本。”
姜薄暮口中说着情话，眼睛却专注地盯着手机，眉头紧锁，一脸严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予失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也会玩游戏，一边将爽肤水倒出来一边问：“玩到第几关了？”
“一千多关。”
“玩多久了？”
“两年吧，啊！”姜薄暮懊恼地出声，“又没过！”
两年才一千多关，顾予无奈，抹完护肤品之后上前指点她，五分钟顺利通关。
姜薄暮顿时一脸崇拜地望着她：“这一关我卡了一个星期了！”
“笨蛋姐姐。”顾予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又问，“不过暑假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玩过？”
“那时候不想让你知道，”姜薄暮抿唇解释，“连陶桃都不知道我在玩这个。”
“现在怎么想了？”
“因为我喜欢你。”姜薄暮抱住她的脖颈，认真道，“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希望看到真实的姜薄暮之后，你依然会喜欢她。”
顾予眨眨眼睛，匪夷所思地问：“难道因为你玩游戏，我就不喜欢你了吗？”
姜薄暮不假思索地回答：“有这个可能，每个人的喜欢或讨厌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的。”
“可是这对我来说是加分项，”顾予笑着抱紧她，“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反差萌，说的就是你。”
表面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影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私底下却是个喜欢玩消消乐的小菜鸟，会因为没过关而神色懊恼，也会因为帮她过了一关而心生崇拜，换谁谁不迷糊。
顾予越想心越软，情不自禁地亲了她好几下。
“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几乎没有犹豫的，顾予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
“十六岁那年我就喜欢上你了。”
“那天，我想和你搭话的，但是因为你漫不经心的一瞥，让我心跳纷乱。我仓皇而逃，爱意也随之生长，花了四年的时间长成一颗参天大树，暑假的时候开满了花，只要靠近我，就能闻到花香。”
顾予在她诧异而惊喜的目光里吻了下她的唇，喟叹着开口：“姐姐，我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
第66章 反思
关于四年前的那天，姜薄暮快没有什么印象了。
只记得余霞成绮，格外绚烂，男男女女穿着精致的礼服在草地上往来穿梭，时光缓慢流淌着，乐曲悠扬。
那时她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前来搭讪的人不少，但是她不想多说话，含笑敷衍几句便算了，独自一人听歌吃蛋糕，看着人来人往，就这样坐到散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天是乔奶奶的生日，除此之外，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生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可是对顾予来说，那是最有意义的一天。
姜薄暮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先蹦出来的是诧异与惊喜，别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无法分辨，神色复杂地望着顾予。
她半晌没开口，不知该如何安放一个女孩四年的小心翼翼的喜欢，只想妥帖珍藏。
静了一会儿，她伸手拥住她，抱得紧紧的。
“薰薰，谢谢你的喜欢，”她声音微哑，“我很荣幸，你的青春有我的参与。”
顾予噗嗤一笑：“听到前半句话，我心里还咯噔了一下，以为你要给我发好人卡了。”
姜薄暮被她逗笑：“怎么可能。”
“所以姐姐不要多想，是我先喜欢上你的，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顾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窝，“你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星光永远不会黯淡，你会一直走花路，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不需要再说任何话，她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接吻变得和一日三餐一样重要。
“所以，你是不是早就和我告白过？”姜薄暮忽然想起一件事，气息不稳地继续说道，“你刚来的那几天，我们去散步的时候。”
小心思被揭穿，顾予羞赧了一下，又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可惜我演技太好，你根本没看出来。”
姜薄暮凉凉道：“演技确实不错，再练练台词就更好了。”
“姐姐教我，”顾予又贴上去，“先教我怎么才能吐字清晰，嗯？”
舌尖勾缠，呼吸灼热。
“你太好学了，”姜薄暮偏过脸，气喘吁吁地开口，“已经学会了。”
顾予轻笑：“是吗？那我来给老师交个作业。”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十点，姜薄暮再次叫停：“该睡了。”
顾予意犹未尽地问：“为什么？”
“你明天还要来回奔波，要早睡。”看出她的不情愿，姜薄暮柔声哄劝，“薰薰听话，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这句话也是在对自己说的，她们还会有很多个今天，何必纠结于短暂的一晚。
顾予愣了下，这才想起她骗她说明天要走，做戏做全套，她立刻抱住姜薄暮哭唧唧：“可是我舍不得你。”
刚刚还攻气十足地扑倒她，转眼就变成了小哭包，姜薄暮笑着摸摸她的发顶。
“你还笑，”顾予气呼呼，开始造谣，“你在剧组里肯定有了新欢，路透里你还在和女二女三打情骂俏，脚踏两条船就算了，你一下子三条，到底喜欢哪个？”
姜薄暮被她的小脾气闹得没办法，笑着开口：“我喜欢我面前这个。”
顾予翘起唇角，却依然气哼哼地：“在她们俩面前肯定也这样说吧？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姜薄暮不说话了，用实际行动证明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好妹妹。
打打闹闹又过了半个小时，这次顾予闭上眼睛，主动开口：“睡觉。”
姜薄暮立刻答应，关掉开关，只留下一束微弱的灯光。
顾予已经很久没有开着灯睡觉了，有些不适应，小声抱怨：“姐姐，到底为什么不关完呢？”
姜薄暮的动作凝滞了一下，终于出声：“我说过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但是今天太晚了，你要睡觉，明天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微颤，顾予下意识睁开眼睛，望着面前面色惨白的姜薄暮，直觉那并不是一件小事，或许是她心中最痛的伤疤，将这件事讲出来，无异于在伤疤上撒盐。
哪怕这道伤疤在经年累月中已经长好了，但想到的时候依然会疼得要命。
“不用啦，”顾予摸摸她的脸，认真开口，“等你完全不在意这件事的时候再讲给我听。”
“可能……会等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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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等，而且永远不会催促。”
冷静下来的这一个月里，顾予想了很多。
她一直都知道姜薄暮有很多心事，可是从前她太过焦急，总觉得把话都说开了才能好好相处，所以对每件事都迫不及待，如果不告诉她，她就会生气，却忘了姜薄暮同样也需要时间缓和。
一个太心急，一个太慢热，彼此都有错。
“谢谢你，”姜薄暮神色动容，亲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顾予乖乖闭上眼睛，累了一天，她早就困了，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声“晚安”，沉沉睡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薄暮却毫无睡意，拨开她凌乱的头发，凝视着她的眉眼，看了很久很久。
既然顾予问了，她便要回答，而且，总要面对从前的，不再纠结于过去，才能更好的面对未来。
想通之后，她一手拥着顾予，一手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手机，摁亮屏幕，被光线刺了下眼睛，逐渐适应之后，她打开备忘录，思索良久，敲下第一个字。
字斟句酌到凌晨两点，姜薄暮终于写好了，正要发给顾予，又觉得不够正式，至少得是亲笔书信，算算时间，顾予离开之前应该送不了了，只能等到国庆结束。
不过好歹将其中一件事告诉她了，只不过迟了几日而已。
放下一桩心事，姜薄暮松了口气，关掉手机准备睡觉，又想起忘了问顾予几点的车票。
怀里的人睡得香甜，均匀绵长的呼吸撒在锁骨上，像轻浅却热烫的烙印，姜薄暮不忍心喊醒她，或许她已经定好了闹钟也说不定。
当然，还有她的私心在作祟，希望顾予留得更久一点，再陪她更久一点。
姜薄暮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便坠入了梦乡。
梦里，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奔跑，心中惧怕的时候，手里忽然出现一盏由顾予化成的灯，带她走出黑暗重获光明，还没来得及感谢，那盏灯又变成了羽毛，轻飘飘地挠她的鼻子。
姜薄暮是被痒醒的，睁开眼睛便看见顾予的头发在自己脸上徘徊，人赃并获。
顾予轻咳一声，将长发挽至耳后，一本正经道：“已经中午了，姐姐该起床了。”
姜薄暮瞬间清醒，垂着眼睛问：“你要走了吗？”
“对呀，”顾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一会儿去陶桃那里拿一下我的行李箱，我就得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还没吃饭，一会儿再走吧。”
“已经来不及了，我在路上买点吃的就行了。”
见她着急，姜薄暮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准备陪她去陶桃的房间。
“不用这么麻烦，”顾予蹭蹭她的脸，不断靠近，“还有一点时间，姐姐，我想亲亲你。”
姜薄暮望着她的眼睛，快要沉溺其中，却又猛然清醒，掀开被子起身，冷静道：“我去刷牙。”
顾予：“……”
她懒懒散散地跟着姜薄暮去卫生间，倚靠在玻璃门上抱臂盯着镜子里认真刷牙的人叹气。虽然口腔卫生很重要，但是都这个时候了，倒也不用这么注重口腔卫生。
幸好她不是真的要走，不然可能真的要赶不上了。
等姜薄暮刷完牙，顾予立刻上前圈住她的腰，语气暧昧：“让我尝尝，现在的姐姐是什么味道。”
浓郁的白桃气息在口腔中氤氲着，舌尖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甜，顾予反复品尝，终于确定地开口：“是白桃味的糯米饭。”
“……听着很难吃的样子。”
顾予笑得倒在她怀里，又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我真的要走了。”
姜薄暮把玩着她的长发，轻声道：“好。”
已经没有挽留的理由了，她该去享受和朋友们的假期了。
“记得想我哦，”顾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下次见。”
“我送你去陶桃那里。”
“不要，你穿得太性感了，”顾予小心地遮住她半露的香肩，“你先换个衣服，我去拿行李箱。”
姜薄暮“嗯”了一声，看着她出门，环顾四周，怅然若失，再过一会儿，这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刚换好衣服，敲门声响起。
姜薄暮立刻去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顾予推着行李箱往房间里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我到站啦！”
第67章 掌舵
“你……”
姜薄暮有些懵，只说出个单音节便反应过来，顾予不走了？
“怎么啦？”顾予将行李箱放在角落，笑眯眯地问，“我骗了你，你很难过？”
“明明是惊喜。”姜薄暮露出笑容，整颗心都热烫着，迫不及待地抱住她。
顾予还没见过她这么黏人的一面，正要亲上去，姜薄暮便松开了手，低头看手机：“你还没吃饭，肯定饿了。我给你点个外卖。”
顾予：“……”不解风情的女人。
等待外卖的时候，顾予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依次放好，等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完了，抬眼却见姜薄暮还在玩手机，好奇地问：“你不会还在玩消消乐吧？”
余光瞥见她往这边走来，正逛着淘宝的姜薄暮切换软件，淡定地应了一声。
顾予完全没有怀疑地坐过去，看她玩了一会儿，问：“你会打王者吗？吃鸡也行。”
“以前用陶桃的手机玩过几次，”姜薄暮有些羞于承认，但是还是说道，“我手残。”
顾予噗嗤一笑：“看起来确实像。”
姜薄暮嗔她一眼，低头继续消消乐。
那一瞥令人心神荡漾，顾予有些心痒，撩起她的头发，察觉到她的羞涩与躲闪，顾予反而更心动，正要进行下一步，“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将旖旎气氛化为乌有。
“外卖到了，”姜薄暮坐到另一边，“你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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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依然坐得稳稳当当，不紧不慢地问：“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小助理了，要指使我做事，总得给我一点好处吧？”
姜薄暮咬了下唇，轻吻她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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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还差不多。”顾予开门，将放在地上的外卖拿进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喂我吃一口。”
“都多大的人了。”
姜薄暮无奈又宠溺地舀了一勺汤。
“我不管，”顾予一脸幸福地喝下去，“在姐姐身边，我一直都是小朋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我记得，”姜薄暮又舀了一勺，慢悠悠道，“某人从前不想叫我姐姐，一直想叫我的名字来着。”
顾予也想起那个时候，不禁失笑，暗恋的时候小心思总是多的不得了，试图通过互喊名字的方式来摆脱年龄的差距，让姜薄暮将她当成同龄人看待。
现在想想，这些小心思总是昭然若揭，稍微深想一下就能明白，可是姜薄暮为什么没有察觉呢？
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姜薄暮思考了一会儿。
等她快吃完的时候终于说道：“或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就把你当成小妹妹对待，所以没有看出你的小心思。”
她说得委婉，顾予气哼哼，直白开口：“不就是因为把我当成小孩，根本不在意我在想什么吗？”
姜薄暮火上浇油：“也可以这么说。”
“那现在呢？”顾予直视着对方，“现在在你心里，我还是小孩吗？”
大而圆的杏眼清润明澈，却带了几分压迫感，让姜薄暮想起她亲吻时的霸道，明明吻技是青涩的，却靠着一腔孤勇横冲直撞，从不掩饰眉眼间的欢愉，也不吝啬夸赞，恰恰最为撩拨人心。
这样的顾予让她招架不住，亦无力反抗，只能沉醉其中。
她避开顾予的目光，嗫嚅着出声：“不是。”
“那我是什么呢？”
“是……拿着藏宝图的掌舵者。”
带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航行，每到一处都是享之不尽的财富，航行没有终点，财富也用之不竭。
顾予却脑补了一个加勒比海盗的形象，吓得一激灵，皱眉道：“在你眼里，我居然这么丑吗？”
姜薄暮：“……不解风情的人明明是你。”
“不过姐姐，你肯定是那个藏宝图吧？”顾予捧着脸看她，“我这个船长什么时候能探索藏宝图呢？”
姜薄暮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红着脸不说话，这次倒是解风情了，但是还不如不解。
她岔开话题：“快吃饭。”
顾予不依不饶：“你说嘛。”
“等我们确定关系的时候，”姜薄暮尽量淡定地回答，“不然不清不楚的，就变成炮友关系了。”
说的也是，顾予默默吃饭。
这次轮到姜薄暮不依不饶：“所以薰薰，我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
顾予还是那句话：“看你表现。”
她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和恋人没什么区别，只是缺一个正式告白而已，她不着急，姜薄暮却始终悬着心，定时炸弹就住在顾予隔壁，她不能不担心。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姜薄暮还是问道：“你和夏小姐还好吗？”
“当然好咯，”顾予笑盈盈地开口，“国庆晚会的时候她还来看我演的话剧呢，就坐在第一排，刚谢幕她就给我送了花，你要不要看看图片？”
她想做但是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全都替她做了一遍，姜薄暮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没开口。
“不过在这之前，我就拒绝了她。”
原本顾予不想告诉她的，让她也尝尝七上八下的滋味，但是又有些舍不得让她胡思乱想，脑子一热便说出了口。
“拒绝了？”姜薄暮的眼睛亮起来。
她现在的表情和晚安吃到猫条的时候一模一样，顾予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头，笑眯眯道：“是啊，我对她就像是对大姐姐的喜欢一样。”
大姐姐，姐姐，一个字的差距，意思却完全不一样。
姜薄暮翘起唇角，心里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一束光照进来，暖融融的。
吃饱喝足，顾予有些困倦，和姜薄暮一起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张灯结彩的大道像是延伸到暮色深处，落霞漫天，与灯光交相辉映，稍顷，积云层层叠叠地覆盖天空，将暮色分割、定格。
“好好的国庆节，就在睡觉中度过了，”顾予更紧地抱住她，一起欣赏暮色，“明天咱们干什么呢？”
“你想去夫子庙和秦淮河吗？”
这算是金陵最出名的景点了，顾予虽然向往，但是想起国庆期间的人山人海，立刻拒绝：“还是在床上躺着吧。”
说到这里，顾予好奇地问：“如果我没来找你，你是不是也会在酒店躺七天？”
姜薄暮纠正：“是躺三天。”
“后四天呢？”
“拍戏。”
顾予惊讶：“你们就放三天假啊？”
“嗯，”姜薄暮有点愧疚，“不能好好陪你……”
“太好了！”顾予打断她的话，兴冲冲道，“我又能做小助理了！”
姜薄暮：“……”没见过这么喜欢工作的人。
不过这次，她不打算让顾予隐姓埋名做助理。
悠闲的时光匆匆过去，姜薄暮开工。
现代装比古装简单很多，花了半个小时搞定妆造，她走出化妆间，和路过的演员打招呼。
“姜老师早！”
“早上好姜老师！”
顾予跟在姜薄暮身后左看右看，她还以为拍这种电影的片场都是压抑的，没想到气氛还算活跃，不过没有人大声叫嚷，比上一个剧组安静很多。
径直来到片场，顾予先看了一眼导演，这是位女导演，虽然没有很出名，也没有拍过这种类型的电影，但顾予对她莫名有信心，女导演拍出来的电影都是细腻而深刻的，明年这部电影肯定是匹黑马。
等导演喊了卡，姜薄暮走上前。
“小暮来了啊，”导演露出个笑，“快坐。”
姜薄暮拉着顾予一起坐下。
顾予懵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助理啊！
导演也诧异地问：“这位是？”
姜薄暮看了顾予一眼，从容介绍：“她是乔导的孙女，名叫顾予，来探班的。”
第68章 送信
“乔导的孙女？”
不光导演意外，顾予也没想到姜薄暮会直接将她的身份说出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露出个笑：“刘导好。”
“叫什么刘导，多生疏，”导演慈爱地望着她，“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刘姨。你奶奶身体还好吗？你还在上学吧？高几了？”
顾予机械地回答着问题：“挺好的，在上学，大三了。”
不怪她说话僵硬，到现在都有点懵。
“居然都上大学了啊，看着这么小，”导演笑呵呵地上下打量她一番，连连夸赞，“真是个标致的姑娘。”
姜薄暮上前解围：“导演别逗她了，小朋友比较害羞。”
顾予闻言只能假装害羞退到一旁，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捏了下姜薄暮的手心，你才小朋友！你才害羞！
姜薄暮面色不变，和导演讨论起拍戏的事情。
陶桃悄悄问：“顾老师，这什么情况？”
她一直以为顾予是姜薄暮的远亲，今天第一次知道顾予的身份，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乔导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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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顾予无辜道，“来之前她也没说会搞这一出啊。”
她勤勤恳恳地做着小助理，啪的一下，马甲掉一地，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陶桃挠挠头，CPU都快烧干了，上次顾老师做小助理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次怎么忽然……
她想到一个可能，压抑着激动问：“暮姐是不是想把你们的关系昭告天下了？”
顾予：“……别瞎说。”
顿了顿，她又问：“我们俩什么关系？”哼，她还没答应在一起呢！
陶桃挤眉弄眼，小声问：“真的要让我说出来吗？”
顾予老神在在道：“说吧。”
“就、就是……”陶桃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跺了跺脚，“哎呀，反正就是那种关系！”
虽然见惯了娱乐圈里各种比同性恋还要奇葩、令人咂舌的关系，但陶桃还是说不出口。
顾予做恍然状：“我明白了，你说的是炮友关系。”
陶桃瞪大眼睛，慌乱摆手：“才不是！”
动作神情活脱脱从二次元出来的少女。
顾予叹气：“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虚报年龄，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幼稚。”
陶桃怨念出声：“画个圈圈诅咒你。”
“更像了。”
“聊什么这么开心。”
不知何时，姜薄暮和导演聊完了，坐在椅子上翻开剧本，语气淡淡，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没什么没什么，”陶桃差点跳起来，忙岔开话题，“暮姐，你热不热啊，我把小风扇拿出来吧。”
“不用，”姜薄暮的视线在陶桃的大红脸上转了一圈，“你看起来比较热。”
陶桃默默掏出小风扇吹风。
托“乔导孙女”这个身份的福，顾予也有了张椅子，她将椅子搬到姜薄暮身边坐下，挨得极近，悄声问：“怎么不让我当小助理了？”
在酒店再亲密，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挨在一起，姜薄暮还是有点不自在，小声说：“你离我远一点。”
“别人只会认为我们关系好，不会往别的地方想的，”顾予和她咬耳朵，“就算我摸你的手都没问题。”
顾予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她的手臂上游走。
“姐姐，”顾予轻声，“是不是觉得又害怕又快乐？”
酥麻感从手肘扩散到手腕，像过电一样，如她所说，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惧感加深的同时，隐秘的快感从心底钻出来，缠绕着掌心，姜薄暮攥紧了剧本，不知不觉间将书页揉皱。
她们是最亲密的伴侣，亦是别人眼里最要好的朋友，除了她和顾予，没有人知道她们每天都会亲吻抚摸，互诉爱意。
温热干燥的指腹暧昧地划过微潮的掌心时，姜薄暮紧紧攥住，让她的指尖和她一样湿润，惹来一声轻笑。
姜薄暮竟听出几分娇媚感，低叹道：“薰薰，你真是个妖精。”
“嗯哼，只勾引姜薄暮的妖精。”
马上就要到姜薄暮拍戏了，怕她不能入戏，顾予主动松开手，说了句“加油”，不再开口。
姜薄暮也从暧昧的气氛中抽离，深吸一口气，进入角色。
这一场要拍的是女主遭遇性侵之后准备告诉久不联系的父母，但是又怕得到异样的眼光，反反复复地打字又删除，最后还是决定算了，所有的苦自己咽下去。
这场戏没有爆发与冲突，摄影机集中于面部特写，所以极为考验演技，情绪的递进格外重要。
“所有演员准备，Action！”
顾予的心也随着这句话提了起来，有点后悔开拍前撩拨她，万一演不好，肯定会影响一整天的状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话音落下之后她就没这个想法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姜薄暮所饰演的角色里，微颤的睫毛、委屈的眼神、眼角隐约的泪，还有微微抽动的嘴角，无一不让人动容。
放下手机，姜薄暮看向窗外，碧树蓝天，可又到处是阴霾。
这一场戏到这里就拍完了，导演正要喊卡，忽见她抬手拢了拢垂至额前的头发，点点泪痕与窗外的阳光呼应着，有种坚毅的柔美感。
“卡！”
姜薄暮走过来认真看监视器里的画面，导演极为满意，笑容满面道：“这一幕保留，小暮，你做得很好，下一场准……”
“备”字还没说出来，姜薄暮道：“导演，我觉得情绪处理的不够到位，再来一条吧？”
顾予讶然，这还不到位？她差点哭出来了！
陶桃已经哭了，但是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随手擦了擦眼角便上前给姜薄暮整理头发去了。
不过这场戏没有达到姜薄暮的标准，导演便答应再来一条。
每部电影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长，拍摄时间三个月，不用太赶进度，可以慢慢磨，所以这一整天都在磨各种东西，每当顾予觉得已经很完美了，导演和姜薄暮却不满意，于是一条又一条，没人喊累。
别人不喊累，顾予当然也不好意思喊，只是回到酒店之后马上瘫到床上，累得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说出我的身份了，”顾予气若游丝，“是为我的命着想。”
时不时的帮下忙已经够累了，如果继续做小助理，她能直接死在工位上。
姜薄暮也累，但今天的拍摄成果她很满意，快乐的感觉大于疲累，她神采奕奕地卸着妆，笑道：“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
顾予好奇地问：“什么未来？”
“以后公开的时候，总不能让别人以为你真的是我的小助理吧？”
居然真的让陶桃猜对了，顾予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道：“我可不是你女朋友。”
“迟早会是。”
顾予又躺了下去，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她的背影傻笑，是啊，迟早会是。
只差一个契机。
在剧组做朋友、在酒店做恋人的日子没过多久，顾予便要回去上学了。
临行前一晚，顾予提议出去散步。
正愁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支开顾予的姜薄暮立刻答应：“让陶桃陪你去。”
顾予讶然地望着她：“我的意思是和你一起散步。”
“我有事，”姜薄暮环顾四周，瞥见摊开的剧本，淡定撒谎，“明天的戏我得再琢磨一会儿。”
顾予一想也是，明天的戏算是整部戏的大高潮，所以从剧组回来之后姜薄暮一直在看剧本，只是事倍功半，有她在，姜薄暮根本静不下心。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一起散步，但明天的戏更重要，顾予没再缠着她，一边去找运动鞋一边道：“那我多逛一会儿，两个小时够不够？”
不等姜薄暮说话，顾予又笑道：“不过姐姐，你不是说过就算在片场也能认真看剧本吗？怎么有我在就不行了？”
她以为姜薄暮会说情话，没想到她叹了口气，坦诚开口：“因为你总是打扰我，一会儿让我看手机，一会儿和我说话，一会儿又要接吻，我哪有看剧本的时间？”
顾予：“……我三个小时之后再回来。”
三人在走廊碰面，陶桃悄悄塞给姜薄暮一张房卡，立刻挽着顾予的手走了。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姜薄暮去陶桃房间，拆开快递，打开手机备忘录誊抄书信。
快递早就到了，只是她和顾予如影随形，一直没找到机会写信，眼看着顾予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必须要写了。
写完之后，她仔细检查有无错漏，忽然想起那天去顾予家，顾予说送信是个很老土的告白方式，她陷入沉思，真的很老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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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是七号早上的飞机，姜薄暮刚好没有戏份，开车送她去机场。
“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如果缺钱了或者不开心了，一定要告诉我。”
“当然，遇到开心的事情也要记得和我分享。”
顾予坐在副驾瞅着她，闷闷地应声，一一答应她的叮嘱。
下次再见就是寒假了吧，她想多看她一会儿。
从剧组到机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顾予却觉得一眨眼就到了，她一边从后备箱拖出行李一边想，如果寒假也一眨眼就到该多好。
“姐姐，我走了哦，”她抱了抱姜薄暮，“你要每天都想我。”
姜薄暮自然答应，口袋里的书信滚烫，提醒着她还未将信送出。
等顾予转过身，她走上前，终于鼓起勇气出声：“薰薰，回去之后记得看这个。”
顾予不明所以地低头。
是一个粉色信封，不仅贴了邮票，封口处还有火漆印章，昭示着这封信有多正式。
第69章 看信
薰薰：
展信佳。
这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向你解释你问过的那些问题，同时也在反思，当时我为何什么都没有说，总是沉默或逃避。
或许就是因为我的沉默与逃避，所以将你越推越远，我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修复我们之间的裂痕。
那天你问我，为什么不把灯关完，我已经准备好磕磕绊绊地讲给你听，但你说你会等我完全不在意这件事的时候再讲给你听，而且永远不会催促，如此善解人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不知道的是，在你睡着之后，我便开始措辞，字斟句酌到凌晨两点，只是直到今天才将书信给你。
我知道你喜欢当面讲清楚，但我向来嘴笨，无法妙语连珠，亦不能心平气和地诉说种种过往，原谅我最终还是用这种老土的方式告诉你，你是否还愿意聆听我的故事？
似乎从三岁起，我便开始自己睡了，关灯、关门、关窗，一觉睡到天亮。
直到十四岁那年，姜文德，也就是我名义上的父亲酗酒归家，和某位老板打电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姜文德没有钱，提出再宽限几日，老板说可以买我的初夜，旧账一笔勾销……
看到这里，顾予下意识捏住薄薄的信纸，揉得皱巴巴的，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她以为姜薄暮只是单纯怕鬼，或者看到过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留下了阴影，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
顾予不禁去想，如果十四岁的自己遇到这种事……她打了个寒颤，根本不敢深想。
那时的姜薄暮该有多无助？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顾予继续往下看，松了口气，姜文德居然还是个好父亲，没答应这件荒唐的事。
没想到下一句便是姜文德说再留两年。
畜生！
顾予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成拳，姜文德比那个老板恶心十倍，也因为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姜薄暮肯定心痛百倍不止。
手背忽然被舔了一下，顾予睁开眼睛，含泪看向晚安，它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她看，又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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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乖，”顾予将它抱到怀里，“和妈妈一起读信。”
晚安的小呼噜声让顾予放松了一些，她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信纸上。
所以从那一晚开始，我不敢关灯睡觉，浅眠的状态会让我更放松。
度过担惊受怕的两年之后，我迎来了我的十六岁生日，用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一个小蛋糕。点燃蜡烛之后，我许的愿望是平安度过十六岁。
不知是姜文德忘了这件事，抑或是他良心发现，总之我的十六岁平淡到不值一提，但我还好好活着，这就是最值得感激的事情。
这件事是我的阴影，但是不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阴影，迟早有一天，我会关灯睡觉，一定会的。
所以，薰薰，看到这里的时候，请不要哭。
可顾予已经泣不成声。
晚安好奇地盯着主人，一双绿色的眼睛静谧而温柔，可瞳孔里的画面却压抑到极点，它看不懂主人在做什么，窗外传来鸟叫，它立刻竖起耳朵偏过头，眼里便只剩和煦暖阳。
落在沙发上的阳光偏移了几寸，顾予也收拾好了情绪，红着眼睛抱膝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除了心疼的情绪，便只剩懊悔。
她无法去想象姜薄暮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写这封信的，满脑子都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当初自以为把事情说开是对彼此都好的一件事，所以一意孤行，非要求一个答案。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每个答案都是姜薄暮的伤疤，每次撕开都是血淋淋的伤口，很久很久之后才能长出新肉。
这封信到这里已经结束了，顾予不敢再看第二遍，将信纸小心地塞回信封，然后捧起那枚锦鲤火漆印章。
为了最大程度地保存锦鲤的全貌，她花了十分钟才拆开这封信，最终锦鲤完好无损，信纸却被她揉皱弄湿。
捏着锦鲤，她打开手机，点开姜薄暮的聊天界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们的对话停留在她半个小时之前，她和姜薄暮报平安，顺便俏皮地问：【你居然给我写情书？】
姜薄暮说：【差不多吧。】
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顾予长叹一口气，索性给她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想必是在拍戏。
等姜薄暮回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刚一接通，彼此都陷入沉默。
顾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稍稍想一下那封信的内容，她的眼圈便红了，复杂的心绪驱使着她哽咽着出声：“姐姐……”
“怎么还是哭了？”姜薄暮却笑着，云淡风轻道，“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顾予垂下眼睛，轻声道：“你骗人。”如果真的不在意，前几天她问的时候就会说出来了。
“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就好了，”顾予喃喃道，“为什么我一点都看出来，一直一意孤行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薰薰，你不要为此感到抱歉，”姜薄暮语气柔缓，“是我一直在和自己较劲，和你没关系，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姜薄暮打断她的话，斟酌着开口，“你想知道我的过去，这很正常，这是谈恋爱之前都会做的事情。你想了解我，我很高兴，可是那时我不敢承认对你的喜欢，也不敢将这些事情说出口。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如果我是你，我也会生气，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奇怪的人。”
她总是这么温柔，就算心里曾留下阴影，依然向阳而生。
顾予抓紧手机，轻声道：“我也有错，是我太心急了，总是逼着你说不想说的事情，那时我们才认识一个月而已，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她诚恳道歉：“姐姐，对不起。”
这是她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起这件事，除了卖身抵债那件事依然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顾予心上，最后的结果可以称得上愉快。
彼此关心了几句之后，顾予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乖巧地挂断电话。
发了一会儿呆，门外响起敲门声。
顾予去开门，果然是下班回家的夏黎姐。今天舟车劳顿，她一点都不想动，便拜托夏黎姐给她带了晚饭。
“谢谢夏黎姐，”顾予邀请她进来，“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了，我最近减肥。”
夏黎笑着抱起晚安，正要调侃几句日益肥胖的小猪咪，忽然瞥见顾予的神色不太对，她扬眉问：“和姜小姐分手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顾予刚说一个字便发现不对劲，立刻解释，“我们还没开始谈恋爱呢。”
夏黎闻言更高兴了：“真的？那我可就要趁虚而入了。”
顾予：“……”
“开个玩笑嘛，”夏黎毫不在意地耸肩笑笑，“要不要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夏黎一直都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人，顾予也最羡慕她的随性洒脱，她能这样说，是真的快放下了。
顾予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感情的事失去一位知心姐姐，而且关于姜薄暮的事情，她也正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酝酿了一会儿，她问：“夏黎姐，你认不认识社会上的小混混？”
夏黎见鬼似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喃喃道：“几年不见，乖宝宝薰薰居然学坏了。”
“不是！”顾予着急解释，“是有人一直骚扰姜薄暮，我想教训他一顿。”
虽然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但是也大差不差了，姜文德一直在要钱就算了，对姜薄暮来说那些钱可能就是九牛一毛，出点钱打发恶心的酒鬼，彼此都舒心。
但他曾经做过的事无法原谅，顾予一想到姜文德还打扮得人模人样地招摇撞骗，甚至可能已经忘了自己做过的事，她就一肚子气。
虽然打他一顿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至少能出口恶气。
姜薄暮不想沾上脏东西，那她就替她脏下手。
见她是为了姜薄暮，夏黎松了口气，不赞同道：“薰薰啊，如果姜薄暮是普通人就算了，我能帮你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但是她是明星，如果被打的人将这件事捅到网上，一口咬定是姜薄暮雇的人，你让她怎么办？”
顾予愣住，她只顾着脑补姜文德被打的惨样了，完全没有想过后果，被夏黎一提醒，她便意识到不妥了。
“可是，”顾予不甘心，“难道就让他继续骚扰下去吗？”
“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夏黎点点她的额头，“动一动你上了大学之后就生锈的小脑瓜吧。”
顾予：“……”
夏黎离开后，顾予一边吃饭一边思考该怎么办，但是想了几天，依然想不出一个可以将姜薄暮摘干净的办法。
顾予陷入沉思，难道真的像网上说的一样，高三是一个人的智商巅峰？
这日上完课回家，顾予正思索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变笨，门卫大叔一嗓子将她喊清醒了。
“有你的快递！”
顾予一愣，最近好像没买东西啊，难道记忆力也退化了？她神色凝重地搜寻了一下各大购物APP，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好奇，那这个快递哪来的？
回到家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愣在原地。
居然是一封信，落款是她熟悉的娟秀端正的字迹——暮。
与此同时，微信也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姜薄暮：【看到你签收了快递才想起忘了告诉你，是我寄的。】
【薰薰，以前你问过我的事情，我都会以这种方式告诉你答案，等你全部看完之后，我们在一起，好吗？】
第70章 小爱
薰薰：
展信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有没有小名。
当时我冷了脸，并否认了。
就算后来语气缓和，并和你道了歉，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是会难过，因为对你来说，这只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对话。
那时你对我的包容，或许就是出于喜欢，所以可以容忍我的一切。
但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的很莫名其妙，你并不知情，只是出于礼貌的询问，可我却如此可恶，不仅恶语相向，还转头就走，不像个好相处的人。
薰薰我再一次向你道歉，并交代我的心路历程。
因为我不愿提及往事，而且这个小名，从来没有人叫过。或许曾有人用最温柔的声音呼唤过，但是我尚未出生，自然无从得知。
告知小名之前，我想和你讲一讲我的妈妈。
她叫薄婉柔，很多人都告诉我，她的性格与长相和名字一样，温婉柔和，像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姑娘。
从前偶尔去薄家的时候，舅舅都会拉着我的手和我讲他的妹妹、我的妈妈。
她出生于薄家最辉煌的时候，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所求皆如愿。
此生唯一的坎坷便是遇到了姜文德，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十八岁时便未婚先孕，带着肚子里的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嫁给了一穷二白的姜文德，与薄家断绝关系亦义无反顾。
每次说到这里，一生坚毅的舅舅便会懊悔地落泪，妈妈是他唯一的妹妹，见妹妹哭得梨花带雨，他心软了，没有强硬地逼迫她与姜文德断绝关系。
她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以为姜文德会和小说里的男主一样白手起家，让她继续过富裕的生活，但婚后姜文德本性暴露，酗酒、赌博、玩女人，婚姻带给她的只有不幸。
更不幸的是，薄婉柔死于难产。
姜薄暮这个名字是姜文德取的，中间之所以有个薄字，就是为了方便他向薄家要钱，美其名曰养我，实则是为了挥霍。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名字，因为它代表着贪婪。
我的小名是妈妈取的，至于我从何得知，是因为我看过她的日记。怀孕的那十个月里，她一天不落地写日记，记录她的心情，记录对我的爱与期盼。
我永远无法得知她到底有多爱我，只能从中窥得冰山一角。
我还记得，你问我为什么要一直给姜文德转钱，其实不是因为我对他还有感情，而是因为那本日记现在在姜文德手里，我不想让他破坏妈妈对我的爱。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不过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说得有些远了，回到正题。我的小名是小爱，妈妈希望我永远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我想，现在我已经拥有了，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薰薰，我一直觉得你是冬日暖阳，在每一个寒冬里予我慰藉，哪怕我从来都不知晓你的光每一刻都照在我身上。
你没有和我说过我爱你，那么第一句由我来说。
我爱你，永远爱你。
加冰的奶茶只被喝了一口便搁置在一旁，凝结的水珠慢慢滑落到塑料包装袋上，随着奶茶的移动滴落下来，信纸上的娟秀小字晕染加深。
顾予慌忙将奶茶放下，抽出几张纸小心翼翼地擦拭，但是没什么用，那一小片字变得脆弱不堪。
她懊恼不已，将信纸搁在桌子上晾干，拿起手机给姜薄暮发信息。
越是了解她，越是心疼她，顾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错过姜薄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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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了下眼角，郑重地点击发送。
【小爱同学，我也爱你。】
姜薄暮回复的很快也很简单，一串平平无奇的省略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予故意逗她：【小爱，今天累不累？】
【还好。】
【小爱，我今天好累啊。】
【多休息一会儿。】
顾予还没打出来下一句，姜薄暮便道：【你非得每句话都带个小爱吗？】
顾予给她打了个电话，笑眯眯道：“对呀，小爱同学。”
姜薄暮叹气：“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晚了。”顾予认真问，“从今天开始，我会替伯母喊这二十七年来缺失的小名，你同意吗，小爱同学？”
姜薄暮心里划过暖流，笑道：“同不同意又如何，你已经开始喊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喊我姐姐。”
顾予慢悠悠道：“白天叫小爱，晚上叫姐姐，不冲突。”
姜薄暮拿她没办法，只能默认了。
顾予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都陷入沉默。
她不想提起信里的内容，怕姜薄暮再一次陷入痛彻心扉的情绪里，正打算说点别的，姜薄暮率先开口：“薰薰，你说如果我妈妈还活着，她也会这样唤我吗？”
顾予心中一沉，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重，笑着开口：“当然会啦，她肯定比我喊得次数多，你说是吧，小爱同学？”
“嗯，如果有她在的话，我肯定不会做明星了，”姜薄暮畅想着，“我会做老师，和她日记里写的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晚上下班回到家和她一起吃饭聊天，互道晚安。”
顾予忽然想起她大学学的是师范专业，曾经她离她妈妈的期盼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却在二十岁的时候被奶奶选中做了电影主角，踏入娱乐圈。
顾予咬了下唇，问：“你有没有怨恨过奶奶啊？”
“当然没有，”姜薄暮有些惊讶，郑重解释，“我很感激她，让我赚了很多钱，也让我感受到来自粉丝和她的爱。”
顿了顿，她继续道：“而且……还遇到了你，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妈妈在天之灵，也会为我感到开心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顾予恨不得直接飞过去抱住她，但是相隔千里，只能抱着手机干巴巴地安慰：“姐姐，伯母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我也觉得，”姜薄暮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问，“这次怎么不叫小爱了？”
顾予无语凝噎：“小爱小爱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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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呢在呢在呢。”姜薄暮破涕为笑，“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AI。”
“就算你是机器人我也爱，”顾予也笑，“当时伯母给你取名的时候，肯定预知未来了吧？”
姜薄暮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顾予慢慢解释：“很多人家里都有小爱同学，那么多人叫你的小名，就像在替伯母喊一样。姐姐，伯母换了一种方式，一直陪在你身边。”
小爱同学。
我在。
妈妈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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