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常在被打入冷宫。
而福喜,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被皇上法外开恩、网开一面,那一夜众妃嫔在回宫后,都小心谨慎、紧闭宫门。
因为贤妃生辰宴上的变故并未结束。
皇上身边的奉顺公公依旧在查着贤妃这两次中毒的真相,分别是一个月前中的毒、和生辰宴上中的柴藤之毒。
后宫中每个人都惴惴不安。
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被人陷害,就像叶常在最初想要下毒给安婕妤嫁祸陷害贤妃一样。
但此事是皇上下令彻查,没有人敢在中途去动手脚,都只能惶恐不安地等待真相。
整个后宫之中,唯一有好消息的便是昭阳宫。因为在中毒后的第二日下午,冉鸢便醒了过来。
这也让汪太医松一口气,在心里赞叹贤妃娘娘福泽深厚,这么多次中毒都能平安度过。
午后的日光温和,清风徐徐。
冉鸢虚弱地坐在床榻上,背靠着软枕,她静静地等待汪太医诊脉。
须臾,汪太医放下手,他温和地笑道:“娘娘您体内的毒已大清,只需在静养一段时间便可大安。”
这话让金兰和银兰两人喜极而泣。
既然没事,汪太医便退了下去,因为他还要赶往承乾宫向皇上禀报这个好消息。
而在汪太医离开后,金兰和银兰两人却当即便扑倒在冉鸢的床榻前痛哭起来。
虽然最初听见皇上惩治那些太医她们很是解气,可这两日看见娘娘生死未卜地昏睡在床榻之上,她们就只剩下担忧。
冉鸢脸色略带苍白地笑起来:“哭什么?”她活了上百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真挚的关心,所以哪怕某只狐狸再怎么没心没肺,此时此刻,却也有几分动容。
金兰抽噎道:“娘娘,咱们以后再也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好吗?奴婢只想娘娘您好好活着。”
银兰也在一旁哭着道:“只要娘娘您好好活着,奴婢们哪怕活得再苦再累都不怕,娘娘您一定要好好活着,呜呜呜。”
两个小丫头哭得厉害。
但冉鸢看向她们两人的目光里却透露着一丝悲戚。她们不知道,她们真正的主子早在一个月前便死于那场中毒,而现在这副身躯里,是一个修炼百年的九尾白狐的魂魄,并不是她们从小便陪伴和服侍的“冉鸢”。
冉鸢安抚地摸了摸两个小丫头的头,却什么都没说。
她的思绪复杂。
从这两个丫头的话便能知道从前原主活得有多憋屈和小心谨慎,在后宫中不争不抢,不招惹是非,不出风头,可尽管如此,却还是被人残忍地下毒杀害,冉鸢觉得,人心比她们狐狸的心可怕的多。
所以她从进入这个身体开始,她就没想过安分守己,正如冉鸢之前所说,她和原主完全不同,她的字典里没有低调二字。
但冉鸢借用原主的身体,她们狐狸讲究有恩必报,原主已死,冉鸢的报恩就只能选择查明原主死亡真相给原主一个交代,不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去。
所以她当初去淑妃生辰宴时,她就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邵湛。
南觐国皇帝。
那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
也是唯一能帮原主查明真相的人。
为了能达到目的,冉鸢在淑妃生辰宴上掌掴他宠爱的妃嫔,大闹,出尽风头,就只为让那个皇帝对她起疑,一个男人只要对一个女人起了疑心,要么是杀,要么是爱上她。
而事情也正如冉鸢所预料的,这个男人对她起了疑心,他采取的行动是想杀她。
包括这后宫的妃嫔们,她如此张扬,又有谁不想杀她呢。
所以在沉浮十日后,她办了这场生辰宴。用挑逗又吸引的方式邀请了那个想杀她的男人,还有那些想杀她的后妃们。
冉鸢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体里还留有之前的余毒,因为她一到半夜便会头疼难耐。
但她并未请太医。
她利用这余毒,自己给自己下毒,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月前中的毒通过太医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你们看,堂堂南觐国贤妃竟然在后宫中被人下毒、更过分的是在中毒后竟然请不到太医诊治,
她不信,这样损害皇家颜面和威严的事情皇帝能忍。
而最后的事实也告诉冉鸢,她赢了。
她赌赢了。
金兰的声音又响起来,她哭声中带有担忧:“娘娘,皇上下令彻查这两次下毒案,万一查到咱们怎么办?”
这柴藤之毒并不好弄到,后宫中是没有的,只有宫外才有。
这还得感谢原主继母,经常请示入宫来昭阳宫将原主身边的好东西都搜刮走,但皇宫里的东西岂能轻易拿走,所以她每次都是通过一条隐秘且可以和宫外来往的道将东西拿出去。
而金兰也正是通过这种办法在宫外买的柴藤毒。
若是连一个月前是谁下的毒都能查到,那么这柴藤之毒很难不查到她们昭阳宫。
金兰的担心正是这个。
但冉鸢却笑起来:“不用万一,肯定会查到我们。”
闻言,金兰的神色瞬间惊慌:“那怎么办?”
“不怕。”冉鸢的笑别有深意,她略带玩味地回想起那个男人,太医院那么多当值太医都被撵出宫去,这样大的怒火恐怕不止是侵犯到他的帝王威严了吧。
冉鸢开始对她之前的定论有了怀疑。
那个男人恐怕不是想杀她。
而是……
————
另一边,汪太医抵达承乾宫。
他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内殿,将贤妃的情况禀报给皇上。
而汪太医之所以会特意跑来承乾宫禀报,是因为通过他这两日的观察,他觉得皇上很是关心贤妃娘娘,为人臣者都是为了讨皇上开心,所以他特意将贤妃娘娘醒来并身子已无大碍的好消息禀报给皇上,就是为了能在皇上面前卖个好。
但谁知,在汪太医话音落下,邵湛的情绪却并没有任何变化,他淡淡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并没有嘉赏汪太医医治有方,也没有去昭阳宫探望贤妃娘娘,更看不出任何喜悦之情。
对此,汪太医有些奇怪。
难不成是他意会有错?
他转身退了下去,和正往里走的奉顺插肩而过。
两人互相作揖。
奉顺今日依旧没有查到贤妃一个月前中毒的真相,但他有了别的收获。
还是个不小的收获。
他必须要先来禀报皇上才能知道他还需不需要接着查下去。
“皇上。”奉顺躬身道。
邵湛斜视他一眼,沉声问:“何事?”
奉顺道:“御林军抓到一个人,此人奴才觉得皇上还是见一见为好。”
邵湛看向奉顺,男人何其聪明,奉顺的态度便让他已经有了某种猜测。
他的脸色隐隐沉了下去。
奉顺开口让底下的人将人带了上来。
那人是打扫皇宫南门的太监柳贵。
柳贵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他只是想挣点钱,没想到竟会严重到被抓来面见皇上,所以他一入殿便跪下来连连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奉顺低头向邵湛道:“皇上,奴才这几日把皇宫上上下下都翻找完,也没有找到贤妃娘娘中的柴藤之毒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便将南门所有洒扫宫人抓了起来拷问。”
偌大的皇宫管理起来如何容易,所谓堵不如疏,所以皇宫里有一条鲜为人知的暗道,那就是南门。宫里的妃嫔们可以通过这道门变卖首饰换取银钱,而宫人们也可以通过这条暗门将她们想要寄给家人的东西寄出去。
从前几朝皇帝时,这道暗门便一直存在。
因为都是些宫人的小动作,所以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奉顺找遍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柴藤之毒时,便想到是从宫外购买的。他把南门洒扫的宫人都抓起来拷问,询问有哪个宫的人买了柴藤。
邵湛自然想到这些,若是寻常妃嫔,奉顺查到后只会直接来禀报,而不是大费周章将这小太监带来承乾宫耗费他的时间,所以购买柴藤之毒的人一定是让邵湛意想不到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他知道后会非常生气和发怒之人,奉顺才会这么做。
而这个人,邵湛不需要询问柳贵,便已知是谁。
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柳贵还跪在那里求饶。
邵湛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冷漠下令:“把人带下去,按宫规处置。”
奉顺道:“是。”
至于那个购买柴藤之毒的人,不需奉顺多言,皇上既然没说话,便是想自己去处理。
所以当天夜里亥时,昭阳宫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邵湛阴沉着脸看向那个坐在床榻上一脸不意外他会到来的女人。
金兰和银兰被呵斥退下。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邵湛大步流星地走向冉鸢。
他未说话。
冉鸢笑盈盈地道:“看来皇上都知道了呢。”
这话严重挑衅一国帝王的尊严,从未被人如此戏耍的邵湛怒不可遏:“你利用朕!”
冉鸢笑着摇摇头:“皇上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臣妾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皇上的眼睛。”
是啊,早在出席她生辰宴时,男人便知被她利用。而后来得知叶常在的毒是断肠散而不是柴藤时,邵湛心中便更有一个猜想。
所以今日下午奉顺一带柳贵进来时,邵湛便已知是何事。
他一直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可他还是放任被她利用。
虽然事实如此,但被冉鸢如此毫不遮掩地说出来,帝王之心被猜中,男人的眼底浮现起杀意:“你不怕朕杀了你?”
冉鸢的笑里毫无畏惧:“皇上若是想杀臣妾,那臣妾今天下午应该就会得到一道赐死圣旨。”
可没有赐死圣旨。
反而是男人亲自来了昭阳宫。
这让冉鸢更加肯定她的猜想,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媚,隐隐还透露出几分得意。
男人的黑眸深到看不出情绪,他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朕不会杀你?”
“因为……”冉鸢托着下巴看向邵湛,她勾唇笑起来,苍白、不施粉黛的小脸在烛光下竟也耀眼极了:“皇上你想要臣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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