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眼前人的脸后晏栖微愣。
“你怎么在这里?”
黎郁明唇角带了点笑意,好像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幅温文尔雅的模样。这点笑意中和了他身上的攻击感,以至于晏栖没能在第一时间生起疑心。
“我过来找些资料,远远地就看见你了。”他停顿了下,又问:“只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进来的时候还看见了你的那几个同学,他们都在外面整理资料。”
晏栖像只呆兔子似的,被他轻而易举就引走了话题,甚至忘了第一时间挣脱开黎郁明环住他腰的手。
黎郁明也满意极了他的遗忘。
手下的触感软得像陷进了云里头,指尖和肌肤只隔了层轻薄的布料,他甚至能感受到晏栖说话时身体轻微的颤动,像风中摇曳的菟丝花般。
这点布料根本藏不住什么,相反却有些欲盖弥彰。
晏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仰头看向黎郁明,认真解释起来。
“管理员请我们帮他打扫档案室,被弄乱的一共就三个柜子,到我刚好就分完了,所以他让我看着陆学长他们。”
涉世未深的青年太过相信眼前人了。
他看过来的那双眸子天生含着点水雾气,湿漉漉的,里头含着的是连主人都未曾察觉的信任和一点依赖。像被裹在黑丝绸里的雪白珍珠般,因着底色的浸染,周身晕出的那层旖旎的、乳白的光也跟着沾染上几分欲/望。
这双眼睛太漂亮了。
漂亮到……让人想永远把它珍藏起来。
晏栖顿了下,又心虚地解释道:“我听见这边有声音,担心是野猫又窜进来了,才想过来看看。”
他不大会撒谎,说话时目光有轻微的闪躲。
黎郁明的目光扫过他手上拿着的那本档案。
他始终没有开口拆穿这个薄弱至极的谎言,就如同他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晏栖的腰。
“是吗?”黎郁明微笑道:“那辛苦你了。”他说着,眉毛轻拧,面色透出些不自觉的苦恼来。
对上晏栖疑惑的眼神时,他才将自己的难处说出口。
“我在想,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顺带帮我也找一下资料吗?——这里放的资料有些太多了。”
年轻房东空闲的那只手遥遥一指档案室的最深处。
档案室越往里走,灯光也就愈发昏暗。窗都开在了靠外的地方,连同光明一起被留在了外侧。
他手指的地方只有一盏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点光芒犹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地消失在黑暗当中。
“——可以请你,帮帮我吗?”
年轻房东的眸色越发深沉,如同墨色的旋涡般,光亮无法到达的地方挤满浓墨重彩的情绪,却始终没有让面前人发现分毫。
晏栖侧头发了会愣,心里蓦地生出一股微末的恐惧来,然而对眼前人的信任却让他在此刻忽略了那些坏情绪。
“好呀……”
“晏栖。”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晏栖下意识回头,朝声源处看去。
另一边,陆景单手扶着文件柜,视线越过npc,落在了晏栖腰上搭着的那只手上。
这姿势当真显得他们之间亲密极了,不像副本里刚认识的,倒像是进来前就认识了很久的熟人般。
陆景缓缓朝晏栖走来,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蹙眉望着晏栖,目光一派冷然。
“你在做什么?”
经他这么说,晏栖才注意到自己此时的姿势,下意识往后挣脱。
黎郁明顺势松手。
不等晏栖问起,他便弯了弯唇角,笑得温和无害,“抱歉,我没注意。——之前伸手也只是以为你快从梯子上掉下来了,一时情急。”他略一停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晏栖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乖乖摇头,柔顺的黑发擦过面颊,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软得像团蓬松的棉花糖。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还未开口就被打断了。
“管理员让你盯着我们,你已经离开太久了。”
说话的明明是陆景,晏栖的目光却下意识望向黎郁明,抱歉道:“不好意思呀,我先答应了要帮别人的。”
小漂亮的神情是没帮上忙的沮丧,“等我忙完了再来帮你可以吗?”
“没关系。”
立场不明的npc像条毒蛇,先用柔软的腹部将晏栖一圈圈缠绕住,才朝外来者竖起浸满毒液的獠牙,目光冰冷得像在看死物一般。
黎郁明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半是安慰,“我自己也能找到,方才那么说……”他一顿,蛇一般冷血的目光透过低着头的晏栖,直直射向他身后的陆景,漫不经心地补全了话。
“——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多待一会。”
话音落下的同时,陆景的眸色也在一点点变暗。
年轻房东在对上晏栖有些错愕的脸时,又转瞬卸下了防备,变得温顺起来。
他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像逃生副本中诡谲莫测的npc,反而像个值得信赖的邻家哥哥,瞧着欺骗性十足。
晏栖有些茫茫然地看着他,像是想问为什么。
黎郁明没给他机会,意味不明道:“你身上好香……比上一次洗完澡时香多了。”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到晏栖差点没听清。
他茫茫然地看着房东礼貌告别后转身朝档案室最深处走去。
晏栖正看得出神,下颔倏地被人用力捏住了。
陆景抬起他的脸,面色阴沉,压低的声音更显冰冷。
“我不是说过了,在副本里不要卖弄你的那些小心思吗?”
他此刻的模样吓人极了,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男人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晏栖完全笼罩,目光一寸寸扫视过眼前人的脸,最后停在了他眼尾漫出的绯红上。
“你想说没有?那刚才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是在档案室就明目张胆地勾引npc?”
直白的字眼火星般烫了下晏栖,他错愕得合不拢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的小漂亮反应过后登时生气了,气得小脸通红,又羞又恼,眸子反而因为气恼蒙上一层润泽的水汽,水洗过的葡萄般漆黑明亮。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用力推开了陆景,用力揉了揉被捏得酸痛的腮肉。他皮肤太过雪白细嫩,才一会的工夫就留下了两个鲜红的指印,瞧着暧昧极了。
陆景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下。
他冷硬道:“我提醒过你不止一次,你的脸并不是万能过的通行证,用脸勾搭npc无异于与虎谋皮。”
晏栖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晌才反驳道:“我没有!刚才是黎先生以为我要摔倒了才会抱住我的。
“那他说的‘你身上很香’还有‘比上次’是什么意思?”
晏栖没想到这人听力这么好,唇抖了又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景,一字一顿道:“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你下次胡说八道我就……”
他顿了顿,一时间找不到什么事可以用来威慑对方,只好又用力瞪了一眼陆景。
他似乎全然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
双颊绯红、泪眼摩挲,衣领在推搡中歪向一边,完完整整都露出了细长的脖颈和细窄的锁骨,圆润的肩头也跟着露出一小半,上头也跟着蹭了点说不清的红痕。这白里透粉的肌肤平时都被藏在了衣服底下,此刻却全被另一人收入眼中。
怎么会有人生气时连身上其他肌肤都会跟着红呢?
晏栖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泪腺发达就算了,关节处还都带着粉,看着就是个娇气的人儿。
泪珠在青年眼眶里攒满了,如同荷叶上的水珠般,顺着他的眼睫悄无声息地坠落,快得仿佛错觉般。
似乎是觉得在这种时候激动得掉眼泪是很没出息的事,晏栖用掌心用力擦了下脸,非但没抹去多少泪痕,反而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迹。
还不够……
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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