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青又被称为傅太傅,是当今太子老师,也是皇帝的老师,最初为官的时候曾担任过礼部尚书,现在赋闲在家修养身体。


    傅长青门下的门生众多,陆元也是其中之一,傅长青也是陆元最崇拜的对象,萧嘉言来礼部之前就想过礼部不支持他这个问题。


    洛神花茶会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早就有了一个固定的模板,他只需要得到陆元的表态就能办下去,不过这样办下去效果和往年没有多大的区别,萧嘉言志也不在此,他需要情绪值,要做自然是要做好的,于是他想到了傅长青。


    “能把傅太傅请来自然是好。”陆元也十分赞同萧嘉言这个决定,自他上任以来每次的洛神花茶会他都想请傅太傅参加,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最近两年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胆子了。


    傅太傅可是和那位有关系啊!


    “九千岁那边?”陆元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萧大人应当知道傅太傅是九千岁外祖父。”


    “这点尚书大人放心,下官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萧嘉言忆起自己和傅长青的相处经过,当年他有时会和洛南封蹭太子的课,和宴家相熟之际更是常常在宴家与傅长青讨论功课,他也算是傅长青的门生之一,即便后来宴家获罪后他也常常去看傅长青。


    “太傅同意九千岁不会说什么。”萧嘉言其实也不太想这般大动干戈,但他想要大办只能如此。


    “再说了。”萧嘉言安抚情绪激动的陆元,说出了最坏的结果,“太傅说不定不答应呢。”


    “你开口的话老师应该不会拒绝。”陆元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老师的性格,“毕竟你与太傅关系这般好,宴家落难后又是你陪在太傅身旁,这等小事太傅断然不会拒绝你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回踱步,如此走了三四趟后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看向萧嘉言的目光隐隐染上了期待,“如今户部那边的银子已经到位,礼部的人我暂时也交给你安排,若人手实在不够的话你可以去其他两位侍郎那里抽调些人手。”


    “礼部全力支持你,太傅那边就靠你了。”


    陆元说着从自己桌子上拿出一份翻得有些卷边的折子递给萧嘉言,“这就是洛神花茶会的流程,你仔细看看,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多谢尚书大人。”


    萧嘉言行了一礼后也没讨陆元嫌,来到自己办公的桌子前开始仔细研读,看过折子之后他也清楚了洛神花茶会的流程。


    开国陛下和皇后定情于洛神花,所以每年的洛神花茶会便是京中除了过年外的最大节日,这一日无数闺中姑娘与未成婚的公子们会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走上街头,以赠洛神花的方式来寻找自己看得上眼之人。


    洛神花节,只定嫁娶,不纳妾。


    短短十一个字就表现出了洛国之人对洛神花节的尊重。


    洛神花开,开的是阖家团圆,开的是幸福美满,即便有家室之人在洛神花茶会这几天也都不会在妾室屋内过夜。


    礼部举办的洛神花茶会共有三个步骤,一是相亲,二是游走,三是结束。


    相亲便是在京城中搭上数十个姻缘台,当爹娘可以替自己儿女报上名字,主持之人会从数百个名字中任选二十个名字,缓缓念出他们的信息,那二十个年轻男女也会随着被念到名字出现在姻缘台上,供众人打量,若有意觉得双方合适甚至可以当场定亲,这便是相亲。


    作为洛神花茶会的开场,相亲的主持者都是一些德高望重之人,甚至在洛国历史上曾有皇帝陛下亲自主持的美谈。


    花茶会第二环节是游走,花茶会期间京中会经过布置,模样和往日有些不同,京中的装扮会留三日再拆除,就连宫中也是如此,以往没有参加过花茶会的人可以沿途欣赏美景,或是在姻缘台前看台上之人被围观之人调笑的窘迫,一般在游走阶段时花楼总是爱揽客,花魁婀娜多姿的舞姿总是会吸走大部分公子的目光,当然这一日女子也有去处,男儿气势极强的打斗足以勾起那些未出阁女孩儿的心思。


    最后一个流程是结束,结束和第一个有些类似,也都是在姻缘台上喊人相亲,唯一不同的是结束的时候京中最大的那个姻缘台上主持的人不再是之前那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而是礼部之人,按照往日习俗,是操办茶会的官员,也正是因为这个规定,在礼部尚书的选拔上,长得好看又会说话的人总是多了些优势。


    当然这等节日既然以茶会为名,自然也少不了茶水,花茶会那日开门迎客的店家都会整日烧茶水,只要有人上门,不管买不买东西,都会赠上一碗茶,出摊的小贩也会带上满满几桶茶水,茶会那一日整个洛国都将笼罩在洛神花茶的香气中。


    根据折子写的,操办的一些琐碎事情早已经完成了,萧嘉言仔细翻看了整个流程,发现自己需要做得事情并不算多,总的来说就是三样:布置场地,请人主持,安排护卫。


    “都不是什么大事,四天足矣。”


    “既然我来操办,那自然得有些新意。”


    “当年凉州那场花茶会挺不错的。”


    萧嘉言回起了自己第一次参加洛神花茶会的场面。


    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雨天,那一天一个数据混乱的系统找上了他。


    出于对未知的好奇,他毫无防备的和这个系统沟通上了,系统说自己来自未来,说能能带他离开这个世界,不用再受这个世界的种种委屈,那时他虽然被那一家子赶至小院子,或许是知道有人喜欢自己,或许是想看看这个非人之物到底能做什么,有什么能耐,他义正言辞拒绝了系统离开的要求,谁料一不小心还是把自己给坑了。


    后来是系统自己说的,那时的它已经没有继续寻找下一个合适宿主的能量了,连哄带骗的和他达成交易,继续吸收能量,他也成为了系统的伪宿主。


    系统告诉他,它是反派救赎系统,奈何他不愿契约算不上系统宿主,不能直接救赎反派,于是给他的任务是收集反派小九的情绪值。


    那时系统用尽最后一点能力给他塑造了一具只有反派能触碰的身体,然后把他送进了一场梦境中,他出现的地方就是一个花茶会现场,也是在那里他看见了系统口中的反派小九。


    没办法,一群看不见脸的人中唯一一个噗灵噗灵闪着五颜六色光看不见脸的人实在是太明显了,直到现在想起那件事萧嘉言还是有些怨念,长这么大他好不容易参加一次花茶会就他看一群移动的雾气太过分了。


    好在没人在的地方他能看见大概的模样,那些装饰什么的就都记了下来。


    “做一场类似的吧。”


    萧嘉言拿着折子去了陆元的办公屋子,没有人知道他和陆元说了什么,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期间另外两位在礼部的侍郎也被叫了进去,外面的人伸长了脖子也只能听见里面偶尔传来两三句比较大的争吵声,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礼部本就比较八卦,一群人抓心挠肺也只见四人出来时萧侍郎和陆尚书没什么表情,另外两位侍郎眉头紧皱像是有什么事难以抉择。


    第二日萧嘉言吃过早膳后没有去礼部,而是去了极为偏僻的城西,城西在京中的地位不算高,住的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没什么背景的人,去的路上萧嘉言绕路买了两斤栗子糕,到了城西,马车左拐右拐,最后在一个有些破败的门前停了下来。


    宋覃帘去栓马车去了,萧嘉言敲了敲门,很快随着一句谁啊响起,里面走出了一个右脚有点跛的高瘦男人。


    男人头发全白了,身上的黑袍却很干净,他脸上布满了皱纹,眼中却没有老年人的浑浊,反而带着睿智之色。


    “萧小子?”


    来人见萧嘉言,先是惊了一下,随后走了出来,绕着萧嘉言走了两圈,啧啧道:“萧小子,你这又是把自己折腾病了才抽空过来看老夫?老夫可不是御医,你这病老夫可治不了阿!”


    因为要见长辈,萧嘉言刻意控制了一些,此时他的脸色并没有昨日的苍白,但也还是没有带血色,闻言他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眼底带着笑意,“怎么会呢,想来就来了而已,傅爷爷您不欢迎我吗?”


    “你几时见我不欢迎你。”傅长青笑了一声,鼻子动了动,没等他开口,萧嘉言便笑着哄骗道:“今日带来的是桂花糕,管够。”


    “小滑头。”傅长青白了萧嘉言一眼,直接道:“别以为我闻不出来,是陈师傅做的栗子糕吧,快给我尝尝。”


    说着傅长青一把夺过了萧嘉言手中的糕点,萧嘉言无奈地看着这打开糕点包装迫不及待拿了一块就往嘴里塞的傅长青,无奈摊手,“就知道瞒不过您。”


    “这么大了你小子还和我玩这些。”


    这时旁边的门打了开来,一男人正要关门,余光见站在门前的傅长青和萧嘉言,不禁道:“傅老哥,你家孙儿又来看你来了。”


    “怎么,不行吗?”傅长青抬着脑袋骄傲道:“我孙儿可是买了城东陈家的栗子糕来看我,你有吗?”


    “城东,那得多远啊!”那人嘿嘿一笑也不在意,一边干脆利落的给大门上锁,一边道:“我可没你那福气,我家几个小孙子还嗷嗷待哺呢,还得再干几年。”


    “不过你这孙子脸色好像有些不好,找个医师瞧瞧吧,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年轻人不都这样。”傅长青摇了摇头,语气中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担心。


    “也对。”大汉笑了一声,“你们爷俩继续聊,我就不打扰你们爷俩叙旧了。”


    “这老张就是这样。”见男人带着背篓走远,傅长青对萧嘉言道:“萧小子随我进去坐坐?”


    “那就打扰傅爷爷了。”萧嘉言也没有拒绝,两人进了门,萧嘉言看见了那熟悉的院子,傅长青住的地方十分简陋,两间屋子,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养了一些鸡鸭,一个品茶的茶桌,墙角种了些菜。


    注意到萧嘉言的目光落在那些鸡鸭身上,傅长青声音有些落寞,“你也有一年多没进我这院子了,自从年前老杨死了后家里就没人去买菜了,我干脆就买了些鸡鸭,自己养着要吃也方便一些。”


    老杨这人萧嘉言知道,是一直照顾傅长青的管家,自己每次来见傅长青时能看见老杨,年前老杨因为一些事情和人斗了一场,回来后精神就有些不太好,没过几就这么没了。


    听到这话萧嘉言沉默了一下,“自己养着确实更方便一些,但若是需要人照顾的话傅爷爷也不用和我客气。”


    傅长青是文人,两袖清风的同时也有着文人的傲骨,有时脾气十分执拗,也就自他当官起就照顾他的管家老杨能完全摸透傅长青的脾气,萧嘉言也不是没想过送人过来照顾傅长青,但都被傅长青拒绝了,萧嘉言算是傅长青的弟子,也算是半个孙子,自认为有照顾傅长青的义务,可奈何老头子谁都不要,最近一年因为立场的关系也只能经常派人送些吃的用的过来。


    傅长青没有回答,他走到茶桌旁坐下,替萧嘉言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茶水,这才把糕点摆在桌子上,捻起一块栗子糕放进嘴里。


    半晌后他叹道:“陈师傅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


    “可不是嘛,最近陈记又新出了几个口味,等回去我让人给您送过来。”萧嘉言坐在傅长青对面,喝了一口茶水后道,“有空您也可以多在京中走走,京中最近又多了些新鲜的东西。”


    傅长青吞下嘴里的栗子糕,又灌了一口茶,冲着萧嘉言摆了摆手,“走走就算了,那几个新口味的糕点你自己能送来这里的话我会更开心。”


    萧嘉言闻言扯了扯嘴角,没有把话说的太满,“有时间一定。”


    听着这话傅长青也沉默了,半晌后他看着萧嘉言,目光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淡淡道::“萧小子,有什么事是我这把老骨头能帮上忙的你就说吧。”


    傅长青看着萧嘉言,眼神清明中带着睿智,“自从握瑜那小子回来京城后你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老夫这里了,今日能来怕是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


    萧嘉言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能瞒住傅长青,实话实说道:“傅爷爷,我接手了今年的洛神花茶会,您愿意出门走走的话我想请您去撑个场面。”


    “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洛神花茶会?”


    “陆元呢?不应该是他操办的吗?”傅长青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紧皱,盯着萧嘉言的眼睛问:“因为握瑜?”


    萧嘉言的性子傅长青十分了解,除非萧嘉言自己做不到,否则从来不会找身旁的人帮忙,如今能找上自己那势必有人给了他压力。


    如今京中局势能给萧嘉言压力的也就只有他家小子了。


    萧嘉言没有说话,傅长青看萧嘉言这明显默认的模样,蹭地一下站起来,眼底带着浓浓的怒火,“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他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你昏了三天才醒过来,他不让你好好养病还让你去弄这洛神花茶会,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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