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青头上暴起青筋,肉眼可见的气愤,萧嘉言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得站起身安抚他。
“傅爷爷,我是靖王府一党,和他有冲突,这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你和其他人怎么能一样呢?”傅长青理直气壮地开口,“他能对任何人出手,但就是不能对你出手。”
“哪有您这个道理的。”立场不合而已,这点萧嘉言很清楚,虽然他在心底骂了宴九千不止一次,但是想着让你的敌人对你好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他不傻,更是清楚现实,他和宴九千从来就没有什么该不该出手的问题,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傅长青听到萧嘉言的话更生气了,气得两撇胡须都翘了起来,“你等了他都快二十年了,他现在这样对你你还给他说好话?”
“你……你——”
傅长青怒其不争,“你就不会为自己想想吗?他都这么过分了,连骂都不骂他一顿,就这么接受了?”
萧嘉言:“???”
萧嘉言都听傻了,等了宴九千二十年?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远处的树上,因为傅长青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根树枝轻轻颤了颤,躲在树上的黑衣人吓得瞪大了眼睛。
萧嘉言脸色僵硬地看着一脸气愤却又理所当然的傅长青,惊的声音都有些许不稳定,“傅爷爷,你这话从何说起?”
傅长青以为萧嘉言的心思被揭穿了不好意思了,放缓了语调道:“整个京中谁不知道你喜欢握瑜,因为握瑜单身至今,当年握瑜回来京城你可是高兴的都病了三天呢,还说你不想他。”
萧嘉言闻言,愣了两息,然后想起来了那时的事,想起那件事,再看着傅长青理所当然的表情,他内心有些奔溃。
他那时明明是被吓的好不好?
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在造他的谣?
他病了三天完全是被宴九千那厮吓的好不好,不仅仅病了三天,他可还做了半年的噩梦呢,京中那些人从哪里看出来的他喜欢宴九千?眼瞎也不用这么离谱吧!!!
此时傅长青还在说:“听说你不仅高兴的病了三天,更是害了相思病,看到握瑜经常不敢直视,回去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萧嘉言:“……”
他有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就离谱!
偏偏在长辈面前,就算想讲脏话他也只能住口,萧嘉言忍得辛苦,傅长青却还觉得萧嘉言是害羞了,“萧小子你放心,我定会叫握瑜对你负责,握瑜不负责的话我就站在他皇宫门口,看他到时候还要不要脸。”
小老头子这模样显然是要豁出去了。
傅长青说完就朝外走去,似乎想直接去教训教训他口中那个不负责任的人,萧嘉言见状赶忙从该不该说脏话的情绪中把自己扒拉出来,拉住了他,“傅爷爷,没必要。”
真没必要,他可不想给自己弄一尊杀神回来,况且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天可见怜他真对宴九千那厮没有兴趣。
天地为证,他发誓!
他要是喜欢宴九千,必将……算了,没必要为一个烂人诅咒自己,萧嘉言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亏了,被人造谣成这样,如今为了那家伙还起誓了,简直就是亏大发了。
不行——
心底念头立马改了。
天地为证,他发誓他要是喜欢宴九千,宴九千必然断子绝孙,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他说的!
萧嘉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因为被造谣和想到那个名字生出来的那蠢蠢欲动的暴脾气,“傅爷爷,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他朝傅长青安抚道:“您还不相信我吗?在京中我何时会委屈自己。”
“就算我斗不过,傅爷爷不会帮我出头吗?”
这老头有时候也挺固执的,萧嘉言无奈,他自然知道傅长青这是在维护他,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京中的人对他都比较熟悉,有关系差的,也有关系好的。
关系好的他也愿意维持,就像是眼前的傅长青,他和宴九千小时候斗的时候他时常被这人教导不要像宴九千那皮猴子一样,相比较于一心想要习武的宴九千,傅长青反而更喜欢和他交流,后来宴家满门抄斩,如日中天的太傅府也受到了百官冷遇,太傅心灰意冷之下干脆辞官来了这城西,他有空的时候会时常过来,就算不来,每逢过年过节也会让人带点东西过来。
“我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那小子要是欺负了你你就和我说,我肯定让他对你负责。”傅长青生怕萧嘉言被欺负了,对萧嘉言道:“握瑜不会对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样的,你有什么事尽管和傅爷爷说。”
“真不用。”见傅长青坚持,萧嘉言有些感动,“您见过我什么时候愿意吃亏吗?”
傅长青不服反驳道:“面对你那一大家子的时候你不就在吃亏。”
他叹息了一声,“也就是你的脾气好……”
换个脾气差的连那一大家子的棺材都得掘了,偏偏他眼前这人身份尊贵,脾气又好,这才让那一大家子给欺负了去。
萧嘉言闻言脸色僵了僵,傅长青见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道:“萧小子,你那爹是个没心的人,我活了那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你那爹……不是好人,如今京中局势对你不好,你尽量不要被他牵连了。”
“嗯,傅爷爷,我知道的。”萧嘉言的声音沉了一些,“家里的事我会解决好,这么多年总该有个决断了。”
垂眸间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稍纵即逝。
“行吧。”傅长青看萧嘉言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萧小子,你别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傅爷爷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朝中还是能指使几个人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刚刚说让我主持洛神花茶会。”傅长青沉吟了一下,“老头子我许多年都没有出去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认不认识我了,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去一趟吧。”
“不过……”傅长青话锋一转,笑了起来,像极了算计时候的老狐狸,“得加栗子糕。”
萧嘉言垂眼看向拿过来的纸盒,只见纸盒里面的栗子糕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清空了,他记得他刚刚可是买了两斤,一个不注意全都没有了,这老狐狸刚刚明明是在和他说话,什么时候把栗子糕全吃了的?
“今天不行。”萧嘉言心下懊恼,木着脸动手把食盒收到一边,“前两个月太医让您不要吃那么多甜食,您给忘记了。”
老狐狸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去,用那双睁大的委屈的眼睛看着萧嘉言,“可我已经有两个月没吃了,你又不来,我一个人又无聊,连吃的都没有。”
傅长青深知萧嘉言容易心软,委屈巴巴问,“就再买一斤行吗?”
萧嘉言见状也有些不忍,瞧傅长青那可怜的模样,终是不忍道:“花茶会结束后我让小帘送过来。”
“就是你那个脾气不好的侍卫?”傅长青干脆耍起了赖来,气哼哼道:“不要他送,要你自己送。”
“你都快一年没有来看我这老头子了,多来看几眼还委屈你了,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萧嘉言简直是怕了他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好。”
傅长青眼底带着得意,晃着脑袋像极了一个奸计得逞的老顽童,“就这么说好了,洛神花茶会的当天我就要。”
等到时候他尽量把他那外孙也带过来,哈哈,萧小子这么喜欢小外孙,他怎么也得撮合一下,就算撮合不成也得让小外孙护着萧小子一点,怎么说这也是宴家欠下的,宴九千得还。
想起昔日的事情,傅长青眼神深了深,转眼时见萧嘉言,眼神立马温和了几分。
和傅长青说定了,萧嘉言也没有多留,虽说大部分事情陆元已经解决了,他的事情还是有许多,就这么忙了三天后,洛神花茶会也开始了。
茶会的当天洛国京中人来人往,热闹程度堪比过年,大街上,无数闺姑娘和世家公子走出了门,走在大街上,一大早,随着清脆的鸟鸣声响彻,京城逐渐有了烟火的气息。
“卖栗子糕了,新鲜的栗子糕。”
“糖葫芦,美味的糖葫芦,这位客官可要来两串,这可是用刚熬的糖裹上的,保证好吃。”
“洛神花茶啦,谁需要洛神花茶,新鲜不要钱。”
“情定洛神花,有需要的姑娘公子们都看过来,给喜欢的人买一支洛神花吧。”
小贩吆喝声响起,伴随着还有姑娘们的私语声,男儿的打闹声,逐渐汇聚成了一团,萧嘉言从左相府内出来就看见了街道上热闹的场面。
“公子,这次的洛神茶会比起上次热闹呢。”
宋覃帘眼神闪烁,崇拜道:“公子真厉害,短短几日就布置好了洛神花茶会。”
“少贫嘴。”
萧嘉言今日未穿官服,穿着一件白色常服,腰间挂着一个白色的玉佩,他的脸色还是白,和那日在傅长青家中一样,配合着那瘦弱的身子,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他一手执扇,风度翩翩,目光在手中扇子上流转,似是在赏玩,虽然看上去年龄比起十七八岁的公子们都大,但清冷的脸庞却更显魅力,加上修养极佳的贵公子姿态,刚一出门便有个姑娘看着他羞红了脸,萧嘉言朝着那姑娘看了一眼,就见那姑娘迅速跑开了。
许是因为花茶会,他清冷的眉眼中多了一分温柔。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看见这一幕的宋覃帘目光还在扫着周围,像极了第一次出门见世面的孩童。
“今年的洛神茶会确实比起去年的好看。”
“多了些新意,也没有以往那种大红色艳俗。”
“公子看那里还有粉色,橘红色……”
萧嘉言勾唇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的折扇,终究觉得用起来不太习惯,抬手扔给了旁边的宋覃帘。
“过一会儿你就会发现没什么两样。”
洛神花为大红色,往年整个京城都是大红之色,红色虽然耀眼好看,但经过了数百年也难以再出什么新意,今年的京城却有了些不同。
虽是红色,但不再到处都是耀眼的大红色,多了些橘红,粉红,玫红,甚至还有些青绿色枝叶,如此颜色丰富确实能够让人眼前一亮,但也仅仅是如此,萧嘉言清楚,因为前期工作准备不足,这些景色稍稍看久了一些便会让人觉得和大红色没什么两样。
“走吧。”
洛神花茶会之际,除了礼部还需要忙里忙外,其他的官员都有一日假期,萧嘉言走出门口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逛街了,爱凑热闹是人之本性,他也不例外。
“公子。”
宋覃帘一晃眼就见自家公子朝着街上走去,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他像是看什么都好奇似的,“今年的人比去年多呢。”
可不是嘛,去年京中发生了夺权的事情,胆子小的自然不敢出来,今年才算是宴九千真正意义上夺权后的第一个洛神花茶会。
“多确实多了很多,但也不知今年能成多少。”
不过这就不关礼部的事情了,礼部只负责教育祭祀以及各种宴会之类的东西,像是人口增加什么的不归礼部管。
萧嘉言看着热闹的街道,心底很是感慨,他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路边的摊子上,宋覃帘早知晓自家公子的性子,每次见萧嘉言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就上前掏出银子,没过多久,他手上就多了一些小吃食,糖葫芦,糖炒栗子什么的,每样几乎是两口的分量,不多也不少。
萧嘉言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当街拿着东西狂吃的举动,只是宋覃帘偶尔递过来剥好壳的糖炒栗子总是在他抬袖轻咳时消失在他嘴里,街还没逛多久,没有吃早餐出门的萧嘉言就已经有了八分饱。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处。
街头角落小巷子的地方有不少人聚集着,男女都有,其中还有老人和孩童,几十人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似乎在说着什么,周围的人纷纷被这一群人吸引,也快步走上去凑着热闹。
“那里好生热闹哩。”宋覃帘指了指人群,眼中浮出了惊讶,“现在的人都这么爱看人哭吗?”
萧嘉言正想离开,然而他刚抬起脚,就听见了宋覃帘的话,与此同时细听之下人群里面却传来了一道极低的悲泣声,听声音像是一个女子,年龄不算大,但也到了足以出阁的年龄。
萧嘉言没有任何犹豫朝着人群走去,直到走近了他才听见里面女子越来越大的痛哭声,还有几道极为下流的声音。
“美人要是跟了本公子的话本公子这就请人救你的弟弟,否则今天谁也插不了手,你只能看着你弟弟死在这里。”
“能跟我们哥几个可是你的福气,就算是玩玩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们可是左相的侄子,左相你知道是谁吗,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萧嘉言:???
萧嘉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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