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国的刑法并不严,当然,这是之前,当今陛下治国的时候沉迷修仙,妄想长生不老,因此以仁治国,前面还没病入膏肓的时候还知道管理国家,后面就放宽了,达官显贵的子女就算是真做了一些触犯律法的事,陛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些纨绔子弟调戏女子,逼迫女子发生关系也只会被关一个月,这也导致每年洛国各地都有女子因纨绔子弟丧命的事情,那时萧嘉言即便听见了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自宴九千掌权后刑法经过了改动,比起以往严格了许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符合民生,洛国也少了很多恶霸欺人的事情,在宴九千的统辖下京中更是早就没了欺人的纨绔。


    萧嘉言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举办洛神花茶会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和自己老子有关系。


    按照话本子的写法,现在他是不是该立马为女子出头,训斥那几个纨绔,然后……


    萧嘉言走进人群,然而在看见里面的场景时他瞳孔骤然收缩,一时间就连玩笑的心思也没有了。


    人群的最里边是一个衣服洗得发白的少女,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眉眼清秀,容貌算不上绝色但也能说得上好看,也正因为如此才会遭到萧家两个纨绔的调戏,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


    萧嘉言的目光移到少女怀中的孩童身上。


    那孩童穿的倒是比少女看上去好了不少,但他此时的情况很不好,脸色发白,身体时不时抽搐着,断断续续的闷哼声响起,看样子随时都像是会丧命似的。


    “小帘,去找个大夫过来。”萧嘉言来不及多想就吩咐道,话音落下他脚下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宋覃帘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转身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人群中。


    那两纨绔背对着萧嘉言这边,因此没看见萧嘉言走过来,还在继续调戏,“小娘子可要早点决定,不然我们哥两个可就耗在这里了。”


    “我们等得了,你这弟弟可等不了。”


    说着嘴里还发出阵阵笑声,一人更是上前两步,伸手摸向少女。


    “小娘子可要看好,我们可没有用强,你和你弟弟留哪个你自己决定吧。”


    少女当即脸色气得发白,抱着男孩想要离开,却被人贱兮兮挡住了去路,一时间她呼吸急促了起来,眼中强忍着的泪水更是当场决堤,刚刚压抑的哭声再次响起,看向两人的眼中带着恨意,可那两纨绔丝毫不惧,就在其中一人就要摸到那女子的时候,一道厉喝声响起,两纨绔只见一人迅速上前,挡在了少女面前。


    萧嘉言挡在女子身前,脸上不复之前的温和,目光扫过在场的两人,隐隐带着压迫。


    “萧厘,萧也,是我报官还是你们现在滚?”


    那两人见到萧嘉言,当即瞳孔一缩,半晌后又笑开了,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可没做什么,堂兄可不要冤枉我们,不过小弟没想到堂兄也喜欢这种款式的?”


    “早知堂兄在这里我们就不和堂兄抢了。”


    萧也隐晦地看了萧嘉言下半身一眼,调侃道:“就是不知道堂兄的隐疾好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这小娘子堂兄就算带回去岂不是也只能让她独守空闺。”


    无论是哪里的人都爱八卦,堂兄,隐疾几个字更是把八卦推到了一个小高/潮。


    左相府,姓萧,又被人称作堂兄的二十多岁男子,很快有人猜测出了萧嘉言的身份。


    刚刚碍于左相名头不敢说话的一群人听见这话纷纷议论出声。


    “他是萧家在礼部的那位侍郎,果然是个俊朗之人,和传闻中一样和善,连萧家偏房两位公子的面子都不给,不过就是像传闻的一样身子骨看上去太弱了,不会真有隐疾吧。”


    “据说今日的洛神花茶会是他操办的,萧家那两纨绔以前在京中作威作福惯了,也就九千岁接手了洛国才夹着尾巴做了一年的人,想来今日是以为自己堂兄操办茶会可以为所欲为,这才动手的,没想到直接踢到铁板上去了。”


    “动手,他们可没动手,你们刚刚没听到吗?那两杀千刀的在威胁人呢,要不是左相的名头,我早就上去和他们打一场了。”


    “这位萧侍郎年纪轻轻居然爬到了这个位置,简直后生可畏啊!”


    “笑死,他可是当年的第一美人安公主之子,安公主可是皇室这一代唯一的公主,要不然就算他是五年前的状元这侍郎之位他想要坐上都还得再熬几年呢。”


    “这样吗?”一人诧异问道。


    “别听他胡说。”一高大男人听见这话坐不住了,瞪了眼那胡说之人。


    “这萧侍郎不仅是五年前的新科状元,更是在第二年就接手了礼部侍郎的官职,那时他才二十一呢,之后几年他在礼部的一些功绩就是一些老牌的侍郎都比不上,就像是提倡百姓识字并且修建学堂让更多人都能识字,这件事陛下允了,你看这几年有多少孩子被送去了识字,还有啊……”


    那人喋喋不休道:“还有之前他还提倡让每个郡县都修建几个医堂,免费替百姓诊断,为此他特意去了城南老字号,自己掏银子和老字号大夫合作,才有了如今京中的老字号,老字号你知道吧,里面的那老大夫看病很准,诊脉从不收钱,遇上贫苦人家一些普通药材更是直接送,如今老字号一天都要接待几百人,一年下来得造福多少人啊!”


    一人听到这话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好?”


    “不对啊。”有人反应了过来,“他一个侍郎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就算是每月的俸禄也不够一个医馆的支出啊!”


    “哦,这个啊。”刚刚夸夸其谈的健壮男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地道:“他的银子是从靖王殿下私库里面掏出来的,只要靖王殿下在,他就不会缺银子。”


    那人:???


    健壮男人见对方的眼神,立马绷着脸道:“虽然银子是靖王的,但做好事的是他。”


    周围的人:???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呢?


    街头的另一个方向,缓缓踏步而来的一对主仆也听到了喧闹中的话语。


    “主子,是萧大人,朱将军也在。”


    跟在玄衣男子身后的黑衣侍卫低声道,声音有些沉。


    玄衣男子衣着华贵,却也低调,腰间带着一枚椭圆形的玉佩,一张英俊中带着压迫的脸为他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更是有大胆的女子上前,然而还没等靠她们近就被玄衣男子身后的黑衣侍卫看了一眼,那一眼虽没有任何寒意,但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之人的目光也足以往一些女子受惊地哭着跑开。


    不少女子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似的。


    “是吗?”


    “去看看吧。”


    玄衣男子百无聊赖,随意应了一声,便先一步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侍卫扫过周围,带着冷意与掩饰不住杀意的目光让有些对他动了心思的少女瞬间歇了心思,说起来他长得也不差,但身上总有一种阴冷的气势,这种气势让人望而却步,眼见着他要护着玄衣男子离开,周围的少女也只能咬着帕子,含泪目送两人离开。


    这边萧嘉言没有应下这些污蔑,但也没有时间反驳,在萧也两人说话的期间他就转过了身,看向少女,声音放柔了些安抚道:“本官已派人去请大夫了,姑娘稍等片刻。”


    久病成医,萧嘉言自小体弱,自然能看出此时那少女抱在怀中的孩童不能随意移动。


    那少女显然也是个拎得清的人,泪水还未止住,抱着她弟弟径直跪在萧嘉言面前道:“小女子柴蓉蓉在此谢过萧大人。”


    听着这个名字萧嘉言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他记忆力一向好,细思无果也不再多想,只当是自己在不知道何时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


    “你先起身看看你弟弟。”


    柴蓉蓉情绪稍稍安定了些,由跪改为坐,看着怀中的男孩神色满是温柔,萧嘉言见那孩子难受的模样,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也看不出什么来,见男孩的脸色越发不好,心下担忧他只能朝着旁边众人道:“大家中间有没有大夫,有大夫的话过来看看。”


    萧厘和萧也威胁的目光扫过周围,让周围的人后退了两步,萧嘉言察觉到了站起身,凌厉的目光扫过两人,语气不善道:“你们是现在自己滚还是我派人送你们?”


    “萧嘉言你——”


    被这么不客气地指着鼻子说滚,萧厘当即就忍不住了,旁边的萧也拉住了他,笑着道:“堂兄尽管——”


    话还没说完,萧嘉言的目光扫向他,萧也的话顿时噎在了嘴边。


    沉默了一下,他拉着萧厘道:“我们走。”


    萧厘明显不服气,恶狠狠地瞪了萧嘉言一眼,留下一句算你狠就离开了。


    即便两人离开,萧嘉言朝着人群问了一句,依旧没有人回答,无奈他只能在旁边等着。


    宋覃帘的速度不慢,就在萧厘,萧也两人离开不到半刻钟,就带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者来到了这里。


    那老者头发花白,看容貌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这种仙风道骨被现在的狼狈所打破,他喘着粗气,十月中旬的天气头上布满了汗水,宋覃帘一手拉着老者,一手拿着药箱,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拉着老者就往人群里面跑,边跑边道:“让一让,都让一让。”


    两人迅速突破了里一层外一层的人,走到里面,老者气都没有喘顺,就被宋覃帘一把塞到了少女身旁,“就是这个孩子,大夫你看看。”


    那粗鲁的模样,成功得到了老大夫的一个白眼。


    “老夫给他看看。”


    老大夫把了一会儿脉后陷入了沉默,柴蓉蓉顿时急了,赶忙拉着老大夫的手,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她眼眶泛红“大夫,我弟弟怎么样了?”


    老大夫摇了摇头,“有点难办。”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柴蓉蓉,“你弟弟的情况你应当知晓大概吧。”


    柴蓉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


    “老夫能暂时替他拖延些时日,你要做的是找到那人。”


    两人说话像是打哑谜一般,柴蓉蓉听着这话马上朝老大夫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多谢大夫了。”


    老大夫受了柴蓉蓉这一礼,他拿过宋覃帘手中的药箱,“先到旁边去吧,这儿人多对他恢复不好。”


    柴蓉蓉听到这话马上起身,刚想抱起弟弟,但想了想再次朝着萧嘉言的方向跪了下来,萧嘉言伸手阻挡已经迟了,只能见少女又一次跪在他面前。


    “今日多谢大人出手相助,不然我们姐弟两人就危险了。”


    柴蓉蓉清楚,今日要是没有这个萧大人,她怕是根本逃不过那两人之手,更别提找到能为他弟弟看病的大夫了,只怕她们姐弟两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萧嘉言一个没注意到就让人跪了下去,不过之前少女已经跪了一次,他也没敢受第二次,在柴蓉蓉跪下的时候便移开了脚步。


    “举手之劳而已,柴姑娘不必介怀。”


    “令弟要紧。”


    他也看出了柴蓉蓉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弟弟的情况,顺其自然道:“本官还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柴蓉蓉朝他感激一笑,眼中的泪还没有退干净,这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大人慢走。”


    当事人离开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露出了人群淡定围观的主仆两人。


    两人随着人群缓缓行走,玄衣男子突然开口问道“墨衣,你可知他们是何身份?”


    “回禀主人。”那被称做墨衣的侍卫恭敬道:“这两人是从封州城过来的,那女子是京中柴家家主私生女,她的弟弟也是私生子,是柴家家主唯一的儿子,虽然柴夫人不能生育,但也是个有手段的人,十多年来柴家家主也只搞出这一儿一女,这个小儿子更是一出生就被柴夫人下了药,如今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活不了多长时间?”玄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眼睛却很沉,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忽然他道:“和萧大人比呢?”


    “更短。”墨衣毫不犹豫道。


    “萧嘉言这把戏倒是不错。”玄衣男子嗤笑了一声,眼神染上了冷意,“宫中吐血站不稳,短短几天就像个没事的人似的,看着脸色发白,气息却只比身体正常之人弱了一些,你说本王该怎么治他的罪?”


    听到针对性如此强的话,墨衣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主子,他不是言公子。”


    “您没有必要把言公子的……”


    “本王自然知道。”,玄衣男子打断了墨衣的话,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嫌弃地移开的目光。


    “这么多年你也时常见阿言,怎么没学到他半分精髓?”


    活了那么多年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当真是可笑,他的阿言怎么可能会有代替之人,他们哪个的性子也不像个木头啊,怎么就培养出了一个木头来了?思及心底之人,玄衣男人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温柔,很快那抹温柔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墨衣:“……属下愚笨。”


    “凉州城找得怎么样了?”玄衣男人突然出声询问,墨衣犹豫了一下,给出了回答,“没有找到。”


    此话刚一落下,墨衣就感觉到了身旁传来一阵冰冷的气息,即便这气息已经极力隐藏,但他还是觉得周围本就不高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很多。


    犹豫了一下,墨衣还是继续道:“不仅仅凉州城,主子应该知道我们在踏入京城之前就已经查过洛国,祝玖国和万顷国,但是这几个国家都没有符合言公子身形,又是年少成名的青年才俊。


    这几个月属下派人找遍了凉州城,封州城,南城等等十余个城池,上至四十岁,下至二十岁的男子都检查过,但是并没有发现言公子,根据主子所说,言公子偶尔表现出来的生活习惯是洛国的传统,但属下已经查遍了,洛国并没有这个人。”


    “整个洛国也没有哪个二十至四十岁肩膀有红色梅花印的男子。”


    这话这就差直接告诉玄衣男人,他要找的人或许并不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在另一个和洛国差不多的世界,墨衣思及言公子种种不同,心中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他第一次见那言公子时只觉得这人普通,第二日只觉得那言公子换了一张脸,也就那时他才发现他记不得第一天言公子到底何等模样,唯一能记住的就是言公子每日都不一样,更让他惊诧的是他根本触碰不到言公子。


    能看见,听不到,触不到,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只有他的主子能触碰到这个神秘言公子,但在主子眼中,言公子的所有特征都被隐藏在了浓雾中,主子虽能触碰言公子,但记不住,甚至连这个红色梅花印也是主子在入主皇宫后才想起来的。


    直到现在,他和主子依旧无法从记忆中找出言公子的面容,可那相处的经历又是事实,就像是有人刻意剥夺了他们的记忆,明明记忆中有的人,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京中不是还没查吗?”宴九千眯起了眼睛打断了墨衣的思绪,墨衣看向宴九千,只听见宴九千道:“彻查就是。”


    宴九千的目光看向远方,眼神凌厉了起来。


    “你尽管查,本王给你权利。”


    “谁阻杀谁!”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