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姐最近缺钱吗?”喻即安实在好奇,主动问道。
问完又自觉不妥,忙说了声抱歉。
梁满倒不介意他这么问,不过说真,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不会这么问,她会怀疑是不是房子有问题。
喻医生还是单纯,不知道房市套路深。
梁满诡异地又想起这人在商场迷路的事来。
她笑道:“不缺钱,只是觉得难得碰到一个合适的邻居,不想错过。”
喻即安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扭身看着她。
他的眉目俊逸,一双鸣凤眼眸子漆黑纯澈,正认真地望过来,一副倾听她说话的样子。
梁满心下好笑,解释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你和你的家人都挺好相处的,也很有素质和修养,我觉得有这样的邻居很不错,加上你确实很喜欢树屋的设计,我设计的房子,当然希望住进来的人能发自内心的喜欢,你恰好满足了我这两点愿望。”
“所以,在你提出要带女朋友过来看房的时候,我其实是特别期待的,我甚至觉得明年的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到你家小朋友在树屋里玩耍了,可惜呀——”
她摇摇头,苦笑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喻即安知道她的意思,也没有追问到底可惜什么。
而是说:“我们不适合,分开也好,她可以找一个跟她合得来的,我不会照顾人。”
他说得认真,看起来像是真的自我检讨,梁满还真没办法说他是在自我调侃或者怎么样。
她也忍不住好奇,问道:“既然这样,你们当时为什么在一起?一见钟情,再一起了才发现彼此性格不合?”
当然不是,喻即安摇头,“她是我爸爸的学生。”
梁满一开始没听懂,你爸的学生怎么啦,就不能一见钟情啦?
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应该是,他和对方是长辈撮合的,觉得还可以就在一起了,相处之后才知道彼此不合适。
于是她摇头失笑:“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但是方式不好。”喻即安道,脸上神情有些郁闷,“她明明可以和我直说。”
分手以后再开始另一段感情,不是对谁都好吗?
梁满乜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笑道:“人都是贪心的,既要又要是很多人的通病。”
说白了就是既舍不下他能给的好处,又想要程彦能给的体贴和甜言蜜语。
程彦也一样,既舍不得跟她几年的感情,又贪图另一个人的新鲜刺激。
“红白玫瑰都要,也不怕被刺扎了手。”她冷笑一声。
她的眉眼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郁气,显然是对这件事感到很不悦,喻即安能理解她,绿帽子谁也不想戴。
他正想着要怎么安慰她几句,服务员就提着热水壶过来了,问他:“先生要喝什么茶?”
“菊普,谢谢。”喻即安忙应了声。
服务员先帮他把茶泡上,再点燃无水酒精,水壶注满,最后把点心那张单子给他,就匆忙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喻即安拿着笔,扭头看一眼梁满,见她还在嗑瓜子,就问:“梁小姐不吃午饭吗?”
梁满啊了声,看看时间,道:“吃吧,我这就下单。”
说完她起身就走,喻即安一愣,以为她这是要结账走人了,可一看她留在桌上的平板电脑,又觉得不是。
没一会儿,梁满拿着菜单和笔,手里还提着一壶水回来了,喻即安看着……怎么感觉跟刚才的服务员姿势这么像?
他看着梁满给她那桌的水壶加满水,又提着大水壶问周围的客人要不要加水,叫这个陈姐,叫那个钟叔,大家也都很热情地跟她寒暄。
嘶,这些人她都认识的?
喻即安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梁小姐天天来喝茶,才跟街坊们混熟的?
梁满帮大家加完水,把空水壶拎回去,出来时见到谭女士,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谭女士摆摆手:“我吃完了,你自己吃吧。”
说完又抓着她胳膊,低声问:“你跟小程的事解决没有?”
梁满撇嘴:“解决了,昨晚分的。”
没说是被她捉奸在床,怕谭女士要在这里气炸,忍不住大声骂起来。
谭女士松口气:“那就好,这么拖着不好,多影响你找下家。”
梁满嘴角抽了抽,呵呵一下,赶紧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低头勾了几样点心,拿着单子自己去给自己下单。
下单的那个电脑就在前面的隔断边上,喻即安记得以前每次来,都有工作人员在那里操作的,怎么梁小姐可以自己搞定?
等梁满回来,喻即安就很好奇地问:“现在是可以自助下单了吗,像在麦当劳一样?”
梁满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是看到刚才自己去下单了。
便摇头笑道:“没有,还跟以前一样,要叫服务员,至于我为什么能自助……你猜。”
喻即安闻言竟然头歪了歪,露出思索的表情来。
梁满一阵好笑,这还要猜啊?不是,你真猜啊?!
喻即安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道:“是因为你是这里的老……顾客吗?”
梁满失笑,“这里哪个不是老顾客?有的人在这里吃了十几年,开业第一年就来这里喝茶了。”
喻即安听到这句话也笑起来,脸上神情变得笃定:“原来是小老板娘,失敬。”
话音刚落,服务员就推着餐车过来了,把他点的几样蒸点摆到桌上。
没一会儿,梁满点的也送了过来。
喻即安吃了两个虾饺,忽然想到冯教授的房子,立刻又转身问梁满:“梁小姐,冯教授那边房子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改造完?”
冯教授房子的改造方案前几天已经确定下来,李瑛选择了同道设计的施工队,大前天已经开始进场。
“工期是30天吧,因为没有太多硬装改造和布局改动,所以工期会短一点。”
“到时候我要去好好看看,多取取经。”
说完扭头继续吃自己面前的核桃包。
一边吃还一边又转头看向梁满,那双眼睛明亮干净,真的是对她只有好奇。
梁满原本是打算跟平时一样,边吃点心边看个综艺,但综艺还没来得及打开,光听他跟自己讲话了。
想了想,干脆邀请道:“喻医生要不要和我拼桌?”
喻即安顿时面露犹豫,就在梁满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却之不恭。”
恭你个头,我是怕你脖子扭歪掉好吗,梁满一顿腹诽,面上却笑眯眯的,主动挪了挪桌上的东西。
两个人坐到了同一桌,以至于来送餐的服务员差点以为这人走了。
喻即安点的东西虽然不多,就两三笼蒸点和一份青菜,一份炒粉,但梁满点的也差不多是这些,加起来就满满当当一整桌了。
俩人各吃各的东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跟人多时要拼桌的街坊没什么不同。
喻即安告诉梁满:“那两盆花,苏先生分了我一盆,我拿给冯教授了。”
梁满嗯了声:“有用就行,生病了多看点好看的,心情好点。”
说完又问他:“你的贷款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提交申请了。”喻即安还数了数手指头,“五天了。”
“那下周就可以准备过户了。”梁满道,“一般是一周左右会告诉你申情通不通过。”
合同约定贷款放款后五个工作日交房,足够顺利的话,再过一两周房子就彻底归属喻即安了。
买新房是件开心事,如果新房是自己合心的,就更让人高兴和期待了。
喻即安忍不住笑起来,连连点头,同时又有些担心:“会不会没那么快?我听同事说,她的公积金贷款一个月了还没审批。”
“不要想这种不好的可能,那是好事多磨。”梁满淡淡地道。
喻即安听了沉默两秒,认真地点点头,嗯了声。
吃完午饭,梁满请喻即安尝了尝自己的茶,很好的明前龙井,淡淡的茶香在口腔里萦绕,喻即安喝着茶,扭头看向窗外的楼下。
难得的阳光落在地面上,显得有些刺眼。
午市差不多要结束了,食客很多都已经离开,原本热闹喧嚷的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梁满叫人来收拾桌子,喻即安叫结账,却被梁满阻止:“不用了,喻医生今天的账单挂我那里吧。”
从小到大梁满和梁臻姐妹俩过来吃饭都是单独记账,谭女士每个月结一次账。
喻即安一愣,“……这怎么行,应该我请你的。”
“这是我的地盘,你来我地盘请我吃饭?笑死。”梁满撇撇嘴,对过来结账的服务员说,“别理他,给我拿个果盘。”
服务员听她的,诶了声,转身就走。
喻即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她道谢。
梁满笑笑:“行了,别这么客气,就当是我还你昨晚陪我去抓狗的人情。”
狗、狗啊……
喻即安眨眨眼,抿着唇点点头,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接起来,是唐莉打来的,告诉他:“师兄,刘美香那边变卦了,说不治了。”
喻即安顿了一下,疑惑地嗯了声。
唐莉道:“我刚才不放心,打电话问了一下,刘美香老公说,家里亲戚都不同意,说没必要,他也觉得还是要再多考虑考虑。”
说是要考虑考虑,其实就是动摇了。
也是,卖房救人,而这个人注定救不回来,肉眼可见的人财两空,死的人是解脱了,那活的人呢?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喻即安听完,眉眼一动不动,嗯了声表示知道了,“人之常情。”
唐莉沉默几秒,说:“也对,人之常情,那没事了,师兄你好好休息。”
放下电话,喻即安见梁满正在吃西瓜,也伸手插了一块,吃了一口,忽然问道:“梁小姐,如果你的家人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脑转移,你还会坚持救他吗?”
梁满正吃西瓜,忽然被问这么一个问题,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呸呸两声:“大吉大利,童言无忌。”
年过三十的小朋友喻即安:“……”
见他吃瘪,梁满才哼了声继续道:“家人也要看什么样的家人,要是感情好的,当然要救,砸锅卖铁地救,就算没救回来,起码自己良心不会受谴责,要是感情不好的家人,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
喻即安看她说到最后表情变得相当一言难尽和厌恶,不确定她是不是见过类似的事。
但却忽然意识到,不同的人,对待同一个问题,是会有不同的处理办法的,说不上谁对谁错,所以没必要问太多。
于是他点点头:“你说得对。”
梁满于是很得意,露出个笑脸来,又喝了杯茶。
喻即安问怎么感觉好像没有这个茶可以点,梁满说:“当然没有,这是我私人的茶叶。”
喻即安恍然大悟,道了声谢,低头慢慢喝着杯子里的茶。
他低眉垂目的样子很认真,梁满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他前额停顿片刻。
忽然,她问了一句:“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带你去看看冯老师那边的施工现场?”
喻即安闻言眼睛一亮:“现在就去吧?”
梁满失笑,点点头,起身带着他一起往外走。
路过收银台,本来想给谭女士介绍一下自己未来的邻居,但谭女士不在,只好作罢。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冯教授家的楼下,上了楼,刚好和过来看工地的丁斐碰个正着。
“满姐你也来啦,快来看看这个,包师傅说这里可以多锤一点,你觉得有没有必要?”
梁满过去:“我看看。”
工长在跟梁满讲自己的想法,喻即安则是拍拍冯教授孙子袁晟的肩膀,问他家具都搬去哪里存放。
讲定方案之后,丁斐先回去了,梁满指着搬空的屋子给喻即安介绍这里以后放什么,那里以后什么样,还说有些要定做的家具已经下单,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看到成品了。
“就是苏庆他们家厂子,我们公司的固定合作商之一。”
喻即安听得连连点头,一脸认真:“原来是小苏总。”
梁满顿时忍俊不禁。
袁晟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很有趣,他小师叔这种一板一眼的性子真的是……
“诶,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上学吗?”梁满转头问袁晟,“我听你妈妈说你才大学?”
“大二。”袁晟笑道,“我申请休学一年,回来陪陪奶奶,毕竟学可以以后继续上,陪奶奶可不行。”
这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梁满笑着问道:“你在哪个学校?”
“德国,慕尼黑大学。”
梁满闻言惊讶道:“慕尼黑大学?我知道,我认识一个人,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袁晟好奇地问是谁,喻即安则是震惊,怎么她认识这么多人?
梁满笑嘻嘻地应:“是我妹妹,不过她早就毕业了,现在在纽约工作。”
原来是这样,袁晟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起学校的事,喻即安抱着胳膊一边听,一边四处打量着房子。
一直到太阳快要开始下山,俩人才辞别还要在这边帮忙的袁晟,准备离开冯家。
走到门口,袁晟冲他们告别:“梁姐姐再见,小师叔再见。”
梁满笑道:“快回去吧,施工有问题给我或者小丁打电话。”
喻即安闻言欲言又止,抿着嘴唇,眉头都皱了起来。
等进了电梯,他才说了句:“小晟说的不对,我们是同辈。”
梁满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调侃他:“我们哪里同辈,明明你是三十以后的人,而我是三十以前的人。”
喻即安听了却认真道:“不对,我们都是青年,一样的。”
梁满冷哼一声,啧啧两下:“喻医生,承认自己就是比我年纪大,很难吗?”
喻即安:“……”
————
接下来半个多月,喻即安先是收到贷款申请通过的消息,叶明帮他办好了过户材料,预约到了过户号。
而梁满则是接了接了苏庆老婆的单子,帮她设计一个蛋糕店。
工作和挣钱让她遗忘分手之后的痛苦和不快。
苏庆的老婆明面上是个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的人,但实际上很有主意和个人想法,对于梁满来说,她可以是聊得不错的朋友,但绝对是个难搞的甲方。
起初她对蛋糕店的要求只有四个字,温馨温暖。
等梁满方案出稿以后,她要求修改,这次希望能多一点复古元素。
梁满听取她的想法,出了第二版方案,这次她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想象,并且表示自己不喜欢粉色元素。
于是梁满继续修改,改了几天,第三版方案出来,还是不够符合她的要求,她希望能够清新一点。
梁满每一次想方案和画图要几天,对方又碰上出差,这一晃,就过了半个月,从四月份直接进入五月份。
而且是到了五月中旬。
这段时间她忙得团团转,关于和程彦分手的事就这么成了过去,只是姐妹四个连续几天去吃宵夜喝大酒,酒后她和唐柔抱头痛哭,一个骂郑旭是渣男,一个骂程彦大渣男。
莫先念和林钰一人负责哄一个,又是拍背又是擦眼泪,哄老半天才停下来。
梁满抽抽搭搭地说:“流年不利,糖糖,我们去拜拜吧!”
唐柔哭唧唧地说不去,因为:“你老去拜,也还是碰到渣男了啊,菩萨不行。”
梁满大怒:“不准你这么说菩萨!菩萨会保佑我下一个更好!”
唐柔捂住耳朵:“我不信,我不听。”
莫先念:“……”两个幼稚鬼!
林钰:“……”请不要搞封建迷信!
但不得不说,醉过之后,再继续投入如山的工作,也就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很快满血复活。
到了叶明约好的过户那天下午,梁满带上房产证原件,在房产交易中心和喻即安碰头。
喻即安是下夜班过来的,整个人很精神,隐隐看得出有点兴奋。
梁满逗他:“采访一下喻医生,马上就要有自己的新房了,感觉怎么样?”
说完手握成拳头当话筒伸到他嘴边。
喻即安一愣,垂眼看了一下她的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手指莹白纤细,手腕上挂着菠菜绿的镯子,衬得皮肤愈发润白,淡淡的护手霜香味传过来,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靠在椅背上,又忍不住笑起来:“很高兴。”
梁满追问:“怎么个高兴法,举个例子说明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想不出合适的句子来形容,“就是……很高兴。”
叶明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梁满也乐不可支,连连点头:“懂了懂了,高兴到不知道怎么讲才好。”
她是调侃的,但喻即安却点点头,认真地嗯了声。
梁满见状,笑得更乐了。
喻即安就看着她,满脸的无辜,嘴角还噙着一点不自觉的笑意。
他们赶上了某个小区交房办房产证,下午人也很多,叶明去打探消息了,梁满和喻即安就坐在等候区里闲聊。
梁满问他:“你跟女朋友的事,你家里人知道了吗?”
喻即安朝他头一歪,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梁满觉得像是在他脸上看到那个疑惑猫猫头的表情包,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但她还是继续道:“不知道我过几天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喻即安这下听懂了,打探消息来的。
于是他实话实说:“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那件事发生之后第二天晚上,喻家三口做在一起吃饭,老太太刚从南山寺回来,说给他们父子俩求了签。
“保佑即安买房和结婚都顺顺利利,保佑你爸工作顺利,身体健康,菩萨肯定听到的。”
喻鸣笑呵呵地道谢,喻即安伸过去夹菜的筷子却立刻缩了回去,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们俩,道:“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老太太笑着问:“是不是房子要买好了?”
喻鸣也问:“还是工作上有什么变动?哦,对了,你求婚戒指准备没有?”
喻即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淡淡地道:“不用准备,我和蕴含分手了。”
老太太和喻鸣都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都很茫然,这才几天,怎么感觉像是看漏了一集重要剧情,就全部都看不懂了呢?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母子俩,眼巴巴地看着喻即安,想等他主动解释。
谁知他宣布完分手的消息以后,就又继续吃饭了。
喻鸣看着他,太阳穴都多跳几下。
老太太小心地问:“你跟小姚吵架了吗?为什么吵?”
她以为是姚蕴含那边有什么要求,比如要多少礼金之类的,想说家里能满足都会尽量满足。
“没有吵架。”喻即安却说。
老太太一愣:“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小情侣的情趣?”
喻即安还是摇头,问:“能不能不说原因?”
他其实不太想说,倒不是觉得丢脸,而是喻鸣的身份有点特殊,他是姚蕴含的领导,也是她的老师,他想要对姚蕴含做点什么,是很容易的。
而喻即安觉得,自己无法保证喻鸣不会因为生气而为难她。
他认为这种事根本没有必要去做。
但是喻鸣不同意,“不能,为什么不说?分手就分手,但不能分得糊里糊涂,你不说清楚,我和你奶奶怎么知道不是你对不起小姚?”
喻即安一阵哑然,最后在他们的注视催促里败下阵来,把自己看到和听说的事都和盘托出。
说完之后,屋里一片寂静。
喻即安看一眼喻鸣的脸色,很难看,有失望,有愤怒,也有愧疚。
而老太太则是只有感慨和遗憾。
他也没说什么,让他们自己消化情绪,而他则淡定地开始吃饭。
毕竟他最受冲击最震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好半晌,老太太才叹出一口气,道:“在这件事上,你们爷俩绝对是亲生的。”
喻即安咀嚼的动作停了停,立刻看向喻鸣。
就见喻鸣的脸上闪过一抹狼狈,不由得心里一紧,说:“只是一时的,没关系。”
他的母亲,当年生下他后没多久,为了追求事业进步,毅然抛下幼子赴美留学,好死不死,在那边遇到了真爱。
后来回国不仅离了婚,还跟娘家断绝了一切联系,喻即安听说,大概是因为她爹妈重男轻女,养了个烂赌鬼弟弟,她不想被拖累。
后来过了几年,喻即安那个烂赌鬼舅舅被人打死了,外公生了病,家里本来就没钱,还要举债给他治病,外婆求道喻家来,老太太和喻鸣看在喻即安份上,还是帮他们偿清了债务,两家也就没了联系。
此后喻鸣一直没有再结婚,但被老婆戴绿帽这件事,怎么说都算是屈辱,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一道心头的疤,老太太现在拿来说,他很难不难堪。
又愧疚于自己识人不清,苦笑道:“我原本觉得她性格好,跟你互补,没想到还是不了解她。”
他说完叹口气,道:“罢了,以后都随你自己吧,遇得到你喜欢的,你就自己争取,遇不到,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老太太有些想不同意,但想想儿子的以后她都未必能看到,更何况孙子的,也就不吭声。
过了会儿又说:“怎么就这么巧,小梁的男朋友是那个姘头?”
喻即安摇摇头,道:“不清楚,听说是在什么读书会上认识的,我没仔细问,已经不重要了。”
“也是。”老太太说,“也幸好是认识的,小梁还说了,不然等你结婚了才知道,那要怄死。”
喻即安说是,又看一眼喻鸣,犹豫半天才说:“爸,你不用为了我,去为难蕴含,没有必要。”
喻鸣啧了声,否认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我要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用做,满单位都知道她本来要是我儿媳妇,你们分手的消息被别人一传,那些跟红顶白的你一句我一句,就够她受的了。”
“这就不归我管了。”喻即安平静地道。
吃完饭,他继续回房忙自己的事,喻鸣和老太太见他这样,也看不出什么伤心难过来,不知道是掩饰得好,还是根本不在意。
不过之后就真的没再提过姚蕴含这个人了。
只是这些事喻即安不会告诉梁满,只告诉她,他们已经分手了。
梁满听了松口气,露出个开心的表情来,冲他竖竖大拇指,意思是觉得他干的对。
喻即安见状很好奇,问她:“如果我不跟她分手,你还会把房子卖给我吗?”
“……都知道戴绿帽了你还能跟她在一起?”梁满不理解,但大为震撼,“你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说完立马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远离他的样子。
喻即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我说假如。”
梁满哦了声,道:“卖啊,干嘛不卖,我跟钱没仇,大不了我搬家呗,我名下房子好几套呢,再不济我还能回家住。”
大不了不要这个邻居。
她似笑非笑地乜一眼喻即安,“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你说是吧?”
“不是。”喻即安摇头,一脸认真,“父母亲人不是,有一些人也不是。”
梁满一时哑然,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懂自己在内涵他,于是哼哼两下就不吭声了。
喻即安低下头,抿着的嘴角又往上翘起来。
“满姐,喻医生,那边办完了,马上就到我们。”叶明回来,一脸喜色地道。
果然很快就叫到了他们的号,把资料都递过去,接下去就听工作人员的了,让干啥就干啥,还问了梁满几个关于房子的问题。
喻即安发现,最后还需要大家一起合影,这个体验真新鲜,他想。
办好手续,就去另外单独的窗口缴税,缴完税,得等制证,梁满说要等一个小时,拉着叶明一块儿看团购软件。
“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叶明哈哈大笑,搓搓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趁你发达,宰了再说。”
梁满大方地表示随便挑,“今天就大家庆祝庆祝。”
喻即安一开始还犹豫,说自己要回去,梁满却道:“别这么扫兴,我们以后可是要当邻居的,就当……给你接风?”
这是什么说法,感觉怪怪的。
但是喻即安和叶明都忍不住笑起来,也没有人再说走的话。
等他们商量好去哪里吃饭,新的房产证也做好了,大红的本子,喻即安拿在手上,眼睛闪闪发亮。
梁满看着他拍照的动作,笑道:“我买第一套房时,也是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牛逼得不行,居然买房了,这可是不动产,但是后来慢慢就淡定了。”
“喻医生,多多努力,争取再买第二套啊。”
喻即安顿时摇摇头:“靠自己大概是买不起了,太贵。”
梁满哈哈大笑,撺掇他:“那你赶紧点找个富婆,嫁过去。”
喻即安的脸顿时就有点发红,视线不断地闪烁,“……算、算了吧。”
梁满嘘了他一下,但也没有再说。
过户之后,喻即安的房子就拿去银行做抵押了,再过了一周,银行放款,梁满约他过来做房子的交接。
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喻即安到了才给梁满打电话,她从对面的屋子出来,穿着一身灰裤子和灰粉上衣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她开门进了这边房子,把文件袋里面的文件拿出来,一一给他过目:
“这是装修合同,其实就是我们公司做的,如果有问题,就打电话找他们。”
“这是水电、天然气和物业的缴费清单,我都缴到这个月底了。”
“这个房子没有户口,到时候你直接迁过来就行,也没有宽带,就不用过户这个了。”
“然后这是房子物品的清单,你看看,我跟你交代一下。”
那是一份表格,罗列着项目明细,从房子的天花板地板有没有缺陷,洗菜池和地漏防水排水有没有缺陷,到全屋有多少个水龙头,沙发和床有几张,灯有多少盏,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刚才说过的水电天然气这些,编号也提前写在了表格里,还有电器的说明书和保修单,接着是各种钥匙,都贴着标签,小区门禁钥匙,单元门钥匙,入户门钥匙,所有门钥匙,信箱钥匙,等等一大串。
“最后,是入户门的密码锁,来来来,看好了啊,我的指纹这就删掉了,来录入你的。”
喻即安在她的指挥下录入自己的指纹,到这时,房子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属于他了。
梁满笑嘻嘻地朝他伸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的新邻居,我叫梁满,满月的满。”
喻即安垂眸,看见她纤长秀致的手,犹豫了两秒,抬手轻轻握住。
然后轻声道:“你好,我叫喻即安,小富即安的即安,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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