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汽里,他们之间的位置很像第一次去游泳时那样,一个坐在池边,一个泡在水里。
只是那时坐在岸边的是喻即安,他也没有敢低头去亲吻她。
梁满柔软的唇带着他偷偷嗅到的水果香气贴着他的嘴角,然后又轻轻移动,贴上他的唇。
这个吻轻浅柔和,爱人温软的嘴唇,像枝头的花瓣轻轻飘落在水面上,变成足以让人溺毙其中的温柔乡。
喻即安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只记得自己身体僵硬,手下意识地攥成拳头,因为紧张,捏得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痛。
他微微闭着眼,不敢看他,那姿态仿佛像是等君采撷的小姑娘。
梁满睁着眼看他,此时忍不住笑了声:“喻即安,你是不是很紧张?”
男人微阖的眼睑一颤,小扫把一样的眼睫毛轻轻抖起来,脸孔上的红色越来越明显。
梁满使坏地用手指去扒拉他的眼皮,他立刻就睁开了眼,神情有些委屈:“……阿满。”
“哎呀,不好意思,我下次不欺负你了。”她很没诚意地道。
喻即安抿抿唇,眉心微微折出两道痕迹。
哎呀,好一个敢怒不敢言的小郎君。
梁满越发想逗他,再度伸出自己罪恶的魔爪,准备再次欺负他。
喻即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伸手过来,摸上他的下巴,像逗小动物那样,挠了挠他的下巴。
他顿时整个人又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那感觉麻嗖嗖的,让他忍不住半边身子都软了下去。
“阿满……”
他小声地唤她名字,有些痴痴地看着她。
梁满见她这样,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抬脚踢了踢水,问他:“你怎么会这样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啊,难道以前那谁都没教过你怎么亲女孩子么?”
喻即安心里一紧,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死亡问题。
求生欲告诉他,不能好好回答这个问题的话,他怕是会死得很惨。
他想了想,解释道:“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同样,我也不是,我们在一起的原因,是我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她需要事业资源。”
顿了顿,他有些局促地勾了一下梁满的手指,两排睫毛都打颤,偷偷看她的脸色,看一眼,再看一眼。
然后才继续道:“所以我们没有这么……你是不一样的,阿满……”
足够喜欢一个人时,眼神无法掩饰,冲动亦无法忍耐。
他甚至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渴望她的亲近。
也渴望与她亲近。
梁满领会到他的意思,又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嘻嘻笑了声,把他的耳朵都笑红了。
喻即安抓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手心里吻了两下。
她的掌心还有属于她的味道,他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浅啄带来一阵淡淡的痒麻,他抬头看向她时,视线和她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大手握小手,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不属于她的温热鼻息覆在手心,像羽毛轻刮一样,让梁满忍不住浑身一颤。
这人说是什么都不会,撩起人来却无师自通,有种笨拙又真诚的诱人。
梁满看着他轻吻自己手心的虔诚模样,脑海里闪过两句话。
一句是,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另一句是,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喻即安。”
她轻轻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喻即安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眉眼,又一次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弯腰俯身吻住他。
这次她的吻不再像刚才那样和风细雨,充满温柔。
而是先描摹过一遍他的唇型,然后舌尖一点点占领更多的地盘,她的嘴唇紧紧依附着他的,不留空隙,没给他呼吸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喘息的余地。
喻即安的喉结滚了两下,终于大起胆子,握着她的手腕,把她从池边拉了下来,一起泡进汤池里。
池水的温度似乎在这个瞬间,上升了好几度,甚至是要沸腾起来。
喻即安背靠池壁,双臂紧紧箍着梁满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梁满实在坚持不住了,这才拉开了一点距离,清新的空气立刻挤进胸腔。
但下一刻,喻即安却变得主动起来。
他温热的吻覆盖过来,紧接在她的吻之后。
在他小心却又带着侵略的亲吻里,梁满看到他眼底有一股名为喜欢的情绪像涨潮一样,慢慢地浸染过他的眉眼,直到将她整个人淹没。
最后俩人也没吃成烧烤,在汤泉的小包房里亲了个饱,最后心满意足地手拖手回房。
他的手可以把梁满的手完全包住,梁满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他被痒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梁满看稀奇似的多看他好几眼。
还故意阴阳怪气:“原来你笑的时候是可以出声的呀,不是哑巴诶!”
喻即安立刻收声:“……”
晚上睡觉一人一张床,都侧躺着,可以看到对方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第二天醒过来,发现他们的手都伸出了床边,正好指尖挨着指尖。
于是原本普通的清晨便多了几分缱绻的滋味。
一起出去玩果然是情侣间必做的事,温泉山庄之行结束后,梁满和喻即安的感情终于开始升温,正式进入热恋期。
要是让梁满说说,热恋期的男女是什么样的,她会说,大概就是恨不得当连体婴吧。
除了喻即安要值班的日子,他们每天都会见面,一起吃晚饭,一起散步,这是他们之间两项固定活动。
吃饭和散步的时候,他们总有很多话讲。
比如梁满告诉他:“我那个突然暴瘦的朋友,去医院看过了,确诊是甲亢,现在已经辞职回老家了。”
喻即安一愣:“为什么要辞职?”
“工作太忙太累啦,每天都是996,不利于养病嘛。”她一边说,一边晃着和他拉在一起的手。
喻即安也会跟她说说工作中遇到的事,比如遇到的病人如何如何,科室里又要做什么事,学生的期末成绩如何如何,诸如此类。
他们也会讨论一些有的没的话题,经常是梁满突然就起个头,喻即安配合着聊下去。
比如他们走到街心公园时,听到别人在聊谁家的男人年纪轻轻就突然心梗走了,留下孤儿寡母日子如何难过,梁满就跟他说:“现在的人压力都太大了,猝死的年龄越来越低,先前不是有新闻说哪个医院有个麻醉医生猝死了么,家里孩子才一岁,房子的贷款他老婆一个人也扛不住,只能把房子卖了。”
她说完叹口气。
喻即安却说:“我以后也想这样。”
梁满大惊,这是猝死,不是分好东西,大兄弟你脑子被门夹了是吧?!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你留恋的东西了是吗?”
喻即安哦了声,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歧义,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说错了,是到老的时候,想要这样。”
顿了顿,他怕梁满还误会,补充道:“人老了以后,慢性病很多,多数老人最后的一段时光,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年十数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我不喜欢那样,要是这个时候我们突发急病去世,就会少受很多苦。”
他说:“小时候,我爷爷还在,他就说过,人老了以后要是能突发疾病瞬间死亡,那是修来的福气。”
梁满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我的乖乖,你们都啥家庭文化啊,居然考虑的是怎么死比较不痛苦?
“……我家大人都跟我说,让菩萨保佑我能长命百岁。”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喻即安:“怎么你们家大人想的……虽然也挺不现实,但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说悲观吧,有点,但又好像不怎么悲。
喻即安接下来的回答却刚好解释了她的疑惑:“是认命。”
人吃五谷杂粮,肯定会生病,生病就会死,人生永远不可能圆满,一定会有缺憾,这都是肯定会发生的事,既然这样,就要认了这个命。
这种认命,并不是消极悲观,而是理性对待现实,改变自己能改变的,接纳自己不能改变的。
“你这么一说,猝死也有点难得?”梁满自觉是个很有条理的人,这会儿却难得被他绕糊涂了。
喻即安纠正:“是想要猝死的时候猝死很难得,随便什么时候猝死其实很容易,够作就行。”
梁满:“……”你还挺严谨。
她无语了几秒,忽然就笑出声来,喻即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怎么了?”哪里好笑?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好搞笑,居然在这里这么认真讨论这种几十年后的问题。”梁满摆摆手,相当忍俊不禁,“我们好无聊啊,没事干了一样。”
喻即安闻言一想,还真是,于是也抿着嘴角跟着笑起来。
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他们沿着来的路往回走,一面走,梁满一面同他开玩笑:“那我以后去烧香,都请菩萨保佑你能心想事成?”
喻即安点点头,嗯了声:“谢谢阿满。”
说完抬手揽住她肩膀,偏头过去,像是想亲她,又想起是在外面,到底不好意思,便只凑近后和她贴了贴脸。
容城的夏季多雨,倒也不是时时都有好天气可以去散步,不能出门的时候,他们会煮一壶茶或者开一瓶酒,再打开电视一起看一集电视剧。
边看还要边讨论:“好奇怪啊,为啥都是触柱而亡,撞破头流血而已,还是说撞得特严重,脑出血或者脑震荡了?”
喻即安拉着她手,揽过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用脸蹭蹭她额头,配合她的话题:“有可能是力气很大,把脊椎撞断了,像我们处理实验用的小白鼠那样。”
梁满哇哦一声,拿开他的爪子,倒了杯煮好的山楂陈皮饮,是用山楂、陈皮和党参一起煮的,放了冰糖甜味,酸酸甜甜很适口。
“多喝点,健脾祛湿,化食消积的。”她顺便给喻即安倒了满满一杯。
喻即安晚上不爱喝水,看着满满一杯色泽淡黄的茶汤,心里有些抗拒。
但只要触及梁满明亮的目光,他的拒绝就说不出口,接过来后几口就喝完了。
他的想法是早喝早完事,但梁满却误以为他是渴了,见他杯子已空,便又给他斟满。
喻即安一愣,蹭蹭鼻尖,端起茶杯又喝完了。
杯子容量不算小,这两杯加起来起码五百毫升,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该睡了,临睡前喝这么多水……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但他又能明白梁满是好意,于是也没说什么,只不过第三杯他学乖了,只喝了一口就放着不动了,梁满这才没有继续给他倒水。
一集电视剧看完,梁满扭头亲了他一下:“我回去了啊,晚安。”
喻即安立刻跟着她起身,“我送你回去。”
梁满哎呀一声,觉得麻烦:“就两步路,送来送去有意思啊,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可就算她这么说了,喻即安也还是没听,坚持要送她,跟在她身后跟个超级大尾巴似的。
梁满没办法,只好让他跟着,还逗他:“是不是下次改在我家玩的时候,就换我送你了啊?”
喻即安慢吞吞地应了句:“到时候我再把你送回去。”
梁满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送来送去的,干脆他们俩住走廊里算了呗,还回什么家啊。
走到门口,梁满开了门锁,刚要进去,余光就见喻即安正现在自己身后,忍不住心里一动。
回头问他:“要进去坐坐吗?”
问完眨巴眨巴眼睛,透着一股欲语还休的意思。
喻即安心头猛然一热,又瞬间冷静:“太晚了,你早点休息。”
啧,这都不上钩,你不正常!
梁满腹诽,又笑着问他:“那你要不要给我一个晚安吻?”
这个倒是可以有。
喻即安眼睛一亮,干脆地应了声:“好。”
梁满轻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直接蹦进了他的怀里,踮脚在他嘴上吧唧亲了一口。
“好啦,晚安。”
喻即安笑起来,耳根有一点红,嗯了声,又抱抱她,看她进去之后门都关上大半,只露出半个头冲他笑了一下,这才转身回去。
托两杯山楂陈皮饮的福,喻即安差点睡着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尿意,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但他就是有点强迫症,非得睡前排空了才舒服。
于是只好认命的起来上厕所,回来后重新酝酿睡意。
时间已经到了七月下旬,天气愈发的炎热,这种时候,命就成空调给的了。
午休时间,还留在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懒洋洋地一边吹空调,一边闲聊,唐莉说:“是不是快到七夕节了?”
姜伍哇靠一声:“还有一个月,哪里快了啊!”
唐莉哼哼两声:“劝你早点准备礼物,从你的早餐费里一天抠一点,到时候买个贵点的。”
喻即安本来在检查病历,听到这里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姜伍。
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这是……经济有点困难么?”
姜伍比他还无语,反问道:“嫂子不接管你经济大权么?”
喻即安一愣,想起前天晚上一起看电视,因为一个情节他和梁满讨论到了情侣和夫妻之间谁管钱的问题。
喻即安毫无经验,他也没妈,从小家里就是各管各的,他爸和他按时给奶奶上交家用即可。
但梁满不是啊,她家就是最传统的家庭,女主人掌管经济大权。
不过她也坚持:“恋爱阶段没必要把两个人的经济混为一谈,万一分了呢,撕吧起来不好看,共同财产的问题还是等要结婚了再考虑。”
喻即安当时就说:“可以给对方发红包,这算赠与。”
俩人轻松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
于是这会儿听到姜伍的问题,他就摇摇头:“你嫂子说的,我们还没到需要打理夫妻共同财产那一步,暂时不管,不过有心要给还是有办法的。”
姜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出了点炫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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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要到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受唐莉和姜伍对话的提醒,喻即安也开始关心起七夕送礼这个问题来。
梁满正埋头在麻辣香锅里找花生米吃,闻言一愣,抬起头问:“七夕?什么时候啊?”
“下个月,嗯,还有一个月才到。”喻即安回答道。
梁满就觉得很离谱:“一个月以后的事,现在就考虑,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早吗?”喻即安眼睛一眨,有些不解,“提前准备,可以挑到更合适的东西吧?”
梁满啧了声:“可是哪有你这样送的,要么提前挑,弄成个惊喜,要么等到时候再问,不都这种操作吗?怎么你的套路就跟别人不一样?”
喻即安有些赧然地笑起来,夹了个虾放她碗里,解释道:“我怕我买的东西不合你意。”
送礼送礼,肯定是想要收礼的人能收得开心。
梁满问道:“那你以前给你前女友都送什么?”
喻即安耳朵一抖,立刻偷偷打量她的脸色,等确定她没生气的意思,才慢吞吞地应道:“都是送首饰。”
跟姚蕴含在一起虽然时间不长,但也是经历过节日的,中间还有一次是她的生日,就算感情不亲密,好歹名分在那里,喻即安该做的本分一点没少。
梁满闻言哦了声,道:“那我不为难你,我也要首饰,你挑去吧。”
虽然范围还是很大,但起码有个方向,喻即安松口气,果然提前准备是不会错的。
接下来好些天喻即安都在想礼物的事,偶尔还会在忙不那么重要的工作时走神,这让心思更加细腻的唐莉和刘雪霏很惊讶。
这天午休,唐莉偷偷问他:“师兄,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啊,怎么动不动就魂不守舍的?”
喻即安一愣:“……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唐莉很肯定地点头,“有啊,你平时值夜班看书,刷刷刷一晚看大半本,现在半天都不翻一页。”
说完怕他不信,还说:“不信你问雪霏,她也感觉到了。”
喻即安这下是不得不信,原来自己走神已经被人看出来了,顿时觉得挺不好意思。
这是他以前绝对不会出现的状态。
唐莉见他不自在,也不敢深问,只能说:“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或者拿不定主意的,你就跟我们说,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跟冯教授或者大师姐说呗。”
喻即安面上顿时露出犹豫之色。
在他还犹豫要不要说实话的时候,身后传来王晓云一声疑惑的:“跟我说什么?”
“大师姐……”
唐莉叫了声她,又看一眼喻即安,吞吞吐吐的。
王晓云狐疑地看着他们俩,“支支吾吾的,是不是闯了什么祸,不敢告诉我?”
不是吧,好端端的给她找事?不知道年中检查,各部门都抓得很严么!
唐莉摇摇头,还没解释,喻即安就说:“小唐是关心我最近是不是碰上了困难。”
“困难?”王晓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问,“什么困难?”
喻即安手指蹭蹭鼻尖,音量低了一点:“这不是要到七夕了么,我要给我女朋友送礼物,准备挑首饰,可是不知道什么样的才好。”
王晓云啧了声,揶揄道:“你现在也关心这个了?难得,总算开窍了。”
喻即安顿时很不好意思。
唐莉嗤嗤笑了半天才停,“你看嫂子平时喜欢戴珍珠彩宝还是钻石呗,再看看你的预算,在你的预算范围内尽量买好的。”
“黄金也行,我看现在很多黄金饰品都很好看。”王晓云也跟着出主意。
喻即安连连点头,回家以后见到梁满,第一件事就是盯着她的耳朵脖子和手腕看。
耳朵上光秃秃的,但是看得到耳洞眼,脖颈上挂着一条蓝宝石项链,宝石的蓝色浓郁深邃,在周围碎钻的围衬下,仿佛一片蓝色的六角雪花。
至于手上,则是他常见她佩戴的玉镯和手表。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梁满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喻即安目光一闪,走上前来伸长胳膊抱了她一下,蹭蹭她的脸,“没什么,就是看看哪样首饰衬你。”
梁满笑嘻嘻地问:“结果呢?”
“都很衬。”他毫不犹豫地应道。
梁满哟了声,抬手捏捏他的脸,调侃道:“我以为你不爱说话,没想到夸人还是会夸的,可见不管什么样的嘴,只要想讨好人,就会自动学会说好听的了。”
喻即安嗯了声,低头又蹭蹭她的脸,嘴唇还贴了一下,一触即分,轻柔得像蜻蜓掠过水面。
这天难得下班早,本来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饭顺便看日落,可是刚回到家,天就开始下雨。
喻即安只好安慰她:“没关系的,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梁满点点头,说:“那我们今晚做什么?你有什么要做的么?”
“……我有篇论文要修改。”喻即安想了一下,抱歉地看着她,如实相告。
梁满说这样也好,“我也修改一下我的方案图。”
她最近接了个项目,客户是一个玩具设计师,副业是写网络小说,收藏了很多玩具和书籍,漫画都有几百册,对设计的唯一要求,就是把这些藏品全都安置妥当,并且有一个足够宽敞的工作台。
幸好客户的房子是大三居,客厅很大,可供梁满发挥的空间也很大。
她打算把一间次卧和客厅打通,放置足够多的书架,让连绵书柜包围着一张多功能大长桌,打造出一个小型家庭图书馆。
但是有些细节之处还需要修改修改。
梁满想到这里,就准备回去了。
结果刚起身,就被喻即安叫住,问她:“你要走了么,不和我一起么?”
梁满啊了声,有点茫然:“你不是要改论文么,我也回去画我的图啊,怎么一起?”
喻即安就说:“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我桌子够大。”
“我桌子还够大呢,为什么不是你带着电脑去我那边?”梁满哭笑不得地反问。
喻即安立刻点头改口:“那我去跟你一起。”
反正就是待在一起,不说话,能看到她也行。
梁满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喻即安这么粘人,但算算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热恋嘛,上头点也是有的。
于是爽快答应:“行,那就走吧。”
喻即安抱着电脑跟着梁满进了她的书房,这里是他第一次来。
一进门,左边是l形书架包围着宽大的红橡木工作台,工作台又分为了电脑区和绘图区,电脑放在和工作台等长的显示器增高架上,架上还有台灯、闹钟和透明收纳盒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宫殿造型的建筑模型。
工作台对面,是梁满说的阅读区,正面高到天花板的书架,还有三十公分高的地台,地台上放着矮几和懒人沙发,让阅读区多了点仪式感。
空气里还浮动着淡淡的佛手柑香味,让人一下就放松下来。
“你就用那儿吧,累了就随便看看书。”梁满指指阅读区的懒人沙发对喻即安道。
喻即安也是一眼就看中这个地方,欣然答应道:“这里看起来很舒服。”
“可不,有时候中午我在这里看书,看累了倒头就睡也没关系。”梁满笑道。
喻即安喜欢这个位置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那里正对着梁满的工作台,只要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梁满微抿着嘴角认真工作的样子。
看着她的侧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就像是在做加法,喜爱与日俱增。
于是没有意外的,他的论文没有修改完,从梁满这边回去后,又挑灯夜战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把论文修改稿发到编辑邮箱。
躺下床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喻即安啊喻即安,你活没干完不得不熬夜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喻即安最后准备送给梁满的,是两条珍珠项链,一条是款式极为简洁的路路通,另一条是稍微有设计感点的,珍珠镶嵌在五角星的一角,周围镶嵌着碎钻,图上也可以看到五角星不是板板正正的,而是有些向右扭,像是在跳舞一般。
他觉得梁满一定会喜欢。
至于为什么是两条,一来是他既要又要心理作祟,二来是五月份时梁满生日,他没送她生日礼物,这回私心里想给她补上。
他有些期待快点看到梁满收到礼物时脸上的表情。
他心里高兴,面上不免带出了一点痕迹,晚上和梁满吃饭的时候被她察觉,还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我……”解释的话都到了嘴边,差点就跟她说出实情,但被他飞快压下,生硬地转移话题问道,“今天怎么戴的是金镯子?也是家里给买的么?”
“不是啊。”梁满摇头,一脸毫无芥蒂的样子,“是以前程彦那个狗逼买的,分手了我没还他。”
喻即安闻言一愣:“???”
他震惊地看着梁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程……别人送的?”
梁满应了声是啊,在酸菜鱼里捞酸菜吃。
喻即安顿时脸就黑了,“都分手了,你怎么还留着他的东西?!”
他的音量不自觉地抬高,吓了梁满一跳,抬头纳闷地问:“这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留着?”
“可这是他送的!”喻即安一脸不高兴。
梁满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么明显的不悦,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吃醋了。
于是解释道:“虽然是他送的,但东西已经是我的了,这可是金子,一万多快呢,我总不能扔了,至于还给他……我凭什么还给他,我给他买的东西多了去了,除了两盆花,我什么也没要回来啊。”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
喻即安知道她说的没错,但心里就是不舒服,“……你可以把它拿去金店融了,再打一个新的。”
梁满哎呀一声,有些不耐烦:“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去让金店赚我手工费么,融了再打一个一模一样的,有意思?”
见她不高兴,喻即安的气势立刻就矮了下去,不敢再高声。
但又实在心里憋闷,忍不住嘟囔着反驳:“怎么没意思,那它就是新的了,跟那谁没关系了。”
梁满撇撇嘴:“本来就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东西,再说了,你讲讲道理,他是个人渣,可是金子不是,搞那些个劳什子仪式感,没必要。”
“可是……”
见他还要再说,梁满立马道:“最多我少戴几次,你再逼逼别怪我翻脸了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喻即安已经无可奈何,只好叹口气,一件郁闷憋屈地吃完整顿饭。
理智上他知道梁满说的没错,人脏跟金子有什么关系,但情感上他确实非常不高兴,不高兴到晚上还做了噩梦,梦到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来找梁满。
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他。
紧接着又梦见了那天梁满带他去捉奸,见到的姚蕴含和梁满前男友滚床单的场景。
吓得他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弹起来,一摸额头,满手的冷汗。
喻即安:“……”这种感觉非离谱不能形容:)
梁满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喻即安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戴了两天金镯子,又换了一条五花手链来戴。
又过了两天,正好是周末,喻即安下夜班回来,直奔梁满家。
“你那个金镯子呢?”他站在梁满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
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很有些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镯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梁满一愣,“……干嘛,你不是不乐意看我戴它么?”
喻即安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所以我跟你换,你的那个给我,以后你戴这个。”
梁满闻言继续怔愣:“……啊?”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梁满把红色盒子拿在手里,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抬眼问他:“你跟我换,准备怎么处置它?融了?”
“拿去回收。”喻即安实话实说,“金价挺贵,换钱更好。”
梁满看着他一脸严肃正经又还有点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盒子打开,果然是一个跟程彦送的那个一模一样的金手镯,看一眼标签,30.8克。
似乎比那个还重几克。
梁满一阵无奈,想到戴手镯那两天他掂量过她的手腕,顿时觉得他是故意的。
她挑挑眉:“特地选的克重?”
喻即安装傻:“什么特地选的,我又不知道你那个多重。”
梁满嗤了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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