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喻即安说的让梁满见家长,并不是开玩笑。
而是老太太要过生日了,喻鸣提前跟他说:“带小梁上家来吃饭。”
梁满知道以后问:“家里是要请客么?”
喻即安摇头:“不请,就是咱们一家四口吃顿饭,我爸掌勺。”
顿了顿,扭头看她一眼,嘴角一翘:“今年多了你才是四口人,往年都是三口。”
梁满听了这话,觉得不对,一时小心眼病犯了,揶揄地阴阳他:“不对吧,去年这个时候,你应该跟那谁在一起吧,她没去吃饭?”
说的是姚蕴含。
喻即安不由得眉头一皱,觉得这个时候提起这人,多少有点破坏气氛。
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地解释道:“没去,她不愿意,说还不到时候,又还要上班。”
去年老太太的生日可不在周末。
梁满冷哼一声,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也就说,她是第一个去喻家吃老太太生日宴的咯?
就冲着这个第一,梁满欣然应允,问他具体是哪天。
喻即安看了一下日历,是在十二月的第一个周六,但那天他下夜班,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你等我回来了再一起去拿蛋糕,顺路回去?”他同梁满商量。
梁满点点头:“可以啊,蛋糕去苏庆他老婆那家店订吧,我有会员卡。”
那家店开业的时候,喻即安还跟着梁满去捧过场呢。
蛋糕要提前定制,梁满联系上店里的甜品师,跟对方沟通蛋糕的样式。
她一边发信息,一边问喻即安:“奶奶以前在铁路局是做什么工作的?”
“铁路工程师。”喻即安说,“她和爷爷都是读工科出身的,以前还是大学生。”
那年代的大学生,可不是现在一个招牌砸下来能压住九个的大学生能比的,含金量完全不同。
梁满开玩笑道:“你家这智商遗传很可以啊。”
她可还记得这人说过,他考试只要通读一遍书本就能考八九十分的。
喻即安有些得意地点点头:“我会遗传给我的小孩。”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巴巴地望着梁满,眼神里写满未说出口的潜台词。
梁满才不让他得意,杠他:“不好说哟,万一以后你老婆蠢呢?就像丑的基因特别强大一样,指不定蠢的基因也在遗传中占据优势呢?”
喻即安眉头一拧,看着她面露不赞同之色:“阿满,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聪明。”
梁满:“……”
“滚!少在这里占我便宜!”她立刻骂人。
喻即安嘀嘀咕咕,觉得她大姨妈又要来了,不然怎么这几天脾气那么差。
滚是不可能滚的,不仅不滚,还要当树袋熊,他蹭过去,一把将梁满抱住。
过了会儿,又换了个姿势,一手揽着她肩膀,一手还拿着本书。
梁满觉得这人可真是黏糊到让人受不了。
“哎,我问你啊。”她手肘往后捅捅喻即安,“家里那天真没客人来?”
喻即安说没有,“不过单位工会会来人慰问一下离退休的老同志。”
“那就还是有客人上门的。”梁满说,“要不要再另外订一些杯子蛋糕或者切件的蛋糕,分给客人和邻居?”
喻即安闻言觉得很犹豫:“有必要吗?以前家里都没有这样做过。”
“过生日耶,怎么可以没有蛋糕!”梁满惊呼,“而且奶奶的儿孙都出息,她晚年幸福,都不让左邻右舍和上门的客人沾沾福气吗?”
喻即安顿时失笑不已:“订蛋糕订蛋糕,谢谢阿满夸我。”
梁满揶揄地看他一眼。
订蛋糕的事一直是梁满在跟蛋糕师沟通,喻即安以为跟常见的普通蛋糕没什么两样,表面一圈奶油花,然后用果酱写一行“祝奶奶生日快乐”的字。
等拿到蛋糕那天,他才看到蛋糕表面的图案是一条铁路,铁路上有一个火车头,旁边站着一位穿工装带头盔,手里拿着记录本和对讲机的女工程师。
旁边插着金色的“happybirthday”插件。
喻即安看到这个图案,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你问我,奶奶以前在单位做什么工作,是为了这个图案。”
“是啊,好看吧?”梁满有些得意地嘿嘿一笑。
喻即安点点头:“好看,阿满,我二月份的生日呢……”
“知道知道,到时候也给你定一个。”梁满无奈地撇撇嘴,觉得这人可真够幼稚的。
喻即安满意地笑起来,把蛋糕小心放进车尾箱的收纳箱里,用东西塞住四周固定好。
回家属院的路上再买了点水果和牛奶,俩人大包小包地往楼上走,有邻居见到,就问喻即安:“小喻这是带女朋友回来啦?”
喻即安腼腆地笑笑,主动告诉人家:“我们回来给奶奶过生日。”
梁满笑眯眯把装杯子蛋糕的袋子递给他,然后鼓励地目送他去给人派蛋糕。
喻即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己去做人情,很不习惯,只会说一句:“请您吃蛋糕。”
但他笑得乖巧,见着的又都是看他长大的长辈,当然都不介意,有位老爷子甚至还夸他:“小喻现在也很通人情世故了,你奶奶还说你笨,我看她说的不对。”
喻即安不由得脸红:“以前多亏您们担待。”
梁满在一旁看着,乐不可支地捂住嘴笑,老爷子见着她,觉得她面前,诶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来过我们院儿?”
“来过来过,喻即安家翻新装修的时候。”梁满笑着直点头。
老爷子想起来,惊讶道:“你不是那什么设计师么,怎么又成小喻的女朋友啦?”
“装修房子这不就是缘分的开始么。”梁满笑呵呵地道。
老爷子也笑,说不管缘分是怎么开始的,只要有缘分就行。
说了两句,梁满和喻即安才继续上楼。
一边走梁满还一边夸他:“今天表现很好哦,要再接再厉。”
喻即安手里提着东西没办法拉她手,于是扭头冲她笑了一下。
一回头,家门已经就在眼前,喻即安让梁满从他口袋拿钥匙开门。
开了门,梁满探头往里看:“奶奶?”
老太太听见动静,立刻从客厅出来,笑眯眯地招呼他们:“回来啦,快进来,吃早饭没有?”
“吃过了。”梁满应道,用眼神问喻即安,我拖鞋穿哪双。
喻即安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玄关柜上,先给梁满找了双拖鞋,老太太过来帮忙拿东西,笑着抱怨:“回来就回来,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您生日,不得买个生日蛋糕啊,没蛋糕那多没仪式感。”梁满笑着应道。
喻即安进门,先把生日蛋糕送去厨房,放进冰箱。
然后看到喻鸣在备菜,就问:“中午吃什么?”
“吃烤鸡。”喻鸣喏了声,让他自己看。
鸡都已经在腌制了,喻鸣在处理虾蟹,一旁还有买回来的叉烧肉,看样子这桌菜会很丰盛。
客厅里梁满同老太太在说话,先是问她身体怎么样,然后又问她房子住得舒不舒服,有没有哪里觉得不方便。
老太太自然是都说好的,说天冷以后下雨,新房子的保暖功能就体现出来啦,比往年舒服很多,再开个取暖器,在屋子里坐着一点都不冷了。
梁满说那就好,低眼看见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正歪头冲自己这边看,便伸手咄咄地招呼它。
她问老太太:“小猫叫什么名字?咪咪吗?”
老太太笑出声来,“什么咪咪,这个名字烂大街的,人家叫稻子,跟你们养的麦子一听就是一家。”
梁满顿时很囧,还一家呢,喻即安可不喜欢麦子那家伙。
她笑了笑,招呼猫:“稻稻,过来玩呀。”
是那种见到可爱的小动物就忍不住夹起来的嗓音,吸引了从厨房出来的喻即安对猫仔不满的目光。
梁满见他出来了,就问:“你怎么不帮叔叔做饭啊?”
“爸不要我帮忙。”喻即安辩解道。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起来。
喻即安去开门,原来是单位工会的工作人员过来慰问老太太了,忙侧身把人让进来。
“桂老,祝您生日快乐,寿比南山。”老太太姓桂,他们叫她桂老。
老太太乐呵呵地道谢,让他们赶紧坐,梁满和喻即安自然而然地担起主人家的角色,给大家伙上茶,又送上小蛋糕。
打头那位领导模样的工作人员见到梁满,就笑着问老太太:“这是您孙媳妇?”
“是倒好了,还差一点,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老太太笑眯眯地应道。
又很骄傲地告诉他们,我大孙子的女朋友是个设计师,容城工大毕业的,如何如何。
引得人家问梁满:“诶,你认识陈永青吗?”
梁满有心给老太太做面子,点头说:“认识啊,我很早就在陈教授的团队实习了,跟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现在的容城会展中心。”
那都是本城地标建筑之一了,大家听了果然夸她年轻有为,云云。
老太太听了就很高兴,趁机给梁满拉生意,你家要装修可以我家姑娘啊,看看我家,就是她给翻新的,住着可舒服了。
接着就见一群人端着蛋糕跟着老太太四处参观,还拉梁满做讲解。
喻即安:“……”我还是第一次在我家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梁满同学,不愧是你。
大家没留下吃午饭,待了一个多小时就离开了,他们一走,喻即安立刻给梁满倒水,“润润喉,说累了吧?”
“这算什么,才说了多久,一点都不渴。”梁满毫不在意。
刚把待客的茶杯都收起来,喻鸣就通知说可以吃饭了。
不大的饭桌几乎摆满,加上蛋糕总共十道菜,冷盘热菜都有,取十全十美之意。
喻即安给大家倒上果汁,举杯齐声祝老太太生日快乐,然后落座动筷。
梁满是没有拘束感的,反正早就认识,她在老太太和喻鸣面前,自在得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而且她嘴巴也甜,一会儿夸喻鸣做菜好吃,一会儿说老太太有福气,又说喻即安平时可惦记他们啦,吧啦吧啦。
咱就是说,谁不喜欢会说话的孩子啊,一时间喻即安这个亲生的都要靠后,梁满成为老太太和喻鸣心里的第一人。
“喜欢吃就多回来,我还会很多菜,都做给你吃。”
“就是,多回来,什么都不用带,人回来就行了。”
梁满诶诶地答应着,坦然接受了他们递过来的两条鸡腿。
果然不管在哪儿,鸡腿都全是她的,嘻嘻。
喻鸣又问喻即安:“你出国的事定下来没有,什么时候走?”
“三月份。”喻即安应道。
梁满很惊讶:“时间定了?前几天不是还说没定么?”
喻鸣一愣,问喻即安:“你没跟小梁说?”
“昨天才收到研究所发的邮件,没来得及说。”喻即安忙解释道。
梁满说:“那也好,起码过了生日才走。”
老太太看着她,目光有些歉意:“就是他一走两年,就要辛苦你了。”
让人家姑娘自个儿在国内等他两年,怎么说都是他们家理亏。
梁满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两年而已,眨眼就过了,再说又不是两年里一次面都见不到。”
现代社会就这点好,交通极其便利,便利到睡醒一觉,就可以身处大洋彼岸。
喻鸣仔细看了一下梁满的脸,见她毫无异色,一时失笑:“看来我还不如你这个年轻人想得开。”
梁满笑道:“不一样,儿行千里父担忧嘛。”
一句话逗得大家又都笑起来。
梁满又跟喻即安说:“等你出国了,我就给你寄老干妈和方便面,你到时候会感激我。”
喻即安眨眨眼:“我不吃老干妈,你给我寄蒜头油和虾仁菜脯,要家里吃的那两个牌子的。”
梁满不大会做饭,但很会借助配料,虾仁菜脯可以配粥,也可以煎蛋,蒜头油可以给汤、汤面、汤粉调味,也可以和菜一起炒,都特别提味。
喻即安跟着她吃,也吃惯了这两样东西。
梁满啧啧啧:“你还挺会吃,要不我把豆豉鲮鱼也给你寄过去吧,你学一下豆豉鲮鱼炒青菜,炒饭也行,等你从美国回来,你就是大厨了。”
“对对对,小安你这几个月好好学学做饭,学做几个简单的菜,白灼菜心之类,免得出去了吃不到熟悉的口味。”老太太也附和道。
喻即安连连点头应好。
老太太的生日宴就这样在讨论喻即安该学哪道菜中吃完了。
饭后,喻即安跟着他爸去收拾厨房,出来后又被喻鸣叫去书房,说是讨论菜谱和工作问题。
喻即安不情不愿地去了,临走前还眼巴巴地问梁满:“阿满,你不留一下我吗?”
梁满:“……”那我不有病么,叫你的是你爸!
喻即安哀怨地走了,老太太看得哈哈大笑。
梁满和她坐在餐桌让继续吃生日蛋糕,老太太看着她,目光里有很明显的欣慰之色。
“小安这孩子,平时在家都不太爱说话的,多亏你来了,他才活泛点。”
梁满笑笑:“每个人性格生来不同,他就是个喜静的性子。”
老太太摇摇头,面上又露出一抹愧疚来:“是我和他爸没照顾好他,以前小的时候其实还可以,但后来高中,他被人害了一次,就更不爱说话了。”
梁满一惊,忙追问道:“被人害了?怎么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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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满没想到,只是过来吃个生日饭,居然会听到喻即安被人害过的事。
惊得她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完脑子里还想了好多种可能,被校园霸凌了?还是被人下药了?
害他的人是因为不喜欢他,还是因为有什么过节,甚至是利益之争?
“谢同学不杀之恩”虽然是玩梗,但梁满从来不敢小瞧十几岁的少年人的恶意,有时候他们比成年人更加脆弱冲动,可能只是一句无心的话,就会引起他们的仇恨和杀机。
老太太叹口气,回忆道:“小安从小就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的,中学的时候搞竞赛,他去参加生物的奥赛,如果比赛拿到国奖,他就可以保送到京大,去读临医八年制。”
而喻即安是容医大毕业的,换言之他在竞赛中没拿到国奖,没有保送,后来参加高考,也没有报考京大医学院。
梁满问:“是有人在他的比赛中做了手脚?”
比如诬陷他作弊什么的。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眉头蹙起,仿佛那是一段特别让她难受的回忆。
“是小安一个同学,和他参加同一个竞赛,成绩比小安差一点点,大概年级第十名那样,保送名额就两个,参加同一个比赛的人里,他觉得就小安和另一个同学有希望拿国奖,就觉得他们俩都是大威胁。”
“另一个同学是其他班的,他不太接触得到,就想把小安给拉下来,那样他就少一个对手。”
那个时候为了参加比赛,喻即安中午都是不回家吃饭的,就为了争取多一点时间来刷题。
老太太心疼他,每天早早给他炖了汤,第二节课的大课间时送去学校给他。
“那天也一样,我还记得我炖的是海带绿豆排骨汤,他有点上火,我就给他炖个清热的。”
结果没有想到,才刚过中午,她就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说喻即安被送去了医院,正在抢救,让家长赶紧过去一趟。
老太太当即就慌了,以为是个骗子,毕竟她几个小时前才刚见过孙子,人还好好的,精神得很,怎么会突然要抢救?
她给喻鸣打电话,喻鸣联系上那边医院的熟人,得知急诊真的接了一个叫喻即安的病人,是乌/头/碱中毒,正在进行洗胃和抢救。
喻鸣知道以后赶紧扔下工作赶过去,到的时候喻即安的情况已经不太好,医生正在讨论要不要给他做血液净化。
“后来呢?”梁满失声问道,脸孔都有些发白。
她是没学医,但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懂,都要血液净化了,情况怎么可能会好。
“后来他爸到了,立刻同意做血液净化。”老太太说,“很受罪的,要把血抽出来,过滤掉毒素之后再输回去,你想想,唉。”
她叹气,梁满忍不住问:“就是这个什么同学下的毒?他怎么下的?”
“老师和医生都报了警,警方问过他周围的同学,同学说他中午吃的是食堂,还喝了家里给他送的汤,其他同学都没事,可见食堂的饭菜没什么问题,就送检了剩下的汤,在汤里查出了乌/头/碱的成分。”
老太太说:“怎么抓到人的呢?是教室里的摄像头,老师说,那个摄像头一般是在学生考试的时候才开,但那个时候正好七月底,高三开始补课,校领导要观察一下这帮学生老不老实,就让人开了监控,刚好拍到这个学生靠近过小安的书桌,同学告诉警察,他们俩都是要参加生物奥赛的。”
警方当然也不愿意怀疑一个成绩好的学生,人们通常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学历、成绩和人品道德是成正比的。
但还是把那个学生叫来询问了一下,警察告诉他,喻即安正在抢救,很可能会死亡。
“他就被吓得说了实话,说自己只放了一点点乌/头/碱,没有想害死他。”
老太太的眼睛湿润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乌/头/碱只要0.2毫克就能让人中毒,3到5毫克就等让人丧命,他居然还说没有想害他性命。”
“真是岂有此理!这人简直就是个坏种!”梁满一拍桌子,眼里简直要冒烟,忍不住破口大骂,“实在是太过分了,就应该让他去坐牢!”
老太太摇头叹气:“比赛在八月份,他们刚刚高三的时候,那个学生还是未成年。”
“……那就这么算了?”梁满震惊,觉得心里涌动着戾气,就因为他是未成年,所以就这样逃脱惩罚?
难怪网上那么多网友会说未成年保护法应该叫未成年犯罪保护法。
她追问后来的处理结果,老太太说:“还能怎么样,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大概赔了二十多万吧,还有赔礼道歉,学校不愿意闹大,竞赛马上就开始了,闹大了影响不好,小安已经不能参加比赛了,校领导不愿意再错过一个种子选手。”
“喻即安哪个学校的?怎么校领导能这样,难道学生的成绩比人品更重要吗?!”梁满生气极了,气鼓鼓地问。
老太太苦笑:“每个校领导追求的东西都不同,有的人……学生对于他们来讲,是政绩,是成绩,他们不是来教书育人的。”
哪个行业都有这样的领导,一切唯成果论,至于取得成绩的过程和手段是否道德是否合法,只要不牵连到他,他就根本无所谓。
梁满后来还是问出来了,喻即安是实验中学毕业的,她非常震惊,那可是实验中学,升学率杠杠的,多少大佬都毕业于实验,怎么喻即安那一届的校领导这么……
但想想老太太的话,她又忍不住泄气,垂头丧气地道:“他们太过分了!”
“这样的学生,为了一个保送名额,就能够对同学下毒手,就算他上了京大又怎么样,简直是玷污了京大的门楣!”
梁满骂道:“简直就是一个气量狭小的小人,要是让我见到他,一定大耳刮子把他扇成猪头!”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上什么京大,他被这么一吓,竞赛根本没发挥好,保送名额被另一个同学得了。”
梁满闻言立刻道好:“给狗都不给他!”
骂完她又问:“后来呢,喻即安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好的?”
至于喻即安,当然是错过了竞赛,他七月份中毒,八月份比赛就开始了,别人上赛场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后来情况稳定以后,喻鸣做主,将他转到了容医大一附院继续治疗,所幸对方加的乌/头/碱剂量还不到致死量,喻即安在血液净化和对症支持治疗了一段时间以后,情况逐渐好转。
不好在那个时候才高三刚开学,他恢复了大半年,最后还是赶上了高考。
“全市理科榜眼。”老太太骄傲地告诉梁满,“小安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
梁满好不怀疑这句话有水分,她知道这个人的记忆力一直绝好,人又聪明,考试对他来讲是家常便饭。
只是想到他受过的苦,她就觉得心里扯着疼。
刚说完这件事,喻即安出来了,好奇地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我和爸在书房都听见热闹声。”
梁满转头看他,看见他脸上没有阴霾的淡淡笑意,心里又是一揪。
她想用力地抱抱他,却又碍于老太太在场,于是只好按捺下内心翻滚的情绪,勉强地笑笑:“没什么,聊你小时候的糗事呗。”
“……是吗?”喻即安打量着她的脸色,觉得有点不对,狐疑地反问道。
梁满点点头,“当然是,我骗你干嘛。”
说完迅速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再吃一块蛋糕?”
“好。”他犹豫两秒,应了声,过来和梁满坐一起。
蛋糕的味道很好,主要是蛋糕胚做得足够松软绵密,奶油也是用了上好的动物奶油,吃起来口感像棉花,又像云朵。
喻即安吃了一块,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块。
“那就吃。”察觉他的目光,梁满立刻又给他切了一块。
老太太见状忍不住说:“吃多了也不好,糖分超标,会变胖哦。”
喻即安听到这话手立刻就不动了,“呃……那我不吃了。”
变胖了就会没有六块腹肌,阿满会不喜欢的,她最喜欢摸自己的肚子。
想到梁满葱白的指尖在自己小腹上划过的情景,喻即安忍不住耳尖一红。
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眼梁满,见她没发现自己的小九九,于是松口气。
梁满没注意到他的赧然,把蛋糕往他这边推了推:“想吃就吃嘛,多吃一块蛋糕热量也还好,大不了你多跑一个小时跑步机,再说,你胖了我也喜欢。”
那么长一段话,喻即安的耳朵就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他歘一下扭头看过来,压抑着兴奋问道:“真的吗?”
梁满这会儿满心都是,我男朋友吃过大苦头,得好好补补,人生苦短,享受一下口腹之欲怎么啦,我男朋友吃过大苦头!
因此心里对他的感情是怜多于爱的。
闻言点点头,回答得很肯定:“当然了,人总会变胖的,不然怎么说千金难买老来瘦。”
“你说得很对。”喻即安很赞同她的话,一脸高兴地把蛋糕拿过来吃了。
老太太看着这一幕,嘴角狠狠一抽。
果然,换了个新房子之后,有的人连脑子都一起换掉了。
这种话居然也敢信,从帅哥变成胖帅哥,是什么好事吗?小梁又不傻,怎么可能喜欢胖子!
喻即安不知道他奶奶笃定他很快就会见识到人心险恶,听梁满问他:“你刚才跟叔叔都聊了什么?”
“主要是聊工作上的事。”喻即安应道。
喻鸣毕竟是肿瘤医院的副院长,在专业领域深耕几十年,他看问题的角度,认识的人脉和能接触到的消息、资源,是现在的喻即安暂时无法企及的。
但谁叫他是喻鸣的儿子呢,还是那种有出息肯上进的儿子,当老子的当然要抓紧时间和机会给他传道授业咯。
而且还有一件事,“爸让我出去以后,想办法问问有没有合适老师的药,你知道的,有些药……它还在试验阶段。”
这纯粹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做法了。
梁满不由得惊讶:“冯教授的病,这么到这个地步了吗?”
“小细胞肺癌的患者生存期都比较短。”喻即安实话实说,“就算能找到药,也只是拖一段时间而已。”
他没告诉梁满,冯教授已经跟他和王晓云交代,如果那天真的来了,不要给她做有创抢救。
因为那样太痛苦了,她无法忍受自己插着管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意识清醒,但就是不能主宰自己的躯体,吃喝拉撒全都不能自己控制,尊严尽失,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梁满只看见他眼睛里涌动的悲伤,以为他是为冯教授难过,于是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会过去的。”她说。
她知道冯教授不会好起来了,但她留给喻即安他们的难过和悲痛,终究会被时间掩埋。
她顿了顿,又问:“你和王医生把冯教授的书稿整理出来了?”
喻即安点点头,“大师姐已经交给出版社的编辑了,应该很快就会出版,明年吧。”
梁满说那也好,总归是有个念想。
聊了两句这件事,梁满迅速转移话题,不想在老太太过生日的日子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
喻即安吃完蛋糕,老太太说想去睡一会儿,让他们自便,喻即安就陪梁满在附近闲逛。
梁满一边走一边哼歌:“……世间所有路都将与你相逢,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愿你所愿的笑颜,你的手我蹒跚在牵,请带我去明天……”[1]
她一路走,一路将喻即安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喻即安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怎么问才好。
于是只好安静地陪着她,听她唱完歌,就夸:“唱得很好听。”
梁满点点头,忽然停下来,转身一把抱住他。
大白天的在马路上拥抱,喻即安吓了一跳,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又舍不得让她松手。
“……阿满,你怎么了?”
“没怎么。”梁满摇摇头,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眼睛,“喻即安,你一定要好好的。”
喻即安有些懵,点点头:“好,可是……”
怎么会突然叮嘱他这个?
梁满见他一脸茫然,又强调了一遍:“我说的好,是要活到七老八十,死我后面的好。”
喻即安一愣,眨眨眼,试探着问道:“……阿满,你是不是突然有什么词语在嘴边想不起来怎么说,比如长命百岁?”
梁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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