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时分, 烈日已经高悬于空，阳光直射而下，带起仿佛要将一切都点燃的热意。
众人只觉得比前几日更加酷热的热浪一股接着一股袭来，热得人喘不上气来。
烈日照在身上, 哪怕是隔着衣料, 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滚烫。在日头下站得久了, 衣裳也是越发烫了起来。
大家在地窖外头排着队，伸长脖子看着前面。
地窖的出口是在一间小屋子里面，虎子、李忠和李义三个人此刻正坐在屋子里面。屋子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子。
李忠坐在地窖口，负责称量冰块, 装载冰块，而且李义则是负责传递冰块,
虎子坐在窗户处, 负责收银钱记账。
窗口边上放了一个陶罐, 想要购买冰块的人，自己将珍珠投入陶罐中。
李忠手里的钥匙在锁扣上转了一圈, 只听见一声轻响, 锁扣便掉了下来。
地窖的大门打开，一股舒爽的凉意就迎面而来, 带着冷气的白烟朝着外头的地面铺散开, 屋子里面的温度一下子就被拉了下来, 待在屋子里面的三人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凉爽。
赵强起得早，排在第一个, 他站在窗口处, 将手里的5珍珠投入了陶罐中，高声喊道：“给我来10斤冰块！”
说着将手里的木盆递给了李义。
他的手刚朝着屋子里面伸入了一点, 就感受到了里面的凉意，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儿可真凉快。我在外头可要热死了，我现在已经等不及要把冰块放进我的屋子里面了！”
李忠将10斤冰块称量好，放入了木盆中。李义将木盆拿起来，递到了窗口处的赵强手里。
冰块刚入盆，凉意就朝着四周散发出去，整个木盆都变得冰凉了起来。
赵强双手接过木盆的时候，很快就感受到了木盆上面传来的冰凉感觉，凉气顺着双手一路传遍全身，将身上的热意也驱散了不少。
赵强抱着木盆，咧开了嘴巴笑了起来，说道：“好凉！痛快！真痛快啊！这冰盆一抱，我一点都不热了！”
“早上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极热真是要了命了，现在倒是觉得，极热不过如此嘛。”
“真没想到啊，我竟然能够在夏季用上冰块这东西。这玩意儿，可稀罕得很，只有住在城里的那些大人物才配拥有，我平日里连见都没机会见到。”
跟在赵强身后的卢天也赞同地说道：“这都是托了秦大人的福啊，不然我们哪有冰块能够享受。”
众人看着赵强享受的眼神，也是一脸的羡慕，不由得朝前挤了几步，希望能够早点轮到自己。
赵强听着卢天的话，看了眼远处排了一长龙的众人，大着嗓门说道：“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秦大人弄这些冰块是为了自己享乐的？看看这冰块的价格，5珍珠5斤，比吃碗饭都便宜了。那些背后说秦大人坏话的人，现在觉得自己的脸疼吗？”
卢天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是没有秦大人运回来的这些冰块，还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日子要过成什么样子呢！现在这舒服的一切，都是因为秦大人！我早就说了，秦大人是什么人，她做的决定还需要质疑吗？”
那些背地里说过秦凌晗坏话的人，此刻看着赵强的眼神，都下意识低下头，本就通红的脸上更烫热了起来。
二人一唱一和，声音很大，哪怕隔得很远，秦凌晗都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玉露朝着窗户外头看去，看向地窖的方向，对秦凌晗说道：“这二人虽说直肠子了点，不过这时候给小姐造了一波势，也挺不错的。”
地窖离秦凌晗的屋子稍微有一段距离，不过因为中间没有其他屋子遮挡，所以玉露一眼就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天气炎热，秦凌晗将发放冰块的任务交给虎子以后，自己就不管了，把冰块给顾光霁他们一分，和玉露一起在屋子里面躲起了懒。
她的屋子里面放了三盆冰块，每一盆里面都装了有15斤冰块。
一个木盆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个木盆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另一个则是高高放在了衣柜上面。
冰块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散发着冷气的白烟从小山的最顶上落下来，朝着木盆周围散去，铺在屋子里面。
有了三个冰盆，哪怕开着窗子，秦凌晗的房间都像是秋天一样凉爽，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意。
秦凌晗一脸享受地斜倚在床榻上，一手拿着从黑耀城买到的新的话本故事看着。这个话本写的事三个人的爱恨纠葛，故事很有张力，笔力精彩，闲暇时候拿来看看倒也挺有意思，秦凌晗看得还挺入神。
她床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放置了一碟精致的蝴蝶酥和剥好的冰镇荔枝。
秦凌晗时不时伸手取一些放入口中，品尝着蝴蝶酥和荔枝的甜味，只觉得惬意得不行。
一小碟糕点很快就被秦凌晗吃完了，秦凌晗又从空间里面取了桂花酥出来，放在一边。
玉露见秦凌晗看得入神，也凑到了秦凌晗的旁边，问道：“小姐，你这看的是个什么故事啊？”
秦凌晗抬眸看向玉露，说道：“你有兴趣的话，我也给你找一本。”
玉露立即摇了摇头，对秦凌晗说道：“小姐，这密密麻麻的文字，我看得头疼，你还是给我菜谱吧。”
虽然在秦凌晗的熏陶下，玉露也稍微学了一些字，但是想要读懂话本上面所有的字，还是有些困难，玉露本来对这些文字也是毫无兴趣，倒是图样丰富的菜谱更加吸引她。
说起菜谱，玉露的眼眸顿时就亮了起来，说道：“你这次去黑耀城弄来了那么多书，总有一些新的菜谱吧。”
秦凌晗笑了笑，指了指床头整齐堆放的几本书，对玉露说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玉露一脸兴奋地将抱起了这些书，笑着对秦凌晗说道：“我就知道小姐最好了。我看看，这北郦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菜肴，我学了以后给大家露一手。”
玉露刚翻开一本书，正准备看，远处就传来了喧闹声，声音很大。
玉露放下了书本，好奇地从窗户处探出头去，看向那边，正是发放冰块的地方。
小草跟在瑶瑶娘身边，手里拿着昨日赚来的5珍珠，一脸坚持地说道：“婶娘，你们收留我，又给我饭吃，我很感激你们。这冰块我不能再让你们出钱了。我有钱，我可以担负得起的。”
瑶瑶娘摸了摸小草的头，对她的懂事颇为心疼，说道：“小草，你还只是个孩子，不需要担负这么多的，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
小草却摇摇头，坚持说道：“能靠自己的时候，我想靠自己。若是一直依靠别人，我怎么成为秦大人那样的人？”
瑶瑶娘看着目光坚定的小草，也就不再拒绝，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欣赏。
她柔声道：“好，那就麻烦小草了。”
小草点了点头，走向虎子那边。
然而还未等小草走上前去，就有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冲了上来。
正是瑶瑶不成器的继母和弟弟。
两日不见，二人竟这般狼狈。他们昨天干了一整天的活，累坏了，根本就没有精力收拾自己，随便买了两个干馍，吃了就睡下了。今日一早又是给热醒了，窝棚比起木屋更加热，二人的衣裳头发都黏在了身上，此刻看起来才会这般狼狈。
继母指着小草的鼻子骂道：“小草！你这个不孝子，我和你弟弟都成这样了，你不拿钱接济我们也就罢了，竟然要花钱替别人买冰块！”
说着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不孝逆女啊。你娘亲早逝，我嫁给你爹以后，我供你吃供你喝，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现在你爹一走，你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你宁愿将钱给别人买冰，都不愿意帮一帮你的血脉亲人。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不孝逆女，是要遭天谴的！”
继母字字句句都用孝道给小草扣了高帽子。
周围的众人一看又是这对烦人的母子，目光也带着嫌恶看向二人。只是这毕竟是小草的家事，他们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看小草自己的选择。
玉露在窗口看着远处的场景。
玉露转过头，不满地对秦凌晗说道：“怎么又是他们两个，他们怎么还没完了。小姐为什么找个由头将二人赶出去？”
秦凌晗却说道：“他们二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留在营地里面，对小草也是一种磨练。”
玉露这才明白过来秦凌晗的打算。
在众人的目光下，小草主动走向了母子二人。
继母看着小草娇小的身板，一下子就得意了起来。她就知道，这种家务事，秦大人管得了一次，管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只要她以孝道逼迫小草，小草就没有办法拒绝。
继母满心欢喜以为又可以像之前一样摆布小草了，顿时挺直了腰杆，指挥小草道：“走这么慢做什么，想热死我们吗？还不快点拿走冰块去买给我们买冰块来。”
小草这些日子和瑶瑶待在一起，被他们一家和善对待，又听瑶瑶给自己讲了很多女子独立自强的故事，心态早就产生了变化。
自然，独立自强的这些事，都是江林讲给瑶瑶听的，二人关系好，经常一起玩儿一起读书。
小草听了这些故事以后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胆子也大了很多。
她没有走到虎子那边，而起是站在了继母的面前。
看了看用贪婪之色看向自己腰间的袋子的继母，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眼底流露出一丝讽意。
她扬起手，一巴掌挥在弟弟的脸上。
费悟怎么都没料到一想胆小怯懦的小草竟然敢伸手打自己，当即被打懵了。
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小草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可是她一直干粗活，力气很大，手上又都是厚厚的茧子，现在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疼得不行。
费悟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呗宠着，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立即暴起：“你这个小贱货，竟然敢打我！我爹娘都没有打过我！”
说着扬起手就要还手。
她抬起手一把就抓住费悟扬起的手。
费悟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了小草的手。
紧接着，小草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到了他另一边脸上。
费悟人都傻了，颤颤巍巍指着小草：“你……你……”
继母见状，顿时怒了，伸手就要收拾小草。
小草却先一步朝后退，躲开了她的手，继母直接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继母一击不成，眼神愈发狠戾了起来，爬起来想要再一次教训小草，却被小草又一次给躲了过去，反倒是自己又一次狼狈摔倒在地上。
继母怎么都没想到，小草竟然敢反抗她，而且令她心下骇然的是，她竟然制不住小草。
小草看着狼狈的二人，内心顿时觉得一阵畅快。原来，继母和弟弟，也不是那么可怕，她完全可以对付这两个人。
继母见小草是真的要和自己对着干了，自己又搞不过她，便又一次指着她道：“怎么能有你这般恶劣的人，竟然主动出手伤人。今日一事，若是不给我的交代，我就告诉秦大人，让你在营地里面待不下去。
周围的众人听了，不由得觉得好笑，都用嘲讽的目光看着继母。营地虽然有规矩不得故意挑事儿，可是今日的事情，他们可是看得明白，明明就是他们挑事儿在先，小草不过是反击而已。
不等他们出口反驳，小菜看着眼前的二人，率先开口道：“你方才口口声声和我说我们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我身为长姐，出手教训一下不成器的弟弟怎么了？”
“他的年岁也不小了，可是好吃懒做，做了一日的活儿，连一半的标准都达不到。营地里面比他年岁小的孩子一日都能赚满10珍珠。阿娘口口声声说我不孝。可最不孝的，难道不是费悟吗？”
“阿娘辛辛苦苦将他养大，他却不懂得报答，在日子这么艰难的时候，不想着努力工作给阿娘分忧，只知道躲懒，任由阿娘一个人辛苦劳作，挨饿受热。他难道不该教训吗？”
“要是他努力一点，阿娘又怎么会现在连买冰块钱都拿不出来？”
“我知道阿娘心疼弟弟，下不了手。阿娘放心，我和你们身为一家人，以后只要你和我提孝道的事情，我会替阿娘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的。”
费悟抬头对上了小草阴沉的眼神，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痛，他一个劲儿朝着自己娘亲身后躲去，说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和你这个赔钱货才不是一家人，你离我远一点！”
小草看着费悟的怂样，想着自己以前怕他怕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就觉得可笑。
她开口道：“你要不认我是你的家人，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着还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费悟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继母见在小草这边讨不到好，只能狠狠瞪了小草一眼，悻悻离开。
瑶瑶走到小草身边，笑着说道：“这样以后，他们以后可就不敢再闹你了。”
小草松了一口气，对瑶瑶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多紧张。幸好这几天你给我说了好多故事，教我学了里面一些人的做法，不然今天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瑶瑶笑道：“你这不是学的挺好的吗，我都被你惊到了。”
小草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拿这钱袋，去虎子那边买了冰块，瑶瑶爹主动接过了沉重的木盆，催促道：“快点回去吧，可别让冰块在外头就化了。”
二人闻言，小跑着朝着家里走去。
玉露心满意足地看完了闹剧，关上了窗户。
秦凌晗恰巧看完了一个故事，伸了一个懒腰，一抬眸就对上了玉露兴致勃勃的眼神。
“小姐，小草刚才好果断，和当初收拾柳氏的你好像。”
接着，便喋喋不休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秦凌晗早就猜到会发生什么了，不过看到玉露眉飞色舞地说着故事，倒也没有阻止。
等玉露说完以后，一杯冰水递到了她的面前，秦凌晗笑道：“说了这么半天了，该口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玉露笑了笑，接过水杯，喝了水。
她对秦凌晗说道：“想起去年极热的时候，我们还顶着酷暑在外头赶路呢，白日里热得人浑身难受，现在却能在放了冰块的屋子里面躺着看书。”
“这日子可太舒服了。要是营地能够一直这样安稳，让我们一直过这样舒服的日子就好了。”
秦凌晗也觉得现在这样的舒坦享受的日子很舒服。
玉露重新拿起方才放下的书，重新看了起来，很快就看入神了。
秦凌晗见状，也取了一本新的话本，重新看了起来。
今日的营地里面处处都安静得很，拿了冰块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屋子里面，关上了房门，围坐在冰盆的周围，享受着冰块带来的凉意，谁也没有出去受热的想法。
地窖里面除了冰块，还有冰镇的水果，虎子也拿了一些出来放在交易处，因此交易处倒有不少人等着购买水果。
瑶瑶和小草两个人围在冰盆旁边，伸手摸着从上面散下来的白烟，感受着手心的冰凉，好奇地抓了抓，发现白烟一到手心里就散开了，二人顿时比起了谁能抓到白烟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小草说道：“这冰块真神奇，一放进屋里，屋子里马上就凉快了。以前每个夏天，我都只能去树荫下面，或者埋在河道里面，才能凉快些。”
瑶瑶说道：“现在跟着秦大人，我们日日都有冰块享受了，真好。”
“嗯。”小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屋们打开，瑶瑶爹提了小半个西瓜回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他额头上就全是汗。
脱下斗笠挂在门口的架子上，瑶瑶爹深吸了一口屋子里面的凉气，笑道：“这屋子里面可真舒服啊，冰冰凉凉的。这外头是越来越热了，跟个蒸笼似的。买水果的人可真不少，要不是我去得早，就被人抢空了。”
他说着，将西瓜递给了自己的妻子。
瑶瑶也立即将方才放入冰盆中的杯子取了一个出来，递到了爹面前，说道：“爹，外头热，你喝杯水凉快一下。”
瑶瑶爹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接过冰水，一饮而尽，只觉得凉意充满了四肢百骸，一阵舒爽。
瑶瑶娘娴熟地将冰块切成片，端到了几人面前，说道：“快吃吧，趁现在还凉快，味道正好。”
小草看着西瓜，有些犹豫。她很清楚，西瓜在营地里面的价格并不便宜。
瑶瑶抓起一块西瓜，塞进了小草的手里，说道：“愣着做什么，快吃呀。你给我们买了冰块，我们请你吃西瓜，刚好好。你可别说不要，不然以后我也不吃了。”
小草看着瑶瑶温柔的神色，眼底有一丝感动，吃起了手中的西瓜。
她没吃过西瓜，只有之前挖冰窖的时候，喝了一丁点西瓜汁，尝到了一丝甜味。今日吃着瑶瑶家买的西瓜，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习惯这般甜。
瑶瑶娘吃着西瓜，看着两个孩子，笑着说道：“这日子，可是我以前怎么都不敢想象的。用着冰块吃着冰西瓜，不用出去劳作，只要在屋子里面躺着就好了，再没有比咱们更舒服的了吧。”
瑶瑶爹也是笑着说道：“是啊。别人极热，我们享乐。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陈高远待在屋子里面，看着认真看书的儿子，想着，要不是秦凌晗，现在他还在烈日下监工，儿子也还在烈日下劳作，哪有现在这般舒服的日子。他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可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追随秦大人。
和秦凌晗这边营地的惬意舒适完全不同的是隶属于北郦城的采矿场、种植场、盐场等地方。
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在烈日下劳作的百姓早已汗流浃背，汗水迷了眼，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要拼命眨一下眼睛，才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他们劳作的速度变慢，脚步也开始踉踉跄跄的。
管事见状，一手扇着扇子，酷热让他变得格外暴躁，另一只手挥动着鞭子，狠狠抽打在他们的身上：“还敢偷懒？真是越来越懒了。”
一下又一下猛烈的鞭子抽打在人的身上，哀嚎声传遍了整片空间，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深深的血痕，然后大家的速度不仅没有快起来，反而因为遭受了鞭打，身子变得愈发脆弱，在烈日的炙烤下，很快就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管事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抽在他们身上，却激不起任何的反应。
知道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他这边又要少劳作的人了，他也只能骂骂咧咧收了鞭子，让人将人抬到一边。
同一时刻，官道上，一个衣着精致管事正坐在马车上，不断摇着手里的扇子，水也是一碗接着一碗喝着，可是汗水还是不断往外冒气，热得人浑身难受。
管事忍不住怒骂道：“这都是什么鬼天气，热死人了。”
他问外头的车夫道：“还有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到矿场？”
驾车的人回道：“明日就能到了。”
管事不耐烦地抱怨道：“早知道出来会撞到极热，我就晚两个月再出来了，反正那个破矿场也交不出多少的矿。热死了，真的是热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知不觉间, 极热已经过去了有五日。
外面热的像蒸炉，屋子里面却清爽如秋。
白日里不出去劳作，秦凌晗在木牌上写了不少任务，供大家赚银钱。
除了营地里面每日照料农田、牲畜等的任务, 还有打棉花、缝制冬衣、编织竹篮、研磨药材等任务。
这些任务都比较自由, 不限时间, 只要上交足够的分量，就能分到银钱。所以这些日子，营地里面的基本上也是足不出户，在屋子里面做这些小任务，赚取一些银钱。
秦凌晗利用空间, 到离营地稍远的地方，搭了一个棚子, 每日都在棚子底下放了一盆冰块, 让这个棚子里比外头凉快许多, 供周围路过的动物前来躲避炎热。秦凌晗很清楚万物相生的道理，若是这些动物死于极热, 对营地多少也是有些影响的。
营地里面, 顾叔的学堂依旧开设着，教书的这段时间, 他也招揽了营地里面不少识字的人和自己一起教书。
秦凌晗对学堂比较重视, 所以给学堂也提供了30斤冰块, 因此，几乎所有营地里面的孩子都被送来学堂里面了, 学堂里人数增多, 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营地里的人足不出户以后，看诊的人也少了许多, 林秋蝉一个人也忙得过来，所以秦凌晗不常去那边，倒是经常和顾光霁在学堂里面帮忙。
江林自从上次被顾光霁忽悠着开始学算术以后，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改了！
这些东西，又多又难学，每日布置的课业还很多，比背那些之乎者也更让人痛苦。偏偏是他自己放出话来，说一定坚持下去的。
秦凌晗经常看到江林抓耳挠腮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好笑。
江林抱怨归抱怨，倒也是没怎么偷懒耍滑，而是有认认真真学习。虎子和他的几个兄弟轮换着在交易处做事，空闲的时间，虎子都在学堂读书，他学得很认真。
虎子因为要在交易处做事，比江林早学算术，很多题目，他都会主动指导江林。
虎子拿着笔，认真地在纸上写了几行，又拨了几下算盘，对江林说道：“这一题，只要这样算。”
江林看完，茅塞顿开，抱着虎子的手臂说道：“虎子哥，你可真是我亲哥！”
秦凌晗看着营地里面这和谐的景象，也颇为欣慰。
每两日，营地里面忽然间掀起了一阵特别的热潮。
是由孙老率先起的头。
孙老将自己的屋子改造了一下，在顶上挂了一个牌匾，写上“牌九屋”，在营地里面大肆宣传。
不少人都对这个“牌九屋”产生了兴趣。
秦凌晗听到消息的时候，刚好和顾光霁在学堂里面。
“牌九屋？”秦凌晗微微扬了扬眉，这东西，她也有所耳闻，在苍州也算是百姓们玩的比较多的一种东西。
顾光霁看着孙老屋子的方向，开口道：“有点意思。”
秦凌晗侧头看了顾光霁一眼，说道：“你还对牌九有兴趣？”顾光霁看起来不像是会玩牌九的人。
顾光霁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说孙老这个人，老奸巨猾，他弄出来的牌屋，应该会有点意思。”
秦凌晗笑道：“去看看吧，我也很好奇能弄出点什么名堂来。”
二人很快就走到了孙老那边。
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孙老的屋子门口，好奇地探头往里面看。
秦凌晗刚走到门口，一抬头就看到上面高高悬挂的一个牌匾：“牌九屋”。营地里面不识字的人比较多，所以孙老还贴心得在旁边画了几张牌的图样。
孙老没想到搞一个屋子还会惊动秦凌晗，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他很快迎了上来，对秦凌晗说道：“秦大人来了，可要进来看看？”
秦凌晗点了点头，踏入了孙老的屋子。
营地里面搭建的屋子只有一间房那么大，一半放床铺，另一半放桌椅和柜子。
进入了孙老的屋子，秦凌晗发现整个屋子的格局发生了一些变化。
孙老将床铺柜子一类的东西全部都挪到了角落，然后弄了一个木质的屏风，隔了开来，留出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放置了三张桌子和椅子。
秦凌晗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上，每张桌子上面都放置了一副骨牌。她走到桌边，拿起骨牌看了看。骨牌雕刻的比较粗糙，应该是这五日的时间赶出来的，不过上面的符号倒是很清晰。
也有人注意到了秦凌晗手里的东西，问道：“孙老，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孙老笑着回答道：“这叫牌九，以前城里可流行这个了，尤其是那些富贵人家，经常玩儿。”
孙老年轻的时候常去城镇里面，也算是见多识广。
营地里面不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城，只知道埋头都地里干活，听到这个陌生的词，都伸长了脖子，有些好奇。
有人问道：“牌九好玩吗？”
孙老说道：“自然是好玩的，不然那些富人为什么要一直玩儿？”
营地里的人大部分日子贫苦，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忙着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没有过得闲的时候，这种消遣，根本是想都不敢想有的。
此刻大家都对骨牌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张山和别人不一样，他看到的是放在屋子中间的一个大木盆，忍不住开口问道：“孙老，你中间这个盆，能装20斤冰块吧，你这是要买20斤冰块？”
营地里面除了陈高志、瑶瑶一家、卢天这些因为有特殊手艺，手里银钱很充足的人以外，每一户人家，现在基本每日购买的冰块都是5斤。
实际上5斤冰块并不太多，再加上现在天气炎热，基本上最热的正午一过去，就基本上全部融化了，不过屋子里面的凉意还能持续一段时间，等到凉意全部散去以后，就将水洒在地上，再散去一些热气，如此，勉强能撑到傍晚。
太阳落山以后，热意就没那么强烈了，熬一熬，一个夜晚也就过去了，毕竟大家手里存下的银钱并不多，最多也只能支持每日5珍珠，孙老显然也是这一类人。
因此看到他要购买20斤冰块，大家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孙老身上。
孙老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是20斤。而且……”
孙老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
三张桌子的中央放了一个茶壶，还有一小碟点心，里面放了几个白面馒头，还有一些坚果。
他继续说道：“桌子上的东西，也是给你们吃的，不收钱。”
这些东西虽然是营地里面最便宜的，几珍珠就能买到，但这儿毕竟不收钱，大家的眼底立即出现了向往之色。
马上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孙老，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你这个什么‘牌九屋’，到底是怎么个用法。”
孙老笑了笑，视线看向门口眼含期待色的人，说道：“一人3珍珠，就可以在我的牌九屋里面呆上一日。”
“什么，一个人只要3珍珠？”
“真的假的，一整天都可以在你的屋子里面？”
“这不是比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面要便宜？”
孙老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一直到太阳落山以后。”
孙老的话音还没落下，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每个人都火急火燎地掏出自己的珍珠交给孙老，嚷嚷道：“我我我，我要来你的牌九屋。”
“3珍珠，我先给了！”
“还有我还有我！”
“我先到的！”
牌九是什么东西，他们其实并不关心。对他们来说，他们一个人在每日的支出至少的是5珍珠，买的冰块远不如孙老的这一块来得大。现在3珍珠就能呆在更凉快的屋子，还有茶水点心可以吃，就等于占了很大的便宜，大家抢着要进孙老的屋子。
不过因为屋子比较小，孙老只准备了三张桌子，所以只收了12个人的钱。
张山笑着拍了拍卢天的肩膀，说道：“好兄弟，要不是你早告诉我，我差点就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卢天笑呵呵道：“我正愁没有人和我玩一把牌九，手痒呢。”
天气炎热，铁匠铺已经完全停工了，卢天和卢地两个人闲得很。
拿到名额的人都喜笑颜开，而那些错失了机会的人则是垂着头，颇为遗憾。
顾光霁低声对秦凌晗说道：“这个孙老倒是个会做生意的。他看起来付出了很多，但是这12个人，一人给3珍珠，就是36珍珠，他买20斤冰块和这些茶点，加起来不过25珍珠，还能赚11珍珠。”
秦凌晗也是微微勾了勾唇，笑道：“看样子，营地里面应该很快就会嫌弃一阵各种屋子的热潮了。”
营地里面不乏精明的人，今日的事情，回去一算，就能知道开一个这样的屋子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这种屋子越早开出来越好，若是迟了，这些客人都要被瓜分光了。
顾光霁说道：“营地里面热闹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见牌九屋的人选已经分配完以后，秦凌晗和顾光霁便离开了孙老的屋子。
到了夜里，营地里面许多人都在讨论早上牌九屋的事情。
张山在营地里面人缘很好，不少人问他道：“今日感觉如何？”
张山满脸惊喜地说道：“真的太畅快了。20斤冰块和5斤冰块可是完全不能比较，屋子里特凉快。不说这个，那个牌九，真的太好玩了！”
“哎，你是不知道，那牌，玩法可多了。我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一会儿竟然就傍晚了。”
说起牌九，张山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众人看到张山这副样子，对孙老的牌九屋更有兴趣了。
不过一想到只有12个名额，有叹了口气，太难抢了。
卢天见状，说道：“你们放心，明天我的屋子，还有张山的屋子，都会开成牌九屋，这样就能有更多人加入进来了。”
“对对对，我一会儿去收拾我的屋子，给你们腾出来。”张山点头道，这是孙老和他提议的。
张山不懂算数，也算不明白这些。反正孙老说屋子借给他，免除他每天3珍珠的入场费，对他来说，他也是赚的，就行了。
有了孙老起头，没几日的时间，营地里面各种“屋”盛行了起来。
“读书屋”、“投壶屋”、“说书屋”、“糕点屋”，应有尽有，营地也热闹得宛如集市一般。
极热不仅没有让营地变得死气沉沉，然而变得更加热闹繁华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半个月的时间, 营地里面的各种屋一下子就变多了起来。
现在这些屋大多数分为两类，一类是单纯的享乐用的，比如牌九、投壶等。另一类则是生产类的，比如编竹篮、编帐子、做糕点等。
营地里的众人基本上是做几日活, 享乐一日。
各类屋子在营地里面也逐渐呈现出了一种竞争的趋势, 为了争抢客源, 每个地方许诺给大家的好处也是越来越多。
一早上，秦凌晗就能听到大家吆喝的声音。
“投壶屋还差五人，今日冰块足足有30斤。”
“牌九屋还差六人，今日每人只要交2珍珠就可以呆上一日！”
“糕点屋还差两人，今日做松子糕, 昨日在交易处卖掉了几十块，每个人能赚至少5珍珠。不考虑一下来我们这边吗？”
秦凌晗走在营地里面, 看着大家为了争抢客人各使手段, 感觉像是在逛天灾之前的集市一般, 感受着营地里面的祥和热闹，嘴角忍不住上扬着。
眼下正是极热最高热的时候, 营地里面的蚊虫也愈发多了起来。
这些蚊虫适应了一整年的天灾, 变得极为难缠，它们飞舞速度极快, 又喜欢成群结对出现, 被吸上一口, 红肿三日不能消退，而且奇痒无比, 营地里面的人都不胜其扰。
交易处的帐子一下子就变得畅销了起来, 几乎家家户户都要买上一个，挂在床榻的四个角上, 睡前将蚊虫驱赶一遍，然后放下帐子，就能安心睡一个晚上了。
那些半个月来聚集在一起做了帐子的女子，都狠狠赚了一波，捧着意外收获到的珍珠笑得合不拢嘴。
尤其是刘寡妇，她的手艺最好，做的帐子孔非常小，又能透风又能阻挡蚊虫，大家都喜欢买她的帐子。别人的帐子卖10珍珠一个，她的帐子可以卖到20珍珠一个。
价格翻了一个倍，却还是供不应求。这一下子就让她入账了好几百珍珠，瞬间就成为了营地里面的富户。
许多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帐子屋也一下子就满员了。
虽说晚上睡觉时候，蚊虫的问题解决了，然而在外头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要被蚊虫骚扰。
尤其是像江岳烽和赵强这样闲不住的人，他们几乎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就要往外跑一趟。
不过如今天气炎热，往往好几日才能打到一次猎物，不过野菜一类的物资倒是带回来了不少。
林秋蝉心疼江岳烽的忙碌，说道：“小姐说了，营地里面的物资很充足。而且现在这个日子，猎物也基本上不出来活动了，你也不必日日这般忙碌出去捕猎。”
江岳烽却说道：“我出去不是为了捕猎，而是趁现在山林里面动物都不出来活动，很少会遇到危险的猛兽的机会，刚好去山林深处探探路，也是为了以后深入山林做准备。”
营地远处有一处很大的山林，营地里的人找物资和捕猎，基本上只在外围，山林深处有猛兽，大家都不会轻易接近。
江岳烽却很清楚，外围的物资迟早有搜刮完的一天，到时候大家就不得不深入山林了，山林深处威胁，若是能够趁现在找到先探清楚内部，以后也能安全许多。
林秋蝉听了江岳烽的打算，知道他是为了营地的未来着想，看着江岳烽，林秋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男人，身影竟这般高大。
江岳烽见林秋蝉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
林秋蝉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越来越有江大人的风范了。”
二人相视一笑。
秦凌晗晚饭过后，就回到了空间里面，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研究了一下各种驱蚊草药的配方后，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出一个驱蚊的药包。
一拿着药包出空间，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便弥漫在了屋子里面。
玉露能明显发现这些恼人的蚊虫竟都远远绕着她们飞了，她看着秦凌晗手里的药包，也是，满脸喜悦之色：“小姐，你这个药包可真管用，这些蚊虫一下子就不敢靠近我们了。被烦了这么多日，终于可以清静了。到时候将这个药包制成香囊，放在里面，就可以不被这些蚊虫烦扰了。”
秦凌晗点了点头，也同意了玉露的主意。
这一次，秦凌晗没有以为发布任务和报酬的形势召集营地里面的人帮她制作香囊，而是凑了一波营地里面的热闹，开设的一个“香囊屋”，专门用来制作驱赶蚊虫的香囊。
一个香囊的驱蚊效果可以持续5到7日的时间。
只要蚊虫在，香囊这东西就完全不愁买家，因此大家对于“香囊屋”也都是热情高涨，各个都是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入“香囊屋”。
不过等看清楚“香囊屋”门口下下的规矩以后，留下的人一下子就少了大半。
“香囊屋”里面可以容纳15个人，每个来这儿的人需要缴纳10珍珠，价格比起别的屋子要贵上一倍、
每个香囊收取材料费2珍珠，做好的香囊每日傍晚的时候在“香囊屋”出售，定价5珍珠一个。
简单算了一下，香囊若是卖出去，能赚3珍珠，五个香囊以后，就开始纯赚钱了。速度快一些的人，一日能做十多个香囊，等于可以赚几十个珍珠。
可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香囊，都是同样的价格，营地里面的人也懂得比较，那些做得不好的，肯定都卖不出去。
若是自己呆了一整日，最后一个香囊都卖不出去，一日的亏损也是相当可怕。
这样算过以后，大部分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放弃了凑热闹，转而走向别的地方了，不过营地里面不乏手艺好的人，一会儿功夫，15个名额就满了。
能够进入“香囊屋”的人都是满脸的喜色，而那些慢了一步的则是满脸的惋惜。
一进入“香囊屋”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香味，屋子里面没有讨人厌的蚊虫，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王家娘子笑着说道：“这下好了，有了这个香囊，终于不用每天都躲在帐子里面了。”
刘寡妇也说道：“这几日外头蚊子实在是太多了，我都不怎么敢出门。幸好家里还囤了一些食物。”
秦凌晗将药材放在桌上，又告诉了众人每一种药草的比例。她在每张桌子上面放了一杆秤供她们称量。
“艾草叶5克、紫苏叶5克、丁香花5克、藿香5克、茯苓5克，剪成碎片，放入香囊里面。少一种驱蚊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众人闻言，眼底流露出了惊讶，没想到一个驱蚊的香囊，居然要用到这么多的药材。
大家都是实诚人，点点头说道：“秦大人放心，我们会仔细的。”
虽然药材用量比较多，不过做了三个香囊以后，大家也有得心应手了起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开始闲聊起来，气氛相当融洽。
田家娘子放下手中的香囊，对众人说道：“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我家相公是门口哨台的，前儿傍晚，我去给他送饭，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清亮，末尾的时候语调轻勾，很容易就挑起众人的兴趣。
秦凌晗发现这田家娘子，倒是有些说书的潜力。
前儿晚上的事情，秦凌晗也听田力提过一嘴，不过因为已经处理好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田家娘子这么一说，她倒是对其中的细节来了一些兴致。
众人的胃口也是一下子被田家娘子给吊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她，说道：“你看到了什么？倒是说说呗。”
“就是，别吊人胃口了，吊在这儿怪难受的。”
田家娘子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说道：“那些被赶出营地的人，前儿都回来营地了。你们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有多惨。”
乌豪等人做的事情，在营地里面引起了公愤，因此大家都很热衷于听他们倒霉，当即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催促道：“多惨，说来听听。”
“就是就是，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啊。”
田家娘子继续说道：“当初被秦大人赶出去的时候，他们有三四百人呢，可是来的时候，就剩不到三十几个人了，有的是饿死了，有的病死了，还有一些死在野兽口中。他们来的时候，一个个面色惨白，瘦得跟竹竿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破，像是从泥地里面滚了一圈出来一样。”
众人闻言，才真正体会到了如今天灾有多么可怕。他们离开营地才多少时间，竟然减员至此。大家对营地的归属感又浓厚了一分，正因为在营地里面，他们才能过上这么潇洒的日子。
田家娘子继续说道：“那个麻子最惨，驼着背，脸上一道很伤的伤口，而且还断了一条腿，裤腿空当当的。他被那群人呼来喝去，动不动就又打又骂，麻子也完全不敢反抗，完全没有了当初得意洋洋的样子。”
众人闻言，想起了当初麻子带头挑事儿的样子，都唏嘘不已。
刘寡妇说道：“这个麻子，也是够蠢的。有那样一个厉害的爹，又有好几个人给他当狗腿子，本来只要在营地里面安分守己，就能过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他倒好，非要整这么一出，现在闹成这样，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玉露也说道：“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没有足够的本事，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王家娘子不屑地呸了一声，接着看向秦凌晗，满眼狂热的崇拜之意，说道：“秦大人是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又是什么东西，竟然妄图和秦大人拼，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瑶瑶娘问田家娘子道：“他们这次是来干什么的，又来闹事？”
田家娘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们这次来，是来忏悔的。趴在大门上，又是跪又是哭的，一口一个我错了，哭着喊着求秦大人原谅，想要回来营地里面重新改过。还说多苦多累的活都愿意干，只求秦大人收留他们。”
瑶瑶娘闻言嗤笑一声，说道：“真可笑。要是真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还不是因为日子实在是若不下去了，才想起要来求饶。”
王家娘子也是义愤填膺道：“这群狗东西怎么还有脸回来？”
李姑娘也附和道：“只可惜我不在门口，不然我肯定得打他们一顿！”
其他人也说道：“就是就是，他们哪是知道错了，分明就是想回来占便宜来了。”
“要是我在门口，多少要打断他们的脚，让他们再也不能来烦我们。”
田家娘子看着众人愤怒的样子，一脸得意地笑道：“我已经狠狠收拾过他们了。谅他们以后也不敢来了。”
见众人朝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田家娘子继续说道：“他们也是脸皮够厚的，我相公怎么骂都不肯走。因此……”
她慢悠悠地说道：“我烧了一锅滚烫的热水，从哨台上面泼了下去。”
田家娘子说着，还做了一下泼水的姿势。这田家娘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做起事情来，倒是一点不含糊。
众人看着，马上就能想象到当时惨烈的画面。
顿时觉得解气万分，对田家娘子说道：“干得好！就应该这么对他们！他们活该！”
“下次有这种事情，你可得叫上我们！”
田家娘子笑着说道：“他们养伤都起码半个月，我看他们接下去是不敢再来了。”
秦凌晗听着田家娘子的话，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满意。婆文海棠废文都在其饿裙衣无贰尔七五贰八 一营地里的人在乌豪的事情以后，更加团结了起来，对很多事情也有了一定自己的决断。
这件事情，她没有下达命令，他们自己也处理得很不错。
说完麻子等人的事情以后，大家又开始聊起了营地里面的各种有趣的小事情。
刘家娘子看向瑶瑶娘，说道：“昨儿我见到那两个人又来纠缠小草了。不过还没来得及闹起来，就都被小草给打跑了。几日不见，这孩子看着胆子大了许多，人好像也白胖了些。”
瑶瑶娘闻言，满脸笑意道：“那自然，我的女儿，当然要这样。”
刘家娘子有些疑惑地问瑶瑶娘道：“你女儿？”
瑶瑶娘点了点头，说道：“昨日我收了小草当养女，以后小草就是我家的女儿了，和他们再无关系。”
众人闻言，真心恭喜了瑶瑶娘好几句。小草这个孩子他们也喜欢，如今能有一个好的家人，也是好事一件。
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家一共做了一百八十几个香囊。
傍晚时分，秦凌晗将这些香囊全部都摆在了桌子上，供营地里面的人购买。
很快，这些香囊就全部都售空了。
大家拿着几十珍珠的报酬，都是满脸的喜悦，觉得如今的日子当真是快活。
而离营地很远的地方，一群人却抓了起来，跪在地上。
这群人半边脸上都是烫出来的水泡，有些人水泡已经破皮，形成了一个个脓包，黄白色的液体汇聚在伤口处，看起来面目狰狞而又恐怖。
管事满脸嫌恶地看着这群人，上去一脚便将其中一人踢在了地上。
他的鞋子狠狠碾在那人的手指上，无视那人的惨叫声，将他的手指硬生生一根根踩断，阴着脸说道：“敢偷我的东西，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麻子跪在最后一个，看着被收拾的刘志，眼底透着一股痛快之意。
在被赶出营地以后，所有人都恨透了他，刘志带头欺负他，折磨他，甚至在捕猎的时候，将他当成诱饵。他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野兽咬断的。
麻子恨透了这些人，他硬撑着这样的身子活到现在，就是要看这群人的下场。现在看到他们一个个被折磨死，只觉得畅快。
他缩在后头，直到轮到自己，他才开口道：“这位大人，我们有错，不该偷您的东西。不过你就算杀光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只要你愿意放我一条生路，再给我一点粮食，我便告诉你一个好去处。那儿不仅有足够的粮食，还有冰块。”
他眼神疯狂而阴狠，满是脓疮的脸上带着扭曲恨意。
管事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第一百七十四章
秦凌晗在“香囊屋”里面与大家一起做了两日的香囊, 见刘寡妇做事细心，缝制香囊的速度又快，处事也颇公道，便将“香囊屋”的管理权全权交给了她。
清晨时分, 天气还未闷热得过分, 营地里面的人都在外头走动。
秦凌晗走到了营地角落的铁匠铺。自从老罗他们加入以后, 铁匠铺又多开了几间。
现在天气炎热，打铁的时候温度又是极高，在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因为高热而晕厥。
秦凌晗可不想失去这些珍贵的人才，因此对铁匠铺出手很大方，直接让东场所有铁匠住到南场的铁匠铺来了, 这个决定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东场的人。
每天傍晚开冰库的时候，还给他们免费提供20斤冰块, 让他们在这个时间打铁, 只需劳作一个时辰即可。
现在营地里面的日常铁器基本上够用, 因此秦凌晗也不需要他们拼命劳作。
秦凌晗随意地走入了老罗的铺子。
比起卢天打造的粗狂铁器，老罗打造的东西, 以精巧为主。
一段时间没来, 秦凌晗发现架子上面几乎多了几样东西。
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架子中央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型的手-弩。弩身设计精巧，木材经过细致的打磨, 表面光滑, 弓弦拨弄了一下, 也极有韧性。
手-弩的上面是三根短箭，箭身较细, 铁质的箭头打磨得十分锋利, 隐隐透着一股寒光。
秦凌晗将手-弩带在了手上，手-弩很轻, 带在手背上，竟没有什么重量。
而且手-弩恰好贴合她的手背，手垂在身侧，袖子往下一垂，刚好能够将手-弩完全挡住。
秦凌晗一抬手，将手-弩对准了远处插满了箭矢的竹筒，扣动了手-弩上面的扳机，“嗖”“嗖”的两声，两支小箭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射在了竹筒上面。
竹筒狠狠摇晃了一下，朝着后倒去，里面的箭矢哗啦一声全部都掉了出来。
这一试，秦凌晗便知晓的这个手-弩的特点。
便于携带，看起来虽小，威力却也不小，就是射程较近，然而射速快，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射，极适合捕猎兔子一类的小型动物，亦或者是在危机的时候，出其不意给对方来一下。
这个手-弩比她以前见到过的别的手-弩都要好用得多，秦凌晗有些爱不释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次只能射三发，之后需要重新装填。
秦凌晗射出手-弩的动静，惊动了铺子里面的人。
老罗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秦凌晗的时候，眼眸微微亮了一下：“秦大人？”
秦凌晗扬了扬手中的手-弩，问道：“这手-弩是你做的？”
老罗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做的。秦大人拿来的书籍实在是有趣，我翻看了一本手-弩记载，发现里面的手-弩改良了很多地方，设计精妙，有些手痒，就做了这个手-弩。不过因为价格较高贵，又不能猎大型的猎物，因此大家都没什么兴趣。”
秦凌晗闻言看了眼手-弩的定价，30珍珠一个，小弩5珍珠一个。
价格确实比起寻常的兵器来说，要贵上许多。营地里面能够拿随手拿出好几十珍珠的人，都是江岳烽一类的糙汉子，喜欢的是大刀阔斧的兵器，难怪卖不出去。
老罗对于手-弩卖不出去倒也不介意，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的产物。
现在见秦凌晗尝试过了，问秦凌晗道：“秦大人试过了，觉得如何？”
秦凌晗将手-弩从手上脱下，扔到了空间里面，又给了老罗90珍珠，说道：“两箭中间的衔接极为流畅，没有丝毫的卡顿。比我以前见过的手-弩要好用许多。我很喜欢，这个手-弩的要了。你再给我做一副。”
她打算一会儿将这个手-弩给玉露。这精巧的东西，刚好很适合玉露。玉露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她现在力气很大，将人击飞以后，刚好可以再补上一发弩箭。
老罗听着秦凌晗的夸赞，见秦凌晗识货，眼底笑意愈发深了起来，他说道：“是，秦大人。不过这手-弩看着很小，但是做工稍有些复杂，恐怕要等上几日了。”
秦凌晗点了点头，说道：“无妨。”
老罗刚收了珍珠，又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入了铁匠铺，正是顾光霁。
老罗见到顾光霁，也顾不上和秦凌晗继续说话了，像是见到了恋慕许久的人一样，一脸兴奋地冲了上去，因为激动，脸上还带着红晕，他说道：“顾大人，你前些日子给我的图纸，我已经做好了！”
顾光霁闻言，冷淡的眸子有了些许波动。
秦凌晗在他的神情中，读到了一丝激动。
老罗对顾光霁说道：“顾大人，东西比较大，我放在了后面的院子里面，你随我去看看。”
顾光霁点了点头，问老罗道：“此事，没有旁人知晓吧。”
老罗摇了摇头，对顾光霁说道：“顾大人放心，这玩意儿兹事体大，我自然不敢随便说。我给了卢天他们报酬，让他们分别打造各处的部件送来，最后组装则是由我自己组装的。光凭那些部件，他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老罗又在心理补充了一句，这东西就算放在他们面前，一般人也不认得。
秦凌晗看两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对于老罗即将给他们看的东西，倒是有了一丝兴趣。
秦凌晗随顾光霁一同，跟着老罗去了后院。
秦凌晗看到院子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愣怔了一下。
院子里面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铁质炮管，底下是一个固定用的铁台，炮管通体漆黑，清晨的阳光照在铁身上面，使其呈现出一种金属光泽，显得庄严而又危险。
秦凌晗深吸了口气，言语间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激动，说道：“竟然真的是火炮？你们真的弄出来了？”
她之前虽然和顾光霁提了一嘴要制作火炮，不过一来没有火炮的图纸，二来火炮个头太大，制作起来很耗费材料和人力，而且火炮远比火-枪火竹筒这一类东西要危险得多，所以就暂时搁置了。
不曾想，顾光霁竟然悄悄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顾光霁侧头，看到向来淡然的秦凌晗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老罗说道：“这要多亏顾大人拿出来的图纸，我真没想到，在如今这个世道，竟然真的能够造火炮出来。”
老罗越说越激动。
他当了这么多年工匠，虽然祖上制出过火炮，不过到他这一代，已经没落了，他有心却也没有那个本事。
不曾想，现在竟然真的打造出来了，他怎么能不激动。虽然因为要保密，全程都由他一个人造，他造得十分辛苦，可是看到成品的一刹间，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顾光霁对秦凌晗解释道：“前些日子恰好翻到了几本讲火器制作的书籍，上面记载的内容比较零碎，所以花了一番功夫和叔父一起，将这些东西拼凑起来，绘制了一张粗糙的图纸，将里面重点的东西记录下来。原也只是想让老罗尝试一下，不确定能不能造出来，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顾光霁说得轻松，秦凌晗却很清楚将这些零碎的内容拼凑起来是多么复杂。
难怪这些日子没怎么见到顾光霁，原来是一直与顾叔忙着这事儿。
老罗听了顾光霁的话，立即说道：“顾大人可别谦虚，你的图纸已经很细致了，不然我也造不出来。”
“只可惜现在这个火炮也只是空有一个外壳而已，到底能不能成，还得试过才行。”
二人闻言，走了上去，仔细端详起了这个火炮。
没有人能够抗拒这种威力强大的火器，秦凌晗也不例外。
她好奇地摸了摸火炮的炮身，只觉得炮身线条流畅。炮管前段黑洞洞的，看起来慑人得很。
顾光霁给秦凌晗简单讲解了一下这个火炮运作的原理。
他指了指炮管的后头，说道：“这儿是火药室，将准备好的火药放入其中，压实火药，确保它充满了整个火药室。然后将炮弹放入炮管中。之后只要点燃引线。火药点燃，就能将炮管里面的炮弹推出去。”
随着顾光霁话音的落下，老罗从一旁的一个箩筐里面搬来了一个浑圆的铁球，展示给秦凌晗看。铁球的顶端有一个小竹管。从竹管朝里面看，能够看到铁球里面是空心的。
秦凌晗大致猜到，这个铁球里面是用来放火药的。
顾光霁继续说道：“目前这个火炮，射程约莫三百步。”
秦凌晗听到这个距离，眼眸也微讶然。
大家射箭的本事再强，也不过是百步穿杨，一次也只能中一人。火-枪的射程大约在一百五十步。
然而火炮却直接将距离拉大了三倍，而且火炮威力巨大。
秦凌晗见识过火竹筒的厉害，一个火竹筒就能伤两三人，火炮发射出去，至少能伤七八人。
敌人还没来得及对他们动手，就被他们打残了大半，光是想想这个画面，秦凌晗就觉得一阵激动。
原本对火炮制作不怎么着急的秦凌晗，顿时对这个火炮也充满了期待。这要是真做出来，弄一排火炮，北郦城还不得俯首称臣。
顾光霁一眼便看出了秦凌晗眼底的想法，眼底浮现出了点点笑意。
他说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火炮的炮管好做，可是每一颗炮弹的制作却没这么简单，火药调配的比例不能有任何的差错。一颗炮弹，用量也巨大，再少也需要好几斤火药，想要威力大一些，就需要十几斤。现在营地里面还没有制作火药的材料。”
“再者，一门火炮重达几百斤，从这儿运倒北郦城，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和力气。”
接着他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在秦凌晗的耳边说道：“你空间里虽然囤了一批火药，却也经不住这样的挥霍。”
秦凌晗听着顾光霁说的话，估算了一下自己空间里面的那是多箱火药，确实不怎么够用。虽说她的空间可以将火炮装进去，不过这么做实在是太显眼了，因此秦凌晗也就歇了这个心思了。
不过做个几门火炮，放出来吓唬吓唬人倒还挺不错的。
老罗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道：“现在万事俱备，就欠火药了。秦大人下次去北郦城的时候，若是能弄到一些火药就好了，材料也行。这样就能试试这一门火炮的威力了。到时候这门火炮一定能够轰动整个营地。”
在老罗的认知里面，秦凌晗这次去黑耀城，虽然拿了一些火-枪回来，不过火器本身就很少见，如今这个天灾乱世，嫩弄到火-枪就很不容易了，谁会带着一箱子火药到处跑，因此老罗也不觉得秦凌晗还能同时带回来一箱火药。
至于顾光霁让他制造火炮，老罗也只当顾光霁是试过了火-枪的威力，又看了书以后，一时兴起才想要制造的。反正现在待在营地里面闲着也是闲着，研制一些新的兵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万一将来能够用得上。
秦凌晗自然也没有告诉老罗她有火药这件事情，火药这种威力巨大的东西，她不会随便暴露。
秦凌晗顺着老罗的话说道：“等极热过去，我准备派一批人去黑耀城交易。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去，若是遇到制造火药需要的材料，不要心疼钱，全部买回来。”
秦凌晗向来不喜欢坐吃山空，要是能过用来火药的材料，自己弄出火药就再好不过了。
老罗自然也对火药充满了期盼，点着头，说道：“秦大人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几人又聊了会儿关于火炮的事情，秦凌晗对老罗说道：“这门火炮放在这儿太过惹眼了，既然暂时用不上，晚上我会让人将它藏起来。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外传。”
老罗明白秦凌晗的顾虑，应和道：“是。”
这些日子，老罗的人品秦凌晗还是看在眼里的，点了点头，又对老罗说道：“火炮的事情，你对营地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会告诉虎子，直接给你入住内部资格。刚好内部还有一间空着的屋子，你一会儿收拾一下，就能住进去了。”
老罗原本还需要攒半个月的珍珠才能购买入住内部的资格，没想到一门火炮，直接就让他提现入住了，还省了珍珠，自然高兴不已。
这些日子，老罗基本上都住在铁匠铺里面，一方面是为了加快制作火炮，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躲开小草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人。
他们二人在小草那边讨不到好以后，只能卖力地做营地里面的任务，每日的报酬也只够勉强果腹。他们就日日来找他麻烦，求他匀粮食和冰块，他不胜其烦，干脆就躲着他们。现在能够入住内部，刚好可以摆脱这两个麻烦。
老罗对秦凌晗道了谢，欢欢喜喜地去收拾东西了。
秦凌晗与顾光霁离开了铁匠铺，顾光霁看着脚步轻快的秦凌晗，知她现在心情极好。有了这门火炮，营地的战斗力一下子就拔高了。
秦凌晗边走边在心中盘算着测试火炮的地方，得去一个远离营地，空旷无人的地方才行。
其实她的空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有什么动静 也不会传出去。
不过空间到底和外头不一样，测出来的结果可能会有偏差，因此秦凌晗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再空间里面测试。
刚想喊上顾光霁，不远处就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其中有一个人秦凌晗认得，是哨台上放哨的田全。
田全此刻正拽着一个男子的衣领，满脸怒容道：“王贵！你犯了大错，竟然到现在还不认错！”
王贵却一脸不屑地说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官威？什么大错，你少吓唬我了。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没上报就没上报，有什么关系？”
田全闻言，愈发恼火地说道：“我们身为放哨的人，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告诉秦大人。你倒好，擅自做主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将此事告知秦大人。若是营地因你出现问题，你担待得起吗！”
王贵梗着脖子反驳道：“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有个人来求粮，被我拒绝了而已。如今这世道，有求粮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事事都与秦大人说，才是给秦大人添麻烦吧。秦大人那么忙，一天天的，哪有时间管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田力，我看你抓着我不放，其实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讨好秦大人，得到点好处？”
田全被气得面色通红。
秦凌晗听着二人的争执，听闻营地外头来过一个求粮的人，微微蹙了蹙眉，眼底浮上一抹凝重，走向了二人。
她冰冷的视线扫过王贵，冷声说道：“是谁告诉你的，此事不重要？”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二人听得到了秦凌晗的声音, 立即停止了争执，看向秦凌晗的方向。
秦凌晗缓步走来，眼底透着一股冷意，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王贵看向秦凌晗的时候, 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他垂着头, 狠狠瞪了旁边的田力一眼，要不是他揪住这件事情不放，又在营地里面大闹，他也不至于现在被秦大人问责。
秦凌晗在王贵的面前站定，又一次问道：“是谁告诉你, 事无巨细对我汇报不重要的？”
王贵见秦凌晗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也有些怂了, 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家都知道秦大人事儿多, 要负责营地里面很多事情。我……我只是想给秦大人分忧。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完全没必要浪费秦大人的时间。”
秦凌晗最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人。
她冷冷问王贵道：“哪里来找你求粮的人, 是男是女？相貌如何？身形如何？穿着又如何？身上可有带什么东西？说话嗓音又如何？”
王贵不知道秦凌晗问这么多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却也认真回忆了一下，说道：“是一个男子。穿的事一身粗布的麻衣, 身形偏瘦。他用面巾遮着脸, 我没看清楚他的相貌。他身上没有带东西, 说话声音比较浑厚洪亮。”
越形容，越觉得是个在普通不过的求粮人, 秦凌晗不该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王贵这样想着, 挺直了腰板，说道：“我知道营地里面如今的情况不能外露, 免得遭人觊觎。所以我告诉他，我们自己都穷的吃不起粮食，将人赶走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就听到了秦凌晗的一声冷嗤。
秦凌晗悠悠说道：“这一块儿地方贫瘠，仅有的两个矿场都已经被我们拿下，方圆百里内，没有人烟。这人定然是从百里外的地方来的。”
“在极热的天气下行走这么远的路，却不显狼狈。身上不带包裹，一副弹尽粮绝的样子，声音却洪亮不见嘶哑，完全不是饿了多日的样子。这种情况，你告诉我，他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求粮人？”
王贵听了秦凌晗这么一通分析，身子狠狠一颤，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现在也发觉了对方不是一个寻常人。他知情不报，确实犯了大错。
秦凌晗见王贵已经明白了，冷冷说道：“王贵身为哨台负责人，知情不报，给营地带来了巨大的影响。罚做苦力半月，以后都不得担任哨台相关的任务。”
王贵听了秦凌晗的处置，内心顿时就不服了起来。
此事他虽然疏忽了，可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日，营地也没有遭受任何的影响，怎么能就这样处置他。
这个哨台的差事可是一个肥差。这一带荒无人烟，几乎没有人来往。说是放哨，实际上很清闲。而且哨台一日可以免费领取30斤冰块，王贵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差事。
王贵抬起头，看向秦凌晗道：“秦大人，我承认此事我是我疏忽了。可是我也并非有意瞒报，而是不想给营地增添麻烦，所以选择性忽略掉了一些。”
“再者，此事我也有处理得当的地方。我很清楚营地的情况不能暴露，因此及时将人赶走了，而且也没有给营地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秦大人对我的处罚未免太过严厉了！”
二人的争执本来就引起了营地里的人注意，大家都聚集在一旁看热闹。
此刻听了二人的对话，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虽然王贵漏报是有错，不过秦大人的处置是不是太严苛了些？”
“要是我，看到这么一个求粮的人，肯定也想不了秦大人说的那些。”
“正因为你想不到，才要事无巨细向秦大人禀报。”
“王贵这个人向来我行我素，是该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秦凌晗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看着王贵一脸不服气的神色，嘲讽一笑，问道：“你不服我的处置？”
王贵听着秦凌晗轻飘飘的语气，内心隐约觉得不安，可是为了保住自己这份差事，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道：“我并没有给营地带来任何的损失，秦大人对我的处置不该这么严苛。”
“没有带来损失？”
秦凌晗冷笑一声，声音突然间严厉了起来，说道：“你可知，此事我若是再晚上一日知情，这营地都要被人给攻下了。”
王贵闻言，愣怔了半晌，说道：“怎……怎么可能？”
看到周围人也是一脸诧异的样子，秦凌晗开口道：“如今这乱世，再加极热这个天气，他绝对不可能是孤身一人上路。”
想要一个人上路，除非是像她这样身怀空间才行，寻常人根本活不下去，就连顾光霁都不敢轻易孤身上路。
“我再问你，你拒绝了他的求粮以后，他可有什么表示？”
王贵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他在门口转了几圈，就离开了。”
秦凌晗听了，也差不多猜出这个人的来历和目的了。
她冷声道：“此人若是真心来求粮，必定千求万求，可是他只求了一次，就离开了，说明志不在求粮。而是在查探营地的情况。”
“富饶的地方不走，偏偏要走到贫瘠的矿场来求粮，只能说明对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矿场。”
秦凌晗说着，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
下一句话，在众人的心底，立即掀起了惊涛骇浪。
“现如今，需要派人来矿场探虚实却不敢随意露面的人，只有北郦城的管事！”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北郦城那个庞然大物。
他们营地现在虽然样样都好，可是和北郦城比起来，完全就是蝼蚁。
一听说是北郦城的管事，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了起来。
孙老开口道：“秦……秦大人，可是现下还未到收矿的时候。管事他……”
秦凌晗说道：“收矿的时间，也会根据北郦城的情况有所变化，并非一成不变的。或许北郦城有什么打算，因此才提前了收矿的事情。”
“管事来了矿场，没有来收矿，而是派人探探虚实，说明有人告诉了他矿场的情况。这个来求粮的人，很可能就是被派来确认那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营地里面有物资，有冰块的事情，恐怕现在已经让这个管事知道了。”
秦凌晗说完这番话，老罗的面色一下子白了几分。他已经猜到，泄密的人，肯定是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麻子。
麻子犯了那么大的罪过，秦大人都对他网开一面，他倒好，竟然背刺营地。
一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做的事情，老罗就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
秦凌晗此刻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在那些人出营地的时候，就将他们全杀了。她原本觉得这么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却不曾想，竟然撞上了北郦城来的管事。
不过这些人落到管事的手里，想必也讨不到好。
秦凌晗看着还在死犟的王贵，接着说道：“他们早就知道营地里面的情况，整整十日都没有动静，你觉得他们做什么去了？”
见王贵不说话，田全立即接茬道：“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搬援兵去了。”
说着，田全便生气地斥责王贵道：“王贵，我以前就告诉你了，一定要按规矩办事，你总是不听。现在可好了，给营地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此事你要是在当天就上报给了秦大人，秦大人将人一拦截，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日，迎接我们的，肯定是很大一波兵了。”
田力每说一句话，王贵的身子就狠狠颤抖一下，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愈发不善了起来。
秦凌晗看着头越埋越低的王贵，神情冷然地说道：“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该受这样的处罚吗？”
王贵“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身子抖得不行，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说道：“秦秦秦大人，此事是我错了，我不该瞒报，给营地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秦大人的处罚已经是很宽容的了。”
王贵感受着众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眼刀子，懊悔得不行。
他现在是差事也丢了，还引起了公愤，日后在营地里面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他原本要是不闹事，乖乖认罚，秦凌晗还未必会当众说这件事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高远忧心忡忡地对秦凌晗说道：“秦大人，如今北郦城来势汹汹，我们可要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秦凌晗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杀意，说道，“我们营地休养生息了这么长时间，捕猎、演武场也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打不过这些长途跋涉的人吗？”
“他们敢来，我们就叫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有去无回！”
营地里面的人原本还有些心慌慌，被秦凌晗的一番话一鼓舞，顿时士气大涨。
“对啊，我们有那么多的铁器，怕他们做什么！”
“他们人多，我们的人难道就不多了吗？”
“叫他们肖想我们的物资，跟他们干！”
秦凌晗看着高涨的士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营地的众人说道：“大家准备好趁手的兵器，既然对方要对我们下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回答的声音十分响亮：“是！秦大人！”
等众人散去以后，秦凌晗与顾光霁等于便聚集在了议事处，看着地图，讨论起了今夜突袭的事情。
顾光霁指了指图上的一处，说道：“这是北郦城的铜矿场，距离这边三百里，要搬援军，最近的就是这个地方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日，现在应该到了这个地方。”
“铜矿场很大，的人数也在两千余人，这次出来估计至少一千人，留在榨油场的人数不过千人。”
顾光霁说着，看向秦凌晗，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想不想给营地增添一些新的物资？”
秦凌晗一下子就明白了顾光霁的想法，榨油场既然派了人出来，场内必定守备空虚，不在这个时候抢夺了榨油场，还要在什么时候抢？对方既然打他们的主意，他们为何不能打对方的主意？
她舔了舔嘴唇，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说道：“自然是想的。”
顾光霁吩咐顾九和顾十说道：“你们带上营地一千五百人去攻占榨油场。出来的人交给我们围剿。”
众人一听顾光霁只带几百人就要迎击对方一千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凌晗也有些诧异。
顾光霁对上秦凌晗的双眸，眼底笑意浮现，满是狡黠，像一直老狐狸一样，他对秦凌晗说道：“你不是想要试试威力吗，有现成的靶子，为何不用？”
秦凌晗的眼底顿时就浮上了笑意。
是啊，现成的靶子，这不是来了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色如墨, 月光下，鬼祟的身影在山路中快步前行着。
盛夏的夜晚格外的静谧，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蝉鸣声。
眼瞅着离矿场越来越近，刘成的眼底的兴奋之色愈盛, 他指着前面的山头, 说道：“穿过这个山谷, 翻过前面这座山，就是矿场了！抢了矿场，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旁边的杨洛看着矿场的方向，眼底也流露出了贪婪之色。
杨洛是铜矿场的管事，在北郦城外头的一众管事中, 他算是混的很不错的了。
铜矿的价格比铁矿要高出不少，里面能捞到的银钱也多, 在一众偏远的矿场里面, 算是一个肥差了。要不是因为他在北郦城有一个背景不错的舅父, 他也不可能被分配到这么好的差事。
可是铜矿场的生活再好，也不过是不愁吃喝, 还时不时能够吃上一口肉, 哪里比得上麻子口中描绘的矿场。
日日有冰块乘凉，物资充足, 顿顿都有肉吃, 还时不时能吃上水果。
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享受过这种日子。
一想到拿下矿场以后, 自己也能享受人生, 杨洛舔了舔唇，因为激动, 心跳不已。
他转头看向后面一路被压着走的麻子，想了想，眸光中露出一丝猥琐来，说道：“听你说，矿场的管事是个女的，而且还长得很漂亮。”
麻子闻言，一下子就明白了杨洛的打算。他眼底浮上了一丝阴暗，矿场的人将他害得这么惨，他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要秦凌晗万劫不复，要看她那清冷的面容，露出屈辱不甘的样子，如此才能减轻他的断腿之痛！
麻子低着头，说道：“不敢欺骗管事大人。管事大人见了以后，肯定满意。”
“谅你也不敢骗我。”杨洛笑了笑，对这个所谓的矿场管事顿时期待了起来。
在他的内心里，秦凌晗多半是带着丰厚物资逃荒的小姐，身边护卫很多，才凑巧拿下了矿场，又在矿场建了营地。
榨油场虽然油水不错，可是远离北郦城，平日里更是见不到什么能看的女子，现在一想到有个曼妙女子在等着自己，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这样想着，他高声催促道：“前面的走快点，走这么慢，是不是想回去挨鞭？”
他们这次出来，带了一千多铜矿场的苦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当炮灰，而且他们自己的两百个亲信则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连日来的赶路，榨油场的人走就疲惫不堪。
可是管事的命令，他们又不敢不服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又稍稍加快了脚步。
队伍快速行进到了山谷的中央。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突兀的“砰”的一声闷响。
“怎……怎么回事？”
还未等众人搞清楚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漆黑的天空中，骤然间划过一道火星子。
一颗铁球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咚”的声音。
紧接着，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巨大的爆破声便传了出来，一片耀眼的光芒瞬间就点亮了漆黑的山谷。
巨大的爆破声振聋发聩。
整个山谷都狠狠颤抖了起来，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在震颤。
还等杨洛和刘成反应过来，巨大的爆炸声便传了出来。
火浪在一瞬间升起，吞噬了周围的人。
强烈的爆破引起冲击力，像是巨浪一样，将中间的人完全掀翻了过去。
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啊！”
“什……什么东西？”
“我的手！我的手！”
“救……救救我……”
处在爆破中心的刘成，直接就被炸得四分五裂，吭都没吭一声。
要不是杨洛及时拉了旁边的一个人替自己挡了一下，他现在也见了阎王去了。
饶是苟活了下来，他的一条手臂也被炸飞了，鲜血直流。
强烈的痛楚和巨大的恐惧逐渐侵蚀了杨洛。
他的面色苍白得吓人，浑身更是颤抖不已，双腿抖到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这边就死了十多人，伤了近百人，然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袭击是哪里来的，更加不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手段。
这幽黑的山谷，此刻就像是一条巨蟒一样，要将他吞噬。
他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嘶哑着嗓子喊道：“后退！快后退！所有人后退保护我！”
一道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山谷处：“撤退？我这矿场岂是你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
“铜矿场的人听好了，不想死的，就给我站在原地，抱头蹲下！我要对付的，只有管事而已。”
铜矿场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吓坏了，他们下意识照着秦凌晗的话照做了。
紧接着，伴随着又一声“砰”的闷响，又一发炮弹落到了人群中。
伴随着轰然的爆破声，管事的人又被掀翻了一群。
短短两发炮弹，两个管事身边的235人，112死，83伤。
麻子坐在一旁的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
方才说话的声音，他听出来了，可不就是秦大人。
他从来不知道营地里面有这么可怕的兵器，他要是早知道，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哪里还敢继续招惹。
杨洛捂着断手的伤口，朝着山谷外头拼命跑去。
接连两发炮弹已经将他的胆子打得全没了。
他此刻懊悔不已，就不应该听刘成的花言巧语。说什么矿场是个好地方，那分明就是个阎王地！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能够将贫瘠的矿场收复，还能弄得这般繁华的，怎么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杨洛在心中把刘成狠狠骂了个狗血淋头。
脚下的步伐却不敢停歇。
远处的攻击好像停止了，眼瞅着山谷的出口近在眼前，杨洛的眼底浮上了一丝希冀来。
“嗖嗖嗖”，一发接着一发箭矢从四面八方袭来。
江岳烽一箭射出，射穿了杨洛的脚腕。
杨洛脚步狠狠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五十几道身影突然间从山谷外头出现，江岳烽站在最前方，指挥道：“一队二队西面，三队四队东面，五队跟着我冲，围剿溃兵！”
说着，举起手里的长刀朝着杨洛身边的人便砍了过去。
江岳烽这段时间捕猎野兽，再加上跟着顾光霁学艺，身上也沾上了一丝杀伐之气，整个人透着一股强劲的气势来，愈发有领队的样子来。
杨洛被吓坏了，坐在地上，单手撑着地面，不断后退着。
其他人听着江岳烽的指挥，也按照前些日子的演练，纷纷到了指定的位置。
他们速度其快，手里拿着锋利的长刀，毫不留情地对这些人下手。
这些埋伏的人，都是捕猎好手，手里拿的又是营地里面最好的兵器，再加上管事等人已经被之前的炮弹吓破了胆，根本抵挡不住，没几下就被全部拿下了。
赵强飞起一脚将杨洛踹飞了出去。
杨洛受了两次重伤，本来身子骨就虚弱不堪，此刻再被这么狠狠踹了一下，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像是一条死狗一样，怎么都起不来了。
赵强站到杨洛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怒骂道：“狗东西，这一脚我忍了很久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肖想我们秦大人？”
方才他们趴在山谷外头埋伏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杨洛和刘成的对话，听到杨洛想要□□秦凌晗的时候，赵强就差点暴起揍人了，要不是江岳烽压着他，他就坏事了。
现在终于将人抓住了，赵强自是忍不住狠狠教训了这人一下，江岳烽本也对杨洛这句话有怒气，也就放任了赵强。
江岳烽带人将所有活着的人全部都捆了起来，扔到了一起，在方才的剿灭中，一共还有五个人活着，不过他们现在都是气息奄奄，命不久矣。
赵强这时候才有心思看这些人身上的伤口。
他们今日能够轻易拿下这些人，归功于这些人身上的重伤。
他们身上都是大面积的伤口，皮肤被烧掉了很大一块，更多人都是断手断脚的。
赵强看到他们的惨状的时候，也是狠狠愣住了。
“秦……秦大人到底用了什么兵器，这般可怕？”
原本他还觉得秦大人两个人一马当先，埋伏他们一千多人，有些冲动了，可是现在，别说一千人了，就算是两千人，都不是问题吧。
江岳烽淡淡说道：“秦大人的事情，我们就不必多问了，我们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了。”
赵强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问了。
江岳烽看着这些人的惨状，眼底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虽然秦凌晗之前给他们透露过火炮的事情，他们也见识过火-枪的威力了，可是他着实没想到，火炮的威力竟然这般可怕。
不过有想到秦凌晗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材料不易，又不免有些惋惜。
山谷内，秦凌晗站在火炮旁边，看着不远处溃不成军的队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拍了拍火炮，对顾光霁说道：“这玩意儿还真挺好用的。”
攻击距离又远，范围又广，不像火竹筒那样，需要自己以身犯险。
顾光霁测算了一下方才火炮的攻击效果，说道：“最远距离虽然没到三百步，
不过威力比想象中大一些，火室若是再扩张一下的话，炮弹飞出去的速度和距离应该都能再提一提。”
秦凌晗点了点头，笑道：“不过现在这样也足够了。”
她讲火炮收回了空间，笑着对顾光霁说道：“走吧。”
铜矿场的人抱着头，惴惴不安地蹲在地上，那道声音没有再响起之前，他们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对方一个生气，这玩意儿落到自己这边。
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借着月色, 秦凌晗打量着眼前这批人，他们肤色黝黑，一个个瘦弱不堪，身上都带着长期被虐打的伤口。
他们的胆子很小, 一个个蹲在地上, 几乎要将自己蜷成一团, 不敢抬头看向秦凌晗这边。
不一会儿，江岳烽便将剩下的人全部都押了回来。麻子已经在方才的围剿中，被他们干脆利落杀死了。
他们方才只听到了这边巨大的动静，看到了火光，但等真的见到这一片狼藉的土地以后, 才知道秦凌晗所用的东西，威力是多么的可怕。
大家看着满目的疮痍, 眼底也流露出了十足十的惊讶。
杨洛看到这个场景, 顿时又觉得自己的伤口痛了起来。
江岳烽将人扔到了秦凌晗的面前, 说道：“还请秦大人处置。”
杨洛刚刚已经被赵强收拾了一顿了，现在一听到秦大人三个字就忍不住抖了抖, 哪里还敢对她肖想什么。
他忍着身上的痛处, 立即求饶起来：“大人，大人, 我们也是受人蒙蔽才会对你们的矿场出手的。我们之间原本也没什么仇怨, 我也没对你们造成任何的伤害, 现在挑唆的人都已经死了，只要你放了我, 我保证一定对您那边的事情三缄其口, 更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秦凌晗冷冷说道：“聒噪。”
杨洛闻言，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
秦凌晗说道：“我问话, 你只管答便是。”
杨洛拼命点头。
秦凌晗问道：“现在还没到北郦城收矿的时候，这个管事为何提早来了？”
此事杨洛刚好知道，立即回答道：“其实这次管事来，收矿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查探每个场子的情况。”
说完这句话，杨洛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小人的舅父是北郦城的大管事，与小人时常书信往来，因此知道不少城里的消息。”
杨洛说这话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展示自己消息的可靠性，另一方面也是威慑秦凌晗，让她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杀死自己得罪大管事，从而保下自己这条命。
杨洛见自己已经搬出大管事了，秦凌晗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内心又惴惴不安了起来，他不知道秦凌晗是不知道北郦城大管事的份量，还是有所依仗丝毫不在乎这个人的身份。
杨洛也不敢继续得罪秦凌晗，只能继续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都乖乖说了出来：“城主的爱子被奸人害死。城主大发雷霆，下令彻查此事儿。他在城里城外大肆搜寻了一番，所有有嫌疑的人不论是否无辜，一律杀死，城内也因此动荡不安。而那些可恨的反叛者，则是趁这个时候，借机挑生了不少事儿，让北郦城动荡得更加厉害。”
“等城主命人平息了这一场叛乱以后，才重新下令继续查这事儿，结果发现，一整个伐木场都被人端空了。”
“城主料定此事与杀死他儿子的事情有关。所以派了各个管事出来查探其他场子的情况。”
秦凌晗听了杨洛的解释，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北郦城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动静，原来是被反叛者给绊住了。
若不是要防着反叛者，恐怕现在来的就不是管事了，而是北郦城的兵了。
不愧是顾光霁的老师，带出来的人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秦凌晗原本是想问完话就杀死杨洛的，不过眼下，她倒是发现了这个杨洛的更多用处。
她对江岳烽说道：“让人给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别叫人死了。其他人先全部压回铜矿场。”
“是。”江岳烽应和了一声，叫了钱刚来给杨洛处理伤口。
杨洛见自己这条命暂时保了下来，轻舒了口气。
江岳烽将队伍里面的人分别安排在队伍的周围，守着矿工们。
哪怕秦凌晗这边人数只有几百，然而被吓破了胆子的矿工们都战战兢兢地走在路上，没有一个人敢闹事，更没有升起逃跑的念头。
两个矿场相距三日的路程，秦凌晗带人走走停停，到了铜矿场。
抵达的时候，营地里面的人已经将矿场拿下了。
顾十在矿场周围挖了陷阱，又安排了人埋伏矿场的周围，以防铜矿场的人半路折返。
李义趴在地上，手里死死握住长枪，盯着不远处浩浩荡荡的人群，准备一发现不对就冲出去。
等看清楚是秦凌晗一行人以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纷纷从埋伏点走了出来，走向了秦凌晗。
顾十对秦凌晗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道：“回禀大人，不辱使命，已经将铜矿场拿下了。守卫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我们这边，45人战死，86人重伤，轻伤812人。缴获的物资以及俘虏的人全部都在矿场的中心，等着大人处置。”
秦凌晗听到这个人数，微微蹙了下眉头，问顾十道：“这一次攻打铜矿场，矿场里面有多少人，守卫有多少？”
顾十回答秦凌晗道：“矿场内部还剩下两千人，其中守卫两百人。”
秦凌晗点头表示明白了，又吩咐顾十道：“战死的人，回去以后给他的家属一人发100珍珠补偿。重伤的人全力救治，不要心疼药材，以性命优先。”
顾九点头道：“大人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
秦凌晗点了点头，与顾光霁一同走入了铜矿场。
铜矿场很大，是整个东场加上南场那么大，角落里面到处堆放着矿石。
李忠带着手握兵器，将铜矿场里面的这些人全部聚集在了矿场中央，看管了起来。
秦凌晗看着矿场内部被看管起来的这些人，加上她押送回来的矿工，一共三千多人。这一次被带出去的几乎都是矿场里面的青壮年，而留在矿场里面的，这是老弱妇孺居多。
秦凌晗的视线又看向了矿场中央。
矿场中心堆叠了几百个装满物资的袋子，堆叠得像小山一样，丰厚的物资让人惊喜不已。
营地里面的人看着物资，眸光中也满是喜悦。
江岳烽忍不住说道：“秦大人，这铜矿场可真富啊，竟然有这么多的物资。这是我一路走来，见到的物资最多的地方了。”
赵强看着那堆物资，也说道：“是啊，这些物资带回营地里面，想想就美滋滋的。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好东西？”
秦凌晗对江岳烽说道：“江大哥，你带一批人过去，清点这些物资的数量。”
江岳烽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说着，便带着赵强等人走向了物资。
秦凌晗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营地里面的那些人身上，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点伤口，轻伤就用水洗一洗，稍微敷点止血草，撕扯下一块身上的布料包扎，再轻一些的，就连包扎都不包扎了。
秦凌晗的目光扫过李忠手臂上，他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伤口细细长长一条，不过不怎么深，秦凌晗的眸光微暗。
等顾光霁的目光扫视过一圈以后，秦凌晗问道：“你怎么看？”
顾光霁摇了摇头，只评价了两个字：“极差。”
“两千青壮年，迎战两千个老弱妇孺。占兵器优势以及偷袭的优势，竟然打成这样。”
铜矿场可没人手一件兵器，大部分人用的都是扁担，铁锹一类的东西。
战死和重伤的人暂且不论，光是这个轻伤的人数，就多得令人咋舌，两个人里面至少一个人受了伤。而且刚才那个细细长长的伤口，一看就是他们自己这边的兵器造成的。
他们这边为了让兵器重量减轻，变得更加锋利，刀刃打得极薄，所以造成的伤口很好辨认。
拿着这样的兵器，却不能轻易制服对方，反倒伤到了自己人，这就说明，他们在打斗的时候，完全就是大混战，毫无章法，只管攻击靠近自己的人，根本不懂合作，更不懂得掩护彼此。
秦凌晗还记得当初攻下南场矿场的时候，大家的合作是多么的默契，以少敌多，却打得很轻松，伤亡不过几十。李忠的身手很矫健，那时候还杀了不少守卫，自己身上甚至连轻伤都没有。
现在以差不多的人数偷袭，反倒打得不成样子。
要不是铜矿场里面的人战力不强，而且本来就没什么战意，秦凌晗毫不怀疑，他们这边的人会被对方给一锅端了。
这样想着，秦凌晗就觉得一阵头疼。
顾光霁倒是能理解打成这样的原因，对秦凌晗解释道：“当初攻打矿场的时候，人数远比现在少。在人数少的情况下，大家能更容易灵活变阵，变换攻守阵容，互相掩护。可是一旦人数多了以后，大家眼里就会只剩下自己，容易变成混战。这就是为什么军队里面，每个队伍都必须要有个指挥，否则就会混乱成这样。”
顿了顿，顾光霁看着秦凌晗，又说道：“这样的兵去打北郦城的军队，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溃不成军。”
秦凌晗自然明白顾光霁说的是正理儿。
她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想要对付北郦城，现在这样根本不行。回去得好好操练一下营地里面的人了。不仅如此，还得选拔一些有出色指挥能力的人。”
光是这样想想，秦凌晗就觉得任重而道远。
顾光霁伸手揽了一下秦凌晗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有我在。”
秦凌晗嗯了声，抬眸看着这群因为攻下了铜矿场而沾沾自喜的众人，说道：“光有你操练他们还不够。纸上谈兵，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还得让他们经历一场真正的战役才行。不是攻占矿场的这种。”
顾光霁嘴角微扬，对秦凌晗说道：“你还怕没机会吗？”
秦凌晗一想，也确实如此。
她叫了顾九来，说道：“将铜矿场的管事给我带来，我有事情交代。”
顾九应了一声，很快就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秦凌晗惬意地倚靠在塌上, 塌上铺了一张柔软顺滑的竹席，她的手肘下面是一个玉枕。
这个玉枕是刚从空间的冰窖拿出来的，散发着冷气，能够驱散夏日带来的炎热, 靠在上面很舒服。
顾光霁看着塌上那道慵懒的身影, 嘴角也不自觉上扬着。
杨洛被人带来房间里面以后, 就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身上的伤口经过处理以后，已经不再流血了，但依旧疼痛不已，这种疼痛深深提醒着他, 眼前的人是多么不好惹。
他已经跪了许久，久到双腿都有些麻了, 他小心地动了一下, 耳边突然间传来了秦凌晗的声音, 他立即挺直了腰板，不敢继续动弹了。
秦凌晗懒懒说道：“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对我的矿场下手, 这件事情可不是你道歉求饶两句就能了结的, 想要活命，就必须给我看到足够的诚意。”
杨洛在心底暗骂秦凌晗贪心, 明明已经拿下了他的矿场, 夺走了矿场里面所有的物资, 却还不满足，但是他也知道, 自己现在没有和秦凌晗条件的资本。
他低着头, 识趣地开口道：“除了矿场里面的物资，小人在北郦城有一处房产, 里面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可以一并献给大人。”
秦凌晗摇了摇头，说道：“区区这些东西，买不了你的性命。给我八十车粮食，我便饶了你。”
杨洛听到这个离谱的数字，也是一脸难色，他说道：“这位大人，你也看到我这个矿场的情况了。这么多粮食，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秦凌晗轻声笑了笑，指尖轻敲着玉枕，说道：“你没有，但是你舅父有。”
杨洛听到舅父的名号，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秦凌晗那边。
昨夜夜色暗沉，他没有看清楚这位大人的相貌。现在一看，眼前之人身姿曼妙，唇红齿白，五官更是精致好看，若是穿女装，必定倾国倾城。
然而杨洛这个时候完全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感受到顾光霁目光中的杀气以后，杨洛马上又低下了头，一脸为难地对秦凌晗说道：“小人虽有舅父作靠山，可是舅父也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小人一把而已。否则小人也不可能只是一个铜矿场的管事，而是留在北郦城做事了。八十车粮食，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么多的物资，在北郦城也是一笔大数目，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调动的。”
秦凌晗轻笑一声，说道：“我并非要求你直接问你舅父要这八十车粮食。只要你告诉他一个消息，他自然会将这八十车粮食送来。”
杨洛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消息？”
秦凌晗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对杨洛说道：“我说，你写。”
杨洛不敢迟疑，马上站到了桌子前面，拿起了笔。
秦凌晗淡淡说道：“你只要将我这个矿场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便是，然后再告诉他，杀死城主儿子的凶手，就藏在这个矿场。”
秦凌晗说着，从空间里面取出了一块碎布，放到了桌上。
旁人可能不认识这块碎布，可是北郦城的大管事一定会认得。这是当时杀死城主儿子的时候，从他身上割下来的一块。
只要看到这块碎布，就知道她确确实实是杀死城主儿子的凶手。
伐木场里的人消失一事已经被发现了，来铁矿场收矿的管事没有回去，再加上她还拿下了这边的铜矿场，动静这么大，北郦城很快就会注意到她的矿场。与其等北郦城派几波人打探了消息，再筹谋对付他们，倒不如先利用这个消息，狠狠捞一笔好处。
大管事为了邀功，一定会先派一拨人来她的矿场，而且为了能够提前立功，不让其他人抢功，也势必会想办法替她遮掩她南矿场的事情。
她的营地现在不足以与北郦城抗衡，刚好需要这个管事帮她延缓一下和北郦城交锋的时间。
杨洛听了秦凌晗这番话，也知道秦凌晗的打算了。
这个消息上报给他的舅父，舅父一定会派人三千人左右来围剿矿场。若是寻常矿场，三千人完全足够了。
可是这个矿场，他不一般啊！
他深受其苦，那个恐怖的不知名的兵器，差点要了他的命。杨洛已经可以想象到，他舅父的兵马来的时候，会直接被几发炮弹给一锅端了。
他这舅父哪里是来平乱的，分明就是来送物资的。
眼前这个人，做事干脆利落又够狠辣。
杨洛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秦凌晗的恐怖。
可是哪怕知道结局，杨洛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得不按照秦凌晗的要求去做。
他颤抖着手，给舅父写了一封信。
秦凌晗看也不看，冷声说道：“重写。写到字迹工整为止。”
杨洛也不敢反抗，单手握拳，狠狠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提笔写了信件。
等信件写完以后，秦凌晗扔了一个瓷瓶给杨洛，说道：“吃下去，乖乖留在矿场里面做事，不起别的心思。我便暂且饶你性命。”
杨洛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身为管事，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东西，他对秦凌晗的敬畏之心愈发厉害了起来。
见他乖顺地吃了药，秦凌晗便让人下去了。
接着，她和顾光霁一同去了矿场中心。
张山抬起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营地，这天热得可真够难受的。出来这几天，我天天想念营地。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好好休息几日，去牌九屋晚上一天。”
李义也点头同意道：“去我那吧，不收你钱。”
张山闻言，目露笑意道：“那感情好啊。”
几人谈话间，秦凌晗已经走到了矿场中心。
现在已经是辰时，太阳已经升起，照耀在众人身上，带起一股热浪。
铜矿场的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炎热，他们坐在矿场中央，任由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耀眼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却驱不散他们身上的阴霾。
他们每个人目光中都充满了死气，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眼底没有一丝神情，更没有一丝希望的光彩。
秦凌晗走到矿场中心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她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有所思。
接着，她吩咐张山等人道道：“将铜矿场的矿工，一个挨着一个捆起来，一起到东场和南场去。”
铜矿场的人数共有三千人，他们这边一共只出动了不到两千人，虽然论武力来说，是他们这边更胜一筹。可是秦凌担心铜矿场的人半路闹事，浪费时间，就干脆将人捆了起来。
伐木场老者听了秦凌晗的安排，眼底下意识流露出了一丝惊讶来。
他压低了声音，问秦凌晗道：“秦大人不交代他们什么吗？”
他原本以为秦凌晗对待这些人会像是当初对待他们一样，先给他们解毒，施恩于他们，然后再说一番话鼓舞他们，让他们对她产生信任。
秦凌晗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交代，等他们看到南场，自然会明白。”
老者知道秦凌晗一向有自己的考量，便也不再多问，立即组织人，将矿场的人全部都捆了起来。
炎炎烈日下，又是带着一群俘虏，众人用了三日的时间，才终是抵达了东场，
秦凌晗和放哨的人示意了一下，东场的大门便打开了。
东场里一个个整齐的窝棚展现在了铜矿场众人面前。
这些窝棚基本都重新修整过，看起来很干净宽敞，比起铜矿场那些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窝棚来说，要好上太多。
铜矿场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窝棚上面，神情微微有了些许变化。
此刻已过了申时，太阳没有下午那般烈，东场的人也从窝棚里面走出来，忙碌着收拾晾晒在外头的衣物，还有肉和蔬菜。
东场里面此刻还留了一百多人，看起来颇为热闹。
刘能这段时间跟了捕猎队，他伸手也还不错，每次捕到猎物都能分到几块肉，他门前的架子上挂了七八条肉干，看到周围人羡慕不已。
“刘能，可真本事啊，竟然能够弄到这么多的肉干。”
刘能也是爽朗一笑，说道：“因为我跟了一个厉害的队长。这三日，我已经攒了50珍珠了，等我的以后再厉害些，自己组建一支捕猎队，赚更多钱，就能早日入住南场了。”
一说起入住南场，刘能的眼底满是向往之色。
铜矿场的人视线也落在那些肉干上面，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他们在铜矿场做活的时候，日日只能喝稀粥，从来没有吃饱的时候，这几日路上，倒是难得吃了饱饭，可是吃的只是干馍。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肉了，他们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肉是什么味道了。
东场管事见到秦凌晗，快步走了上来，满脸笑意道：“秦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接着，他又看到了秦凌晗后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又问道：“这些人是……”
秦凌晗说道：“这些是铜矿场的人，我带他们来看看我们的营地。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是，大人，那我便不打扰了。”说着便离开了。
今日外出的物资队拿了不少物资回来，此刻正围绕在交易处作兑换。
一个管事见秩序有些混乱，便组织起了众人。
东场内部的地面不怎么平整，为了让大家对这儿更有归属感，管事们在商议过后，便组织众人修整东场。
在管事的指挥下，大家各司其职，工作效率也快。
铜矿场的人看着东场的一切，小声地议论了起来。这些日子虽然是被秦凌晗他们一路押送过来的，可是秦凌晗他们并没有为难他们，也没有虐打他们，对他们的态度也很温和。因此他们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
“管事不是一只都说我们的铜矿场是所有场子里面最富有的吗？可是我们住的窝棚，远远不能和这边比。”
“是啊，这些窝棚多宽敞多牢固啊。我看到好多窝棚前面还有肉，甚至还有蔬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富有的场子。”
“而且，你看这场子里面的管事，也好脾气得很。大家劳作慢一点，他也不会说什么，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跟着一起干活。若是放在我们那边，早就一鞭子抽下来了，才不会管你死活。”
“你看这个矿场里面的人的样子，没有疲惫，也没有痛苦。”
“我原以为，所有场子都是我们这样的，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原来还有这样的场子。”
“如果我不是铜矿场的盖多好。”
“我要是能留在这个场子里面该有多好。”
“罢了，何必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情呢，我们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渐渐的，想要留在这个东场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铜矿场的人看向东场内部众人的神情，充满了羡慕和向往，哪怕明知道这个想法不切实际，他们还是忍不住去想。
秦凌晗看他们的神情，便知道，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
带他们在东场又转了两圈以后，秦凌晗对张山说道：“带他们去南场。”
“好咧！”张山高声回应了一声。他的言语间满是兴奋之情。
铜矿场众人谈话内容他都听到了。
听到铜矿场的人夸他们营地好，张山就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他已经迫不及待带他们去看看真正繁华的南场了。东场算什么，他们住的南场才是好地方！
铜矿场众人原本以为东场的生活已经够好，够令人羡慕了。
直到他们抵达了南场。
看着眼前的一切。
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住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舒适的木屋一个接一个, 整齐得坐落在南场里面。
此刻已经是酉时，正是冰窖开放的时间。
营地里面随处可见捧着装满冰块的木盆往屋子里面走的人。
铜矿场众人甚至觉得南场里面吹过来的风，都是凉凉的，极舒服。
因为秦凌晗从东场过来的时候, 就派人通知了南场的人一声, 她要带铜矿场的人过来看看南场的生活, 叫他们一切如常，因此南场的人也只是做自己的事情，没有来打扰秦凌晗。
交易处也满是人，南场的交易处要比东场大上三倍。
此刻交易处大门敞开，铜矿场众人能够清楚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
除了丰盛的粮食、肉类、蔬菜干, 最让人惊羡的是，还有摆满了整个架子的酒。
冰块、酒水, 任何一样东西, 在如今这个世道, 都是珍贵得不行的东西，就连矿场的管事都不曾拥有过, 他们这些人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在这个矿场里面, 却像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一样，人人都能轻易买到,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 交易处的酒就卖出去四五杯了。
看着营地里的人面上幸福的笑容, 铜矿场的人眼底满是羡慕。
若说东场的一切叫他们向往，那么南场的一切简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不少人甚至觉得, 要是能在这样的营地生活上几日, 他们死而无憾了。
秦凌晗看着这些人热切的神情，便知道一切都铺垫的差不多了。
她将铜矿场这些人聚集到了南场的演武场。
秦凌晗站在了高处, 开口道：“我们这个营地里面大部分的人，和你们一样，都是来自于北郦城的伐木场和铁矿场，我们曾经也过着被管事欺压剥削的日子。”
铜矿场的人听了，眼底都流露出明显的不信来。
伐木场和铁矿场的人也不墨迹，十几个人走到了秦凌晗的身边，撩起了自己的衣袖或者是裤腿，上面是纵横交错的鞭痕。虽然伤口已经不在了，但是伤疤却留了下来。
那狰狞的伤疤，一看便知他们曾经遭受过怎么样的鞭打。铜矿场不少人身上也都有这样的疤痕，因此他们身上的伤疤一下子就引起了他们的共鸣。
秦凌晗看着铜矿场众人的表情，微微拔高了音量，说道：“一味地忍让苟活，是不会有未来的，只会让你们活得越来越艰难。”
“你们都是人，不是北郦城的奴隶，应当为自己而活！”
秦凌晗的话像是当头棒喝一样，狠狠敲在众人的心头。他们被欺压惯了，只知道顺从管事的话苟活，从来不敢有自己的想法，更没有人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
秦凌晗能够明显看到这群人听了她的话以后，眼底燃起的火焰。
她继续说道：“今日带你们来这块营地，不是想要让你们羡慕嫉妒，而是想要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愿意，这样的生活，你们也可以拥有。”
“你们眼前这个繁荣的营地，也是从一个破旧的铁矿场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你们若是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加入我们的营地，与我们一起发展营地。”
秦凌晗用了一起发展这个词，将他们放在了同等的地位上，让人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
接着秦凌晗又让陈高远简单讲了一下南场和东场的规矩，以及如何才能加入南场，在南场拥有一席之地。
铜矿场的人原本就对这个营地非常向往，原本只是想着能在营地里面呆两天就不错了，现在听着陈高远慷慨激昂的语调，发现只要足够努力，不仅能够一直待在营地里面，吃好喝好，甚至还能在南场拥有一席之地，顿时都都心动不已，恨不得马上答应。
然而这个时候，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虽然压低了嗓音，但是他的声音还是让众人听到了。
他言语间满是埋怨的意思：“说得好听，什么一起发展营地过好日子。他们也不想想，我们这些人，就只有不到三个月的命了。要不是他们多管闲事，拿下了我们的矿场，杀了管事，害得我们拿不到解药，我们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他这话一下子就勾起了众人想要拼命遗忘的事情，众人的眸色又暗淡了起来，没有解药，等待他们的只有痛苦的死亡。
赵强闻言，顿时就恼了，这些人可真不识相，明明是秦大人救了他们，还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他们倒好，竟然倒打一耙。他刚想要说话，就被另一个人给打断了。
一个五官周正的女子走到了矮小男子面前，一巴掌就挥了过去，“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矮小男子捂着脸，眼神一下子就怨毒了起来：“你竟然打我？”
女子冷嗤一声，说道：“打你就打你，你有意见？我想打你很久了。怎么，没了管事当你的靠山，你就急了，想要挑唆我们跟你一起仇视这个营地，反抗营地，然后在营地里面挑起乱子，好去让你趁机救出那个管事，去他面前邀功。你想的倒美！”
“刘美凤，你少血口喷人！”矮小男子被戳穿了心思，面色涨得通红，他怒吼了一声，就要反手给刘美凤一巴掌。
然而巴掌还未落下，就被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给拦了下来。
高大男子一脚就将人踹倒在地上，怒道：“我娘子，也是你能动的？”
接着，男子看向矿场其他人，开口道：“我知道大家心里多少有点怨气。可是你们仔细想想，这事儿，是我们矿场的管事先挑起的。他们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就算他们这次没有拿下我们的矿场，管事攻打这个矿场失败，他只会迁怒我们，你以为我们能有好日子过吗？”
“以他的脾气，只会硬生生看着我们被毒药折磨，直到剩一口气，才会给我们解药。在毒药的折磨下，能够活下来的人，又能有多少？说实话，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这位大人说得对，我们是人，不是奴隶。与其像一个牲口一样活着，倒不如过三个月自己想要的生活。”
男子的声音很大，说话的语气又格外诚恳，一下子就触动了众人的心弦。
立即有人应和道：“我觉得徐哥说得很对。一味埋怨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想想将来。”
“我也赞成徐哥的意思，我想要留在这个营地里面，好好过剩下的日子。”
“我刚才还说，在这样的营地里面过两日我都死而无憾了，现在能过三个月呢，有什么不好的！”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我的还在只有六岁啊，哎……罢了，好歹一家人能够在一起。”
秦凌晗的目光落在了这个说话徐哥身上，此人和他的娘子，一身正气，而且很明事理识时务，说话也能直接戳中核心，倒是个可以培养人才。
等众人议论了一阵以后，秦凌晗才缓缓开口道：“毒药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我们既然有胆子脱离北郦城，自然是有了应对的方法。”
秦凌晗这这么一说，众人才突然间反应过来，对啊，伐木场和铁矿场也是北郦城的地盘，他们现在这状态，可完全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能解开，众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希望。尤其是那些带了孩子的人，目光更急是殷切。
秦凌晗继续说道：“我会将这一次在管事那边拿到的延缓解药发给你们，有了这个解药，你们身上的毒可以延缓到五个月再发作。同时，我会在交易处上架永久解毒的解药，价格是100珍珠一瓶。五个月内，你们只要能赚到100珍珠，就永远不用再受到毒药的折磨了。”
秦凌晗没有像是对待伐木场那样，免费提供解药。
现在情况和面对伐木场的时候不一样。在伐木场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营地，她需要收复这些人和她一起创建营地，因此必须先要施恩与他们。
而现在，让铜矿场的人加入营地，已经是施恩于他们了。若是再免费给他们提供解药，只会让他们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容易，反倒会轻视这个营地。
通过自己的努力，拿到解药，一起建设营地，才会让他们对营地更有归属感。
铜矿场的大部分人虽然不知道100珍珠到底有多少，但是听闻身上的毒可以解，都兴奋不已。
矮小男子这个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向众人的眼神愈发阴鸷了起来，他阴着脸，开口道：“大家不要太天真了，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接着，他看向秦凌晗，一字一句说道：“既然你有解药，为什么不直接给了我们？以这种形式售卖，不还是强迫我们为你们的营地劳作吗？给我们延缓毒性的解药，看起来像是对我们很好，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能够让我们能够为你们做更长时间的活。”
“嘴上说得好听，让我们加入营地，过更好的生活。实际上还是在变相的剥削我们。你们现在这样的行为，和管事又有什么区别？”
“别以为我们好糊弄！”
这些日子秦凌晗对铜矿场众人展现出来的和善一面，再加上她现在又给了这么多的好处，甚至还提供了解药让大家加入营地。在矮小男子的煽动之下，竟真的有不少人竟产生了非他们不可的错觉，觉得秦凌晗求着他们加入营地。
有人开口道：“对啊，既然想要我们加入营地，就拿出点诚意呗。”
“你把解药给我们，我们肯定会好好在营地里面生活的。”
矮小男子又说道：“没有解药，我们加入你们营地做什么，倒不如去北郦城，将你们营地的事情上报，说不定还能因为立功得到好处呢。”
后面这话已经基本上是在威胁秦凌晗了。
秦凌晗看着说话的矮小男子，冷笑一声，说道：“看来是我对你们太客气了。”
说着，她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走到了矮小男子的面前，伸出一脚狠狠将男子踹翻在了地上。
她的力气和徐哥完全不能比。
徐哥只是将人踹倒在了地上，可是秦凌晗一脚，是直接将个人踹飞了出去。
矮小男子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一开口，竟吐了一口血出来，腹部一阵阵绞痛，痛得他狠狠咳嗽了起来，蜷缩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秦凌晗站在男子前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开口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与我谈条件？”
接着，她的视线环顾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人，说道：“与我而言，你们不过是一群战败的俘虏而已。要杀你们，就如同碾死蝼蚁一般。我对你们仁慈，是看在大家同是北郦城奴隶的份上，给了你们一条出路。你们若是非要找死，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秦凌晗的迅猛出手，一下子就震慑住了众人，方才那附和矮小男子的人，都不敢开口了。
看着秦凌晗眼底的冷色，不少人想起了秦凌晗是如何在一瞬之间，一锅端了管事的队伍的。
眼前这人，可不是什么仁善之辈。
秦凌晗说道：“我让你们加入营地，确实有我的目的。”
“我们拿下了你们的铜矿场，动作太大，北郦城一定会得到消息，我们这个营地暴露是迟早的事情。从我们脱离北郦城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与北郦城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迟早会与北郦城对上。”
“想要和北郦城对抗，我们营地里面现在的人数还远远不够，所以需要你们加入。方才和你们说的加入营地的所有好处是真的，和北郦城对抗的危险也是真的。”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你们想要享受这块营地所有的好处，就必须承担和北郦城开战的危险。”
秦凌晗淡淡说道：“是继续苟延残喘，还是为了未来拼搏，选择权在你们的手里。”
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可选择的。
等到毒药发作，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加入这个营地的话，只要足够努力，不仅能够解毒，还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和北郦城开战怎么了，左不过就是一死，倒不如赌一把，还有一线生机。
尤其是那些带孩子的人，为了孩子的未来，眼神一下子就坚定了起来。
徐哥夫妻两个是第一个站出来，坚定表示要加入营地的。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表达自己想要加入营地的想法。
很快，铜矿场所有人都表示要加入营地。
秦凌晗伸手一指矮小男子，以及方才那几个反对的人，说道：“这几个人杀了。”
那些人没想到秦凌晗一言不合就要杀他们，害怕地求饶了起来。
然而赵强等人的刀子已经毫不留情地捅了进去，他们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那一块土地。
秦凌晗却是看也不看，而是目光冰冷地看向铜矿场的所有人，眼底满是警告：“我的营地，不需要惹事的人。任何在营地里面挑事儿，煽动大家闹事的人，他们就是下场！”
秦凌晗雷厉风行的行为，让铜矿场的众人都心生忌惮，顿时不敢起任何歪心思了。
秦凌晗见震慑得差不多了，对陈高远说道：“将其他人带去东场。叫管事给他们分配住所，再讲一讲营地里面的规矩。还有，这对夫妇，是可用人才。”
陈高远点头道：“是，秦大人。”
等众人离开以后，秦凌晗对顾光霁说道：“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安排好铜矿场之人的去处以后, 秦凌晗和顾光霁便在房间里面商议起和北郦城对抗的事情。
秦凌晗不懂军事，因此在谈论作战的事情的时候，只是乖乖坐着，等顾光霁给她分析情况。
顾光霁看着秦凌晗认真端坐的样子, 像一只乖顺的猫儿。烛火打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面容看起来也愈发柔和了起来, 顾光霁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内心也顿时柔软一片。
他看向秦凌晗，缓缓开口道：“我问过铜矿场那个管事，他说北郦城那边派过来的人，估计在五千人。”
“我们营地原本的人数, 再加上铜矿场那边过来的人数，现在差不多有六千人。除去老弱孩童, 实际上能够作战的青壮年, 不超过四千人。”
“四千对五千, 在人数上，我们不占优势。”
“北郦城派过来的都是一批经过训练的士兵, 而我们这边却是一群乌合之众。”
“在作战经验上, 我们同样也不占优势。”
“同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北郦城对我们有防备, 在正式攻城之前, 火炮是绝对不能拿出来的。我们这边兵器配备齐全, 北郦城那边，同样如此。”
“因此在兵器上, 我们依旧不占优势。”
听了顾光霁一口气罗列了三条劣势以后, 秦凌晗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正面迎敌, 我们完全没有胜算？”
顾光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要胜北郦城，不可正面迎击。只能利用地势的优势，设下陷阱，埋伏他们，与他们迂回作战。打乱他们的步调，最后再一点点收割他们。”
顾光霁说着，指尖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了山谷的简易地图，说道：“我们的地势优势很大。营地所处的这条山谷，狭窄而又悠长，两面都是高山。易守难攻。他们想要进攻，就必须穿过这个山谷。因此在山谷的两侧，可以造两排弓-弩，埋伏他们。这样至少可以减少他们一到两千人。到时候再对他们发起突袭，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将他们全部拿下。”
秦凌晗是知道顾光霁的布局能力的，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作战布局这方面我不懂，所以操练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
“弓-弩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刚好，铜矿场里面我还没有将有能力的工匠挑出来，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筛选一批可用之人。”
秦凌晗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给这些人举办一场工匠的考核。
她很清楚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因此从来也不会逞能，只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顾光霁一向很欣赏秦凌晗的这一点。
秦凌晗原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与顾光霁商议完以后，就分工合作办事，刚准备站起身来，去找陈高志安排这件事情，却不曾想被顾光霁一把抓住了手腕。
对上秦凌晗微带疑惑的眼眸，顾光霁勾唇一笑，说道：“莫急。方才我与你说的这些，并不是上上之策。”
秦凌晗听了，眨了眨眼，颇为好奇地问道：“那什么是上上之策？”
顾光霁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秦凌晗道：“你觉得，与北郦城初次交锋，我们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秦凌晗想也不想，说道：“自然是物资和实战经验。”
她之前让管事给北郦城写信，忽悠对方派人过来围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一方面是想骗对方一波物资，另一方面，也是有意要锻炼一下营地里面的众人。
营地里的人虽然已经在演武场操练了一段时间了，但是说到底，还是没有实战经验，拿下铜矿场靠得是人数的优势以及偷袭，真的和北郦城的士兵打起来完全没有优势。
因此所以秦凌晗才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锻炼一下大家的作战能力。
顾光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非也。”
秦凌晗听了与自己想法完全不同的答案，顿时就来了兴趣，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盯着顾光霁，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顾光霁笑了笑，继续说道：“要与北郦城开战，除了作战经验，更为重要的事战前的士气。为何古人常说打仗要一鼓作气？因为在士气大振的时候，大家能无往而不利。而这个士气，就得从与北郦城的初次交锋中获得。”
“按照我之前说的方式，埋伏偷袭，迂回牵制，虽然能胜他们，却不是堂堂正正正面取胜。而且这一次交锋，我们也同样也会折损人手，少则几百，多则上千。我们营地本来人数就少，经不起这样的折损。”
“再者，这一战，虽然增加了实战经验，但是同样的，也让大家形成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们无法真真正正正面与北郦城抗衡。正面对上北郦城，我们只能险胜。”
顾光霁说着，眉头微挑，看向秦凌晗，说道：“带着这样的念头，真的到了攻城的时候，面对北郦城几万兵马，以少敌多，你觉得最可能发生什么？”
秦凌晗沉吟一声，回答顾光霁道：“怯战。”
顾光霁点了点头，目光赞许地看着秦凌晗，说道：“没错，正是怯战。”
“因此我们必须趁这个机会，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北郦城不过是手下败将，不过如此。”
“所以，”顾光霁顿了顿，幽深的眼眸中透着坚定与自信，“这一战，我们不仅要赢，而且必须赢得轻松，赢得漂亮！以极小的代价，打得他们溃不成军！”
秦凌晗看着顾光霁充满锐气的眸子，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在作战布局上面，有着怎样的天赋。顾光霁方才说的这一切，全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她只想着短期的好处，而顾光霁却能将目光放得长远。
幸好，顾光霁是她这边的人。
秦凌晗抬眸，看着顾光霁，问道：“那要如何才能赢得漂亮？”
顾光霁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笃定，秦凌晗便知道，他早就有了主意。
顾光霁笑了笑，对秦凌晗说道：“积累实战经验，未必只能被动。”
他的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
方才画在桌上的茶渍已经干了，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痕迹。
顾光霁点了点营地以北的一块地方，对秦凌晗说道：“这一处，叔父曾经去考察过，是一个大型的矿场。距离我们较远，从这儿过去，差不多五日的路程。之前一直避着这个矿场，是怕引起北郦城的注意。可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顾忌这一切了。”
“既然要和北郦城对抗，营地里面的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与其被动等北郦城找上门来，倒不如主动出击。”
秦凌晗明白了顾光霁的想法，眼前顿时一亮。
攻打这个矿场，一方面可以让营地里的这些散兵们积攒经验，促进合作，另一方面，等将这个矿场攻下，他们营地里的人数也能再扩张一番，一举数得。
顾光霁看着她的笑颜，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说道：“先前我们攻打铜矿场的时候，利用了夜晚，又趁他们手里没有兵器的时候进行偷袭。这一次既然要要积攒经验，我们便与他们正面交锋。”
“矿场里面大部分都是没有经验的矿工，与我们这边战力也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很适合练兵。”
秦凌晗“嗯”了一声，问顾光霁道：“这个矿场的情况你可了解？”
顾光霁说道：“几个月前，叔父曾悄悄打探过，是一个万人的矿场。至于什么矿，有多少管事和看守，倒没有打探过。就算打探过，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矿场极可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以前得来的消息都做不得数。”
秦凌晗琢磨了一下，说道：“看样子，要派一些去查探一下矿场的情况了。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训练出一批专门查探情报的探子，日后也能派他们深入北郦城，探探城内情况。”
秦凌晗说完，伸了伸懒腰，言语间带着几分抱怨的意味，说道：“工匠考核，探子考核，这两日要忙活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多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秦凌晗的眼底的斗志却格外昂扬。
二人商议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一直被顾光霁攥在手心中，二人方才谈论得太过投入，竟没注意到。
秦凌晗抽回了手腕，被顾光霁抓久了，她的手腕隐隐有些发烫，她快步走出木屋。
秦凌晗利用空间移动了两次，将任务写在了东场和南场的两块木牌上，便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任务处便围满了人，热闹万分。
木牌的最顶上，写了两条任务。
江林伸长脖子，走到了最前面，看着任务牌上面的任务，大声念了出来。
营地里面许多人都不识字，因此就有了一个默认的规矩，识字的人在看任务的时候，大声将上面的任务念出来给大家听。
江林的声音稚嫩清脆，却很清晰：
“任务一：制作弓-弩，30珍珠一把。
任务二：查探情报，30珍珠一条。”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30珍珠？我没听错吧，报酬这么丰厚？”
“我记得交易处做得最精致的匕首，又轻又薄，刀鞘上面还镶了玉石的那个，也才要价25珍珠，这弓-弩可比那个匕首还要值钱。”
“嘿嘿，你们这些日子在牌九屋玩的时候，我可是在陈大人的木匠屋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赚钱的机会这就来了。”
“呸，庄木，就你那点别叫的木艺，肯定通不过考核，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那也比你连考核机会都没有的好。”
在众人为了制造弓-弩的事情争论不休的时候，江林的目光却落在了第二个任务上，若有所思。
部分人也注意到了第二个任务，议论起来：“这第二个任务，实际上就是招探子吧。”
有人走到陈高远的面前，问道：“不知道秦大人想要什么样的情报。”
陈高远说道：“什么样的情报，要等你们通过考核以后，秦大人自会告诉你们的。”
江林问陈高远都：“这第二个任务，秦大人有限制年龄吗？”
陈高远见到江林，听了他的问话，上下打量了江林一番。若是别的孩童来问，他只当是来闹着玩的，将人赶到一边去了。可是江林不同，江林可是跟着秦大人一同过来的，陈高远自然不敢小看他。
他对江林说道：“不曾限制。不过任务的考核是由秦大人亲自审核的。”
一听是秦凌晗亲自审核，众人倒感受到了压力。
江林闻言，倒是展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来，说道：“如此就好。”
陈高远对江林说道：“二位大人现在在东场挑选工匠。差不多正午时分回来，你们若是想要参与，那个时候再来。”
“好。”江林点了点头，又对陈高远说道，“我来找你问话这事儿，你别与任何人透露，尤其是我爹娘。”
陈高远说道：“放心，我的嘴比谁都牢靠。”
江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离开了。
南场这边有能力的工匠很多，考核的事情又交给了陈高志和老罗两个人负责，因此秦凌晗很放心。
她与顾光霁一同赶去了东场。
东场的人数比南场要多不少，任务处也是更加热闹。
制作弓-弩的任务一出来，报名处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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