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既定事实 > 11、第 11 章
    爷爷和程砚安两人都喜欢这个球队?


    兰泽站在那颗篮球前陷入沉思。


    早听闻这对爷孙关系最亲,程砚安的处世、习性都颇有老爷子当年的遗风。


    只是没想到会泛化到球队都迷的同一个。


    她又沉思了好一会儿。


    但也算合理。


    兰泽脑袋里乱乱的,想不出所以然,自我放弃般地点点头,不愿再多虑此事。


    起了床头发有些乱,她抬手随便挽了个丸子头,想着初次叨扰别人家,睡到日上三竿的有些不妥。


    走出房间后,她愣了愣。


    男人生活的地方比她想象中更干净整洁,昨晚恍恍惚惚的喝醉了没认真看,客厅那面落地窗旁,还种着一棵几乎等人高的滴水观音,让原本就清冷的房间多了道鲜活生气。


    处处简洁独特,处处大气精致。


    兰泽赞叹了句,程砚安这人,品味不错。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有人从外面进来。


    兰泽转过身。


    程砚安将钥匙随意扔在门边柜上,注意到她这边,也抬眉望过来。


    他应该是出门运动,穿了身黑色宽松运动服,衣袖半挽,露出的小臂肌理充满力量感,衣领也微微开敞,里头一件黑色短衫,领口若隐若现地延展着一条美人骨。


    这副休闲打扮敛了不少平时的锋芒,只是常年出入法庭的人,多少都浸润了些公堂的威严,此刻即便是姿态再闲散,兰泽也没觉得这人有多亲切。


    她视线微晃,撞进程砚安注视着自己的眼里。


    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突然反应过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昨晚聚众斗殴的事儿,还没过呢……


    昨晚她姑且能醉酒装傻逃开他的问责,可现在自己清醒正常地站在他面前,还怎么跑?


    等死好了。


    兰泽心里没底,不自然地举起手同他打了个招呼:“嗨~”


    程砚安没什么情绪,淡淡与她错开眼,继续低头回手机里的消息,嘴里却问道:“饿不饿?”


    “……有点。”


    “收拾一下,下楼吃早饭。”


    他不追究?


    兰泽惊讶,见对方一脸万事太平,当真看不出半点要与她计较的样子。


    程砚安见她呆在那里,走过去将手里那袋生活用品递给她,笑里掺着几分谑:“怎么?想我兴师问罪?”


    心思就这么被人看透,兰泽心虚低头。


    看着他的模样也不像是要与她计较的。


    可这人一向心思难定,她实在摸不透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于是抱着试探的心态,甜甜笑道:“知道哥哥最好了,才不会和我计较的。”


    程砚安不是不懂她什么意思,没急着回她。


    女孩子一双星眸熠熠生辉,意图实在明显,仿佛巴不得他赶紧说“对啊对啊,我不与你计较的”。


    他凉丝丝声音向她压过来:“我不好。”


    这模样与当初老宅长廊时无二,兰泽听后心头一惊,直说要完。


    果然,有本事镇着蒋清风那群纨绔公子哥不敢乱来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她脑子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却就在这时忽然听见程砚安平静的声音响起——


    “被迫睡了一整晚的书房,你说说,哪里好?”


    被杀了个回马枪,兰泽咻的一下抬起头。


    她反应极快,几乎是话刚说一半,就已领会他的意思。


    上一秒还在丧气的人,这一刻豁然开朗,笑得一双鹿眼弯出了月牙,她嗓音像是浸着蜜饯儿,以往在兰理面前卖乖习惯了,这会儿也毫无心思地脱口道:“那我给你揉揉好了。”


    程砚安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听了这不合时宜的话后可疑地一顿,回眸好整以暇地凝住她,轻声问道:“怎么揉?”


    兰泽张了张口,被问得僵住。


    那一瞬间她竟然脑补出自己屈膝跪坐在他身边,这双白嫩嫩的小手触在他温热坚实的腰上后背上,掌心紧紧贴着他上半身每一处肌肉使力按摩的画面。


    画面实在过于羞耻,连带着这场想象也开始催动着人的情。


    仿佛已经感受到他每处的肌肉触感,仿佛下一刻,程砚安就会摁住那双在他身上不安分游走的小手,然后拉下她,将她锁在臂弯压在身下辗转。


    兰泽:“……”


    这……这……像什么样子?!


    画面挥散不去,她耳根和脖子飞起了一层霞,抱着袋子的手也无意识地抓紧,略有慌张地躲避开他精准直视而来的目光。


    本意是想感谢他,谁知道竟成了骑虎难下。


    程砚安见状,眸子渐渐染上笑意,度量着这只小色/魔估计在脑补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画面,于是顺了她的意继续问:


    “你倒是说说,你想揉哪里?”


    “揉多久?”


    回应他的,是一声震天的关门声。


    ——浴室的门被死死关上。


    兰泽只恨不能咬死自己。


    她哭丧着脸打开袋子,里面的东西准备得很齐全,不难看出买东西人的细心。


    可她的耳畔回响的全是他那句暧昧的——“你要揉哪里?”


    揉哪里?


    兰泽目光停在自己面前那堆男士生活用品上,房间内满是独居男性的气息。


    不知想到什么,她浑身一哆嗦,杯中水洒了大半。


    她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出浴室。


    程砚安等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动静后朝那边望了一眼,正见缓缓走出来的小姑娘,脸颊上绯红未褪,眼里还蕴着娇气包似的委屈。


    那焉儿巴的模样里里外外都在告诉他:


    程砚安,你刚把人家欺负得狠了。


    他短促一笑。


    这才到哪儿?


    羞归羞,兰泽还是硬着头皮主动踱步到他身前三步的距离,背着手低头小声道:“快走了,好饿。”


    程砚安这才缓缓站起,高大的影子覆压而来,兰泽怔怔后退半步,发现他竟然几乎高她一个头。


    她的外形条件在京艺的头批舞蹈生里算是最上乘,171的黄金身高,体重虽常年不过百,但养得很好,凹凸有致处处有料,算不上干瘦排骨。


    可与程砚安走在一起时,却被衬得格外单薄娇小。


    兰泽不由想起昨夜被他拦腰抱起时,自己双手攀住的坚实的男人肩臂,以及半具身子都紧贴着的胸膛与腹肌。


    男人与少女的悬殊之处,又岂止是力气?


    兰泽心头有些发紧,看了一眼他,默默跟在了身边。


    跟着他下了楼一路遇见不少邻居,程砚安人缘挺好,来来往往的大爷大妈都乐呵地同他打招呼一口一个“小程”,见到她,也没多问,只笑眯眯地盯着他们俩点头,用一种极有深意的微妙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


    “……”


    兰泽宁愿他们误会了直接问。


    那样她至少还有个能解释的机会。


    只是程砚安看着没什么兴趣解释,兰泽憋屈难受了一路。


    走到某处无人时,她实在忍不住,扯住他的衣袖,细着声拐弯抹角地暗示道:“万一你被人误会了影响多不好,你怎么都不想办法解释一下?”


    那意思就差没直接告诉他:“我被误会了你快解释呀!”


    程砚安回头,对上那双真挚的眼睛。


    眼里澄澈干净毫无杂质,可往深了看,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他现在觉得她是真好玩。


    嗓音温润甜馨,发号施令时也不强势,可就是听得人心里舒坦,愿意照着做。


    明明是一张乖巧温顺的脸,背地里却像只狡黠的小茶精,捏着委屈又柔软的腔调,看似体贴地说着聪明的话,实际小心思来回八百个。


    像个“小绿茶”。


    思及,他勾唇:“来一次没下次的,我解释它做什么?”


    她以后不再来了,说不定哪天谣言自己就散了。


    兰泽哽住,照例记吃不记打,脑子一抽,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下次?”


    说完她就后悔了。


    他们俩年龄上差八岁,却都是成年人。单身男人独居的地方,她干什么还想再去体验第二次?


    程砚安听见那个“下次”后,眉梢微动,正要开口,瞥见自己面前那强装镇定耳根子却发红的姑娘,于是那些故意逗她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兰泽也能感觉出来。


    他在让着她。


    兰泽红了脸,干脆封死自己的嘴。


    她怎么就这么擅长在他面前丢人呢?


    好在程砚安没想与她计较,她也配合着假意将之抛诸脑后。


    出了铂悦府,周围就有一片商业街区,周末早上的人没往日的忙碌,气氛松弛,来往的老人小孩儿说笑散步,满是生活气息。


    他带着她去了附近一家粥铺。


    粥铺简陋干净,看得出他常去,老板见了他,“哎哟”一声,喜笑颜开:“小程来啦,快坐快坐。”


    兰泽听见老板的口音像是南方人,扭头探去,与老板对上了视线。


    老板冲她礼貌笑了笑,笑容与刚刚楼下碰见的大爷大妈们没什么差别。


    兰泽:“……”


    刚一落座,老板就拿了菜单过来,又瞟了她一眼,笑得高深莫测。


    “上次你爷爷来的时候说给你看上了个媳妇儿,就是这姑娘吧?”


    二人俱是一愣。


    爷爷怎么能到处说?!


    兰泽尴尬地倒了杯水,问道:“爷爷经常来这儿吗?”


    老板笑着说对。


    兰泽硬生生憋回了那些想解释的话。


    程爷爷经常来,要是无意从这位老板口中得知她与程家撇清关系的话,怕是会辜负老爷子的一片情。


    纠结窘迫之间,一旁的程砚安极是坦然地开了口:“这位是我妹妹。”


    解释果断利落,没一个字是多余浪费的。


    这次换老板窘迫了,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嗐,是妹妹啊,认错了对不住。妹妹别介意,我就这样。”


    兰泽松了口气,摇头笑笑。


    再看程砚安,那人靠在椅背头也不抬,正刷着早间新闻,一副对刚刚的情形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兰泽晃眼扫见他屏幕里那条关于某时政会议的新闻总结,忽然觉得,程砚安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不像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按理说,程家在圈子里处于核心地位,养出来的孩子,也大多都是蒋清风那样挥洒千金的公子哥作派,再不济,也多少该有些寻常人没有的矜贵习性。


    却没有哪一个如程砚安这样,无半点骄奢浮夸的气息,事事坚定廉和,沉稳如青山雪松。


    到底是程爷爷教出来的。


    那一辈的人经历过风雨,如今也多少都带着点荣辱不惊的泰然气量。


    程砚安,像是承载了这份几代人累积下来的气质与底蕴。


    如同他的乳名。


    昭昭此意,漫漫清淮。


    君子有大雅,如清流淮河,如昭然皎月。


    程昭淮。


    这个名字明明很好听。


    兰泽其实能隐约猜到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名字。


    上次张姨说过他名字中“淮”字来源。


    张姨话说得隐晦,可兰泽不傻。


    妻子生孩子,丈夫却滞留在外地,按理说,也不是突然提前生产,要是有心怎么会赶不回来?


    这个名字寓意细品不得,对于程砚安而言,实在是复杂又累赘。


    在他察觉之前,她轻轻挪开视线。


    点了个招牌皮蛋粥,滚烫的瓦罐冒着热气,老板端上来后,程砚安给她盛了一碗。


    老板在旁边看见了,玩笑道:“我媳妇儿上次还说,这要是小程哪天带媳妇儿来了,她一定要请你们吃店里的豪华三件套,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兑现。”


    真可惜,他一个黄金单身汉,前二十八年光顾着学业工作,没讨着没媳妇儿。


    兰泽一边喝着粥一边暗想。


    谁知下一刻就听见他回道:“下次一定。”


    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兰泽微顿,岔了个神。


    是想起自己几分钟前还口口声声地说“下次”要来。


    她怕他当了真,心不在焉地喝着粥,舌尖尝到鲜甜,一股清香直往鼻子里钻。


    兰泽惊艳地睁大了眼。


    这粥……真好喝。


    皮蛋是提前煸炒过,与清粥熬制后,放了些青菜肉沫碎,口感浓稠回香,与她原来喝的那些都不一样。


    她又往嘴里多送了几口。


    等到老板走了,那碗粥也被她卷得几乎快见底。


    想了想,她觉得再来一次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于是轻哼一声,对他道:“看在他家皮蛋粥好吃的份儿上,我就勉强陪你再来一次……但你要请我吃皮蛋粥哦。”


    程砚安握勺的手一顿,见她撅着嘴一脸小傲娇,反应过来后觉得有些好笑,逗着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放低了些:“我有说是带你吗?”


    “……”


    他没说。


    好丢人!


    兰泽想原地去世。


    自己挖坑自己踩,这本事也就独她兰泽一人了。


    她压根不敢再继续搭话,往嘴里送着粥,把头低了又低。


    这粥喝着怎么就那么隔应。


    程砚安搅拌着面前的热汤,余光里的小姑娘到底是年纪小脸皮薄,此刻动作有些许僵硬,那样子看着,像恨不得咬舌自尽。


    他唇边漾起弧度,不动声色道:“想喝粥找借口就算了,这占人便宜算怎么回事儿?”


    兰泽闻言,第一反应就是他在替她开脱,仓促之间也没能多加思考这句话的重点,只眼睛慢慢浮起亮莹,踩着台阶就往下:“没喝过这样的粥嘛……”


    声音绵黏得像麦芽糖。


    程砚安却轻笑一声。


    伴着这声笑,兰泽刹那间反应过来,她刚刚好像……承认占他便宜了。


    讨厌!!


    兰泽气闷,连着瞪了他好几眼。


    虽气他给自己下套,但却又不得承认,经程砚安这么一打趣,方才那点尴尬与别扭舒缓了许多。


    那顿早餐总体来说吃得平淡无常,兰泽减脂期不敢多吃,程砚安胃口清淡,没吃两口便忙着接电话回消息去了。


    开车送她回学校时,路过了一片街区,周末人流量大,她与程砚安被堵困在了长长车队里。


    车就堵在路边。


    周末的商业街区向来比平常人更多更热闹,兰泽漫无目的地在不远处琳琅满目的橱窗之间扫荡。


    忽然,她视线略停。


    看了看前方因等待红绿灯而堆排的汽车长队,又看了看受兰理所托看管着她的程砚安,兰泽打定了主意后当机立断,开了车门蹭地一下就跑了出去。


    等程砚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兰泽人早就跑下了车,只风风火火地留给他一句:“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然后目标坚定而明确地奔向了某家甜品店。


    店内货架间穿梭着一道纤瘦的身影,不多片刻,兰泽抱着两个精致的包装盒子蹦蹦哒哒地跑了出来。


    “给你!”上车后兰泽像献宝似的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他。


    新鲜出炉的甜品点心还冒着甜腻的奶油香气,程砚安看着手机里的路况,头也不抬地直接回绝:“不喜欢吃甜的。”


    出师未捷“心”先死,计划失败。


    兰泽没想到他这么无情,讪讪收回盒子,有点失落,小声辩驳道:“这也不是全甜的,酸酸甜甜很好吃的。”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玛德琳。”


    专程买来想给你尝尝的。


    程砚安恍若未闻。


    下一秒,耳畔就响起一道柔和的央求声——


    “哥哥……”


    女孩子软声侬语在狭窄的车内显得格外温吞舒心,尤其是那声“哥哥”,叫得程砚安指尖微滞,终于掀了个眼看过去。


    小姑娘抱着盒子,樱唇轻翘,翘起一个幽怨的弧度,细腻雪白的肌肤如同蒙了一层白雾,为那张饱满小脸添了几分光彩。


    连赌气的样子都仿佛是在对人撒娇,娇气又委屈的样子,平白无故惹得人想去哄一哄。


    她没精打采地摩挲着盒子,像有求于人,但又被无情地拒绝。


    程砚安想起刚刚她对昨晚的事忐忑不安怕他追究到底的样子,视线缓缓落在了她手中的盒子,哂道:“怎么,想收买我?”


    兰泽怯怯望着他,很诚实地点了个头。


    乖得很。


    只是收买别人却拿着自己喜欢的小甜点,这事情做得不够圆满。


    幼稚的“自我中心主义”。


    他轻嗤,不着痕迹地掠过兰泽漂亮小巧的下颚,朝她摊出手,同时微微勾了勾手指。


    兰泽好奇:“什么?”


    “玛德琳。”


    她递过去,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要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他似乎笑了一下。


    接着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那个甜品盒子,不慌不忙地定睛看向她。


    他的视线精准捕捉定位于她,含着点笑,笑里有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的确不爱吃甜的,但——


    “突然就想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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