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永平侯府的时候,春兰是一等大丫鬟,而秋菊不过是三等丫鬟,这让秋菊很不高兴。没有丫鬟不希望做一等丫鬟,便是二等的,干的活也能少一些。
三等丫鬟又不能经常主子身边伺候,有时候还会被叫去打扫院子、提水浇花之类的。别人都防着她,不愿意让她更靠近主子,不愿意把上升的机会给她。
刘婆子虽然是侯府老太太的心腹,但是她的儿子当了管事,孙女春兰又是大丫鬟,她便不好意思再把秋菊提上来。春兰到底是有些本事的,小小年纪做的糕点就很不错,老太太很喜欢,春兰长得也好看,老人家就喜欢这些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伺候自己。
秋菊恨啊,她在侯府确实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委屈,但别人也会问她,为什么春兰能成为大丫鬟,她秋菊就不能呢?
等到春兰赎身离开永平侯府,秋菊依旧没有成为大丫鬟。秋菊便觉得是刘婆子不肯拉她一把,在亲奶奶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孙女。
“就因为春兰无父无母,您就心疼她?”秋菊道,“她的生母根本就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秋菊听她父母说起过,春兰的生母过来的时候是叫刘婆子姨母的。春兰生母死的时候,春兰都五六岁了,秋菊认为春兰很有可能记得这一点。
小孩子的忘性很大,春兰当初很伤心,她又总是叫刘婆子姥姥,那一段时间,她比较恍惚。加上春兰的生母后面又改口叫刘婆子娘,春兰就更不知道这一回事了。
秋菊跟春兰的岁数相仿,她也有见过春兰的生母,但是她还是听父母说的。这说明春兰确实有可能不知道,秋菊就是心有怨气,她就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
“您太过分了!”秋菊道,“您是要让我被那些人嗤笑,以后嫁过去,我又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就是二两银子。”刘婆子道,“等以后赚了再给你。”
“都是骗人的!”秋菊咬牙,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哪里可能相信这样的话,“等我出嫁了,您就说那是我该孝敬您的。”
秋菊在这个村子里待了一阵子,她也知道很多娘家人拿了姑娘的彩礼钱,他们就没有想着再给女儿添妆。有的姑娘就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过去,也没有嫁妆的。
当地的人都习以为常的,只不过这样的女子嫁到婆家之后难免会被瞧不起。别人都说女方家是卖女儿的,婆家会对女子挑三拣四,时不时说女子嫁过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陪嫁。
刘婆子拉下脸,“我说话算数,等到以后……”
“等到以后,您也是要把钱拿给那些主子们。”秋菊就不明白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丫鬟了啊。
以前,他们就不算是贱籍了,侯府已经让他们成为良民。不过他们待在侯府做事相对轻松一点,还能赚到更多的钱,他们就没有离开。
“你……”
“我们早就不是他们的丫鬟了。”秋菊道,“不是他们的走狗!”
啪,刘婆子狠狠地打了秋菊一巴掌。
秋菊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婆子,她跑出家门去。
刘二舅母见自己的女儿捂着脸跑出去了,她连忙去追女儿。
这边的治安环境不比京城,女儿在这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刘二舅母担心女儿受委屈。
刘二舅母和刘二舅都是比较精明的人,特别是刘二舅认为现在花几两银子在姜家身上也无妨,如果姜家以后能再起来,那么他们这些人也能沾光。
他们曾经手里都是大几百两、上千两银子的,如果要过穷苦日子,他们还是觉得几两银子不算什么。雪中送炭才容易让人记得牢,锦上添花,那根本就没必要,别人不会感恩,人家也不需要感恩。
“别跑了。”刘二舅母在村口拉住了秋菊,“你跑什么,想去哪里?”
“娘!”秋菊是真的很伤心,“春兰都还有银子开铺子,而我们呢?”
秋菊当初藏了几十两银子,还是被刘婆子搜去给姜家人了。刘婆子一路上为姜家人打点出不少银子,秋菊委屈不已。
“一点钱都被阿奶给搜走了。”秋菊道,“她给我定亲,就是想着要我的彩礼钱。”
“你阿奶不是说了吗?等以后再还给你。”刘二舅母道,“不过就是二两银子,亏不了你的。”
“家里现在才多少银子啊?”秋菊知道家里现在很穷,稍微有点好东西,她阿奶也是紧着姜家那边的人,“兄长要娶亲,要赶考,这都需要银子!”
秋菊不傻,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那些人到时候就会跟她说,没有办法给她那么多钱,要再拖一拖。
如果是放在以前,这二两银子对刘家人确实不算什么。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很难拿出这些银子。
“你阿奶到底没有多要你未来婆家的彩礼。”刘二舅母道,“你到底是侯府出来的丫鬟,还识得字的。若是她真要苛待你,让你嫁去镇上的富户,还能多要一些银子呢。你现在的这个婆家到底是耕读之家……”
“不过就是一个童生……”
“住嘴。”刘二舅母左右看看,“别站在外头说话,回去。”
这个村子里有很多人都是亲戚,刘二舅母怕把话说出去,让别人听了去,那些人再去秋菊的未来婆家人面前搬弄是非。
刘二舅母当然希望女儿能嫁给更有钱一些的人家,可眼下的情况是秋菊长得不够漂亮,也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被流放这边的人不少,人家甚至还能选择那些官家小姐,秋菊就更没有那么突出。
秋菊嫁给村子里的耕读之家,那户人家在村子里还有青砖大瓦房,宗族关系浓厚,她嫁过去日子也不会太差。刘家和姜家人在村子里也能过得更好,这是一举多得。
“别以为春兰嫁得就好。”刘二舅母道,“别人就是看中她的脸。等她年老色衰,以后的日子未必就好过的。这过日子是得看一辈子的,不能就只看着头几年。”
“不是说春兰的生母是这边的人吗?”秋菊道。
“你该叫姑姑。”刘二舅母道。
“行,叫姑姑。”秋菊抿唇,“姑姑的亲人在这边吗?阿奶要不要去找他们?不过要是找到他们了,他们是不是就要春兰手里的彩礼,阿奶应该不去找吧。”
秋菊认为她的阿奶应该不会让人去分春兰的彩礼,除非是阿奶自己拿走春兰的彩礼。
刘二舅母把秋菊拽回去,秋菊本来想着要不要冲到镇子上去找春兰。可她不敢真的一个人走在路上,她感觉这边人长得太过壮实,也太凶了。
如果他们住在一个地方,秋菊便可以直接冲到春兰的面前。
在阎泽言用完饭之后,他坐了一会儿便走,春兰还送他到门口。
“你也别太辛苦了。”阎泽言不敢说‘你别干了,我养你’,他知道春兰很想要有她自己的应声。他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他能感觉道,“要是累了,休息一两天再开门营业也成的。”
阎泽言倒是想把手里的其他铺子庄子交给春兰,他们还没有成亲,他是不怕的。可春兰不可能收,她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过两天要不要先买婆子?”阎泽言道,“还有丫鬟,先买来伺候你。不用住在我那儿,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需要丫鬟。”
阎泽言生怕春兰以为他想要丫鬟伺候,春兰没有嫁过去,家里不需要丫鬟的。
“好。”春兰轻笑。
阎泽言有些恍惚,他的未婚妻笑得真好看。当他走的时候,还同手同脚。
春兰看着这一幕,心想阎泽言还挺纯情的。
到了第二天,秋菊坐着村子里的牛车,她才去了镇子上。
“阿奶把我的彩礼钱交给了姜家人了!”秋菊冲到了春兰的面前。
秋菊进到了春兰的铺子,春兰的铺子很干净,位置也不差。这让秋菊更加心酸,自己做什么都比不过春兰,当丫鬟的时候不如春兰,要嫁人的时候,她要嫁的人还是不如春兰的。
“哦。”春兰‘哦’了一声。
“阿奶没有拿走你的彩礼钱,却拿走我的,明明你不是她的亲生孙女,我才是啊!”秋菊不甘心,她又指着自己的脸,“你看,还有一个浅浅的印子,我就是在阿奶的面前多说了一句,她就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不是亲生的啊……”其实春兰早就有预感,刘婆子以前对她过于好了,刘家其他人对她又很客气,不像是一家子人。
这一段时间,刘婆子对春兰的态度有变化,主要也是因为刘家随同侯府一起落魄。没有金钱,无法撑起那些上好的物质生活,感觉自然就不一样。
“你是想要我赔偿你们家吗?”春兰问,“我很小的时候就进侯府了,在侯府也当了五六年的丫鬟……”
“你还成为一等丫鬟。”秋菊强调。
“那是因为自己有本事。”春兰道,“我要报答,也是报答姥姥,不是你。何况,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给过很多钱了。我不是冤大头,不可能负责你们每一人的生活。姥姥拿走你的彩礼钱,你应该去找她,你找我做什么?”
“二两银子对于你不算少……”秋菊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让春兰给她二两银子,那二两银子就相当于春兰代替刘婆子给的,“你开铺子有营生,你的彩礼钱也不少吧?”
“我可以给你添妆,但是其他的东西,没有!”春兰直言。
这一会儿,铺子里的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春兰才跟秋菊唠叨这些。
村子里,刘婆子在院子里没有看到秋菊,她又去村子里走,又没有看到秋菊,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秋菊能去哪里呢?
“你女儿呢,她去哪里了?”刘婆子逮着刘二舅母,“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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