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那孩子像谁,你不知道吗?”李银花气啊,自己的儿媳妇怎么就有这样的想法。
“外甥肖舅。”王林氏道,儿子像亲爹,这也没有关系,也能糊弄过去的。
“你真当那些人是傻子吗?”李银花道,她今天见过春兰,春兰长得十分貌美,比她女儿当初还要漂亮。她不知道春兰是不是像春兰亲爹那边的人,真要是那样,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春兰来了啊。”
要是春兰没有来西北,春兰那些人跟李银花的那个孙子又没有见过面,他们还能糊弄一下。
让孙子跟着人去京城,让孙子别多说家里的事情……但是这种糊弄,纸包不住火,要是再被查出来,他们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她来了又怎么样啊。”王林氏道,“我们咬紧牙关,就说当初是小妹强烈要求跟我换孩子的,她就是不想她的孩子过得苦,她才……”
“你就是一个乡野村妇。”李银花道,“别想这些了。是不是人家亲爹找上门来,你都不知道。万一人家找过来,不是要带着孩子回去,是要孩子的命呢,你也让你的亲生儿子过去?”
“不是……”
“还不是呢,你就是想着你亲生的儿子过去享福。”李银花还能不知道么。
可李银花真的不敢小瞧那些人,他们原本就是春兰的亲戚,他们还让春兰的亲娘生下了孩子,倒也不算犯了大错。
如果李银花真按照大儿媳妇说的话去做,那么等东窗事发,大家就一起完蛋,就别想着好处了。
农村的房子隔音效果哪里有那么好,自家屋里说话,声音小一点,但有人贴着门听他们说话,还是能听到一些的。特别是王林氏还跟李银花说了那么多,王薛氏,也就是李银花的二儿媳妇听到了。
王薛氏长得比较胖一点,她平时非常喜欢吃东西,捞到吃的就往嘴里塞,儿女都抢不过她。她有时候也会大气一点给儿女分一点点,但大多数时候,她嘴馋就喜欢自己多吃一点。
我的天哪!
大嫂是不是疯了啊。
不行!
婆婆现在是说不同意,可过一会儿呢。指不定婆婆就被说动了,京城来的人啊,分量多重呢,那户人家家里一定还有钱。
要是大嫂的亲生儿子去了京城,大嫂在这个家的地位就变得很高,她这个当弟媳妇的还不得被死死地压着。
还好她刚刚想着婆婆会不会带什么好吃的回来,特意过来。嗯,她还是脚步轻轻,就怕被别人发现她过来要吃的。
这一会儿,王薛氏眼珠子转一转,她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小姑子的亲生女儿不是回来了么,王薛氏表示自己可以去镇子上。
就是这个时间点,没有牛车去,自己走路去的话,都要到晚上了。
王薛氏赶紧回到屋子里,她找了她藏起来的铜板和碎银子。这钱还是得花出去,她可是知道春兰在镇子上开铺子,之前刘婆子来了就说了。
如果自己跟春兰说,不不不,她直接去找春兰,未必就好。她可以去找来找春兰亲娘的那些人,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找春兰母女的,也许她还能得到一笔赏钱呢。
呵呵,当年大嫂生产的时候,她还亲自过去帮衬了,大嫂生的孩子就是带把的。
大嫂和小姑子又不是同一天生孩子,中间还隔了几天呢。大嫂生了儿子的时候,村子里的亲戚还有过来送鸡蛋的。
王薛氏当天就去找了村子里的牛车,还十分大方地给了包车的钱。本来人家是不想去的,奈何王薛氏给的钱多啊,还先给钱,大家又有些亲戚关系,于是他就送王薛氏去镇子上了。
王薛氏没少来镇子上,她在镇子上也有认识的人。可她不知道那些京城的人来镇子上是住在客栈呢,还是另外买房子住,她总不能敲锣打鼓吧。
换做是旁人,可能就是先去亲戚那边住着,又或者是直接去找春兰。
但是王薛氏不这么做,她就是一家一家客栈找过去。王薛氏比较胖一点,她还不像是罗翠芬那么壮实,罗翠芳体力好,而王薛氏体力差不少,多走几家,王薛氏还气喘吁吁的,但是她想到以后的好处,她就来劲儿了。
“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啊,一听说可能是她的家人找来了,我就忍不住要过来瞅瞅。”
“都说那男人死在了战场上,我的小姑子就非得生下那孩子。”
“哎呀,我那个小姑子带着女儿去投奔亲戚,早早就死了。”
……
王薛氏是走一家客栈就说一次,别人让她走,她还要多说几次。
镇子上的客栈就那么几家,王薛氏没有走到最后一家,她就遇见了穆云毅。
穆云毅当然人很疑惑,自己才来安平镇子两天,他今天才去的那户人家和周边问的。怎么王薛氏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呢?
“我们家亲戚有亲戚住在那边,一直让亲戚多注意。”王薛氏看着桌子上的美味菜肴流口水,好多肉啊。
“吃吧。”穆云毅道。
王薛氏随即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真不骗你们,我那个外甥女出生时,我看过的,还给她洗过澡。她的右肩膀上还有一朵跟花似的胎记。我们还笑着说,要是她以后掉了,我们还能按照胎记去找她。”
“胎记不都是你们说的算吗?”穆云毅身边的小厮道。
“那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就跟着她娘去京城了,她娘是想去找她爹,可惜没有找到。”王薛氏道,“她娘在她五岁多六岁的时候就没了,她只能去大户人家里当丫鬟,给人端水洗脚的。”
“丫鬟?”穆云毅皱眉。
“对啊。”王薛氏道,“她娘都没了,就算她回来,别人也是对她指指点点的,说她是妹妹无媒苟合生出来的野种。我们也想着她在那什么侯府当丫鬟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的。”
穆云毅听到这话感觉不大对劲儿,侯府,丫鬟?
“前一阵,那个侯府的人被流放到这边,她也跟着一起来了。”王薛氏觉得这些饭菜真的太好吃了,她又看看穆云毅。
穆云毅身边的小厮王桌子上放了一张银票,王薛氏盯着银票双眼发光,那个随从又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你们不是想害她的吧?”王薛氏道,“她已经定亲了,是个千户,她也成了县主。你们也不用担心她当了丫鬟就丢你们的脸,要是你们觉得她丢脸,不认她就是,可千万别想着害她的。”
“自是不可能害她的!”穆云毅道,这人说的是阎泽言的未婚妻吗?“她叫什么名字。”
“春兰!”王薛氏回答,“我都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但你们放心,有那个胎记在,她就是。没有那个胎记,那就是孩子可能死了,姨母她怕我们伤心随便找了一个女孩。”
孩子可能死了……还放心?
穆云毅嘴角微扯,眼前的胖大婶还挺滑稽的。
王薛氏有看看穆云毅,“你们可真不能觉得她是庶女,又觉得她给人当过丫鬟,就想弄死她啊。她也不怪不容易的,她……就算你们找的不是她,那她也是无辜的哦。”
在她说了那么多话之后,又有些怕这些人是真的要对春兰动手。
可王薛氏想想又觉得这些人应该不至于弄死春兰,“你们要是有别的用处,觉得她不行,换个人也可以啊。”
“……”穆云毅特别无语,他根本就没有说自己要把人弄死,也没有说要让人去做别的事情,“行,知道了。你也不必去跟别人说。”
“嗯,我不说。”王薛氏有些小紧张,“就是我来的时候,一家一家客栈找过来,我就说了那么一丢丢的事情。就是一丢丢,很少很少的。这不是怕有人要冒名了……我真要是坏,就让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
“哦?”穆云毅挑眉,“有人要冒名顶替?”
王薛氏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有脑子的人,穆云毅又是一个上位者,他身边的随从一把剑架在王薛氏的脖子上。王薛氏吓得手里的筷子都丢了,她只能是跟倒豆子似的,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
“这真的是一个巧合。”王薛氏道,“是我的大嫂,是她想让她的儿子冒名顶替小姑子的女儿的。我觉得这不对,前后相差几天生的,这性别哪里可能弄混,哪里可能一开始就说好的。她怎么不说她假怀孕呢?”
王薛氏怕死,她就直接说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藏住秘密的人。
“她这么做,不是害人害己吗?”王薛氏道,“婆母以前让人盯着看看,这也是想着看看有没有人来找小姑子母女的。大嫂她就是有了别的心思,她想着她的儿子飞黄腾达,以后,她就能压着我了!”
王薛氏说完这些话,又害怕自己被惩罚,“我……民妇真的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真的没有。当年,我还照顾小姑子坐月子来着的……”
“好了。”穆云毅听了这些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被他祖父和父亲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他很快就明白了王薛氏的意思,王家的人让人多注意一点,他们一开始可能确实是为了亲人,但到后面,他们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西北荒凉的小乡村和繁华的京城,总有人想着把自家的孩子送去京城去。
只不过那些人密谋的时候,正好被王薛氏听到。王薛氏这个人的脑子不是很好用,但是她知道这是错的。
不管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穆云毅都得让人去查一查。这一件事情涉及了阎千户的未婚妻,他反倒是不好让阎泽言去调查,还是得安排别人去调查。
穆云毅暂时没有阻止阎泽言去调查,但是王薛氏一家一家客栈找自己,她还说了那些话。以阎泽言对安平镇的掌控,怕是这事情很快就会被阎泽言知道。
正如同穆云毅所想的,阎泽言身边的跟班原本就有在穆云毅所住的客栈附近。这边靠近前线,万一有敌人溜过来对穆云毅造成伤害,其他人也得跟着倒霉。
阎泽言倒不是想盯着穆云毅做什么,主要还是不能让贵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王薛氏又不是悄悄摸摸去客栈的,她在客栈还说了那些话。阎泽言的人听到那些话,便过来告诉他。
阎泽言早就知道春兰的那些亲戚,便是春兰没有见过的人,他也都清楚。他知道的就是李银花这些人,而不知道春兰父亲那边的亲戚。
如果春兰不是阎泽言的未婚妻,这一件事情还好办一点。春兰是他的未婚妻,他必须保证自己的未婚妻不受伤害。
当天晚上,阎泽言又去找了穆云毅。
阎泽言本来想去找春兰的,但是他想到时间太晚,还有就是他不想春兰忧心这些破事。
有点小糟心。
阎泽言从来没有想自己的未婚妻是不是高门大户家的姑娘,他今天还让穆云毅出钱让他去调查。他都还没有调查出来呢,王薛氏就找上了穆云毅。
别人可能还以为是他安排王薛氏去的,是他想继续抬高春兰的身份,还想傍上镇南王府。
啊喂,他真没有那样的想法。
“下官的脑子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阎泽言听穆云毅的随从说了王薛氏说的话之后,他道,“下官的未婚妻成为县主便够了,便是我们以后都留在安平镇,也未尝不可。”
阎泽言确实想过一路升官到京城,他就只是想想而已,要是不能进京当官,以后去京城玩一玩也可以。
像这种硬把自己的未婚妻说成镇南王府的孙女的行为,很容易被拆穿的。
阎泽言又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他若真要设计,也不是这么快让王薛氏来找穆云毅。他会任由王家的人让人顶替春兰,后面再来一个反转,那么那些人不就更加相信春兰是镇南王府的亲孙女了么。
而现在,他们才调查一个开头,王薛氏就跑过来说。
“得查清楚!”穆云毅道。
阎泽言把那二百两银票拿出来,他不适合去查了。他原本还想着要是有剩下钱,还能给春兰买新衣服。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用他的俸禄给春兰买新衣服。
“拿着,让弟兄们吃点好的。”穆云毅道。
镇南王府原本就是以武起家的,在昭阳长公主的嫡长子去世之后,皇帝便没有让穆云毅的父亲上战场。但穆云毅的父亲统领京城护卫军,管的是京城的安全,也是守卫皇帝。
穆云毅平时对这些武将也比较关心一点,二百两银子之于他又不多。他没有必要想着阎泽言会不会心痛,就把银子收回来。
“多谢。”阎泽言没有推拒,他可以把这二百两银子拿去给兄弟们买些好菜。既然说是给弟兄们的,那他就不会私吞。
阎泽言做事一向都很有原则,是他的东西,他寸步不让。不是他的东西,他也不私藏。
“春兰她胆子小,经不住惊吓,您还是先调查清楚。”阎泽言道,“如果她不是,就不必到她的面前说了。”
阎泽言有些烦躁,镇南王府的人当年怎么就不多调查一下,也许他们认真一点就没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如果春兰是镇南王府的人,镇南王府早早把人接走,他可能这一辈子都遇见不了春兰,她可能嫁给别人。
这也没有问题,至少春兰以前没有受苦。
阎泽言没有给人当过丫鬟,却也知道当丫鬟有多辛苦。从姜家人现在还利用春兰就能看得出,那些当主子的根本就没有把丫鬟当人看。
“自然。”穆云毅点头,“她开铺子,我过去吃饭而已。”
穆云毅打算明天过去春兰那边瞧瞧,也不知道春兰有没有在。如果一次没在,他多去几次。他本来就要在这边多待一阵子,不管能不能找到人,总得把事情调查清楚。
“好。”阎泽言不能说不好,春兰开铺子做生意,他哪里能把未婚妻的客人赶跑。
而春兰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王薛氏从穆云毅这边拿了一笔钱之后,她就去亲戚家住一晚。她没好意思让村里的牛车一直等着她,时间晚了,正好去亲戚那边,明天还是赶集,她还能买一些东西回去。
穆云毅交代王薛氏,让她不能说出去。王薛氏当然就觉得除了自己知道这一件事情,就不能告诉其他人。她拿了那么多多银子,可得守口如瓶。
王薛氏躺在床板上心情愉快,她把钱藏在胸口,她还在那边特意缝了口袋,就是担心钱掉了。每次出门,她都担心掉钱,掉了一文钱,她就得少吃一些东西了。
她大嫂就是一个蠢货,当别人是傻子。
王林氏,也就是王薛氏的大嫂正待在家里,李银花他们得知王薛氏去镇子上了,他们也不意外。王薛氏有时候就是喜欢提前一天去镇子上去亲戚家蹭吃蹭喝的,他们都不知道她是包车去镇子上的,只当是别人要去镇子上才带着她去的,他们也就没有怀疑。
“娘,您得好好考虑一下啊。”王林氏在整理完所有东西要去休息的时候,她还特意去李银花的面前,“那些人找到了人,他们当然是带着孩子直接去京城。等他们到了京城,春兰又住在西北,这一件事情真能瞒着一辈子的。就算不能瞒一辈子,瞒个几年,您孙子也成亲了。”
孩子到时候必定能娶更好的妻子,妻子陪嫁一定也不少。就算东窗事发,那些人也得考虑到女方,女方就是看中男方的家世才嫁过来的。
自己的儿子还是春兰的表兄,春兰的家人也许还会给点面子的。
“那是京城,春兰就是在京城给人当丫鬟的。”王林氏道,“春兰出去,别人发现了,他们真的很丢脸的。”
“……”李银花沉默,她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可靠。
“春兰都成了县主了,她一个人没有必要把所有好处都占了去吧。”王林氏道,“要不是我们护着,她娘当初也不能生下她。”
王林氏的话多,理由一套一套的,就是要让李银花同意。
李银花惆怅啊,大儿媳妇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做。
“我们这也是保护她啊。”王林氏道。
“别说了。”李银花道。
“娘,到时候,只要你们不说,这一件事情就能过去。”王林氏道,“您的亲孙子以后也会孝顺你的。”
新的一天开始,春兰吃过早饭之后才去铺子。家里的婆子做饭味道不如春兰,但也能入口,她便没有自己再另外做。
后院,刘大表嫂见春兰还来做糕点,忍不住问,“你都成为县主了,还做这些事情?”
“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得赚钱养自己啊。”春兰道,“糕点赚的钱多一些,还是得做的。”
“今天早上来下订单的人少了。”刘大表嫂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不敢吃你这个县主做的东西?你的身份太高了?”
往常,他们一早就能借到比较多的糕点单子,今天很少。这让刘大表嫂也有些忧虑,那些人是不是都不来下订单了。
“是该找会做糕点的人。”春兰道,她确实不适合一直在铺子里做糕点。
原先,春兰还想着稍微发展一下,以后有人请她去府里做菜。但是随着她和阎泽言定亲,那些人就不可能请一个即将成为官夫人的人做菜。
春兰又成为县主,算是贵族,那些人哪里敢让一个贵族给他们当厨娘。
刘大表嫂夫妻主要是做炒菜,他们也有揉面,但是他们不擅长做糕点。春兰研制的一些糕点以及那些蛋糕,都卖得很好,一天天下来,这就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还是得让人学会做那些糕点,最好是再买一家铺子。
阎泽言给春兰大几百两银票,她确实可以再买一家铺子,另外一家铺子单独卖糕点。而柳大表嫂夫妻他们在这边卖小炒,这样分开来,也不容易有矛盾。
很多富贵人家都是请人搭理铺子的,不用他们亲自出面。古代的封建社会阶层固化,大家也都很重视这个阶层。
“是买人,还是……”刘大表嫂疑惑。
“雇人吧。”春兰道,“雇两三个人就好。”
春兰要是雇人,她对那些人必定不可能跟对刘大表嫂夫妻这样温和。太过温和,别人就当她这个主子好欺负。
虽然定糕点的人少了,但好在中午来吃饭的人还是不少。
春兰没有去铺子前头,而是待在后面。省得别人见到她想着是不是要行礼,还想着这饭能不能继续吃下去。她先前就很少出现在前头了,这时候也没有刻意去前面。
过了一会儿,阎泽言带着穆云毅过来,他还是不大放心,得跟着一起过来才能安心一点。万一穆云毅觉得是春兰捣鬼,要对春兰下狠手呢。
在那些权贵的眼里,他们这些人就是蝼蚁。
穆云毅是在路上遇上阎泽言的,他一看到阎泽言就知道这人要一起过来,也就没有阻止。
当刘大表哥看到穆云毅,还吓了一大跳。刘大表哥曾经帮着侯府做事,还曾经跟着主子们去过别的府邸,有幸见到一些身份高的人,他曾经见过穆云毅,镇南王府的嫡孙,也是镇南王府未来的继承人。
阎泽言让穆云毅坐下,他去打菜。
刘大表哥见此,他急忙询问,“要不要炒过菜?”
镇南王府的嫡孙,那身份了不得啊,昭阳长公主的亲孙子,而昭阳长公主还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不必。”阎泽言道,“打几样好吃的菜,分盘子装。”
“好咧。”刘大表哥连忙盛菜。
穆云毅左右看看,他没有瞧见春兰。不过就算他们见面了,也不能从长相就分辨出春兰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
刘大表哥亲自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他们这边都是煮好的菜,“都是今天刚刚炒的。”
水煮肉、酸菜鱼、梅菜扣肉、青菜……刘大表哥盛了好几盘菜,他又不知道这些人爱吃什么,但是多端一些肉过去准没有错。
穆云毅见刘大表哥如此小心翼翼,便道,“你认识我?”
“小的曾经在侯府当差,远远见过您几次。”刘大表哥连忙回答。
刘大表哥又瞥了一眼阎泽言,阎泽言还是挺厉害的,竟然能跟镇南王府的嫡孙一块儿过来吃饭。
穆云毅看了看后厨的方向,到底没有起身。
“这几道菜都是表妹做的。”刘大表哥道,“她的厨艺好。”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春兰的厨艺好,那些人都很喜欢春兰做的菜。不过镇南王府好像没有请春兰去做过菜,镇南王府里的厨子也都不差。
“有客人来了。”阎泽言道。
“来了,来了。”刘大表哥转头看向叫嚷的客人,他又看向穆云毅,“小的先去做事了。”
刘大表哥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穆云毅。他认为穆云毅只是来吃饭的,倒也没有必要让春兰出来,但他还是让妻子去跟春兰说一声,还是由春兰决定出不出去。
后院,当春兰听到刘大表嫂说镇南王府的嫡孙来了,她便道,“可是要加菜?”
“没有说要加菜,他们就那么吃。”刘大表嫂道,“你要出去吗?”
“不了。”春兰摇头,她一向不爱表现。
春兰想自己是什么身份,镇南王府的嫡孙又没有说要见她,她过去,别人还以为她是不是有别的心思。她的未婚夫还在呢,她不能做出让别人误会的举动。
“这是店铺,又不是家里。”春兰道,人家又不是特意来看她的,她也没有必要赶上去招待。
穆云毅吃完饭,春兰都没有出来。
“味道确实不错。”穆云毅吃过御厨做的饭菜,家里的厨子做的饭菜也美味,但春兰做的这些菜也有特色,味道一点都不差。
“她曾经在京城开过铺子,也是卖吃食的。”阎泽言道,“赎身之后开的,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吧。”
“是开过。”穆云毅道,“买过几次糕点。”
只不过穆云毅和春兰没有见过面,虽然春兰是侯府老太太的贴身丫鬟,但是老太太没有带着春兰出去别的府邸过。老太太不带春兰出去,是因为春兰小小年纪就长得极好,哪怕是穿着丫鬟的衣服,别人瞧见她,还以为她才是千金小姐呢。
春兰卖吃食的时候,她也有雇人,不是自己天天待在前头。这也就导致侯府的其他奴仆见过穆云毅,但是作为老太太的贴身丫鬟没有见过穆云毅。
春兰从侯府出去,侯府的人还会过去买一些糕点,侯府老太太心善让人去的。其他人见老太太如此,也会买一点。
因此,春兰当年在京城开铺子的初期不算艰难,她也算是有人脉关系,这样就混了下来。否则,她还没有等到别人发现她的糕点做得不错,可能铺子就被别人挤兑得做不下去。
京城里的那些大火的铺子背后基本都是有靠山的,一些糕点铺子也是顶顶厉害的。若是突然出现一个厉害的竞争对手,这个竞争对手没有背景就会被人打趴下。
其他稍微普通一些的铺子,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但他们有时候也会给一些人送礼。
“走吧。”穆云毅放下一锭银子,他起身。
穆云毅没有让抠门的阎泽言付钱,这家伙还喜欢说要养家,不能浪费钱。
两个人从铺子离开之后,他们便打算去王薛氏所住的村落。
王薛氏已经买了不少好吃的坐上牛车回去,王家的其他人都知道王薛氏手里没有很多钱,她一下子花钱买了这么多东西,甚至还有烤鸭,这让他们不得不产生疑惑。
“你去春兰那边了?”李银花冷下脸,“去讨吃的了?”
“没有啊。”王薛氏手里还拿着一根咬了几口的鸭腿,她在路上就已经吃了一只鸭腿,又怕别人吃另外一只鸭腿,这才故意咬上几口,还是在鸭腿的不同部位咬的。
都沾有她的口水了,其他人就不吃了。
毕竟他们家沾了死去的小姑子的光,小姑子曾经留下的那些东西,让他们时不时还能吃一顿肉。这些人对肉也就没有那么饥渴,也就没有想着去吃王薛氏手里的鸭腿。
他们就是觉得王薛氏太贪吃了,她还总是喜欢这样,生怕别人抢了她手里的吃的。
“那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李银花问。
“找人借钱的。”王薛氏不能说自己去找了穆云毅,“娘啊,您看,我都饿瘦了。再不补补,肉都要掉没了。”
李银花看着王薛氏肉嘟嘟的脸,她真不觉得二儿媳妇受了,二儿媳妇真的是太爱吃了。
“找谁借的?借钱不用还吗?”李银花道,“你是不是胆子肥了,还敢借钱买吃的。现在借钱买吃的,你以后呢?是不是要卖身葬父?”
“哪里能呢,家里还有其他人,哪里轮得着我卖身葬父呢。”王薛氏嘀咕,“卖身葬父的,都得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才有人去买吧。正经人,谁去卖身葬父啊。”
李银花真想脱下鞋子狠狠地打王薛氏几下,可王薛氏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儿媳妇。儿媳妇是不能随便打的,亲生女儿倒是还好点。
“借了多少钱?”李银花问。
“没事的,娘,让我家那口子还就行了。”王薛氏道,“这么多东西呢,我们晚上做饺子吃啊。”
王薛氏想到大肉饺子,她就想流口水。她今天本来想去春兰的铺子的,又怕穆云毅不高兴。她拿了别人的钱,当然就得按照别人的话去做,而不是自己还想着去占便宜,她自认为还是一个比较有原则的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李银花伸手戳着王薛氏的脑袋,“这吃的都是钱。”
“又不是你们买的,你们只管吃啊。”王薛氏道,“我没有让你们帮着还钱,也没有让你们别吃啊。”
王薛氏表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都没有吃独食。
李银花没有感觉到多开心,她只觉得二儿媳妇就是一个坑。二儿媳妇怎么跑去借钱呢,这个儿媳妇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真是奇了怪了。
当穆云毅和阎泽言来了,他们直接叫来了村长和王氏宗族的族长。
王族长没有想到还真有人来找春兰的亲娘,当年那姑娘未婚先孕让王家丢进脸面,她还不肯说孩子是谁的,让他们无可奈何。宗族里有人提议要让她浸猪笼,现在的王族长当年还没有当上组长,却也知道人命关天。
当那姑娘提出要给宗族买几亩地的时候,王族长还站出来说她对宗族有心,应该让她生下孩子。王族长还被人说了几句,但他认为他们这边有很多人都是在家里男丁上战场之前,他们急匆匆的让男丁成亲,就是为了留下一个血脉。
那姑娘跟她心上人情不自禁,也是由于那男的要上战场。
王族长让大家都理解一二,大家都是一个宗族的,都是亲戚,还是得亲和一点。到最后,以春兰的亲娘给宗族捐赠了十亩地,事情才告一段落。
“她带着一岁多的孩子进京了。”王族长道,“说是要去寻找孩子父亲那边的亲人,但也没听说她找到了,只听说她后来没了。”
王族长等人都知道李银花的大姐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当奴仆,李银花的家里人都有说过,刘婆子有时候还会给他们寄送一些东西。
当时,刘婆子是侯府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她让人帮着送东西过来,别人也不敢多要她的钱。那些人不但不要钱,还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族长就没有想到男方的家里人还会过来。
“伯父确实已经亡故。”穆云毅道,“只是伯父当年未来得及跟我们说伯母的事情,家里才没有带伯母回去。”
“伯母?”王族长疑惑。
“不错,查清楚真相,当真是如此的话,祖父、祖母也吩咐过了。”穆云毅道,“王氏女便是我伯父正妻,该合葬进祖坟。”
正妻,寻常人家哪里有妻妾之分,就是一个妻子,也就是那些富贵人家有一妻多妾。
王族长和村长一听穆云毅的话,便知道对方的家里一定很厉害。哪怕穆云毅没有直接点名身份,但能让阎千户陪着一起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差呢。
“当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穆云毅问。
“女孩啊。”王族长道,“贱内去看过,许是当娘的日夜担心受怕,孩子不足月就出生了,小小一团的。”
“可能抱错吗?”穆云毅问,“比如,跟伯母的嫂子对调孩子。”
“对调?不能吧。”王族长道,“她嫂子生的男孩,壮实多了。明眼人一看就能分得出来。”
先不说壮实和瘦弱,光光是性别,这就不可能让人抱错。便是一下子抱错了,也能再换回来,因为他们彼此都是知道的,又不是两个人同时生产,还不懂得孩子的性别。
“她当时还没有奶水,她嫂子也不愿意喂她孩子吧。然后,就从别处牵了一头羊过去。孩子不喜欢喝羊奶,喝了就吐,喝了就吐的,就只能不断地喂。”王族长叹息,“有人路过还看到她这个当娘的红着眼睛,都说她那个孩子可能养不住。后面,那个孩子还是被她养到一岁多,孩子能吃别的了,也不用一直喝奶。她就带着孩子去京城了。”
“不错。”村长点头,“她拿了路引去投亲,也是去找孩子亲爹那边的人,就是没找到。”
阎泽言坐在旁边没有说话,他听着就好。少说两句,也省得别人怀疑他是不是早早安排好这一切。
“听说他们来了这边。”王族长道,“前些天,大柱她娘的大姐还过来了。”
随后,穆云毅又问了村子里的几个老人,随机问的,也是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大家一起商量统一口径的。其实,穆云毅知道这些人不大可能一开始就计划统一口径,他就是想看看那个女子未婚先孕时遭受了什么事情。
王族长在穆云毅他们去问别的老人的时候,他先赶去李银花的家里。
“京城来人了。”王族长道,“是你们家阿妹男人的家人。”
“他们真来了?”王林氏眼睛一亮,“他们是不是要带我儿子……不是,是我小姑子的儿子走?”
王林氏故意抢在李银花的前头说,就是想让李银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李银花没有想到大儿媳妇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她本来想张嘴的,但是还是沉默了。
“她当年生的姑娘。”王族长皱眉。
“是男孩,不是姑娘。”王林氏道,“当初,怕她伤心难过,照顾不好孩子,我们都商量了,让她生的孩子养在我们这儿。那孩子就是婚生子,别人也不能说孩子是野种了啊。”
王族长不傻,“两个孩子当时相差那么大,且不说性别不同,身形也差。那女娃没有奶水喝的时候,你怎么还不喂那个女娃娃?”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一件事情,但是王族长知道,他当年虽然不是族长,却也准备要接手族长的位置。因此,王族长对住在一个村子的同宗族的人还是很关心的。
哪里有亲娘对亲生女儿那么狠的,王家阿妹生的孩子就是女娃娃,绝不可能是男娃娃。
王族长的妻子当时也去看过了,哪怕她不是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但她一看那两个孩子,也知道哪个孩子该是王家阿妹生的孩子。
一个女人伤心过度,有时候还恍恍惚惚的,她自己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有时候伤心起来都忘记吃饭,还得是别人去提醒她。她生的孩子哪里可能比王林氏生的壮实,王林氏还分了她小姑子的鸡汤呢。
“您记错了。”王林氏面露尴尬,她没有想到族长竟然还记得这一点。她以为过去那么多年,自家人随便怎么说都可以的。
“你觉得你们这一家几口人说孩子是男的就是男的了?”王族长道,“你们是瞧见有好处了,就要把家里的儿子孙子送过去?”
王族长看向李银花,李银花刚刚没有阻止王林氏说出那些话,她后面也没有说那些话不对,是不是李银花也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王族长冷下脸来,他看向李银花,“当初你女儿为了你们置办田产,你们屋子旧了,住不下那么多人,也是她出钱盖的房子。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着把她女儿的身份占了去,你们还是不是人?”
“族长,当初真的是弄错了,不是,是您记错了。”王林氏着急,“也不是,是我们故意让你们弄错的,就是不想那个孩子被人说是野种的。真的,真不是骗你的。”
到了这个时候,王林氏还不愿意说实话,还想着让她的儿子去京城享福。
正好大门没关,穆云毅和阎泽言进了院子,他们恰巧听到了王林氏说的话。
穆云毅沉默,看来王薛氏说的话是真的,她大嫂当真是想让人冒名顶替。穆云毅不担心大伯父有一个儿子,也不怕堂兄跟自己争,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怕别人跟自己争,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被人糊弄。
没有必要进去了!
穆云毅转身就走,从别人嘴里问出来的话,都比这一家人说出来的真实。这一家人看似关心女儿关心妹妹,可有的人看到好处了,他们就想把好处扒拉到自己的碗里。
或许他们还应该去问一问刘婆子,刘婆子当年收留春兰母女,春兰亲娘真要是在京城寻找春兰亲爹的消息,刘婆子应当知道一点。
阎泽言见穆云毅走了,他也跟上穆云毅的步子。
偏巧,王薛氏从外面走进来,她碰见了穆云毅他们,还道,“这就走了,都问清楚了?”
王薛氏的声音一出来,里头的李银花他们立马就知道了,他们赶紧出来。
“别乱说话。”李银花当即就道。
李银花刚刚被族长说了一通,内心还有些乱。她一开始是不赞成大儿媳妇的做法,她认为这种事情很容易被揭穿,哪怕当时来看两个孩子的人少,但是保不准别人就记得啊,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不说就不说嘛。”王薛氏撇嘴,反正她先前去镇子的时候已经跟穆云毅说了。
李银花知道大儿媳妇的那一番话连族长这边都蒙骗不过,指不定其他人也有人记着,还真就不能让孙子去冒名出外孙女的时候,她想也许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找自己女儿的呢。
“小姑子当时生了一个男孩!”当穆云毅要继续走的时候,王林氏大声地道,“是能传宗接代的男孩!”
“难道我不是男的,我不能传宗接代?”穆云毅嗤笑。
“……”王林氏表情僵住,“他……他没读过多少书,不跟你争的。”
王林氏就是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大户人家,儿子以后还能娶一门好亲事。
李银花的丈夫和小儿子都没有在家里,大儿子去田地里了。这些人没在,王林氏就更能说。
王林氏的儿子也都跟去干活了,不然,王林氏还会把她的儿子拽过来,让穆云毅看看她的儿子。
“你不过就是想让你的儿子飞黄腾达。”穆云毅道,“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去的!”
虽然穆云毅还没有见过春兰,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王林氏的儿子绝对不是他要找的人。这些人当他是傻子,企图蒙骗他。
王林氏不只有一个儿子,不存在她需要小姑子的儿子的情况,她当时养着这个儿子也是紧着儿子的。小姑子的女儿瘦瘦弱弱的缺奶水,王林氏都没有给。
村子里很多人都记得,王林氏对春兰根本就不是对亲生女儿的态度。
“你们想被送官吗?”阎泽言冷下脸道,这些人是不怕死吧,竟然敢在镇南王府的嫡孙面前说这些胡话。
他们先去找了王家宗族长老和村长,也是为了先探查清楚情况,也让组长他们有机会去跟李银花他们通风报信。到了现在,王林氏还敢说那些话。
王林氏真的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也难怪春兰的亲娘当初要给家里那么多东西。不给不成啊,别人盯着呢。
“这……”王林氏怕见官,她本以为自己说什么就能是什么,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能看穿。
“看在伯母的面,今日暂且不跟你计较。”穆云毅道。
“你们说伯母,是要下聘吗?”王林氏不禁又道,明媒正娶,那都是要下聘的。不管这人死没有死,都得要的吧。
“就算下聘,那些聘礼也该给妹妹的亲生女儿啊。”王薛氏忍不住道,“妹妹当初给了我们那么多东西,还不够吗?大嫂,你比我都还要贪心。”
王薛氏真怕他们一家子被送去见官,大嫂能不能别那么愚蠢啊。以前,那些人都喜欢说她没有脑子,这一会儿,王薛氏认为大嫂比她更没有脑子。
就算男方家里愿意明媒正娶小姑子,可小姑子已经去世了啊。死人的事情不好说的,一个弄不好,那一点点情分都没有了。
他们现在好歹也算是帮衬过小姑子,小姑子有顺利生下孩子的。可他们得到了很多东西,这也能被人诟病的。别人一查就能查到,大嫂还在那边说个什么劲儿啊。
反正王薛氏不可能去做那般愚蠢的事情,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得关心小姑子,关心小姑子的孩子。
“娘,您说是不是?”王薛氏又看向李银花,“外甥女去京城的时候才一岁多,我们都没有养着她的。难不成,我们还要侵吞她娘的东西吗?”
穆云毅不禁看了王薛氏一眼,这个妇人至少没有纠缠不清要东西。穆云毅没有继续留在这边听他们胡扯,他走了。
王林氏想要追上去,她被胖胖的王薛氏给摁住了。王薛氏还是有点力气的,她还是能让她大嫂晚点跑出去。
“别追了。”王族长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你们真是糊涂啊!”
王族长说完这话,他也走了。他真不想继续留在这边,说这些人愚蠢吧,他们当初让人生下了孩子,也没有完全搜刮春兰亲娘身上的银子,还去找商队送人上京城。说这些人聪明吧,他们这个时候却想让王林氏的儿子取代春兰。
村子里的人就瞒不过,那些人也不可能帮着李银花家里做隐瞒。真当人家就问李银花的家里人,不去问别人吗?
“开心了吗?”李银花看向王林氏,她昨儿才又见到春兰,原本还想着以后能多去看看春兰。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看外孙女。
“这不是没事吗?”王林氏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大嫂,你是想让我们去坐牢吗?”王薛氏道,“我可是知道牢饭一点都不好吃,里面还掺沙子的。”
王薛氏自认为没有要求食物多好吃,可也不能让她去沙子。而且进大牢,还可能挨打的,身体不好,还没有好吃的,身体只会更差。
要是大牢里的饭好吃,很多穷苦百姓都想着进大牢了。大牢里的饭又不能让他们白吃,很多时候都要挨打,要去抢的。
曾经有人就想着去牢里混饭吃,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想着再进大牢混饭吃了。
“你不能总想着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啊。”王薛氏道,“我们这些人……”
“是不是你去通风报信的?”王林氏双眼睁得老大,等着王薛氏。
“没人通风报信,他们也会知道。”王薛氏心虚。
“果然是你!”王林氏想到王薛氏昨天突然跑到镇子上,还是比较晚的时候跑过去。
那个时候,谁会去镇子啊,王薛氏果然有问题。
“是我又怎么了?”王薛氏翻白眼,“那是因为我不想被你牵累,我还有孩子呢。我们都得到这么多东西了,你还不知足,你太贪心了。”
王林氏冲上去就跟王薛氏扭打在一起,王薛氏害了自己的儿子一辈子。
李银花瞧着这一幕,啥都没有说。就是她那一分迟疑,已经让别人不喜了。等她丈夫回来,她得怎么跟丈夫说呢。
早年,他们曾经也说过让女儿干脆就留在这边生活,或者是让外孙女待在他们家里,女儿再另外嫁人。可是女儿就是不愿意另外嫁人,女儿担心外孙女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女儿说要进京去找了,李银花还是让她去了。他们老两口都没有侵吞女儿银子,女儿给他们,他们就要,女儿没有给他们,他们……不过他们确实放了一些银子起来,他们跟女儿说她一个弱女子拿着那么多银子不安全,女儿就多放了一些银子在家里。
那些银子本来应该是要还给女儿,还给外孙女的,可他们终究还是用进去了。
毕竟女儿和外孙女又没有来这边,外孙女又有其他的出路。女儿没了,外孙女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在家里需要银子的时候,李银花当然是先拿出那些银子用。
那些银子倒是还有剩下一半多,李银花惆怅,家里的孙子都长大了,孙子要娶妻,孙女要嫁人。他们又过惯了之前的舒心日子,别人也以为他们家过得不错,李银花哪里还能把那些银子给春兰呢。
在刘婆子过来的时候,王林氏还想着春兰的彩礼,李银花当时说不能要,也是因为他们手里有春兰娘暂存在他们这里的钱。
李银花夫妻没有告诉儿孙这一件事情,也是不想他们打这一笔钱的主意。偏偏他们当父母的就把女儿暂存的钱用进去,真是由奢入俭难,家里人赚的钱又置办了田地等物,闲钱少啊。
“告诉你,你完了。”王薛氏一把推开王林氏,“你要蒙骗人家,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啊。春兰他们都来西北了,就算他们没来,你以为你的儿子就能去京城吗?我呸,你也不怕别人觉得他故意欺骗人,在路上就弄死他,说是路上遇上的山匪,看你能怎么办。”
王薛氏头发凌乱,她越想越气,自己都是为了这个家啊。而大嫂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鬼!
“娘,大嫂都这样了,就算你们不让大哥修了她,我们也得分家!”王薛氏道,必须让别人知道她的决心,让别人都知道她不愿意跟这些人同流合污。
家里的田地那么多,二房不能少分,还有家里的存钱。
王薛氏想过了,等到分家之后,她就让儿媳妇掌家。她当被儿媳妇伺候的婆母,当然,她才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儿媳妇。
当李银花的丈夫、儿子们回来时,他们就听到王薛氏在那边闹分家。等他们知道真相之后,李银花的丈夫王老头当即同意分家,只不过是把大儿子一家子分出去。
傍晚,春兰没有在铺子,而是在家。她刚刚吃过饭了,烤炉里还在烤着小点心,等到明天再把一些糕点送到铺子里卖。
正当春兰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纳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下人去开门,这才发现是阎泽言。
“吃饭了吗?”春兰问。
“吃了一点。”阎泽言回答,他没有说自己跟镇南王府嫡孙去找李银花一家的事情,“有吃的吗?嗅到这香味,还真有点饿了。”
“过一会儿,蛋黄酥就好了。”春兰让阎泽言先坐下,让丫鬟去盛绿豆汤。
春兰多做了一些吃食,倒也不是为了特意等阎泽言,而是天气热,她还等着一会儿吃点东西呢。
“都忙完了吗?”春兰手里拿着一把团扇,不过她没有给阎泽言扇风,而是自己扇风。
“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忙完了这一件事情,又有新的事情,哪里可能忙完呢。”阎泽言道,“京城那边来了人,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阎泽言看向春兰,他思考着春兰的身世,如果她真的是镇南王府的孙女,那么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娶她了。镇南王府的人会不会让春兰跟自己解除婚约,他们之间的婚约就不算数了。
不管如何,阎泽言都不能让自己的心上人受伤。
“等到年底,我们就成亲了。”阎泽言道,“你要找你父亲吗?”
“不找。”春兰摇头。
“也许他真的死在了战场上呢?”阎泽言道。
“找不到的。”春兰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娘去京城就是为了找我爹,我都从京城来西北了,又怎么去找。他又不是这边的人,他真要是死在战场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更不可能找到了。总不能,我跑到京城,看看那些大户人家是不是有儿子死在战场,我就跑过去说,我是他们儿子的女儿啊。”
“为什么这样想?”阎泽言惊讶。
“你想啊,普通人家,很普通很普通,没有什么特色,怎么找?”春兰道,“也就是那些大户人家才显得特殊一点。别人会说,瞧瞧,就算他们再有权有势,儿子不还是死了吗?他们可算有能调侃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的地方了。”
普通人家的笑料过几天,大家就不说了。倒是那些高门显贵,别人会牢牢记着,也许时不时还要说上几句。
“万一真的是高门大户呢?”阎泽言道。
“那就更不能去了啊。”春兰回答,“我娘是村姑,我过去算什么?是一个可利用的庶女吗?我在京城当丫鬟的时候确实很少出府,但是我开铺子卖吃食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侯府出来的丫鬟。”
有几个高门愿意要一个当过丫鬟的庶女,还不如随便找一个村姑是当庶女。至少村姑的家世清清白白的,也不会被人误会是不是去当通房丫鬟了,也不会被说xx千金小姐给人端过洗脚水。
“我这样的出身,送去联姻都不好。”春兰看向阎泽言,“不瞒你说,我当初答应这一门亲事,一是因为没得选择,他们都在劝我,二是因为我不选你,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这话,就算春兰不说,阎泽言也知道。
“如果你有一个很好的身世,你可以选择呢?”阎泽言道,“比如……”
“比如有高门大户的人来找我了,说他们不介意我是丫鬟出身的。他们要带我回去,让我跟你解除婚约,等到以后,他们再看看能让我嫁给谁,让我发挥最大的用处。”春兰道,“这也没有必要。”
春兰又没有那么天真,没有必要总是想着当千金小姐。
“京城的那些人,娶正妻,不可能要我这样的,除非是庶子。”春兰道,“真要是庶子,那样的人家必定也复杂,嫁过去未必就能过好日子。倒不如简单一点,至少自己能护着自己。”
春兰可不想到时候找娘家人,娘家人就让她忍,那不行的。她会受不住,会发疯。
“大人今日好生奇怪。”春兰疑惑,“怎么问这些话?”
“就是想着到时候婚宴要请谁。”阎泽言道,“虽然还有一段时日,但是也得早些时候想想,到时候也不慌手慌脚的。原本也是想着你生父若是在这边,你想找,我便帮你找一找。你也不必总叫我大人……”
“暂且还是叫大人吧。”春兰道,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成亲,未来会发生什么都不确定。兴许阎泽言过一阵子就后悔了,又或者是阎泽言有更好的选择,这都不一定。
其实春兰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亲事多半没有变化了,只是她还是觉得他们暂且没有必要过于亲近。
穆云毅回到客栈,他没有直接给家里写信,还是得等过几天。
十五六年前的时候,镇子上的一些人还有记忆,找人也算精准一点。
穆云毅不知道该说春兰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运气好的话,春兰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镇南王府的人都不知道;说她运气不好的话,穆云毅过来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就得到了线索,还找去了李银花家里。
任由刘婆子怎么想,她都没有想到镇南王府的人竟然会来找她。
穆云毅是为了问春兰的事情,刘婆子无奈,当然只能说了。
其实侯府老太太当年不愿意带着春兰出去,甚至还愿意让春兰赎身,有一点就是因为春兰跟昭阳长公主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
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点破,别人还觉得老太太故意找了一个跟昭阳长公主年轻时候长得相像的丫鬟,是老太太故意埋汰昭阳长公主。别人不知道这一点,刘婆子知道,她听老太太说过。
只不过刘婆子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和镇南王府的嫡长子在一起过,她只觉得天底下人那么多,总有一些人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相似的。
“要说胎记,是有的,右肩上确实有一朵跟花一样的胎记。”刘婆子道,“我外甥女当时自己的情况又不大好,又哪里可能去抱别人的孩子来养。也就只有是她亲生的,她才会一直盯着,可能是想从女儿的身上看看那个男人的影子。”
刘婆子没有去说春兰和昭阳长公主长得相似的话,也没有说老太太说过那样的话。老太太当时愿意留着春兰继续待在身边,还让春兰赎身,这已经很不错了。
可刘婆子怕自己说了,镇南王府的人认为侯府有私心。再有就是侯府到底把春兰当成丫鬟用了那么多年,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介意呢。
刘婆子特意说抱养,也是为了防止出现一个情况,那就是春兰的娘的亲生女儿在路上死了,人家就另外找了一个孤女当作亲生女儿。她也就是手一下自己猜测,也免得到时候发生其他的事情不好解释。
“不过还是得问问她亲姥姥。”刘婆子道,“他们更清楚。”
刘婆子压根不知道镇南王府的人会找上自己,要不是她见过穆云毅,又快速反应过来,怕是要出差错。
穆云毅没有问更多的,外甥女留了一个玉佩给春兰。
当穆云毅走后,刘婆子赶紧去找姜夫人,她忧心这一件事情对姜家造成大影响。
这一件事情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们甚至都不能彼此先说说话。
刘婆子当着穆云毅的面前,她不能说春兰一定不是镇南王府的人。在这一件事情上,姜家到底算不算是春兰的恩人,不好说,没瞧见春兰都跟姜家人拉开距离了么。
“什么?”当姜夫人听到刘婆子的话,她震惊了,“他当真直言说是他大伯父的女儿?”
“是!”刘婆子点头,“他不曾说是他亲戚的女儿,而是说他的大伯父,也就是昭阳长公主生的嫡长子。”
到了这个时候,刘婆子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件事情给姜家人带来的影响,姜家人已经被流放了,他们已经过得很惨了。刘婆子在穆云毅面前都不敢说自己这么多年对春兰的照顾,那些勋贵没有那么好糊弄,就算她对春兰再好,可她也逼着让春兰和阎泽言定亲了。
如果阎泽言脸上没有刀疤,那便好了!
不管阎泽言脸上有没有刀疤,穆云毅必定都认为他们是在利用春兰。
刘婆子心里知道姜家确实是要利用春兰的,所以她的内心才是这么一个反应。她无法坚定地去说姜家是为了春兰好,有一点好的,那就是春兰给阎泽言做正妻,春兰还被封为县主。
正所谓多说多错,刘婆子在穆云毅面前少说话,也是为了过来问问姜夫人,看看姜夫人他们是否有别的话要说。
姜夫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她干脆让大儿子和三儿子过来,姜二少爷不是她亲生的,她就没有让一个庶子过来。姜夫人要跟亲生儿子说话,刘婆子便没有继续留下。
姜家人必须妥善处理这一件事情,处理妥当了,也许他们还能借此过得更好。甚至能让镇南王府帮他们洗刷冤屈,让他们回去京城。
前者还好一点,后者太难了。
毕竟他们又不是把春兰当千金小姐养,而是当丫鬟养。丫鬟,那就是人家干活拿钱,这种的说不上恩情不恩情的,人家也是有付出的。
姜夫人做了侯府当家主母那么多年,哪里可能想不通这一点。正因为如此,她惆怅。他们让春兰跟阎泽言定亲,本来就已经耗尽了春兰对姜家的那一点情分。
她当初就该在流放的路上,说让春兰和自己的儿子定亲。
春兰回去镇南王府,总不好随意就解除婚约,便是解除婚约,镇南王府必定也要给他们姜家一个交代。
姜夫人的思维还是放在他们家还是侯府的时候,他们都被流放了,镇南王府的人真要把人带走,又何必给姜家人交代呢。
“银货两讫。”姜三公子还坐在轮椅上,“春兰……县主不欠我们家的。”
姜三公子态度坚定,镇南王府固然好。但他们把春兰推出去给阎泽言,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认为这一门亲事对春兰好,可人家也能看出他们对春兰的利用。
镇南王府里的那些人不是傻子!
姜三公子没有想到春兰竟然还会是镇南王府的人,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无法去想他们早知道会如何。
“母亲,镇南王府的人要问话,他们便问。”姜三公子道,“但我们不能要好处,也不能请他们帮我们。”
“不找他们帮忙,谁又会帮我们呢?”姜夫人道,“春兰在我们府里当丫鬟的时候,我们也不曾为难她,她还当上了一等丫鬟。她要赎身,也让她赎身了。她若是没有赎身,这一会儿还不知道被发卖到哪里去呢。”
总而言之,他们姜家对春兰够可以的了。
“那也是她如履薄冰的结果。”姜三公子道,“她若是没有一点能耐,祖母也不可能让她当大丫鬟。”
丫鬟哪里有那么好当的,主子们不高兴,下人就得受气,下人还不能反抗,还得想办法让主子开心起来。
就好比姜三公子现在想着要多讨好齐王,让齐王知道他的能力。他现在是下位者,没有足够达到权势,就是得低头。他这样还算好一点的,至少他手里还有一点筹码。
而春兰当丫鬟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多筹码,还得担心主子们不高兴把她发卖出去,又或者是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去。
“我们记着的都是我们对她的好,对下人们的好,在他们的眼里呢?”姜三公子问,“许是他们就觉得我们阴晴不定,认为我们不好伺候。前些日子您还想着给人洗衣服赚钱,衣服没洗好,别人过来说,您可高兴?”
姜夫人哪里可能高兴,她从来就不用自己浆洗衣服,都有下人做。她亲自洗衣服之后,这才发现衣服有多么难洗。村子里的妇人还都是自己洗衣服的,姜夫人要给人洗衣服,还得她自己去镇子上,去那些需要洗衣服的人家家里洗。
做了两次之后,姜夫人就没有再去。主要就是姜夫人洗衣服洗不好,还得挨骂,她又觉得赚不了几个钱,干脆就不去了。
赚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姜夫人他们之前靠着刘家接济,后面又变成姜三公子被富贵小姐包养。姜家人对农家生活感触还是不够深刻,他们还保持着以前的想法。
“他们若是多让您洗几件衣服,多给你几个钱,您高兴吧。可您也会想那是您辛辛苦苦洗衣服赚到的。”姜三公子举个例子,让自己的母亲能更好地明白这一件事情。
姜三公子确实有些后悔,如果他早知道春兰的身份。或许他会直接娶了春兰,他成为了镇南王府的孙女婿,镇南王府的人必定要帮衬姜家,让姜家重回京城。
可惜当他把春兰推出去之后,就容不得他后悔了。
“她是县主,我们是罪人。”姜三公子道,“我们必须记得这一点。”
“唉,当初,原是打算让她伺候你的。”姜夫人道。
“母亲不该再说这样的话。”姜三公子道,“伺候,更多的就是下人对主子。县主本是我们府里的丫鬟,您这么说,别人还当您当她是丫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们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现在不是春兰看他们的脸色,而是他们应该看春兰的脸色了。
“便是她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她也成为了县主。”姜三公子道,“我们不能再想着她是我们府里出去的。”
“三弟说的没有错。”姜大公子点头,他虽然没有三弟那么聪慧,但也不是榆木脑子,“我们上赶着确实不好,也容易让人认为我们是别有目的。”
他们是落魄了,但他们骨子里还有贵族的志气。
姜大公子也不愿意直接跑到春兰的面前,“我们便当什么都不知道。”
当这些人在聊关于春兰的事情的时候,姜二少夫人跟她男人嘀咕,“他们才是一家人吧,他们关起门来说,都不叫你过去。”
姜二少夫人想想就觉得那些人故意把自己这一房抛开,他们都被流放了,那些人还想着嫡庶有别。姜夫人还总觉得他们这一房没有做好,那也得看看姜夫人和她的儿子是怎么对他们的啊。
“让他们说。”姜二公子不想管,他只想躺在床铺上休息。
地里的活太不好干了,姜二公子的手心都起水泡了。
“你总是这般懦弱,也难怪别人骑在你的脖子上。”姜二少夫人道。
姜二少爷闭上眼睛懒得去说,他还是得休息。
“睡,你就知道睡。”姜二少夫人生气,“都是一家人,他们还要把你排除在外。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以为他们还在侯府吗?我看啊,他们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下人用。”
姜二少夫人跟那些姨太太还得做饭、打扫,这让她一直不是很开心。姜家出事,家里人都不肯让她和离,怕她和离回去影响其他姑娘,怕她的妹妹们嫁不出去,别人都觉得他们家是会落井下石的人。
可她跟了姜家人过来,别人也不觉得她有多好,她还得做很多事情。
姜二少夫人多说几句,姜夫人就说他们有做别的事情,还说现在公中的钱也不是姜二少夫人这些人拿出来的。二房的人确实没有把钱都拿出来,姜二少夫人认为其他人一定也是这样。
“你说话啊。”姜二少夫人道,“在京城的时候,你没用。到了这里,你倒是有用了,给他们当牛做马,他们也不说你一句好的。”
姜二少爷保持沉默,说什么都无用,他们都已经到西北了。他排行二,又不是嫡子,家里是不是要洗刷冤屈,他也都不用管太多,大哥和三弟都不可能告诉他。
他在侯府的时候是游离核心之外,现在也是。
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知道的,姜二少爷心里清楚。他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省得有朝一日被他们分出去,手里没有钱没有地,那真的是没有办法生活了。
他们现在能赖在这边就赖在这边,至少大哥和三弟会想办法弄钱。姜二少爷去田地里的时候,他也有偷懒耍滑头,哪里可能用心去做,也不可能太过用力。
他一个人用力没有什么用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大哥和三弟一定是藏着东西的。
不就是装傻么,他又不是不会。
姜二少爷又不能跟妻子说这一件事情,怕妻子乱说话。
刘婆子回到家里,她惆怅,也不知道春兰知不知道这一件事情。如果春兰知道了,春兰又会怎么办?
不行,她得去找春兰。
当刘婆子走到门口,她又缩回脚步,不行不行。她这个时候去找春兰,若是被镇南王府的人知道了,那可不好办。
刘婆子心想要是自己早知道外甥女的男人是镇南王府的嫡长子,她早就在外甥女刚刚到京城的时候去镇南王府了,她又不是一个想看外甥女倒霉的人。
其他人对外甥女不一定有她对外甥女好的,在外甥女去世之后,外甥女的身后事是她安排的,春兰也是她带着的。
刘婆子为难哪,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真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姜家给牵累了。
当年,也不是侯府的人要让春兰当丫鬟。是刘婆子自己想着要是春兰去侯府当丫鬟,春兰还能混一口饭吃,也不用别人救济她。别人哪里可能一直救济她,要是春兰没有到侯府当丫鬟,就得是刘婆子给春兰安排住处和伙食。
春兰的亲娘留下来的那些钱也不够在京城买一处宅子,她生病也需要钱看病啊。到底是她太想着死去的男人了,最后还是没有坚持下来,如果她能活下来,春兰不一定就要到侯府当丫鬟。
“娘,喝口水。”刘二舅母瞧见刘婆子头上都要冒烟了,“春兰她爹……”
“别说了。”刘婆子挥手,她现在真不想听别人说。
刘婆子正惆怅呢,她想找春兰说说话,又不大敢找。
为什么镇南王府的人不是在永平侯府出事之前找来,而是在姜家人被流放到西北的时候来。
如果姜家没有被抄家,刘婆子也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姜家也能把事情应付过去。
而现在,姜家的人自身难保啊。
“娘,您要是想去找春兰,就去找啊。”刘二舅母道,“您在家里也于事无补。”
“不行。”刘婆子猛地拍桌。
刘二舅母被刘婆子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婆母不会生气了吧。
下一刻,刘二舅母就见刘婆子出去。
只不过刘婆子不是去找春兰,而是去找她的妹妹李银花去了。
当刘婆子得知李银花大儿媳妇所做的事情之后,忍不住道,“糊涂啊,糊涂。春兰本就是你嫡亲的外孙女,你何苦去帮着你大儿媳妇做这档子没脑子的事情呢。”
“当时晃神了。”李银花道。
“说什么晃神,你就是被她说动心了。”刘婆子道,“春兰不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的亲生女儿也没了。说,你是不是怨春兰?”
“没,哪里能呢。”李银花叹气。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刘婆子道,“总是容易摇摆,谁弱就帮谁。”
“……”李银花沉默,她当时确实被大儿媳妇说动了,春兰是县主了,那么自己的孙子去京城享福,这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也不会白白再浪费那富贵,一个人又哪里享受得了那么多的富贵,让别人分享一下也不错。
到了傍晚,春兰见铺子里的菜都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她便让刘大表嫂他们先吃饭。
春兰直接盛了肉放在桌子上,“我以后没有过来,你们就自己盛,别就光顾着吃青菜。”
“这样吃,也得吃不少钱。”刘大表嫂道,“让孩子吃点就行。”
“铺子又不是不赚钱。”春兰道,“该吃就吃,你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这铺子交给你们管,有赚钱就好,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钱是赚不完的,赚钱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
“吃吧。”刘大表哥道,“表妹,你做的那些调料是真的好。”
“我教你们怎么做,你们自己学一学。”春兰道。
“那是秘方,你还教我们?”刘大表嫂震惊。
“教啊,干嘛不教。”春兰道,“这种东西又没有必要留给后代。等到以后,还有更好的调料呢。到时候再用现在的配方,兴许就落伍了。”
春兰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她也不怕别人盯上她的那些酱料方子,别人能研究出来,他们就学呗。
在春兰的前世,市场上有很多配料,还有个人研究的,那是眼花缭乱啊。就算大家用一样的配料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不一样。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卖东西。”春兰道,“我也喜欢不用出来,还能有钱赚,不用事事亲自做。像那些贵人一样,在家里休息,弹弹琴、绣绣花,就可以了。”
春兰是懂得做很多美食,这不代表她就想一直待在厨房,也没有想着一直做美食卖。什么东西都抓在手里,非得自己亲自做,那根本就赚不到钱。
店铺开多了,开成连锁店,赚的钱才多。
“谁不喜欢享受呢。”春兰笑着道,“我也一样,以前当丫鬟的时候就想着要是有丫鬟伺候我就好了。”
春兰当丫鬟的时候还梦见自己变成主子,可即便在梦里,她还知道自己是丫鬟,那不对。于是梦境又变了,变成她不断跟主子道歉,说她不敢了。
很可笑吧!
那是当丫鬟时刻在骨子里的规矩,纵然侯府的丫鬟不像是皇宫里的丫鬟,没有受到那么严格的规矩,但是她们也不能乱来。
春兰在侯府当差的时候,她跟《红楼梦》袭人那些丫鬟不一样,她不是半个千金小姐,得早起做事,还得琢磨着侯府老太太的口味,想着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得让老太太吃得开心一点。
老太太还算宽容,他们有做错的,也就是被说几句。若非必要,老太太也不扣他们的俸禄。
饶是如此,春兰还是怕啊,她曾经看到一个丫鬟被打了几十板子,丫鬟都要血肉模糊了。那个丫鬟当场没有死去,可过了几天,那个丫鬟没了。
“确实。”刘大表嫂点头,“有丫鬟伺候是好的。”
哪里有当官夫人的还总是在外面亲自做吃食卖的,都是雇人做的。
刘大表嫂没有给春兰泼冷水,这个年代和离和休妻都比较少见。春兰又是县主,她应当能当阎千户一辈子的正妻,也不必考虑以后要再一次抛头露面做生意。
“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的。”刘大表嫂道。
“若是不放心,又如何会交给你们。”春兰道。
春兰要找有些厨艺的人,这个时代的女子多多少少都会些厨艺,但出来抛头露面打工的多是男子。很多饭店的大厨都是男的,而非女子。她也不是非得要找男厨子,女的也可以。
这一次,春兰没有打算找夫妻组合,做糕点又不需要夫妻,她也不需要帮衬谁。她打算招收几个女厨子,她们主要就是做糕点。
春兰跟安平镇的人不熟悉,她想着要不要找阎泽言,看看他能不能给介绍几个厨艺不错的女子。
在春兰琢磨着要找女厨子的时候,穆云毅去了齐王府。
穆云毅原本是想直接找春兰,可他答应过阎泽言,万一春兰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他们的动静小一点,也不至于影响到春兰。
春兰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指不定人家还想着见亲生父亲呢。他们一下说春兰是镇南王府的,一下子说不是,这不是逗人玩么,也容易让人伤心难过。
阎泽言不希望别人说春兰妄图攀附镇南王府,即便春兰成为了县主,别人首先想到的也是阎泽言让她当的县主。阎泽言为了一个女人各种牺牲,别的女子也会想着要是她们跟着阎泽言,她们会不会获得好处。
她们当然想过阎泽言那么重视春兰,她们可能比不过春兰,可那又如何,便是春兰还没有年老色衰,她们认为阎泽言一定也不想总是面对一个女人。
春兰是县主也没有用,她这个县主又没有实权,还是靠着男人得到的。
因此,阎泽言更不希望别人踩着春兰。
穆云毅打算让齐王妃准备一场宴会,还可以把春兰邀请过来。到时候,再让齐王妃去看看春兰是否有胎记,他们还能看看春兰,刘婆子说有一个信物玉佩,他们也可以看看,就不知春兰有没有把玉佩戴在身上。
刘婆子还曾说过,春兰在路上的时候并未当掉那一块玉佩。刘婆子曾经确实想过让春兰当掉玉佩,她想拿更多的钱给姜三公子只好腿,最终,她没有说,说不出口。
当了玉佩之后,姜三公子的腿还没好,他们又能当什么呢?
那块玉佩也是春兰的底线,刘婆子没有开口,也不想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此冷到冰点。
齐王府,当齐王听到穆云毅的话,笑着道,“还当是什么大事情呢,小事一件而已。”
若是春兰没有被封为县主,也没有跟阎泽言定亲,齐王也能让春兰来府里,就是说让春兰炒菜做饭,当一次厨娘。
“她也算是本王的侄女。”齐王道,“就是你怎么没直接过去,还绕一大圈子?”
“问过其他人了。”穆云毅道,“只是没找她罢了。阎千户希望事情查清楚之后再说,别大范围一下子扩大。王家那边的人只当我们是京城来的,却也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身份。姜家和刘家这边,他们现在必定也不敢随意说。”
姜家本身就被抄家了,他们要小心翼翼才是,免得又得罪人。
且姜家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姜三公子在,他们更不可能到处乱说。让长公主的孙女给他们家当丫鬟,不管是否是真的,这话传出去,未必就好。
隔一天,春兰收到了齐王府派来的人送来的帖子,齐王妃请她过两天去参加赏花宴。
穆云毅着急要早点落实,可再着急,也得看着一点时间。时间太紧的话,让人都没时间准备衣裳。像春兰这种原本是丫鬟出身的人,即便她先前被封为县主,也许她还没有像样的衣服能穿来参加宴会,总得让人准备一下。
春兰没有想到齐王妃竟然会给自己帖子,她稍微想想,又觉得齐王妃八面玲珑一点的话,人家确实该请她。毕竟她一个人又占不了多大的位子,她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还有封号在呢,齐王妃这是在给皇帝面子。
如此一来的话,春兰还真的得去买好一些的衣裳。她还没有把皇帝赏赐的布料做成衣服,让裁缝去做,也来不及。
“去府城买吧。”阎泽言来找春兰,他知道了春兰的忧虑,提议,“今天下午就去,去到府城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再去逛街买衣裳,后天还能玩一玩。”
阎泽言琢磨着还是不能让春兰待在镇子上,万一刘家的人跑到春兰的面前说那些话呢。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还是别让他们有机会说,空欢喜一场不是好事。
就算春兰再坚强,阎泽言都不希望春兰的生活起起落落的。
“这么快?”春兰疑惑。
“我骑马去府城,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阎泽言道,“若是你坐马车去,总该慢点,这花费的时间可能就要一个多时辰。明天早上去的话,下午也该休息一下,后天再去买衣裳,有点紧急,你也累。”
春兰想想阎泽言的话,她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古代的道路不像是后世的道路,马车必定颠簸,人坐久了也不舒服。她去参加齐王妃的宴会,神态必定不能显得太过低迷。
“正好我也要去府城,我们一起去。”阎泽言道。
阎泽言本来想说他在府城也有一处宅子,春兰可以选择住在宅子,还是住在客栈。但他想想还是让春兰去住客栈,他的宅子里的下人不多,就是一个下人。
他和春兰又还没有成亲,也怕坏了春兰的名声,倒不如让春兰去住客栈方便一些。
阎泽言在府城就一处宅子,他来府城的时候也经常住在外面。那一处宅子还是齐王送给他的,他办事牢靠,为齐王做了不少事情,齐王也不吝啬。
而作为一个要把钱留着娶妻的人,阎泽言当然不可能在有了宅子还去住客栈。要不是他到府城,有时候也有人找他,他还不弄下人呢。
他人又没有经常住在府城,下人也住在府城的宅子,他这个当主子的还要给下人月例,他想想就心痛。
于是阎泽言没有弄那么多个下人,一个就够了,至少能端茶倒水。
“会不会太麻烦你?”春兰问。
“不麻烦。”阎泽言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如果连陪着你都不能做到,那我还跟你定亲做什么。”
“……”春兰笑笑。
春兰让人去通知刘大表哥夫妻一声,她稍微收拾一下东西,吃过午饭就跟阎泽言一块儿进府城。
一个坐在马车里,一个骑马,阎泽言还挺讲究的。
路上,春兰掀开帘子看了看在骑马的阎泽言,随后又放下了帘子。
丫鬟见春兰的举动,笑着道,“姑爷对您真好。”
“还没成亲呢。”春兰道。
“迟早的事情。”丫鬟道。
阎千户辛辛苦苦让自家主子成为县主,丫鬟可不认为他还会放弃春兰。
春兰靠在马车上,这路还是挺颠簸的,她犯困,眼睛还没有眯多久,又被颠簸醒了。
西北的府城不如京城繁华,春兰坐在马车里也有看看外头。便是这个府城不如京城,春兰先前也不够钱在府城买铺子,不然,或许她会考虑在府城买铺子,而不是在镇子上。
刘婆子要顾着姜家的人,她特意选择跟姜家人住在一个村子。
阎泽言直接带着春兰去客栈,他知道哪一家客栈最为安全,服务态度也最好。至于钱,这不重要,如果他这点钱都舍不得为未婚妻花,那他们以后又怎么可能过得顺心如意。
春兰跟在阎泽言的身后,在她下马车的时候,阎泽言还让她戴上围帽,也省得其他人盯着春兰看。
丫鬟搀扶着春兰,这个丫鬟也有做丫鬟的样子,不管主子以前是不是丫鬟出身的,反正自己现在是伺候主子的丫鬟。当下人的哪里有资格瞧不起主子的出身,不管主子如何出身,主子现在就是主子。
掌柜的瞧见阎泽言还挺震惊的,阎泽言在府城也很出名。阎千户的英勇和抠门,做生意的有几个人不知道的,他们想要从阎千户的手里赚钱,那是难上加难。
阎泽言自己住的话,他还可能还会讲价一下,去要差一点的地方。天气暖和的话,他自己还可能找个角落窝着一晚。
“瞧什么?”阎泽言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给上好菜!对了,还带路去上好的房间?”
阎泽言才不可能让春兰随随便便住一个破烂房间,得让未婚妻住好的。
“是,是,是。”掌柜的连忙道。
阎泽言要了一间上房,丫鬟陪着春兰,丫鬟可以在旁边打地铺,客栈也会准备。多的是主仆共住一间房间,仆人也能护主,客栈又不是家里,小心为好。
另外,阎泽言还要了隔壁的房间,他想着还是得住在这边。万一有人不长眼睛找春兰的麻烦,自己也能及时出现。大白天的还好,要是晚上出事,他没有住在这边,还顾不上。
掌柜的本来还想着阎泽言是不是要讲价,在姑娘的面前不好讲,过后也要讲。但是等阎泽言单独出来催菜的时候,掌柜都没有见到阎泽言来讲价,他想或许阎千户是要等到他们离开客栈的时候讲?
阎千户是官,他没有用官职压人,也没有刻意压价太多。他把那些价格记得很牢,比如这个客栈比另外一个客栈价格高太多,价格还多,阎泽言当然要说几句,这个时候不讲价,别人当他是冤大头呢。
店小二把饭菜端到了屋子里,也端了水过来。
春兰洗了手,这才用饭。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阎泽言道。
“你不是要出去做事吗?”春兰疑惑。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先吃饭。”阎泽言道,“白天可能要出去,晚上是住在这边。等宴会结束,再一起回去。”
阎泽言琢磨着如果春兰是镇南王府的孙女,那些人可能就要直接跟她说了,那么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春兰会不会选择不要他了,跟他解除婚约?
如果阎泽言长得英俊一点,或许他还不怕。可是他脸上有刀疤,别说女人了,就是那些胆子稍微小一点的男人见到他都怕。
“好。”春兰点头,她不知道阎泽言内心的忧虑,还想着明天买两身衣服就够了。
府城里的成衣店的衣服不可能便宜,特别是适合参加宴会的衣服,那就更贵了。
春兰想着手里头的那点钱,还得开店得雇人,哪里有那么多钱去置办衣服和首饰。她以前少去参加宴会,她去了也是当厨娘,不用多装扮,而现在不一样,她成为县主,以后还要嫁给阎泽言,来找她参加宴会的人必定多。
到时候,春兰是客人,当客人的当然不能装得太邋遢。
安平镇,当刘婆子决心去找春兰,瞧瞧镇南王府的人是不是找春兰了,却得知春兰去了府城。
“说是齐王府给了帖子,让她去参加赏花宴。”刘大表嫂道,“中午用过饭就走了,这一会儿应该已经到府城。”
“哪天的宴会?这么快就去府城了?”刘婆子惊讶。
“说是大后天的。”刘大表嫂如实回答,“春兰得去府城置办衣服和首饰,到底是参加王府的赏花宴,哪里能随便穿着一身衣服就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把王府当成是厨房呢。”
“你们也不知道早点说一声。”刘婆子不悦。
“我们今天才知道的。”刘大表嫂无语,“铺子这边也离不开人啊。”
他们总不能因为这铺子是他们表妹的,他们就不用心做事情,时不时回去家里吧。真要是这样,表妹也不可能一直惯着他们,他们以后就没有这么轻松又能赚钱的活了。
相比于以前在侯府干活的时候,他们不用起得那么早,也不用担心主子的心情好不好,不用紧绷着,感觉好许多。
刘大表嫂可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一份工作,表妹还说如果铺子每个月赚的钱多了,还会给他们奖金。刘大表嫂意动,她和丈夫基本没怎么花钱,那些钱留下来,等他们有了儿子,还能送儿子去读书。
地里刨食不容易,刘大表嫂当年嫁给刘大表哥,她也想着让他们孩子去读书,还想着孩子有朝一日能考中进士。
“……”刘婆子瞪了刘大表嫂一眼,“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阿奶,您说春兰表妹变了,又说我的脾气大了。”刘大表嫂道,“您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您变了呢?”
刘婆子现在一心维护姜家人,可能是因为姜家以前没有被抄家,刘家人还感觉不到。姜家被抄家之后,刘家人都能感觉到刘婆子为姜家的付出。
刘大表嫂只要想到她流产的那个孩子,她不可能没有怨气。明明她那个孩子能保下的,偏偏刘婆子只顾着姜家人,根本不顾自家怀孕的孙媳妇。
姜家那边的人也不觉得愧疚,他们不认为刘大表嫂流产是因为他们,他们只觉得刘大表嫂的身体不好还要跟来西北,是刘大表嫂自己的错。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看啊,不是夫妻,只要是贫,这日子都不好过。”刘婆子道,“你们瞧瞧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白眼狼。”
“我们可没有成为白眼狼。”刘大表嫂道,“我的孩子都没了,我还白眼狼啊。”
“别说是一个孩子,就是……”
“就是我们的性命,让我们去死,都是应该的。”刘大表嫂气愤,“为了姜家,您真想要家破人亡吗?”
“糊涂!”刘婆子冷下脸,“你们真是……真是一点事情都不懂得。”
刘婆子认为自己跟这些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根本就不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要是没有姜家,自家也不可能过了那么多年的富贵人家,就是现在也不可能过得这般好。
“你们该瞧瞧旁边的人过得怎么样。”刘婆子道,“要是没有老太太,我们现在过的日子比他们还差。”
“如果你们当初没有去京城,我就嫁给别人了。”刘大表嫂道。
“……”刘婆子气急了,她真想拎起扫把去打刘大表嫂。奈何刘大表嫂确实流产过,刘婆子还真不能去打孙媳妇。
刘婆子气呼呼地离开了,而刘大表哥躲在厨房里,他等着刘婆子走后才出来。
“阿奶走了啊。”刘大表哥道。
“走了。”刘大表嫂道,“也难怪春兰不喜欢去村子里,阿奶心里就只有姜家人。”
刘婆子走在路上,她越想越觉得这些儿孙不可以。姜家没有落魄的时候,他们还上赶着的,人家落魄了,一个个就恨不得滚远点。
而刘婆子也不想想,刘家其他人都跟着刘婆子一来了,他们也陪着姜家流放,在路上也有照顾姜家的人。姜家人总不能让刘家人照顾一辈子,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他们手里都没几个钱了,难道他们都不用赚钱养家的么。
刘婆子当了老太太那么多年心腹,别人都很听她的话。刘家人现在不大爱听她的话,那也是有原因的。
回到村子里后,刘婆子又去了姜家,告诉姜家人春兰去了府城。
“她是县主,王妃请她,也好,也好。”姜夫人道,自家人没有资格去。
“三公子呢?”刘婆子问。
“去镇子上给人抚琴去了。”姜夫人道。
姜三公子拿出来那么多银子,别人都知道他一个流放之人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银子。别人问,都说他是去当琴师,姜夫人不愿意说儿子是去给一个女子抚琴,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去给女人当面首了。
儿子都坐在轮椅上了,抚琴就只是纯粹地抚琴。
“春兰去了王府,估计事情就要落定了。”刘婆子心情有些复杂,她竟然想着如果春兰是外甥女在路上捡到的弃婴,那该有多好。
春兰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他们这些人推着春兰和阎千户定亲,那也就没有什么。刘婆子不怪姜家的人推动这一门亲事,姜家人也是为了春兰好。
刘婆子怕镇南王府的人不是那么想的,怕镇南王府的人认为姜家人心狠手辣。
“回头,我跟春兰说说话。”刘婆子道,“她在我跟前长大的,也是在老太太面前长大的。要是没老太太护着,她小时候还不知道得受多少苦呢。可惜老太太就那么没了,唉。”
姜夫人不多说话,她不可能不让刘婆子去说姜家的好话。姜家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姜夫人能感觉到生活质量上的落差,差别太大,姜夫人做梦都想回到以前。
曾经的侯夫人的矜持娇贵……
姜夫人不敢多去想,他们暂时回不去,就看她活着的时候还能不能起来。
清早,春兰用过饭之后,阎泽言陪着她一块儿去店铺买衣服。
“阎大哥!”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女子冲了过来,“阎大哥,你真的定亲了吗?”
这一名女子是阎泽言朋友的妹妹,阎泽言还曾经救过这个女子的性命。
在阎泽言的脸没有毁了的时候,这一名女子还嚷嚷着要嫁给阎泽言。当阎泽言的脸毁了,她看到他脸上的刀疤就害怕,还说自己夜里时常做噩梦,说阎泽言拒绝了她,说他不喜欢她,那么她就没有必要一直等着他。
然后,女子果断另外嫁给别人,找的是一个脸没有毁的读书人。她认为读书人不用上战场,也不用怕丈夫杀气腾腾的,还能更加安心一些。
“是定亲了。”阎泽言道,“徐夫人。”
“……”徐夫人听到阎泽言对自己的称呼,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成亲了。
是了,自己成亲了,丈夫今天还要考举人,夫子说她丈夫极有可能中举。
徐夫人便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等她丈夫中举再中进士,她照样能当官夫人。
“看中了哪件衣服?”阎泽言询问春兰,“不如多买几件吧。”
“不用。”春兰道,“多买几件,也没有穿,那是浪费。”
“那些衣服放在你的衣柜里,你想穿的时候就能穿,这就不是浪费。”阎泽言拿出了银子给掌柜,“刚刚看的那几套都包起来。”
徐夫人一脸震惊地看着阎泽言,她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的春兰,春兰还带着围帽遮住了脸。
“这位是哪家的千金?”徐夫人认为阎泽言那么抠门的人不可能随意花钱,眼前的女子多半是某位大人的女儿。
“这是我未婚妻。”阎泽言直接道。
“你……你未婚妻?”徐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阎泽言。
“是。”阎泽言点头,他又看向春兰,语气温和,“去隔壁的首饰店看看。”
春兰见阎泽言没有给自己介绍人,徐夫人也一副没有看见她的样子,她便没有多说话。当阎泽言说要去隔壁的时候,春兰便迈出步子。
“等等。”徐夫人开口,“你就是那个可能给人当了通房的丫鬟吗?”
在阎泽言定亲的时候,徐夫人就让人打听过了。当别人说阎泽言的未婚妻是丫鬟出身的时候,徐夫人还觉得春兰不咋滴,一定是因为没有女人愿意嫁给阎泽言,阎泽言才收了别人送的丫鬟。
“你该称呼她为县主。”阎泽言冷下脸,“没有的事情,别乱说。你这么说,是要让我问问你夫君,你是不是靠着去跟男人说笑供他读书的?”
“你……”徐夫人震惊,“你怎么能这么说?”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阎泽言道,“你跟一些男子确实过于靠近。”
徐夫人以前时常去看她当千户的兄长,跟那些男子还有说有笑的,她自认为自己是英姿飒爽。但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春兰早就知道自己丫鬟出身瞒不住,刘家人都没有刻意隐瞒。只不过当别人说她当过通房丫鬟,她还是不大开心。
人言可畏啊!
那些人总觉得稍微漂亮一点的丫鬟跟主人就是暧昧不清,他们都不觉得丫鬟是人,丫鬟也是有人格尊严的。
“我十二岁便已经赎身。”春兰道。
“是被人赶出去的吧。”徐夫人道。
一阵风吹来,帽子上的纱布被吹起一角。
徐夫人没有看到春兰的全脸,却也看到了春兰吹弹可破的皮肤,单单是那一眼,便忍不住让人多看。
“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你才跟她定亲的吗?”徐夫人转头又问阎泽言。
“徐夫人,你已经成亲!”阎泽言冷声道,他直接拽着春兰的手离开。
阎泽言不想听徐夫人胡说八道,怕自己的心上人不开心。
徐夫人眼睁睁地看着阎泽言把人带走,她到底没有追上去。正如同阎泽言所说的,她已经成亲。
“我不过是关心你罢了。”徐夫人嘀咕一句。
徐夫人就是不甘心,她想的是阎泽言这一辈都没有成亲。便是阎泽言要成亲,他一定也不喜欢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一定是怕他的。
当年,徐夫人在得知阎泽言的脸无法恢复的时候,她还故意跑到阎泽言的面前问,“你愿意娶我吗?”
阎泽言岂会不明白徐夫人的意思,徐夫人不过就是要远离他,她还想获得一个好名声。他没有回答‘好’,万一徐夫人的哥哥真逼着她嫁给自己,那自己不就是完蛋了么。
不愿意!
阎泽言直接回答了,他也说了:你可以出去说,是我拒绝你,你再另外嫁的,你真是一个好姑娘啊!
徐夫人当场被人戳破谎言,她还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离开。
阎泽言原本就没有喜欢过徐夫人,过后,他就更不想见徐夫人。这样的女子爱嫁给谁嫁给谁,反正他不可能娶这样的女子,他不能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我以前救过她的性命。”阎泽言道,“那时,我脸还好好的,不过我也没有喜欢她。是她想要嫁给我,我没同意。”
至于他脸上有疤痕了,徐夫人假惺惺的模样,阎泽言就没有去说。
“嗯。”春兰微微点头,“大人以前必然是极为英俊的。”
其实春兰不觉得阎泽言现在有多丑,他是上战场为国家做出牺牲的,这样的他值得大家敬重。
“长得还行吧,也不是多英俊。”阎泽言道,“就是我努力啊,当时都是百户了,很多人都知道我能升上来。”
准确来说,徐夫人不仅仅是因为阎泽言救过她而缠着他,还因为阎泽言很快就能升职。徐夫人打的主意,阎泽言都清楚。
阎泽言认为人有梦想有追求,这没什么,他也有拒绝的权力。
“看看首饰。”阎泽言道,“不去说那些无用的话。”
府城一处宅子,姜三公子见到了齐王,他没有提春兰的事情。
“你是想探听嘉和县主的事情吧?”即便姜三公子没有说,齐王也知道姜三公子想要打探什么,“镇南王府的人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便是嘉和县主是镇南王府的亲生女儿,她能为了你嫁给阎泽言,自然也不可能去为难你家。怎么,你是想着她转头死不要脸缠着你,要嫁给你吗?”
姜三公子听到齐王的调侃,他也看到了齐王眼底的冷意。
如果春兰是镇南王府的孙女,春兰的生父和齐王曾经玩得很要好,齐王必定不可能让春兰嫁给自己这样满肚子算计的狠辣之人。
姜三公子没有机会了,在他把春兰推出去为姜家铺路的时候,他就无法回头。
“县主不是那样的人。”姜三公子道,“她有性格,有底线,是我配不上她。”
“她已经受了很多苦。”齐王道,就算春兰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他也不赞成春兰回头跟姜三公子在一起。
阎泽言的能力不差,齐王还要重用他。春兰可以不嫁给阎泽言,但也不能嫁给姜三公子。
姜三公子明白齐王的意思,他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有的棋子落下去了,就是不能回头的。
有齐王从中调和,镇南王府自然也不会对姜家如何。
“镇南王府确实可以在表面打压我等。”姜三公子落子,他说的是表面,表面让别人以为他们不和,实则,镇南王府帮着齐王,她也帮着齐王。
姜三公子不去想春兰好不好,他想着他们还可以利用这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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