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皇子都怕镇南王府和齐王联合,也不喜欢永平侯府的旧部站在齐王那边。姜家被抄家,没有被灭族,何尝没有姜家曾经所立的功劳的原因。
镇南王府的人对姜家下手,齐王阻止,镇南王府的人必定不高兴,也就不可能站在齐王这边。又或者齐王任由镇南王府的人动作,姜家的旧部必定也不可能站在齐王那边,姜三公子更不可能成为齐王的智囊。
后者这边是许多人都会做的选择,但齐王可以表现得他要名声一点,他想让别人认为他同情姜家,他跟姜家有联合。别人或许还会在皇帝的面前告状,说齐王跟姜家走近。
姜家已经被抄家,皇帝不大可能再揪着姜家。
太子被废,齐王也不适合一下子太过突出,齐王被弹劾几下,未尝就是坏事。
他们完全可以以退为进,让别人都觉得齐王的脑子不大好用,齐王过于刚直,其他皇子便认为齐王的威胁性不大。
齐王听完姜三公子的话,不禁道,“不愧是京城里人人称赞的无双公子。”
“天涯何处无芳草。”姜三公子回答。
要说姜三公子心里没有一丁点不高兴,那都是假的。他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在侯府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要娶一个身份低位的女子。被流放了,姜三公子暂时也没有打算随便娶一个妻子进门,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动作。
他坐在轮椅上,这足以让很多人对他失去戒心。
那些人总不至于跑来帮他娶一门妻子,也许他们更希望看着他纠结,看他看不上那些乡野村姑。
阎泽言带着春兰买了不少东西,丫鬟拿不下那么多东西,他就拿着。
春兰见阎泽言花了那么多钱,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能光光攒钱,还是得花钱的。”阎泽言道,“你就拿着那些东西,等到以后,再买别的。”
阎泽言把春兰送到房间门口,他还得去做别的事情,不能时时刻刻在这边陪着心上人。
春兰送走阎泽言,她看着那些衣服和首饰,这些东西要不少钱。阎泽言还是挺舍得的,她没有看出他有多抠门。
刘家,刘婆子不知道春兰在府城住在哪里,便没有去找春兰了,而是等着看结果。若是春兰真的是镇南王府的孙女,那些人必定会有其他的动作,不可能这样不吭声。
秋菊成为姜家的义女之后,她稍微舒心那么一丢丢,就是她的彩礼钱还是回不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刘婆子看到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秋菊,“让你去姜家帮他们洗衣服,你……”
“义女不是丫鬟。”秋菊道,“我天天跑过去帮他们洗衣服,那不是让人笑话吗?他们不是说他们自己会做,不需要我们吗?”
秋菊不开心的一点,那就是她的阿奶说她是姜家的义女,阿奶让她多过去。阿奶的意思是那些人不让阿奶过去干活,秋菊过去,那些人就不会说。
不管刘婆子怎么说,秋菊都不干。
刘婆子之前去姜家,还说要把衣服拿过来洗,姜夫人没有同意。
姜夫人听姜三公子的话,不再让刘家人多做事情。他们多让刘家人做事,时间长了,刘家其他人必定不高兴,还是得懂得一点分寸。
“你的脑子就是不开窍。”刘婆子道,“他们……”
“我脑子哪里就不开窍了?”秋菊撇嘴,“都不是丫鬟了,还天天想着去当丫鬟,我的脑子又没有问题。阿奶,你要去,你去啊。我还得做家里的活呢,我不做,您做啊。”
秋菊都想着要是自己快点嫁出去,自己就不用听她阿奶唠唠叨叨。
“做不了多久。”刘婆子道,“你的婚期都定了,下个月中旬。”
若是秋菊能多做一些事情,刘婆子还想让她多做一段时间。关键是秋菊总喜欢撂挑子,让秋菊做多了,人家就跑。
“哦。”秋菊道,“你们又不可能给我嫁妆。”
“……”刘婆子想说自己会准备,可手里头没钱,没钱就没有办法置办假装,“见天的就想着嫁妆,想着从家里拿东西,都不懂得孝敬长辈。你看村子里的其他姑娘,她们成亲未必就有嫁妆,甚至还是穿着旧衣服去的。”
“我原先也不是村子里的姑娘啊。”秋菊回答,“我们又不是没有钱,是您把钱都花在姜家那边。”
“你……”刘婆子左右看看,她抄起旁边的扫把就追着秋菊打。她不好打大孙媳妇,打打孙女还是可以的。
秋菊跑了,她没有跑到她未来婆家,而是往姜家的方向跑。秋菊边跑,还边嚷嚷。
“干娘,干娘,我阿奶要打我。”秋菊不怕姜夫人,姜夫人现在也是村子里的普通妇人,但她阿奶会顾着姜夫人。
刘婆子见秋菊的举动,她无语了,二儿媳妇是干什么吃的,二儿媳妇都不知道拉着秋菊。
秋菊这么一闹,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刘婆子要打她,还有人劝说刘婆子。
“她都那么大了,都定亲了,你不能动不动就打她啊。”
“要是打坏了怎么办,她还得成亲生子的。”
“多大一点事情啊,她都要成亲了,少让她干几天活,也没什么。”
……
也有人在加油添火。
“这还没出嫁呢,就这样。等她出嫁了,还不知道她怎么对娘家人呢。”
“不趁着她没出嫁打,她成亲了,还怎么打?”
“小姑娘不懂事,打该打两下。”
……
刘婆子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她心里有气,这是让别人看了家里的笑话。刘婆子扔了手里的扫把,没有再追秋菊。
“这扫把还要不要的?”当刘婆子转身走了几步,还有人问。要是刘婆子不要扫把了,他们可以要,这扫把还能扫地的。
刘婆子一听到这话,又回头捡起地上的扫把。
周围的人见刘婆子神色不好看,他们很快就散了。
秋菊到了姜夫人的面前就哭诉刘婆子要她过来干活,“干娘,我可是您的干女儿啊,又不是丫鬟了啊。阿奶还那样,这分明就是不想让我跟您亲嘛。”
“……”姜夫人嘴角微扯,她真不觉得秋菊有多好。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一定不选择秋菊当自己的干女儿。
“干娘,您怎么不说话啊,您是不是也想让我去干活?”秋菊红着眼睛看着姜夫人。
“哪里能让你干活呢。”姜夫人道,“中午就留在这边用饭吧。”
“也好,我要是回去,阿奶一定不让我上桌吃饭,要让我饿肚子。”秋菊不跟姜夫人客气。
秋菊想着春兰跟她说的话,她又不是没有帮衬姜家的人,她没有必要跟姜客气,人情都是相互的,有来有往的。不能只让姜家人享受到刘家的好,也得让姜家人付出一点东西,让他们知道刘家人不是他们的走狗。
如果她秋菊自己不立起来,以后就真的要被阿奶压得死死的,出嫁了,她还得被阿奶逼着去为姜家事情。她闹一闹,他们以后就不敢多逼着她,也能避免她跟婆家人发生大矛盾,她才不想婆家人瞧不起她。
姜夫人其实就是跟秋菊客气一下,她以为秋菊会回去,但秋菊要留下,她也不能让人回去。她自己亲口说让人留下来吃饭,哪里能说不行。
还没到饭点,刘婆子就过去把秋菊拖走了。
“不打你,走了,回去吃。”刘婆子怕秋菊要留在这边,她不罚秋菊,让孙女快点回去。
“这可是您说的。”秋菊道,她也不想在这边吃饭,姜家的饭菜比自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姜夫人见刘婆子把秋菊带走了,她送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齐王妃去办赏花宴的这一天,春兰以前当丫鬟当习惯了,面对身份高的人,她都不能太晚去。她当厨娘去权贵家里做菜的时候,也会让他们提前准备好食材,她也要去早些时候去检查,万一食材弄错了还能及时更换,无法及时更换的就得想其他的菜色。
春兰也没有特别早,避免别人还没有开始,她就到了。成为第一个到的人,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青绿色的长裙把春兰衬得更娇俏一些,她本身就长得过于漂亮,就不适合再穿得过于红色系的衣服,那样会让她显得更妩媚,还带有几分张扬。那容易让主人家认为她是不是想要喧宾夺主,她已经定亲,也没有必要引起其他人注意。
阎泽言特意送春兰去王府,他还是没有跟春兰说镇南王府的事情。让那些人跟春兰说或许会好一些,自己提前说了,那也是让春兰提前担心受怕。
“晚点,我再来接你。”阎泽言道。
“好。”春兰本来想说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但阎泽言的眼神过于认真,她便没有拒绝。
阎泽言看着春兰进王府的身影,他还是有些忧心,他握紧了手里的刀,还是先去做别的事情。忙一会儿事情之后,他再过来,也许那个时候就接到了春兰。
春兰回头,阎泽言朝着她笑笑,他还想着自己的笑容会不会很难看。
有不少贵妇都带了家里的姑娘来,春兰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
齐王妃身份好,她当然不可能到门口迎接那些人。那些人来了,齐王妃也不可能一一招待过去。
有齐王的交代,齐王妃便多看了春兰几眼。如果不是别人跟她说了春兰是丫鬟出身,她还真看不出春兰当过丫鬟。
春兰瞧着院子里的那些花,她想的是这些花哪些可以吃,可以做什么样的糕点,哪些花不能吃。那些花还都挺好看的,还有蝴蝶在上面飞舞。
当齐王妃没有跟其他贵妇人聊天的时候,春兰才上前拜见齐王妃。齐王妃身份高贵,春兰不可能不过来拜见,总不能等着齐王妃让她过去,那就显得她不够敬重齐王妃。
春兰得自己过去,别人让她等,她便等等。别人叫她,那就等于她不懂得规矩,得要别人提醒。
“嘉和请王妃安。”春兰规规矩矩地行礼,她说的是自己的封号,而不是自己的名字。
春兰从永平侯府出来之后,她依旧叫春兰,没有改名字。春兰亲娘活着的时候都是叫她兰儿,春兰去侯府当丫鬟的时候,老太太保留了‘兰’,给她取名春兰。
立女户的时候,春兰加了姓氏,穆春兰。穆,是她亲娘说的,她亲娘说她爹姓这个,亲娘还教导她写这个字。这个字不好写,春兰小时候还不爱写这个字。
京城姓穆的人还是有好多户的,最出名的就是镇南王府。
春兰的亲娘不认为她的男人会是镇南王府的,由于她去京城是生了孩子之后,孩子都一岁多了。那个时候,大家基本都不去说镇南王府嫡长子战死沙场的事情。那是镇南王府的痛,谁嫌弃命长总去说啊。
这也就让春兰的亲娘直接把镇南王府的人排除在外,她去找其他的穆家人。在一个偌大的京城寻找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的亲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阿妹,也就是春兰的亲娘一次次失望。
有几次,王阿妹直接被人赶出来,别人都当王阿妹是想要攀龙附凤。
于是王阿妹又想会不会是她的男人没有亲人了,可她男人说过要带她回京城见他的亲人的。还是说那些人得知男人死了,他们伤心难过搬出京城了。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男人真的不要她了,她男人另外娶妻生子,这才不见她的。
王阿妹更相信自己的男人是死在了战场上,她男人留给她的婆子突然间消失……可能是男人叫走了婆子,也可能是男人的家人叫走了……
不管是哪一种,王阿妹也有去打听,可是x婆子,x奶娘,x嬷嬷,这种模式的名太多,她想要找到人更是难如登天。她知道男人的表字,她说那个名字,别人还拿着扫把打她,到最后,王阿妹就没有再去找了。
王阿妹去世之前,她还让女儿记住姓氏,说父亲不是不要她们的。她没有说女儿的父亲终有一天会找过来,一个死人,怎么找过来呢。
此刻,齐王妃见十分有规矩的春兰,道,“免礼。”
春兰行完礼便先往旁边站一站,别挡着其他人。
“嘉和。”齐王妃看向春兰。
“在。”春兰应声。
“不用拘谨,这院子里的花,都可以去看看。”齐王妃笑着道,她让身边的人带着春兰去赏花。
实际上,齐王妃是带着人去见见穆云毅。镇南王府那边没有来女性主子,就是一个穆云毅,男女授受不亲,齐王妃也不能让穆云毅直接过来,这边还有很多贵妇人和千金小姐。
西北相对开放一些,齐王妃也没有直接让穆云毅来。
要齐王妃说,她直接单独请嘉和县主过来。偏偏王爷他们说还是多请一些人,就别让其他人知道镇南王府以为春兰是府里的孙女,当他们确定春兰不是的时候,别人兴许就要笑话她一个丫鬟也想着当镇南王府的孙女了。
穆云毅既然答应了阎泽言不把事情闹大,那他就会做到。他也觉得他们这样的举动挺搞笑的,说悄悄摸摸吧,那也不算,不是鬼鬼祟祟,也不算。
可能是因为在乎,所以害怕。
春兰跟着齐王妃身边的人走,心下疑惑,这人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这里是齐王府,春兰不认为齐王妃会傻到对自己下狠手。齐王是姜三公子辅佐的人,齐王妃也不是一个蠢笨的人,而是一个贤内助。
饶是如此,春兰还是有些忧心,这人有些奇怪。她也没有必要害怕,他们要想要她的性命,暗中杀她就行了。他们应当也不会想毁了她的清白,让别人嫁给阎泽言,真要是那样,他们直接让阎泽言给她解除婚约便可。
阎泽言的名声本身就是好坏参半的,他退亲,也没有人敢说话。
姜三公子把她送给了阎泽言,就不可能再把她送给别的男子。何况,她是县主,不再是丫鬟。
就这么一会儿,春兰已经想了很多个可能。
“县主请。”齐王妃身边的丫鬟把春兰带到一处院子,那一处院子正是穆云毅所待的院子。
春兰进去之后,很快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穆云毅。这让春兰感觉很不好,仿佛她被人又送给别人一样。
穆云毅转过头来,他见到春兰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心想他们可能是吓到她了。
“我姓穆,是从京城来的。”穆云毅道。
“穆公子。”春兰拂身。
春兰想到能到齐王府的姓穆的权贵,镇南王府!
作为侯府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时,春兰就有记下一些权贵信息。等到她厨娘的时候又得小心翼翼,要记住那些人的喜好,也要记住那些权贵之间的关系,避免一不小心就踩坑。
刘婆子没有跟穆云毅说春兰生父的姓氏,她说的少,为的就是想后面有可转圜的余地。
“你生父可有留有信物给你?”穆云毅问,“家里的大伯父战死沙场,他死前曾经写信入京,说等打胜仗回去,便让祖母答应他一个要求。只是还没等他回京,他没了,祖母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要求是什么。”
春兰心惊,她抬头看向穆云毅。
“我已经问过王家族长,你的亲姥姥,还有姨姥姥。”穆云毅道,“今日见了你,也是想看看你这边可有信物。”
当然,信物不是必须的,昭阳长公主早就想过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可能早已经把信物当了或者是不小心弄丢了。为了一个信物就不认亲生孙子孙女,那着实可笑。
“有个玉佩。”春兰随身带着那个玉佩,玉佩被她放在荷包里。
那个玉佩不是很精致,春兰听她娘说,玉佩是她生父亲自雕刻的。娘去世之前才把玉佩交给她,要她好好保管。
不用穆云毅说,春兰就直接拿出玉佩,她猜出眼前人的身份。镇南王府以武起家,上战场的人多,战死沙场的人也多。
春兰曾经也听说昭阳长公主的嫡长子战死沙场,也就听那么一句。侯府老太太没有过多去说,也让他们别跟其他人唠叨这一件事情。
穆云毅走上前,他看到了春兰手里的那一块玉佩,他在父亲那边看过一个类似的。父亲很珍视那一块玉佩,说是大伯父送的,说是大伯父亲自雕刻的,大伯父手里也有一块,两块能拼在一起。
父亲还说大伯父说以后就把玉佩给他们的孩子,可以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父亲还说他曾经很嫌弃,说大伯父的雕工太差了。
穆云毅问另外一块玉佩呢,是不是随着大伯父安葬了。他父亲回答说那一块玉佩不知所踪了,他们都以为那块玉佩是掉落在战场上,没有想到这一块玉佩是在春兰的身上。
若不是穆云毅这一次出来寻找大伯父的儿女,他父亲还不把那一块玉佩交给他。
“我娘说过,我的生父姓穆。”春兰道,“小时候,我跟她一起去找过,在京城找,没找到。”
至于被其他穆姓的人赶出来,这话就别说了。
春兰想那些穆家人确实不是她生父的家人,别人确实可能以为她们母女是故意设计害他们的,他们以为她们别有目的。那些男的又没有见过王阿妹,有个别花花公子,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去过西北,当然就不可能跟王阿妹有一个女儿。
“你们没有去过镇南王府?”穆云毅问。
“没有。”春兰摇头,她当初年纪是小,却也记得她亲娘去的都是一些比较普通的门第,“门第太高了。”
“……”穆云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门第太高了……这样的理由竟然让春兰的亲娘没有找上镇南王府。
“门口的大狮子就能吓到人。”春兰道。
穆云毅看看春兰,他认为眼前的姑娘就是他的堂妹,有几分亲切,还有就是春兰的长相。春兰长得如此漂亮,眉眼之间跟他的祖母还有些相似,他大伯父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自然记不得大伯父的长相。
“祖母说了,让大伯母以正妻之礼进门,她就是大伯父的原配夫人。”穆云毅道,他拿出了一块玉佩,那一块玉佩跟春兰手里的玉佩拼合在一起了。
春兰目不转睛地盯着玉佩,“他们都说雕工不好,玉也不是特别好,不应该是……”
雕工不好,玉稍微好一些,那些人都说这块玉佩应该不是高门大户的人的,应该是寻常富贵人家。
“父亲说大伯父特意选择这样材质的玉,不是顶好的玉,但要是家里落魄了,当了也能有几个钱。”穆云毅道,“玉太好,容易留不住。差一点,也不会被人杀人夺宝。”
穆云毅想如果他大伯父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他大伯父会不会后悔找了这么一块玉。他们还没有等到别人杀人夺宝,大伯父就没了。
春兰沉默,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大伯父身边的奶娘原本有伺候大伯母,可她在大伯父去世之后就跟着回去京城,绝口不提你母亲的事情。”穆云毅道。
“她一个字都没提?”春兰震惊。
如果这些人找到她亲娘,他们那个时候就愿意让亲娘进门,或许她娘就没有那么快病逝。
春兰知道她娘是心死,娘总想着那个男人。
“没有。”穆云毅道,“前些日子,她喝醉酒跟人说漏嘴,那个人告诉祖母,祖母才知道这一件事情。”
“……”春兰心酸。
“大伯父当初应当是怕祖父祖母不同意,怕被棒打鸳鸯,这才想着先让他的奶娘照顾心上人,等到打了胜仗,他们一起回京。”穆云毅道,“大伯父死在战场上,浑身是血,其他人给他换了衣服,也没有瞧见特殊的物件。”
这也就导致昭阳长公主等人,他们当年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王阿妹的存在。
穆云毅直白地说出这些话,也是不想春兰对镇南王府有所误会。他们都在京城,春兰却不能有祖父祖母疼,她还沦落到去给人当丫鬟的地步。这其中的辛酸不是穆云毅这些人说几句就能解了的,穆云毅确定了春兰的身份,他便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西北。
“你们确定吗?”春兰问。
“确定。”穆云毅道,“若是你没有信物,我也确定。”
“你叫我娘大伯母,是要让我娘给我爹当正妻吗?”春兰又问,她眼睛有些红。
“是!”穆云毅点头。
“你可以代替我爹去给我娘提亲,把程序走了吗?”春兰再问。
“这……是可以。祖母说过了。”穆云毅道,“只是……你想让他们知道你母亲嫁入镇南王府吗?还是让他们认为你母亲只是嫁给一个寻常的富贵人家?”
“能说是镇南王府吗?”春兰不是要给自己贴金,她是想她死去的娘。
她娘一定还想跟她爹合葬,春兰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春兰想她亲娘生前没享受到那些爽点,还不准她亲娘死后享受一点吗?如果镇南王府的人真能那么做,她相信他们是真想要她娘嫁进去。
“你呢?你自己呢?”穆云毅问,“就问你娘的,不问问你自己吗?”
“我怎么都好。”春兰道,“我也可以待在这边,去别的地方,一辈子不去京城都可以。”
春兰当过丫鬟,京城很多贵妇人都见过她。她去了镇南王府,别人会不会拿这一件事情嘲笑镇南王府呢。如果镇南王府的人怕被嘲笑,她可以不去的。
“傻瓜!”穆云毅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他想春兰一定是经受了很多痛苦,这才导致她变成这个样子。
“……”春兰想说自己不傻,古代人注重名声,他们能因为女儿在外面跟不知名的男人过了一夜就弄死女儿,哪怕女儿跟男人根本就没有发生关系。
春兰管不了别人,她只能管自己。她想他们不想见她,可以让她滚远一点,他们应该不至于就这样弄死她吧?真要弄死她的话,又何必来找她和她娘呢。
“祖母说了,祖父也说了,不管你有没有嫁人,都该回去。”穆云毅道,“便是再低的身份,你都是镇南王府的人。”
他祖母甚至说如果是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还进了青楼,他都得把女孩带回去。如果不是他们当年没有注意,那孩子也不可能变成那个样子。
“还是你想着让大伯母的尸骸来这儿,再办……”
“不是。”春兰黑线,“不用这么颠簸。就是得去提亲,得有婚书,他们的亲事,可以在京城办。”
春兰要父母风风光光地在一起,或许别人觉得她也是想要炫一下自己的身份。她不怕别人不理解她,她再炫身份,也改变不了自己曾经当丫鬟当厨娘的经历。
不是她自卑,而是她来了这个古代,她了解这个封建阶级有多么残酷。
“你们可以不用宴请其他人,但一定得给他们办婚礼,明媒正娶。”春兰道,她就是看穆云毅一副比较好说话,才顺着杆子往上爬。
如果穆云毅的态度没有这般温和,春兰也不敢说。
“我娘临死的时候都还想着我爹。”春兰道,“她还说让我别恨我爹,她相信我爹是死了。”
春兰不祈求穆云毅能感动,或许在这些人的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但春兰就是要说,要让这些人明白她娘曾经的苦。反正她爹没有娶妻,也是穆云毅叫她娘大伯母的。
“你要回京。”穆云毅道,“你不回京,祖母和祖父又有什么理由给他们办婚宴?你该知道,多少男人身边还有通房丫鬟,男人没娶妻死了,也没有人给男人和通房丫鬟办婚礼的。”
“我爹也有通房丫鬟?”春兰皱眉。
“没有!”穆云毅无语,春兰到底在想什么,“祖母曾经送过丫鬟给大伯父,大伯父要上战场,战场上刀剑物语。许多武将家都会早早给通房丫鬟,甚至在他们上战场之前让他们成亲,设法让他们先留下子孙,可大伯父不愿意。”
穆云毅都是听长辈说的,长辈很少多说过去的那些事情。他们一说这些事情就很伤心,他们还有些后悔让大伯父上战场。
“哦。”春兰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亲娘和亲爹之间隔着别人,“没有别的女子跟我爹合葬吧?”
“没有。”穆云毅嘴角扯了扯,春兰总是说她爹她娘的事情,都不多想想自己的,“过两天,你就跟着我一同进京。”
“这么快?”春兰震惊。
“你都快及笄了吧。”穆云毅道,这一点都不快,春兰都在外面生长了这么多年。
这时,穆云毅想到了春兰和阎泽言之间的亲事,“你和那谁的亲事,也可以解除。”
“不用!”春兰连忙道。
“不用?”穆云毅看向春兰,他看到了春兰坚定的眼神。他原本以为春兰愿意解除婚约,等她到京城之后,还能找到更好的亲事。
“对,不用。”春兰道,“他对我不错,也不介意我当过丫鬟。纵然他脸上有刀疤,可他也是为了家国才变成这样的。”
春兰不认为自己去京城就能找到更好的亲事,勉强嫁入所谓的好人家,别人也会说她以前当过丫鬟的事情。春兰不想到时候成日争吵,也不想被别人揪着小辫子说。
阎泽言是长得不好看,但他有能力,也懂得疼人,这便够了。
她跟阎泽言解除婚约,还是在她得到县主封号之后,别人会说她忘恩负义,说她放弃了一个对她很好的。阎泽言在不知道她的身世的时候,他就为她谋求县主之位,哪怕这是春兰制盐的法子换来。可要是没有阎泽言的推波助澜,春兰也不可能成为县主。
做人不能只想要往上爬,笔直往上爬容易掉下来,迂回一下,稍微绕一下弯,也许还能稳一点。
春兰相信阎泽言的能力,他迟早有一天能爬得更高。
“等回京之后再说。”穆云毅道,他是能决定一些事情,但他也决定不了那么多,“不过京城的人知道你当过丫鬟,他们不知道你定亲了,你……”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春兰道。
“你好好考虑,不必急于一时。”穆云毅道,“见过祖母他们,你再决定。”
若是春兰执意要嫁给阎泽言,那也没什么。镇南王府完全有能力让阎泽言爬得快一点,让阎泽言待在京城。
“我得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做好安排。”春兰道。
“明日,我便让人送东西过去王家。”穆云毅道,“便当是定亲礼。再之后,我们回京,祖父祖母再给他们办婚宴。”
穆云毅想到王林氏意图让她亲儿子冒名顶替,他心情就不好。这送礼是送到王家的不错,却也不是送给王家的,他们是要让别人都知道王阿妹的男人有多厉害的身份背景,王阿妹的坚持是对的。
那点东西对于镇南王府又不算什么,穆云毅当然不可能吝啬,准备个一二百两的东西,然后再说剩下的东西应当留给春兰做嫁妆便可。
穆云毅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他答应春兰的事情自然会做好。穆云毅没有嫡出的妹妹,倒是有庶出的妹妹,他对庶出的妹妹感情不深,比较普通。要说他对春兰的感情有多深厚,那也是假的。
他们才见面,穆云毅就是有些心疼春兰罢了。
“以镇南王府的名义。”穆云毅又道。
“好。”春兰点头,“那我……我先走。”
“赏花宴结束之后,我陪同你一起走。”穆云毅道,“一起去安平镇。”
“行。”春兰没有理由拒绝。
在春兰走了之后,齐王才走进这一处院子。当齐王从穆云毅嘴里确定了消息,还得知他们那么快就要走,齐王道,“你们怎么不用顿饭再走?她也该叫我一声表叔的。”
“她现在就想着她娘。”穆云毅道,“先把大伯母的事情办妥。等到改日,您再请我们吃饭。”
“姜三……”
“他智多近妖,王爷可用他。”穆云毅早在京城的时候,家里人就分析姜家可能会投靠齐王。
姜三公子那么有智谋人不可能甘心当一辈子平民,他确实可以去参加科考,但别人会允许他科考上吗?
如果姜三公子成为齐王的智囊,再辅佐齐王成为皇帝,成为皇帝的齐王必定也会帮衬姜家翻案。姜家翻案,重新成为侯府,这比姜三公子辛辛苦苦去参加科考来得重要,姜三公子到时候依旧能成为权臣。
镇南王府没有理由阻止齐王重用姜三公子,不管春兰是不是在永平侯府当过丫鬟,这个结局都是一样的。
“他有智谋。”齐王道。
赏花宴时,发生了一段插曲。
徐夫人,也就是先前为难过春兰的人,她没有来参加宴会。但是她的朋友来参加了宴会,那一位夫人便十分瞧不上春兰,还嘲讽春兰。
“当过丫鬟的就是不一样,狐媚子手段也多。”那一位夫人不仅仅是当着春兰的面那么说,旁边还有其他几位姑娘。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用丫鬟?”春兰道,“你是否还要让其他人都不要用丫鬟,毕竟丫鬟狐媚,谁知丫鬟以后是继续当丫鬟呢,还是当主子呢?”
春兰反驳,她不可能站在那边任由别人说。不管她是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她都要让这些人知道,丫鬟也是普通人,丫鬟也有资格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牙尖嘴利。”那一位夫人还想要继续说。
“英雄不问出处。”齐王妃走了过来。
有了齐王妃发话,其他人哪里还能说春兰的不是,她们也不傻,她们刚刚就没有跟着那位夫人去说春兰的不是。春兰都已经定亲,定的还是她们都不想让自家姑娘嫁的人,她们就更没有必要去说春兰。
她们自己不要的人,还不准别人去要吗?
那位夫人到底小气了,不过是初见嘉和县主,便说出那些胡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嘉和县主是不是勾引了她的丈夫,着实不像话。
过了一会儿,那位夫人便被送出王府。
一个身份不高的夫人,竟然敢在齐王府里刁难人。如果那位夫人在别的地方刁难人,齐王妃没有看到,或许人家还能当作没有看到。那位夫人在齐王府这么做,这不就是逼着王妃在她和春兰之间选择一个么。
齐王妃若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这说明齐王妃不重视春兰,其他人以后就能欺负春兰。
那些人见到那位夫人被赶出去之后,一个个都明白了。不管齐王妃重不重视嘉和县主,嘉和县主都是皇帝亲封的县主,其他人就不该随意欺辱嘉和县主。
赏花宴结束之后,春兰走出王府,她果然看到阎泽言在那边等着。
阎泽言不好去王府里头接春兰,他就外面等着,都等了好一会儿。
“还好吗?有人欺负你吗?”阎泽言上前。
“都还好。”春兰道,“得回去了。”
“好。”阎泽言点头。
当他们回到客栈收拾东西下楼时,他们见到了穆云毅。
穆云毅要跟春兰一起去安平镇,到时候处理完一些事情,他就带春兰一起走。
春兰没有拒绝回京城,她娘的尸骨还在京城。按照古代人的想法,夫妻合葬,那是应该的。春兰也得告诉他们,她亲娘安葬在哪里,她每一年都有去看她娘,来西北之前,她也去过一趟。
若非他们是跟着流放的姜家人一起来的,或许春兰还会考虑把她娘的尸骨烧成灰带回西北。
阎泽言刚刚没有问春兰关于认亲的事情,当他看到穆云毅,他就知道他们已经确定了。
“走啊。”春兰看向阎泽言,“我没想和你解除婚约。”
春兰明白阎泽言在忧心什么,阎泽言之前就跟穆云毅到店铺吃饭,那么阎泽言可能已经提前知道。但阎泽言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在知道她的身世之后做的。
“嗯,好。”阎泽言一听到这话,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阎泽言确实担心春兰要跟他解除婚约,只要她不解除婚约,他就不开口说解除婚约。是,他的身份不够高,但他也不可能放弃自己所爱。
穆云毅听到这话,他没有多高兴,阎泽言和春兰的亲事是姜家人促成的。说白了,姜家人被流放到这边,他们需要找靠山,正好阎泽言看上了春兰,犯瞌睡有人递上枕头,他们麻溜地接过了枕头。
这一门亲事最终如何,还是得让长辈的。
穆云毅不去多说,他没有必要去惹春兰不高兴。他可以看出春兰是一个有主意的女子,她不可能听别人说的话。
至于春兰曾经是不是很喜欢姜三公子,她是不是为了姜三公子和阎泽言定亲,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到了安平镇之后,穆云毅和春兰就分开走,他们没有住在一起。春兰和穆云毅不熟,她没有邀请他住到自己的家里。穆云毅让人从府城买了一些东西,只等着明日把那些东西送去王家,让人知道他们镇南王府是正儿八经地去为王阿妹提亲。
穆云毅算是晚辈,但就王家的那些人也不值得身份更高的人去。穆云毅打算明天带个媒人,顺带也跟那些人说清楚,让他们以后别打着镇南王府或者春兰的名义。
该给春兰亲娘的名分,都该给。
穆云毅答应了春兰,他就会办到。
阎泽言送春兰到家门口,他有不少话想要跟她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好休息。”阎泽言终究没有说:如果你想解除婚约……
他内心是有不安,可春兰都说了不解除婚约的。
“不问我哪天走吗?”春兰问。
“你哪天走?”阎泽言问。
“可能过两天就走了。”春兰道,“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及笄之后再留两年的,女子的身体长好后才成亲。”
“两年……嗯,身体得长好。”阎泽言点头,原本是定他们年底成亲。春兰的身份有变化,确实也该等一等。
“你要努力,但是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能做更多的事情。”春兰不希望阎泽言过于拼命,“你没了性命,就不能娶我了。”
“一定活着。”阎泽言坚定地道。
“我进屋了。”春兰道。
阎泽言看着春兰进去,他转身回去家里,他得去看看他还有多少家当。春兰去京城的话,京城的那些宅子都很贵,她没有住在外头,住在镇南王府的话,那些下人也需要打点的。
万一春兰手里的钱不够打点下人,那些人欺负她怎么办?她要是受了欺负,不想住在镇南王府,那也得有钱有去处。
阎泽言不能陪着春兰一块儿进京城,他能做的就是给春兰多准备一些银两。或许他的那些银两在镇南王府的人眼里头不算什么,但那是他能给春兰准备的最好的东西。
以前收获的那些珠宝现在出手也卖不出好价格,可以暂时留着。
他可以把银票,还有些金银都收拾出来,让春兰能带走。
当阎大娘看到二儿子回来之后就翻箱倒柜的,她颇为疑惑,她探了探头,没进去。二儿子不喜欢她进去他的房间,说是长大了,父母不适合总去孩子的房间。
“你这是干嘛呢?”阎大娘问。
“没干嘛。”阎泽言道,“收拾一下东西。”
“我帮你啊。”阎大娘道。
“不用,您去帮大哥大嫂吧。”阎泽言道,“实在不行,看看三弟也好。”
“你三弟在读书,也不需要我帮忙。”阎大娘道,“给他磨墨,他都说不要。你大哥那边就更不需要我了,他们夫妻两个人就能忙活得开。”
“那娘您去做别的。”阎泽言又走到门口,“您去做做别的吧。”
阎泽言还挥挥手,他要关门了。还是关起门来找东西比较好,别让他娘看到那些银票,要是他娘知道他要把钱交给春兰,指不定他娘就不高兴呢。
“是不是要给春兰送东西?把你的那点家当都送出去?”阎大娘哪里可能不明白自己的二儿子,二儿子对待感情就是一根筋,“你们都还没有成亲呢,就把家当都送出去。”
“她要走了。”阎泽言的语气闷闷的。
“走?去哪里?”阎大娘疑惑,“你们年底就要成亲了啊。”
“她生父那边的人找来了。”阎泽言道,“她得跟着他们回去。”
“那你们之间的亲事呢?她去哪里?”阎大娘问。
“去京城,她说不解除婚约。”阎泽言道,“京城的房子贵,她在京城也没个房子的。要是被欺负了,都没地方去。”
“所以你就想把你的所有家当都给她?”阎大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春兰去京城之后,他们的亲事就说不准了,“你也不怕她拿着钱就……”
“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阎泽言相信春兰的品性,“娘,您那边还有银票吗?我拿东西跟您换。”
“拿东西换?”阎大娘看着儿子。
“对,拿东西换。”阎泽言点头,“那些东西不好一下子都出手,划不来。等后面出手,不紧急,还能多卖点钱。”
到时候,春兰要是还需要钱,他还能再送一点。
阎泽言想自己一定得多努力,争取早日升官,早日去京城。他没有想着镇南王府的人会不会设法把他调去京城,镇南王府的人多,春兰过去还指不定会如何,也许她还被人忽略呢。
“一二百两银子就行。”阎泽言盘算着他娘可能有多少钱。
“还一二百两呢。”阎大娘不想拿出银票来,按照这个拿法,儿子是得给春兰上千两银子,“哪里有那么多,最多五十两银子。你也好好想想,拿那么多给她,以后真要是……她都是县主了,有这么一个身份,也不用你给那么多银子。”
“春兰被封为县主,我与她的事情也是在皇上面前备过案的。”阎泽言忽然想到这一点,他眼睛一亮。
齐王说过他在奏折上是这么写的,当时,齐王还开玩笑说,春兰当上了县主也得嫁给他,她若是不嫁给他,那便跟欺君没有差别。是他以深情以军功去打动皇帝,再有就是制盐的法子,皇帝就封了春兰做县主。
阎泽言认为春兰该当县主,她是有功劳的,偏偏那些人就觉得春兰一个弱女子不可能这般厉害。
“便是皇上没有赐婚,我与她之间的亲事也不可能变动。”阎泽言道。
“她生父是谁啊?”阎大娘道,“是不是很厉害,还能改变你们之间的婚约?”
“是镇南王府死去的嫡长子。”阎泽言道。
“我的乖乖,王府,那是春兰配不上你,如今,是你配不上她了。”
“便是先前,我也是配不上春兰的。”在阎泽言的心里,春兰十分优秀。
“是,是,是,原先也是。”阎大娘感觉二儿子的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反正二儿子会赚钱,就算现在攒的这些家底没有了,后面再攒一攒就行。
大不了,二儿子以后就娶普通人家的姑娘,那些乡下的姑娘要的彩礼也不多的。
阎大娘不担心阎泽言娶不上媳妇,就是担心他娶不上他所想要的媳妇。
“您多给点,我有其他的东西抵。”阎泽言道。
阎大娘拗不过阎泽言,她还是拿了二百两银子出来。家里统共也就是二百多不到三百两银子,她还得留着一些钱给小儿子去府城赶考。
有大儿子的东西抵着,家里再赚一些钱,倒也够小儿子去府城赶考。要是不够,还能把东西卖了,钱也就回来。
这也不算是阎泽言拿了家里的钱,自己不给儿子,儿子还会想其他的办法。
阎大娘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她终究还是没有再提醒二儿子。就当是破釜沉舟,能成最好,要是不能成,二儿子也不会再那么执着。
而春兰压根就不知道阎泽言的举动,她想的是要是自己进京,就不能在这边开新的铺子,就是大表哥夫妻那个铺子。她人是没有在这边,以后可能也不能跑过来长住,除非阎泽言混不进京城,这个概率太小了。
春兰跟随刘婆子他们从京城来到西北,她低价处理刚刚买了多久的铺子。她最开始是租铺子,后面才买的。她当时也肉疼,一下子就亏了好多两银子,但她人没有在京城,又没有人帮着她打理铺子,只能卖了。
这一次,春兰要从西北回去京城,她没有打算卖铺子。刘大表哥夫妻住在那边,他们还能经营铺子。春兰没想着把铺子送给他们,若是送了,这里头还有一大堆官司,刘家其他人必定会伸手,那么刘大表哥夫妻就不能过得这般轻松。
傍晚,刘婆子敲了春兰的门,她今天去铺子帮忙了一会儿,又见春兰身边的丫鬟去铺子,她想着春兰应该回来了,这才过来。
“姥姥。”春兰让刘婆子进来。
“去王府回来了啊。”刘婆子道。
“嗯,刚回来没有多久。”春兰道,“姥姥是要问镇南王府的事情吧。”
春兰直接开口,也不用刘婆子绕来绕去刺探。自打他们到了西北之后,刘婆子跟她说话就喜欢绕。可能是因为身份转变了,刘婆子以前是侯府身边的老太太,站在高位,现在身份变了,所以刘婆子才喜欢绕一下。
“堂兄明天带着媒人去王家。”春兰道,“就是娘的家里,既然是要明媒正娶,那就早些时候提亲。因着爹娘多年前就在一起了,这一次就是提亲并把礼送了,等去了京城,他们再给爹娘办婚礼。”
“你要求的?”刘婆子震惊,她原本想着就算穆云毅一口一个伯母,也许也就是说着好听。她万万没有想到穆云毅竟然真的会去准备那些东西,穆云毅明天还要去王家那边。
“也不算是,他既然叫我娘为伯母,那我娘就得是正妻。一个妾室,哪里能被他成为伯母呢。”春兰道,“当年,娘的名声坏了,现在就得给她挽回来。”
或许那些人还能说她娘福薄承受不住滔天富贵,她娘才早早没的。
那又如何,她娘还是嫁进了镇南王府,她娘和她爹还是合葬了。
其他人就酸吧!
“他们敢给,我娘就能接。”春兰道,“我娘是良民,如果没有遇见我爹,她也能找一个不错的人嫁了。”
春兰认为自己的亲娘牺牲了很多,她一定要帮她娘要到名分。她娘已经没了,一个死人也不用孝敬公婆,也不用被婆婆立规矩,婆婆也不会说这个儿媳妇不孝顺。
如果春兰的亲娘还活着,她或许就会说镇南王府的内宅不好混,让她娘考虑清楚再决定是否要进去。没有亲爹在,亲娘一个人独木难支,春兰身为晚辈也无法多帮衬亲娘去压制别的长辈。
春兰跟镇南王府的人有血缘关系,那些人还会多顾忌她一点。而她亲娘就不一样,别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她亲娘,让她亲娘去给亲爹陪葬。
“姥姥,我说的没错吧?”春兰问。
“你呀……”刘婆子无奈,春兰不是丫鬟了,也变了很多,而自己这个老婆子也管不了那么多,“虽然你在永平侯府当了几年的丫鬟,但是老太太对你也是极好的,越过多少家生子让你当的一等丫鬟,你……”
“知道。”春兰打断刘婆子的话,她就不能对刘婆子抱有期待,人家最关心的还是姜家,“我不怨恨他们。娘也说过,让我要勤快一点,能混一口吃的,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老太太确实对我不错,况且,知道我当过丫鬟的又不只有姜家人,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我不可能把姜家人灭口的。”
“别说玩笑话。”刘婆子道。
“我也不至于去为难他们。”春兰道,“没有必要。他们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之人,如今过得这般落魄,他们已经很难过了。”
春兰在侯府的时候确实也有被其他主子为难过,当丫鬟就是会遇见这样的情况。不是每个下人都能翻身的,当主子的也没有必要多考虑下人的心情,府里给的月例就已经包括下人挨骂的钱。
“过两天,就回去京城。”春兰道,“我不打算卖了铺子,就让大表哥大表嫂帮我看着铺子。也许我哪一天还要回来呢,那一间铺子也会是我的退路。”
“也好,也好。”刘婆子原本还想着春兰去京城的话,春兰是不是要低价卖铺子给他们。刘婆子手里没有买铺子的钱,真要是买,那也是先赊账,看来是她多想了。
春兰起身,她进去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刘婆子当年收留她们母女,又对春兰多有照顾,春兰想着给了这些钱,也算是全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亲情。
“这钱,便当是您照顾我和我娘的。”春兰把银子递给刘婆子,“您拿着这钱是给姜三公子治腿也好,还是做别的也行。我手里头的银子不多,堂兄也未给我银子,就这些,您拿着吧。”
五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刘婆子算多,对于以前的她不算多。刘婆子想春兰成为县主、又成为镇南王府的孙女,春兰以后会有更多的钱,她看着春兰,只觉得这孩子不够大气。
就春兰这样小气的人到了镇南王府,也不怕人笑话吗?
“不是我多要你的钱。”刘婆子道,“你以前也瞧见老太太多有赏赐下人,一次赏个半吊一吊钱,那都是常有的。等你到了镇南王府,也莫要小气,要有当主子的样,别让那些丫鬟婆子私底下说你。”
“打肿脸充胖子,又能充得了几时?”春兰道,“我又不能每天都给他们赏钱,手里头就那么一点钱,都赏给了他们,以后呢?”
“等你回去,你祖父母总会给你些钱傍身的。”刘婆子道,“你父亲没有儿女,他们愿意让你亲娘当你父亲的正室,便是想给你嫡出的身份,他们看重你。”
“他们给了,我就得天天打赏奴仆吗?”春兰又问,“不论我给没有给奴仆打赏,奴仆都能从我的身上找出错处。打赏了,奴仆们能说我也是为了讨好他们,一个当主子的要讨好他们才能站稳脚跟;不打赏,又说我太过小气,没有一点当主子的样子。”
春兰给人当过丫鬟,知道那些奴仆会怎么说的。
曾经,也有人说老太太给春兰打赏多,他们还羡慕春兰,他们说老太太是不是打算等春兰大了,就让她去当通房丫鬟,以后再当姨太太。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刘婆子道,“我们没在你身边,你自己多注意一些。”
“他们既然找我回去,多半不是让我去送死的。”春兰道。
“……”刘婆子想想还是不说了,春兰明显听不进她说的话。说多了,就该惹人厌烦。
春兰确实不想听刘婆子说那些话,刘婆子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姜家人。
“姥姥,你若是有时间的话,也该关心关心家里人。”春兰道,“姜家人未必就需要你的关心。”
“他们难啊。”刘婆子叹息,“你是不懂得,从高处跌落的滋味。”
刘婆子想说春兰不懂得就别说,可她阻止不了。
“他们难,别人就不难吗?”春兰道,“这个时候了,也不好回去。您今晚就在这边睡吧。”
“不了,去你大表哥那边休息。”刘婆子道。
“也行,我没有在那边休息,那边还空出一间屋子。”春兰道,“您想过去那边也可以,被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春兰在那边留有东西,真要是有人去住,也不用再去买被子。
刘婆子本来想春兰还会挽留她,两个人还能再说说话。偏偏她说要去打孙子那边,春兰就说好。
她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是在流放的路上?
还是在到了西北之后?
刘婆子不清楚,她当时忙着姜家的事情,哪里可能去记得家里这些人的细微变化。时间长了,细微变化就成了大变化。
“走之前,我就不去村子了。”春兰又道。
“好……”刘婆子不能逼着春兰去,也不能逼着春兰到姜家人的面前表态。
“您也不用忧心。”春兰道,“姜家的人聪明着呢。”
春兰没有点名姜三公子跟着齐王做事,表面上看,姜三公子还在受苦。她不能说,说了不只是坏了姜三公子的大计,也坏了齐王的大计,兴许镇南王府那边还觉得她脑子有坑。
阎泽言本身也是为了齐王做事,这足以说明齐王本身有很大的能耐。
春兰没打算卷入夺嫡之中,也没有想着要辅佐谁做皇帝。
刘婆子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春兰一眼。
当刘婆子回到铺子,刘大表嫂也不意外,“阿奶,我们已经把屋子收拾出来了。”
“你们的动作倒是快。”刘婆子道。
“这一间的屋子大一些。”刘大表嫂道,“春兰表妹说让我们搬到这一间房间住,这不,您来了,您先住着。我们等过几天再搬。”
“……”刘婆子看向大孙媳妇。
“本来是想问您要不要搬过来的,但是您要帮衬姜家人,就不好让您来了。”刘大表嫂笑着道,“镇子到村子说远也不远,但临时有事还找不到人。您年纪也大了,该是我们孝顺您的时候,总不能让您来铺子帮忙吧。”
刘大表嫂才不愿意刘婆子待在这边,让刘婆子待在这里,那就是自找苦吃。到时候,刘婆子掐着店铺里的收入要给姜家人,他们这些人就都白做了。
“铺子还是表妹的,她会让人来收钱的。”刘大表嫂道。
“当我要掏空铺子的钱吗?”刘婆子不悦。
刘大表嫂就是笑笑,刘婆子为姜家人做的事情还不够多么。
新的一天来临,春兰用过早餐出门,穆云毅也早已经等在外头。春兰要跟穆云毅一块儿过去,按理说,长辈的亲事,春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该去的,但是她的亲生父母都没了,她就该去。
春兰也要看看穆云毅是怎么做的,王家人又是什么反应。
穆云毅置办了两车东西,都是一些布匹等物。这些东西的价格不高,都是在西北府城买的,都不是从京城买来的高价的东西。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这些东西够了,对于镇南王府,这些东西可能就显得特别少。
春兰不觉得东西少,给太多了,那些人也不一定就能把东西护住。她跟王家人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她娘活着的时候都不怪这些人,还说过这些人做得可以,可以就可以吧,春兰尊重她娘的意见。
王家人没想到穆云毅竟然再一次上门了,穆云毅还带着媒人上门。
李银花是坐如针垫,有些坐不住,想要站起来。可她还是得坐着,不能不给面子。李银花的丈夫王老头还不懂得发生什么事情,李银花他们都没有告诉王老头,王族长以为李银花会去说也就没说。
“这些东西都让春兰带走,给她当嫁妆。”王老头还抽着旱烟,“她娘当年给家里的东西,让家里很好过了。”
王老头自身是一个木匠,有手艺在身,二儿子也时常跟着他出去干活。大儿子下下地,一家子过得还是不错的了。他们家有地有闲钱,非常不错。
“当年,阿妹还放了五十多两银子在家里。”王老头道,“这些银子也该给春兰。”
李银花看向丈夫,那五十两银子都被花了大半。
“不用。”春兰道,“娘活着的时候没有跟我说这个,想来她本就是想着把那些银子给你们养老。”
“不,是我们跟她说放些银子在家里,她日后也有个退路。”王老头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李银花有些着急,她手里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这个……我这边就剩下二十来两……”
“我这儿有。”王老头皱眉,他早就知道妻子可能把银子花进去,他做工的时候也没有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妻子,还有藏有一些,这个时候正好用。
“你们拿着。”穆云毅开口,“我镇南王府倒不差这点钱。”
穆云毅不管王老头知不知道先前的那些事情,也不管王老头是不是真的想要给春兰钱。就李银花这些人就不是多好心的人,他们还想让别人代替春兰,若是真遇上一个着急赶时间真不用心去查的人,这些人就得逞了。
当然,这么明显的错误,他们稍微查查就清楚。
“这是婚书,你们拿好。”穆云毅道,“也算是在你这边留一个底。这些东西,你们都收好,以后,你们如何都好,也勿怪大伯母。大伯母身为人女,她为你们做的够多了,你们也不必拿着曾经的那点恩德说话。”
穆云毅当着春兰的面说这些话,他性子就是如此。王家人包藏祸心,穆云毅又何必对他们的态度过好呢。
如果穆云毅对王家发难,别人必定会说王阿妹就该早点死。穆云毅给王家一点东西,别人还能说王家人不够珍惜,说他们不该生出别的想法。
春兰要给亲娘做脸面,穆云毅也同意。春兰这一番举动,还让穆云毅高看她一眼。
“是,是。”李银花连忙道。
王老头瞥了一眼老妻,他感觉不大对头,便没有再说下去。他们这些年用了女儿给的银子,女儿还有留下银子,他们确实欠了女儿很多。
穆云毅既然上门,这说明人家之前都已经调查清楚。王老头先前还听村子里的人说他们家有好事,说王阿妹的男人那边的人过来了。
这里头怕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王老头不清楚,也就不能瞎说。
穆云毅和春兰都没有留下来吃饭,他们就是把东西留下来了。媒人当时还说了王阿妹不少好话,说王阿妹多么善良,是一个好妻子,也是一个好母亲。
从王家那边出来,穆云毅和春兰一块儿坐在马车里。
“可要去刘家,还有……姜家?”穆云毅问。
“不需要。”春兰摇头,“我不欠他们的了。”
“是,是我们镇南王府欠了你的。”穆云毅感慨,堂妹就在京城,而他们却不知道。若是祖母他们知道,他们一定更加伤心难过,“后天便走,祖父、祖母年纪也大了,他们都很担心你,早些回去好。”
“嗯。”春兰明白,她也没有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她本来也不熟悉西北。
明天一天的时间,也够她安排其他的事情。
刘家人都不会种地,但这个时候土地是根本。
春兰打算给刘家买几亩地,他们是雇人种地也好,还是把地租出去卖出去,她都不管。
有穆云毅帮衬,买地也快,衙门很快就给他们办好手续。
在春兰要走的前一天,阎泽言还在收拾东西,春兰没有瞧见他,还以为他是不过来了。她想他是不是觉得她身份高了,他觉得他们不合适了?
从清早等到傍晚,春兰都没见到阎泽言,他没来。
门口,春兰都出来看了几次。
“姑娘。”丫鬟道,“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去吧。”
“天热,这风也是热的。”春兰道,“又不会被吹着凉。”
春兰确实不够深爱阎泽言,可她想着阎泽言对她那般好,他应该会来的。奈何阎泽言今天没有过来,他没有过来,她临走前,他们就不能多说几句话。
转角处,阎泽言站在那儿,他看到了春兰,他没有过去。
阎泽言把能收拾出来的金银都收拾出来了,他没有今天就把东西送给春兰,怕她拒绝。
阎泽言不是不想见春兰,而是他不想给春兰太大的压力。他太粘着她,她以后若是想着再换一门亲事,她会不会觉得他会下黑手呢。
明明在意,明明紧张……
“老大,你真不过去?”杜庆问,他都看自家老大站在这边好一会儿。
“明天再过去。”阎泽言道。
“那您明天再过来呗,现在……”阎泽言瞪了杜庆一眼,杜庆就不敢继续说下去,“您对嫂子还真好。”
“叫县主吧。”阎泽言道,他们都还没有成亲。
“您让她当了县主,可她成了镇南王府的人,这县主……她不会觉得你是画蛇添足吧?”杜庆道。
“以前,不见你懂得这么多成语,你今天知道的倒是多。”阎泽言道,“嘴也欠。”
“老大,你不会想着她以后嫁给别人吧?”杜庆道,“真要是那样,你还给她准备那么多东西?”
“她有选择的权利。”阎泽言道,自己原先也不是让春兰喜欢上自己,自己再去提亲的。而是他表现出来对她的喜欢,姜家和刘家人去逼迫春兰答应的。
“……”杜庆不禁多看阎泽言几眼,他以前还觉得老大抠门,现在看看,他感觉老大就是一个冤大头。
“看什么?”阎泽言道,“你是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
“……”杜庆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还搓搓手。
春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她依旧没有看见阎泽言,又往前走了几步,左右看看。她还是没有看见阎泽言,便转头进院子,也关上了门。
等春兰关上门,阎泽言才稍微走出去一点。他才稍微走出去一点,又立马转头走到旁边,随后,他又探头。
阎泽言担心春兰又开门,她没开门。
“没开门,没人出来。”杜庆干脆直接走了过去,还站在路中间。
然后,杜庆回头看向阎泽言,似乎在说:看吧,我这样站着都没有问题,没人看。
阎泽言这一次没有踹杜庆一脚,他转头离开了。
“老大,不看了啊,要不要在这外面待一个晚上啊。”杜庆追上去。
阎泽言翻白眼,他才不要在这边待一个晚上。他要回去,不能让春兰发现他没回去,他不想要用所谓的深情去逼迫人,让人有负担。
他可以逼迫姜家,逼迫刘家,那是因为他要让春兰对那些人死心。如果姜家和刘家人没有逼迫春兰,他也会用别的办法,姜三公子不值得。
这一天晚上,阎泽言没有睡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就是闭着眼睛,不敢睡着,他还跟他娘说了,万一他睡过头,要叫他。他也让杜庆来叫他,多几个人叫他,他就不会错过了。
等阎大娘去叫阎泽言的时候,阎泽言的房间已经空了,他出去了。
阎泽言一晚上没睡,早早带着银票出来,他把银票装在包袱里,又装了一些吃食。他特意去了春兰的门口,等春兰出门的时候,他才走过去。
春兰还以为阎泽言不来了,当她看见他来了,她还是挺高兴的。
“买了一些吃的,这些吃的不如你做的好吃。”阎泽言道,“你就带在路上吃。”
阎泽言把包袱递过去,春兰亲自接了包袱。
“这是给你的。”阎泽言强调,“还有原先要送给你的首饰,你在路上看。”
阎泽言怕春兰以为包袱里都是吃的,她就把包袱送给那些需要吃的乞丐,又或者是穆云毅瞧不上包袱就扔了包袱。
因此,阎泽言提前说一声,让春兰到时候看一下包袱。包袱里面放了将近两千两银子,这是他这些年积攒的银子。他问过人了,这些钱应该还是能在京城买一处不那么好的宅子。
阎泽言没有跟别人说他到底给春兰准备了多少银子,这是他自愿的。
“好。”春兰点点头,“我在京城等你。”
“嗯,我一定去找你。”阎泽言道。
“当然是你去找我,别让我来这儿找你。”春兰脸上带着笑意。
“该走了。”穆云毅道,“再磨蹭下去,就天黑了。”
“我走了。”春兰上马车,上了马车之后,她又回头看一眼阎泽言,“你要是有了别的女人,我们之间的婚约就不作数。”
“没有,只有你。”阎泽言连忙道,他才不可能有别的女人,别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春兰。
春兰多好啊,她都知道她是镇南王府的孙女了,她都没有想着跟她解除婚约。总不能是春兰担心她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她还得留一条后路?
不可能的,春兰不是那样的人。
便是春兰是王阿妹路上抱养来的,王阿妹到底为镇南王府的嫡长子生下过孩子过,昭阳长公主也不至于为难春兰。
阎泽言看着渐去渐远的马车,又看到春兰掀开了帘子。他伸手触碰自己脸上的疤痕,即便自己长得凶长得不好看,春兰还是决定跟他继续维持这一段婚约呢。
村子里,姜三公子坐在轮椅上待在院子,他自是不可能去送春兰走的。
姜三公子知道春兰今天要去京城,春兰没有来跟他说,他也没有到春兰的跟前。
姜夫人看着儿子静静地坐在那边,她叹了一声气。如果春兰嫁给了小儿子,也许小儿子很快就能回京,小儿子的腿也能被治好。
“你也到年纪了,是不是该说一门亲事?”姜夫人走到姜三公子的跟前。
“还不是时候。”姜三公子道。
“在京城的时候,你就总说不是时候,现在还说不是时候。”姜夫人道,“什么时候才是好时候?”
“母亲。”姜三公子见亲娘着急,他轻拍亲娘的手臂,“大哥大嫂在呢,他们有给您生孙子,您看看他们的孩子。”
“他们是他们的,你的是你的。”姜夫人道,“你也该定亲。”
“再过一阵子吧。”姜三公子道。
“再过一阵子是一年,还是两年?”姜夫人问,“你怎么不干脆说等我们再回到京城,你再娶妻!”
“又有何不可呢?”姜三公子道,“母亲,我们会回去的。”
“……”姜夫人沉默,有多少被抄家流放的人回去的,他们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回去。也许镇南王府的人还不想见到他们,不想他们回去。
“母亲,您不必过于忧虑。”姜三公子道,“随意娶一个女子进门,怕也是给家里添乱。”
“你都二十了。”姜夫人叹息,“再等一两年,最迟,最迟……你的腿没好,也得先治。刘婆子昨天送来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给你买药的。”
“您拿了?”姜三公子皱眉。
“本是不想拿的,可你的腿……你的腿最为重要。”姜夫人道,“那也是她自愿的,不是我逼迫她的。这是她的一番心意,我也说了,等以后有钱再还给她。”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姜三公子又不能把他藏着的东西拿出来。
“母亲……”姜三公子张张嘴,他不能说母亲的不是,母亲都是为了他。
姜三公子知道如果他娶妻了,家里多一个能干活的女子,母亲也能轻松一点。可他不能随随便便娶一个农家女为妻,是,他是可以等到功成名就再休妻,然而,他不想那样。
如果真要娶,他先前跟春兰定亲娶春兰不是更好吗?
姜三公子不想让自己的坚持成为笑话,即便他流落到西北,他也属于他的尊严。
“罢了,你说要等就等,只是你得答应治腿。”姜夫人道。
“好。”姜三公子点头。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常,姜三公子还在装,但是他已经治过腿,他的腿也好了大半。
王家那边,王老头已然知道大儿媳妇他们做的事情,还知道老妻没有完全阻止。王老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多,一天多之后,他才出来。
王老头拿着旱烟杆子敲了敲桌子,“以后,你们也别说你们的女儿、妹妹嫁入了镇南王府,他们送来的那些东西就留着,也算是阿妹孝顺我们的。”
“他爹……”李银花看着丈夫,她只觉得丈夫一下子老了很多。
“有的事情做错了,就不能回头。”王老头道,“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我们以前确实让阿妹留在家里生孩子,但她后面去京城,未必没有家里的原因。”
王林氏他们总是会嘴碎说几句的,不管他们有没有当着王阿妹的面说,王阿妹都知道了。王阿妹为了不牵累家里的名声,她才去京城,也去找最后一丝希望。
“你也总说春兰在京城过得好,不用多顾虑。”王老头吸了一口烟,“我想着她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确实也比我们过得好。就跟你大姐一样,还能在京城另外置办宅子。”
王老头真没有想过春兰会不会过得委屈,刘婆子他们都过得那么好。王老头首先想的就是自己的孙子孙女,这些人才是他的血脉传承,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外孙女就更是了,相隔更远。
“你没做好,我也没做好。”王老头道,“就这样。”
王老头当木匠当了很多年,接触的人也多,他看事情看得更加通透明白。那些权贵,不是他们想沾上就能沾上的。
村子里还有姑娘去给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当妾室,妾室的娘家人都不算那个大户人家的亲戚,妾室的娘家没有一点地位。
至少王阿妹是给人当正妻,就是他们王家人也不能去高攀人家。
“就这样了吗?”李银花问。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王老头不悦,“你和老大家的脑子是进水了吗?要是同样是女孩,还能说一说,性别都不一样,怎么说?”
“也是……”
“是什么是?”王老头见老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就是都是女孩,也不能那么做。你真当别人查不出来吗?真当阿妹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死了,也不跟你大姐说她的亲生女儿?就算她不说,也总得交代春兰多寄一些东西回来照顾她的亲生女儿吧。”
那么多问题在,还不是他们家遮掩一下就能遮掩过去的。
王老头只觉得这些人的目光太过短浅,“你们若是没有做这些事情,春兰还能跟你们亲近一点。”
“她……我们没养着她,这也不能怪我们。”李银花道,“阿妹把孩子带去京城,路途遥远,我大姐也说她愿意养着孩子,你也说可以不用去接她回来的。”
“……”王老头不开口了,妻子没有明白问题的所在。这也无关春兰是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而是他们就是不该想着冒名顶替。
另一边,刘二舅父也回到了刘家,他先前没有每天回到家里。等他知道春兰的身世时候,他也想着去见春兰,但是人家都上了马车离开,他没有见到人。
刘二舅父去找了刘婆子,“娘,不如我们回去京城。”
“回京?”刘婆子看向自己的二儿子,二儿子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对。”刘二舅父道,“春兰是镇南王府孙女,她一个人在京城,也孤单的,身边也没有人撑腰。我们回京还能帮衬她一二。”
最重要的是春兰也会帮扶他们,刘二舅父原本想着看姜家能不能起来。但是姜家那边目前也没有显现出多不同来,可能是他的身份还不够格知道,他表现得还不够好,这一件长久的事情,必须得支撑几个月大半年的。
刘二舅父不知道姜家这边最后会如何,他知道春兰成了镇南王府孙女,他们就不用等姜家起来。
“不回去!”刘婆子拒绝,她跟着姜家来西北,就是想要照顾姜家的人。
要是她这个时候回京,谁来照顾姜家人?
刘婆子不答应二儿子的请求,“你也不准回京。”
“为什么?”刘二舅父不明白,“我们回京能……”
“就算回京,你们也进不了镇南王府。”刘婆子道。
“不一定就要进去啊,我们算是他们的正经亲戚了,又不是妾室亲戚,哪里可能进去当奴仆。”刘二舅父道,“我们……”
“别说了。”刘婆子挥手,“你以前还想着让春兰去当通房丫鬟,没忘记吧?”
“那是以前,我那还不是为了她吗?”刘二舅父道,“先当通房丫鬟,以后还能当姨太太。要不是她是镇南王府的孙女,这个结果很好的。她这个长相,她一个人,她也护不住她自己啊。您帮衬她那么多,还收留她们母女,您……”
“我不回去,你们也不能回去!”刘婆子道。
“您要是不想回去,让大哥大嫂他们陪着你也可以啊。”刘二舅父想着自己这一房进京,那也不错。
“别想。”刘婆子道,“别当春兰是傻子,她现在不去计较那些事情,你当没人帮她计较那些事情吗?”
“……”刘二舅父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有一点想法,“只要她自己不介意,那么……”
“你觉得她会不介意吗?”刘婆子问,“这一段日子,她对你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对她大舅的态度又是怎么样的,没看出来吗?”
刘二舅父确实看出来,他认为他大哥比较老实一点。春兰可能是担心铺子被他管之后,他多拿钱,而他大哥的儿子不敢做那些。
确实,若是让他去春兰的铺子,他必定有其他的话说。
刘二舅父会仗着自己是长辈多从铺子里拿钱,还会说自己做了不少事情。他以前在永平侯府的时候就是这样,滑溜一点。
“你回去京城,还不如让你大哥回去。”刘婆子道。
“大哥回去也没有用,他只会老老实实做事情。”刘二舅父道,“我回去,也许还能让春兰帮助永平侯府洗刷冤屈。”
刘婆子当然希望姜家能尽快洗刷冤屈,她自己去春兰面前都无法说这些话。若是她让二儿子去京城,怕是会让春兰更加不满。
“让我想想。”刘婆子道,“去了京城,你们也没有住的地方。”
“我现在不去也可以,等您的孙子中举了,他要进京赶考,总得去吧。”刘二舅父道,“可惜我们以前的宅子被连带抄了,我们再回去,也就只能重新开始。”
刘二舅父想着让自己的儿子住到镇南王府去,如果镇南王府愿意扶一把,自己的儿子未来一定不差。儿子原本是在京城读书的,京城的那些人学问都比较高,西北这边差许多。
本朝不能随意去别的地方参加科考,都是在户籍地。达到特殊朝廷的特殊要求,他们才能去别的地方参加科考,很多在京城读书的人,他们都是在京城参加科考的,特别是那些官员的儿子,这些人就不大可能跑回原籍参加科考。
从京城跑到西北参加科考的少,大家都希望在京城读书,还能在京城参加科考。
像刘二舅父的儿子就算是回户籍参加科考了,这个也是有理可依。
刘二舅父认为自己的儿子应当比西北的这些学子强上许多,考举人,那就是轻轻松松的,不像是在京城考不中。
“您不想我们这一辈子都在西北,没有人去京城,没有人起来,我们这个家,迟早就跟别一样,整天就只能种地。”刘二舅父道,“日子越过越惨。”
“……”刘婆子不想说话。
“娘,我们远在西北,根本就不知道京城的那些事情。真要想给姜家洗刷冤屈,还是得去京城的。”刘二舅父道。
刘婆子沉默,刘二舅父知道自己的亲娘不说话,那就是他亲娘动摇了。刘二舅父本身就不是姜三公子身边的心腹,但他可以确定一点,姜家不需要他去帮他们洗刷冤屈,他以前就是当下人的,他哪里有本事。
春兰走的时候带走了她在西北买的丫鬟,她问过丫鬟要不要去京城,丫鬟说她自己孤身一个人还是跟着主子去比较好。于是春兰便带着丫鬟走,从外面带一个人过去也比较好。
那个丫鬟用心伺候春兰,她心知自己要是没有照顾好主子,她随时都可能被取代。
在春兰跟着刘婆子众人一起来西北的时候,他们一路上走得比较辛苦。回去的时候,春兰坐在马车里,穆云毅也安排好了一切,根本就不用春兰操心,她也不必担心回去京城没有住的地方。
春兰打开了阎泽言送给她的包袱,她看到了里面的银票。
这个时候,马车已经离安平镇比较远。
春兰没有想到阎泽言竟然为她准备了这么多钱,她以为他就是准备一些首饰。
“姑娘。”丫鬟也吓了一大跳,银票都要掉出来了,“这些都是真的银票吗?”
丫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票,着实震惊。
“是真的。”春兰道,银票不是别人能随随便便制作出来假的。
“阎大人为您准备了这么多。”丫鬟很羡慕,看来阎千户真的很喜欢主子。
“是很多。”春兰把那些银票都拿出来,又拿了放在一旁的木匣子。
那个木匣子里放了一些碎银子和些许银票,春兰还在身上放了一些银票和银子。她怕中间发生了意外,而她身上又没有钱。
镇南王府的护卫一个个都武艺高强,还有旗帜在,土匪也不敢打劫镇南王府的人。
春兰把银票放在了木匣子里,那么厚的一叠,都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她也不好把银票都藏在身上。这个时候,她要是让人把银票还回去,也不知道阎泽言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认为她不要他了。
“这么多钱,能买很多东西吧。”丫鬟道。
“能买一处宅子。”春兰道,她想着等她去京城,可以用这些钱买一处宅子。等到以后,阎泽言去了京城,那一处宅子也可以交给他。
春兰不敢把那么多银子都放在身边,放着放着,可能那些钱不知不觉中就没有了。
穆云毅一行人还没有到达京城,穆云毅写的信已经到京城了。
当昭阳长公主看到信件之后,她差点晕过去,她不禁想到前一阵子她的朋友还说一个厨娘长得跟她年轻时候很像。而她还不在意,因为她的孙子孙女是在西北。
昭阳长公主就没有想到孙女的亲娘会带人来京城,更没有想过她们确实找过穆家人,只是她们没有找来镇南王府。王阿妹根本就没有想过她的男人会镇南王府的嫡长子,而那个时候,很少人再说镇南王府的嫡长子,那些人都怕让镇南王府的人不高兴。
这些年来,昭阳长公主很少去永平侯府。嫡长子去世之后,昭阳长公主越发低调起来。如果她去了永平侯府,估计她也没有想到一个丫鬟会是她的亲孙女。
永平侯府的老太太见过昭阳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为了避讳,老太太也可能不让丫鬟出来。
权贵之间有很多需要避讳的地方,比如丫鬟的名字,丫鬟不能跟权贵撞名,这长相也是如此。如果有人说一个千金小姐跟一个丫鬟长得相似,别人都会认为这个人在嘲讽千金小姐。
正如昭阳长公主的那个朋友也是跟她关系好才敢说那么一句,人家说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
信里写的内容少,不能把春兰的所有情况都写出来。穆云毅还写了春兰在西北定亲的事情,是春兰一到西北没有多久就定的,是一个千户。
昭阳长公主紧紧地抓着信件,那是她的嫡亲孙女。
“去,去把院子收拾出来。”昭阳长公主想到了她的嫡长子住的院子,那一处院子很大,但一直封着,“让她住她爹的院子。”
昭阳长公主一直都没有让人住她嫡长子的院子,她的嫡长子原本也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嫡长子没了,嫡次子成为世子。
这一处的院子空出来,府里有不少人都惦记着。穆云毅的那些庶出兄弟姐妹都想住过去,若是他们住过去,这就说明他们在府里的地位高。
昭阳长公主哪里可能容许那些庶出的孙子孙女住过去,那是她生的长子住的地方。
“是。”一旁的婆子随即应声。
“对了,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人把手伸过去。”昭阳长公主想着孙女受了那么多苦,他们就应该让孙女过得好一点。
府里看似人口简单,昭阳长公主和镇南王也就是生了两个儿子,镇南王也没有妾室,但是他们的二儿子,也就是穆云毅的亲爹有妾室。女儿是嫁出去的,这倒是好点。
昭阳长公主平日里不管二儿子后宅的那些争斗,她就怕那些人怕春兰卷进去。春兰到底是给人当过丫鬟的,那些人指不定如何嘲讽春兰,表面对春兰客客气气的,背地里使坏。
当年,昭阳长公主在皇宫的时候,她也斗争过。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都厉害着呢,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昭阳长公主琢磨着到时候得让心腹之人去伺候春兰,还得另外再采买丫鬟让春兰挑选。府里那些奴仆要是不敬着春兰,也该收拾一下。
当世子夫人得知昭阳长公主要把死去的大哥的院子收拾出来,她就知道那孩子是找到了。婆母要让那个孩子住在那个院子也成,世子夫人特意去昭阳长公主那儿。
世子夫人询问昭阳长公主是否还要准备别的东西,“是个哥儿,还是姐儿?也好准备东西。”
“毅哥儿没告诉你?”昭阳长公主问。
“没呀。”世子夫人笑着道,“许是时间紧急,就先写信给您了。您知道了,还能不跟我们说吗?”
“是个女孩。”昭阳长公主没有隐瞒,没想着说是孙子看这些人的表现,完全没有必要。是女孩就是女孩,也免得这些人以为孩子是男的要来争夺爵位,“那孩子原本就在京城的……”
昭阳长公主让人把信件交给世子夫人看,世子夫人看了信之后也十分震惊。
“怎的会是这样?”世子夫人道,“她们找了那么多家,偏巧就没来找我们家。”
“可不是嘛。”昭阳长公主道,“这也怨不得她们,她们又不知我儿的真实身份。”
昭阳长公主认为王阿妹也是一个可怜女子,男人没了,男人留下来的婆子还跑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的人就认为是男人跑了,那女的可能就流了孩子,也不可能生下孩子,再去找男的。
而王阿妹一直觉得是男的战死沙场了,她一直在找。她没能活下来,也是因为相思成疾。
昭阳长公主想到这一点,她越发觉得大儿子的那个奶娘可恶。
“隔得这么近,偏巧我们都还不知道。”世子夫人叹息,“当丫鬟哪里有那么好当的,那孩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永平侯府的老太太,我是知道的,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昭阳长公主道,“也幸亏是遇见了她。”
永平侯府的老太太没有把春兰赶走,也同意让春兰赎身,这说明春兰在侯府做事让老太太满意,老太太才对春兰善意一些。这都是相互的,若是春兰做得不好,老太太早就把春兰打发走。
可一个丫鬟要让主子满意,还得让主子欢喜,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昭阳长公主恨自己没能早早知道这一件事情,若是她早早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让孙女在外头吃苦。
“先前,儿媳还想着请她到家里做饭,谁想她要去西北,便也就没让她来。”世子夫人道。
“你让她来了,我们见了又如何,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你们也不敢说她跟我长得相像。”昭阳长公主心酸,“那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回来后,必定也是小心翼翼的。那些丫鬟婆子都得仔细着点,别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昭阳长公主不管二儿子的那些庶子庶女如何争斗,都别把她大儿子的唯一女儿牵扯进去。
“一个女孩,也争不了爵位。”昭阳长公主道。
“是。”世子夫人点头,“便是男孩,他在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也该好好补偿他。”
世子夫人不怕死去的大哥的孩子是男孩,就算是男孩,那个男孩也无法成为她儿子的竞争对手。一个女孩好啊,世子夫人膝下没有女儿,就只有调皮捣蛋的儿子,她想生女儿,生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儿子。
三个儿子在,大儿子就是穆云毅,二儿子喜欢习武,小儿子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世子夫人也愿意对这个女孩好一点,公公、婆婆满意,她丈夫也满意,何乐而不为呢。能在永平侯府那样的人家当大丫鬟还能赎身出去,这说明春兰本身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春兰必定也不可能为难她。
“丫鬟婆子是得都好好挑选。”世子夫人道,“那些奴仆在我们面前都是极好的,换一个主子就不一定了。”
昭阳长公主早就让世子夫人掌管中馈,世子夫人不介意多给春兰一些奴仆,多花一些钱在春兰上也无妨。若是春兰早年就在镇南王府,昭阳长公主他们在春兰身上花的银钱更多。
“这孩子很努力,她还去过很多人家当过厨娘,得过不少恩赏。”世子夫人道,“等她回来了,我们再办个宴会,让大家伙都知道她是我们家的姑娘。”
“是要办。”昭阳长公主道。
镇南王府的大姑娘,也就是穆云毅的庶出妹妹,当她得知昭阳长公主要把他们大伯父的住处给大伯父的女儿后,她很不开心。她是庶出的,她几次想要大一点的院子,都得不到。
明明她父亲没有嫡女,她这样的庶女不就该当嫡女用吗?
大姑娘不爽,凭什么一个在外面的待了那么多年的女子还没进门就赶超她。
那个女子要是来了,那么她这个大姑娘在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大姑娘气得想要摔东西,平日里那些丫鬟奴仆都敬着她。还有一些嫡女跟她来往,便是因为镇南王府里没有嫡女,所以世子夫人出去的时候有时就带庶女出去。
这位大姑娘又是世子头一个女儿,世子当然多疼她一些。世子夫人见世子疼大姑娘,她也跟着对大姑娘好一些。这也就导致大姑娘虽然是庶女,但是她在府里有堪比嫡女的待遇。
冷不丁,府里要多一个真正的嫡女,这让大姑娘心里很不好受。人还没有来,那些人就开始准备各种好东西,而她呢,她想要那些好东西,还得跟他们撒娇,还得恳求他们。
“别闹。”大姑娘的亲娘柳姨娘过来了,柳姨娘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
在世子夫人怀孕的时候,她便把柳姨娘送给了世子。世子不像是他死去的大哥那么专一,世子的大哥还想着不着急成亲,人家要找喜欢的,而世子则是跟很多男人都一样,一妻多妾。
世子夫人自己送的女人,也怨不得别人。
男人就是这样,有了一个妾室,就有第二个妾室。
昭阳长公主也不能在儿媳妇给儿子送女人之后,她再说不要送。她深知自己是公主,镇南王才没有随意纳妾。
柳姨娘这些年都在世子夫人面前示弱,世子又不是一个宠妾灭妻的人。她这个姨娘在世子面前没那么得宠,为了女儿能得到世子夫人的喜欢,她也耗费了不少功夫。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喜欢新来的大姑娘吗?”柳姨娘道。
“她的月份大,还是我的月份大,都还不知道呢。”大姑娘咬牙,“也许她还比我小一些。”
她穆芷彤现在还是大姑娘呢,以后也是大姑娘。这个排行还是很重要的,她不想自己排行靠后,也不想曾经捧着她的贵女转头就去捧着那个女子。
“若是没有她,也许我就能成为县主。”穆芷彤道,这是她一直都在渴盼的。
京城里有那么多县主,多她一个也不多啊。
穆芷彤恨啊,自己今年就要及笄了,她本来是想着让姑母帮她在祖母面前说说情,她父亲也是疼她的,兴许就能成。只要她祖母去了宫里找了太后,也许她的就能成为县主。
当她成为县主后,她说亲也能说到更好的男人。
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她大伯父的亲生女儿来了,他们必定是先紧着那个女子。
“你怕什么?”柳姨娘道,“你才是在府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而她呢,她现在是拥有你祖母他们的疼爱,你祖母他们是心怀愧疚。这一份愧疚还不知道能存多久呢,就跟烟花一样短暂,那也是有可能的。”
柳姨娘作为一个内宅的女人,一个妾室,她深知隐忍是多么重要。若不是她能忍,还敬着世子夫人,又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世子夫人怀孕期间让柳姨娘去伺候世子,柳姨娘一开始还有喝避子汤,但到世子夫人快要生产的时候,柳姨娘就悄悄掉到那些避子汤。到后面,她深知问世子能不能不喝避子汤了。
柳姨娘怕自己伺候过世子一段时间就要被发卖出去,她瞧见过世子夫人的娘家人做过。于是她才设法怀上了穆芷彤,在世子夫人生产还在坐月子的时候,柳姨娘怀孕的事情就被发现了。
当时,柳姨娘也没有过分高傲,她能感觉到世子对她的喜欢不多。她就跪在世子夫人的面前,还辛辛苦苦伺候世子夫人坐月子,她才得以留下来,也顺利成为姨娘。
“连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住,还想什么劳什子县主。”柳姨娘道,“你也不怕摔下来。”
“姨娘。”穆芷彤忧心。
“你也不必怕,她生长在外面,她必定不如你这般懂规矩,琴棋书画也比你差。”柳姨娘道,“娶那样的姑娘进门,能让她做当家主母吗?”
柳姨娘根本就没有把这个要进府里的姑娘当作威胁,自己的女儿就是从小到大都过得比较顺,这才导致女儿思考问题比较简单。
“宽容一点,旁人还说你的好呢。”柳姨娘道,“你就当她是在衬托你。”
“这样成吗?”穆芷彤问。
“能成的。”柳姨娘轻拍女儿的手,“别怕,端庄一点,别让你祖母他们发现你不高兴,懂吗?那女子是你祖母大儿子唯一的孩子,而你却不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也不是唯一的女儿。”
女儿本就是可以随时被别人取代的存在,柳姨娘不能让女儿犯蠢。
“你要清楚地知道谁才是你的对手。”柳姨娘道。
“可她……”穆芷彤见柳姨娘朝着她摇头,她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府里别的姑娘也在想,不过她们都想着受冲击最大的应该是穆芷彤,她们可以先看看穆芷彤的反应。
春兰还没有回来,这些人都在想以后怎么跟她相处。
下雨了,春兰等人就先去客栈。这雨一下就是好多天,有地方的桥还被雨水给冲了。
穆云毅打算暂时在这边休整几天,等雨停了再走。好在他们所在的的镇子在高处,基本也不用担心被淹没,倒是其他地方的良田被淹没了。
“喝些姜汤。”穆云毅特意让人做了姜汤,还把姜汤端到春兰的屋子里,“下雨了,容易着凉。”
哪怕温度不低,但是冷热对冲,这个时候,赶路的人就容易感染伤寒。
穆云毅不希望春兰在路上发生意外,“我也喝了。”
“味道不好。”春兰嗅了嗅,又喝了好几口姜汤。
“这边人多,也都不认识,你就别去厨房,就在屋里好生休息。”穆云毅道,“等到以后,天气好,你若想四处走走,再走。”
“等那个时候,应该到京城了。”春兰见穆云毅一路上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就是有一点,穆云毅不希望她到处跑。
穆云毅想着把春兰带回京城,让长辈们都看了,那么春兰后面要怎么玩都好。如果春兰在路上出事,长辈们都会怨怪他。
“回到京城……”穆云毅本来想说等他们回到京城,他带她四处走走。但他又想到春兰在京城待了很多年,她应该去京城的很多地方,“祖母他们会带你走走,我也可以。”
穆云毅特意加一起,他不想让春兰觉得他不想跟她走近。
在这一路上,穆云毅看出了春兰的乖巧,春兰不像他两个嫡出的弟弟让他不省心。可能是春兰曾经的遭遇使然,这让她很懂得看别人的脸色,她也不愿意给别人增添麻烦。
“只要你们愿意。”春兰道。
“你不必紧张。”穆云毅道,“祖母很和善,祖父久征沙场,他可能就显得稍微严肃一点。但你回去了,你应当就是他们的心头肉,他们必定疼你的。当过丫鬟又不是你的错,你能努力活下来,活到等我们去找你,便已然不错。”
“知道。”春兰点头,“我也不怪你们没有早早找到我和我娘,这都是意外。”
怨恨来怨恨去,那都没有用。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还是得把事情处理得好一点。
“等回去,我做饭请你吃。”春兰道。
“你喜欢的话就做,不喜欢下厨,就让其他人做。”穆云毅是挺喜欢吃春兰做的东西,春兰的厨艺好。这不代表他就要春兰一直给他做吃的,春兰以后就是千金小姐,她应该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活着,而不是时时刻刻想着去讨好别人。
“喜欢啊。”春兰道,“等回京,我还想开铺子,我没有做,就让其他人去做。”
“可以。”穆云毅点头,“我手里头有一处铺子的位子不错,回去后,就送给你。”
“……”春兰没想到穆云毅会说这样的话,京城的铺子价格不低。
“你是我的堂妹,大伯父唯一的女儿,我娘也没有生有女儿。”穆云毅道,“倒是有庶出的妹妹,相比于她们,我还是更喜欢你。”
春兰没有那么多心思,穆云毅更喜欢这样纯粹一些的妹妹,简简单单的。
有镇南王府的护卫在,春兰他们在客栈休息也没有发生意外。
等了五天,雨停了出太阳了,穆云毅一行人才继续出发。
春兰还在出发之前写了信给阎泽言,她本来是想等到京城再写信给他,但路上耽搁这么多天,她又没事情做,这才写了信。春兰没给姜三公子写信,她没有必要去给姜三公子献殷情。
京城,昭阳长公主还在府里焦急地等着孙女的到来,“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到?去,去城门口看看,是不是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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