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定是那封霆搞的鬼!


    果然是他会干的事,白灼灼的眼前仿佛浮现了对方那站在走廊外久久不肯离去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这到底是防小偷还是防她啊!


    白灼灼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剑身,从里面里钻出,恢复了灵体,在房间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着。


    她环顾周边如墨色般浓稠的黑暗,莫名地生出一股害怕。


    于是正要上床拉开被子躲进去时,目光却不小心看到了墙角的一个小洞。


    原本无神的双眼顷刻间就爆发出了光亮,白灼灼登时就飞在了洞前,蹲下身仔细看着。


    看着看着,那唇角一翘。


    蹲在老鼠洞前灵体状的少女身形慢慢变小,变稀薄,直至看不见。


    片刻后,原先在房中愁眉苦脸的少女已经出现在了一墙之外,她手叉腰,威风地四顾着,大摇大摆地出了弟子院。


    等到了院门却恰巧和一个外门弟子迎面撞上,白灼灼吓了一跳,可对方却无所察觉地径直穿过了白灼灼的身体。


    白灼灼吓得赶紧往旁边让,尽管已经接受了有灵体的状态,但被人穿过时,却总觉得不舒服。


    打个岔后,她站在院门的两个大灯笼下,心底却生出了些许茫然。


    出来了,可是该去哪呢?


    白灼灼有些丧气,去哪又有什么分别,反正别人又看不到她,于是顺势就坐在了门槛上,手托着脸,看着下课后来来往往穿梭的弟子们。


    看着看着心底不免有些羡慕,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自己的实体啊。


    上一世她跟着封霆,陪她从寂寂无名的凡间子,到被诸人膜拜的正道魁首,依然没能化形。


    但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剑都有意识,会生成剑灵,其中获因锻造成分,或因熔铸了铸剑师的心血,或因机缘,又或因杀戮而导致的杀气冲天,但只要是名剑,就一定会有剑灵。


    剑灵也是能够化形的。


    也不知是被不能,还是被……刻意限制,白灼灼很是怀疑,以封霆的尿性,不把她榨干是不肯罢休的,很有可能就是……


    正当白灼灼漫无目的地瞎想下,远方却传来了一阵熟悉地叮叮当当地响声。


    这让原本呆坐在门槛上的白灼灼霍得一下就站起了身,好似收到召唤似的,循着那响声就飞过了几道院墙,来到了最外围。


    此地应该是杂役弟子的居所,院子里黑漆漆地,只有拐角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白灼灼有些好奇地往院门里瞅了瞅,院子中央栽植了一束巨大的槐树,将一半屋顶都笼罩了下去,她眨巴着双眼终是跨了进去,顺势走到了窗下,纸窗上就只倒映了个憧憧的人影。


    人影好像在专心致志地刻着什么东西,纤长的睫毛垂下,眉弓与鼻梁连成了好看的弧度。


    白灼灼有些意动,抬起手就摸起来自己的眼睫,半晌后霍得抬起眼,竟比自己还长些。


    于是双手把住窗沿,努力挣出半个脑袋去看。


    这一眼就楞在了当场,竟是个熟人!


    摇曳的烛火下,少年俊颜如玉,眉眼被盈盈烛火浸润过,散发出温暖的光泽,挺直的鼻梁上凝出了汗珠,正专心雕刻着手中的小玩意,握着雕刻刀的手修长而骨节匀称,仿佛能随时以袖中风做武器,将清冷月光斩做几段。


    白灼灼也起了兴致,两世加起来她怎么不知道翁玉宸有这爱好呢。


    那让她来看看技艺如何,于是白灼灼就毫无形象地从窗外翻了进来,反正又没人看见。


    翁玉宸也看不见。


    白灼灼顺利的翻进来后,低头理了理裙角,而后才背着手来到了少年铺满木屑的桌前。


    覆下身子去看。


    鬓边带下的风扑倒了少年的额角,有些痒痒的。


    翁玉宸手顿了一下,竭力忍住,旁若无人地继续雕刻了下去,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扇子,应该是檀香木的,现已完成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一折扇面还未完全雕琢镂空。


    白灼灼起先还以为翁玉宸是在制作什么类扇状的武器,比如什么乾坤八卦扇什么的,潇洒一飞,直取敌人首级,然翁玉宸手里这把不过是寻常把玩的普通木扇。


    也对,他哪里会造什么有品阶的仙器呢。


    不过这木扇造型到倒很精致小巧,因着主人手巧,倒还是显现出不凡来,扇面上的图案也是未曾见过的,白灼灼看着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于是移开眼,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灯下少年的身上。


    他全身被笼罩在融融的烛火里,身形边缘还泛着一团光晕,黑瞳里染着的两簇小火苗,莫名有些勾人。


    白灼灼不由得看痴了,好像被吸引似的,往前凑了凑,此刻她没料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融融灯火下,少年伏案创作,而少女则在旁红袖添香,好像在说什么闺房间的俏皮私密话一样。


    白灼灼却没有一点丁的绮思,此刻她正全神贯注,明显被少年鼻梁上落下的发给吸引了主意力。


    她正待伸出手替少年抚开时,外间却传来了一阵霹雳乓啷的响声。


    这下两人皆是一顿。


    白灼灼好似如梦初醒,连忙收回手,直起身时脸上还有着一丝红晕。


    而她自然没有看到,看似认真的少年在她收回手的刹那,原本屏住的呼吸才骤然放开。


    一时间房间里静静的,流淌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与此同时,少年则拿起雕刻笔继续刻了起来。


    然而看着看着白灼灼逐渐失去了耐心,正准备离开时,对面少年却先她一步侧了侧身,眼睛连眨数下,貌似被挡住了光线。


    白灼灼一愣,连忙让开,这下也不好在碍事了,于是便在屋子里转了转。


    此地虽小但也整洁,然而窗下的一个小躺椅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会动的竹椅哎。


    白灼灼立刻顾不得什么了,先前一步做了上去,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居然如此附和人体的曲线的竹椅,真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就像是为她良心打造一般。


    白灼灼享受似的眯起了眼,不敢摇动竹椅,于是就小心地翻了个身,将手掌合在一起,看着灯影下的少年。


    是哦,刚刚她站立的位置是有些碍眼,把灯光挡了个十成十。


    但随即歉意的目光一凝,白灼灼一下从竹椅上坐起了身,不对啊!


    对方不能够看到她的啊,她又怎么会挡了光源。


    白灼灼耸然一惊,她飞速地从竹椅上起了身,看着翁玉宸的目光隐隐带着惊恐。


    难道说他能看见她?


    不不不,不可能,白灼灼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手也敲上了脑袋,企图让脑子转的更快一点。


    他们认识一共七年了,七年里她在翁玉宸面前露过的面不说八百也有一千,甚至还曾趴在对方肩头看过小人书。


    可对方从未表露过一丝一毫能看见她的惊讶,更何况,剑灵就只有契约主能看见。


    那方才的灯影事件如何解释?


    疑虑像雪球一样在脑海里越滚越大,白灼灼下意识回过了身,紧盯住伏案劳作的少年,少年的身影却怎么看怎么无辜。


    但白灼灼可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若是未曾验证就丢开手,她做不到。


    更何况……若是他能看见,那她岂不是多了一个伙伴,能够帮助她解开契约的伙伴。


    说干就干,白灼灼放下了摩挲在下巴的手,一步一步接近恍然未觉的少年。


    少女背着光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怖,她诡秘一笑后,竟飞速蹲下了身,将自己的上身钻过少年的臂弯,头枕到了少年的大腿上。


    一边极力忽视那股温热,一边将脑袋翻转过来,直直地对着翁玉宸。


    她就不信,翁玉宸在能看到她的情况下能继续无动于衷,可她等啊等,看呀看,都无法看到对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本该流露的惊讶。


    对方始终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这可不行!美人在膝,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呢,白灼灼的心里逐渐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慢慢蠕动头部,想要往上蹭,准备一路从少年撑在桌上的臂膊钻进去,给他个大惊喜。


    可还未来得及行动,劈头盖脸便降下许多木屑,仿佛纷纷扬扬的雪花,白灼灼紧紧闭上眼,一边呸呸呸,一边从地上猛窜起来。


    等把身上的木屑拍完,白灼灼看向翁玉宸的视线逐渐冰冷,如果这样不行,就别怪她使用下一条“毒计”了。


    说时迟,那时快。


    白灼灼来到了中央地带,好让自己直直面对翁玉宸。


    努力回忆起自己曾在某个密林里见过的大猩猩,而后深呼吸了一下,扎了个标准的马步,随后满脸的视死如归,一边保持着马步左挪右挪,一边手还不住拍打着前胸。


    努力扮演出一副狂躁地模样,然而左右移动间,不曾忘记留意少年的表情。


    眼见对方抿起了嘴,白灼灼双眼一亮,更加卖力的投入了表演,期待对方能够爆笑出声。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灯影里的少年竟抬手端过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原来他抿起嘴就只是……口渴了?


    她还以为对方是憋不住笑!


    白灼灼停下了手,俏脸皱做了一团,无奈地接受了第二条毒计的失败。


    现在她要饮恨西北了吗。


    不!


    白灼灼抬起了头,宣布启动了最终计划,这下不成功也成仁!


    她满脸视死如归地来到了少年的桌前,杏眼在烛火里泛着水色,目光明净柔软,偏生好像在按耐什么痛苦似的,一边极速眨着眼睛,一边用力咬着嘴唇。


    少女瞳孔清澈,朗然透亮,像是汪着一泓清泉,平白无辜,让人不忍拒绝。


    翁玉宸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最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一捺,竟直接站起身来了。


    这下总行了吧。


    白灼灼抬起手抓上了衣襟,正准备颤颤巍巍地拉开肩膀部位时。


    冷空气就挤得人呲牙咧嘴,但白灼灼未曾忘记自己使命,她极力忍耐,双眼紧盯着少年的脸,不肯放过对方五官的一丁点的抽搐。


    不可思议地事情发生了,对方竟霍得一下站起身,朝着她极速走来。


    终于忍不住了吗,翁玉宸,我就知道你是个君子!


    白灼灼两眼放光,耳边好像响起了仙乐,身边有数不清的小仙女撒着繁花降落,昭示着她的成功。


    直到少年目不斜视的与她错身,她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就看到翁玉宸正好倾身吹灭了灯芯,房间霎时间就陷入了黑暗。


    于此同时,还有着一声巨大的哈欠。


    ……困了。


    竟然是困了,现在是……要睡觉的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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