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瑶不得不承认,她强加给这个表妹许多莫须有的罪名,那晚,她不计前嫌寻过来开解她,她就觉得自己错了。


    这是魏瑶第一次正经的来落湘院小坐,看着沈云簌游刃有余的煎茶,举手投足间文雅温婉,品了一小碗茶,才知她深藏不漏。


    “表妹煎茶的手艺精湛,这茶味,的确堪比天景阁里的茶娘,可惜,我现在才知道。”


    “表姐谬赞了,这煎茶也是熟能生巧罢了,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掌握了许多窍门出来。”


    一碗茶下肚,魏瑶说起件正事:“上次四哥已经骂了我,还要我亲自来给表妹你道歉。”


    沈云簌有些诧异,毕竟魏瑶才是血脉相连的妹妹,她这个挂着名的表妹何德何能让魏临这么做。


    魏瑶又道:“四哥也是把你当自家人了吧,之前是我不对,他训斥我以后反倒是心里好受一些。”


    “四表哥明里是训斥了你,可其实还是袒护表姐你的。”


    “何以见得?”魏瑶有些参不透。


    “其一,他帮你指正错误,其二,你们是自家人,怎么训斥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我若和表姐有了过节却不易和解,四表哥还不是不想让你多个敌人,再者,他都训斥了,我不原谅是不是就显得我小气了。”


    一席话听下来,魏瑶觉得自己看事情太片面了,本以为魏临是为了维护沈云簌,原来是为了自己。


    沈云簌才恍然明白,那天晚上明明她和魏瑶起了矛盾,魏临还要带着她去寻她,想来也是想让她和魏瑶化干戈为玉帛,虽然面上没有表明不愿,她心里还是有些怪罪魏临,按照他说做,也完全处于对他的畏惧。


    外祖母也总是主张一家人以和气为主,只要不是什么天大的仇恨,都要彼此和解,得过且过,毕竟一家人同气连枝日子方能顺遂。


    她在镇北侯府住着,自是不能得理不饶人,说这番话也不想魏瑶认为魏临是向着自己的,毕竟她始终是个外人。


    今日天气晴朗。


    正午的时候,天气暖洋洋的。


    沈云簌躺在廊下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绣着山花的团扇,她把团扇挡在脸上,遮挡略微刺眼的阳光。


    大肥窝在她的怀里,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一人一猫,慵懒惬意。


    魏惜得了两只画眉鸟,因上次大肥咬死了八哥一事,她为了安全起见,把大肥送了过来,大肥这两日寄住在落湘院里。


    只听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雀叫声,大肥腾的从摇椅上起身,顺着雕花的柱子跳到了房檐之上。


    沈云簌也被这动静惊住了,它身子虽然肥胖,跳起来还是非常灵活的。


    可毕竟不是自个的猫,若是跑丢了,怎么向魏惜交代,沈云簌忙吆喝屋里的丫鬟们出来抓猫。


    春罗在绣花,秋蕊在做甜食,唯有妙圆无事,在小膳房的门口等着吃,于是跟着沈云簌寻大肥的踪迹。


    跳出落湘院后,大肥就一随着鸟儿往前跑。


    沈云簌也是好奇,为何大肥这么喜欢抓鸟,等她逮到这只不听话的猫儿,非得好好教训它一下不可。


    一路追寻,直到大肥沿着墙垣进入一处院子,沈云簌顿住了脚步。


    这里是北院,是魏临的住所,不管处于什么原因,都不好贸然前去。


    沈云簌转身看见跑过来的妙圆,命令式的说道:“你去把大肥从里面抓回来。”


    “姑娘,那只猫不听我的话,最不喜我触碰,还是姑娘进去吧。”


    这倒是真的,大肥似乎不愿意和妙圆亲近,沈云簌看了看北院的门,犹豫起来,不过这个时辰魏临应该不在里面。


    “姑娘是不敢进去吗?”妙圆问道。


    什么叫不敢,她怎么能被小丫鬟看轻,于是提着裙摆上了门口的石阶,并说道:“笑话,我怎么会不敢进了,你来协助我,今日非得逮到它不可。”


    这是她第二次来北院内,那棵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光了。


    沈云簌来回张望,却不见大肥的踪影,她不敢再贸然往里面走了,因他看到了长易的身影,长易一直跟随魏临,怕是魏临也在。


    “大肥怕是不在这里,要不咱们走吧。”回去再差几个人过来,沈云簌这样想着,忽然,一阵猫儿的叫声传来。


    沈云簌转身之际,看见长廊内,大肥正被魏临抱在怀中。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多了一次不常见的温柔,他一身淡青长袍,发式也略微随意,淡青色的发带束起墨发,额间散落几缕碎发。


    若是第一次见到的魏临是现在这样的,那她一定不会再这么避着他。


    “表哥。”沈云簌行礼道。


    “阿簌,你不是说这只猫不顽劣了吗?方才追逐那些鸟,可是破坏了北院里的不少物件,你说,该怎么管教它?”


    “一只牲畜,要不让我带回去管教好了,表哥平日里这么忙。”


    “今日不忙,既然来了,喝一杯茶再走吧。”说着,抱着大肥去了茶舍。


    沈云簌紧跟其后,等身后的妙圆就要跟过去,却被长易叫了去,让她去帮忙些打水。


    这间茶舍坐南朝北,门窗敞开着,大片的阳光投射进来,小小的矮几上,被射过来的阳光照射的一半明,一半暗。


    坐在这里可看见那颗高大的银杏树,而近处栽种了一些梅花树,坐在这里品茶看景,倒也让人赏心悦目。


    大肥子在魏临怀里不太老实,似乎有意逃走,奈何被他大掌钳制着身体。


    见他有意留自己饮茶,沈云簌在矮几前落座,阳光正好映在她的脸上,白玉无瑕的脸上被镀了一层光,细腻娇嫩。


    小厮送来了茶具,魏临也放了大肥,大肥得了自由开后忙逃到沈云簌的身旁,在她的腿边趴下来。


    魏临不开口,沈云簌不敢多言,只等着魏临烤茶、取水,看他手法娴熟的煎茶。


    “你送的衣物很合身,是做给我的吗?”魏临问。


    沈云簌不想撒谎,若哪日被拆穿了,更无脸面,她摇了摇头道:“年关时兄长会来,这是做给他以备不时之需,那日听长易说明州很冷,便觉得四表哥更需要它。”


    魏临微微笑了笑,抬眼看着沈云簌的眼眸,许是午后的阳光太温暖,她如春日里被微风拂过的花,有一种想要折取的冲动。


    沈云簌则是被魏临的眼神看的无地自容,不知这位四表哥怎么呆住了,她提醒道:“四表哥,你的茶快要烤糊了。”


    魏临回过神,似乎是有些糊了,于是重新换了茶叶,不慌不忙的继续烤制,也不知道何时能喝上这杯茶。


    良久,一杯茶奉上,沈云簌道了一声谢。


    魏临把目光投过来,低声问:“你送我衣物,可不可以理解你在关心我?”


    这个话听着别别扭扭,不可否认,魏临似乎在示好,想来也是让人对他这个冷面阎王有些个好印象。


    “兄妹之间关心一下不行是吗?还是说表哥不喜欢衣物的样式?”


    兄妹之间的关心?强调的有些刻意了,倒也无妨,魏临嘴角轻扬,深眸似有流光闪过。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明日离开,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日,阿簌,你会想我吗?”


    清清凉凉的声线,如碎玉低落在光滑的瓷器上


    魏临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沈云簌的,这句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孟浪,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大胆问这样的问题。


    沈云簌也被问住了,她依稀记得母亲曾经的教导,除了自己的亲人外,对别的男子要保持距离,亦不可说一些轻薄之言,更不能听信了那些话。


    他的四表哥一向最谨言慎行,为何问这样的话,她该说想还是不想,思量片刻,沈云簌用极小的声音回道:“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


    “表哥你还没走,我哪里知道。”


    魏临把第二杯茶水递过去,声音略微低哑:“那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可好?”


    沈云簌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默不作声。


    今日魏临奇奇怪怪,她想赶快离开,正想找个理由请辞,哪知道身边的大肥被门外的几只鸟叫吸引,它腾地从茶舍跳到了外面。


    “它跑了。”沈云簌欲要去追,刚起身,却被魏临拉住手臂,这一拉不要紧,她竟然失去了重心,朝着矮几上倾斜。


    矮几上还有煎茶的小炉子,魏临眼疾手快的把人直接拉了过来,下一刻,沈云簌落进了魏临的臂弯里。


    又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不同的是,这次能真切的看到彼此的反应和情绪,魏临深眸里的碎光如一点一点亮了。


    第一次落水时抱她情非得已,第二次在马车上情况紧急,第三次,同乘一匹马为了寻人是无奈之举,可这一此有些说不过了,她怎能与表哥有再这般亲密的接触。


    沈云簌脸颊发烫,心跳也乱了,莫不是她觉得她好欺,才这般随意?


    她想要起身,却见魏临没有刚开的意思,只在她耳边低声解释:“你还没回我的话?等我回来后,你要告诉我,想不想我。”


    沈云簌无奈之下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又被追问:“表哥不是故意要拉你过来的,你信吗?”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沈云簌整个脸感觉被一团火炙烤,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想起身,方感觉被魏临禁锢住了。


    沈云簌抬眸,见魏临眼眸里闪着柔和的波光,澄净且又热烈,他眼睫轻颤时,犹如春日的柳枝随风扫着水平如镜的的湖面,她忽然感觉,表哥的双眼就如一汪永不枯竭春水,她不能再看他了。


    女子的矜持与理智告诉她,这样的行为早已超出了男女大防,于是奋力推了两下,意外的是,她没把魏临推开,却把他推到了,可因她的双臂被魏临紧握着,紧跟着她也到倒了下去。


    他们似乎换了一个更新奇的姿势,她趴在魏临的身上,手指触碰到他脖颈,一头青丝也随之垂落到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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