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气煞我也◎

    曹贵妃知晓皇后与沈云簌曾有过节, 如今她不再有魏临撑腰,宫宴上又有许多魏临得罪过的同僚,若她去, 注定会被有心之人奚落, 不难猜想皇后是故意为之, 只沈云簌在她的宫里知道的就没几个人。

    曹贵妃道:“魏少夫人她累了, 去不得,你回去禀告皇后娘娘, 本宫一会就去。”

    “贵妃娘娘, 您想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成?”

    “旨意?你这奴才来宫里时日不多吧?”

    曹贵妃起身, 当即想给这太监一巴掌, 可打了他, 就脏了自己的手,对着底下人说:“给我张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威胁本宫。”

    那太监连忙磕头喊着饶命, 嘴里说着全是皇后的旨意:“皇后娘娘说,魏大人是有功之臣, 如今魏大人不在,理应她的夫人接受嘉奖,躲在贵妃娘娘宫里做何?”

    沈云簌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这太监虽然跪着说话,但每句话都不乏威胁旨意。

    “魏少夫人,看到了吧, 你不强, 别人就会骑在你的脖子上, 你越是躲着, 她就越不让你好过。”

    沈云簌明白,皇后是故意让她去了,不难想象会让她难堪,上次她违抗她旨意的仇想必还记着,一味的躲着,倒不如迎难而上。

    “娘娘,既然皇后娘娘让臣女过去,那咱们过去就是,您对着他发脾气也是无用。”

    曹贵妃也只是想拿皇后的人泄泄火气而已:“这宫宴上的一些老臣,刁钻迂腐,说起话来嘴巴不饶人,本宫听陛下说,差不多魏大人得罪了一半人,你敢吗?”

    沈云簌点了点头:“清者自清,臣女不怕。”

    宫宴之上,永徽帝甚是乏累,寻个由头,来到暖阁里歇息。

    阖眼养神时,只听到杨公公道:“陛下,皇后娘娘把魏少夫人给叫来了,这里面多半都是不服气魏大人的人,要不要……”

    未等杨公公说完,永徽帝起身,来到暖阁里的巨大屏风前,透过屏风可看到外面晃动的身影。

    “给朕搬来一张椅子,倒是要看看,皇后想要玩什么猫腻。”

    何皇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互看不顺眼的人呆在一起,让他们互相谩骂指责,互相揭露对方的丑事,再给定下一个罪名就好了。

    待到曹贵妃带着沈云簌过来,她就躲着看好戏。

    她说了一句乏累要回宫,却在中途改了道,直接来到暖阁里,殊不知暖阁了竟然有人,见人是永徽帝,何皇后忙行礼:“陛下,您怎么没走?”

    “当然是看看你设计的一处好戏。”

    何皇后讶异,想要解释什么,却见永徽帝转过脸去,把目光放到屏风后面,这里有一角,可以窥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身为一国之母,却这般小家子气,难为你平日里装的这么大度。”

    何皇后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云簌扫视了一周,主位的龙椅上空着,皇帝皇后都不在,底下的大臣们开怀畅饮,筹光交错,歌舞升平,这宫宴的气氛倒是挺好。

    太子与她只隔着曹贵妃,能做这个位置的人,都是皇亲国戚,沈云簌觉得不太自在,

    落座片刻,紧挨着太子的薛四姑娘拿起一杯酒,就要和她敬酒,确切的说应该是太子妃,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太子的未婚妻。

    曹贵妃直接驳斥道:“太子妃难道不知,有孕之人不易饮酒。”

    “臣妾不知,原来,魏大人还有遗孤呀。”说这话的时候,太子妃不乏得意神色。

    “太子妃,注意你的言词。”一旁的谢岐提醒道。

    “臣妾难道说错了?”虽然被谢岐呵斥,只要能恶心了沈云簌,她宁愿自损八百。

    沈云簌与太子妃之间的怨恨,也只是因为太子,可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他的一时执念,却怎么成了她过不不去的一道坎,每次见面,都想拿她出口恶气。

    今日只想走个过场,早些离开,无论太子妃说什么,她都要不在意。

    起初还好,没人在意她,可忽然一老者晃晃悠悠的上前来。

    待到走的近些,看清来人是申国公,上次见他还是在玉泉宫撒泼打滚,因为他,她的儿子被罚,魏临被贬,曹贵妃对这位老国公也是恨极了。

    “太子殿下,今日老臣甚是高兴,老臣忍气吞声许久,终于……终于……得偿所愿。”

    谢岐皱着眉头,他不想让申国公搅扰了宫宴:“老国公醉了,扶着他回去。”

    “老臣没醉。”申国公站定,看着沈云簌,嗤笑一声:“若我没看错,这位是魏临的妻子,你死了丈夫,竟然还有心情来这里作乐,老朽佩服。”

    一席话,搞的宫宴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也只要申国公这样的人,敢说出如此恶毒的语言。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哎呀,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幸亏陛下不在。”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的把目光望向沈云簌,觉得她落了个没脸,这会应该捂着脸哭着离开。

    只见她冷笑一声,回道:“您的儿子被罢黜,您的孙女被流放,你不照样兴高采烈的饮酒,都快把自己灌醉了,若说无情无义,没脸没皮,我自当甘拜下风。”

    这踢出去的球又弹回来了。

    申国公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悍妇!”

    “那我就当您夸我了。”

    谢岐道:“快些搀扶老国公回去,他醉了。”

    申国公岂能善罢甘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泻火的地方,方才他与恒王坐在一处,恒王说,魏临死了,魏家人的地位依旧不减,只看沈云簌坐在曹贵妃身旁的位置就就能看出来。

    他对魏临牙痒痒,所谓恶其余胥,看沈云簌也是讨厌的不行,加上方才饮了酒,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谁知道这沈云簌也是个硬茬,竟然和他对着干。

    “你知道魏临为何有这一日吗?他太猖狂了,把我们这些老臣可放在眼中。”

    “我夫君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忠心不二,出了猖狂之外,可犯过别的错?”

    申国公被问住了,正要说话时,又被沈云簌抢先一步。

    “他为大燕鞠躬尽瘁,责无旁贷,倒是你,屡次找他的麻烦,如今为国殉情你也不放过,拿他的牺牲到处做文章,照您的意思看,为国捐躯的人都死有余辜,那边关的将士的牺牲又当算做什么?

    “你少胡言乱语。”

    “申国公怕是糊涂了,胡言乱语的是你,”

    “你这悍妇,我是见你成了寡妇,不跟你一般见识,休要在这宫宴上猖狂,太子殿下,把此人赶出去。”

    “我是皇后娘娘请来的,谁要赶我出去,就是对皇后娘娘不敬。”

    曹贵妃也是惊的一身冷汗,都说怀孕的女子情绪不稳定,去不知胆子也变大了,还是说,平日里瞧着跟小猫似的都是装的。

    谢岐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知道她性子执拗,脾气也不好,上次已经见识到了,如今在这宫宴上却敢公然跟申国公叫板。

    念着申国公有功,永徽帝也敬他三分,照样下去,场面就要失控了。

    曹贵妃劝说沈云簌落座,两个大臣拉着申国公就要回去。

    “国公,醉了,赶紧回去吧。”

    “今日,我定要她给我赔礼道歉。”

    “赔礼?赔谁的礼?我夫君何错之有?他只是秉公办案,倒是你没有教养好自己的子女,让他们干尽坏事,若你早些把他们教导成正直守信之人,还怎么会犯下错,你把自己错事归咎于他人,还在这宫宴之上大放厥词,老而不死是为贼,晚节不保而不自知。”

    申国公气的浑身颤抖:“你……你……”

    紧接着,他就晕了过去,众人忙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了出去。

    被抬出殿外的申国公有了一些意识:“妖女,猖狂,陛下为何不治她的罪,气煞我也……”

    暖阁里的皇后已经气的七窍生烟,却见永徽帝气定神闲的喝茶:“还别说,跟魏临的脾气倒是有些像。”

    “陛,你怎么不治她的罪?”皇后忍不住问。

    “申国公年岁大了,老糊涂了,朕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再者,他是功臣,怎么能因为他在宫宴上说了些醉话给申国公定罪了呢,皇后,你觉得呢?”

    “臣妾……臣妾说的是……魏家的……。”

    没等何皇后说完,永徽帝已经起身,摆驾离开暖阁。

    她本是故意叫沈云簌过来,让魏临这些曾经得罪过的他奚落沈云簌一番,好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此女竟然在宫宴上大放厥词,却没人敢拿她怎么样,就连太子也只是假装何止一下。

    不过看到今日的所作所为,何皇后也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是真的让谢岐娶了她,必定后患无穷,说不定这后宫被她搅的天翻地覆。

    申国公被人抬走后,沈云簌就被沈弘之带走了。

    出了大殿的门,又遇见魏启年。

    今日她着实鲁莽了,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如何,而是害怕自己所作所为连累了家人。

    沈弘之也不知该说什么,吵也不是,劝也不是,索性不说了,得知沈云簌进了宫,他马不停蹄的赶来,因上次进宫后得罪了皇后,每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果然,他来到时候,正赶上沈云簌和申国公赵宫宴上斗嘴。

    刚要上前去,被魏启年拦住了,还说沈云簌说的好,像申国公这等人就不能惯着他。

    对于申国公的行径也是深痛恶觉,他担心沈云簌因此引火烧身,但如今,沈云簌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女儿,也是镇北侯府的儿媳,理应为魏临申辩。

    宫宴后,申国公被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骂到昏厥,已经传遍了半个京城。

    对于沈云簌,外面的人对她褒贬不一,沈云簌也懒得理会,只是把话说出来后,心里畅快了不少。

    初六的时候,她回了一趟琉璃巷,听了父亲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庄晓仪又拉着她说了许多宽慰人的话,大意就是先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最要紧。

    元氏从竹水山庄赶过来,魏启年差人送信后,得知魏临出事她就病了一场,后来,收到第二封信后,身体渐渐好转。

    她喜欢清净,但如今沈云簌身边更需要人照顾。

    婆媳两个见面,倒是没有杞人忧天,只说着各自的打算,以后该怎么做,魏临的事,还是瞒着魏老夫人,随便找个公务上的由头,老人家就不再追问,因魏临本就是长年累月的奔波。

    元氏接管了镇北侯府,要沈云簌好好养胎。

    沈云簌也是想静养的,奈何隔两日就有人来北院寻她,魏惜时常出现,央求秋蕊做糕点,吆喝这她的丫鬟一起陪着打捶丸,北院里比以往还要热闹。

    秦悠和戚灵溪时不时来看她,拜帖也懒得送了,得空直接上门,余氏和姜氏也喜欢带着孩子过来,还全然不客气的样子,把北院当成了自家的家一样。

    沈云簌明白周围人的好意,害怕她多想,但是在夜深人静时,心里还是落寞的很。

    特别是躺在床上睡不着时,就想到和魏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这两日,她肚子有了些动静,她可以感受到肚子里的小娃娃踢她,惊喜之余,又有些惆怅,她最想分享的人是魏临。

    康八爷派人递了消息,已经知道劫匪背后的人是谁了,但他没直接说,而是要沈云簌去上元佳节的灯会上,在许愿树上,寻找一盏兔子宫灯,上面的字谜会告诉她答案。

    而明日就是上元佳节。

    这段时日,长辈们都劝她不要乱走动,想必不会让她在上元佳节出来,明日也只能偷溜出来了。

    翌日,夜幕降临。

    镇北侯府本无人央求去街上看灯,除了沈云簌,元氏让府里年轻的人都出门一趟,

    最近魏老夫人察觉到每个人的行为怪异,为了不被怀疑追问下去,让人都出门游玩,也是安抚魏老夫人,顺便让他们散散心。

    沈云簌带着妙圆和长易,悄悄的出了镇北侯府,来到灯会,入眼的景象却让沈云簌有些怆然,远处的烟花燃放,绚烂夺目,她却一眼都不想看。

    她让长易和妙圆在一旁等她,根据信中所指,找到了那一盏灯,灯上写了一行字:三缄其口才放心。

    沈云簌不明白,这康三爷搞什么名堂,直接跟她说就行了,还搞的这么复杂。

    就在她思索灯上的谜底之际,她看到一个身影从灯海里穿过,沈云簌的心瞬间漏了半拍。

    她提着裙摆,拨开人群,朝着前面的身影追了去。

    第92章 第92章

    ◎谁怕谁◎

    街市上人影窜动, 那人很快隐没在人群里。

    沈云簌加快脚步,从街头寻到了街尾,直到离开了闹市, 也未寻到。

    “我没看错的……”努力调整呼吸, 继续往前走。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条河, 燃起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沈云簌冲着远处声嘶力竭的喊道:“魏临……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呀……你躲着我干什么?”

    “你若是还活着……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依旧没有听到回应,此刻心里尽是对他的怨恨, 不管他做什么事, 好歹让她知道他是否平安。

    “我会恨你一辈子……”沈云簌蹲在地上, 忍不住痛哭起来。

    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人一定是魏临, 他的侧影再熟悉不过了。

    可他为什么躲着自己,沈云簌放眼四周,零星的几个人似乎也被她的哭声给吓跑了。

    而隐藏在暗处的人早已支撑不下去,刚想要走过去, 就被身边的人制止:“莫要前功尽弃。”

    这边的长易和妙圆寻了过来,见到河边的沈云簌, 立刻奔了过来。

    一个不注意,人就消失了,长易和妙圆急坏了,辗转几处,终于寻到了沈云簌。

    长易去叫马车,妙圆忙把沈云簌扶起来:“夫人, 您来这里干什么, 您不为自己, 也要为孩子考虑考虑。”

    沈云簌呆呆的望着河里水流, 那些寄托着思念与美好的河灯渐渐飘过来。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和魏临一起放河灯,只一年,却独留着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妙圆扶着沈云簌的身子安抚:“夫人,您别太难受了,过去这么久了,您不是已经想开了吗?”

    她怎么能想得开,也只是强撑着自己而已,她不想让别人以为她很脆弱,离了魏临就活不了,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心里对魏临的眷恋只增不减。

    沈云簌伏在妙圆的肩上,一边哭泣一边埋怨:“妙圆,你说他怎么这么坏,人走了就不回来了,既然都不能保证自己好好活着,干嘛还来招惹我。”

    “夫人,别难过了,咱们回家吧,若世子平安无事,怎么可能不想来找您,您要相信他。”

    沈云簌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此时,马车车赶了过来,长易和妙圆扶着沈云簌上了马车。

    回到北院,沈云簌脑子里一幕幕的回想着那个侧影。

    不是魏临,又会是谁呢?

    只顾着想他,完全忘了今日的灯谜。

    沈云簌把春罗叫过来,让她把字谜写下来。

    这段时日,她脑子混沌,因有孕,身体有了许多的变化,感觉自己的脑子也不似以前灵光。

    拿着字谜看了又看:“三缄其口才放心?是个什么字?”

    春罗拿着热帕子给沈云簌擦拭手臂,看了一眼道:“姑娘,这都不知道,这是个恒呀?”

    沈云簌恍然大悟,的确是个恒字,她从榻上起身,康三爷用这么隐蔽的方式告诉她,想来是不能和她见面,恒字,难道指的是……恒王吗,难道恒王与白阳城的劫匪勾结,害了他的夫君。

    可恒王与魏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害他。

    她想不明白,魏临与恒王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且恒王一直都在陵州,也是去年才来的京都。

    翌日,沈云簌叫来了长易,询问魏临和哪些官员有交集,哪些官员是死敌。

    一番询问后,她猜测,魏临很可能是触犯了恒王的利益。

    待到午后,沈云簌和长易再次出门,来到闹市街的巷子里,却见这条巷子和上次来时不太一样,打铁匠不见了,算命先生也不在了,而那家赌坊已经关了门,询问附近的人,这里已经没人了。

    她除了让康三爷寻劫匪的幕后之主外,还想知道魏临是生是死,可消息也只给她一半,她的银钱还没付给他呢。

    回去以后,沈云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魏临一定是卷入一场阴谋了,上元佳节那晚,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魏临,眼下除了等待,她什么也做不了。

    边关传来捷报,狄国投降后被赶出三百里之外。

    永徽帝很高兴,上早朝时,心情愉悦,那些曾经主张求和的官员也没了脸面。

    太子也十分后悔,当初他也力求议和,如今边关大捷,彻底让狄国偃旗息鼓,与狄国征战多年,可算扬眉吐气一回。

    镇北侯府接到了消息,镇北侯魏启忱和一众将士要从边关返回京都。

    魏老夫人得知消息,精神气好了不少。

    难道有好消息,大伙聚在福安堂里吃茶热闹。

    就在此时,听到管事的传话,郑夫人找上门来,要见沈云簌。

    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在魏老夫人面前胡说八道,元氏将郑夫人请到了前院里,亲自接见。

    郑夫人一番控诉,说宫宴之日,沈云簌当着官眷的面,把申国公骂了个狗血淋头,作为儿媳,不能看着他老人家日日消沉,要沈云簌去赔礼道歉。

    她觉得许多婆媳关系不太和睦,元氏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责罚沈云簌。

    可元氏听了,只笑笑,不说话,脸上也是风淡云轻的。

    元氏也听到了那些事,沈云簌在宫宴上驳斥了申国公,她也一直都未放在心上,只是宫宴都这么久了,郑家人竟然还在耿耿于怀。

    元氏一片品茶一边道:“不知要我家儿媳赔什么礼?道什么谦?”

    “当然是她公然辱骂我公爹了。”

    “事情过去也很久了,为何现在才来?”

    “这就要问魏少夫人了,这么久了都未来道歉,我公爹不想与之计较,可我看他如今这般挫败消沉的模样,实在担心他老人家因此抑郁成疾。”

    元氏道:“申国公也是风浪里过来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几句话这般斤斤计较,郑夫人孝顺公爹,但我也也不能委屈了我家儿媳。”

    “怎么就委屈了?说句软话,表个态度就这般难吗?”

    “那日的事情虽然我不在场,但也知晓,是申国公先出口伤人的,再者,你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女儿,故意寻个由头欺负她?”

    郑夫人面色异常难看,忽然站起身来:“你怎么这么说?”

    “我怎么想就怎么说,如今我儿媳有了身孕,金贵的很呢,那日在宫宴,申国公先开口羞辱她,今日却装起可怜来了,倒打一耙的本事你们郑家人可真会,今日可算学到了。”

    郑夫人知道的元氏是个清心寡欲之人,没想到这般护犊子,她其实想见的是魏老夫人,正想提出要求,被元氏拒绝道:“我母亲年岁大了,需要静养,可没工夫跟你在这里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镇北侯府的侯夫人就是这般无礼,行,你们等着。”

    郑夫人起身离开,她就不信,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本想让皇后替自己出气,可眼下皇后谁也不愿意见。

    想了一圈,找到了恒王妃哪里。

    不日,沈云簌就收到了恒王妃的请帖,要她务必过去一趟。”

    元氏要拒绝,或者替她去,沈云簌感觉这次是个机会,也想看看恒王妃对自己的态度,那个字谜,一直都是个心结。

    只是出门时,元氏硬要再多跟去两人,四个丫鬟陪着,感觉排场过于大了。

    刚到恒王府时,就引得一些人的窃窃私语。

    沈云簌即便听不到,只她们的眼神就知道对自己的看法,要么说她是一个悲惨的寡妇,要么说她张狂,就是一悍妇。

    她倒是觉得,名声不好也全不都是坏事,至少很少有人招惹她了,看她的眼神除了厌恶和同情,还有惧怕。

    恒王妃叫来了一众官眷,先说了一通体面话,最后把话题引到了申国公的身上。

    沈云簌听着这些废话,只想打瞌睡,最近她时常感到困倦,特别喜欢犯懒,也懒得做的的端正,直接歪着椅子上眯着眼。

    “你瞧瞧,哪里就端庄娴熟,一点坐像都没有,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也不过如此。”郑夫人道。

    “魏少夫人,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恒王妃问。

    沈云簌揉了揉眼睛:“没有,只是觉得郑夫人小题大做,你无非就是想要我出丑,郑姑娘的事应该早就让你怀恨在心了,可你却为了申国公在这里跟我闹,你无非觉得,魏临被人残害,没人给我撑腰,好有个理由报复我。”

    郑夫人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我没了夫君,往后的日子无比艰难,生生的被你们郑家的人逼成了泼妇,我沈云簌到底做错了什么,非得追着我不放?”

    见众人议论,沈云簌拿着帕子,象征性的掉了几滴眼泪。

    恒王妃看着沈云簌,也呆住了,此女性子变化还体挺大,方才咄咄逼人,这会哭的梨花带雨,都不好苛责她了。

    一番话后,一些人的态度已经改变,甚至有人来安慰她 。

    沈云簌借着机会问恒王妃,自己为何这般命苦,夫君刚离世,就有人欺负她,要恒王妃为她主持公道。

    眼看风向掉转,再这样下去,就会对自己不利,郑夫人也哭诉失去女儿的痛苦。

    可众人都知道郑伊如做了多么可耻的事情,今日拿出来翻旧账,便也印证了沈云簌的话。

    恒王妃也是没想到,上次见沈云簌还不是这般,难道和失去自己夫君有关系?让她从温柔恬静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随时都能引爆的火药罐子。

    再说下去,就有些欺负人了,毕竟这是别人之间的新仇旧怨,她也只是图个热闹罢了。

    沈云簌看到,南佳县主也在其中,自从她来了京都,还没见过她,但此刻她眼神躲闪,似乎不愿意和她有交流。

    她也懒得说什么,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心口,学着申国公那日的行为,歪在椅子说,说自己不舒服。

    恒王妃吓坏了,忙让人把她搀扶下去。

    离开时,南佳县主上了她的马车。

    沈云簌道:“县主,你是不是上错马车了?”

    “哎呀,是我母亲她不想让我和你有交集,我也没办法呀,早就想寻你了,只是……哎,先不说了,往后我得空再跟你解释,我来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

    春日正暖,京都城里又热闹起来。

    此次边关大捷,一众将士回京都时,被城里的百姓热烈欢迎。

    薛齐光尤为的高兴,骑着马儿四处查看,想看看人群里有没有秦悠的身影,一段时日的书信往来,他已经明显感觉秦悠已经放下了偏见。

    上次信里说,要向陛下赐婚,问她是否同意,她一直都没回信,今日来见她,想直接问个清楚。

    终于,在茶楼里的窗子处看见了秦悠的身影,她正探着脑袋看自己,薛齐光直接从马上跳下来,跑到茶楼里。

    这里除了秦悠,还有沈云簌和魏惜、戚灵溪和一些贵女们。

    秦悠也是吓了一跳,薛齐光变化大的她都快认不出来了,皮肤粗糙不说,还黑了不少,整个人变得板正了许多,果然,军营里最为历练人。

    薛齐光直接问:“秦姑娘……等会面见陛下,机会不多,我求陛下给我们赐婚……你可愿意?

    秦悠闹了个大红脸,哪里有把这等事放到台面上说的,她都没想好呢,这里又这么多的人。

    身边的沈云簌道:“你不是最爽快了,这会倒是扭捏起来了,赐婚就赐婚,谁怕谁呀。”

    第93章 第93章

    ◎勉勉强强◎

    婚事需得兄嫂做主, 她都没来得及商议,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秦悠支支吾吾半天。

    戚灵溪小声道:“你有所不知,薛小世子今时不同往日, 他有了军功, 可不是当初的纨绔子弟, 自然要受到别家贵女们的青睐, 他现在可是香饽饽,可别被人抢了去。”

    薛齐光见秦悠半晌没吭声, 瞬间泄了气, 他来之前, 可是信心满满, 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秦悠, 哪里知道她的身边会有这么多人,可既然来了,就不能退缩,见她不吭声, 又问道:“你不愿意?”

    对秦悠来说,事情太突然了, 一辈子的事,做不到当机立断,对于薛齐光,虽是喜欢些,但还没有到了义无反顾的地步。

    沈云簌小声道;“他虽然想求赐婚,陛下不一定就答应, 可别在犹豫了。”

    就在薛齐光扭身离开时, 秦悠终于吐出了三个字:“那行吧。”

    虽然答应的勉勉强强, 但好在答应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正想说几句肺腑之言, 却被身边的士兵拉着下了楼。

    再不走,就赶不上队伍了,今日,永徽帝要为边关的将领接风洗尘。

    沈云簌回到府里就去寻找元氏,跟元氏说今日在街上的所见所闻。

    魏启忱被直接召回宫里,想必庆功宴结束就会回府,回府后免不了见面,如今两人互看彼此都顺眼,不如眼不见为净。

    元氏见沈云簌气色好了很多,就说要去竹水山庄里小住两日,散散心。

    沈云簌看的出来,这哪里是散心,分明是故意躲着魏启忱。

    魏启忱与元氏之间的隔阂不是一两日了,矛盾不好解开,可如今边关安定,魏启忱应该长久留在京都,又能躲到几时呢 ?可长辈的事情她不能多言,只告诉元氏,今日在茶楼里异常的疲惫,身体也不怎么舒服,要她不要不管自己。

    孰轻孰重,元氏分得清,她这点记恨和沈云簌的身子怎么能比呢。

    这厢魏启忱面见了永徽帝就回去了,如今魏临下落不明,他也没心思做任何事,更不想留在这庆功宴上。

    出了宫门,管事的就过来了,跟他说府里的情况。

    “侯爷,世子的事至今都瞒着老夫人呢,大夫人也从竹水山庄回来了,侯爷,大夫人叮嘱奴才说,您在老夫人那里可别说漏了嘴,免得她老人家知道了伤心。”

    魏启忱停下脚步问:“当真让你嘱咐了?”

    “是,侯爷,有很么问题吗?”

    魏启忱道:“没事,走吧。”

    一路劳累,魏启忱难掩疲惫,回镇北侯府时,府里的人都过来迎接他了,于是又强打起精神来。

    魏启年走上前,道:“大哥,一路辛苦了。”

    魏启忱拍了怕魏启年的肩膀:“无碍,母亲近来可好?”

    “和以前一样。”

    接着便是小辈们一一问好,沈云簌还是第一次见魏启忱,身量和魏临差不多,或是在边关,风沙大,皮肤略显粗糙,但从五官上看,不难瞧出年轻时定也品貌非凡,又带着一种岁月洗礼的儒雅和沉稳。

    走到沈云簌前,魏启忱停下脚步,猛然一眼,还以为是他的那离世的妹妹。

    “这是四郎家的,叫阿簌,也是晚言的女儿。”魏启年道。

    沈云簌忙给魏启忱行礼:“阿簌见过……父亲。”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称呼旁的人为父亲。

    魏启忱点了点头,眼睛里多了些无奈的神色。

    魏启忱先去了福安堂,见了魏老夫人,母子两人见面,都红了眼眶,但一众小辈都在,都很快收住情绪。

    自始至终,都没见元氏出来与他相见。

    魏启忱近几年在镇北侯府的长住的时候很少,回来的时候,要么就是去北院和魏临住,要么留在福安堂,夫妻两人一个比一个执拗,谁都不愿意低头。

    可今日,魏老夫人劝魏启忱回去。

    见他半晌没回应,魏老夫人道:“你媳妇瞧着很不对劲,可没以前爱笑了,知道你们一直闹别扭,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继续让小辈们看笑话不成?”

    见他不语,又继续道:“年轻时,打打闹闹,可你也是快当祖父的人了,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祖父?”魏启忱问。

    “嗯,你还不知道吗?”

    魏启忱欣喜道:“不知道呢,也没人跟儿子说,我来时也没做准备,有劳母亲明日给我准备个见面礼。”

    “行了,我准备,你今晚先去明裕居看看。”

    “好。”魏启忱答应道。

    元氏是他的发妻,也是他唯一的女人,亦是她孩子的母亲。

    只是夫妻两人都不是愿意妥协的人,起了矛盾,谁也不愿想让。

    元氏有才学,又心高气傲,起初看不上他这等莽夫,在做事和教养孩子上与他都不同。

    她希望魏临做一个文官,而他则觉得,他的儿子,必须跟他成为一样的人,在战场上挥洒热血。

    后来,两人都掌控不了魏临,一切都有由着他去,此时才觉得,魏临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好好的活着。

    站在明裕居前良久,魏启忱不知该怎么面对元氏,叹了一声,扭身准备返回。

    只听身后的丫鬟说道:“侯爷,夫人在房里等着你呢。”

    正在制香的元氏听到了外面丫鬟的话,不由的说道:“多嘴多舌。”

    魏启忱这身进入明裕居,身边的小厮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两人能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就有希望修复夫妻关系。

    魏启忱进入房里,元氏起身,淡淡唤了一声:“侯爷。”

    “ 嗯。”魏启忱来到桌子前坐下,丫鬟奉上一杯茶水。

    两人坐着无话可说,元氏道:“孩子们成婚的时候你不在,明日把敬茶礼给补上吧。”

    “好。”

    “阿簌这孩子性子乖巧温和,讨人喜欢。”

    魏启忱低头不语,元氏瞧着他不对劲,凑近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呆在这里,我给你再打扫一处院落,或者,你留在这里,我走。”

    只见魏启忱伏在桌子上,悲痛万分的说道:“我没儿子了,我魏启忱膝下无子了……”

    元氏惊愕极了,一向威严的镇北侯,也有哭鼻子的一日。

    看他这样,对他往昔那些看法改变了些,同时也心疼魏启忱。

    “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侯爷……”元氏没再继续劝他,想哭就哭吧,他有权利悲痛。

    翌日,沈云簌给魏启忱敬茶,还收了一份大礼,她早就听闻,镇北侯府里最严苛的人就是镇北侯了。

    府里上下,也就元氏敢跟他作对。

    镇北侯也是语重心长的同她说了一番话,大意是跟了魏临,又出了这样的事,让她受委屈了。

    沈云簌昨日见魏启忱时,觉得他应该是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可今日又发觉是自己想多了。

    魏临不在,他这个做父亲应该很心情沉重。

    或许是因魏临出事的缘故,往昔不和睦的夫妻竟然和好了。两人不再吵架斗嘴,也没有想往昔那样互相不理人。

    魏启忱也让底下人去打听魏临的下落,准备利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再搜查一遍。

    沈云簌把那日在上元节见到像魏临的人,以及从康三爷手里买的消息告诉了魏启忱,他刚进入京都,想必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孩子,你只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其他都不要想,寻魏临的事,交给我。”

    “父亲也觉得魏临还活着是吗?”

    魏启忱也是迷茫的很,但也点了点头:“凭直觉,他应该是有事要做,咱们先静观其变。”

    这厢薛齐光求了永徽帝赐婚,薛夫人不太满意,但也不敢说什么。

    若是她反对,就是对永徽帝的下的旨意不满意。

    自从赐婚后,薛齐光三天两头的往听风巷里,一会展示自己的剑法,一会展示自己学的武艺,跟她说在边关的事,怎么出谋划策,怎么立下了军功,秦悠觉得,还未成婚,总见面不好,但又不好撵人,只能来镇北侯府寻沈云簌躲一躲。

    沈云簌越来越犯懒,起初还愿意走动,而随着天气炎热,她越发不想出门,没事就躺在榻上,看看账册,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小衣物。

    “阿簌,薛家家大业大,想这等人家,规矩多,我那未来婆母的性子又刁钻,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如今薛小世子这般稀罕你,你就拿他替你挡着。”

    “总不能一直都让他护着我吧。”

    “有本事找人护着,也是一种本事,你那未来婆母不要害怕,她就是一个纸老虎。”

    秦悠听着沈云簌这番谬论,仔细揣摩,竟然感觉也有几分道理。

    从镇北侯府出来,她就在街上闲逛,如今嫂嫂给了找了一个小丫鬟,这小丫鬟性子温吞,走路也慢,她习惯了一个人,还真不习惯带着丫鬟出门。

    半晌,没见人跟来,秦悠坐在茶摊上等。

    五月的天,越发的炎热,她要了一碗解暑的凉茶。

    刚要品茶,就见一女子走过来:“我们家娘娘要见你。”

    秦悠抬眼,看到对面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的车帘掀开,竟然是太子妃。

    秦悠其实对太子妃的了解不多,也很少听到薛齐光提过她,只是不知道,她来寻自己何意?

    “秦姑娘移步到前面的茶楼。”那女子道。

    这时,小丫鬟也跟来,秦悠舍不得这碗凉茶,喝完了才起身。

    太子妃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真不知那小子瞧上她什么了,一点规矩都没有,到底是小门小户家的。”

    来到茶楼三楼,太子妃开门见山道:“听说本宫那个弟弟不顾众人阻拦,执意求陛下赐婚,可见他挺在意你,往后都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要互相理解,互相帮忙是吧。”

    “对。”

    “可否帮本宫做一件事?”

    对于太子妃,秦悠本能的想要疏远一些,她以前对沈云簌做的那些事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想着她在宫里,甚少能见上面,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晚上修文,多少遍都看不到错别字,早上修文,又总是超时,以后如果没能六点更新,八点之前也会更新,会尽量往前赶,么么哒。

    第94章 第94章

    ◎斩草除根◎

    太子妃朝着秦悠招了招手, 示意她离自己近一些:“你只要把沈云簌带出来就好。”

    秦悠愣住了,如今沈云簌有孕在身,没有太过重要的事她是不会出门的, 也就亲近的人才能把她从府里叫出来。

    也曾听戚灵溪说过, 沈云簌与太子妃之间有过节, 这般拐弯抹角的叫她出来, 准没什么好事,虽然她是薛齐光的姐姐, 又贵为太子妃, 可出卖闺友的事情她可干不出来, 她交友, 向来只看人品。

    可若答应, 对沈云簌不利,若拒绝,对自己也无益处。

    “你傻愣着想什么呢?”

    忽然间,秦悠计上心头, 回应道:“依照娘娘的身份,您自己就能找个人把她叫过去, 为何要我去?”

    身边的小宫女道:“ 怎么跟太子妃说话的,让你去你就去。”

    “行吧,我现在就去,您在这里等着。”秦悠扭身要走。

    太子妃愣住了,让人把秦悠拦下:“你干什么?”

    “帮您叫人呀,我就说太子妃在这里等你, 她知道了一准来。”秦悠笑着说。

    太子妃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她又要走时, 气呼呼的说道:“你……是不是傻?”

    “……”秦悠一脸无辜。

    “你怎么一根筋呀, 本宫让你叫人而不是现在, 还是……算了,真不知薛齐光那小子看上你什么了,傻乎乎的,怎么做未来的世子夫人,哎……”

    话落,太子妃就离开了,徒留秦悠留在雅间。

    秦悠来到窗边,看见她上了马车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装傻充楞还是管用。”

    太子妃刚回宫,就被谢岐给挡在了房间门口,难得太子主动找她,她十分高兴:“太子殿下,您愿意过来看臣妾了。”

    “今日,你出宫干什么去了?”谢岐声音冰凉。

    她心里暗叫不好,再仔细看谢岐的脸,一脸怒不可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扯了个谎:“我回去看看母亲。”

    “你根本就没回文国公府。”

    “我……去了一家茶楼,许久没有品那家的茶了。”她笑的有些牵强。

    谢岐拉着她进了房间,直截了当道:“别以为孤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如今她已经嫁做人妇,有了身孕,你怎还不愿意放过沈云簌。”

    “太子怎么……会知道?”

    “你身边的人都是宫里的,你说呢?”

    太子妃失笑一声,她平日里待这些人可不薄,既然窗户纸捅破了,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反问道:“魏临到底怎么死的?跟你没关系吗?你是不是想故意害死他,好霸占她的妻子。”

    “满口胡言。”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来京都之前曾去找了沈云簌,我就知道,你的心思就没断过,告诉你,我不会让她进宫的。”

    “真够荒唐的,也就你这么想,她压根就没瞧上过孤,心里想都是魏临,孤早就断了心思了,本来对你还有些愧疚,是你自己作死的,告诉孤,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谢岐眼神凶狠,太子妃被吓跌坐在椅子上,谢岐一向都是不理人,却是第一次冲着她发这么大的火气。

    于是战战兢兢的说道:“是……皇伯。”

    “又是他,是他让你去害人的吗?”

    “我没想过害人,只是想警告一番。”

    “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孤都瞧不上你,哪怕她死了,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但你的手上多了一条人命,这太子妃就别想当了。”

    “那你娶我干什么?”她不懂谢岐,一直以为她在谢岐的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不多罢了。

    “是你自己要在母后面前表现的,是母后选的你,不是孤。”

    “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谢岐轻笑一声:“孤只要看不上就都不好,说实话,你还没白阳城的名妓入孤的眼,她们能歌善舞,还不会像你这般自以为是,咄咄逼人。”

    太子妃气色瑟瑟发抖,一直以来,她觉得只要没了沈云簌,那么太子的心一定会回来的,可如今,他竟然拿一个名妓跟自己比,就好比把她踩在淤泥之中。

    “以后,不许背着我见恒王。”丢下这句话,谢岐就离开了。

    身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还有一阵打杂的声音。

    对于这位薛家姑娘,他一多半抵触源自自己母妃,只要她呆在自己的宫里安分守己,那么他定然不会拿她怎么样,可如今,她就跟一个疯子一样。

    夜幕降临,谢岐去了恒王府。

    恒王想往常一样,先邀请他品茗,再与他下棋。

    过程中,会给他指点迷津,而今日,谢岐不想再这么弯弯绕绕,直接问恒王:“告诉孤,为何要挑唆太子妃去害魏少夫人?”

    跟恒王接触久了,自然明白他阴损的程度。

    恒王笑了一下,指了指茶碗:“瞧你气性大的,败火的。”

    “上次你还没告诉孤,魏临是不是你让人下的手?”

    恒王顿了片刻,道:“我这么做,也不都是为了太子你。”

    以前说这句话听了,他或许会相信,可经过在白阳城一起做事的过程中,他觉得魏临是真的为百姓做事,倒是那些老臣,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左右他的决定,后来得知,这些老臣跟恒王关系更近,不难猜测他们会串通一气,这也是是他最厌恶的事。

    “在白阳时,孤在信中都说了,此人将来会有大用,为何你们就容不下他。”

    “太子,你太稚嫩了,魏临在朝中地位如日中天,镇北侯又凯旋而归,若是不除,必有大患呀。”

    “所以,你就利用太子妃对魏家少夫人的嫉妒,想让她害死魏少夫人是吗?别跟我装糊涂。”

    “这叫斩草除根,你心软了?”

    “既然如此,那孤也把话放到这里了,你若再敢对魏少夫人动手,孤就将你残害魏临的事告诉父皇。”

    恒王笑了笑,拿起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太子,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你还要那些老臣支持呢,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

    恒王起身,安抚道:“你且放心,我这边一直都支持太子你,也定当助你稳坐龙椅,镇北侯府权势过大,对朝廷不利,太子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否则,万劫不复。”

    谢岐沉思一会,觉得现在不能翻脸,他确实还需要恒王:“但你不能再对魏少夫人动手,如若不然,孤就直接掀翻这条船。”

    恒王只好答应道,待到谢岐离开,面色立刻沉了下去:“一个个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身边的老奴问:“王爷,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等待时机。”

    “这……”

    “你以为魏家少夫人就这么容易下手吗?她每次出门,可不只是带一两个丫鬟那么简单。”

    “可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呢。”老奴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本王想知道魏临到底有没有死,若他活着,知道他的夫人死了,那他一定会气的跳出来,他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只有用此法把他引出来,若他真的死了,那就再好不过,谁也不能阻拦本王的大计。”

    本想利用太子妃这条路间接把事情做了,可惜,她心思够毒,就是人不大聪明,事情还未做,就把自己暴露了。

    魏启忱被又提拔了,由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提拔到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但魏启忱却要求卸任大将军辅国大将军一职,理由是失去爱子,老母亲年岁大了,需要人照料。

    永徽帝觉得,魏启忱还不到知天命的年岁,就急着卸任未免太早,只准许他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往后也不必戍边,只需练兵即可,可这样,依旧没有改变他的主意。

    六月初时,庄晓仪生了,沈云簌备了一份厚礼,要去琉璃巷看望刚出生的小侄子。

    马车从镇北侯府的侧门出发,跟随一众鬟家丁,从镇北侯府赶往琉璃巷。

    上次听秦悠的话,沈云簌多了心眼,没有乘坐马车,而是让人另准备了一顶小轿,从后门离开。

    刚来到琉璃巷,就听到管事的说,马车在途中失控,在街上横冲直撞。

    沈弘之接到消息后,差点吓晕了过去,再看到沈云簌乘坐轿子过来,瘫软的手脚有了些力气,叮嘱道:“往后你就留在府中,哪里都不要去。”

    “爹爹放心,我会留心的,你和兄嫂也要时刻谨慎些。”

    沈云簌的马车出事,魏启忱直接告到了京兆府,要求彻查此事。

    京兆府的人调查了几日,找到了马儿失控的原因,有人在马身上做了手脚,当时街上的人多,到处都是百姓,找人犹如大海捞针。

    经此一事,沈云簌是彻底不能再出府了。

    而今她的肚子渐渐变大,行动不便,更多的时候,是躲在北院休养。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想很多的事情。

    沈云簌更多的还是揣测魏临的事,她让长易悄悄出门打听,但都再无收获。

    算下来,她八月份差不多就要生了,上次去琉璃想,庄晓仪告诉许多生产时的经一些验,生孩子时的那种疼痛听的她有些怕怕的。

    姜氏和余氏也跟她传授经验,可知道的越多,越害怕自己会遇到不好的状况,妙圆也常常安慰沈云簌。

    可她毕竟是小姑娘家,并不能和沈云簌感同身受。

    妙圆猜测,沈云簌这个孩子将来脾气不会太好,孩子未出生,她就开始下定论,给出的原因是,沈云簌自从怀了孕,情绪上就不太稳定,当然,也和魏临有关系。

    但不敢在沈云簌面前提魏临,唯恐沈云簌独自伤感,再对着魏临用过的物件叹息,有一次,她看见沈云簌跟魏临用过的狼毫说话,害的她以为闹了鬼。

    夜深人静,沈云簌也睡着了,妙圆把房里的烛台灭了,只留了一盏,又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因肚子过大,沈云簌睡的很不安稳,恍惚中,她看到了魏临的脸,魏临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这次的魏临与往日里的不同,他瘦了不少。

    她冲着魏临笑了笑,道了一句:“夫君,你怎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瘦了,阿簌真的好想你呀,你能不能一直都留在我的梦里?不要走。”

    沈云簌伸手抚摸着魏临的脸,这次比以往都要真实。

    魏临俯身给了她一个甜腻腻的吻,疯狂又热烈,快要把人融化了,除了欢愉,还能感觉到一些疼痛,只是他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沈云簌彻底清醒后,从床上坐起来,窗子开着,外面似乎刮起了大风。

    她也未多想,只是唤妙圆过来,把窗子关上。

    翌日醒来,她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些肿胀,脖子一侧仔细看有一些浅浅的红印。

    昨日,她做了一个昳丽的梦,但也不至真实到这种地步。

    沈云簌问妙圆,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妙圆摇了摇头:“夫人,您不会又梦到世子来了吧?”

    第95章 第95章

    ◎篡权夺位◎

    “胡说八道。”被戳破了心思, 沈云簌气鼓鼓的瞥了妙圆一眼。

    “上次您说过,世子到你梦里来了呢。”

    “我何时说过。”沈云簌努力回想,她有事记忆错乱, 但对不会跟丫鬟们说魏临入他梦来这件事。

    “您自个在世子书房里说的, 奴婢担心您, 才过去的, 可不是故意偷听的。”

    沈云簌很直白的说:“嗯,我又梦到他了, 我想他了。”

    “心里话说出来, 是不是舒服多了。”

    沈云簌点了点头, 低头看着圆鼓鼓的肚子, 很快就有一个人来陪她了, 感觉到肚子里的跳动,日子也并非想象中的难熬。

    看见春罗拿着钗环过来,要问她戴那个时候,沈云簌直接摆了摆手, 她现在无心打扮自己,每日里也只是拿一根簪子挽发了事, 现在肚子渐渐大了,衣着都是轻便简单的齐胸的襦裙。

    今日郎中过来,把脉后告知脉象安稳,要沈云簌以后多走动,这段日子天气炎热,她就爱犯懒, 只想窝在榻上。

    元氏听了郎中的话, 时不时的带着她在镇北侯府的花园子里走两圈, 说这样利于以后生产。

    魏启忱大部分的时候也都在府中, 闲来无事的时候,做起了木匠。

    他亲自做了一张小床,一张带着木轮子的小椅子,和小娃娃能用的上的东西,没事还喜欢喊元氏过去帮忙。

    因第一次做,糟蹋了不少的好木料,沈云簌让人把那些没用的木料送到北院里,还能利用起来做些小木雕。

    令人欣慰的是,以往互不理人的夫妻这会关系竟然修复好了,干起活来的时候两个配合的还很默契,沈云簌猜测他们重修旧好跟魏临出事有关系。

    邓氏最近都在张罗魏惜的婚事,因魏临的事耽搁了许久,这段时日邓氏想把婚事先定下来,之前来提亲有好几户人家,家世好的,邓氏觉得那人长相差了些,长相好的家世有些衰落,长相好家世好的,又听说深受女子的欢心,担心以后再纳几房小妾,最后魏启年商议,把把主动权交给魏惜,让她选个合心意的。

    所以魏惜隔着屏风,没少看那些来提亲的贵公子们。

    魏惜对订婚这件事时候很排斥,看了一眼撒丫子就跑,邓氏特地寻了沈云簌,因两人关系好,可以开导她一下。

    邓氏一直都在教魏惜跟人怎么相处,想找个教习嬷嬷,被魏惜拒绝了,作为镇北侯府最小的姑娘,从小就由着她性子,以至于在规矩上有所欠缺,基本的礼仪倒是可以,但要做到面面俱到,也差了许多。

    七月下旬,依旧骄阳似火,担心沈云簌害热,元氏特地让人把北院的一间房里做了改造,姑嫂两个呆在凉房里。

    沈云簌给魏惜煎了一壶茶,又拿出秋蕊做的绿豆糕,等她吃饱喝足后,躺在榻上闲聊。

    想到邓氏的话,沈云簌问道:“来提亲的那些公子中,有你心悦的吗?”

    “怎么才算心悦呢?”

    “就是看见他心中就欢喜,想和他呆在一处,长久不见,就会十分想念。”

    魏惜想了一会道:“嗯,这么说的话,倒是有几个?”

    沈云簌愕然:“好几个?”

    魏惜从榻上坐起来,掰着手指头数:“嗯,你一个,祖母一个,父亲一个,母亲一个,长姐一个。”

    沈云簌轻叹一声,只能把她对魏临的感觉说出来:“我说的是对某个男子的那种,这么说吧,就是你不排斥他靠近你,或者说,他靠近的时候,心跳的就十分厉害,就要跳出来似的,而且会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会觉得十分好闻,是那种越来越喜欢的感觉。”

    魏惜摇了摇头:“没有。”

    “那些人里,总要挑一个的,你该嫁人了。”

    魏惜重新躺回榻上:“其实,我不想嫁人,就想呆在府里,我觉得每日里和大伙呆在一起很高兴,唯一遗憾的是……”

    考虑到沈云簌的心情,魏惜没再说下去,唯一遗憾的是他四哥不在,以前害怕魏临,可这是人不在了,想起他又好难过,邓氏一再交代她,见了四嫂,不能乱说话,更不能提魏临,免得她伤心,再动了胎气。

    “遗憾什么呀?”

    “没什么,四嫂,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嘲笑五姐,三婶逼着她与人结亲的时候,觉得她大惊小怪,特别不懂事,总是惹得三婶生气,可事情真正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觉得好难呀。”

    “若是嫁的人是心悦之人,只会觉得欢喜,所以,二审才会让你在众人中选一个。”

    魏惜撇了撇嘴:“这世上,让欢喜的人只有话本里的侠士。”

    侠士?沈云簌有了主意,往后说亲,应该给魏惜找个将军。

    天气渐凉,算下日子,沈云簌也该生了,可她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关于魏临的消息传进了宫里,负责魏临的案子的刑部郎中从白阳城回来了。

    经过调查打探,在一河岸边寻到魏临的尸身,还有他身上的其他物件,玉佩,官靴,腰间的玉带。

    虽然尸身难以辨认,但这些物件与魏临的官位说匹配的十分吻合。

    永徽帝特地把魏启忱叫过来,安抚一番,要他节哀,除了永徽帝,几个亲近的大臣们也过来劝慰,看着案桌上的遗物,魏启忱哭的泣不成声,悲痛欲绝,连着身边的几个大臣也都跟着掉起来眼泪。

    沈弘之心里难受到极点,对女婿的事感到心痛定同时,也对自家女儿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但这个时候的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大燕为国捐躯的将士朝廷都会发放一笔赙赠,永徽帝提出的时候,魏启忱回绝了。

    “家中还有老母,还有待产的儿媳,这丧事就不办了吧,还望陛下不要把赙赠送过来,以免她们知道此事……”

    魏启忱没有说下去,永徽帝表示理解:“魏临是大燕的勇士,朕会好好的将他安葬。”

    回到镇北侯府,魏启忱让人封锁了消息,万不能让魏老夫人和沈云簌知道。

    但关于魏临的消息很快从宫里传出来,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恒王高兴极了,当即来到书房,写了好几封信,交给底下人时一再叮嘱。

    之前他有所怀疑魏临活着,这次应该不会有错了,魏临死了,那他做事情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八月迎来了一场雨,天气凉了不少,永徽帝也因此染了风寒,第一次没能上朝,把朝堂之事交个谢岐代为处理。

    谢岐坐在龙椅下方的椅子上,虽然做的不是龙椅,但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心情说出的澎湃。

    他有抱负,也想大展宏图,可他这个太子,估计还要当很久。

    当晚,恒王邀请太子来恒王府,两人来到一间密室。

    恒王也第一次向太子坦露自己真正的实力,他的财力和物力,包括也有一兵力强悍的支军队。

    “太子,你若想坐上皇位,我定能助你上位。”

    “孤做上皇位只是时间问题,有必要吗?”

    “依照陛下的身体,未来十年都有可能,而那时太子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你的抱负,你心中的宏图大业,还如何实现。”

    谢岐沉默了一会问:“你要怎么帮?”

    “我在陵州的军队训练有素,只要太子一句话,可以做你的后盾。”

    “你想让孤去逼宫不成?”

    恒王轻笑一声,谢岐怎么想的,他早就拿捏透了:“早些让陛下去做太上皇,享清福有何不可,难道说,你不想吗?”

    他当然想,可他还有自己的底线,绝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逼迫自己的父皇让位,这根本不可能:“此事,容孤好好考虑。”

    “太子殿下,奉劝你一句,万不要再心慈手软,否则,别人就会将你踩在脚下,主动出击,给自己驳一条出路。”

    “你当真的事事都为孤在考虑?这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若太子殿下能够稳坐龙椅,只希望未来能够把我的儿子调遣回京,那个地方太过苦寒,不是人呆的地方,其他别无所求。”

    谢岐在回宫的路上,一直都在想恒王的事。

    在白阳城的时候,魏临曾说过,如果一个人处处都为你好,为你考虑,那个这个人就要小心了。

    恒王一直都在为他出谋划策,很多事他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他会一语道破其中的奥秘。

    他有一阵子觉得,恒王比太子太师教给他的还要好,可眼下,逼迫自己的父皇让位,他做不到。

    回去的路上,恒王的话一直都在耳边重复,让他无比纠结。

    永徽帝身体并没有立刻好转,似乎越来越重,而谢岐因恒王的话,处理一些政务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

    终于,他支撑不住了。

    深夜,来到永徽帝的床前。

    永徽帝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跪着的儿子道:“三更半夜的来作甚?”

    “父皇,儿臣必须跟你坦露一件事。”

    永徽帝坐正,说道:“你说吧。”

    “儿臣感觉恒王有谋反之心。”

    听了谢岐的话,永徽帝哈哈大笑起来。

    “父皇笑什么?”

    “他早有谋反之心,当年,就与父皇争过皇位,可惜,他心浮气躁,先帝不放心他做这龙椅,恐于他只顾自己的私心,而不顾天下百姓的安稳。”

    说罢,永徽帝让杨公公搬来一个箱子:“你自己看吧。”

    谢岐打开箱子,看到两摞的案卷和书信。

    他看了几封信,是他与大燕官员的互相勾结的事,最令人发指的时,为了扩张陵州的兵力,他不惜买通押运粮草的督粮官,搅扰与狄国的征战,为了就是让制造混乱,收买官员,笼络人心,搅乱大燕的粮价和布价,制造一方混乱,白阳的民反,跟他脱不了关系,看到这里,谢岐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那么他长期以来做的那些事,就不难想象了,恒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利用他。

    “父皇为何不早些告诉儿臣这些事,是想要放弃儿臣了吗?”

    “你是太子,大燕未来的君王,怎么能分辨不清身边的人是好是坏,他的言行举止,所做的事情都能瞧的出来,看人要看他做了什么,不要听他说了什么。”

    “那儿臣该如何做?”

    “他既然一心篡权夺位,到这个年岁也不放弃,那就给他个机会,就顺着他的意好了。”

    “可是……”

    “他密谋,我们也要会筹谋,答应他的任何事,任何建议,勿要让他起了疑心。”

    谢岐明白,自己父皇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接下来到许多事,他答应了恒王的建议,原来,陵州的士兵早已经开始赶往京都。

    他们打扮成官兵,百姓,商人,汇集在京都外是后山上。

    八月十五这日,皇宫里举行中秋宴,文武百官欢聚一堂,今日也是整个京都城最松懈的时候。

    第96章 第96章

    ◎尘埃落定◎

    恒王早已传令城外的士兵重整旗鼓, 只要中秋宴上谢岐逼着永徽帝退位,到时父子相残,那么他就能坐等渔翁之利了。

    回宫之前, 恒王与恒王妃一番促膝长谈。

    两人年少夫妻, 风里雨里走了几十年, 她看着恒王年少意气风发, 看着他因错失皇位后万念俱灰,又见他开始筹谋, 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大燕建立家国至今, 已经有了完善的朝纲与律法, 地位之稳固, 无人撼动, 恒王执念太深,但她无法说服。

    “本王忍辱负重这么久,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雪前耻,这本该就是属于本王的位置, 你可明白。”

    “我等王爷平安归来。”恒王妃道。

    中秋宴上,筹光交错, 轻歌曼舞,官员们循序而进,各自落座,永徽帝携手曹贵妃入座,皇后却没有来,而后, 曹贵妃带着女眷们去御花园里看花灯。

    沈弘之注意到, 这些人里有的带了官眷, 有的没带, 仔细观察,那些成支持太子的老臣们都携家带口,反观那些上任不久的新派大臣则都是一个人。

    而他也从杨公公那里接到一个消息,沈家只一个人能参见宫宴,这不免让人疑惑,还未想通之际,就被其他大臣打乱了思绪,所有人都兴致高昂的举杯致意,说着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话。

    因魏临的事,沈弘之心情郁闷,昨日去了镇北侯府见了沈云簌,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心情瞧着也挺好。

    但想到沈云簌若是知道魏临尸身已经找到,又该有多崩溃,今日前来赴宴,也只是走过过场,正当他与下属商议好准备提前离场的时候,只见太子来到永徽帝的面前,说有有要事相告。

    身边的下属处于好奇,拉着他站在长廊里要看一看,同样好奇的,还有其他的大臣。

    这边的谢岐始终跪着,一旁的恒王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跪着,从自己位置上起身道:“太子殿下,为何不把你的事讲出来,只跪在这里作甚?”

    谢岐扭头看了看恒王,冷笑一声:“孤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恒王就要被这个懦弱的棋子给气死了,这个时候犹犹豫豫起来,的确不堪重用。

    谢岐觉得,逼迫自己父皇退位之事委实大逆不道,即便是演戏,他不想说出口,也想看看恒王狗急跳墙的样子,而此刻的恒王早已急不可耐。

    “既然太子不愿意讲出来,那臣就替太子殿下说出来,皇弟,你身体抱恙多日,怕是无力处理朝政,不如让太子接管,你好颐养天年。”

    此话一出,引起了一阵的骚动。

    大部分的大臣不知情,御史中丞段世昌首先跳出来:“恒王,中秋宫宴上的酒是不是饮多了,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还不叩头谢罪,让陛下饶你不死,好好的中秋宫宴,非得瞎搅和。”

    “本王并未饮酒,再清醒不过了。”恒王一脸蔑视道。

    永徽帝端坐在位子上,眼睛看向恒王,面色倒是处变不惊:“朕的身体很好,你莫不是要鼓动太子造反?”

    城外有本王的三万精兵,只要他手中一个指令,就将包围整个京城,而陛下的禁军,也就一万不到,驻守城外的兵马也要一日才能抵达,只要永徽帝不答应,就武力解决。

    “这叫让贤,怎么回是造反呢?”恒王狞笑着说。

    “你们看到了吧,恒王今日想要朕的皇位,狼子野心,苍天可鉴,他鼓动太子只是其一,谋划多年,就是在这一日颠覆大燕的朝纲,你们这些大臣里,有几个愿意跟随他的,尽管站出来,朕倒是给你们一个择主的机会。”

    底下的大臣们早已战战兢兢,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安稳日子过着挺好,谁要去跟随恒王。

    而那些和恒王走到近的大臣们也都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家眷被曹贵妃迎着去了御花园里赏灯,威胁之意昭然若揭,一个也不敢出来。

    眼下,没一个人站出来,大伙把目光望向太子,他缓缓起身,看向恒王说道:“恒王结党营私,勾结白阳城的劫匪,加害大理寺少卿魏临,还撺掇孤逼父皇退位,其罪当诛。”

    “太子你说什么糊涂话。”恒王瞬间气炸了。

    “你蓄意接近孤,想利用孤,把孤当做你的傀儡对吧?”

    恒王此时明白过来,他哪里是懦弱了,他是站在自己对立的一面,他双目猩红的看着谢岐:“你……你给我下套。”

    “是你先给孤下套。”

    “既然如此,那今日本王就夺回一切。”

    恒王摔了手中的酒杯,几十个埋伏的暗卫跳出来,他们有的扮作太监,有的扮作侍卫,还有舞姬的,暗卫们抽出手中的软剑,护卫在恒王身边。

    只见恒王从一个侍卫手里接过一个鸣镝,朝着天空射去,届时,周围的侍卫连忙护在永徽身边。

    “这是本王千军万马的号令,”恒王脸上闪出一丝狡黠的笑,又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太子射去。

    永徽帝眼见行事不对,厉声道:“快,快去救太子,不要管朕。”

    谢岐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恒王的鸣镝射进了胸口,他指着恒王道:“你……竟然谋害孤……”

    宫宴届时乱做一团,大臣们躲的躲,逃的逃,而参见宫宴将领们手中没有兵器,只能利用宫宴上的桌椅和茶碗。

    恒王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高手,不比永徽帝身边的差,只要宫门一破,那么他就能站在权利之巅。

    永徽帝不顾身边一切的冲向谢岐,他怎么也没想到,恒王会对他的儿子动手,他的目标难道不是自己吗?

    谢岐倒地不起,嘴角吐着鲜血,他抓着永徽帝的手道:“父皇,儿臣不孝……”

    “这不是你的错,太医,快叫太医……”

    “儿臣有话要说……儿臣只想……让父皇多看一眼,您不喜母后,儿臣担心您连我一起都不喜欢……儿臣想成为……父皇一样的人。”

    恒王呆呆的看着父子情深,他一直以为,谢岐不得永徽帝的喜爱,父子两人早已各怀心思,一个想要皇位,一个似乎是想要废除太子,可如今看,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他算准了一切,却忘了,他们再怎么仇恨彼此,也始终是父子,难道皇家不应该是权利之上的吗?

    永徽帝恶狠狠的看着恒王道:“既然你不给自己留退路,那么朕今日就成全你。”

    只见天空一束烟花绽放,而后一阵呐喊的声音在皇宫响彻。

    埋伏在皇宫里的士兵从四面八的涌了出来。

    恒王看着领兵救驾的人竟然是襄王,心里暗叫不好,他本还疑惑,为何他没出在宫宴之上,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可眼下重重包围,他身边的人再强悍也无力抵抗。

    谢岐被人抬走后,永徽帝来到恒王面前。

    恒王身边的侍卫也察觉到事情不妙,他们是死士,为了主子,把命交出去,也不能背叛,两方僵持不下。

    周围的大臣们也都战战兢兢,有的劝永徽帝赶紧撤离,有的躲在桌子底下保命要紧。

    “从你养私兵的时候,朕就开始留心了,皇兄是不是以为朕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父皇为何不把皇位传给你吗?”

    “父皇他不过是被你的母妃迷了心智,你那里比得过我,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而已,哈哈……”

    “因为父皇知道你会被权利迷惑,你没有爱民之心,心里只有权利,你自私自利,虚伪卑劣,若让你做了帝王,天下的百姓就要受苦了,这是父皇跟我说过的话,我本没想和你争什么皇位,是你自己绝自己的路。”

    恒王依旧不肯投降,即便这些话早已让他内心溃散。

    只听到有人来报,魏大人已经将城外的叛军包围,恒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哪个魏大人?”

    传信的人答道:“还有那个,镇北侯府的世子,大理寺少卿魏临,也是大燕最骁勇善战的将领。”

    “他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他假死……”

    永徽回道:“他不死,怎么让你放松警惕呢,朕也没想到你如此忌惮魏临,你等这一日许久,朕等你这一日也许久。”

    原来,永徽帝什么都知道,篡权夺位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但也并不是什么也未做,他杀了太子,也没让永徽帝好过。

    城外谢安被伏击,火光中看到身穿铠甲的将领拿着手中的长枪,将他的头盔挑了起来。

    “拿着郡王的头盔,速速送到宫里去。”

    谢安已经无力抵抗,直接竖起了白旗,他若不投降,只会死伤更多。

    恒王始终不敢相信,直到看到谢安的头盔,才放弃了挣扎。

    大臣散去后,沈弘之没有离开,这时候的永徽帝正因太子而悲痛,不能打扰,他问了永徽帝帝身边的杨公公,得知魏临在城外伏击了恒王的士兵,才真的放下心来。

    一夜之争,恒王与谢安被关进牢里,恒王妃得知实情后服毒自杀。

    这世间于他而言也无留恋,他想要永徽帝赐一杯毒酒,走的体面一些,又想要永徽帝放过儿子谢安,留他个性命,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一手谋划,而谢安也只是听命办事。

    “太子如何了?”恒王问。

    “如你所愿,太子至今昏迷。”

    “杀了我,那就一命偿一命。”

    “杀了你千万次,也无法一命偿一命,你勾结劫匪,暗中搅合朝堂之事,劫走朝廷的军粮,想方设法的除掉朕的心腹大臣,别以为朕不知道,之所以忍你到现在,就是想要将你所有的势力一网打尽,让你永不翻身。”

    恒王觉得,或许他真的看错了眼前的人,那个当初最不起眼的皇子,城府比自己还要深,他比自己还要会用人,也比自己更能忍。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永徽帝从牢狱里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异常疲惫。

    虽然将恒王擒获,但他也损失惨重,谢岐危在旦夕,黎明时分又有人来报,说昨晚谢琰得知外面有叛军,带着一支兵出了皇宫,与城外叛军抗衡时,也受了重伤。

    他膝下六子,只有三个活了下来,最小的那个常年离不开药,年纪又小,难道要弄到后继无人的境地。

    城外,魏启忱马不停蹄的赶往昨晚的战场上,一番打斗,虽然没有横尸遍野,但也死伤无数,到处一片狼藉。

    终于在一群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里看到魏临。

    魏启忱在宫里认领魏临的遗物时,就发觉许多可疑之处,那双官靴,明显比魏临的小一些,腰间玉带銙也与他身份不符,这些糊弄别人可以,糊弄他不行,于是那天面见永徽帝和一些大臣的时候,他也豁出了老脸,呼天喊地的哭了一阵。

    永徽帝安慰他时,也是轻描淡写,这就让他更笃定心中的想法。

    虽然知道魏临活着,但见到人时,心里的也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拍着魏临的肩膀,不知说什么好。

    魏临跪下来道:“让父亲担心了。”

    “为父怎么会不理解你,只是你这样苦了你媳妇了,我来时,家里人正请稳婆呢,应该快要生了,这里交给我,赶快回去吧。”

    魏临紧锁眉梢舒缓一些,交代温言一些事后,就骑着马儿朝着京都城里奔去。

    此时晚霞漫天,马儿穿过枫叶林,引得地上的枫叶翻飞,随着魏临一起离开的士兵早已追不上了,只能看着他红色的斗篷与枫叶林融为一体,慢慢消失不见。

    赶到镇北侯府时,已经是深夜,魏临想要立即来到沈云簌的身边。

    但自己刚从战场上回来,觉得一身晦气,来到长易住的房里,准备先把自己洗洗再过去。

    魏临的出现,把长易吓了一跳,他手里的物件全都掉了,上前两步又止步道:“世子,您回来了,您是不是不放心少夫人生产,您放心,已经请了三个稳婆,都是熟手,您就放心吧啊,等回头不忙了,我一定会多给您烧一些纸钱。”

    魏临气的直接走到长易面前,揪住他的耳朵道:“你以为我是鬼是吗?”

    长易道:“您不是吗?”

    感觉到魏临手上的温度,长易喜出望外,又说道:“奴才就知道您没死。”

    “赶紧备水,我要沐浴,不能这么去见夫人。”

    长易忙吩咐两个小厮去做,又提醒魏临,勿要直接去见沈云簌,以免吓到了人。

    魏临觉得有道理,沐浴后,方来到后院。

    或许正直夜晚,他的出现吓的北院一众丫鬟和婆子们惊叫连连。

    唯有元氏慌忙上前,仔细查看他有无受伤,今日魏启忱离开时,就将魏临在城外伏击恒王叛军的事告诉她,又赶上沈云簌肚子有了反应,来不及告知,这府里,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已经是后半夜了,沈云簌听着稳婆的话,可孩子依旧未生出来,阵痛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魏临站在窗子前,每隔一阵就听到沈云簌的痛苦的□□,他也跟着捏了一把汗,比战场上厮杀还要让人提心,都说女子生个孩子就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果真是这样。

    本想进房里看一看,元氏和妙圆劝他不要去,怕他把人给吓到了。

    直到黎明时分,听不到房里的声音后,魏临撑不下去了,不顾阻拦,快步来到房里,只见床上的沈云簌发湿透,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泡过似的,虚弱的样子让他心急如焚,却又不知如何帮她。

    而沈云簌痛得已经失去了知觉,她觉得生不了这个孩子了,只听到耳边有魏临的呼唤,她努力睁开眼,果然看到了魏临,努力冲着魏临笑:“夫君,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第97章 第97章

    ◎母子平安◎

    魏临握拿着帕子, 擦拭着沈云簌额头上的细汗:“阿簌,你在努力一下可好。”

    沈云簌只眨了眨眼睛,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点头, 她只觉的, 这次见到的魏临无比真实。

    这时, 京都城里最厉害的稳婆来了, 她把不必要的人都赶了出去,魏临也不例外。

    被撵出门后, 魏临不甘心, 却被元氏劝道:“稍安勿躁, 咱们还是听稳婆的话, 这次的稳婆了不一样。”

    魏临焦急的来到窗边, 听到房内稳婆鼓励人的话,或许是不起什么作用,又是要挟人的话,总之, 就是要床上的人有些反应。

    经过她的施针,喂药, 沈云簌又清醒过来,一个时辰后,孩子终于降生了。

    只听房里传来响亮的哭声,接着春罗走出房间跟外面的人报喜:“恭喜夫人,世子,母子平安。”

    元氏和魏临同时松了一口气, 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

    魏临迫不及待想要去房里看一看沈云簌, 却被元氏拦住了:“先不要急着进, 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母亲, 我想赶紧看一看她。”这个时候,只想陪在沈云簌的身边,告诉她,他来了。

    “急什么,跟我来。”元氏直接拉着人离开。

    魏临随着元氏来到长廊处:“母亲,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我倒是不苦,这段日子难为你媳妇了,不但要忍受有孕的苦,还因你的事搞的心力交瘁,在你祖母面前还要强颜欢笑,试问有几个人能受得住。”

    魏临感到十分惭愧,对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有几次,他差一点都忍不住,想要不管不顾的飞奔到沈云簌身边。

    “我明白。”

    “既然明白,别贸然进去,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伤,需要静养两日,待她心绪稳定,再见不迟,我担心的是,你见了她活,必定会情绪激动,太激动身体怎么承受得住呢。”

    魏临点头答应,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时候沈云簌看见自己,除了惊喜,最多的还是怨恨吧。

    趁着她熟睡,魏临才敢悄悄走近,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

    这时,妙圆悄悄的走过来,不敢发出声响,小声道:“世子,您还没看一看小公子呢。”

    魏临方想起来,但他现在心思全都在沈云簌的身上,只淡淡道:“知道了。”

    见沈云簌眼皮微动,魏临即可起身离开,并叮嘱妙圆把人照看好。

    奶娘抱着孩子在隔壁房间,见魏临过来,把孩子抱出来给魏临看,他太小,也瞧不出像谁,但那娘说这孩子的鼻子和嘴巴像他。

    魏临去了福安堂,魏老夫人得知自己又有了曾孙,精神气好了不少,这段时日,感觉的到家里人都刻意瞒着他,他们说魏临因公务外出,被问因什么事派遣,每个人回答的都不一样,有说去了边关,有说在青川县的,她多多少少看出些猫腻来。

    见魏临真的平安无来了,竟忍不住掉眼泪。

    魏临来到老人家身旁安抚:“怎么?见了我不高兴?”

    魏老夫人难以言表,拿着帕子试了试眼泪:“原来总认为你是最让人放心的一个,可你这次真的要祖母操碎了心。”

    魏临:“祖母,所有的事都过去了,往后我常来福安堂,就怕来的次数多了,惹得你心烦。”

    “我何时烦过你,以后当父亲的人了,万事要一只身安全未前提。”

    “孙儿明白。”

    这两日,魏临一直隔着窗子偷看沈云簌,她元气稍稍恢复了些,面色也没那么苍白,和丫鬟们的话也多了。

    她让孩子躺在自己旁边,用手勾着他的小手指,温柔的跟他说话,但他听不到,她让妙圆拿出古籍,想起一个寓意好的名字,翻看书籍时,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魏临想冲进房间里问她好好的哭什么,脚还未迈出去,长易小跑着过来道:“世子,宫里传召,要您进宫一趟。”

    “知道了。”有些事,总是那么不合时宜的出现。

    魏临叫来妙圆,叮嘱道:“注意夫人的情绪,别让她流眼泪。”

    “夫人方才看书籍的时候,看见一个淮字,就跟着难过了,奴婢也劝不住。”

    “……”魏临无言以对。

    恒王被抓获后,永徽本想就地正法,冷静下来后,决定按照大燕律法,一条一条的把罪状列出来,此事事关重大,  要经过三司会审后再重新定罪。

    谋反是大罪,与他勾结的大臣都要揪出来,一个也不会放过。

    魏临回宫的时候,发现永徽帝苍老了不少,太子的事他已经得知,至今昏迷不醒,而五皇子不知从哪里带来了城外有叛军的消息,直接杀出了城外,受了严重的腿伤,此事,万万没有料到。

    恒王被带到大理寺受审,刑部陈大人和御史台的段大人也都相继赶到,除此之外,还要杨公公和国子监祭酒旁听。

    段世昌这次见面,明显比以往客气了不少,以往总是横眉冷竖,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今日竟然对他嘘寒问暖,魏临不甚在意,只接把曾经收集到的证据给各位大人过目。

    恒王被带到堂上,除了恒王,还有恒王的一众亲信,昨日都已经被逐一审问。

    恒王带着脚镣进入大堂内,看到魏临,脚步停顿了下来,怒目灼灼的看过来:“你果真没死。”

    “跪下。”一旁的狱卒直接将恒王摁倒在地。

    恒王从地上起身,梗着脖子道:“本王不跪。”

    段世昌道:“哎呦,还挺有志气,但你如今是阶下囚,是大燕的毒瘤,最好态度好点,否则,让你吃点苦头。”

    魏临知道他一身傲骨,也未在这件事上纠结,他直接问道:“五年前,你勾结督粮官李斯,把朝廷运往边关的军粮收入囊中,你可认罪。”

    “本王的确做过此事。”

    “你派人搅乱边关战局,险些让庐城失手,为了一己私利,让五千精兵成了狄国的刀下亡魂,你可知罪?”

    恒王没想到,魏临这件事也查出来了,这么说来,他所做的一切永徽帝都知道,为了引诱他,魏临还特地假装被那些劫匪害死,他半生都在筹谋,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给算计了。

    “是本王做的,但不后悔。”恒王理直气壮说。

    “死到临头,还嘴硬。”陈大人道。

    “本王所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一切,本王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魏临笑道:“的确,你这只虎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真龙,竟然妄想坐上皇位。”

    御史中丞又补充了一句:“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们……”恒王气的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话糙理不糙。

    “恒王,你所做的一切,本官早已查清,陛下之所以看到证据没有直接对你动手,一来顾念你们的兄弟之情,二来也是想给你个回头是岸的机会,可你偏偏变本加厉,把手伸向边关,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你不但不知道收手,还打起了朝廷的主意,招降纳叛,结党营私,就你这般作为,还妄想成为一国之君,就你的品行就不够格,先帝慧眼,自然早就把你看穿了。”

    魏临言之凿凿,恒王也安奈不住火气,欲要上前,又被狱卒摁在地上。

    “谁给你们的胆量,对本王这般无理,魏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等你做了鬼,那将近五千的亡魂都会等着你呢,可没机会来寻我。”

    “魏临,你果然是来寻仇的。”

    他的确有私心,也想给曾经庐城之战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但在公堂之上,不易多说:“若你安生些,大燕与狄国的征战早就结束了,你背负的性命无数……对得起大燕的百姓吗?对得起为你舍身之人吗?”

    他低估了永徽帝的智慧,更低估了魏临的能力。

    面对魏临的威严,他竟然有种被折服的感觉,一场较量后,恒王认下了所有的错。

    签字画押后,依照永徽帝的吩咐,给了他一份体面,赐了一杯毒酒,其子谢安判了流放。

    与恒王结党之人,也要逐一查办,这些都交由御史台。

    忙完官署的事,魏临匆匆回了镇北侯府。

    今日,沈云簌已经开始下地走动了,她觉得身体有了些力气。

    生产那天,她依稀记得看到了魏临过来,可她不敢问妙圆她们,觉得应该又是自己的梦。

    这两日,也觉得镇北侯府的气氛怪怪的,每个人都异常的高兴,元氏跟她说话时,一直都在笑,她从来没见元氏这么精神过。

    三个丫鬟也和往常不一样,做事一个比一个勤快,见了她也是笑脸盈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元氏过来,把她扶到床上坐下,跟她说朝中出了大事,中秋节时恒王谋反被抓,太子中箭。

    才不过几日,朝廷竟然出了这等事,沈云簌震惊无比。

    可又觉得疑惑,魏临的死跟恒王有关系,照这么说,残害魏临的人已经绳之以法了,即便如此,她也高兴不起来。

    她要的是魏临平平安安的活着。

    “我儿魏临他没有死,只是为了配合陛下引蛇出洞,才故意制造了这一场事故,阿簌……”

    沈云簌抓着被角问:“母亲,你当真没骗我?”

    “你刚生产完,不易太激动,故才没有告诉你,他在房外呆了两日了,昨日去了一堂宫里,今日午后又回来了,你们夫妻俩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元氏离开后,沈云簌呆坐在床上许久,她努力掐了自己一下,手指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

    这几日,总感觉有人看她,可当她望向窗子旁,又什么也看不到。

    元氏和丫鬟们这么高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可既然他活着,为何不告诉自己一声,这段时日,她过的简直如陷阱了人间地狱里一样,好不容易从痛苦里脱离出来,他又回来了。

    隔了一会,只见珠帘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看到熟悉的身影,沈云簌已是热泪盈眶。

    她侧过来脸不去看他,不管什么原因,让她痛苦挣扎了这么久,不会轻易原谅。

    珠帘外的魏临惴惴不安:“阿簌……我能进去看一看你吗?”

    半晌,无人回应他,魏临直接走了进去。

    沈云簌拭掉眼脸上的泪珠,怒视着眼前的人。

    魏临来到床边,蹲下身,想要和沈云簌好好解释,还未开口,就被她用力推了一下,顺带骂了一句:“滚开……”

    只是这一推,没有把魏临推开,反倒是她自己因力量上的悬殊,直接仰躺在床上。

    坐月子的时候不能哭,魏临也有些害怕,弯腰去擦沈云簌脸上的泪,却被她扭脸躲开了,无奈,他对沈云簌说道:“那我先滚,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我再滚回来。”

    第98章 第98章

    ◎伉俪情深◎

    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他却未这样做。

    僵持了一会,魏临伸出手捧着沈云簌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四目相看时, 沈云簌眼中的热泪滚落出来。

    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也深知魏临任务的艰巨, 可心里积压的委屈与愤慨让她无法立刻原谅魏临。

    “我不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 你莫要再这样看我,你走吧。”

    魏临声音低哑道:“那你就恨我一辈子, 我会求你一辈子, 但是现在, 你别推开我。”

    沈云想把眼泪憋回去, 奈何泪珠像豆子一样, 越来越多,她想要伸手擦眼泪,却被魏临捉住双手,只见他俯身过来, 从脸颊到眼角,把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吻掉。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手足无措, 沈云簌扭过脸,做出这种举动后,她现在更加心乱如麻了。

    沈云簌不知,与他而言,何尝不是日日夜夜的焦灼,若是再继续等下去, 他迟早会疯掉的。

    魏临起身, 揽着沈云簌的后背, 把她紧抱在怀里。

    不管她反抗还是咒骂, 甚至像以前那样,不满的时候咬他,也都不会松开,她心里既然还有怨,那他等她发泄出来。

    可得许久过去了,只听她盈盈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身体很好,如说有伤,也是心里的伤,但见到你后一切都好了,你就是我的药。”

    这些话听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松开我。”

    魏临在她耳边说道:“阿簌,我想你。”

    沈云簌觉得自己也挺没骨气的,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她不想和他再对峙了,至少,先窝在他的怀里要一点点点慰藉。

    “你别哭,哭了对眼睛不好,要不你骂我吧,想怎么骂就怎么骂。”魏临低头,看着沈云簌哭红的双眼。

    沈云簌也正视着魏临的目光:“你为何不早些跟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

    “当然没有,我若见你,一切就前功尽弃了,你回京都后就被人盯上了,你知道吗?”

    沈云簌点了点头,她是在见了康三爷后,察觉到有人跟踪她。

    沈云簌不知,其实在上元佳节的时候,魏临就险些忍不住了,很想出来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很好,可后来意识有人跟踪沈云簌,察觉到恒王已经开始怀疑了,他到底是忍了下来。

    窗外的天光逐渐黯淡,西边的云霞漫天,几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春罗和妙圆坐在房前的石阶上,两人已经吃了一盘子的桂花糕,桂花糕吃完,妙圆又从一个荷包里掏出两个核桃:“我们一人一个,这核桃皮薄,我能徒手把它掰开。”

    “咱们还是去看看夫人吧,都这么久了。”

    自从魏临进了房里就未出来过,算下来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了。

    沈云簌的药膳还在火上煨着,春罗厚着脸皮敲开了门,进入房里,却见魏临端着小碗,正在哄沈云簌多吃一些。

    见两人和好如初,春罗忙从房里出来,跟外面的妙圆说了此事。

    妙圆把掰开的核桃递给春罗:“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我还未见过比咱们世子和夫人更伉俪情深的呢,两人正腻歪,我们要做就是躲得点。”

    “是吗?这府里难道不是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最恩爱吗?”春罗不解的问,至少她从未见过两人起争执,倒是自家姑娘和姑爷吵了许多次架。

    “这不一样,世子深情不是表面上的就能看出来的。”妙圆道。

    也难怪春罗不知,当初被魏临派到落湘院的时候,就觉得他对沈云簌的好不一样,明明可以直接霸道的娶过来,非得绕一大圈,只是希望沈云簌嫁过来时是心甘情愿的。

    到了深夜,魏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妙圆提醒道:“世子,隔壁房已经整理好了,您该去休息了吧,夫人这会也累了。”

    魏临还未想要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只吩咐她们先下去。

    不管魏临愿不愿意,春罗也要把话说出来:“夫人月子都未出呢?您不能就在这里。”

    “等夫人睡着了,自然会离开,端水递茶这些小事我来做就好。”见春罗和妙圆都犹豫着不动,魏临继续道:“照顾自家媳妇不是应该的吗?你们别跟我抢功,赶紧走。”

    每次睡觉前,奶娘都会把孩子抱过来一会,魏临却说等明日了看也不迟,沈云簌不乐意,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纱账,问道:“你不喜欢他吗?”

    “嗯,的确不太喜欢,为了把他生出来,把你折腾成这样,我都以为差一点失去你了。”

    沈云簌瞪了魏临一眼,扭过脸去,也不跟他说话了。

    魏临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床边坐下:“你生的孩子怎么能不喜欢呢,为夫逗你呢,孩子名字你起好了吗?”

    沈云簌扭过脸道:“没有,这不是你的事吗?”

    “那你之前为何翻看古籍?”

    “你怎么知道?”

    他在窗子外站了三日,一举一动都清楚的,但又不想被沈云簌知道,只清了清嗓子道:“妙圆说的。”

    “你胡说,帮我拿书的向来都是春罗。”

    “那你想好了吗?”魏临问。

    “没有。”沈云簌发现,那么多的字,竟然不知道如何选择。

    “就叫魏翊吧,希望他以后积极向上,不断进取,振翅高飞。”其实再得知沈云簌有孕时,他就想好了两个名字,一个男娃名字,一个女娃名字。

    “魏翊。”

    的确是个很好的名字,沈云簌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像魏临一样一直往前飞,抓都抓不到,她想了一会道:“那他的字就让我来取,就叫燕归吧,飞得再远再高,也要像燕儿一样,每年都要归来。”

    “好。”魏临笑着答应。

    等着沈云簌睡着了,魏临出了房门。

    见魏临出来,长易忙过来道:“世子,温公子已经等你多时了。”

    “怎么不早些告诉我?”魏临不满的说。

    “您不是吩咐过,您进了房里,天大的事都不要过来打扰吗?再说了,温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魏临一时无言对,径直来到前院的书房里。

    战场已经清理干净,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落实,回报完一切,魏临道:“以前委屈你了,本可以在朝着某个一官半职,安稳度日,却偏偏要风里来雨里去,还要做一些危险的事,以后在京都安顿下来吧,先在镇北侯府住着,等朝堂稳定后,我会带你见陛下。”

    “世子,做这些事都属下愿意的,并没有觉得委屈。”

    “嗯……你先留在南苑,往后,皆可光明正大,无需躲躲藏藏。”

    “是。”温言道。

    九月,天气转凉。

    在一场绵绵小雨中,太子薨逝了。

    太子妃哭的肝肠寸断,在外人看来,太子妃对太子情深不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太子对她不好,心里还有别人,她伤心最主要的原因往后就没有了依靠,在宫里定然举步难行。

    何皇后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早已心如死灰。

    她早就想好了,若她儿离世,她就跟着一块去皇陵里守着。

    经此一事,觉得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和曹贵妃的较量上。

    永徽帝本不愿何皇后守皇陵,但何皇后心意已决,商议后,便决定把皇陵附近一座院子修缮一下,再让何皇后过去。

    见太子妃几次哭的晕厥过去,何皇后也觉得她呆在这宫里也没什么意义,提议可以跟她一起去。

    听到这里,太子妃慌了,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怎么住在皇陵里孤苦一生呢。

    “臣妾当然是愿意的,但臣妾还有父母未尽孝,若是可以,准许臣妾回家。”

    自古哪里太子妃再回家的道理,何皇后冷哼道:“也难为你了,想走也行,以后不要出行在京都,远走他乡,你可愿意?”

    “臣妾愿意。”

    何皇后之所以答应,也是太子醒来的那一日,要她往后不要难为太子妃,也算回报她多日的照料,她已经心如止水,不想再难为任何人。

    大丧过后,一切趋于平静。

    永徽帝上早朝的时辰越来越短,甚至有几日不上朝,奏折也是一日一日的堆积在那里。

    这日,永徽帝叫来了魏临,两人在御花园中散步。

    正直深秋,凉风飒飒,往昔青翠的草木有的泛了黄,有的染了红,放眼望去,满园五彩缤纷,看的人眼花缭乱。

    永徽帝上了几层台阶,来到观景台,俯瞰看着御花园,这里是他从小到大的地方,一切皆如过眼云烟。

    “朕看似赢了,实则是两败俱伤。”

    魏临道:“陛下,切莫太过伤心,保重身体要紧。”

    “魏爱卿,让你假死日子,苦了你了,你为大燕费心费力,为的是什么?”

    “陛下,臣在战场上时,只为打败狄国,能早些回家和家里人团聚,在大理寺的时候,见了许多冤案错案,为的是一个公正,假死之后,与家人隔离,为的是死于庐城的兵将讨回一个公道,若恒王篡位成功,大燕将来会陷入一场劫难,他们说臣善战,但臣最不愿的就是征战。”

    “说的好,未来的大燕需要你,听说你有几个人要举荐?”

    “是,这些人里都是能力出众之人,如今朝廷正需要人才。”

    “你的折子朕会批阅,今日就到此,你回去吧。”

    沈云簌出月子已经一个半月了,魏临公务繁多,又赶上太子之事,满月宴延迟了将近半个月。

    满月宴这日,沈家人来的最早,沈弘之是第三次见自己的外孙,沈时尧和庄晓仪则是第一次来,几人站在小木床前看了又看,直到魏启忱把他们请正厅里叙话,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今日满月宴由元氏操持,沈云簌也乐得轻松,将一众闺友请到了花厅里品茶闲聊。

    因太子的事,南佳县主心情不佳,毕竟与太子关系一直很好,来这里送了礼后叙了会话就走了。

    秦悠与薛齐光的婚事因太子的丧事延迟到了明年春,戚灵溪婚事已经有了着落,是太府卿家的长子,令她苦恼的是,她那日因身子不适,没能见到人,但听父母说,此人长相不俗,不能错过,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往日里总喜欢热闹的魏惜不知道哪里去了,一直都未见人。

    沈云簌让妙圆去寻她过来,妙圆去了许久后才返回,趁着旁边没人时,悄悄告诉她,魏惜没来花厅是因为去了南苑和温言先生下棋。

    沈云簌不甚在意,到了开席时间,却还未见魏临从宫里回来。

    昨日还说以后要以家里事为重,自己儿子的满月宴也能撇下不管。

    正当她决定不等他的时候,见魏临带着长易匆匆赶来。

    沈云簌正要走,被魏临叫住,并解释道:“今日大理寺来了一桩案子,去了一趟城外,夫人,等急了吧。”

    听到一件棘手的公务,沈云簌也不在意了,只到了一句:“开席了,赶快进去吧。”

    走至门口,两人分开,沈云簌去了女席,却见魏惜站在厅堂门口,对着男席那边偷看。

    “看什么吗?”沈云簌凑近问。

    魏惜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四嫂,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外面,你站在这里看谁呢?”沈云簌顺着魏惜的方向看,这个位置除了可以看到魏家的几个宗亲之外,还可以看到温言,宗亲中一位长者和温言正在攀谈。

    “四嫂,咱们进去吧。”

    “你是在看温先生?”

    “没有,我只是觉得大伯有些奇怪,平日里总是严厉极了,见了温先生怎么笑的合不拢嘴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家的女儿到了年岁,该订婚了,怕是想让温先生做他的女婿吧。”

    魏惜听了直皱眉头,那位旁支姐姐虽然容貌不差,但人挺高傲的,与温言并不想配:“真的吗?”

    “我乱猜的。”

    满月宴结束,沈云簌也有些乏累,送走了女宾,她回到房里小憩。

    外面起风了,银杏树上的叶子被风吹落,有几片叶子从窗子处飘进来,妙圆见状,忙关上门窗,回身时,见侧躺在榻上的沈云簌已经睡着,帮其盖上毯子后,离开了房间。

    睡梦中,沈云簌感觉有人揽了她的腰,她睡的正好,把那人的手推了一下,翻个身想要躲开,一股温热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沈云簌睁开眼睛,看到魏临的脸近在咫尺,还霸占了一半的美人榻。

    “你怎么在这里?”

    “官署的事都处理完了,今日到明日,我都留在府里陪你。”

    “哦。”

    沈云簌继续闭上眼睛,她做了个在河边抓鱼的梦,刚想继续做梦,又被魏临打断,他凑过来,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第99章 第99章

    ◎适可而止◎

    “夫君, 你能不能不要闹。”沈云簌闭着眼睛说。

    他已经忍了一个半月了,算上分开的日子里,准确的说, 已经快一年了, 起初沈云簌身子羸弱, 他看了都心疼, 最多也是吻她一下,抱着她说一些让她脸红的悄悄话, 就适可而止了。

    今日从外面回来, 见站在门口的沈云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气色, 或是在房里长时间呆的缘故, 终日没晒过太阳, 她的脸白的如一团雪,加上不点而朱的唇,又梳着精巧的回心髻,衬的她更加娇媚, 看了怎么能不叫人心动,又或者说, 有些让他热血沸腾。

    沈云簌已经睡了小半个时辰了,这会差不多,魏临捏着她的下巴,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

    被他弄醒后,沈云簌不满的瞪着魏临:“你想干什么呀?”

    “我……我们很久都没有……能不能……”

    从魏临的炽热的眼神里能感觉得到他想做什么, 没等他说完, 直接拒绝:“不能……”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 你那点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 不能。”沈云簌知道,魏临不会把她怎么样,除此之外,还唯命是从。

    “那要我等什么时候?”魏临声音低哑着问。

    沈云簌想了想道:“等到……郎中和稳婆都说了,至少三个月,或者四个月……吧”

    “是吗?”魏临有些不太相信,眼下她的气色如初,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原以为可以了。

    “嗯。”沈云簌很认真的点头。

    魏临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沈云簌,大手揽着她的细腰,虽然比以前珠圆玉润了些,但她的腰还是那么细。

    他慢慢的拥紧了她,轻轻吻了她的额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制止她:“别动,让我再抱一会。”

    沈云簌除了眨眼睛,几乎不能动弹,发现自己的睫毛可以扫到魏临的脸颊,她继续眨着眼睛问:“痒不痒。”

    “痒,简直让我心痒难耐。”魏临语气里尽显无奈。

    沈云簌面颊微微泛红,她觉得魏临今日应该喝了些酒的缘故,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可他身上的酒味也不大,只有一点点,疑惑之际,他的吻就落下来,一点点的循序渐进,从轻柔到强势的占有,沈云簌感到应接不暇。

    这段时日,魏临都是吻她的额头,或是蜻蜓点水的碰一下她的唇,浅尝辄止,可今日索要的似乎有些多了。

    稳婆和奶娘交代过,至少要一个多月后才能行房,算下来世间刚刚好,许久未做这等事,她心里上还没准备好。

    可架不住魏临攻势强悍,一番炽热的角逐后,沈云簌从被动到迎难而上。

    他若真的很想,也不是不可以,就在以为有下一步进展的时候。

    魏临忽然放开她,从榻上起身,整理起凌乱的衣角,顺带还把她凌乱的发丝梳理了一下。

    沈云簌愕然,有种被人从嘴里抢走了一块糖的感觉。

    她不知道,再继续他真的就要忍不住了:“我去书房一趟,你继续睡吧。”

    “……”沈云簌皱着眉头,把毯子拉过来,盖住自己的脸,把她弄醒了又要她继续去睡,这会还怎么睡得着。

    等他离开,又悄悄掀开毯子,魏临忽然抽身离去,心里莫名有些失望,她以为的事,竟然没有发生。

    魏临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来寻沈云簌,软香温玉的美人在怀,天知道他怎么承受过来的。

    十月下旬的天,越来越很冷了。

    难得今日天气好,沈云簌带着燕归在门廊下晒太阳,戚灵溪忽然找上门,邀请她去品茶赏菊。

    她在北院闷了许久,也想出门透透气,刚出门,戚灵溪就拉着她的手说明来意:“阿簌,这次你得帮帮我。”

    原来戚灵溪与太府寺卿家的长子于公子议亲,经过一番打听,得知他在天景阁里用膳 ,于是想找个机会见人一面,心里面好有底,她不想盲婚哑嫁,至少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脾气好不好。

    那日在别人的指引下,她见了人,对方长相比她想象的可要好的多,都说他是文弱公子,却他一点都不弱,整个人器宇轩昂的,这一见,就几乎要把她的心勾住了,她主动上前搭话,两人相谈甚欢。

    正当她送上亲手缝的荷包时,才知道来人并不是什么于公子,是自己搞错了人。

    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慌忙离开,离开后才发现,自己送的荷包还在他的手上。

    想要要回去时,人就走了,她一路跟着,想找个机会,却因不敢上前,错事了良机。

    这几日,她经过打听,才知道那人是在边关大杀四方的李承霄,顿时,就有些害怕了。

    她现在就想寻个人,帮把自己的荷包要回来,因为上面秀了她的名字,她不敢跟任何人讲出来,觉得对方一定会笑话她,也不想自己主动去要,想托付个人,本来去的是自己的丫鬟,去了却被拒绝了,还说丫鬟自作主张,想要要回荷包,要她自己过去。

    后来她想要秦悠和薛齐光帮自己,可薛齐光那个碎嘴子定然会把她的丑事四处宣言,就忍住了。

    后来听说李将军与魏临的关系很好,想来沈云簌也会同他认识,世子夫人要荷包,就不信他不给,她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沈云簌这里。

    沈云簌听了事情的经过,决定试一试,戚灵溪早已经递了帖子,要李承霄今日在这里等她。

    沈云簌独自去茶楼里帮忙要荷包,戚灵溪则在马车里的等。

    一刻钟后,沈云簌从茶楼里出来,并没有要回自己的荷包:“他说忘了带了,要你明日去他府上。”

    戚灵溪面颊微红,为难的说:“我去?我怎么去,我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能主动上门呢,这要是让父亲母亲知道,不得骂死我。”

    沈云簌上下打量戚灵溪:“是吗?你以前可没这么矜持,这点小事怎么就难为住了你了,不过你要是不愿,他说还在这里见面,其实明日你们见一面也无妨……”

    “可如今我真在议亲,这么做不好吧,还是算了。”

    沈云簌也未说什么,见她一脸难色,决定明天再去帮她跑一趟,且跟戚灵溪保证,此事谁也不告诉。

    今日见李将军,的确是人中龙凤,说起来,他还搭救过自己的父亲,这回去的路上,沈云簌就把李将军为人如何,做了那些事说出来。

    戚灵溪捏着帕子在想,若他是太府寺卿家的公子就好了,可世间万事怎么都能随了她的意,不见他,也是不让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念想。

    翌日,沈云簌顺利拿走了荷包,这边拿到荷包的戚灵溪顿时轻松了不少。

    为了犒劳她,戚灵溪要请沈云簌在酒楼里用膳,沈云簌可没心思,今日和李承霄递荷包的时候,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略过,虽然是一个背影,但一眼看出是魏临。

    他们见面的地方在茶楼后院的亭子里,来往的人都可看见。

    沈云簌觉得,这等事躲起来不太好,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但这会只想赶紧回家,跟魏临说清楚。

    等她回到府上,并没有见魏临回来,直到日暮时分,才听到妙圆说魏临回来就去了书房。

    知道他是醋坛子,更何况此人是玉树临风的李承霄,沈云簌直接推开书房的门,扫视四周,看到魏临懒散的靠在圈椅上,房里光线黯淡,她也看不太清魏临的脸。

    沈云簌来到烛台前,把灯点上,回身看着魏临。

    只见他眉心微皱,满眼的疲惫,沈云簌大抵已经猜到他为何这幅样子,直接问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今日见李将军,以为跟他有私情吧?”

    “……”魏临微微楞了一下,没想到沈云簌单刀直入,仔细想了想,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没有此事了。

    魏临回来时,也想了一路,也觉得不可能,他与沈云簌一路走来,也不算太容易了,可看到递荷包的一幕,心里面十分的不舒坦。

    沈云簌在魏临的对面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把戚灵溪的事娓娓道来,末了叮嘱了一句:“此事,事关戚家姑娘的名节,你可万万不要张扬出去。”

    魏临没说话,沈云簌就当他默认了:“今日和李将军聊了几句,发现她挺随和的,按理说,像他这等这个战沙场的人,应该是十分威严的,但李将军却不同,没有架子不说,待人也十分有礼,嗯……是有些可惜了。”

    魏临眉头皱的跟一团麻花似的,沈云簌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没能和戚姑娘好事成双,实在可惜了。”

    其实他今日正烦心,除了今日撞见沈云簌见李承霄之外,也因永徽帝要他协助襄王去陵州一事。

    恒王虽然大势已去,可陵州那边还有一部分的势力,若不及时铲除,后患无穷。

    今日襄王邀请他去茶楼一叙,在三楼雅间了看到沈云簌的身影,他忙下楼去寻她,却撞见让人揪心的一幕。

    前两日处理一桩案子,妻子在丈夫外出期间,与他人私通,酿造了一起谋杀情夫的祸事。

    他当时还严厉的批评丈夫,说他心胸狭隘,大不了和离就是,为何非要做出疯狂的举动,以至于半生都要在牢房里度过。

    如今来看,狭隘的是他自己,现世报来到太快,他没那人的丈夫有勇气,直接拿刀砍人,他只想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冷静下来后,又给沈云簌找了许多需要见面的理由。

    今日,忽然有个问题萦绕在心头,若沈云簌真的弃他而去,那他该怎么做,回到书房,也是想让自己静一下。

    他发现面对沈云簌的时候,越发控制不知自己的情绪。

    长易曾也说,他在外面跟回到府里不一样,在外面有些专横,回到家所有的气势全都没了,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他还斥责长易多嘴,威胁他要把舌头割下来。

    今日觉得此话似乎说的对,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听沈云簌讲述后,心情也豁然开朗,他们彼此是要有些信任的,正要起身时,却听沈云簌问道:“当初,我父亲要我去感谢李将军,妙圆说那人长相面如夜叉,不要我去,后来你跟我跟一起去了,说到底,没能见到李将军,多亏了夫君暗箱操作,平日里那么多,还真难为你了。”

    魏临自制理亏,接受了沈云簌的阴阳怪气:“此事时间久远,我都想不起来了。”

    “哦,夫君贵人多忘事哦,那就理解一次。”沈云簌的表情就好像把一切看穿似的,只是不点破他罢了。

    “我要回陵州了,少则一个月,多则到了过年才能回来……”魏临没有继续说,想看看沈云簌会什么反应。

    第100章 第100章

    ◎初雪时◎

    沈云簌知道魏临要去做什么, 陵州还有恒王残存下来的余党,不难猜测,魏临去做事应该十分危险。

    心里顿时就感到一些不安, 但她也不能阻止他去, 他去陵州想必是永徽帝的命令, 魏临是不会违抗圣明的。

    魏临等了半晌, 只是见沈云簌低着头沉默,她此刻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他从案桌前起身, 来到沈云簌前, 弯腰把手撑在圈椅的扶手上。

    魏临是故意把时间说长的, 察觉到她眼神里的不安, 改口道:“我一个月就回来。”

    “你若去了,岂不是很危险。”沈云簌抬眼看着魏临,目光触及时,一股子的辛酸无奈从眼中划过。

    “嗯, 的确是危险,但总要有人去做吧。”

    她早就该明白, 魏临肩上的任务多,不会像寻常人那样趋避厉害:“既然知道自己要做这么多危险的事,那你当初就不该来娶我,嫁给你,还不如找个寻常人家……”

    话落后,沈云簌有些后悔, 窝在心里不痛快, 说出来又让他难过, 只见魏临的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眼神里似乎蒙了一层冰冷的霜,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抱怨他呢,于是主动抱了他:“我只是随便说说,嫁给你也挺好,至少你现在还在还活着呢。”

    “……”

    魏临其实很惭愧,让沈云簌跟着担惊受怕,甚少这般挫败过,如今看自己,连最寻常人的安稳日子都给不了沈云簌。

    “你放心,我现在也怕死的很。”

    魏临握着沈云簌的手从椅子上起来:“走吧,看看燕归。”

    今日他才发现,燕归手可以抓东西了,跟他交流时,也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沈云簌抱着燕归的时候,小家伙的嘴巴说个不停,但被他抱起时,立刻变了脸,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魏临也不太会跟孩子交流,抱了一会,就交给了奶娘。

    虽然孩子快两个月了,他至今都没能适应好这个身份,但沈云簌夫君的身份确实很让人受用。

    待到奶娘离开,沈云簌道:“你怎么一点都不会哄孩子,你要学着跟他说话的。”

    “嗯,比起哄孩子,我更喜欢哄你,哄孩子不太擅长。”

    “……”

    魏临在一个清冷的早晨离开京都,他一走,沈云簌空闲时间也多了一些,趁着天气好,沈云簌去了货铺一趟。

    货铺掌柜经营的很好,也未见账册有什么问题。

    以前在宜州的时候,有时账册会有一些小的问题,被她指出来后了,才未有人敢在上面做手脚。

    可在京都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差错,说到底,还是有魏临的存在,底下人都不敢偷奸耍滑。

    从货铺里出来,沈云簌去见了秦悠,她很久都未去过听风巷了。

    两人在院子里闲聊,听秦悠说了关于文国公府的事,虽然是陛下赐婚,但薛夫人对她这个未来儿媳依旧不太喜欢,说话也十分疏离,秦悠也不在乎这些,她知道凭自己身份很让薛夫人喜欢自己,即使她做的再好,但她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秦悠也不在乎,甚至于有些可笑。

    薛齐光去战场多半的原因是为了娶到她,她受一些委屈也不算什么。

    “前些日子,我那未来婆母硬要我学规矩,还以为那些规矩挺难的,其实再简单不过了,让我头顶一个碗走来走去,别说走了,就是跑,我也能顶得住。”

    沈云簌哈哈笑了起来。

    “这几日,因为太子妃,不对,这会应该叫薛四姐姐,因为她的事薛夫人正犯愁呢,没空管我。”

    “出了何事?”

    “皇后要她去一起守皇陵,她不想,但若离宫就不能留在京都,这会在薛府里哭的死去活来,她想要在京郊留下来,薛夫人知道了,把此事传到了皇后哪里,以免她所作所为连累薛家。”

    “还挺可怜的。”

    秦悠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都忘了她想做什么了吗?”

    “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记恨她,以后进了薛家,多留个心眼。”

    “我嫂子也这么说,可我觉得有些人不用理会,若是触犯了本姑娘的底线,那就打回去,让他们都怕我,谁都不敢惹我。”

    沈云簌想了想,虽然简单粗暴,倒也是个法子。

    仲冬将至时,下了一场小雪,清早起来,沈云簌就看到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

    用过早膳后,邓氏把她叫到身边,跟她说魏惜这段时日有些不太对劲,按理说,这下雪的天,她应该撒欢似的往外跑,堆雪人,打雪仗。

    可这次,却一个人躲在房里不出来。

    有时抱着大肥自言自语,也甚少见她笑了,以往很感兴趣的事也不喜欢做了。

    起初以为是害了病,叫来郎中过来,说魏惜身子很好,并无大碍。

    如此看来,就是心里上有了问题,邓氏更加着急了,首先想到和魏惜关系好的沈云簌。

    沈云簌听了邓氏的话,去了淳湘院,只见魏惜一个人抱着手炉坐在亭子里。

    沈云簌把她叫到房里,先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等她无意中提到魏临时,魏惜问:“四哥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都已经开始下雪了,最迟年前就能来。”

    魏惜轻叹一声:“那也太久了。”

    “是吗?”沈云簌诧异,即便是现在,魏惜也不太愿意和魏临呆在一处,总觉得魏临太过严厉,这会竟然想他赶紧回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嗯,那个温言先生应该会和四哥一起回吧。”

    沈云簌方想起来,魏临和温言是一起离开京都的。

    “这个我不清楚,我听长易提起过,好像温先生回来就不会留在镇北侯府了,以前温先生是六品校尉,后来帮着你四哥出谋划策,也算半个军师,后又以商人之名,掩盖暗卫的身份,这次回来,至少也会官复原职的吧。”

    魏惜没再继续问,只是对沈云簌笑了笑:“原来他不止是商人呀。”

    “嗯,温先生挺厉害的,听说他去过大燕很多地方,走南闯北,很多事情都是他来做,不过你问他干嘛?”

    “我只是觉得他人很好,他上次说有机会带我去看打铁花。”

    “你若想看,找机会让你四哥带咱们一起去,以后你应该与别的男子保持距离,毕竟男女大防,会影响名节的。”

    魏惜轻叹一口气:“嗯,我都明白。”

    沈云簌察觉到了魏惜对温言似乎很不一样,莫不是瞧上了温言,但她不好直接问出口。

    此事,也不知该不该和邓氏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等他们回来再定夺。

    初冬时,福安堂里摆宴。

    最近喜事多,魏老夫人精神奕奕,和大伙在厅堂里和人闲聊,厅堂里时不时的发出阵阵消失。

    今日,沈云簌才知,明州那边传来了消息,魏瑶与明州之州的公子已经成婚,魏老夫人特地让人送了一份嫁妆过去,曹氏也在那边适应了生活,暂时不打算回来。

    元氏也和魏老夫人商议,等燕归周岁后,重新回到竹水山庄。

    魏启忱不太愿意,当着大伙的面说元氏只顾自己清净,不考虑别人,元氏也不恼,她的确喜欢安静些,也过惯了田园日子。

    魏老夫人看出自家儿子的心思,他想和元氏重修旧好,于是顺水推舟:“若真想走,你夫妻俩一起去。”

    元氏没在说什么,一个征战沙场的人,怎么会和他去过平淡又无聊的日子,怕是两三日魏启忱就厌烦了,只答应道:“此事也要看侯爷的意思吧。”

    既然都给了台阶,魏启忱也道:“儿子听从母亲安排。”

    元氏看了魏启忱一眼,若不是这里人多,他就要笑出来了,第一次听见魏启忱说出这番话来,年轻时,要多狂妄就多狂妄,临老了,开始听母亲话了,真是稀奇的很呢。

    沈云簌也感觉到公婆和婆母之间的微妙,两人都喜欢燕归,她也经常让奶娘抱着燕归去明裕堂里,这样两人就能凑到一块了。

    魏启忱看着燕归一天天的长大,也会感慨:“这孩子越来越像叙淮了。”

    元氏笑了:“叙淮小时你有几日在府里,怕是在梦里才见过吧。”

    身边老奴道:“夫人有所不知,侯爷经常会找画师作画,别说世子的画了,您的画就有好几副呢。”

    元氏震惊,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魏启忱瞪了一眼多嘴的老奴。

    元氏忽然明白,有一段时日,府里确实来过一两个画师,但她以为画的是花草树木,她那时忙,从未在意过。

    初雪后,沈云簌收到魏临的一封信,信上说,陵州事宜繁多,要腊月才能回来。

    听说陵州到了冬日比京都还冷,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她让春罗把文房四宝拿出来,给魏临回了一封信,说着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想到魏惜那日打听温言的事,他在信的末尾多问了一句:“温先生会和你一起回了吗?”

    仲冬的最后几日,天气越发的冷了。

    沈云簌害冷,抱着手炉不想出门。

    可今日妙圆急匆匆跑来,说魏临今日午后就能回。

    魏临竟然提前回来了,沈云簌喜出望外,让春罗重新她帮她梳洗打扮。

    府里的管事已经去接应了,她又吩咐下人,备好果子茶点,和魏临所需要的东西。

    算一下,至少还要一两个时辰,这段时间,她无心做事,准备去福安堂里等他。

    刚出房门,就见一个身影急匆匆的从长廊里赶过来,那人身披墨色披风,瞧着身形怎么像是魏临,沈云簌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又自己瞧了一眼,的确像他。

    此刻,他已经转了弯,迎面走来。

    作者有话说:

    这本文这个星期差不多就完结了,正文完结后会有番外继续连载,预计下个月的月初结束,谢谢宝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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