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坐忘林
周晋辰这个老干部, 对这些词汇比较陌生。
他半信半疑,“章伯宁倒卖的什么品种的米?多少钱一斤。”
简静:“”
这个真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简静忙找了个借口下床。
周晋辰拉住她,“去哪儿?”
“洗手间。”
周晋辰一眼看穿她,“不用想着去那里消磨时间, 这儿没智能恒温马桶给你。”
“”
简静又打了个长哈欠, “还真有点困了,睡吧。”
周晋辰摘下眼镜, 慢条斯理地说, “人一心虚, 就总会找点别的事做。”
“你怎么总是对我和章伯宁有误会?”
简静见躲不过去,她爬到周晋辰身上, 双手撑在他两侧,灼灼看着他。
周晋辰揽上她的腰, “你们俩还不够让人误会的吗?”
“你得这么想。就我们俩认识的年头之久远,关系之深厚,要是真有事儿, 你根本入不了局。”
简静说完, 她挠头,又隐隐觉得哪儿不对, 似乎解释了,又像是越描越黑。
周晋辰眼中风雨如晦, “说给我听听,有多久远,多深厚?”
简静说, “你没有发小吗?他在我眼里, 就跟女朋友一样。”
周晋辰轻嘘了声,“怕就怕, 他也把你当女朋友。”
他说的很轻,简静没有听全,她问,“你讲什么?”
“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小心眼儿。”
简静非常矫情的,拨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我长得这么好看,谁娶了我,都会一样小心眼儿的。这没什么的,你也不要因此有心理负担。”
她说完就低下头,很故意的,等着周晋辰顺着她的话来夸。
但周晋辰揉了揉眉骨,轻描淡写的,“别想太多,我没有负担。”
“”
哼!显眼包。
简静从他身上爬下去,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关灯!”
周晋辰把教材放在床头,熄了灯,他和简静隔了些位置,没有靠上去抱她。
和昨晚在帐篷里待着的时候,四面八方传来的呼救声快将他淹没,握着一部没有信号的手机,彻底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山体滑坡发生之前,他聊天框里那一句——“睡了吗?静静,我很想你。”
打着转,始终都发不出去。他眼前遮着一片惨淡的雾霭,和来不及表达的想念。
周晋辰听着简静的呼吸,不太稳定,还有点急促。就知道她是在装睡。
他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早上来的时候,听这儿的大爷说了个故事,解放前,村里有个特伶俐的姑娘,喜欢穿红衣服,她爱上邻村一个小伙子,快要结婚的时候,打起仗来,男方去了参军,村里一个富绅的儿子非常喜欢她,要强娶她,聘礼都塞进了她们家的堂屋,她托人拍电报,忐忑地期待了几天,是左等心上人不来,右等也不来。”
周晋辰说到这里,特地停顿了一下。
果然,没两秒钟被窝里就传来一声好奇,“后来呢?”
简静紧接着追问,“人来没来?她嫁给小富绅了?”
周晋辰哂笑,“叫声老公,我接着讲。”
“你爱讲不讲!”
简静把头又重新埋回了被子。真是惯得他毛病。
周晋辰把头枕在手臂上,懒散地闭目,养着神,没有再讲。
但简静那颗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她最讨厌吃瓜吃一半。
有一次周晋辰去接她下班,在大楼下面足足等了她四十分钟,期间他打过一个电话,简静接起来就说,“等会儿,我这有个超级炸裂的八卦,听完了我再下去。”
过了五分钟,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女声,“老公。”
周晋辰笑,用力地嗳了一声。
他接着往下说,“电报传到了部队上,小伙子的团长收到了,他不忍心告诉这个可怜的姑娘,他的未婚夫已经战死的消息,给她回了电报,说富绅的儿子人不错,让她安心嫁过去。”
简静慢慢靠过来了一点,“她一定很伤心吧?嫁了没有。”
周晋辰点头,“她很伤心,拿着那封只有短短两行的电报,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吊死在村口的牌坊下面。”
她听得毛骨悚然,“为什么一定要死?”
周晋臣说,“可能那个年代的人,表达绝望的方式,都比较激烈。”
他又好心提醒她,“你一会儿注意点,听老人家说,半夜看到过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坐在牌坊下哭。”
前面的故事都是真的,只有这一句,是他新加上去。
“我的妈呀!”
简静嚎叫一句,身体猛地看过来,一双手紧紧扒在他胸口。
周晋辰满意地伸出手臂,抱紧了她,“不怕,我抱着你睡。”
简静嗯了声。完全没反应过来,说要抱着她睡的,就是恐怖气氛的制造者本人。
他们在村子里住了一夜,简静心境宽,但适应能力却不强,这一夜躺的她背痛,天刚破晓,她就醒了。
周晋辰仍睡着。她在一点点亮起来的晨光里,伸出指尖描摹他的轮廓,从平直的眉峰,到高挺的鼻梁,薄软的嘴唇,像最细的羊毫工笔,慢慢划下来。
他睡得浅。感觉到有人在动他,睁开眼睛,“怎么就醒了?”
简静撅起一点唇,“睡不着,这床实在太硬了。”
周晋辰伸出手,简静自动抱上去,不留缝隙地合在一起。她问,“我们今天能回去了吗?”
他嗓音倦懒,“等我去问问看,应该可以。”
简静在他怀里点头。
周晋辰哄着她,“天才蒙蒙亮,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到你身上睡。”
“好。”
简静这个回笼觉睡得香。醒来时,周晋辰已经在收拾东西,说半小时后出发。
她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穿衣服,周晋辰给她端上一盆热水洗漱。
说是洗漱,但和在家里不能比,只简单刷个牙,拿毛巾稍微擦一把脸。
他们下午两点多到北京。一回家,简静就先泡了个热水澡,周晋辰在楼下给她熬姜汤。
周晋辰在飞机上数着,简静一共打了四十三个喷嚏,很明显着了凉。
简静洗完澡出来,趴在床上和谭斐妮视频,听她数落自己,不厌其烦地点着头。
“是是是,您骂得都对。”
“没错,我就是色迷心窍。”
谭斐妮翻个白眼,“这会儿你又不躲躲藏藏了!肯承认你动心了?”
简静说,“咱俩谁也别说谁,都好不到哪儿去。”
“行,你这么说的话,下周末去北海道泡温泉,咱俩分道扬镳。”
“分道就分道!没你们家章伯宁,我还不能去了啊?”
简静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谭斐妮在那头一脸懵。她转头对章伯宁说,“简静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我这不是开玩笑么?”
章伯宁歪在沙发上,把粒芥末味的夏威夷果往空中一抛,又张嘴接住。他说,“她改不了,老早就定型了,就那德行。”
谭斐妮把手机一扔,“你是不是该从我家滚蛋了?待个没完了是吧。”
章伯宁坐起来,可怜兮兮地看她,“我无家可归现在,我爸赶我出来了。”
“你那么多房子呢!住哪一套不行啊?非得赖在我这儿。”
他拿聊天记录给她看,“全收走了,你看,我爸好狠的心呐。”
谭斐妮只瞄了一眼就摔回了他身上。她说,“去买啊!去住酒店啊!你不是有钱吗?”
章伯宁铁了心要在这里长住,“酒店住腻了,特像个孤寡老人。再说,买房子又不是买菜,三块钱一把随便挑。我不得选个地段什么的。”
“我这儿可不是收容所,还免费给你提供住处。”
章伯宁说,“十万一晚,高奢酒店也就这价了,行吗?”
谭斐妮觉得可以,“这位老板,床给你,我睡沙发。”
“”
从山区九死一生回来以后,简静在单位老实上了大一个多月的班,每天准时打卡,交代给她的事情都按质按量完成,连汪域都惊讶,打电话告诉简元让,本来是好心表扬她,反而给她招来一顿骂。
这天简静回家吃晚饭。
简元让说,“怎么?去闯了一回鬼门关,长大了?”
简静眼神闪烁的,“谁、谁去鬼门关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去找周晋辰的事情,一直都瞒着她家里,就是怕她父母知道担心。
简元让高声,“还装!我早就知道了,你说你怎么这么莽啊?出了事怎么办!”
简静见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正好她吃的有点撑,假装反胃的,吐了一下。
冯瑜反应快,“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简静抽了张纸擦嘴,“恶心,想吐。”
她爸妈对视了长达三秒钟。冯瑜才又问,“还有别的感觉吗?”
她机械地重复,“恶心,想吐。”
“”
简静哪儿知道?她又没怀过,但看刚有了孩子的车小小是这个反应,一上午要跑到洗手间吐三回,学她总是没问题的。
简元让拍桌,“去医院检查,现在就去。”
“太晚了,明天早上我自己去。”
冯瑜说那不行,“让周晋辰陪着你去。”
简静顺势把手机拿出来,“我现在就让他来接我。”
周晋辰已经在门外。今天是周五,这么晚简静还没回家,也没有饭局,他就猜到是回了娘家,从学校出来,就一路开过来接她。
他挂了电话,走进来说,“爸,妈。”
简元让高兴地和他分享这个喜讯,“静静啊,可能是有了,你明天带她去检查一下。”
周晋辰暗暗称奇,简静上周刚来完例假,这就有了?他猜到了几分,约莫就是简静的脱身之计。
再一看简静,站在她爸身后,不停地冲他比手势。周晋辰更确定了。
他配合地装作惊喜,“真的?那要好好检查一下。”
简静笑着站到了他身后,“对,检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爸妈再见。”
说完,拉上周晋辰就往外走。
“慢点。慢点。”
周晋辰很有敬业精神,友情出演到出她家大门外。
简静钻上车。她抽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今儿要不是弄这一出,我爸得骂我十页纸,你信吗?”
周晋辰拧开后,喂到简静嘴边,“他骂你什么?”
“还不就是去找你的事情。跟所有人骂的一样,胆大啦,不要命。”
周晋辰看着她喝完,又拧上瓶盖,“爸爸会担心无可厚非。”
简静假想了一下,又笑起来,甜甜腻腻的,像缠在小棍上入口即化的麦芽糖。她说,“还好他早不知道,如果被他知道,说不定要把我关在家里。”
周晋辰开着车,腾出手握一握她,“如果真关起来了呢?”
道路两旁流逝过去的稀疏树影,春花秋叶般的形状,不间断掠过她莹润洁白的脸。简静的头磕在车窗上,默了一阵。
就在周晋辰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忽然说,“那我也要去,翻墙也去。”
周晋辰在路边停车,认真地看了她一阵。
小时候,他对于家的概念非常模糊,长大以后提起来,也都嗤之以鼻,说他不需要。
其实不是不需要,是他没有,才假装那不重要。但是现在,简静把他缺失了三十多年,有关于家的意义,原原本本的,像烙铁一样打在了他的生命里。
他要吻过来的时候,简静连忙捂住了嘴。
周晋辰亲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是大马路上。”
周晋辰无所谓,违章停车也不要紧,“所以呢?”
“你每次亲起来就没完。我口渴了,想先喝口水。”
“可你刚刚才喝过。”
“”
但周晋辰掰开她的手,难耐地吻上去,把她抵在座椅上动弹不了,吻得又急又喘,比平时耗费的时长加倍,吻到简静喘起来。
周晋辰咬着她的耳垂,“以后再要拒绝我,就再吻的久一点。”
“”
简静气得一个晚上都没理他。
第二天一早,周晋辰往身边去揽人时,又扑了一个空。
他如今也有了经验,过几个小时再给她打,“大小姐,您人呢?”
耳边传来大风呼啸的声音,简静像是才下飞机,她大声喊,“我来北海道了,下午滑雪,晚上泡温泉。”
“”
有一点空就往外跑啊她是。
章伯宁订的酒店是Zaborin,中文名叫坐忘林,在二世谷最北边的森林Hanazano区域内,周围布满广袤的白桦树林。
这家酒店很难预定,尤其是在冬季,需要提前两三个月。每间客房都有室内和露天两个温泉浴池,走进去,宽阔清朗的装潢里,又兼具现代禅意。
简静挑的房间是洋式Yukiwabishi,办理入住的时候,正碰上退房的客人,她没大在意。
但那人叫她,“简小姐。”
简静和陈晼同时回头。
陈晼嚯了一声,“冤家路窄。”
“这人挺眼熟,谁啊?”
简静抱着双臂问,虽然没认出来,但她隐约觉得这人来者不善。
她嘴里用敬称,眼神却很不友好,充满敌意。
“任小苑。江湖人称,我哥的前女友。”
“我说呢,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说话间,任小苑已经走过来,“来北海道滑雪啊?晋辰呢,他怎么没有陪着你。”
简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都分手了,这么称呼真的好吗?
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下任小苑,“这位大姐,你跟周晋辰很熟吗?”
大姐。
任小苑忍了忍,“我只比你大三岁而已。”
简静弹着指甲说,“大三天也是姐啊,我爸总教我,出门在外,一定要有礼貌的。”
“周晋辰没有和你介绍过我吗?”
任小苑眨了眨眼问。
简静很真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没问他。还以为你过世了,不好提。”
“”
说着简静拱了下陈晼,“你哥怎么搞的?人家这不是活的挺好的吗?会走路,会打招呼,还挺会犯贱的。”
任小苑胸口起伏不定。她真是会说话。
陈晼一贯看不上她,“她当然会了!吃不住我哥,转头就勾搭上了我舅舅,是个人物,狠角色!你别惹她。”
简静夸张的拍了下胸口,“我哪敢呢?没看我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任小苑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你他妈这也叫小心翼翼。
她功夫深,没把怒气露在面上,“那简小姐,再见。”
简静回了房间,就把鞋一踢,躺在床上装尸体。
陈晼来推她,“犯不着跟她生气,我哥跟她什么都发生过。”
“总牵过手吧?亲过嘴儿吧?上过”
简静想想就觉得烦,“呸!再也不理周晋辰了。”
“你胡说八道!我用Gichen集团的股价给你发誓,他俩没拉过手,没亲过嘴,更没上过呸!”
陈晼举起四根手指,说到末尾,还学着简静呸了声。
谭斐妮差点呛着,“搞什么?发这么毒的誓啊!”
简静坐起来问,“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啊,任小苑在一车展上挣外快,被人调戏,我哥看小姑娘可怜,给她解了围。那之后她就一直追我哥不放,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以为能钓上个公子哥儿,还给自己编造了一段特凄惨的身世。我哥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别再去干这种露胸脯的行当。”
简静听到这里,切了一声,“他人还怪好的嘞。”
谭斐妮听的来劲,“别打岔。听陈晼说。”
“任小苑拿了钱,非说自己要报答他,要给他当情人。我哥都莫名其妙,女朋友还没有着落,先弄个情人出来。任小苑就说,那我当你女朋友好了。我哥那时候忙着准备哈佛的入学考试,没有再搭理她,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在任小苑的宣扬下,都知道他有这个女朋友了。”
谭斐妮嗑一把瓜子,“这女的,挺会给自己造势哈。”
“更精彩在后面,任小苑看我哥实在太稳,又马上要去美国读博,她摆弄不动,自己也放弃了,转头就借着我哥的由头找上周家的门,一来二去,我那个一身花花肠子的舅舅上了勾,她成了我小舅妈。”
陈晼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大杯水。
简静听后,半天吞了苍蝇似的,吐出三个字,“真离谱。”
吃过午饭,见场上滑雪的人太多,她们都不愿去凑这个热闹。三个人都在温泉里泡着时,周晋辰发微信过来。
J.chen:【吃过饭没有?去了泡温泉?】
静静独美:【嗯。】
J.chen:【今天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有发?】
静静独美:【你想看什么照片?】
她哪儿还有心情发朋友圈?
旁边和周晋辰坐一起的龚序秋抢过去,他发:【最好露骨一点。】
周晋辰挑眉,“你有什么大病是吧?”
静静独美:【露骨的?没问题。】
说着她就从相册里选了一张发过去。
龚序秋一点开,是一张CT片子。
静静独美:【我上个月刚拍的脑CT,够露骨了吧?】
【】
第42章 假想敌
龚序秋笑得不行, 周晋辰却隐隐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可能是简静说话的方式,他就是感觉,小姑娘可能是不高兴了。
他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简静本来要挂掉, 被陈晼强行接起来,“哥?”
“静静呢?”
旁边谭斐妮大声说, “在泡温泉。”
简静说, “你跟他讲, 我不想接他电话。”
陈晼复述了一遍,“她说她很想你, 明天就会回家。”
简静:“”
周晋辰不信这一套,他问, “身边没有谁惹她吧?”
谭斐妮又喊,“有!你的前女友。”
简静立马去捂她的嘴,“你说什么说?”
又把手机抢了过来, 直接挂断, “还有你!我都讲了不接他的电话。”
陈晼倒了杯香槟给她,“和我哥又没关系咯, 你干嘛怪到他头上?”
谭斐妮说,“任小苑不是他前女友啊?和他没关系!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不是, 你到底站哪头的你?立场那么不坚定呢。”
陈晼划过去,拧了一下谭斐妮。
“我站唯恐天下不乱那头。”
“”
简静在温泉边靠了大半日,就在陈晼两个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 她忽然用手一推, 鹅掌似的拨出一大片水花。
把谭斐妮和陈晼溅成落汤鸡,半天都打不开眼睛, 自认倒霉。
然后就听见她喊,“这什么破恋爱啊,狗都不谈!”
陈晼抹了一把脸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时每刻都发疯?”
谭斐妮拿过毛巾擦头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小气了?这真的没什么的。”
“就是,有那么爱吃醋吗你?”
简静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半天是在不高兴些什么,“原来这就叫吃醋。”
谭斐妮和陈晼白她一眼,异口同声地骂:“那不然呢!”
陈晼嘁了声,“我还以为她开了窍了,什么呀。”
谭斐妮说,“开了,但没完全开。”
她想想又觉得不对,“你当时不是把你前男友捉奸在床吗?那会儿就没生气吗?”
简静想了想,又摇头,“也没有什么反应,说了几句片汤话。”
陈晼凑过来问,“什么话?”
“让他洗洗干净,好再去傍别人。”
“你还能为他着想的。”
四十分钟的温泉泡下来,简静胃里塞满了香槟,快要越过扁桃体那根水平线,她裹着浴袍时摇摇晃晃,起身时还不忘扶稳了脑袋,就怕洒出一两滴来。
陈晼撇了她一眼,“你老摸自己下巴干嘛?”
简静说,“这酒太贵,我怕浪费。”
谭斐妮笑,“这是已经喝高了的状态。”
直到简静打出一个酒嗝,听见陈晼和谭斐妮关门出去的声音,她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简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掠过她鼻尖的气息很热,热得她呼吸发颤、发紧,喉咙口溢出来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
她本能地张一张嘴,下一秒就被含住,她的唇舌都塌软在温热的吻里,湿淋淋的。
这个涌动着欲潮得吻持续很久。
久到简静续不上来气,睁开眼睛,看着墙壁上的小碎花纹都开始旋转、扭动。周晋辰的动作又深又急,却没有任何声音。
耳侧传来低哑的一句,“我是谁?”
简静脑子昏昏的,一股酥麻感冲上她的头顶,她试探性地叫:“老公。”
周晋辰摁住她后背的手一颤,凶狠地、层层叠叠地耸进去,把她挤压到变形,挤得她整个人发着抖。
简静觉得他抱得太紧,想推开一点,但他力气实在太大,她推不开。
她睁大了眼,湿润着一双瞳仁,摇头。周晋辰把她抱得高了些,四目相接,他想在她的眼中找自己的影子。
但哪里还有自己?只剩情动。
简静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暮色已经降落在白桦树上,她枕在周晋辰的手臂上,一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周晋辰轻声,“在睡觉这件事上,你确实天赋异禀。”
刚才做完,他抱着她去露天的流动式温泉里泡着,才刚洗完,简静还安静地伏在他胸口。她少有这样的乖巧,周晋辰忍不住吻了吻她。
吻起来才觉得不够,手上也作乱,就扪着她在池边,又胡作非为闹了一场。
简静借着壁灯的光才看清,周晋辰抱着她,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榻上。
“怎么不睡床?”
她一开口,声音沙哑极了,像咽了一把粗粝。
简静记得后来她一直说不要了,命令变成哀求,渐渐哭起来,喉咙痛得麻木。
周晋辰拿下巴点了点那张大床,“你自己去看看,床单湿成那样,还能睡得了么?”
“”
简静倒不觉得湿,身上很清爽,“那我怎么”
周晋辰干燥的手心揉着她的后颈,带起阵阵的麻,“我给你洗过澡了,大小姐。”
简静瞪他一眼,“那也是你应该做的,还讨什么功啊。”
“去吃晚饭吗?”周晋辰把她掉下来的头发拢回去,“我来之前,订了一家日料店,陈晼他们应该已经过去了。”
简静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她喝的香槟,早就胃里空空。
她点头,支使周晋辰,“把我的箱子拿来,外面太冷了,我要穿那件貂。”
周晋辰照办,“用不用我给你换衣服?”
简静故意找事儿,“怎么,听你这语气,很不愿意是吧?”
“哪里。我这是很愿意的语气。”
“”
简静换好衣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稍微化了个淡妆,嘴唇太润了,她薄薄上一层哑光丝绒口红,才能压住她眼尾的微红。
否则眼角眉梢的痕迹也太明显。
她打扮停当再出来,腿软,几乎要踩不稳厚重的地毯。
等在门口的周晋辰扶她,又被她推开,“走开。”
周晋辰笑,“怎么了?看我哪儿都不顺眼呐。”
简静从他手里夺过包,“别和我说话,我还在生气。”
他点头,“应该的,换了谁都要生气,要不显得我来这一趟,还挺多余的。”
简静一下子就泄了气。
吵不起来。根本别想和他吵起来。
餐厅离的酒店不算远,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长长一张料理台,周围已经坐满了谭斐妮这些人。
“来那么晚呢周院长!”
龚序秋大声的、故意问他。
周晋辰散漫地笑一下,嘘了声,让他别提。
谭斐妮歪头看眼简静,“今儿这妆挺红润,衬得你气色特好。”
陈晼逗着面前池子里摆着的新鲜鳗鱼,“她哪有化什么妆!化也是欲盖弥彰。”
简静:“”
“好了,她中午多喝两杯酒,醒晚了。”
周晋辰一边替她解释,一边用眼神制止陈晼。
但即使这样,还是免不了被简静狠狠掐了一大把。
于祲坐在他身边,忍不住揶揄,“怎么了周教授?怪疼的看起来?”
周晋辰摆手,“一点事儿没有,舒服。”
陈晼忽然问起来,“哥,这家餐厅很难订,要提前好几个月预约,你怎么一来就订上了?”
周晋辰淡淡道,“在东京出差的时候,认识这儿的老板,还算有点交情。”
就在大家都不再说话的时候。
简静蓦地问出一句,“男老板还是女老板?”
她问的声音很轻,但就是被龚序秋和谭斐妮捕捉到,并且极其夸张的怪叫起来。
周晋辰就在起哄声里,捏了下她的脸,“男的。我没有女性朋友。”
简静受不了那两个,拍了下桌,“叫什么叫你们!我问一下不行?”
周晋辰在桌子底下踢了龚序秋一脚,差点把他踹下桌,“行,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不要理他们。”
于祲啧了一声,“你就宠她吧!”
全桌只有章伯宁一个人,在认真地和主厨交流料理心得,谭斐妮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呢?”
章伯宁说,“我学了回去好做给你吃。”
简静质疑他的厨艺,“那你应该让你家厨子来学,就你能学得会么?”
谭斐妮脱口而出,“他做菜有两下子的。”
这下轮到简静和陈晼叫起来,“你怎么知道!”
章伯宁眼睛都没往这边看,“这还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给她做宵夜。”
谭斐妮:“”
陈晼重复了一下关键词,“每天、晚上。”
简静着重强调最后一个字,“做。”
周晋辰:“”
简静的沉默从来不会超过三分钟。这就又来劲了。
她和陈晼,甚至隔着两三个人拉上了手,把中间的周晋辰、于祲和龚序秋吓得,赶紧把身体往后仰。
陈晼很直接地问,“静儿你说,他们都做什么呢?”
简静娇羞答,“你知道的呀,就那点事儿!”
于祲:“”
谭斐妮直接把她们的手斩断,“有完没完你们俩!烦死了。”
章伯宁在一边帮着她,“真是的!你们就没和人同居过?”
谭斐妮:“”
假如时光能倒流,她绝对不会问章伯宁在干什么,哪怕他准备上吊。
在一顿止不住的大笑里,章伯宁身上挨了谭斐妮极重的一脚,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吃完饭回酒店的时候,陈晼问于祲,“你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于祲指了下那一对走在后面,不时就停下来耳语两句的人。他说,“还不是你哥,担心时间长了哄不好简静,挂了你电话就来了。”
陈晼无语,“屁大点事儿,我哥真能小题大做。”
于祲往后瞄了一眼,咂咂嘴,“别说,惯得不行。”
陈晼也觉得,“我也有这感觉,尤其简静去找了他一趟以后,跟他命根子似的。”
“不是,我还在这儿呢,”龚序秋强行把陈晼拉了过来,“你跟他是两口子啊?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接上头了。”
于祲:“死出儿。”
陈晼比他更不客气,“笑死!于祲以前是我男神。知道小时候,我为什么总往于祗家跑吗,那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龚序秋一把抱了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陈晼吓得尖叫一声,“干嘛呀!?”
龚序秋说,“好好说道男神这个事儿,说不清楚,今天晚上别想好过了你。”
“”
周晋辰牵着简静慢慢走着,他手心的温度,透过她的小羊皮手套,传到身体里,连脸上也热热的。
简静仰起头来看,对着这些被白雪覆盖的、桦木科桦木属乔木,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只能说,“它们长得真高。”
“从欧洲中古时代起,白桦树都作为爱情的象征出现,俄国有个民间习俗,把白桦树的树皮剥下来,当作信纸,写一封情书寄给远方的恋人。”
周晋辰挨站在她身后,双手绕过她的腰,牢牢握她手。
凛冽的寒风在树林里呼啸而过,周围安静极了,连咯吱的踩雪声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
周晋辰弯下腰,背贴得更紧,呼吸都在她的耳边。
简静心跳的有点快,她开始找话题,“我去过一次莫斯科,再也不敢去第二次。”
她想说点别的,来缓解自己的脸红心热。
周晋辰故意问她,“为什么?没地方好购物吗?”
声音很小,却弄得简静心里更痒,像小虫子爬。
“我也不是那么喜欢花钱。”
周晋辰贴着她的耳廓问,“没关系,这不是什么不好的爱好,反而很健康。但以后,只能花我的钱,不可以再问爸爸。”
简静小声,“知道。我还没说完呢!是因为俄罗斯航空太生猛了,我还挺怕死的。我们出发那天下暴雪,延迟了半小时起飞,你猜怎么着?还提前了十分钟到机场。机长强行起飞的时候,我真的想申请下飞机。”
“战斗民族嘛。”
周晋辰说着,已经吻上她的脸。
简静转了个身,双手绕上他的脖子,“周晋辰,我还是有点不高兴。”
“哪儿不高兴?说出来,”周晋辰低头下去,抵住她光洁的额头,“我让你好好高兴一下。”
简静侧过头,“我在说正经的!因为你前女友。”
这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按简静的性子,是想和周晋辰大吵一架的。至少也要是冷战,绝对不是像现在,用这种有商有量的口吻说出来。
周晋辰微一抬眉,“所以,不肯接我电话,微信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都是因为她了?”
她鼻腔里发出微弱的一声嗯。
周晋辰语调沉缓,“在冰天雪地里讲?还是我们先回去。”
“回去,走不动了,你背我。”
周晋辰蹲下来,简静两只手缠住他,下巴扣在他的肩膀上,“好了。”
他背着她慢慢走着,“任小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豁得出去,只要是她身上有的,可以拿来做交换的,她都可以出卖,包括名声、身体和灵魂。”
简静更不高兴了,“说的你好像很欣赏她,这还值得歌颂啊?”
周晋辰说,“不一样的,你没有经历过她经历的那些,所以会觉得不可取,也看不上,但她现在能够到的阶层,已经是她本身价值最大化之后的结果了,她近几年,是有一些得意的,所以会忘形。我当然不欣赏这种做法,但你对她耿耿于怀,也完全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
“因为我根本没有爱过她,她够不上当你的假想敌。”
周晋辰一步步走着,说得随性又坚定,很平淡的口吻。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这个事实精准严密到,在写论文时提及,都不需要额外佐证。
简静蹭了蹭他的脸,“那你觉得谁有资格?”
周晋辰想了想,“嗯也许你女儿。”
“”
想到明天下午就要回北京,简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起来,坐进了温泉池子里。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甚至想把北海道的温泉,搬到家里去。
她中午喝香槟喝到吐,晚上滴酒不沾,只放了杯气泡水在手边,然后就和陈晼聊天。
全是一些擦边男的视频。
聊到high点上时,她没注意周晋辰已经跟着进来,耳边传来一道疑问,“性感小妈在线求清冷继子?”
吓得简静捂住了手机。
幸好周晋辰被陈晼炸裂的微信名吸引,没有注意聊天内容。
这是陈晼的小号。微信名也是常换常新,怎么颠覆人性怎么来。
周晋辰皱眉,“这你哪个朋友!是正经人吗?”
简静看他靠在池边,裸着的上身线条紧实,她咽了咽口水,“我这朋友的确不太正经。”
“少跟这种人玩。”周晋辰嘱咐她。
简静点头,“知道了。”
周晋辰还是不放心,要把手机拿过去看,“我瞅瞅,都聊什么了,一个劲儿在这笑。”
简静抓得死死的,根本不给他,“你再逼我,我就浸到池子里,和我的手机共存亡!”
她这么说,周晋辰就更担心了,“你有必要弄的这么悲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简静夸大了讲,“我就这么说吧,总有一天,会给我俩判了。”
“”
第43章 方律师
周晋辰怕她真把脑袋沉下去, 没再抢她的,简静被逼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简静严阵以待了几分钟,见周晋辰只是一条胳膊搭在温泉边, 白雾袅袅里, 他眉眼温淡的,端了杯香槟悠闲喝着。
她渐渐放下心来, 火速删光了所有的聊天记录, 把手机放在一边, 隔了半池春水荡漾,和周晋辰遥遥相望。
周晋辰也不叫她, 就这么看着,看她这份矜持能装到什么时候。
没几秒钟, 他就听见一声——“哎唷。”
周晋辰知道她在装,也不慌不忙,“怎么了?”
简静故意说, “腿崴了一下好像。”
周晋辰抬眉, 他倒是不介意,配合她把这出假戏给真做下去, 但好好坐着就崴了,他演着都觉得尴尬。
他走到她身边, 把她的小腿抬起来,他力气不小,借着水的浮力, 简静整个人漂了起来, 她忙扒住浴池的边缘。
周晋辰检查了一遍踝关节,“哪儿崴了?”
简静张嘴就来, “不知道,应该不是那儿。”
等周晋辰的手沿着脚踝,光滑的小腿,再贴上她的腰际,他的呼吸也随之倾靠上来,把她束拢在自己圈出的怀抱里。
简静的咽喉一下就绷紧了,“我、我就是想,打破一下僵局,没要这个。”
周晋辰也开始装,“哪个?”
说着抓握起她软绵的小手,摁了摁,“这个吗?”
简静触电似的缩回手,一团红云从脖颈处往上升起来,周晋辰的手心熨在她的后颈上,揉弄着,吻随之落在耳根后面,湿湿淋淋,把她浇煮成一枚温泉蛋。
“我真的腰酸,这样可以吗?”
这种时候她才想起和他讲价码。
“可以。”
周晋辰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沾满湿气的睫毛覆在眼眸上,看不出是带着笑,还是面无表情。
“但时间可能有点久。”
“”
“要是累了,就告诉我。”
“……”
简静失去为数不多的思考能力。她语调微喘的,又问出了第二个降智问题,“累了怎么办?”
周晋辰含住她的耳垂,发紧的的喉头像要跳出一颗心来,音色更是暗哑,“那只好我自己来。”
“”
这也太地狱了。
第二天在返程的航班上,简静哈欠连天,戴个深色眼罩,歪在周晋辰肩膀上,一路睡回了北京。
中途空姐来收拾桌板,添茶、倒香槟,来回送毯子,都没能吵醒她。
等飞机平稳降落在机场,周晋辰刚要叫她,简静倒像是有感应似的,自己就摘下眼罩,睡眼惺忪地问,“就到了么?”
周晋辰伸手拨弄她鬓边散下头发,替她拢到耳后,揉了揉她的耳垂,继而吻上去,“到了。睡得好吗?”
简静的脸贴着他的颈侧,不由自主地闭上眼,随着周晋辰的深入轻摆。
她说,“不太行,回家接着睡。”
“我陪着你一起。”
简静果断推开他,“你别客气,该忙什么就去忙。”
“怎么了?”
简静说,“你不在我睡得更好。”
“你说这种话,还有没有良心?”周晋辰揉捏着她的脖子,“昨晚抱你睡那么久,白费我一只胳膊。”
简静扯下身上盖着的毯子,嘀咕道,“就睡那么一会儿,还不如做的久。”
后半夜的记忆很混沌,她只记得后来,周晋辰粗暴地拨开她,说,“我来。”
简静抗议道,“我没有说累。”
周晋辰早已忍得咽部干涩,他把她的脸扳过来,难耐地吻过她的唇角,“太慢了。”
“”
回去的路上,简静不停在ins上po照片,不时就问一问周晋辰,“这张拍的怎么样?还是发这张更好?”
周晋辰粗略一看,竟然有两张是穿比基尼在温泉边拍的,虽然身体大半都在水里,但引人遐想无限。
他皱眉,冷静了十秒钟,一脸凝重的,“这些照片,你非发不可吗?”
简静点头,“当然要发了,这些都是值得被记住和分享的时刻。”
周晋辰指着一张问,“这泳照也值得分享?脸都看不清楚。”
“没办法,身材好的人,就是这样的呀。”
“”
从北海道回来后,简静就没再出过京,一来没有假,能够在周末往返的这些地方,又都已经玩腻了。
待到天气转暖,吹来的晚风里有了些许丁香花的香气,已经是四月份。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车小小蹿到简静办公室里,“清明你什么安排?”
简静唉声叹气,“本来是想去泰国的。但中间那一天,要陪老爷子去西安老家扫墓,哪儿也别想去。”
车小小啊的一声,“你现在这么规矩了?不想去就说不去呗。”
“那怎么可以!结婚两年,姥爷也就叫我这一次,我哪能拒绝。”
简静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点着鼠标,掐着点准备打卡下班。
车小小被角落里的一捧花吸引,“谁送的?又是上次JD律所那方律师?他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
简静晃了晃自己的钻戒,“拜托!都不是瞎子好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车小小数了数那捧花,数到后来没耐心了,怎么也都九十多。她说,“那他还对你紧追不舍的?天天送花,红圈所就那么有钱有闲?”
简静叹气说不知道,“可能我长得太漂亮。”
“”
“哎,你知道吗?”车小小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昨晚上差点出事,咱们马总陪着汪董去应酬,听说一晚上叫了七个。”
简静大呼荒谬,“他们也不怕死在床上。”
“上头了还怕那个!”
刚说完当事人就出现了,汪董往门口一站,车小小马上做出请教问题的样子,随便扯了张纸,“简总,这个项目的专项意见,就这么定了是吧?”
简静捂脸,“你拿的是投行部的项目。”
汪域说,“可以啊车小小,你管的事还挺多,都跨部门了。”
简静把车小小往身后藏,“有什么事吗?汪总经理兼副董事长。”
“说那么长你累不累?”
简静接着胡侃,“主要想让你知道,我的口条很顺。”
汪域点了一下她,“挺好,那清明节过后的公司团建活动,你来主持。”
“我跟你开玩笑的。”简静慌张地解释说。
汪域脸色严肃,“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尽快去和胡峰碰一下,他是晚会的男主持。”
“”
等汪董走了,车小小还要说话,被简静给推了出去,“就为了保住你,我摊上这档子破事儿,你可快走吧你。”
六点一到,简静立马拎上包出门,周晋辰在楼下等她,接了她一道,去大院里住两天。
事情要追溯到两天前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周晋辰出差没在家,大概九点多,简静放水准备泡澡,临时接了个谭斐妮的电话,说接她一块儿去会所喝两杯。
简静一开始还拒绝,她想早点睡,但谭斐妮说,“没有大料我敢劳您大驾吗?肯定是有劲爆的八卦和你分享啊!”
“我到你家门口了,给你一分钟下楼!”
简静就这么出门了。步调轻快,神采飞扬,头发被甩到脑后。完全忘记了浴室里还放着水这件事。
等到她喝美了,也听了一肚子还没消化的奇闻轶事,笑了大半夜,回到家的时候,简静怀疑自己进错了家门。
这不是她的家,整个一水帘洞。
二楼的走廊滴滴答答淌着水,大部分已经顺着台阶流下来,室内一片狼藉。
简静冲上楼,大力把水龙头关上。
她叉腰,提着裙子站在浴缸里,已经开始打草稿,要怎么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但她看着面前这片汪洋,很难遮,还是主动交代。
简静给周晋辰打电话。
周晋辰刚和她发过晚安,第二天还有会,已经在酒店里睡下,看见是她的电话,就知道不好,“宝宝,怎么了?”
“你还是先别叫我宝儿。叫我被告。”
“”
周晋辰听她描述完事情经过,语速平稳,波澜不惊地交代她,“你到家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明天我让人上门去打扫。”
简静摸着柜子说,“可是你那些七位数的家具,好像都过了一遍水,泡、泡烂了。”
“小事情,这么晚了,你不要自己开车,不安全,”周晋辰对这些没什么所谓,一心只记挂如何安顿她,“我让坤叔送你去酒店,到房间了再给我电话。”
简静说不用,“你直接睡吧,我没事的。”
真正有事的是你那些昂贵的摆设。
“那我哪儿能睡得着?”周晋辰又嘱咐她,“你下楼小心点,别摔了。”
这几天家里都没办法住人。周晋辰一回来,就问她想要到哪边去住。
简静说,“只要不去我家,哪儿都可以。”
周晋辰问,“怎么呢?”
“我爸妈太啰嗦了,一定会催我们要个孩子的,别去找罪受。”
周晋辰以拳抵唇,不自然地笑笑,“其实我也老大不小了。”
简静玩着手机,没有品出来他话里有话。
她嗯一声,接着说,“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岁数大。”
“”
周晋辰咽了咽喉咙,把话吞了下去,当他没提。
简静走出大楼,几步就下了台阶,小跑过去,晃了晃周晋辰的手臂,“我今天准时吧?”
周晋辰这阵子闲,只要人在北京,就接送她上下班。只是临近傍晚,简静就难免有状况,不是刚想起来这个报告没交,就是那个监管报表没填,总要让他等上一阵子。
“我刚刚去看过。家里头收拾的差不多了,等陪姥爷扫完墓,我们就可以搬回去住。”
“嗯。”
周晋辰挪出一只手揽住她,“金融女工今天累吗?”
简静还没回答,一道熟悉的花店小哥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面前,“简小姐你在这里,我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还好碰上了你。”
周晋辰温和的眉眼立时冷淡下来。
简静看了一眼他,她再迟钝也察觉到山雨欲来,否认道,“我不姓简,你认错人了。”
小哥抽出卡片来核对,“没错啊,这就是方律师送给你的,都送一个月了,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
“不开玩笑,你拿走吧。”
简静当时真想直接钻到车里去。
但小哥对她已经非常熟悉,直接大力塞到她的怀里,“你拿着,我还有下一家要去,再见。”
“”
简静背对着周晋辰,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过身时,冲他笑了下,若无其事地吐槽,“现在的年轻人,就这工作态度。怎么得了?”
但周晋辰根本不吃这一套,也没接她这个话茬,而是反复咀嚼着那三个字,“方律师?”
“哎呀,今天天气真是好啊,”简静把那花扔到附近的垃圾桶,伸着懒腰说,“我都有点饿了,快点回去吃饭吧。”
周晋辰沉着脸,拉开车门让她上去。
简静识相,没多说一句废话,动作麻利地坐端正了。这一次她甚至主动系好安全带,“可以出发了。”
周晋辰冰凉的眼风扫过她,“这个方律师,挺有本事的么,都把你逼得会系安全带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也没见你听。”
“”
简静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口,“这个方青吧,他就是”
“唷,方律师大名叫方青啊,好名字。”
周晋辰持续稳定地输出阴阳怪气。
简静转头,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咧开嘴,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周晋辰仍旧没好气,“笑什么?把话说完呐,他就是什么?”
简静笑着挤出一句,“他就是个老六。”
“”
简静笑完,对上周晋辰晦晦沉沉的眼神,“但我不想解释了,我想再看你发一会儿疯。”
“”
第44章 回美国
车开进叶家的院子里, 简静才从手机里抬头,“就到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车开的真稳。”
有刻意奉承周晋辰的意味在。
但周晋辰不买账,反而哼的一声, 解开安全带, “方律师的车开的怎么样?”
简静成心气他,“不知道, 下次他再请我吃饭, 我坐了他的车, 再回来告诉你好了。”
周晋辰气得要去捏她的脸,被简静闪身躲过了, 忙穿过回廊,进了玄关换鞋子。
迟伯问, “今天下班这么早啊?静静。”
简静点头,“公司没什么事。”
她趁周晋辰回来之前,钻去了老爷子的茶室里, 诚心请了幅墨宝, 说要挂在她自己的书房。
周晋辰跟进来,端起杯茶就灌下去。惹得叶老爷子看他, “这么旺的火气?”
简静抢答道,“因为他血气方刚。”
周晋辰直接被气笑, 一口茶喷在了宣纸上。
她真是什么都能说得出口。
叶公覆:“”
迟伯又来换了一张新纸,老爷子问,“你想写哪几个字?”
简静想了想, “就血气方刚吧。”
“”
晚饭时, 叶襄君也从外面回来,吃饭的时候, 她突然想起陈晼来,“静静,小辰的表妹陈晼,是不是和你同学啊?”
简静说是,“我们都一起长大的。”
叶襄君点头,“我出国的时候,她才那么点大。后来到美国来读研,噢哟,左换一个男朋友,右换一个男朋友,小姑娘招人喜欢的。”
简静低头吃菜没说话。
周晋辰答了句,“陈晼的性格就这样,本身也喜欢谈恋爱。”
简静拿勺子搅着热汤,忍不住笑一声,忙又抿着嘴。
周晋辰问她,“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好吗!她哪里是喜欢谈恋爱?”简静小声在他耳边说,“她是享受和不同类型的帅哥,从早到晚的亲嘴儿。”
陈晼读研时曾经亲口抱怨,如果不必确定关系,就能接吻和上床的话,她也不想谈这么多次恋爱。
“那你呢?”
简静扬唇,“人只能有一样兴趣,我擅长和SA打交道。”
周晋辰沉默,还是喜欢花钱好,无非供着她。
叶襄君又问,“她现在也结婚了吧?和龚家那个。”
简静随口答道,“结了,二胎都生了。”
说完她就在后悔,真是吃饱了撑的,她提什么生二胎啊!
好在叶家上下都开明,没人顺着她的话问孩子的事。叶襄君听过,也就算了。
在这里住着不比自己家,简静洗完澡就在房间里待着,她怕她和谭斐妮聊起天,或是看起短视频来,时而破口大骂,时而发癫浪笑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的精神状态。
周晋辰进来的时候,简静正在登录一个国外的视频网站,她忘记了密码,需要找回。已经跳出了好几遍密码简单的提示。
她把手机立在一旁,等待的时候,双手合十碎碎念道,“求求你们了,就让我用这个密码吧。虽然它很简单,但我的头脑更简单。”
“”
周晋辰坐到床边,带着傍晚时分的怨气,“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比较清晰。”
简静腾的一下就坐起来,“这种冰冷无情的话,怎么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晋辰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大概伤了她的自尊心,慌张地解释着。
简静委委屈屈地指控,“你以前对我的那些肯定都是假的吗?说我是你的巨引源,说我最可爱,说我是Lan”
她想不起来那个倒霉的单词怎么念了。
“Laniakea.”
周晋辰换了副温和的口吻,替她补上。
简静停下来看着他,平静又绝望的眼神,“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给你道歉。”
周晋辰想把她抱过来,但被简静拒绝,“有什么用!你造成的伤害辣么大,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除非我用”
周晋辰有意引导着她开条件。
“除非你用三千万,否则别想治愈我!”
周晋辰应承下来,“没问题。不过,你怎么还哭了?”
简静用手擦了擦眼角,“老毛病了,我真是见不得一点钱。”
“”
简静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已经兴高采烈的,和正在维也纳演出的谭斐妮聊起了天。
周晋辰看她也不需要自己了,转身去浴室洗澡。她见不见得钱,他不知道,挺会把手伸他兜里抢钱的反正是。
谭斐妮:【这是我搜集的一些,国外肌肉男的照片,请您过目。】
简静给她拨了视频回去,维亚纳还是下午,外面艳阳高照,谭斐妮所在的舞团在欧洲巡演,这一去要半个多月。
而她只不过刚走两天,章伯宁就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七魂失了六魄,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得劲。
简静昨天下午路过谭斐妮的公寓,上去看了一眼,章伯宁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脚边零零散散的,堆着喝空了的酒瓶子。
她推了推死尸一样的章老板,“能醒醒吗你?”
章伯宁把她挥开,“干什么?不要吵。”
“你要实在舍不得斐妮,飞过去当跟屁虫不就好了?帮她揉腿、拎舞鞋、买咖啡,反正你没脸没皮惯了的,至于的吗在这儿!”
简静看不得他这样子,照着他腿上踢了一脚。
章伯宁坐起来喊,“我不想跟过去?她妈妈时刻和她在一起,我还怎么去啊!”
简静听出来他的意思了,“这么说,她妈不同意你俩在一起?”
“你就别说废话了行吗?”章伯宁瞪了她一眼,“同意我还用得着这样!”
简静嘁了声,“那你也没什么可委屈的,谁让你的名声那么差的。”
“你要是来说风凉话的,就给我立马走,我也不少您这顿骂挨。请便吧。”
章伯宁指了指门口,让她出去。
简静真就走了,“活该。”
谭斐妮和她聊了半天,忽然她妈妈叫她过去,她说了句马上。
简静问,“你妈还真跟着你去维也纳了?”
谭斐妮也挺无奈,“可不吗?她怕章伯宁跟来,自己先来了,看着我好放心呐。”
“她就这么瞧不上章伯宁?你妈妈有跟你说原因吗?”
谭斐妮嗐了一声,“她觉得章家三代都是做生意的,跟她的身份不大般配,还有就是他花花太岁的名头在外,更不同意了。她真是被名利束缚了一辈子,谁家往上倒过去,不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呐?”
讲穿了不过两点:一是门户,二是品行。
如果章伯宁品性好,人人夸赞,她妈妈也许还能放宽限制,但现在看起来不大可能。
简静明白了,“难怪章伯宁把日子过成那样。”
“你去看过他了吗?他过成什么样了?”
谭斐妮不由得有些忧心。
简静掰着指头数了数,“也没别的,他的状态分三个阶段。上午:睡大觉;下午:睡大觉;晚上: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
谭斐妮没说什么就挂了,情绪也骤然低落下来。
简静放下手机,聊得口干舌燥,她躺到长榻边,双腿交叠在一起,端着杯水看窗外暗沉下来的院子。
几段竹枝随风摆动,在花格纹的窗棂上投下笔直修长的暗影。这里的一切都太静了,静的人发慌。
简静想,天天住在这里的话,好人也要憋出病来。可偏偏就有人,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进来了就不肯出去,比如谭斐妮的妈妈。
她放下水杯,拈起一块马蹄糕,咬了一小口,看周晋辰出来,对他说,“这个点心好吃,又清香,还一点不腻。”
周晋辰眼神晦暗地说,“我尝尝。”
简静举起那半块,递到他唇边,但周晋辰的嘴唇避过去,唇齿落下来,咬走了她口里含着的那半块。
他嚼了嚼,半天咽下去,“太甜了。”
“”
简静红着脸说,“哪有很甜?我尝了不太甜。”
周晋辰恍然大悟,“哦,那可能是你的嘴甜。”
“”
他把浴巾扔到一边,手一伸将简静揽到腿上坐着。
周晋辰伸出指腹,替她抹掉唇边沾上的碎屑,“和谭斐妮聊了很久?”
“嗯,说了点有的没的。”
周晋辰一点点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颊上,“在公司里你也这样?一聊半小时,难怪总做不完工作。”
“才没有!”简静大声,很快又微弱道,“我在公司基本不和人交往的,除了小小。”
周晋辰的唇和她若即若离地触着,“为什么?”
简静佩服自己在这种状态下,仍然逻辑清楚缜密,她解释说,“和精神完全正常的人社交好难,讲个笑话吧,还要解释半天,所以我身边的朋友,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太像人。”
“”
周晋辰笑起来时,已经忍不住含上她的下颌,他的心被那种亘古未有的、强烈的喜爱占据着,恨不得用力咬一口下去,“怎么那么可爱啊?”
“没有,你刚说我头脑简单。”
简静信口雌黄,她知道再坐着会发生什么事,想要下去,但坐在他身上好舒服。
周晋辰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传来一阵阵热潮,“头脑简单是你说的,我说的是认知清晰。”
“不管!那都一样。”
周晋辰明白她的意思,他说,“这一项已经处罚过了,不能二次扣罚。”
“”
他吻上去,很凶地勾缠她的舌尖,吻到她折颈,难耐地将一只手伸到睡裙里。
刚要有所动作,门口就传来一声唤,“小辰。”
吓得简静从他身上跳起来,她的动作太快,周晋辰没能扶稳,简静就这么趴着掉到了地上。
她随机应变的,用力拍了拍地毯,“小虫虫,我看你往哪儿跑!”
“”
周晋辰也配合地看了看窗户,“真是,还没入夏,虫子就多了起来。”
说着他又去扶简静,“起来,别着凉了。”
简静一背过身,眉毛眼睛就皱在了一起,太疼了。
叶襄君望一眼关的严严实实的窗子,真能扯。
她明白自己撞破了什么,尤其她儿子胸口起伏不定,不由得面上一红。
叶襄君咳嗽一声,“到妈妈这里来一下。”
周晋辰让简静先睡觉,他换了身衣服走出去。
叶老爷子已经睡了,叶襄君特意避开他,走到了大院外头的桐树底下,“坐。”
她看着面前温雅贵重的儿子,他连躬身坐下时,身上的衬衫也纹丝不乱。
叶襄君蓦地问起来,“今年三十”
说到一半,她又顿住了,后悔不该提这一茬。她不记得了,完全忘记哪一年结婚,哪一年生了他。
只记得漫无边际的争吵声,和得了好处还卖乖的周澍。
周晋辰面无表情的补上,“三十四。”
他知道他记不住,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老爷子是旧时作派,又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只在他十八岁阴历生日那一天,送过他一样成人礼,是一幅魏晋时传下来的字帖,封签上就写着“克己”二字。
叶襄君涩然,“都都三十四了,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周晋辰端起一杯茶,“是啊,我看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这种感觉。好像一阵风吹过来,就吹大了似的。”
叶襄君低下头,“我知道你对妈妈有怨言,这些年疏于对你的关心,是我不对。”
“不重要,我最需要您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
周晋辰也不想再和她理论,当年是怎么把他一个半大的男孩子,丢在北京不管不顾,由他死啊活的。
旧事重提,和把自己的伤口剥开,再撒上层盐,区别也没多大。
叶襄君隐了隐眼底的热意,“好,那就不提。但是,妈妈要回纽约了,我想要你和我一起走,你在那边发展的很好的,不是吗?”
“是不错。”
叶襄君点头,“那就行了。而且家里这份产业,将来也要由你担下来的,总得提前练练手。你在我身边,我好亲自教你。”
简静好奇心重,她是跟着周晋辰出来的,听到正关键的时候,迟伯拍了她一下。
她抖着肩膀回头,颤巍巍的,“迟、迟伯?”
迟伯看了一眼院子外面,“大半夜的,你猫在这儿干什么?”
简静挡着他的视线,“没什么,我找杯水喝。”
“你房间里有水。我烧好的,山泉水。”
“”
简静哎哟了一声,“迟伯,你一把年纪了,不要拆穿我嘛。”
“快回去睡觉。”
简静趿着鞋又回了房间。
但她哪里睡得着?
万一周晋辰真要回美国怎么办?他在旧金山生活了那么久,一定更适应那边,回来之后也常说不习惯。而且那是他亲妈,他家还有那么大个跨国集团总部设在纽约,不回去也实在没道理。
她可不想跟着一起去,但如果不去的话,两地分居等着婚姻出问题?还是直接离婚更体面一点?
简静揉了揉头发,烦,真烦!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周晋辰推门进来,黑暗里,简静一动不动。
他掀开软被,躺上去不到三秒,简静就靠了过来。
周晋辰匀出一只手揽住她,“还没睡?”
“没有。妈跟你说什么?”
周晋辰半天才说,“一些家长里短而已,快睡吧。”
简静转回去,她不再抱他了,“喔。”
夜深了,风也刮得更猛,那些斑驳的树影晃动得厉害,看久了,心也跟着乱跳个不住。
简静闭上眼,算了,他如果要真预备要走,她也不可能强留。她不留他,也不会为了周晋辰跑到人生地不熟,父母不在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语言还不通的异国他乡。
清明节那天从西安回来,连老爷子都发现简静沉默寡言了不少,从机场回大院的路上,他问,“怎么了静静?心情不好啊。”
简静低着头,“没事,快上班了,我调整一下。”
周晋辰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嗯,休息。”
简静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开。
九章别墅这边已经重新装修过,简静也没多看,和从前有什么区别,只是踢了鞋子,魂不守舍地往楼上走。
周晋辰问她,“晚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简静说,“不用,我现在还不想吃。”
“我先做,你饿了再下来吃。”
她在楼梯上站住,“说了不用,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没有你之前,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周晋辰觉得她这火莫名其妙,“简静,我做错什么了吗?”
简静苍白地笑了一下,“没有,你很好,我做错了。”
她已经问过一次周晋辰,他没有说,或者是没考虑好,觉得还不适合告诉她。总之是有他自己的考量,那她就不会舔着脸,再去追问第二次。
“”
五月初,按照提前布置好的团建安排,他们总部的所有员工都去了房山。行政部订的是山腰上的民宿,一共二十一栋森林木屋。五一过后温度逐渐升高,但这里仍旧是一片绿意。
尤其他们来之前,刚下过一阵雨,整个山谷都浸泡在清凉里。
简静和车小小被安排在同一幢的两间不同屋子。
她推开窗,山脚下的风光,盘山公路上的车辆,飘荡在林间散不开的雾气,都尽在眼前。
这一个多月,她都对周晋辰不冷不热的,心情都变差了,但站在这个地方,又不觉开阔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实在要走,那就当自己赌输了。所以也没有问的必要,听起来好像求他留下来似的,多没面子。
桌上手机在震,是谭斐妮打来的,她刚回国。
简静接起来,那边音乐声震耳欲聋,一听就知道在会所。大中午的就喝上了。
谭斐妮喊,“你死哪儿去了!”
简静说,“一回来你就四处摇人,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空。我在房山。”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简静躺回了床上接,“公司团建。”
谭斐妮让人把音乐关了,“听说你最近心情很不美丽啊,搞什么?”
“听谁说的?我美着呢。”
简静换成趴着,竖起耳朵来听。
谭斐妮说,“陈晼说的呀,说怎么约你都约不出来,每天就是按时上下班。”
简静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说,“妮儿,你知道吗?周晋辰可能要去美国了。”
“不可能吧?他回来才不过两年啊,怎么又去!”
简静拨弄着床单,轻声道,“我亲耳听见的好吧?他妈要带他回纽约。”
谭斐妮停顿了几秒钟,“哦,那也说得过去吧,他那么大家业呢,总不能后继无人。你呢?跟着一起去吗?”
简静站在床上大喊,“我坚决不去!我不喜欢吃牛排,不乐意住在国外,我讨厌讲英文,住在丹麦的那半个月,是我过得最难受的一段时间!”
谭斐妮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知道知道。”
有一年冬天,简元让要去丹麦谈生意,把简静也带上,那个时候她还在读高中,又是大过年的,大半夜她特想吃顿饺子。
可找遍了满大街的餐厅,不是关门,就是根本不做。后来她找了家米其林三星总店,终于点上了一顿饺子,三欧元一个那都不叫事儿,最关键那饺子端上来,是芝麻馅儿的。
简静吃一口就吐了出来。她寻思,老外可能搞不清饺子和汤圆的区别。
那次之后她就绝了出国留学的念头,她料定自己吃不了那份苦。总不能带上八大菜系的厨子上路。
要这么大费周章的,那这书不读也罢了。
谭斐妮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们怎么办?”
简静又颓在了床上,“不知道。实在不行离婚。”
谭斐妮以半个过来人的经验劝她,“别呀,你和他好好商量,语气好点儿,别吵架,更不要冷战。冷战又解决不了问题,还伤感情。”
简静说声知道,就挂了电话。
车小小进来问她,要不要出去走一走,简静说不去,她想躺一会儿。
她刚躺下,周晋辰的微信发了过来。
J.chen:【静静,到房山了吗?】
简静回他一个平安到达的表情。
J.chen:【在外面别乱吃东西,我在你包里放了扑尔敏片,晚上你们烧烤的话,你是容易对海鲜过敏的,如果身上起包了就吃一粒。】
简静的脸陷在枕头里,把这两行字来回反复的看,屏幕的光亮将她的脸照出一团苍白。她想,他要是不去美国就好了。
简静吸了吸鼻子,又给他回复收到的表情。
J.chen:【怎么总是回我表情包?】
想着另一边的周晋辰,对着手机,像个老干部一样皱眉的表情。简静突然又乐了。
静静独美:【没有,和文化人聊天我紧张。】
J.chen:【在家不是还挺能直来直去的吗?】
静静独美:【那我就直说了,衣服掀起来,腹肌发来看一下。】
J.chen:【】
第45章 谁在乎
谭斐妮一挂电话, 陈晼就在旁边问,“她说什么事了吗?”
“这个家一天没我都得散。”
谭斐妮摇摇头,把手机放在桌上,就和陈晼一起把于祲给围堵住。
“二位美女, 虽说我怜香惜玉吧, 但不是这么个玩法儿,”于祲喝了口酒, 不清楚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右各看了一眼, “再说,元安回来了, 你们就看在我年老色衰的份上,多少给我留点结婚的余地, 成吗?”
谭斐妮伸出手掌,对着光欣赏她新做的美甲,“于总, 你哥们儿周晋辰, 最近不好过吧?”
于祲说,“我劝你一句, 道上的事,咱没结过婚的人, 还是少打听。”
谭斐妮收起手,“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舒坦,你想听吗?”
“章伯宁的日子更糟心, 你也稍微关心一下他好吧, 想知道他在哪儿吗?”
谭斐妮忽然泄了气,摇摇头, “找不到,不接电话,没看到。”
于祲给她倒了杯酒,“先告诉我简静在闹什么脾气,我再跟你说章伯宁在什么地方。”
“她以为周晋辰要去美国。”谭斐妮脱口而出。
“周晋辰又没说,简静怎么知道?”
“她偷听见的。”
于祲摸了摸下巴,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他就说这事儿要早摊牌,总瞒着反而不好,受这么久的气,都是周晋辰自找的。
这毫无战斗经验的老教授真愁人。
前天他们在一起打网球,周晋辰就兴致不大高,总是不在状态,轮番失误,连输了好几盘给他。
中途停下来休息,周晋辰坐在他身边,仰头喝水时,大颗的汗珠沿着下颌滴落在球场上。
于祲递了一块毛巾给他,“怎么了?”
周晋辰闭了闭眼,“没事,有点心烦。”
“学院里的事情吗?”
于祲想不出他家里还有什么好心烦的。
爸妈已经离了婚,简静自己还玩儿不过来,又不大管他的事情。
周晋辰摇头,“清明过后吧,简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在家话也少了,我问一句她才肯答一句,要不就干脆不回来。”
他还没有说,简静小心避着,不和他有亲密举动的事情,要么就推说来了例假。
这个月她来了两次。
于祲试探性地问,“她是不是觉得,你喜欢文静的?也许在慢慢改变。”
周晋辰苦笑了一下,“没有这种可能。简静是不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
于祲又问,“那清明之前,她就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晋辰实在想不起来。他并不知道,简静跟着他出来,把他们母子俩的对话,听一半漏一半的事情。
于祲只好说,“别多想了,没准儿人就是激素闹的呢。”
“”
谭斐妮就差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老狐狸,章伯宁在哪儿?”
“三亚。”
陈晼嗤了一声,“行啊他,受了情伤就立马跑去找安慰,游艇上嫩模不少吧?”
于祲痛心地伸手指了指她,“要不怎么说,你和龚序秋是夫妻俩呢!老话说的好,一床被子不盖两样的人。”
陈晼挥开他的手,“什么意思你是!”
“就那么爱造谣啊你们?人家章伯宁是去监工的,”于祲从烟盒里抖出支烟来,掐在手里没点,“他家集团在海南开发别墅群,是他经手的项目,您瞧好吧这回,章儿是一心想做出点成绩来。”
谭斐妮垂下眼眸,“要他做什么成绩?大热天的,别晒死在那儿了!”
“”
简静睡到晚上才出门,酒店外面的空地上,几个男同事已经把烧烤架搭了起来,女员工负责收拾野餐桌,把带来的酒水摆好。
不过这些人平时都懒惯了,也不怎么会做事,装了几分钟样子,就全交给酒店的后厨去弄了。
因为团建之前赶了两个大项目,各个部门每天都在加班,没有谁闲到有空准备节目,原定的晚会也只能作罢。
晚上的山林里气温低,简静拿了瓶鸡尾酒,披着条毯子,坐在柴堆边的简易椅子上,看车小小她们部门生火。
车小小说,“你们部门的人不是负责摆桌椅吗?人都到哪儿去了。”
简静环顾了下四周,“事实证明,大爷走到哪儿都是大爷,根本不见人影了都。包括我。”
连她这样的都能成为中坚力量,由此可见,他们部门哪还有踏实做事的人?
车小小把她的酒瓶子拿下来,“还没吃晚饭,你就喝上酒啦?小心一会儿胃疼!”
简静摸了摸她的肚子,“要当妈了是不一样,人也变得啰啰嗦嗦。”
晚餐正式开始前,汪域被推到台前讲两句,车小小在下面抱怨,“就爱搞这种形式主义,什么都要领导发个言。快开吃吧,我宝宝都饿了。”
简静也没听,她在翻和周晋辰的聊天记录。
J.chen:【你想看,不如我晚上去找你,叫你看个够。】
静静独美:【随便开个玩笑,我明天就回去了。】
J.chen:【你最近对我有点敷衍,说严重点,都能算得上冷暴力了。】
简静到睡着,都不知道怎么回这一条。
她正慢慢敲屏幕,想说:【反正你也要去美国了。】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太跌份儿,像在和他较劲一样。
但转过头,她可不就是在赌气吗?都已经做到了明面儿上。
连好脾气的周晋辰都为自己发声了。他那么委婉一个人。
简静又打了一遍,还没输入完,胃里面猛地抽搐了一下,疼得她手发抖,光顾着捂肚子,手机掉到了草坪里。
车小小被她吓到,“怎么了?简静!别吓人啊你。”
台上激情讲话的汪域也停下来,“出什么事了?”
“汪董,简静她不舒服。”
简静缓过了那一阵,用拳头抵着胃部,摆了一下手,“没事,可能这几天饮食不规律,胃病发作了。”
车小小着急地喊,“哪里是这几天呐!这阵子加这么久班,我就没见你正经吃东西。”
每次她去找简静,她都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说不饿。
汪域已经走下来,眼看她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他说,“这还叫没事啊?来,我送你去医院。”
简静难得和他客气,“那行吧,就是麻烦你了老汪。”
汪域架着她上车,“您金贵,要真有点什么情况,你爸饶不了我。”
他系好安全带,想起董事长亲口提过的周晋辰,手指往后点了一下,“还有你那个厉害老公。”
简静靠在后座上,蜷着腹部,虚弱地笑了一下。
汪域把简静送到急诊,医生开了单子,让他先去挂号的时候,就看见周晋辰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他认得周晋辰,常在办公室楼上,看见他来接简静,模样清俊地站在车前,两个人搂搂抱抱。
只不过今晚有点慌张,脚步凌乱不安,没了往日的沉稳有度。
但周晋辰没有见过汪域,从他面前径直走过去。还是汪域叫住他,“周院长?”
周晋辰停下脚步,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您是静静的”
汪域和他握手,“同事。也是她爸的朋友。”
周晋辰握完就松开,忙问,“她现在人怎么样了?”
汪域给他看了看单子,“还是胃疼。在急诊室里躺着,我正要去给她挂号,可能得住院。”
“给我吧,我去办。辛苦您了。”
周晋辰把住院单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汪域连连道不客气,“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她。”
“好,慢走。”
周晋辰交完费,简静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一个值班护士在她身边,跟她核对名字,准备给她输液。
护士拿着输液瓶问,“是叫简静吧?”
简静靠在床头,脸色浮白地点头,“嗯。姐姐,我打完针能回家吗?”
护士边低头找她的血管,边说,“你腹痛这么严重,今晚肯定不能出院,要观察一下。还得注意饮食,这几天先吃清淡点。”
周晋辰走进去,直接问护士,“喝小米粥可以吗?”
护士打量他一眼,猜想应该是病人的家属,举着针头说,“可以,那个养胃。”
简静猛地看见周晋辰,心里有点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他越走越近,情急之下,啊的一声叫起来。
护士吓得不敢动了,“我还没扎进去呢!”
简静侧过头,她不敢看自己的手,又不好总看周晋辰,只有盯床单。她说:“你扎你的,我先喊一嗓子,给我的血管提个小醒。”
“”
周晋辰放下手里的缴费单,他忍不住斜简静一眼。她真是,都疼得小脸发白了,还要耍这种贫嘴。
他在床边坐下,妥帖地取出一块方巾手帕,给她擦额角的薄汗,“你要生我的气,也不是这么折腾自己,总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周晋辰的眼眸乌黑清亮,淡然的眉色仿佛拢住了一整晚的皎白月光,他静静的、面无表情地审视她,像看一个不听话也不服管的学生。
隔很近的距离。简静感到她的脖子都烫了起来。
这阵子她总远着周晋辰,加班到很晚,不和他亲近,也不怎么回他消息。
一下子贴靠得这么近,简静有点无所适从。她不自然地转头,问护士,“怎么还不给我打针呐?”
一看护士已经出去了,输液贴已经牢固地粘在她手背上。
她干笑一下,“那个小姐姐动作真快。”
“”
周晋辰来时因为担心,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了,又着急,心里气她。在接了于祲的电话,知道原委以后,更气自己,憋了一肚子无名火。
但看见简静靠坐在这儿,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还会脸红,他又好似被安抚到了。
周晋辰拿她没办法,无声扯一下唇角,“怎么会胃痛的?”
简静不敢说实话,“不知道,我琢磨我对它还挺好的,它就恩将仇报地痛起来了,我搞不清。”
周晋辰挑眉,“你对你的胃挺好的吗?那怎么车小小说,你在公司加班的时候,都不吃晚饭。”
“”
这个叛徒。
简静往枕头上一靠,不说话了。
周晋辰沉默片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着点,别再着凉了。”
简静抖退下去,“我不盖,热。”
周晋辰又把被子扯上去,“听话,夜深了温度低,你身体又不好,把它盖上。”
“我说了我不盖!”简静又揉着边缘推开。
眼看周晋辰还坚持着要给她盖好,手已经要伸过来。
“都说不盖了,你能不能别烦我!走开好吧。”
简静直接拿脚蹬了,积攒了一个月的怒火,完完全全地宣泄了出来。
她大声吼完,侧过脸不肯看周晋辰,脸色因为激动,浮现出几分不正常的潮红,胸口也起伏难平。
病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周晋辰才温和地开口,“你要我走去哪儿?”
简静无所谓地低头看戒指,“随便,你去美国也可以啊。”
周晋辰垂眸,默了一会儿后,沉沉望向她,末了,目光冷峻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个笑容来。
他说,“果真,一直气的是这个。”
简静不肯承认,“谁说我生气的?你喜欢你就去好了,我是不会去的。到时候,我就跟你”
她顿住了没往下说。
算起来,她这性子属于直来直去的,这是少有的卡壳的时候。
离婚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周晋辰已敛了笑,他靠上去,“就跟我怎么样?”
简静不耐烦地推了下他,“哎呀,这还用说吗?不就夫妻间那点子事,不能好,不就散了!”
他低沉的嗓音压下来,“再说一遍,谁要散?”
周晋辰丝毫未动,简静那点子力气,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简静闹得气性上来,也浑不怕他,转过头,和周晋辰对视,“还有谁?当然是”
一个我们还没说出口。
周晋辰就已经捏住她的下颌,阻止她发声,下一秒,倾身吻了上去。
简静挣了挣,这种时候,周晋辰还顾及着她输液的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胳膊,不叫她乱动。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在唇上不过研磨片刻,舌头就急切地挑刺进去,时而□□,时而凶狠地搅动,深抵进她的喉咙,漫卷起大湃清甜的津液,吻到彼此鼻息都滚烫时,简静快要喘不上气。
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接吻。彼此都难耐得厉害。
唇齿交融间,连走廊上路过的夜班护士,都能听见细微的响动。
简静睁开眼看了一眼,看见有护士捂嘴,偷笑着跑过去的背影。
她推了推周晋辰,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小而闷,“老周,唔有人。”
周晋辰贴吻她白腻的脖颈,“别傻了,我不回纽约。”
简静半倚半靠在枕头上,歇了一阵,嘴唇还水润晕红着,就又开始硬气,“哼,谁在乎。”
周晋辰说知道,吻够了,好心情地和玩笑,“大小姐肯定是不会在乎的。天塌下来,都有你的嘴顶着。”
“”
简静伸手去拧他,“你那么有理啊?我问你,你也不说。”
“那一天都那么晚了,我怕你吵着你睡觉。”
“你可倒好,自己听了就装在心里,变着法子让我受冷待。天天悬着心,左猜右猜,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
“怎么不想想?我明知道你不爱在国外待着,有可能会答应叶襄君吗?”
周晋辰等她掐舒服了,才把她的手包裹住,放在掌心里揉着,一句句解释给她听。
简静不大信,“可她毕竟是你妈妈。”
周晋辰拂开她柔软的额发,“那她也不能左右我。非选不可的话,我选你。”
简静禁不住他这么看,头往他臂弯里埋,“你是从哪儿打听的,说我不爱住在国外?”
周晋辰冰冷地吐出一句话,“不用打听。你的英语水准,不允许你喜欢。”
“”
简静刚要发作。门外就传来两道不同的脚步声,是得了消息的简元让,和冯瑜一起来了。
简元让人刚走到门口,“我看看,好端端的就会胃痛,怎么搞的你是?”
“什么怎么搞的?是个人就有胃,有胃就会痛!”
听见她炮仗似地的爸爸,她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
周晋辰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爸,是我没照顾好她。”
简元让摆了摆手,“不怪你,我照顾她几十年,也时常三病两痛。”
简静说,“真的没事儿,我明天早上就出院了,别听汪叔叔吓人。”
冯瑜把带来的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她拿出一盅粥来,“都闹到住院了,还说不严重!”
周晋辰接过来,“妈,我来喂吧。”
简静也催他们早点去休息,“是啊,都这么晚了。你们快点回去吧,小心我爸那血压。”
冯瑜又交代了几句该怎么注意,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周晋辰送他们到电梯口,再折回来喂简静喝粥。
她只吃了两口,就说饱了,咽不下。
周晋辰搁在了桌上,眼看已经输完液,“那就睡会儿。”
简静拍了拍床,“你上来,我要和你一起睡。”
周晋辰扬了扬眉梢,“现在你又要和我睡了?前两天跟你说句话,都不理不睬的。”
简静翻了个身,不再理他了,“那你就睡地上。”
他踢了鞋躺上去,床有点小,两个成年人睡在上面想要不掉下来,只有抱在一起。
简静拿脑袋拱他的胸口,腿也不老实,“不愿意你就下去。”
周晋辰口吻严肃地威胁她,“你再乱动,小心走了火。”
“什么玩意儿走了火?”
简静昏沉着,在他怀里抬起头。
周晋辰压低下巴,含弄她的耳垂,“你说呢?”
“”
简静在医院一天都待不下去,第二日中午,就吵着非要出院。
周晋辰也拗不过她,再三询问了她的主治大夫,说可以回家休息后,才办了手续。
她得了一周的假,不过才在家安生了两天,就趁着周晋辰去上班的功夫,和陈晼去了三亚。
谭斐妮前天去了找章伯宁,顺便在游艇上过个生日。
上飞机时,陈晼瞧她戴了一对帝王绿耳坠,和一个方形的祖母绿戒指,都是顶级成色,和简静身上那条桑蚕丝荡领束腰长裙,搭配出了电影质感。
陈晼懒得多看她,“静儿,又嘚瑟起来了呗?”
“我哪里有嘚瑟,随便打扮一下。”
简静姿势优雅地端咖啡。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捏着咖啡杯的瓷柄,那枚祖母绿的大钻戒,晃得陈晼眼睛疼。
她一把抓住简静的手,看了两眼,又酸气冲天地给她甩回去。
陈晼靠回座位,“你这可不随便,得九位数吧?”
“要不说怎么说陈总有眼光呢?”
简静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
陈晼又问,“我哥给你买的赔礼吧,道歉都不管用了现在?”
简静剽了她一眼,“道歉管用的话,这个世界怎么会生产那么多的珠宝和包包?光嘴上说啊!”
“”
第46章 枇杷露
周晋辰开了一上午会, 心猿意马,坐在底下打哈欠。几位校领导在上面布置什么,听不进去,低头看文件, 这些字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串不起来。
昨天睡得太晚,几乎折腾了整夜, 一早起来开会, 大概还睡不到三个小时。
他坐在会议室里, 困得受不住的时候,稍微一闭上眼, 想眯一会儿,面前又都是简静披散着头发, 脸上深深浅浅的乱红,和冲击他的鼓膜的,暗夜里又黏又重的呼吸。
等耳边充斥着细细碎碎的低泣声, 身体也配合地起了兴时, 周晋辰遽然睁眼,环顾周围, 察觉到这是在学校的大会议室。
他低头看了一眼,装作镇定地喝口水。真叫失态。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 周晋辰给简静打电话,问她起来没有,中午想吃什么。
那时简静还在飞机上, 传回来的只有关机的语音播报。
周晋辰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 他这位太太,昨天身体才恢复了一点, 这就又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
简静是快一点钟的时候到的三亚。
章伯宁早让司机在机场等着,接上了她们,就直接去海棠湾的嘉佩乐酒店。
车在酒店大门口停下,穿过网红们最热衷打卡拍照的,水幕合围而成的大堂,谭斐妮在蘭亭餐厅等她们。
谭斐妮招手,“这儿!到那么慢呢怎么?菜都要凉了。”
简静把她的包放在椅子上,“我们坐的民航好吗?不是你家章儿的私人飞机!”
“别跟我提他!”
没有料到谭斐妮是这种语气。
陈晼和简静两个人互相对视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出你的故事。”
“”
谭斐妮喝了一口橙汁,“他完全疯了,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戴着一顶安全帽,每天往工地上跑,真是不要命了。”
“那也是为了娶你吧,色字当头了属于是。”
陈晼听完,跟简静说这儿的菜还不错,又看向谭斐妮说。
谭斐妮觉得这是胡闹,“关键是他这样有用吗?我妈也不会对他改观。”
简静点头,“对,除非他竞选上美国总统,那位身份尊贵的谭夫人,才有可能高看章儿一眼。”
“”
陈晼打了一个饱嗝,“不过妮儿,你也不用这么心疼他,由他去历练好了。”
谭斐妮怔了怔,喊道,“你们怎么会认为,我是在心疼他啊?”
大声吼完才感到有几分心虚。
简静手上的筷子夹一片肉,停在嘴边,看了她整整五秒钟,诚恳地说,“老实讲,我一开始不认为,你很少心疼谁。但现在,这很难评。”
“”
谭斐妮靠在椅子上,半天又说,“而且你们知道吗?章伯宁现在还开始远着我了,说怕被我妈知道,会害我挨骂。”
“哇,不是吧?”陈晼惊讶地捂嘴,“他还搞起纯爱这一套了。”
“”
她们吃完午饭,回了谭斐妮订的四卧别墅。
陈晼的精神头足,在房间不停地试泳衣,还拿上了冲浪板。
简静双手撑在床上看着。
陈晼身材好,那两步道被她舞得赏心悦目,简静就当看模特走秀了。
她本来昨晚就没怎么睡,还提心吊胆的,像做贼一样,等着周晋辰出了门,立马起身穿衣服,打给陈晼,让她现在就过来接头。又坐了四五个小时的飞机,早就精疲力尽了。
简静瞄了一眼黑白配色的CHANEL冲浪板。她疑惑,“怎么着?你还要顶着烈日,去海平面上,做一只自由搏击的海燕呐!”
陈晼以为她也会去,“你不和我一起吗?”
她摇摇头,直接倒在了床上,“去不了,没那体力。”
谭斐妮坐在沙发上刷ins,“静儿,知道你结婚以后,我听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就是没体力。”
“”
说着她和陈晼对上了视线,阴阳怪气的,“陈总你说说,她和周教授结这婚,还真是挺损耗元气的哈。”
“”
简静盘腿坐了起来,“你不懂,老周说过的,我应该是属于内向者,对多巴胺过敏,得靠副交感神经分泌乙酰胆碱,不适合去人多需要交际的场合,最好静静地待着,而能刺激副交感神经的运动,其实就是睡觉、打坐这些,所以我嗜睡。”
其实周晋辰说的是,她的性格,本来应该是外向者,但身体素质又偏于内向者,所以总有自相矛盾和冲突的地方在。
这套高深莫测又云山雾罩的专业术语搬出来。
陈晼都愣了,吞咽一下,“你字数最多,算你对。”
谭斐妮也站起来,拿了一套泳衣去浴室,边走边说,“昨晚上做得太厉害,累着了就说累着了,别整这些妖言惑众的玩意儿!”
“你简静会是内向者?我还是如来佛呢我!”
简静:“”
谭斐妮换好了泳衣出来,没有听见简静的呵斥她很诧异,“你怎么半天不反驳我?”
简静认真地复述一遍,“我说了我是内向者,没听见吗?我的沉默振聋发聩。”
“滚蛋!”
谭斐妮直接把毯子扔在了她头顶上。实在受不了她这德行。
等这二位骂骂咧咧地出门后,简静就瘫在了床上。
她们刚进来时,因为怕热,空调温度开得很低。简静又懒得动手从身下扯出被子来,弓起脚背来,用足尖勾起一点边缘往上提,这边伸出手去够。
眼看就快要成功了,手机突突地震动起来,房间面积大,甚至还能听见回响,把全神贯注的简静吓一激灵,腿往前一蹬,被子掉了。
她烦得坐起来,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就问,“谁啊!”
那头的周晋辰见怪不怪,语调平稳地说,“是我。听说您又不见了?”
“我死了!你能不能别烦!”
“”
简静说完就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边,大力掀起被子,往下一躺。没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不像昨晚,累极了歪在枕头上睡过去,总是睡不安稳,周晋辰没完没了地折腾。
睡久了有点闷,简静起身去外边透气。
她想起睡觉前发的那通脾气,难得自觉理亏,给周晋辰发微信:【周教授,晚上好,下班了吗?】
这几天养在家里,只吃一些流食。难得今天中午吃了一顿米饭,她很饱,睡了醒来也不觉得饿。
她打开落地窗,沙滩上飘起了雨丝,清凉的海风将她浓密的长卷发吹起来。简静站在阳台上,随意地将头发打个转,用鲨鱼夹固定住。
简静本想转身去洗漱的,但视线里出现一对同行的身影,谭斐妮撑着伞,章伯宁也撑着伞。
她很好奇,这两人都睡过一个被窝了,为什么还要撑两把伞。
谭斐妮很快问,“你送我回来,又非要离我那么远是吧?”
“下雨了,天又这么黑,我担心你安全。”
章伯宁双眉紧锁着,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谭斐妮说,“我妈又不在这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怕她干嘛?”
但章伯宁岿然不动,“还是别了,我能忍得住,省得她回家又数落你。”
谭斐妮被他气笑,“她不同意,你就打算一辈子离我远远儿的,看我和别人相亲,然后结婚,对吗?”
章伯宁听见结婚两个字就急了,“那怎么可能!等这个项目做完,我才好去跟伯母论道理,她也好放心。”
谭斐妮看了他片刻,故意说,“等吧,等你的项目做完,我孩子都上小学了,会让他叫你叔叔的。”
“”
章伯宁叹了声气,“不要那么久,这片楼盘过两个月就开始对外发售,我是不是中用,伯母会知道。到时候,再让我爸和姑妈登你家的门,会好一些。”
谭斐妮抱臂看着他,“是,都等着看你章少爷的大动作呢,那我问你,要是没达到预期的盈利怎么办?”
章伯宁安慰她说,“我也不是白长这么大,这点信心还有。”
谭斐妮还要再张嘴说些什么。章伯宁已经催她进去,“快回吧,别总在雨里站着了。”
他才说完,谭斐妮酒把伞扬了,“我就偏要在雨里站着。”
简静看戏看得入迷,没听见身后房门打开的动静。
陈晼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章儿!抱上去,来一个雨中激吻,这是你的强项!”
“吓我一跳。”
简静边说边打开手机,准备把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幕拍下来,给谭斐妮一个惊吓。
眼看章伯宁也扔掉了伞,她俩激动的抱在了一起,几秒后,都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嫌弃地推开对方。
陈晼拍了拍身上,“真是,没看过亲嘴啊你!”
简静:“”
但下一秒章伯宁说,“那我就陪你一起淋。”
“”
真下头。
简静和陈晼失望的瘪瘪嘴,“没劲透了!”
没两分钟,楼下“嘭”的一声,是谭斐妮大力关上了推拉门。
简静推了推陈晼,“忙起来忙起来,别让她知道我们在看。”
她知道谭斐妮的脾气,不敢在这个气头上惹她。更何况明天还是她的生日。
谭斐妮回来后就摔摔打打的,她锁了门,章伯宁进不去,知道她动了气,又不敢走,可怜兮兮地站在落地窗外。
简静走下楼,只见谭斐妮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隔了一道玻璃,章伯宁湿着头发站在门外。
陈晼好心,拉开一点门,对章伯宁说,“进来。”
章伯宁小心翼翼看一眼谭斐妮,还是没敢,“我站着,等她消气了再走。你跟她说,不会等很久的。”
陈晼站在门口大声传话,“斐妮,人章总说,不会让你等他很久的。”
谭斐妮头也没回的,“我等个屁,我根本不等,明天就去相亲。”
简静替她喊,“章伯宁,她说她等你个屁!”
没多久,陈晼又说了句,“章老板说等屁没有用,屁不会娶她。”
谭斐妮听后,抱了靠枕躺在沙发上,哼一声,“他自己没长嘴啊?叫他去死。”
简静跪在沙发上,双手做喇叭状,“章儿,斐妮说你没长嘴!还叫你去死。”
“”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简静懒得出门,点了餐让送到房间来。
她打开对话框,半天都没有动静,两个小时过去,周晋辰都没有理她。
简静又发:【不理我是吧?那你的晚上别想好,晚上坏!】
又过了十几分钟周晋辰才回过来。
J.chen:【抱歉,在改学生的论文,没有看手机。】
简静已经吃完饭,坐在了沙发上,谭斐妮凑过来看了眼。她蹙眉,“这么礼貌吗?周晋辰就应该把于祗娶了,俩文明标兵嘛这不是?”
“你!放!什!么!狗!屁!”
简静一听就怒了,猛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喊,“他可是我老公!”
谭斐妮和陈晼同时捂上耳朵。吵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
谭斐妮赶紧声明,简静一言不合就发疯,她真是后悔提这个。
陈晼抚着胸口,“我他妈做错什么了,要和你们俩一个屋。”
简静听见叮的一声,收到一条微信,又把气撒在周晋辰头上。
J.chen:【睡了一下午吗?现在在做什么?】
糕冷小简:【喘气。】
J.chen:【】
糕冷小简:【你今天敢抠这么多省略号,明天就能抠了我的眼珠子。】
J.chen:【刚才确实在忙,我下次注意。】
糕冷小简:【这段感情你自己撑一会儿,我先不爱了。】
J.chen:【我永远都爱你。】
当天晚上,她们三个睡同一张床,敷着面膜聊到凌晨两点,都说不行了,得去睡觉。
关了灯躺下,才消停了不过三分钟,黑暗里响起谭斐妮一句问,“于祲和闻元安到底和好没有?”
又是一阵激烈的讨论。
快到三点的时候,陈晼哑着嗓子说,“真的不能再说了,明天起不来。”
各自睡下去,简静翻个身,又要起头,“谁知道于祗那个前男友,到底是不是个零?”
“”
三个人直接睡到了隔天下午,因为是周五,收到谭斐妮生日邀请的大队人马都已经上了游艇,而主角还在忙着换礼服。
连从北京来的妆造师Vicky都纳闷,平时简静和谭斐妮两个,是话最多的,今天却一言不发,谁也不张嘴。
简静换上一条黑色吊带抹胸刺绣长裙,卷好头发以后,她戴上一对珍珠耳环,冲着谭斐妮指了指门外,意思她先走。
谭斐妮点了点头。
海上风大,简静拿了条黑披肩围着,她扶着栏杆,低头含胸准备上台阶的时候,一只指骨匀长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她顺着手臂往上看,周晋辰的目光安静落在她身上,沾了万顷碧波的光,狭长而开扇的双眼皮底下,荡漾开一簇又一簇明晃晃的笑意,生动又不俗。
简静看了两眼就撤开视线,盯着他手背上的青色筋络看,好长一会儿,才把手放上去。
周晋辰牵着她上了台阶。他拨开吹到她眼角的长发,“好漂亮。”
简静微微红着脸点头。没说话。
周晋辰问,“一直都在房间里,没出来?”
简静又摇头,还摆手,表示没有。
一旁的于祲见她不言不语,“这两天学手语了是吧?非要在这里显摆一顿!”
陈晼端着瓶枇杷露,朝简静走过来,勉强能开口,“喝这个,有点效果。”
简静含了一会儿才吞下去,喝了两杯水,嗓音沙哑地说,“昨天晚上骂了太多人,骂出鬼来了。”
“”
于祲指了指自己,“这被骂的人里面,十之八九,有我吧?”
简静真诚地点头,“第一个骂的就是你。”
“”
于祲说了句该,“简静,这是你的报应,吸取点教训吧你。”
简静嗯一声,举着药瓶子说,“知道,下次得含上这个再骂。”
“”
第47章 当回事
谭斐妮是最晚一个到场的, 她的妆费了一番大功夫,司机把她送到码头边,谭斐妮道声谢,提着大幅蓬松的淡紫色裙摆, 下车时, 她弯腰屈身,露出的光滑背部, 在稀疏的斜阳日照里, 像一匹昂贵的、柔滑光亮的云锦。
章伯宁一直站在旁边等她。
谭斐妮昨晚的火儿没消, 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伸出手,“今天过生日, 那么多人在上面看着,就饶了我吧。”
谭斐妮还是没好气, “你这会儿又不怕我妈了?不担心她知道了!”
章伯宁摸了一下鼻子,笑到她面前,“她就算有千里眼, 也伸不到游艇上吧, 来的都是自己人。”
谭斐妮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搀上章伯宁的左臂, 小心地迈上台阶。
“哇偶。”
简静调动得大家都鼓起掌来。她笑得比伴娘还开心,“奇迹晼晼, 看见没有?他们跟结婚一样。”
陈晼鼓着掌,“我上次过生日,龚序秋还求婚呢!你不是在现场吗?他老不要脸了。”
简静被刺激到, 她也不服输的, “那我不过生日的时候,周晋辰也模仿笑翠鸟的叫声哄我高兴呢!他更加不要脸。”
“笑翠鸟是什么?”
简静斜她一眼, “你不是在澳洲见过吗?就是叫起来像颠笑,吼吼吼哈哈哈嘿嘿的那种。”
周晋辰:“”
龚序秋:“”
旁边的江听白搂着于祗,实在是替身边的这二位听不下去了,“简静,咱能比一点好的吗?”
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简静左右看了看,故意装作没瞧见显眼的江听白,“谁在狗叫?”
江听白:“”
于祗没忍住笑了一声,“你就得简静来治治你。”
早上还下了一阵雨的三亚,到傍晚时分已经完全放晴。
晚餐设在甲板上,三十六人座的长餐桌,因为请来的朋友不算多,都是平日里亲近的,位置只坐了一半有余。
等各人坐定,品尝完一轮形状不规则的鱼子酱塔,主厨很有创意的,在这道头盘上,浇淋罗勒吞拿鱼油,有种不期而遇的鲜美。
吃到中场,服务生给每人端上一例牛排。于祗刚生完他家大川三个月,身体还很虚弱,就连礼服都选的长袖,她捏着银叉子,只是转过头,软媚地看了一眼江听白。
那边就自动把她的盘子换过去,“你别动,我帮你切。”
简静看了这一幕,觉得于祗真有点技术含量在身上,就别说是江听白了,如果她是个男人,都不舍得让于祗动手。
她也起了念头,想要试一试。
简静把头偏了三十度,一动不动地看周晋辰,生怕他发现不了自己的大动作,还眨了眨眼。
周晋辰还没说话。
章伯宁就拿叉子点一下她,“静儿,你眼睛里面进沙子了是吧?”
“吃你自己的!不要管。”
简静不领情,还瞪他好大一眼。
章伯宁讪讪地低下头去。
周晋辰侧过头打量她,用湿巾擦干净手,翻了翻她的眼皮,“是这只眼睛吗?”
“不是。”
无语!章伯宁乱带什么节奏啊他!
周晋辰又换到另一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简静真觉得眼睛有点酸胀,她点点头。
“别动,你这里有东西,我拿棉签给你挑出来。”
周晋辰看了眼身边的服务生,他忙跑下去取了一根药棉来。
简静忍到左眼干涩,周晋辰才把那一样异物拨出去,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周晋辰把用过的棉签丢到托盘里,“它掉到眼球上去了,是你的”
简静生无可恋的接上,“是我那短命的、没能种活的假睫毛。”
“”
周晋辰觉得她刚才,可能是有话想讲,“你要和我说什么吗?切牛排对不对?”
简静狂点头,“嗯嗯嗯。”
周晋辰揉了下她的头发,“我本来就打算,切完换给你的。”
简静扬起脸冲他笑,掩饰被他看透心思后的尴尬。
谭斐妮目睹了全过程,忽然来一句,“简静,我劝你,身上要没活儿的话,你别硬整。”
“”
陈晼也附议,“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用手抓着炭烤猪蹄猛啃?”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她这边,很耐人寻味。
简静地抬头,“是我的第二人格。”
“”
谭斐妮补上一句,“那你的第二人格,可够粗犷豪迈的。”
简静忍了又忍,问周晋辰,“我想讲脏话,可以吗?”
“”
周晋辰给她换一支勃艮第杯,“今天人家生日。”
简静大度地说,“算了,那不跟她计较。”
“我家静静真是懂事又大方。”
周晋辰由衷地夸她。
简静得意地抬头,冲谭斐妮挑了下眉梢,对面直接回敬她一白眼。
这时一道煎鹅肝端上来,服务生手扶托盘,问于祲,“您需要波特酒香醋汁吗?”
于祲扬唇看他,指了指周晋辰和简静,“不必。坐在这一对儿旁边,有一好处,就是自带恋爱的酸臭味,我拌一拌。”
“”
等晚餐结束,服务生撤下餐桌,往甲板上撒滑石粉,还搬了一架钢琴上来。
陈晼噢哟了一声,被这阵仗唬住了,“谁要弹曲子啊?还是唱歌。不会是你吧于总?”
一时大家都看向于祲。
像私下里这种朋友间的聚会,没有长辈在的场合,他们都很放松,不会有谁搞这些阳春白雪的名堂。
龚序秋哼笑,“就他?他会唱个屁!”
于祲反驳,“谁说我不会唱的?”
“这么说你会?”
于祲仰脖喝了口香槟,“这么说吧,内娱只要凤凰传奇不塌房,进了KTV,我高低能给你们露两手。”
白葡萄酒后劲大,简静喝了头晕,靠在周晋辰肩膀上吹风,她闭着眼说,“别吹太满,现在曾毅的词儿也多起来了。”
“”
周晋辰给简静揉着太阳穴,“还晕吗?要不要先回房间去休息?”
简静刚想说不用,接会儿吻就好了。
陈晼就先一步,“唷,认识你快三十年了我都不知道,简静,你还是个小娇气包呢。”
“”
唱歌的人是章伯宁,他弹钢琴伴奏时,简静惊得直接坐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学的!”
陈晼在一旁说,“讲真,有点帅欸。”
简静刚想下意识的点头。
旁边已有一道低冽的男声插播进来,“帅吗?”
语调冰冷,和刚才温柔地问她晕不晕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简静扭过脸,讨巧地看向周晋辰,“很普!肯定是不如你。”
章伯宁唱的是《Ross and Rachel》,除了谭斐妮感动以外,简静和于祗都不敢动。因为身边坐着两个虎视眈眈的醋精。
闹到零点,海岸两边炸响生日快乐的烟花,简静才哇了一声,于祗也哇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个人趁机脱离了各自老公的视线,凑到了谭斐妮和章伯宁身边道恭喜。
于祗小声说,“今天章伯宁全场最佳。”
简静点头,“我见过他最帅的一次。”
谭斐妮当听不见,只顾仰头专注地看烟花,连手里的香槟都喝出了甜味。章伯宁看着她的脸色,见大小姐架子端得狠,这样都只是淡淡的反应,也不敢造次。
后来她被裙摆绊了一下,章伯宁扶稳她,“是不是喝多了?我送你回房间。”
“好啊。”
谭斐妮不敢看他。她一整晚都在躲避他的目光。
简静和陈晼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陈晼露出大大的疑惑,“怎么两个平时挺奔放的人,谈起恋爱来会那么腼腆?”
简静白她一眼,“废话!你够放得开了吧?亲嘴还不是避着大家,净拿我们当外人。”
“”
夹杂着咸湿淡腥的海风斜掠过游艇,将天边的熠熠星光,轻薄又明亮的折射在平静的海面上,再刻印到每一扇还未合拢的折叠窗里。
“有没有哪里想我?”
三层的套房内,只余一盏微亮的萤灯,光线昏暗中,听见一声低哑的问。
简静跟他犟,柔软的嘴唇温润地张合着,“没有。”
“不想?”周晋辰屏息着,浅浅退出来一点,“那怎么成这样了?”
很滑。他不敢仔仔细细地感受,每一寸都在吸噬、剐蹭他,心脏一阵阵收紧。
简静盯着墙壁上,不停晃动的一对人影看,像黄昏时趴在甲板上,清楚看见的、海底摆动的水草。
她的脸烘热在周晋辰的肩窝处,发出模糊而遥远的声音,酸麻的感觉从脚尖传到头顶。
周晋辰忍耐着,低头去吻她的唇,就快要到失控的边缘,手习惯性的往床边一摸。
没有。
他哑然,嗓音不稳地哄她,“今天,就到里面,好不好?”
简静脑子空空的,湿着额发看他,染上情/欲的音调格外暗沉,让人忍不住往下陷。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被撞碎在每一次的贯穿里。
等到彼此的心跳都稍稍平稳下来。
周晋辰的鼻尖抵在她耳后,“对不起,控制不住。”
最后那几分钟里,实在舍不得出来。
她没力气打开眼睛,低垂着眼睫问,“我会怀孕吗?”
“也许。”
周晋辰被她问笑了,冷白的肤色蒙上一层光亮,是激烈过后的淋漓。
他稳住一阵脉搏,眼眸黑如墨玉,沉哑里匀出几分散漫,“你喜欢小朋友吗?”
简静想了想,“喜欢吧。我自己还是小朋友。”
周晋辰的吻又覆上来,“那我就有两个小朋友。”
“反正这也在计划内。”
过了一会儿,简静才微勾着眼尾说,音调里的软媚未退。
周晋辰咽动下喉结,“什么计划?”
简静耸肩,“借你的优良基因要一个孩子咯,要不然为什么嫁你?”
“所以当初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合理合法的,获取”
周晋辰说不出口,顿在那儿,像听见什么骇人的社会新闻。
所以他反而是带着学历当嫁妆的那一个是吧?
简静点了下他高挺的鼻梁,“大家都知道啊,你不是才晓得这件事吧!”
“都谁知道?”
周晋辰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
简静浑然未觉地数起来,“谭斐妮。”
“”
“于祲。”
“”
“陈晼。”
“”
周晋辰把她的嘴重新堵上,吻得又急又喘,凶悍又霸道,不给她留任何反驳的余地。简静挣扎了半天,才腾出手来推他,“可以啦!达咩,今天糖分超标!”
“我帮你把计划完成。”
“”
第二天,简静是瘸着腿下舷梯,去甲板上吃早餐的。
谭斐妮撇了她一眼,“搞什么!游艇上住一夜,住成个残疾人。”
简静连连干笑,“昨晚上洗澡的时候,没注意,崴了一下。”
谭斐妮夸张地张嘴,“崴了大腿根儿?那真够不注意的。”
“”
简静问一会儿安排了什么活动。谭斐妮说,“打麻将。”
简静一听来了精神,“和谁?”
谭斐妮指了指有说有笑的另一桌,“两个老鸡贼。一个于祲,一个龚序秋。”
简静说,“来,暗号复习一遍。”
谭斐妮食指和拇指圈在一起,往眉毛边一擦,“这是什么?”
“二饼。”
她又换了个姿势,“很好,这个呢?”
“四条。”
她们正聊着的时候,江听白和于祗下来。江总接了个电话,很急的样子,立刻就要赶回北京。
他对于祗说,“吃点东西,你和我一起回去。”
但于祗不愿意,“可是我想留下来,好久没出门了。”
“乖,下次我们再来玩儿。”
江听白拍了拍她的背,就让人去收拾行李了。
谭斐妮拉一下于祗的手,“别理,我们一会儿直接去打牌。你哥也在。”
于祗点头,“本来也没打算听他的。”
等到江听白推着行李箱下来,甲板上已经没人了,餐桌边空荡荡的。他问了服务生,找到二层宽敞的客厅里来,只有简静坐在里面喝咖啡。
江听白说,“于祗人呢?”
简静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反正她又不和你回去,你先走呗。”
江听白即刻辩驳道,“不可能!我家织织最识大体,我的事,她比我还要更上心。”
这时于祗走出来,悠闲地坐在简静身边,“我真的不回去,你快下船吧。”
简静站起来,伸手点了一下江听白的脑门,“这次就不笑你了,江总,下次不许再把自己当回事了喔。”
“”
第48章 大结局
六月末的北京焦金流石, 接连半个月没下过雨,空气指标的相对湿度一项,一度降到百分之二十以下。
简静每天唇干舌燥,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加湿器, 用不了多久, 杯子里的水就见底了。
这天下班早,她关上办公室的门, 路过大办公区时, 见几个女同事围着行政部的Monica, 她好像在哭。
简静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有人说, “我也刚出来,好像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简静头顶一串问号, “这种喜事儿有什么可哭的?正好换一个啊。”
“”
车小小也过来了,“我记得她那个男朋友,还挺腼腆的吧。还不是对她特别好, 不舍得呗。”
一边的观众点点头, “是挺腼腆的,腼腆到连分手这种事情, 都不好意思说,还要让他的新女友来通知Monica.”
“”
简静瘪了瘪嘴, 不对人类物种多样性发表评论,见怪不怪了。
车小小拦她,把钻表亮给她看, “下班越来越早了你!”
简静捉住她的手腕, “表还挺闪的,但稍显刻意了。”
“”
她们俩一起进了电梯, 简静无精打采的,把头歪靠在中间那面镜子上。
车小小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现在又没什么业务,还那么累吗?”
“不是累,我现在对上班,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简静打了个比方,“就好像太监脱了裤子逛青楼。”
“”
车小小端详她,“下巴上还起个痘,这么重的火气,是快来姨妈了吧?”
简静摆手,“没有。我来例假的表现不是这样的。”
“你什么表现?”车小小问。
“看周晋辰各种不顺眼,平等地想创死每个人。”
“”
简静回到家,拖着没干多少事情,却依然很疲惫的身体,泡了一个澡。
但情况好像没能好多少。
周晋辰在开会,早就发微信告诉她,晚上有饭局,让她自己吃点东西。本来章伯宁在喊人去他新开的餐厅里试菜,但简静提不起兴致。
她翻冰箱,只找到一盒树莓味的酸奶。
简静就着面包吃了,就趴在沙发上,无聊地挑了一部豆瓣评分很高的日剧看,叫《风平浪静的闲暇》。
很平淡的剧情,是熟悉的日剧配方,没有大涨大跌的起伏,注重细节,而不是让人悬在空中的爽感,甚至不觉得特别感动,但就是很治愈。
简静看了好几集,比起内容本身,她更佩服男主角高桥一生的演技,演奶狗的时候笑起来都是暖的,但在别的片子里扮渣男,脸上的细纹看起来都很变态。
九点多时,门口传来一阵踢鞋的响动,周晋辰脱下外套,坐到简静身边,她立马就扭过头去,“一身的酒气,我要吐了。”
“不会啊,我没喝。”
周晋辰闻了闻自己身上,只有沾上的一点点而已。
她现在对气味这么敏感了吗?
简静捂鼻子,“你没喝是你没喝,所有人都没喝吗?难闻!”
周晋辰揉揉她的头发,拿她没办法,“好,我先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换了身浅蓝色的家居服和长裤下楼,刚坐在沙发上,就把躺着的简静捞起来,抱在怀里亲她。
吻了好长一会儿,周晋辰用指腹揩她的嘴,这才开口说话,“没出去吃饭?”
简静头枕着他的腿睡下,无中生有的,“没有,章伯宁叫我了,但我怕你吃醋。”
他往下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周晋辰看她的说话时的神情,就知道是假的。
简静仰面,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我说没办法,我老公就这么点肚量,实在去不了。”
最近周晋辰的风评很不好。
连于祲都忍不住问,“你怎么管简静管那么紧?”
周晋辰还奇怪,心道,兄弟,别太抬举我,我还管得了她呢!
只要简静稍微跟他胡搅蛮缠一小下,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吃拿卡要,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周晋辰举着啤酒瓶问,“这是谁说的?”
“外面都说,就前两天吧,陈晼约她去游泳馆,她说你不许她游泳。”
周晋辰语塞。八成是她自己懒,不爱游。
“于祗请她参加一个公益活动,她说你有规定她周六不能出门。”
“”
见周晋辰不说话,于祲也默认了这些事是他所为,摇了摇头,“老妈子一样,你烦不烦?”
“”
周晋辰一直也没问简静,由得她怎么高兴怎么胡说,拿他当推搪的借口也行。
到这个晚上,简静自己主动提起来,他才问一句,“凡是你不想去、不愿去的,就都拿我当幌子,是不是?”
简静爬了起来,估计他也听到了风言风语,她睁大眼睛点了下头,一副身不由己还很有理的样子。
周晋辰的手掌上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前带了带,“那他们也能信?”
“有的信,有的不信,管他们信不信!我反正就一个原则。”
简静被他这么盯着,脸上烧起来,她挥了挥手,错开这一阵视线。
周晋辰偏偏用力,倾身靠近了她,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子上。他哑声,“什么原则?”
简静伸出细长的手臂,绕上他玉质的颈项,“骂了我老公,就不能再骂我了哦。”
“”
周晋辰失笑,他一双手像张开的热带藤蔓般,紧紧覆在简静的后背上。他往后靠,她也随之跌下来。
他拨她耳边散下来的头发,那么一小束,拢到耳后却要那么长的时间,客厅里静得不像话,简静听见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侧了侧脸,唇挨到周晋辰的手腕,轻蹭一个来回,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帮我把手表摘掉。”
周晋辰喉咙发痒,这痒像电流,刚一碰上,就以最快的速度往下俯冲,痒到脊柱躯干里像有虫子在爬。
简静把他的手捧过来,低头找着表链上的卡扣,还没解开,周晋辰已将她压在身下。
夜半时分,虚张声势的热风,把窗外的树影吹得斑驳一地。
等到四周都静谧下来。
简静在他怀里躺到快阖上眼,才听见平复后的周晋辰,声音仍然干哑地问,“我来之前,在看什么电影?”
简静翁声翁气的,“不是电影,一部日剧。老实说,分数有点打高了。”
“就累了?”
周晋辰低头看她。
简静点头,“我下班的时候就很累。”
“”
周晋辰抱着她洗完澡,临睡之前,简静数了数日子,好像周晋辰的生日快到了。
去年这个时候,他回了一趟旧金山,参加他导师的科研项目,住了半个多月,简静也在外面疯,本来心里记着,要给他发生日祝福的,但当天喝多了点酒,直接睡过十二点,隔天起来大脑当机,完全忘了这回事。
简静想,今年要给他好好过。
过了几天,她和陈晼吃饭时提起来,她大力反对。
陈晼说,“我哥从来都不过生日的,你别费心了,准备来准备去,到时候他一点都不喜欢。”
谭斐妮也问,“有多不喜欢?”
“我听他说过几次,反正就很讨厌别人祝他生日快乐,吹蜡烛、吃蛋糕这些,尤其烦别人围着他唱生日快乐歌。最好谁都不要提。”
简静听完就翻白眼,“那我治治他这毛病。”
她本来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周晋辰生日当天,简静起个大早,若无其事地到了公司上班。
周晋辰边往车边走,边给简静打电话,“今天这么早出门?不用我送你上班?”
“不用。我已经到了。”
“好,晚上见。”
周晋辰把车停在办公楼下面。已经快要放暑假,来学校也没别的事情,无非完成一下手头上的课题。
他刚提着公文包下来,迎面碰上他们副校长。
周晋辰还没打招呼,副校长就笑着说,“生日快乐,周教授。”
“”
周晋辰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点头,“谢谢。”
他没多想,也许副校长是看过他的简历,学校的人文关怀罢了。
他在办公室里放下包,没坐几分钟,前前后后路过的同事,每一个人,都跟他说生日快乐。
周晋辰合理怀疑是简静的杰作。
他给她打电话,“把我们学院的人都给买通了?”
“对啊,你不是不喜欢听生日快乐吗?我就让所有人都跟你说一遍。”
“”
有同事进来,拿了份文件给简静签字,她急着挂电话,“先不跟你说了,晚上去W.E酒店吃饭啊。”
临近傍晚,陈晼是和简静一起到酒店露台的。
她看了看现场的布置,七层的大蛋糕,谁要是一不当心摔进去,就能直接被奶油埋起来。
还有正拉着生日快乐歌的交响乐队,以及圈子里认识的不认识的,简静都请了来。
陈晼惊掉下巴。她真是把周晋辰所有的雷点,都准确无误地踩了一遍。
她拉过简静,“大小姐你到底要干嘛?我哥脾气好,你也不是这么祸害他吧。”
谭斐妮说,“她把人周院长祸害得还少吗?不差这一次。”
“懂什么呀你们!”
简静翻个白眼。
周晋辰是那种永远不会主动暴露自己内心的人,可能是从小没人关心他,慢慢的,他就学着把诉求和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简静一开始很喜欢别人夸她先生,好修养、好脾气。后来渐渐不喜欢了,尤其想到,这一切是周晋辰独自挺过那些无人问津、窒息又茫然的岁月,舍了一身傲骨才换回来的,她就更不喜欢了。
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读高中时,落落寡欢的周晋辰,没人管的周晋辰,差一点就变成坏孩子的周晋辰。
周晋辰是快七点的时候到的。简静故意晚通知他。
他出电梯,脚迈上露台的一瞬间,周围人潮涌动着,齐齐喊出一声,“生日快乐,老周!”
周晋辰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笑得最欢的,是他的小太阳。
他走过去,把简静抱起来,抱得高过肩头。
“转圈!周晋辰,我要转圈。”
周晋辰抱着她打转,简静在他耳边喊,“老公,生日快乐。”
简静终于头晕,连连喊着让他停下来,周晋辰把她抱到露台的沙发上。
她捂着太阳穴问,“你喜欢吗?”
“喜欢。”
简静笑,撅起一点唇,“是不是特喜欢?”
周晋辰看着她,很想吻,“不能特喜欢。”
“为什么?”
“程度太强烈了。在这世上,我只特喜欢你。”
周晋辰掰开她的下唇吻上去。
他会说不喜欢过生日,不喜欢吹蜡烛,不喜欢切蛋糕,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记住过。没有得到的东西,只好推说不喜欢。是心理安慰,也是一击即碎的骄傲。
而人生的齿轮转动到现在,周晋辰恍然发现,他心口上的每一样缺憾,都被简静用每一种离奇的方式,正正好地补上了,拼合出一个完整的他。
简静喘起来,“你别作怪,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
“好,我不动,”周晋辰抵着她的额头,“什么消息?”
简静绕到他的耳边,“老公,你要当爸爸啦。”
“真的?!这是真的!没跟我开玩笑?”
周晋辰仪态尽失地大叫起来。惹来旁边人好奇的目光。
简静点头,“嗯,我前天去医院检查,宝宝已经六周了。”
“好厉害。静静真厉害。”
周晋辰大力把她揉进怀里,语无伦次。
简静的眼睛睁开一丝缝,她看着眼前宽阔的露台。
就是在这里,她鲁莽地问周晋辰说,“和我结婚吗?”
他被吓到。到今天,他又受了一次惊吓。
“周晋辰。”
“嗯?”
简静突然仰起头,正儿八经的,“你别再说自己没家了,你有。”
周晋辰笑,“我有。你给我的。”
最好的一个家。
——全文完——
第49章 她很馋
打从简静怀孕以后, 周晋辰就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把一双眼睛长在她的身上。
她玩手机,周晋辰一般都会掐着点,超过半小时, 就找借口哄她起来走走。她看电视的时间长了, 他就把果盘递上去,趁她吃水果的间隙, 把投屏关掉。
一开始, 简静还没察觉, 后来次数多了,她严正抗议, “干嘛?!你为什么限制我每一项自由?”
周晋辰被问的愣了,“我想稍微, 保护一下你的眼睛。”
简静不听狡辩,“为什么现在才来保护!是不是太晚了?”
她躺回去,眼神黯然地望着天花板, “你不再爱我了, 对不对?只喜欢你的小孩。”
周晋辰立马解释,“哪有的事儿!怀孕是一个漫长又辛苦的过程, 身体素质也不能和你平时相比,我是怕你伤身。”
“我还是觉得你不一样了。”
简静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 不让自己有明显的变化。
周晋辰哪听得了这种话。他巴不得立刻把一颗心都剖出来,“好好好,哪里不一样了, 你指出来, 我改。”
简静说,“以前只要我往这里一躺, 你就会主动把卡给我的。”
“”
周晋辰去翻外套,把皮夹拿出来,抽出一张卡给她,“今天起就归你了,你不要再还给我。”
简静拿了卡,收放自如地坐直,“那怎么行?我也不是那么贪得无厌,等明天逛完商场就还你。”
“”
周晋辰捞过一个苹果,拿了水果刀慢慢削着。
简静见他不说话,注意力只在那个红润的苹果上,她过去摇摇他,“不是生气了吧?”
“你下回,想要什么直接说要什么,别吓我成吗?”
周晋辰扶了一下眼镜,把苹果切一块递过去,和她认真地商量。
简静嚼了两口,“这不是想我这张卡,要的有点仪式感吗?你对金钱,多少有点不尊重。”
周晋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这什么仪式感?我只有恐惧感。”
“”
简静觉得他这个如履薄冰的样子,违和感很强,莫名的很幼稚。
她放下苹果,头从他的手臂下面钻过去,凑到周晋辰面前,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简静还想来第二下的时候,已经被周晋辰搂住了腰,不叫她乱动,“医生说,头三个月,不能来。”
“”
简静搂着他的脖子,扭了扭,“就简单亲个嘴而已。”
周晋辰把她固定在腿上,“在我这里,这叫撩拨。”
简静浮想联翩的,“那你也太容易被撩了吧!怎么让人放心呐?”
“所以你觉得,爬到我身上来,坐在我的腿上,再亲上我的脸,这三个连续性的步骤很容易办到?你在低估谁。”
周晋辰的手心贴着她的脸,揉了揉,跟她讲道理。
简静握住他的手腕,直接把脸贴上去,蹭了蹭,“真的不能来吗?”
“真的不能。相信我,如果可以,我会比你更忍不住。”
周晋辰摘下眼镜,深长地吁一口气。
简静泄了力道,头歪下来,懒懒地靠在他肩膀上,不时摸一下他滚动的喉结。
忽然周晋辰又说,“你好好坐着,别碰它了。”
“为什么?”
周晋辰清了清嗓子,“因为、我那里有点敏感。”
简静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一个教授,最敏感的是学术立场。”
“”
但怀孕也不是全无好处。
这天简静下班后,和谭斐妮她们去吃饭。
简静总觉得,他们这帮人都有一个特异功能,哪儿的餐厅最隐蔽,主厨的毛病和规矩最多,用餐时程序最复杂,都能被陈晼她们在第一时间光顾。
就像今天这一家,开在海淀区一条不起眼的路上,入口是一个类似花果山的洞门。连一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障翳到正常人走这里过,都不会认为这里能开出一家店。
废品回收站还可以考虑。
坤叔把她送到门口,“静静,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他们吃起饭来没个准点,不知道要闹到几点钟去。简静不好意思让他等着,“不用,您就快下班吧坤叔,一会儿我坐妮儿的车。”
简静来回找了半天,左瞧右瞧,没看出哪儿是大门。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站在路边给谭斐妮打电话,还没找到她的号码,一骑自行车的大爷晃晃悠悠的,就往简静这边来。
简静有些怕的退了两步,就在这两步的当口,那大爷倒在了她的面前。无助又可怜地朝她伸出了手,“姑娘,能扶我起来一下吗?”
简静犹犹豫豫地张望了一下。
这人怎么那么像碰瓷儿的!她往前走了一步,拿出手机对他拍,“大爷,我扶是能扶,但先说好,可不是我撞的您啊。”
那大爷捂着腰说,“诶!扶吧。”
简静这才搭了把手,把他从地上搀起来。
这时人多起来,那大爷就不认账了,开始胡说,“小姑娘,你把我弄摔跤了,得送我去医院看看。”
简静对他这个翻脸速度叹为观止,“你怎么张口就来啊!刚才还说不是我呢。”
“我是痛得诶了一声,有说什么吗?你没挨我你扶什么!”
“”
旁边的人不清楚情况,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简静见势头不对,也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大爷,您是怎么骑车的?撞到我的孩子了!”
大爷:“”
在一旁看热闹的大妈们都围上来,“没事儿吧姑娘?”
简静委委屈屈的,“他骑着个自行车过来,还说我撞他,明明他撞了我的肚子。我都忍着疼扶他呢。”
“那赶紧上医院检查检查!”
大爷一听也害怕了,趁人不注意,扶着他的自行车溜走。
简静很快不疼了,“谢谢各位啊,我让我朋友来。”
这时候谭斐妮才到,她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的简静,身旁还围着不少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停好车就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好事儿的大妈们跟她解释,“你这个朋友,刚才被一老头子骑自行车撞上了,她还怀着孕呢!”
谭斐妮啊的喊一声,“走走走,我送你去医院。”
简静抓住她,“先吃了饭再去,我都饿了。”
谭斐妮当了真,“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吃呢。”
“假的,是假的。刚才那大爷想讹我,我只好说我肚子疼。”
“”
谭斐妮扶着她走到洞门口,手往侧边一摸,触摸屏翻转出来,她照着手机输入一串预定号,那道门才打开。
简静:“”
谭斐妮还回头冲她笑,“你觉得这地儿怎么样?”
简静呵了一声,“有一种不想做生意的摆烂感。”
“”
她俩刚推开包间的门,陈晼就喊,“这不是在养胎的周太吗?”
简静越性儿把手搭在了谭斐妮的手臂上,端出架子来,扶了扶鬓,“是我,你有事儿吗?”
于祲也感慨,“难得见你出来一回啊现在,老周管得紧吧?”
简静点头。这都是她自己作孽。
在周晋辰还由着她,想做什么就什么的时候,她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说他这也不让她干,那儿也不许她去的。
其实他都没有,不过是个借口。
可从她怀孕以后,周晋辰倒是千真万确的专横起来了,和她说理说不通的时候,都直接上手段,不许她乱出门,不准在外面吃一些生冷的东西,只能跟家吃饭。
简静反抗过两三次,说他这是专/制。周晋辰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担了这个恶名,外面都知道我处处管你,随你怎么说好了。”
她又说,“你应该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心胸不是一般的狭窄,小心秋后跟你算账!”
周晋辰也流露一点雅痞气,“我知道。等平安生完宝宝,你把我皮剥了都行。”
“”
简静靠在椅子上,跟陈晼他们说完这一段,她气得要命,“你哥居然说他知道!他现在骂人可真高级啊。”
陈晼笑出泪花儿来,朝简静竖大拇哥,“把我哥这么个体面人逼成一无赖,你行啊简静!”
“什么叫做被我逼的!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谭斐妮叉起块和牛肉,“那今天周院长不在家呗?”
简静白了她一眼,“废话,他在我出的来吗?”
于祲替周晋辰说了句话,“你这个性,老周是该好好管一管你。”
简静扇了扇,“哪来那么浓的爹味儿?元安真没觉得你油嘛!”
“”
章伯宁笑,“我叫你不要惹她!”
于祲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服务生就进来问,“您好,请问停在门口那辆库里南,是你们哪位的?”
谭斐妮说,“是我们朋友开过来的,怎么了?”
都知道那车是于祲的。
服务生解释道,“是这样的,这辆车挡住我们一位顾客了,想请您的朋友出来挪一下。”
简静把叉子一扔,故意说,“是我的,怎么了?我就不想挪。你叫他自己过来跟我说。”
服务生吃瘪地走了。临走前看了简静一眼,心道,哪来这么蛮横的客人。
后来那位车被挡着的男顾客真过来了。他上下打量简静。
简静手搭在肚子上,也带笑看着他。
那男的也不知道混哪个道上的,声音挺粗犷,“是你说的,就是不想挪是吧?一孕妇火气这么大!”
“对啊,我没吃完之前,肯定不挪的,行动也不方便。”
简静的表情很淡定。一种嫌事儿还不够大的淡定。
别人一看她这个态度,顿时就火了,“你信不信,我叫辆拖车来给你拖走!”
简静伸出小拇指,“你当着我的面叫,不叫的话,你就是这个。”
“”
那位男顾客气得摔门走了,临走前指着简静,“小姑娘挺横,你厉害!”
刚巧于祲挂了电话回来,问怎么了,后头的服务生小心觑一眼简静,再小声把事情一讲,力陈她这个人怎么不好讲话。
于祲立马反应了过来,头转向简静,指了指她,“你缺不缺德!”
然后又跟人道歉,“车是我的,我现在就去挪走。”
陈晼和谭斐妮笑得拍桌。
谭斐妮捂着肚子,一直说不行了,妆笑花了,起身去了洗手间。
章伯宁给简静盛一盅雪蛤,“你说你,都要当妈妈了,还跟孩子一样。”
简静接过来,拿话噎他,“哟!章总现在事业有成,大名人了,就不跟我们玩了呗。”
“”
这时门口转出一宽肩窄腰的修长身影。
是提前回来的周晋辰。
简静最近被他管出了条件反射,刚吃进口里的东西,又吐出来,“我没吃多少外面的东西,没有。”
不是怕他。是怕他那张没完没了的嘴。
但周晋辰的关注点没在这上面。他看的是章伯宁,坐得离简静很近。
陈晼懂眼色,“小心点,我哥回去又要发疯。”
简静嘴上还要硬撑,“没关系,我是怀孕了,不是变成了哑巴,能哄。”
“”
周晋辰神色淡淡,“没吃就跟我回家吧,也不早了,你答应了我,晚上不走夜路的。”
章伯宁听着都奇怪,“这话有语病吧?晚上不都是夜路吗?”
陈晼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把嘴闭上吧你!泥菩萨了你都。”
“”
周晋辰牵上简静的手,扶着她慢慢走出去,瞧着她一句话不说,只顾低头看路。他紧绷着的唇角又松下来,温和地问,“刚才都在做什么?”
简静还很失望的样子,“于祲把人车堵了,不管我怎么劝,人家就是不肯把他的车拖走。”
“”
周晋辰转过头牵了下唇角,想笑,勉强忍住了。他问,“于祲怎么惹您了?”
简静振振有词,“他这人坏心眼儿,居然支持你管我。”
“”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碰上于祲挪完车回来。
周晋辰和他打招呼,于祲赶紧摆手,“别,别来!求你们家大小姐,以后少祸害我就成。”
“”
周晋辰转头看简静,她耸肩,“他的气量好小,比我还不如呢。”
“”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简静打量过他几眼,但周晋辰只是看着窗外,连侧脸都很沉默。
直到回了家,简静洗完澡躺回床上,周晋辰也都一直靠在床头翻书,没有交谈的欲望。
简静扔了手机,看他好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挪了几步凑上前,伸出手把他的眼镜摘掉,“休息吧,老公?”
周晋辰合上了书,随手扔在床头,他揉了揉眉骨,仿佛不经意地问,“章伯宁给你盛的什么汤?你喜欢喝,我明天给做。”
“”
简静在心里喊天。他不会觉得,自己的切入点很自然,没有一点生气的痕迹吧!
她只能说,“忘记了,不怎么好喝反正。你就别做了。”
周晋辰这才没忍住,哼了一声,“是吗?我看你喝的挺香的。”
“”
简静掀开被子坐到他身上去。
她低下头左右看,周晋辰随着她的幅度偏头,不给她看个痛快,“干什么?”
简静好笑道,“都要当爸爸的人了,你这个醋吃不完的?”
周晋辰突然很正式地问她,“你没有别的青梅竹马了吧?”
她很快否认,小小声,“没了。再来一个你别活了就。”
周晋辰没听清,“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什么。说你很好看。”简静敷衍他。
周晋辰盯了她几秒,摁过她的后脑勺吻上去,他的喘息又潮又重,吻得并不柔情,舌尖用力地刮着她的唇壁,打圈,不住地吸吮、搅缠。
这几个月来,周晋辰担心她的身体,很怕自己失控,吻她时连呼吸都轻微,不敢过度。猛然间吻得这样凶,简静竟然不抗拒,反而是心跳快起来,一股酥麻攀着另一股不断往上。
她情不自禁要去勾他的脖子时,稍稍冷静下来的周晋辰,动作缓了缓,喘着气,“不行,这样不行。”
简静红着脸,小声说,“没关系。都四个月了,医生说可以的。”
周晋辰撑在她的上方,努力克制自己的气息,“那也不行。宝宝都已经成形了,要是看见不礼貌。”
天呀!谁在这种时候讲礼貌。只有周晋辰。
简静只有不害臊地说,“没准人也想见爸爸呢。”
“别胡说。”
明明是你先胡说的!
简静凑上去,拿脸蹭了蹭他的喉结,“你不想吗?”
说实话,她想,她很馋。
周晋辰难耐地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我想是想,但还是、避嫌为好。”
简静一把扯过他睡衣的领口,她开始吻他,“避什么嫌啊?快来吧,棍棒底下出孝子啊老公!”
“”
第50章 不肯喝
等到宝宝的月份再大一些的时候, 简静的肚子像一夜间吹起来了似的。
陈晼已经生过两胎,有时候见着简静,也会交代她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简静怀孕以后记性更不好, 她一看陈晼有话要说, 都打开录音软件,对着她, “你说吧, 说完我发给你哥, 他会替我很小心的。”
“”
陈晼的嘴角瘪下去,她真的没话好说了。
怀孕到后期, 简静去医院产检的次数也更频繁,四维彩超都已经是老项目了。
她躺在彩超室床上的时候, 看着屏幕里出现的画面,她的主治大夫指给他们看,“这里, 小宝宝在吃手。”
简静当时就啊的一声, “不是!才多大就会吃手啊?医生,你这是放录影碟给我看吧?”
一边的周晋辰:“”
产科主任大概还没有受过这样的质疑。
她瞠目结舌一会儿, 急着为自己辩白,快速移动着探头, “我当然不是放视频啊!你看,拿起来这影像就没了。放上去又有了。”
周晋辰手里抱着简静的包,“不好意思, 主任, 我太太她想象力比较丰富。”
等到从医院出来,拿到了彩超片子, 简静还是疑惑,“她还吃手手,怎么不吃脚?”
周晋辰随口乱答,“可能是抬不起来。”
“那她肢体还挺僵硬的。”
“”
简静想了会儿,又说,“那你女儿有点野哦,老周,就叫她小野怎么样?”
周晋辰一个急刹车,“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哪有女孩子叫小野的。
但简静不管,她取完就叫上了,回到家就摸着肚子,“小野,我们吃饭饭咯。不过只能吃你爸做的菜,相当一般,忍忍也就过去了。等你生下来,妈妈再带你吃好的。”
“”
到后来,冯瑜每天都要去看她,发现周晋辰也老是出差,她就和简元让商量,看能不能把女儿接回来住。
简元让还有一丝的犹豫,“要不然,咱们派几个人手过去,你就这样把静静接过来,女婿会不会有想法?”
但还没等冯瑜开口,周晋辰自己就先提了出来,说他也不常在家,简静又一天天的更不能离人了,如果不麻烦的话,他想和简静过去打扰一阵子。
冯瑜静静听他说,只觉得周晋辰很善于识人心,总是快一步,在旁人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之前,他会把话先说来。
简静搬回家的那一天,她扶着肚子,站在台阶上指挥,“周晋辰,你来抱着我的首饰盒,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周晋辰接过她小心捧在手里的檀木盒,另一只手把她搀着,扶到客厅里坐下,“你不要动了,就在这歇着。”
照他的意思,即便要去岳父家里住,也最好轻车简从,左右生完孩子,还是要回来住的,没必要弄得跟大撤退似的。
但简静坚持说,这些东西她一天都离不开,一定要全部带走,否则就睡不着觉。
周晋辰拿起一枚翠绿欲滴的翡翠耳环,“合着你短了这个,也会睡不着觉吗?”
“当然会。互相尊重你懂不懂?”
简静抢下来,放进丝绒盒里,“怎么你每天睡觉前,都要看你那破书呀!我也没骂你无聊。”
“”
周晋辰不敢跟她往深了争。
她现在很会拿宝宝说事,但凡反驳不了,说不赢的时候,就要捂着肚子说不舒服。
这天简元让高兴,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京酱肉丝。
一家人坐拢吃饭时,周晋辰先举了举杯,“感谢爸妈对我们的照顾,这段时间要多担待了。”
简元让看了一眼冯瑜。他实在是满意这个姑爷,跟着受了一杯,“不麻烦,当父母的嘛,总是为儿女操心的。”
冯瑜问了句,“就是你妈妈那边,没什么意见吧?”
“没有,她在纽约。”
周晋辰想起送叶襄君出国的那一日。
还是五月中旬,那时简静还没有怀孕,他们刚和好。周晋辰没有告诉简静,叶襄君哪一天走,悄悄起了个早,从大院接了叶襄君去机场。
叶襄君冷着脸,不肯和他说话。
周晋辰也不去触她的霉头。他的话原本也不多,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交流的兴致。
除了简静时常能勾得他说笑几句。
上了机场高速,叶襄君才冷淡开口,“怪不得都说,这儿子娶了媳妇儿,就跟你不是一家了。”
“妈,你可能搞错了,”周晋辰握着方向盘,哂笑一下,“我们本来就没有家。”
他们那个家,五年争吵三年离婚的,根本不成样子。
叶襄君的指甲抠着鳄鱼皮的手袋,“你只说,到底有没有和简静商量?她就是不愿意去对不对?”
周晋辰说,“我没和她商量。”
犹豫不决的事情才需要协商,像这种板上钉钉的,不必浪费那个时间。
见叶襄君转头瞪着他。周晋辰才又说,“静静不会喜欢去美国的,她讨厌的事,我一丁点都不想勉强她。”
叶襄君还在怪他,“问都不问你就知道?兴许她会改变想法。”
周晋辰说,“如果她真的答应,也不是改变,那叫做委曲求全。”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受委屈。但他的小太阳不可以。
他不要她为谁黯淡,他要她一生都明亮。
她无忧无虑的长大,横冲直撞地走到今天,不应该为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周晋辰还没伟大到这个份上。
简元让又给周晋辰夹菜,是他自己做的那道肉丝,“尝尝爸爸的手艺。”
周晋辰刚要动筷子,简静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提醒,“老头儿好多年不做这道菜了。我刚替你试了一下,贼难吃,你注意点表情管理。”
“”
简静吃完饭,没坐多久就犯困,冯瑜扶她上了楼,又在浴室外面守着她洗完了澡,才替她关上房门。
她打着哈欠下楼时,简元让刚和周晋辰下完一盘棋。
周晋辰起身说,“辛苦妈了。”
冯瑜听得次数多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你这孩子怎么总那么客气?”
等到周晋辰都回了卧室,简元让还坐在茶室里,手里拈着一个炮,盯着那盘残局出神。
冯瑜问了声,“不睡觉了你?”
“这小子的棋路,让人琢磨不透。”
虽然简元让赢多输少,但就是觉得耐人寻味。
冯瑜坐下看了一眼,“这不是你赢了吗?”
“赢的局都他让我的,我还看不出来这个!”简元让指了指棋盘给她看,“你看,他的棋招子乍一看很温和,没什么特别的,但越下到后头越霸道,我根本没有赢面。”
冯瑜把棋都收起来,“你这女婿,本来也是个一眼看不穿的人,只要对你女儿好不就行了吗?”
简元让点点头,“那倒是。”
周晋辰回了房间,洗完澡换上睡衣,躺在简静那张四角垂着帐幔的法式公主床上,不停地变换姿势,怎么都觉得别扭。
他身下的床垫实在太软,入目又全是亮眼的粉色,还有一股直蹿脑门的香薰味道,完全是一个标准的、高中小女生的卧房。
但简静很怀念,手里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八音盒。她拨了拨中间那个跳芭蕾的小姑娘,“她跳舞的时候,这个裙子还会变颜色,是不是很好看?小时候我爸从米兰给我买的。”
周晋辰只能点头,“好看,好看。”
他边翻着书,试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适应一下这个,和他极简主义的风格,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的居所。
简静还没察觉到,周晋辰一直用手稍稍挡着鼻子。她接着说,“读初中的时候,谭斐妮来我家,想借这个八音盒去玩两天,我没给她,她就和我绝交了半年,你说我们俩到底谁小气?”
周晋辰没听,仍然重复着最后两个字,“是小气。”
“”
简静终于放下八音盒,抬头看他,周晋辰感应到她的目光,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给你个选择题,你答个完形填空,你说怎么了!
她看他是这种态度,不明所以的,生气地往枕头上一躺,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周晋辰拉一拉她的袖子,“我刚才是”
简静大力扯过来,“别说话,掉线了。”
“”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听,在想别的事情。”
被子里传出用力的一声冷哼,“那你就想你的好了,我自己会跟自己玩儿。”
周晋辰无奈地笑一下,“玩什么?”
“别管,左脚绊右脚玩。”
“……”
简静怀孕到三十九周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休产假,整日都在家中休息。要是周晋辰不在,每天晚饭后,她爸妈就扶着她,到园子里面走两步。
春日一个暖洋洋的午后,简静躺在沙发上午睡。
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的小时候,在游乐场里玩滑梯,她那个时候胆子还小,滑梯又很高,她排在前面,章伯宁争先恐后的,催着她赶紧下去,别耽误大家时间。简静不敢,后来章伯宁就推了她一把,她尖叫着摔了下来。
从睡梦里惊醒的简静,条件反射地双腿一蹬,从沙发上滑掉了下来。
起初还不觉得有多痛,她扶着茶几,想要自己站起来,但她身形笨重,靠自己实在很难起得来。
简静大声而惊恐地喊了句妈。
正在外面浇花的冯瑜听了,丢下手里的花洒就跑进来,见她摔在地上,脸也煞白,吓得六神无主,忙忙叨叨地去扶她,“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简静就着她妈妈的手,摸上沙发坐下,“肚子不疼,屁股墩儿疼。”
冯瑜略放了一点心,“好好儿的,你怎么会摔下来?”
简静揉着腰,“做了个吓人的梦,把自己蹬下来了。”
“”
冯瑜给她盖好毯子,“你再躺会儿,妈妈去给你端安胎药来,厨房里熬着呢。”
“我能不能不喝了?”
简静一想到那个味道就口里发苦。
冯瑜板起脸,“不行,知道你爸弄这方子,花了多大的精力吗?”
等冯瑜走远后,简静安安静静地躺着,手搭在肚子上,她明显感觉到,身下越来越酸软,隐隐还有一股热流在涌动,肚子开始抽着痛,像扯着神经似的,一阵一阵。
淑姨刚把药汁倒在瓷盏里,还安慰冯瑜说,“不要紧的,我们怀孕的时候,也没少摔跤,还不是平安无事?”
冯瑜点了点头,刚端上药,就又听见一声比之前更惨痛的叫唤,“妈!你快来。”
她一惊,心乱如麻的,药盏也摔在了地上,清脆一声响。
冯瑜小跑着出去,“静静!是不是不舒服?”
“妈,我肚子好疼,肚子好疼。”
简静在沙发上侧了个身,头上冒出冷汗,滴在墨玉色的大理石瓷砖上,格外渗人。
冯瑜一下子就慌了神,她抖着伸出手臂,“快!快去备车,去医院。打给她爸爸。”
淑姨也吓着了,“那、那我是先去叫司机,还是先打给先生?”
冯瑜也没了往日的娴静,“车啊!先去开车出来。”
她吃力地扶起女儿,“不怕,不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淑姨打完电话,扔下手机就过来搀简静。
我会不会生在车上啊?
简静害怕的,打着哭声问冯瑜,“那她就不能叫小野了,得叫周车生,多难听啊!”
冯瑜和淑姨合力把她弄上车,拍着她的手背说,“不会,阵痛起来到生产,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的。”
简元让是直接从集团去的医院,到的比家里的车还要更早一些。
他提前通知过医院,简静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都在门口等,她一下车,就被护送着进了产房。
简静害怕,临进去之前还拉着冯瑜的手,“妈,周晋辰还没来吗?他说了陪我进手术室的。”
冯瑜见女婿迟迟不来,急得直跺脚,估计路上是出状况了。后来实在不能耽误,她穿上了无菌衣,陪着简静进去。
周晋辰那边得了消息,也往医院赶,偏偏他离得最远,路上又碰上堵车。等到了医院,产科在十六楼,才等了半分钟电梯,他的耐心就彻底告罄,拔腿从楼梯间一路跑了上去。
简元让坐在门口,紧张地搓着手,周晋辰累得扶墙喘气,“爸,怎么样了?”
简元让见他赶成这副样子,完全没了平日的风度,他站起来,替他拍拍背顺气,“目前一切顺利,你别着急。”
“她一定很怕,我答应了静静,要陪着她进去的。”
周晋辰说着,摇摇头啧一声,“我今天要在家就好了。”
简元让安慰他说,“不怪你,她预产期还没到,突然摔一跤,谁也料不到的事儿。她妈妈在里面陪她呢。”
一个多小时后,简静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她打了无痛,倒还剩了几分力气。出来时,只觉得走廊里的灯光白生生地晃眼,在护士推她出去前,她随手扯过盖在身上的毯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周晋辰等得心烦意乱,这一个小时,是他生平度过最漫长的。差不多每隔一两分钟,就要看一次表,可那分钟就像是走不动似的。
终于听见有响动,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冯瑜手里抱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宝宝,他看了一眼,目光就匆匆往下撇,一看简静脸都被蒙了起来,周晋辰直接跌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的!?刚不是说母女平安吗?
简元让要去扶他,满面喜色的冯瑜咦了一声,“高兴得这样啊小周?人都坐到地上去了。”
简静听见她妈妈的话,心里疑惑,周晋这么失态吗?那她得看看。
等她把脸上的布揪下来,歪头看他,就听见周晋辰一声吼,“简静!我说你什么好!”
“”
简静的女儿最后没有取小野。
上户口时,周晋辰嫌这字太粗,换成了冶。冶游步春露的冶。
简静生完孩子以后,总觉得身上哪儿不得劲,才喂了一个月的奶,就连连摇头说不行了。冯瑜劝她稍微忍一忍,说孩子喝母乳是最好的,但周晋辰不肯勉强她,精挑细选了配方奶粉。
小冶满半岁时,他们就搬回了九章别墅住,家里请了两个育儿师照看。冯瑜从当了姥姥以后,也不大出去交际,每天白日里都要来报到。
起初简静觉得很方便,毕竟她休完产假,就要去上班,虽然客厅和婴儿房里都有监控,但交给两个外人,到底不放心,有冯瑜会好很多。
但慢慢就觉出不对,尤其是周末的时候。周晋辰不愿做个人的那个时间段。
周六一个下午,她从Gichen打完高尔夫回来,其实也没挥几下球杆,主要是拍照装逼。
简静热得一身汗,到家时四处静悄悄的,应该是小野睡了。
她也不敢惊动那位祖宗,一哭起来,就跟要把房子哭倒似的,不达目的决不收手。
简静放好球杆,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她洗了个澡,打算直接睡一会儿,连内衣也没穿,就裹了件缎面浴袍,侧躺在临窗的长榻上,选照片准备发朋友圈。
她挑得认真,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串脚步近了。
直到周晋辰微凉的指尖闯进来。
他一句话都不说,带了酒滟茶浓的清香,细细吻她的后颈,克制不住的,揉着那一点旁逸出的小圆珠。
“大中午的,你在哪儿喝酒了?”
简静抖着牙关,手机都已经拿不稳,掉到了地上。
她近来很怕周晋辰。
先前没生孩子时,她怕他啰嗦。现在小冶月份大了,她的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周晋辰就跟那大旱了三年,没见过肉腥的灾民一样,不分白天黑夜的胡来。而且每一回,不做到尽兴决不停下来,简静次次哑嗓子。
“课题做得不错,跟学校几位领导,喝了一点。”
周晋辰钳制住她的脖颈,强行把她的头扳过来,吻上她红润饱满的唇。他的舌头侵占满她,舐在每一寸口腔壁上,强硬地堵住她带着明显反抗意味的低吟,吻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流出银丝。
简静喘不上气,她左右摇摆着头,但每次一偏过去,又很快被周晋辰掐着下巴吻回原位。
她刚吹干的头发,乌黑光滑的,散开在雪白的羊绒垫上,还有几丝腻在白皙纤长的脖子上,被因为紧张而渗出的薄汗沾住,几道周晋辰咬出的红痕,很强烈的视觉冲突。周晋辰的眼神只是经过那儿一秒,底下石更得厉害。
室内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我刚从外面回来,想睡觉了。”
她的手还揉着他的领口,还在溃不成军地抵挡着,气势很弱。
简静这副害怕的样子,让周晋辰儒雅外表下的阴暗欲望无限放大。
他的灼热紧贴她背,“你睡,我做我的,不打扰你。”
周晋辰略动一下,她就紧抓身下的垫子,“你这样,我怎么睡啊?”
他将简静翻了个身,长臂揽住她,嗓音低哑,带着粘稠的蛊惑,“我保证很轻,你监督我。”
“”
等到风平浪静,房间内静得只剩下浓重的呼吸。
周晋辰拨开她颈上被汗湿的长发,“我说话算话吧?”
简静张了一下嘴,喉咙太干涩了,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地骂,算你大爷。
简静还伏在他胸口起不来的时候。
门外传来冯瑜的喊声,“静静?静静?”
简静想应她,但奈何刚才哭叫得太久,有心也无力。
周晋辰替她回,“妈,静静已经睡了,您找她有事吗?”
冯瑜喔了声,“没有,让她睡吧。”
简静用力捶了一下周晋辰。并没有多痛,他还是哎唷了一声。
她沙哑着嗓子,“你装。”
周晋辰的手伸进她的发间,揉了揉,“理解你先生一下,忍了那么长时间,好人也受不了哇。”
“但你是恶人。”
“”
小冶开口说话很早,大概十个月的时候就会。因为周晋辰陪她时间长,她第一句叫的,就是爸爸。
那一天晚上,周晋辰盘腿坐在婴儿房里,面前是一副大的动物百科,他端了小冶在怀里,教她认老虎、狮子和大象。
他带孩子很细心,记录着小冶每一次喝水、尿尿的时间。
教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周晋辰看间隔的差不多了,应该喂一次白开水。他把小冶放在婴儿床上坐着,对她说,“爸爸去倒水,你等一下喔。”
他转过身,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口齿不清,又很软糯的——“爸爸”。
周晋辰惊讶地回头,坐在婴儿床上摇摇晃晃的小冶,正咬着手指,甜甜地冲他笑。
他只觉得心都要化成一滩奶油,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整个人都融化在这一句稚语里。
周晋辰哎了一声,又抱起她,“爸爸抱着你下楼,你跟爸爸一起去。”
打那以后,他更是一刻都离不得小冶。
六月里,周晋辰主持论文答辩,他是一组的组长。而他的研究生为了避嫌,被分到了二组。
周晋辰走不开,一个育儿师又请假了,简静没法子,只好她留在家里看宝宝。
谭斐妮来她家看小冶,跟小丫头玩了一阵,“她怎么还不会走路啊?”
简静说,“不知道啊,走得晚吧。”
她女儿的事问她不顶用,全是周晋辰一手操办的。
简静把小冶放在爬行毯上,由着她自己玩儿,她和谭斐妮在一边喝香槟聊天。
聊到兴头上,突然听见小冶哭起来,简静皱了下眉,放下杯子,“等会儿啊。”
她把小冶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尿不湿干干的,没尿。
简静问,“你是不是饿了?”
一旁的阿姨听了,赶紧去冲了一瓶奶来,简静接过,试了下温度,感觉正好合适,就往小冶嘴边塞,但她左右摇头,就是不肯喝。
“不是饿了,也不是尿了,”简静也没什么耐性了,“那你到底干嘛呀!”
小冶大概听出她妈的不耐烦,哭的更大声了。
谭斐妮正要说,她是不是冷了。小冶已经从她妈身上爬了下去,边哭边爬,看得她直笑,不知道这是什么招数。
但简静知道。她拿出手机给周晋辰打电话。
周晋辰当时刚听完一个学生的答辩,他给完专业的修改意见,最后和颜悦色地说,“除下这些小问题,你的论文很不错,构思严谨,数据准确,完全具备独立从事研究工作的能力,也预祝你未来的博士生涯一切顺利,我这边没问题了。”
他才说完,桌底下的手机震动起来。
一看是简静打来的,周晋辰说声抱歉,接听,“静静,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尖锐的哭声。
简静把手机放回耳边,“听见了没有?你女儿在哭。”
周晋辰合上档案,收起笔,“她哭成什么样了?”
“哭得满地找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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