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口红印
周晋辰从学校赶回家的路上, 满脑子里都是小冶的哭声。
他把车停在院子里,火急火燎的,大步迈上台阶,人还没进到里面, 就已经听见小冶笑得咯咯作响。
周晋辰打开门, 只见简静把小冶放在沙发上,她自己则坐在地毯上, 把一串帝王绿福豆往小冶脖子上戴, “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一串项链, 送给你了,可不能再哭了啊。”
旁边的谭斐妮给小冶围上毯子, “这个叫做爱马仕,你以后会喜欢的。姨先给你披上, 咱找找那感觉。”
“”
周晋辰放轻脚步走进去,看见他宝贝女儿小冶的手上,左边是两本不动产权证, 右边带了两只翡翠手镯, 再打点一下,可以送出门直接嫁了。
简静往后一扭头, “你回来了?正好,她已经不哭了。”
周晋辰指了指她手上的, “你就拿这些东西哄小冶?”
“那怎么了?”简静把剩下的收回匣子里,“我喜欢的,她难道会不喜欢?”
“”
周晋辰坐过去, 替女儿除掉了这些碍事又晃眼的玻璃种, “宝宝不戴,咱们还小呢, 不要这些。”
谭斐妮站在简静身边,看周晋辰脸色不是很好,拱一下她肩膀,“这不就是逗孩子吗?我们也没那强的物质欲啊!你老公上纲上线的。我真服了,”
简静小声辩解说,“他看待什么都很严肃,尤其是,对他宝贝女儿的教育。”
谭斐妮惊讶地回看她,长大了嘴,“那他还放心交给你带?不怕养出个钱串子来?”
“照这个情形看,你俩的三观也不怎么合啊,怎么过到一起去的?”
“结婚嘛,算是周晋辰上了个当,那生孩子算第二当,平时呢?你们真的不吵架么?他真能看得惯你大小姐的习气?”
她不顾简静投来的毒辣目光,继续发表着自己深刻的见解。
简静抿起唇角,凶神恶煞的眼神和她对视,“我真想把你埋在我家院子里!什么叫结婚生孩子是他上了我的当?我对他们家贡献不要太大好吧!”
谭斐妮吓得一哆嗦,捂着耳朵,谨慎地问,“敢问你有什么贡献?”
简静还在喊:“没我这消费能力,他们家那些钱,能花的这么快吗?”
“”
谭斐妮理智地选择住嘴。回去的路上她就给陈晼打电话,痛斥简静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
“我只是稍微议论她一句不好,还是很委婉的,她当场就跳脚了,我怀疑她现在连人都敢杀!”
“完了我跟你说,简静这个人,批评不了一点。”
陈晼嗟叹说那没办法,她老公惯得要死,她那个性变本加厉也不奇怪。
但简静跟谭斐妮生了气,不代表她就赞同周晋辰。等谭斐妮一走,她又开始甩脸子。
简静发脾气的方式是被周晋辰逼出来的。
因为他总不接上她那个引爆的点,永远在顾左右,言三语四的,就是不肯往简静铺好的路上走。
再饶上两句俏皮的中听话,简静有天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譬如现在,周晋辰哄睡了小冶,挺着身板儿从楼上下来,边走边卷袖口。
简静瞄了一眼,真是哄孩子都不耽误他仪表堂堂。
周晋辰往沙发上一靠,想必刚才把小冶弄睡着,花了他不少功夫,他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你坐到我的丝巾了!”
平地出来一声吼,周晋辰一听这地动山摇的架势就知道,一顿哄少不了了。还得押上几个钱。
简静气冲冲走过去,劈手从他大腿下,抽出一条被压得皱巴巴的丝巾。
周晋辰打出糖衣炮弹,“我没有注意,这样吧,赔给你十条新的。”
说完还把手机大方地伸出来,“自己选,自己下单。”
简静:“”
她不满意周晋辰对女儿说的话,挣扎了一下,没要,“哪敢要您的东西啊?”
语罢,又学周晋辰方才有些恼火的语气,“宝宝不戴,咱们还小呢,不要这些。”
没等周晋辰反应过来,简静已经开呛,“哪些东西啊!是哪些!合着我这些物件您都瞧不上是吧?”
“当然不是。”
“那你是什么?”
周晋辰睁眼,瞎话就往外倒,“我是担心,女儿没有你那个气质,戴不出翡翠的华贵感。”
“”
简静没忍住扬了一下唇角。嘁,这么会灭火,不去干消防真是可惜了。
周晋辰这才敢碰她,伸手一揽,连人带香都拢到了自己怀里,“我们静静还有个优点。”
“什么?”
周晋辰的鼻尖深嗅她,“总是能听得出好赖话。”
“这也能算优点?”
“当然是优点。很多人一辈子都听不出。”
这是不是狗屁优点,简静不知道,她只听出来一点:周晋辰完全把她当三岁孩子在哄。大概只比哄小冶好一张薄纸的程度。
后来一次,京中一哥们儿在游艇上开生日趴,一个女眷没请,清一色的老爷们儿。说这是规矩,结果人才刚在甲板上聚齐,就走出成排的嫩模来。
他们几个在喝酒,龚序秋问起这件事,他听了陈晼和谭斐妮打电话,也心里存疑,不知道周晋辰在家都怎么花言巧语。
也难想象得出,他那个人耍起贫嘴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周晋辰把事儿一说,于祲就摇着头,感慨,“我听我妈说过两回,简静嫁给你吧,她妈妈还担心过一阵儿,本来是想她找一个,对她有所图的、乐意捧着她的,没承望她嫁了你,你说你一公子哥,能捧她吗?现在看起来,还真能。”
他们自胡闹他们的,周晋辰和江听白两个,不惯这种骄奢又淫靡的派头,走了个过场,就一起回了下榻的酒店休息。
隔天返程,周晋辰让坤叔把行李箱拿回家,自己就去了学校开会。
简静难得扮回贤妻良母,主动替他收拾箱子,她蹲下腰,刚卷起一件换下来的西服,揉到脏衣篓里。
她拍了拍手,转过头,打算合上行李箱踢到一边,又被里头露出的白色一角绊住目光。
怎么那衣领上会有一抹红色?
简静扯出来一看,手指揩上一点,千真万确就是口红。她怒火上了头,把那件衬衫团成一团,用力甩到了地毯上。
她咬着指甲在衣帽间里打转。
好得很呐。
周晋辰装了几年乖,终于也忍不住,要现原形了。大概是哪一位美人,在游艇上喂了他雄黄酒喝。
靠不住。男人果然都靠不住。区别不过就是,早一天暴露本性,或晚一天暴露本性罢了。
过了刚结婚时,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两年,她还以为,把周晋辰的品性都摸得差不多,却原来都是她自作聪明。
输了。这一把输得彻彻底底。
简静取下一个行李箱,随便装了几件衣服,放在楼下客厅里。她本来想一走了之,但转念想,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就算要走,也得把话放出来,光明正大地从这里离开。
谭斐妮给她打电话,问她出不出来吃饭。
简静气道,“哪有心情吃什么饭啊?”
谭斐妮忙问怎么了,简静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觉得不对,“能勾引周院长的人,还没生出来吧应该?再说了,男人偷情的时候,智商好比爱因斯坦,更何况他平时就严谨,真要有事的话,还会叫你个马虎精发现?”
“那我哪知道?没准别人就是想叫我看见!”
简静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什么话都听不进。
周晋辰在学校忙完,披星戴月地回来,进门时,一屋子明晃晃的灯光。
他看见地上的女款行李箱,“明天又要出去玩吗?不是刚从香港回来?”
简静把件白衬衣扔到他面前,“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周晋辰被这突然飞出来的物什吓一跳,拦手接住,翻了翻,一眼就看见了那道罪魁祸首的唇印。
简静一寸不落的打量他的神色。就想看看,他看见这些罪证是什么反应?
但周晋辰只是略皱了下眉。随后,就像翻阅学生的论文一样,镇静又从容地翻趁起这件衬衫来。
他每看到一处,眉头就松开几分来。
末了,周晋辰下了论断,“这衬衫不是我的。”
简静冷笑一声。心道,怪不得简元让从小就要求她堂哥,想位居人上,就得练就一段藏形于内的好心绪。
什么表情都不往脸上来的人,连撒起谎来,都要更可信几分呢。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劝服了。
“不是你的为什么会在你的行李箱里!”
简静喊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还是没有用,都这样了,对面的周晋辰也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半晌,周晋辰总算先一步开口,“我能坐下来,为自己洗脱嫌疑吗?”
他下午在作报告,演播厅里站了一下午,腿都酸了。
“不准!”
简小姐还赌气。
周晋辰觉得是太惯她了,半点不让人活,他屈腿,径直坐在了茶几上。
简静瞪他,“我没说让你坐下。”
周晋辰的声音透着股疲惫,“再站我腿就废了,你下半辈子得伺候我,我怕给你添烦。”
简静哼的一声,“真要那样,我自己会离婚,用不着你替我考虑。”
周晋辰挑眉看她,“再说一遍离婚我听听?”
这语气已经不好用冷冰冰来形容。总之让简静汗毛倒竖。
她强吊着一口老血,“你先做错了事,怎么还那么横啊你!”
“横你也得受着,先把话听完,再跟我发脾气不迟。”
周晋辰先是累得身上不好过,一回来,就当头被泼一盆脏水,再又是听见这句离婚。
再好的性子也要绷不住了。
他瞧了一眼楼上婴儿房,没有开灯,小冶被她姥爷接过去住了。
周晋辰放心的抖出根烟来,夹在手里,拿过那件祸头子衬衫,一一指给简静看,“先说这标签,你可以去楼上翻,找出任何一件这个牌子的东西来,哪怕是一双袜子,我就地给你磕三个响头。”
简静一下就破了功。忍了又忍,才没嗤的一声笑出来。
她刚才光顾着生气,竟然连这个都没注意到。
周晋辰忍不住斜她一眼,他继续说,“再说这尺寸,这件衣服我穿不下的,显然,它属于比我个头矮一些的男士。不信我试给你看。”
说着他就往身上套,穿好了,果真小而短。目测一下,要扣上纽扣都很费劲。
简静横他,“脱下来!上头还有婊里婊气的香水味,你不嫌脏啊你。”
周晋辰从身上抖落下来,“我清白之躯,可以压倒一切牛鬼蛇神。”
简静又拿起来,琢磨着,“那会是谁的呢?这个人怎么这么缺德,塞到你的箱子里。”
周晋辰心里大概有了人选,他不便说,只提起简静的箱子,准备放回楼上,好绝了她离家出走的后路。
他起了一个势,还以为会是很重的一件行李,没想到那么轻飘飘,拎在手里,只有箱子本身的重量。
周晋辰晃荡了两下,质问简静,“吓唬我?”
简静嘴硬地回,“吵架就得有吵架的仪式感。”
“这种伤感情的架,最好一辈子别吵。”
周晋辰这才点上烟,嘴里咬着,大步流星地去开冰箱。
他开火煎牛排,还是记挂着简静,掸一掸烟灰,扭头问,“你吃了吗?”
简静坐在中岛台边,看着他姿态潇洒地下厨,“没吃。气都气饱了。”
周晋辰连背影都在笑。
简静不解,“干什么?把我气着了,你还很得意是不是?”
周晋辰十成十的冷静,“当然得意。大小姐万事不过脑,难得,能把我放在心上。这样的微末小事,还耽误您的宝贵时间,审问了一番。”
简静嫌矫情,从来都不开口说我爱你。每次他想听了,还得是在彼此浓情的兴头上,一面深深送进去,一面哄着问她,“爱不爱我?”
她才会高低冥迷地说爱。
简静故意气他,“喔,那好,下次多找点由头,和你对簿公堂。”
“放屁!你知道对簿公堂什么意思?”
周晋辰十分罕见地骂了一句脏话。
飞机上的东西下不了咽,这半天下来,他只喝了半瓶水,早就饿坏了。饿得连斯文体面都顾不上了。
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真是一点不错的。
饭都吃不上了,谁还有精力,去讲究什么得体。
简静听愣了,偏偏这个时候,周晋辰手里的烟抽完了,他低头拢火,又续上一支,无端泄出一段白露凝霜般的清绝。
她怔怔的,眼珠子都忘记了转。
简静被铃声惊醒,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是谭斐妮打回来的。
她问,“在干嘛啊?没吵架吧?”
简静托着腮,一种令人听不下去的骄矜和自得,“起猛了,看见周晋辰神仙下凡一样。”
“我真多余管你!”
谭斐妮愤而挂电话。
旁边的陈晼关心她家的战火,蔓延到了何种程度,“怎么样怎么样?”
谭斐妮喝了口酒,“没事,她好的不得了!又有精神吹她老公了。”
“那衬衫不是我哥的?”陈晼问。
谭斐妮说,“肯定不是啊,是的话简静早就过来了,酒都喝上了应该。”
陈晼起了疑心,“那会是谁的?不行,我得破案。”
“咱的好奇心非得这么重吗?”
陈晼跟她分析,“你想想看,他们五个是一起去的,不是我哥的,那有没有可能是章伯宁的?或者是龚序秋的?”
于祗也凑了过来,她也担心,“去的人里面,还有我哥和江听白。”
谭斐妮这才觉出不对,“得让简静把衬衫带过来,这案非破不可。”
“”
简静放下手机,走到周晋辰身后,她穿着平底鞋,努力垫起脚,也够不上他的肩膀,只能把一对手臂绕到他腰上。
她难得检讨,脸贴上他的后背,“我下回看清楚点儿,不冤枉你了。”
周晋辰加了勺海盐,调成小火慢煎,转过来,单手抱起身后的体己人,把她放到台案上坐着。
他的手撑上去,“不是这个,是离婚。你知道我听不了这两个字。”
简静低头,“那我就不说了。”
“再说怎么办?”
简静想了想,“说一次,就罚我少买一个包。”
周晋辰挥金如土的口气,“买包这种破事儿也配拿来当赌注?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那你说。”
简静搂上他的脖子。
她想,周晋辰究竟有哪里迷人?大约是丢不开的儒雅里,又藏一点世家子弟的傲慢。
周晋辰的呼吸晕湿她的耳廓,“提一次,晚上我就多来一种运动项目。”
“”
他就势搂着人吻上去,手不规矩地解开她内衣的搭扣,难舍难分之际,听见一句,“糊了!”
“”
周六暖洋洋的下午,简静躺在摇椅上,想要小睡一会儿。
但周晋辰不让,他去出差,人刚到上海,才进酒店,就给她打电话,“我到了。”
简静烦他,“这种事儿发个信息不好吗?”
还用特地吵她睡觉。真没眼力见。
周晋辰耍无赖,“不好。我想听你的声音。”
简静就偏不说话了。
那边又问,“在干什么?”
简静撸了一把猫背,“抱着猫睡会儿。”
晚上还有一场高规格的审问等着她,关于那件衬衫的主人。她得先养好精神。
周晋辰破天荒地酸气起来,“它那么舒服?要我能当你的猫就好了,一天都不离开你。”
“那也行啊,只要你不怕疼。”
周晋辰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问,“怎么讲?”
“当我的猫都要做绝育手术。先把蛋蛋割掉。”
“”
第52章 磕一个
周晋辰停顿几秒后, 问简静,“你晚上有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姥爷挺想你的,可以”
“我有赴汤蹈火的局, ”简静义正辞严, “关系千家万户的幸福。”
周晋辰哽了一下,“去鉴定衬衫的主人?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当然重要了, 你不懂!我要睡觉, 别烦。”
周晋辰被挂了电话, 他给那边再三央求,说好歹拦住简静的人回:【帮不上你了, 她一定要去。】
那边回:【你真一点用都没有!我会死。等来年的今天,记得烧纸给我。】
【】
小冶去了她姥爷家捣乱, 周晋辰又不在家,难得有这样悠闲的午后,简静躺在露台上, 这一觉睡得黑甜。
陈晼的电话打来时, 简静正对着镜子画眼线,她眯着一只眼睛, “别催啊,小心我化成大小眼儿, 吓死你们。”
“你就是化成厉鬼,也吓不到我,目前唯一能吓到我的”
陈晼没说完。简静自发地给她补上, “只有那件衬衫的IP。”
“没错。就等你了, 快点来。”
简静拔出唇釉刷,“知道知道, 马上了。”
陈晼挂了电话,一旁端着香槟的谭斐妮就问,“她来了没有?”
“说知道了,马上。”她把手机扔在茶几上。
谭斐妮懒懒地哼了声,浸淫酒色之中的萎靡,“她这样说,那还得半小时打底,我还不了解简静么!”
陈晼虚心地问,“怎么讲的这是?”
“如果你催她,她心平气和地告诉你马上,那就是还没出门。但她要是特别不耐烦的开腔骂人,说催你妈呢!那才是快到了。”
“”
电话那头的人果真没这么快。
简静化好妆,又哼着小调去挑衣服,完全是奔着看精致热闹去的。
等她这头忙完,会所里的菜早就上了桌,但全都没有心情动筷。
女方阵营这边不动,是因为心烦,不知道这个雷会炸到谁家头上。
那群臊眉耷眼的男人呢,则是心知肚明的生于忧患,不是为自己担心,就是为亲哥们儿担心。总之今天谁别想全身而退。
门口的服务生给简静推开门的时候,她唷一句,一长桌各怀心事的都往这边瞧。
简静不客气地在主位上坐下,“这么多菜,都不吃啊?”
章伯宁也张罗起来,“一点家常菜,随便吃吃。”
谭斐妮打量他这坦荡样,怎么看,都不像做贼心虚的样子。
“妮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章伯宁搜肠刮肚问出这么句来。
简静先喝了一口热汤垫肚,“斐妮是想告诉你一个热知识。”
“什么?”
简静吹汤碗,笑说,“她一天不do爱也不会死。”
章伯宁还是没懂,“所以呢?”
谭斐妮架着手看他,“就是如果这件衬衫是你的,你就给我滚。”
章伯宁:“”
陈晼很会抓重点,“所以你们天天都有do?可以啊章儿。”
章伯宁说了句你闭嘴。
还是于祲起头调了下气氛,“吃饭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于祗好奇地问了声,“哥,这里头没你的事吧?”
于祲十分从容的,挑起一筷子松茸,说我都多大岁数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简静不给他留情面,“是,你都犯高级的,比如约约女秘书啦。”
于祲莫名其妙,“我得罪你了?简静。”
“嘴快了,抱一丝。”
简静做了一个贴封条的动作。
这顿大伙儿兴致不怎么高的饭一吃完,服务生上来收盘子,江听白还特地吩咐,“把刀叉都收起来,别弄的到时候报警。”
简静进门就脱了外套,她穿一件高领束口的绉纱裙,用这辈子最端正的坐姿坐下,打开她带过来的纸袋,拿出那件衬衫来。
她探究的目光在每位男士身上转一遍,最后定格在,看起来不那么自然的龚序秋和于祲身上。
就因为龚序秋咳了声,“我想去趟洗手间,你呢?”
于祲附议,“正好,我陪你去。”
这段对话在简静耳中听起来,就像是龚序秋在说,“我想去跳楼,有人一起吗?”
然后于祲说,“好的,龚先生,我可以帮你。”
陈晼一把揪过去,还凑到鼻间闻了闻,然后扔给谭斐妮,“这香水味可真够浓的,放了这么多天都不散。”
“估计是倒了一瓶。”
谭斐妮看了眼牌子,狐疑地看章伯宁,“你是不是老穿这家!”
章伯宁凑过来,一看还真是,他不免结结巴巴的,“这是他家的招牌款,就、就一定得是我啊?没你们这么冤枉人的吧。”
陈晼说,“但又爱穿这牌子,又去了游艇上,还站在这儿的,就不多了吧?”
于祗朝遥遥站着的她老公送过去一个眼神。
江听白感觉到被怀疑,“别看我,我和周晋辰一般高,他穿不下,我也不可能穿得下。”
简静难得替他说话,“他肯定不可能。”
江听白还挺欣慰,“你看,人简静都明白。”
简静凝眉,极为嫌弃的样子,“哪个女的那么想不开,会想勾引他呀!”
“”
龚序秋和于祲进了洗手间,因为被陈晼他们骂过好几次,说这个装潢很乡土风,章伯宁才刚把这里重装过。
于祲叉着腰,仰起头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娘的,比我办公室还奢华,有钱也不是这么花。”
龚序秋点起一根烟,他吐个圈,“我请你参观来了?”
“不是,兄弟,那衬衫还真是你的?”
于祲撑着洗手台问他,歪了歪身子。
龚序秋用一种逝者已矣的痛苦表情,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今天逃不过去了,要是这事儿从一开始,就烂在你们家里还好,说不定几句话就遮过去了。陈晼那么要面子,现在又是被简静捅出来的,别的都不说,她一定会跟你闹翻天,甚至离婚。”
于祲已经能想象,以陈晼的干脆劲儿,龚序秋极有可能血溅当场。
见龚序秋沉默不语,于祲觉得事有蹊跷,他问,“你那晚睡了哪一个?”
龚序秋想想也觉得晦气,把烟头掷在地上,“我他妈哪个也没睡啊我!”
“那口红印怎么回事儿?”
龚序秋用清水洗把脸,跟他复盘起经过,“那天我不是回了酒店吗?晚上无聊,去泳池边的酒吧坐了坐,碰上我前女友了,聊了两句。”
于祲插了句嘴,“你哪个前女友?”
“我前女友有那么多!谁还记得顺序啊?最会撩骚的那个吧。”
龚序秋因为紧张,手心密密冒汗,已经有些不耐烦。
于祲奇怪,“然后呢?她亲了你脖子?不小心蹭的口红。”
“应该是起身的时候,她崴了一下,我去扶她那会儿沾上的。当晚我就脱下来扔在包里了,根本没注意,是到了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在陈晼车上,我到旅行袋里找本翻译资料,就看了个这!当时已经没地儿给我藏了,脚边只有老周的行李箱!我横不能放她车里吧。”
于祲挠了挠头,“是够寸的。那你就实话实说,和她解释。”
立刻换来龚序秋一个白眼,满脸写着——“你是怎么做到一把年纪,还能这么异想天开的?”
龚序秋戏谑一句,“我解释哈,哥们儿舔着脸跪下来跟她说,这口红印呢,是我前女友送我的见面礼,我没舍得擦,专程留着膈应你的。”
“你他妈这也能叫解释?这不奔着挨揍去的吗?”
龚序秋压着嗓子喊,“现在的关键不是解释你懂吗!已经说不清了,这叫泥巴粘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说着他就阴森森地看向于祲。
于祲慌张地说,“你别看我,我不行。”
龚序秋加码,“什么条件你随便提,我再给你磕一个头。”
“不是,我还在接受组织审查你不知道吗?元安马上就要松口嫁给我了,这个节骨眼上,真来不了一点这种荒唐事。”
龚序秋扶着他的手臂,作势就要跪下,于祲也扶着他,“我给你跪,兄弟,求你给我一条生路。”
这时有人踹开了门,江听白一看这情形,啧了声,“这叫什么戏?出郭相扶将?”
龚序秋本来就吓得一头汗,“老江,你能换个时间地点开玩笑?”
江听白是来提方案的,“外面已经架起油锅了,你找借口没有用,赶紧找一个替死鬼来!”
这一下点醒了于祲。他晃了晃手机,“要不怎么说他脑子灵光呢,我给你找个来。”
龚序秋问,“谁?”
“放心吧,肯定和你身高差不多,而且也在游艇上。”
龚序秋慢慢平复好心绪,他们三个走出去,镇定地坐下。
但陈晼却说,“出来了?想好怎么骗我了?”
龚序秋摇头,自觉地给她倒酒,“讲什么东西?听不懂。”
“装!你装,”谭斐妮把衬衫又传给他,“章伯宁已经洗清嫌疑了,就剩你了。”
龚序秋拉出挡箭牌来,“怎么就只剩下我了,不是还有于祲呢嘛!”
于祲语塞,指了一下龚序秋,小声说,“我说你小子别太/恩将仇报。”
于祗拿出专业律师的水准,“要是实在没有人认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简静一听眼睛就光了。
于祗拿起那件万人嫌的衬衫,“这种衣服呢,品牌方都是有货号的,我们看不出,但店员可以筛查,包括它的面料材质、配送以及售出的时间,如果监控没有失效的话,还可以看见购买人的样子。还有,根据刷卡记录,也可以查出是谁买的,无非多花点时间而已。”
陈晼咬牙切齿地说,“听见了吗?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龚序秋还在硬撑,“你好有意思!总跟我说什么,又不是我的。”
他说完,紧张地转过头,问于祲说,“怎么还不来?”
“不要催,他就在附近的酒吧里,说是打完啵儿就过来。”
“”
陈晼等不及开始催促,“你说不是你的,站起来,试给我看一下。”
“晼儿,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龚序秋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于祲舍生取义,“我试吧,我来试试。”
简静说,“不是说不是你的吗?试什么试啊?”
“小时候家里困难,没穿过这大几万的衬衫,土包子理解一下。”
“”
于祲才刚上身,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客厅里响起,“别试我的衣服啊。”
谭斐妮听着再熟悉不过,抬眼一看,真的是她那个吊儿郎当的前未婚夫。
魏凯几步就走过来,抢下那件衬衫,“谁给老子穿皱了?”
陈晼还是不信,“魏凯,这是你的衣服?”
魏凯居高临下地看她,“要我拿刷卡记录给你看吗?陈总。”
最迷惑的人非简静莫属,“你是怎么塞到周晋辰行李箱里的?你俩没好到这份上吧。”
不过这缺德事倒像是魏凯的手笔。
魏凯没犹豫地回,“长得像咯,还用问!他那箱子和我一模一样,谁能分得清?”
见在座的都各自噤了声。
魏凯说,“大伙儿,没别的问题了吧?我能拿走我的东西了?”
他转了身,没走两步又回头,眼中雾霭沉沉的,看向一直都没说话的谭斐妮,“最近还好吧?妮儿,听说要结婚了。”
谭斐妮凝眉,一颗心被提起来又被摔地上的酸麻,文不对题的说了句,“就这么混一辈子吧你。”
说完丢下众人先出了门。
章伯宁拿上车钥匙,“你们接着玩儿,我去追她。”
龚序秋大喘了一口气,“怎么样,我就说不是我的。”
晚上简静回家,洗完澡和周晋辰视频,把整个过程,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
周晋辰听着这漏洞百出的经过,难道就没人怀疑,魏凯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衬衫在会所的吗?是谁通风报信?
但他只是应和着简静,说还给人家就好,这件事也不宜再闹大。
简静换了个姿势,“你明天中午能赶回来吗?”
周晋辰很想他女儿,“应该可以,我们先去把小冶接回来,好不好?”
“为什么不能是先陪我!”简静抗议。
周晋辰哄她,“她是我们俩共同的baby,要对她尽到抚养义务,不能直接丢给姥姥姥爷,自己的孩子,最好自己养,是不是?受益的只会是我们。”
简静直接哼的一声,“受哪门子的益啊!以我爸妈养了三十年孩子的经验来看,养孩子根本没用。”
“”
第53章 不吃人
简静走后, 陈晼也跟着起身了,她看一眼坐在那儿的龚序秋,“还不走是吗?”
龚序秋听她语气,就知道不好, “走吧, 回家。”
陈晼在大厅里还给他留了几分面子,等一出来, 司机把车开到路边, 不管后面走着的龚序秋, 等他追上去,敲车窗, 陈晼才打下来,“戏演得很好, 但你想过一个问题吗?”
他心虚又担忧地看着她,“什么问题?”
“斐妮这样的家世,魏凯都没办法撇开风月场上那些乐子, 去迎合她们家的规矩。怎么可能为了件衬衫, 特意跑这一趟,他是缺衣服穿了吗?是谁把他叫来的, 你最清楚。”
陈晼说完,就扬声吩咐司机开车, 丢下他一个人在夜色里。
龚序秋木木地站了半天。
直到于祲出来,问他怎么了,龚序秋还没回答, 陈晼的微信就发了来:【我们离婚。】
于祲看清了这四个字以后, 也做起了事后军师,“我早说你不如坦白, 本来就是件小事,谁还没两个前女友。现在好了!”
龚序秋不想听他废话,“送我回家。”
“我是你们家司机?再说你还回的去吗?回家又能干什么你。”
龚序秋破罐破摔的,“我长跪不起,给她写血书行吧?”
于祲偏头点根烟,“我他妈欠你的,走。”
比他们早些出来的谭斐妮走得急,大冷的天,连外套都没有穿,那阵怒火下了头,站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情不自禁打个冷战,手好冰。
章伯宁追着她出来,一手拿了她的大衣,另一边随手卷着她的围巾,脖子上还挂着她那个没满月的小包,样子局促又滑稽。
她一下就看笑了。
谭斐妮想起她妈身边那帮官太,坐在一起搓麻时,谈起章伯宁直皱眉,“那小子,哪里是能正经活命的人呐!钞票嘛,不知撒掉了他老子多少,正经事一样没干过。在家里也跟个大爷一样,推到油瓶都不扶!章老板就差把饭喂他嘴里。你家斐妮要嫁啊?等着去伺候他吧就。”
这个懒到推到油瓶不扶的傻小子,收拾起她的东西倒是利索,一样不落的。
章伯宁快步赶过来,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暖手宝,盖到谭斐妮的掌心里。
他去解臂上缠住的围巾,想给她戴上,但谭斐妮没要,她手从他胳肢窝边一绕,收拢在后背上,脸贴上他胸口,牵动她着一身的冷香,都掺杂进他的呼吸里。
章伯宁当即屏住鼻息,被她出其不意的亲昵弄了个跌宕不平,差点站不稳,幸好后面就是路灯杆子。
简静成天说他们do过,但天地良心,除了第一次误打误撞睡过以后,章伯宁连谭斐妮的嘴都没亲过,偶尔拉个小手,都要百般赔小心,先征求她的意见。
谭斐妮又不好,对着一个突然搞起纯爱的浪子说,你自己主动一点呀!
显得她多急色一样。
章伯宁低下头,瞧着怀里脸颊被冻得泛红的人,一份独到难言的娇俏。
他咽了咽,又犹疑上半天,他姑妈总是交代他说,谭小姐脾气大,因为家里的关系,行事任性又骄纵,和他从前谈过的所有都不一样,言简意赅下来,总之是一个,绝对不能被轻易唐突的主儿。
谭斐妮见他畏缩不敢言,着急起来,扶稳了他的手臂,还未够上他的嘴唇,章伯宁已凭着情场里摸爬起来的本能,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和她唇齿勾缠到一起去。
章伯宁动荡的呼吸在她耳边,“我想带你回我那儿。”
谭斐妮推他一下,“少做梦哦。我妈还没答应我们在一起。”
“她还、还没答应呢?”章伯宁刚抖擞起来的精气神,一股脑地泄了,“上次不还夸我能干的吗?要怎么才能让她满意啊?”
谭斐妮抽过大衣,自己穿上,“做什么?听起来你很不耐烦,嫌我妈事多啊!”
章伯宁否认,“没有。我哪敢嫌她啊,她不嫌我就烧高香了。”
“但是呢,她今天不在家。”
谭斐妮又给出一点希望。
章伯宁接住了这条橄榄枝,“那我、那我晚点再送你回去,这个总应该可以?”
“看我心情。”
“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谭斐妮忽然吆三喝四,“因为担心那件破衬衫,晚饭都没吃好,还能好到哪里去啊!”
原来她是为这个不高兴。章伯宁反手把车门拉开,“要吃的还不容易?那么多餐厅不够你选的。”
谭斐妮指指他,“你做。你做的我就吃。”
“没问题。你吃我都行。”
“我不吃人!尤其不吃臭男人。”
“”
章伯宁给她做了一份海鲜炒饭,到吃的时候谭斐妮又作妖,说她要年轻时的莱昂纳多喂她吃饭。
一旁围裙还没摘的人,听完就歪嘴,“我敢问一句,小李子年轻的时候,您出生了吗?”
“我不管,你把这个面具戴上,喂给我吃。”
“”
章伯宁坐下,把李叔的脸谱箍在后脑,一勺一勺喂得忿忿难平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招作精的体质。
怎么身边一个两个都这样,尤其是简静。
他这边刚想到简静,谭斐妮已经拍了照片给她发过去。
谭斐妮:【厉害吧?饭我只吃我男神喂的。】
AAA古玩玉器周老板:【幼稚!无聊!庸俗透顶!】
过了不到五秒。
AAA古玩玉器周老板:【在哪买的这么逼真?快点把链接发过来。】
谭斐妮:【】
*
小冶两岁多的时候,因为不常见爷爷奶奶的关系,常常和姥爷姥姥搞混。
有一回,周晋辰和简静,带着女儿去娘家吃饭,简元让在门口等着外孙女,车门一开,抱她下来的时候,小冶对着他叫了句,“奶奶。”
简元让:“”
简静无语地尬在那里,她咽一下,“这称呼是哪边也没沾上啊,天,她不会完全遗传了我吧?”
周晋辰反而笑得很开怀,“像你有什么不好?那她也会很快乐。”
简静揭女儿老底,“这个快乐,包括拿着水枪,锨开你的油门儿,往里头滋水吗?”
“”
小冶越长大,简静的这个担心,就越被证明,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说她的样貌全随了爹,浓密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笑起来还有小梨涡,但离谱程度,比之简静也不遑多让。
她四岁那年,简静给周晋辰过生日,在西郊门头沟的一个古村里,酒店大院中保存七株百年老古树,颇有隐居山林的避世感。极简素雅的风格,不是简静的日常调子,但她想周晋辰应该会满意。
从怀上小冶那年,给周晋辰过了一次生日以后,到现在,简静已经很久没有正视这个项目。
她把仅有的三十八间客房都包下,用来招待朋友们,餐厅订的是酒店内新荣记的私宴。
小冶刚上中班,简静提前给她做功课,说:“小冶,你每次过生日,爸爸都给你送了份厚礼,现在爸爸过生日了,你要送他什么呀?”
“我送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冶当时刚洗完澡,她从小浴袍里伸出一双手来,比划了一下。
简静:“不许给我卡这种bug,要送点看得着的,爸爸能记得住的东西。”
小冶想了一下,“好吧,妈妈,我可以送我自己做的手工给他吗?”
“当然可以了。”
吃饭时,小冶总围着江听白的儿子大川转,喜欢和他说话,支使他干这干那。
大川在自己家里,也是个被伺候惯了的角色,但架不住他妈妈于祗,对他言传身教的处世之道,说在人多的场合,要表现的客气些,与人为善。
在他妈脉脉柔情的注视下,大川已经忍了小冶很久,他求助地看向他那个,行事不羁的亲爸。
江听白一向不赞同于祗这一套。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爸也不站他这头了,抱上了软绵绵的小冶,就不肯松手,还把她抱在膝盖上喂粥。
大川想起自己长这么大,他爸还没喂过他一次饭。一时很生气。
小冶从江听白身上跳下去,拿一个很小盒的黄桃果酱,“大川哥哥,你帮我打开一下。”
他很想回一句:“你自己没长手?”
还是周晋辰看出大川的不乐意,他把女儿招过去,“来来来,不许总是给哥哥派活儿。”
小冶嘟嘴,“我也没有总啊。”
江听白转头骂儿子,“你都干什么了?开个罐头,就有那么累啊!”
周晋辰拦了一下,“不要说川哥,他比去年进步多了。”
他抬手看了看标签,“又是果酱?小冶,你马上要睡觉了,吃甜的对牙齿不好。我们不吃,好不好?”
小冶真的很想吃,她撅了撅唇,“我就是想、蘸鹅肝底下的脆面包吃嘛,睡前我会刷牙的。”
江听白实在太想要个女儿,见不得小冶这副可怜样,恨不得自己上手给她开,奈何周晋辰牢牢握着不放,他只能在旁边说,“快点给她打开,老登。”
“”
简静都看不下去,跟于祗说,“你们家老江有这么喜欢女儿吗?”
于祗点头,“他有。但我还没打算生,晾着他。”
简静很得意,“说的好像你想生,就立马能有似的。”
“”
等到菜都撤下去,蛋糕推上来,小冶凑过去亲了她爸一口,“我有个礼物给你,等一下哦。”
周晋辰唇边旋起笑纹,“小冶真乖。”
小冶拉起大川,“哥哥,你和我一起拿好吗?”
大川两只眼睛一翻,小声对他妈说,“下次周冶在的场合,你提前说一声,我情愿在家做奥数。”
于祗摸摸他的头,“你当哥哥的,这点忙也不能帮啊?快去。”
大川牵着小冶出去,在看到她准备的礼物时,费力地吞一口唾沫,“这是你要送给你爸的?”
小冶点头,“是啊,它好看吗?”
大川哭笑不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怎么看都不像阳间的玩意儿,那么奇怪呢。”
“”
一屋子说笑的大人,也在看见小冶和大川举着那个礼物进来时,同步收敛笑容后,不约而同发出掀屋顶的爆笑声。
简静只看了一眼,满地找地缝,看有没有一条能让她钻进去。
小冶别出心裁的给她爸做了一个花圈。车轮大的黑色纸壳剪成一个圆形,上面点缀两朵大白花,比寿品店卖的还要正宗一百倍。
尤其配上大川那副上坟的表情。
周晋辰也目瞪口呆,在停不下来的笑声里问,“小冶,这是谁教你做的?”
小冶很认真地解释说,“我们老师。只不过啊,我看爸爸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我就把花盘由绿色改成黑色,再把花从红色换成了白色的。”
说完还仰起头,认真地问她爸,“我改的好不好?”
周晋辰还想违心夸奖女儿两句。
但一旁的简静绷不住了,她压着嗓子,跟笑个没完的谭斐妮说,“好个屁!这是你爸生日,不是他的忌日。”
她又不敢大声说,周晋辰又要说她,当着孩子的面不许讲脏话。
谭斐妮笑到直擦眼泪,“我早就说了,这孩子准随你!简静你遭老罪咯。”
“”
第54章 废两代
春夏之交的时候, 谭斐妮在国家大剧院登台演出,退场的时候,也不知在着什么急,屈着膝盖从台阶上摔下来, 伤了脚踝。
医生命她躺在家里休养。
前阵子她忙训练, 脚不沾地,在家的头两天还觉得轻快, 不出门的时间长了, 她总是和她妈黄颐因为一些琐事拌嘴。
谭斐妮表示她要搬出去住。
她妈妈坚决不准, 说真是女大不中留了,谁知道你是要搬哪儿去, 没准是到那个小赤佬家里去。
谭斐妮哎唷了一句,“妈, 您说话能别这么难听吗?人家有名字。”
黄颐嫁到北京来,已经很少讲上海话,偶尔说起来也是骂人。
“我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啦?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谭斐妮气得抓住一个靠枕, “不是, 你这人怎么还表里不一啊?在外面就那么文雅,回了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你怎么那么护着他!为了他要批评你妈?”
黄颐闹更年期, 动不动容易情绪激动,一激动就声高。谭宗南躲着她, 一天天的不着家,不是说工作忙,睡在了办公室, 就是说在外地调研。
谭斐妮知道她妈的火气已经到了临界点, 一时偃旗息鼓,不再和她争下去。
她躺在沙发上, 在各种APP之间,漫无目的来回切换。
快九点钟的时候,章伯宁发了微信过来:【在家吗?我给你买了鸭血粉丝。】
谭斐妮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她妈走远了,直接给他打电话回去,“你在哪儿买的啊?我不是要吃北京的。”
她中午的时候馋死了,在朋友圈里发疯,说什么时候才可以去南京啊!真的好想吃鸭血粉丝汤。
章伯宁淡淡一声,说知道,我去南京给你买的,剪子巷那一家。就是在飞机上放了一个多小时,分开盛放的汤都冷了,你回家要热一下,再倒进去吃。
谭斐妮隔着屏幕喊,“疯了吧你章伯宁!特地飞去南京,就为了买一碗汤。”
章伯宁不觉得这算疯,“你不是想吃吗?我又没什么事。”
她嘴上大声,一颗心却像是提起来,挂到了屋梁飞翘的檐角上,风一吹过来,叮铃叮铃的不停响。
她曾听简静说起来,她还没有怀小冶的时候,凌晨两点钟饿了,想吃一口黑松露和牛煲仔饭。
当时他们家里只有饭,大半夜的,周晋辰请开餐厅的朋友帮忙,问了几家,才找齐和牛和黑松露,又现场查教程,照着做了一份给简静。
简静说她都已经不抱希望,在自我催眠下,含着不争气的口水睡着了,哪晓得过了一个小时,周晋辰就把这碗饭端到了卧室。
谭斐妮听完后,半信半疑地说,“我还是更愿意选择相信,吴京已经加入BLACKPINK.”
“”
黄颐敷着面膜出来问,“跟谁说话呢?”
谭斐妮赶紧挂了,“没有谁,自言自语。”
章伯宁在大院门口下车,司机原地等他,没多久就被警卫驱赶,“这里不让停,去别的地方。”
他老道地给人递烟,“这位哥哥,我能进去几分钟吗?”
警卫大哥没受,公事公办的,“这里是家属大院,不是菜园子,谁想进就能进来。请出示证件。”
章伯宁掏出钱包,“哎,身份证可以吗?”
警卫跟他比划了一下,“出入证。一红色的本儿,上头有签名的。”
“那没有。但我女朋友她饿坏了,就等着这口吃的,你这样,要不和我一起进去?”
警卫听完就笑了,“你对象要真住这里面,那不可能饿坏。放心吧。”
章伯宁和他解释说,“她馋呐,嘴巴又挑,您看,我来回两趟给她买来的鸭血粉丝汤。再不吃上她真能把自己饿出毛病。”
“好了好了,你快点走吧,没有出入证一律不让进的,这是我的工作,请你理解。”
警卫看见一辆熟悉的轿车往这边开,忙站直了,让章伯宁快让路。
黑色奥迪在门口停下,秘书只打下车窗,警卫就放行了,后头坐着的谭宗南看见章伯宁,手里提着个保温饭盒,没头苍蝇似的打转,让秘书问问情况。
警卫说,“这个小伙子说要给他女朋友送吃的,又没有出入证。”
秘书把章伯宁招到跟前,“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我帮你带进去。”
章伯宁双手递上,“她叫谭斐妮,特漂亮的那个,麻烦您。”
“是谭小姐,好,交给我。”
秘书若无其事地关上车窗,开进院子里,转头对谭宗南说,“这是斐妮新交的男朋友吧?”
谭宗南扶了下眼镜,“不算新了,好像谈了蛮久,她妈妈一直有想法。”
“您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谭宗南中肯地说,“他也许不那么出色,但很真诚,这一点难得。”
他进门的时候,谭斐妮刚收到章伯宁的微信,说饭盒给了一奥迪车主,还报了车牌,让她等着人给她送去。
谭斐妮:【谢谢,那是我爸的车。】
章伯宁:【完菜!我都没和伯父打上招呼。】
谭宗南在沙发上坐下,“你男朋友给你带的,说你就快要饿死了。你妈在家就没给你吃的?”
谭斐妮气得捶靠枕,“我随口说的,谁知道他真去买了,还去南京买。”
“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他每一个字都会当真,哪怕知道你开玩笑。”
谭斐妮想着曲线救国,“爸,你觉得他还可以吧?”
前两年谭宗南位置不稳,修缮起了个人作风,和家里的关系缓和不少。谭斐妮一开始还别扭,后来她爸关心的次数多了,思想包袱也渐渐放下来。
谭宗南说,“又不是我和他结婚,要你觉得可以才行。”
“但我妈觉得他不行。”
“你妈这个人好面子,对木已成舟的事情,一向不会再有说辞。”
谭宗南悠闲吹口茶,“再说,你非得通过你妈吗?什么时候这么老实!”
谭斐妮悟了,“户口本是在”
“书房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
谭斐妮拎起保温盒,准备去餐厅吃,还不忘回头看她爸一眼。
谭宗南会意,“哪天去提前言语一声,爸爸先给你打个招呼。”
“好嘞。”
*
小冶大班放暑假前夕,简静收到他们幼儿园的毕业典礼邀请,她只读了两行,把请帖往周晋辰怀里一摔,“这哪是毕业典礼?整个一攀比大会。”
周晋辰拿起来看,园方别出心裁地设了晚宴,在雁栖湖国际会议中心,要求父母带上一样毕业礼物,和最好的朋友互相交换,还必须正装出席。
小冶刚洗完澡,周晋辰嫌阿姨吹得不够干,自己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开最小一档。
他揉了揉她的发尾,见差不多了,说了声,“去玩儿吧。”
小冶没走,躺到她妈妈腿上看电视,指了下新闻的男人,“那个姥爷我见过。”
“是你斐妮阿姨的爸爸。”
简静看一眼,又继续和周晋辰商量,“我们带什么礼物好?”
周晋辰捏捏女儿的脸,“小冶,你最好的朋友是哪个?”
“是大川哥哥。”
“”
简静无语,“那小子离幼儿园毕业,已经十万八千里了,就说你们班上的。”
她佩服自己的基因,小冶真就连发散的思维,都和她一模一样。
小冶想了一下,“那就饭团,他总是塞给我油画棒。”
饭团是赵煦和的儿子,和小冶在同一个学校。
简静和周晋辰同时吃惊地问,“那他自己呢?”
小冶说,“他每次都跟老师说他没带,这样就可以不用上美术课。”
她继续起那包团子的老底,“他还说,做晨操的人也特傻,骗老师肚子疼,其实都在教室睡觉。”
简静问,“老师都不管他吗?”
周晋辰意味深长地笑,说他们老师都是人精。
简静觉得好笑,“眼瞅着老赵家,三代养废两代了。”
周晋辰哎的一声制止她,“不好这么说的,怎么说老赵对你颇有眷恋。”
这文化人真酸腐。
简静还没听出他意有所指,“你说话能不能明白点儿?”
“就说上次吧,咱们在餐厅里遇见,人那么热情地喊你静儿,就跟见了亲人一样。我还以为他要来个拥抱。”
周晋辰面上特仔细的,给女儿穿上袜子,边说边拿眼风瞄简静。
“抱是不可能抱的。”
周晋辰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没事,要抱就抱,反正你简小姐光明磊落。”
简小姐说不是,正正经经的,“谁不知道你小气哦!”
“”
为了在女儿的毕业典礼上不输阵,简静提早在GUCCI订了三套高级成衣,包括小冶的黑色小礼服。
因为要的急,又多付了一倍的价钱赶工,周六SA通知她过去试衣服,说设计师也在,如果哪里不合适可以改。
周晋辰穿上很熨帖,他是绝顶的衣服架子,乌黑的额发松散下来,一股天生的贵族感。
小冶穿着也合适,就是对颜色不满意,她捏着蓬蓬裙摆抱怨,“为什么用黑纱!我喜欢粉色。”
简静一边对着镜子比腰线,“像这种正式的场合,粉色压不住的,你就听妈妈的吧宝贝,妈妈参加的晚宴,比你尿床的次数还多。”
小冶气鼓鼓的,“我早就不尿床了,妈妈是个坏蛋。”
周晋辰把她抱起来,“妈妈是这么打比方,没有说你还在尿床。还有啊,不能讲妈妈是坏蛋。”
小冶搂着她爸的脖子,很小声的委屈,“爸爸,你怎么总向着妈妈?”
周晋辰说,“在这个家里,只有妈妈高兴了,你和我才能高兴,知道吗?”
小冶很不服气的,“知道。”
“你知道什么?”
小冶想也没想,“知道你是妻管严驰名商标,大川哥哥说的。”
“”
他们从商场出来,把车停在胡同口,周晋辰抱了女儿,一手牵着简静,步行去吃日料。
于祲和于祗两兄妹已等在那里,还有新婚的谭斐妮和章伯宁。
简静刚坐下,就听见于祗喊,“你说你把你爸的什么打碎了?”
于祗是出了名的端庄,但这些年她屡次破防,都是因为她的倒霉儿子。
大川还拉他妈袖子,“别那么大声嘛,注意形象于二小姐。”
于祗:“”
他低着头,“就是他那一组什么酒堡的四支酒,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领着同学在酒窖里玩来着。”
于祲试探性地猜了下,“白马酒庄的?”
“对,舅舅,很贵吗?”
“不贵,两百来万吧也就。”
“”
于祗问,“你哪里玩不得?要跑去酒窖里玩!”
大川还教育起他妈来,“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现在是怎么想办法解决,趁我爸回来揭我的皮之前。”
小冶听完以后,“没关系,我爸爸有钱,让他给你。”
简静拧了一下周晋辰,“笑死人,你女儿真是会打倒贴。”
大川说这根本不是钱的事,确实有钱也再难买那个年份的酒,况且江听白不是买来喝,是送人的。
他小心看一眼他妈,“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准能行,就是你得做点牺牲。”
于祗双手抱臂,看着儿子,“你有什么办法?说。”
大川胸有成竹地说,“等会儿我爸一回家,你就严肃认真地跟他提离婚,分居也行,说受够他了,就像陈阿姨烦透了龚叔叔一样。他肯定就没心思再管我了,我杀人放火他都不会过问。”
于祗:“”
谭斐妮一口清酒喷在于祲脸上,“这小子夺笋呐!”
简静笑得不行,“江总养出这缺德儿子来,他这个小号算是练成了。”
于祗把儿子扯在座位上,“我来想办法,坐下吃吧你。”
料理师给每人呈上一份口感浓郁的虾夷马粪海胆,谭斐妮尝后说不错,颗粒感很强,后味绵绵不绝的甘甜。
章伯宁说是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简静点头,难怪这么新鲜。
但小冶不敢吃,她看着这个外面毛毛的长着刺,里边跟柿子一样黄澄澄的东西,问大川说,“它都长成这样了,还是要被吃掉吗?”
大川不奇怪,“那榴莲呢?浑身带刺儿,还滂臭,一样难逃被剥肉的命运。你要相信,人馋起来什么都敢吃。”
小冶举着勺子问,“大川哥哥,这个什么味道?”
大川送进嘴里咂摸两口,“芒果你吃过吧?”
小冶刚想说吃过。
但大川立马就补充,“跟这个不是一个味儿。”
“”
第55章 小公主
小冶快满六岁的时候, 筹建了四年的集团总部大楼终于落成,叶襄君从纽约飞回北京,专程来参加剪彩仪式。
她这当奶奶的,像是憋着一股劲儿, 要把这六年缺的关心和疼爱都补上一样, 回来没两天,就给小冶办了一场隆重的生日par.
阵仗大到, 连简静这样爱大热闹、出大风头的人, 都吃惊到头脚倒悬。
谭斐妮一来就哟呵, “你这婆婆真对你路子,讲排场的劲儿都一样。”
“没看见呐!祝周冶小朋友六岁生日快乐, 和我有个狗屁关系。”
简静的手勾在她光溜溜的肩上,指着成堆的气球山旁边, 那一行大字说。
谭斐妮乜她一眼,“你这人好没意思,那小冶不是你亲生的?较这个劲呢!”
语罢她还补上了句, “静儿, 你真叫个有造化啊。”
简静听完就不高兴上了,“说什么呢你!我们老简也家大业大好吧?”
没等谭斐妮回话, 路过的周晋辰就先认可了她,“简小姐能看上我, 是我的造化,完完全全是下嫁。”
等周晋辰走远,谭斐妮吃惊的嘴才慢慢闭上, “他好会说漂亮话, 我以为他只能跟学生讲讲课。”
简静啧一下,“你今天怎么回事儿?逮着我贬呐你。这是实话, 什么漂亮话。”
嫉妒使谭斐妮凶相毕露:“我肠子里冒酸水儿不可以啊!都活这么风光了,听我讲两句酸话能掉块肉哦?”
“”
简静装模作样地抓起她的手腕,“章太太,您这是喜脉。”
“滚蛋。”
后来简静被叶襄君请走,说要进去大厅合照,谭斐妮就转到了于祗身边。
这庄园里场地太大,于祗派了人还不够,时时刻刻,亲自盯着她宝贝儿子。一发现川哥有靠近泳池的意图,隔着人群她就急,“大川!你敢再往前一步,看我不扒你的皮!”
连同谭斐妮在内,旁边的公子哥儿都吓一跳,悄悄议论,“二小姐当妈以后,被儿子活活逼成这德行了!以前是多安静的?”
至此,谭斐妮更坚定了不生孩子的想法。连于祗都没逃脱这个魔咒,她就更别提了。
那种母慈子孝的画面,只会出现在寓言故事。
她凑过去,跟章伯宁下达指令,“别再提生宝宝的事,否则我也扒你的皮。”
在周边的起哄声里,章伯宁捏耳垂,“我皮太厚,不是那么好扒。”
谭斐妮假装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章伯宁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生出大川来,他们江家的种不好。”
谭斐妮嘁一声,“江听白的种不好?你老章家的就好?”
“确实也不怎么行,看我就知道,”章伯宁想了想,“算了,生孩子挺疼的也,我舍不得你辛苦。”
身边准备看出好戏的众人,听完这话,齐齐yue了一声。
待斐妮心满意足地走了,有人搭上章伯宁的肩膀,“行啊章儿,我一直想问,你怎么把谭小姐拿下的?她家门槛够高的。”
有知情人士说,“人家苦追好几年,挨打挨骂的,你丫有那毅力吗?两情相悦了,老太太那边还要棒打鸳鸯。不过最后到底怎么松口的?”
章伯宁再感激不过的口吻,“我岳父大善人,他帮了我一把。”
那问话的哥们儿举杯,“这杯敬老丈人。”
“敬咱们谭书记。”
“”
晚宴还没结束,周晋辰就带着妻女先走了,独留叶襄君一个应付宾客。简静看得出来,他兴致不高。
到家后,周晋辰把女儿交给阿姨,让她去洗澡,尽快哄她睡觉。
简静身上还穿着抹胸礼服,胸口勒得很紧,这种设计,腰上也不会很松。她在会场不敢多喝酒水,怕小肚子吸不起来,渴了一路。
一回了家,也顾不上宽慰她那位,不知道在恼什么火的丈夫。
简静开冰箱,起了瓶冰镇气泡水喝,她才解了渴,身后就伸出一只手,把她的玻璃瓶抢去,自己仰着脖子咕咚喝起来,没几秒全光了。
她转过来,“这么好喝吗?”
周晋辰摇头,“清汤寡水。”
简静听完就乐了,伸手给他松领结,“那可不就是水吗?”
“那你怎么那么爱喝?”
简静说,“我喜欢清淡点的。”
周晋辰把她抱上中岛台,“喔,是吗?那我也算清淡的?”
简静笑一下,一双腿缠绕上去,“你不清淡,算斯文变态。”
他忽然捏抬起她的下巴,拇指的关节抵着她微热的唇瓣,有些粗暴地摩挲,眼底山雨欲来。
简静把那枚黑丝绒领结摘下,反手丢在案台上,呼气间,他指腹上淡淡的沉香味,裹缠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透过她纤薄的皮肤渗进来。
周晋辰一手箍她的后背,一手扶她的头,力道一紧,白色裹胸礼服被剥落,她像一瓣脱离花骨朵而存在的嫩蕊心。
他一吹气,她就跟着抖,心脏捶鼓一样擂动。
简静推锁骨上黑压压的头,“不行,不能在这里。”
方才宴席上,周晋辰被灌了不少酒,欲念难退,“我也不行了。”
“我就说你变”
周晋辰撩开她的发丝,热吻奉送上去的时候,底下也同时发力,让简静乖乖闭了嘴,她身体敏感,颤流而下到腿侧,送入的也异常顺畅。
“今晚为什么不高兴?”
被剥皮抽筋的简静,三支之二的身体浸润在温水里,歪在周晋辰肩上问。
“你进来之前,和我妈闹点意见。”
周晋辰抽出手,转过半边身子,鼻尖抵着她腻滑的脖颈,深嗅着抱上去。
简静想躲,但浴缸就这么大,她挣也挣不脱,“哪方面的?”
“我让她啊,不要再费事搞这种把戏,小小年纪,被捧的太高,容易移了女孩子的性情。”
周晋辰的呼吸已经不匀称起来,手掌上她的腰,嗓子里漫出一股哑意。
简静的小腿被迫折高,“那她、会肯听你的?”
周晋辰吻着她的脸,还能抽空冷哼一声,“她那个人,总是以为缺少的陪伴,能用钱财和声势缝补起来,从我到小冶。她不明白,不会的,遗憾就是遗憾,弥补不了。”
简静咬着唇,咬出细碎的低泣声。她才意识到这个站位,会进的很深。
周晋辰明知故问怎么了。简静真想扭过头,从他身上撕下一口肉来。
后半夜小冶哭醒,简静才刚睡着,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周晋辰先起身,说你睡,我去看看她。
他顾不上穿鞋,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小冶房间,脸上还带着泪的小女孩,委屈地叫爸爸。
周晋辰嗳的一声,将她抱起来,问怎么了。
小冶抽抽噎噎的说,我梦见大川哥哥掉进泳池里,捞不起来了。
周晋辰简直哭笑不得,“不会的,那小子身体壮,能扑棱两下。”
小冶半醒着点头,“可是梦里真的很吓人。”
“梦都是反的,不要怕,爸爸抱着你睡。”
小冶趴到她爸爸胸口,快要睡着时,又想起来交代周晋辰,“我暑假要去学游泳,这样就可以救他了。”
周晋辰说好,“爸爸明天就给你请老师。”
等他把女儿哄睡着,卧室里还有另一个,因为担心,总也进入不了深度睡眠的人在等他。
“小冶没事了吧?”
周晋辰掀开被子躺下,“没事,说要去学游泳,长大了,好救落水的大川。”
简静说了句要死,“她才多大就长恋爱脑啊?”
“”
为了小冶读书方便,周晋辰在烟袋斜街买套四合院,开车到学校只要十分钟,和江家就隔了条街。
她读的小学,和大川是同一所。于祗在简静面前,力荐过不下三回,说他们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各方面都是最好的。
从此大川又多了一项政治任务,每天放学以后,要等着小冶一起回家。
小冶上三年级的时候,大川已经读到小学最后一年。他很庆幸,还有一年他就翻身得解放了。
这天下课,大川背着书包,坐在小冶教室前的花坛上,眼睛一瞬不错的看着门。
上一次,他就因为和同学说话,没看住小冶,她自己跑了出来,先上了等在校门口的车,还吩咐司机开走,完全不管他。
那天大川是自己走回家的。
事后小冶还很委屈,“我还以为你先走了,哥哥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迷路的吧?”
大川被戴了高帽,再大的火儿也不好发,“你真会说话。”
陈晼家的小儿子拍着篮球过来,他和大川同班,“又在这儿等你家小地主婆儿呢?”
大川纠正他,“劳驾,叫她小公主。她要是不高兴了,由你龚二来哄。”
龚二才不理他,“你那么怕她不高兴啊?”
大川问,“基本上,就和你怕你爷爷揍你一样。”
“少来,我有那么怂吗!”龚二瞪他一眼,“你就每天非得等她?”
大川摆摆手,“这个你别管,我有我的难处。”
“你的难处该不会就是,周叔叔每个月都掏钱托关系,给你买限量款的手办吧?”
“”
大川揽着他的肩膀说,羡慕的语气,“还是你好啊,妈妈去美国做生意,爸爸又成天不在家,自在。”
“我妈在也不管我,她眼里只有我姐。”
眼看小冶放了学,大川赶紧抄上书包,“下回聊,兄弟。我祖宗出来了。”
“”
小冶是哭丧着脸走出教室的。
大川三步并两步地追她,边看她的脸色,“等会儿,都下课了你还哭啊?你不是最喜欢放学?”
“我今天不喜欢了!”
小冶挥开他要来给她擦眼泪的手。
大川把她拉住,“是不是班上男生欺负你了?走走走,我带你找他算账去。”
小冶使性子,“没有没有没有!”
“那你到底干什么嘛,给人个准话好不好?”
大川他们班男同学集体路过,学着他柔情似水的语气,特意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起哄说,“川哥,你什么时候变成娘们儿的!”
“滚呐。”
等上了车,小冶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卷子来,“你看。”
大川摊开来,“数学随堂测试只考二十分?你怎么做到的?用脚趾头蒙也不止这点啊。”
小冶更生气了,哼的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
大川推推她,“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家,我给你讲卷子好吧?”
他看这样不行,又从书包里拿出颗巧克力来,“吃吧,在车上吃完,省得回家被骂。”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小冶吃完,揉了揉糖纸塞进大川的校服裤里。
川哥枕着靠垫,老神在在的,歪在后座上打游戏,“难过什么呀?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又不止是这一门学不进去。”
“”
小冶跟着大川回家。
今天她没急着走,两个人坐在蝉鸣阵阵的院子里,大川给她一道一道的讲错题,把简便方法和解题思路,都教给她。
江听白回来,下车就看见这一幕,走到后面仔细听了会儿,难得表扬一句儿子,“你小子有点长进啊。”
小冶站起来叫了句江伯伯好。
江听白笑眯眯的,“坐吧,一会儿留家里吃晚饭。”
大川冲他爸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
江听白弯下腰,问儿子,“你要说什么?”
大川小声,“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小时候学奥数,你老是要揍我了。”
“为什么?”
大川瞄一眼小冶,“笨学生真气人呐。”
“把你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闭上。”
“”
大川闭嘴前,心里暗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等到一张卷子的错题都分析完,天已经黑下来,小冶在江家吃过饭,和大川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科学探索片。
这期播的是一台强压力的粉碎机,记录者说至今还没有人挑战成功,放上巨石、防弹玻璃、灭火罐,都无一例外,通通被压成碎片。
小冶喝着果汁,哇的一声,“这个机器好厉害啊,真的什么都能压碎,都挑战失败了。”
大川架着脚,冷笑了下,“不一定。”
小冶好奇地转过头,“那你觉得谁能成功?什么东西会这么硬?”
大川言之凿凿,“我爸的嘴。让江总去挑战,一定能成功,他那张嘴硬得很。这一点我妈最有发言权。”
“”
第56章 她超爱
谭斐妮最近很烦, 总是莫名地心情不好,章伯宁触了她几次霉头,后来连回家,都小心地放轻脚步, 行动不敢大声。
这日夜里, 章伯宁从外面回来晚了点儿,谭斐妮已经睡下了, 他手脚很轻地洗完澡, 换好睡衣, 刚掀开被子,就听见谭斐妮说, “你别碰到我。”
“没碰,我不敢碰你, 我睡觉。”
一张大床,章伯宁只睡了四分之一。
灯一关,又听见谭斐妮说, “干嘛去了?”
“我爸喝多了, 把他送回家我就回来了,晚了点儿。”
谭斐妮睡不着, 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你睡觉的点吧?”
章伯宁嗯了一句, “没到。但你都躺下了,我寻思得来陪着你。”
“那你又离我那么远!”
章伯宁小声,“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挨你吗?刚才还说叫我不要碰你。”
谭斐妮被怼的愣了一下, “你是成心给我添堵的吧?”
“没有。”
章伯宁识时务地靠过去, 握她的手问,“你是不是生理期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 你就会没事找事。”
“”
但谭斐妮没等来例假,倒是等来了两道杠的验孕棒。
章伯宁还没睡醒,就听见她在浴室里尖叫,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爬起来,“怎么了?”
“你看,你快看呐。”
谭斐妮表情狰狞地举着验孕棒给他看。
章伯宁刚起来,眼睛还花着,她的手又晃得厉害,他揉了揉才看清楚,“两道杠是有了吧?”
“少装了你!我不信你不知道。”
谭斐妮看见他这样就来气。
一个声名远扬的浪荡子,还敢装不认识这玩意儿。
章伯宁喜上眉梢的,尽说大实话,“嗐,我也没哪个女朋友怀孕过。”
谭斐妮开始跑题,“来说说,都有过多少个女朋友?我每次问你都不说全。”
“咱能聊孩子的事儿吗媳妇儿?”
谭斐妮一提这个就丧气,“聊什么聊?我还怎么跳舞啊我!下半年还有几场演出。”
章伯宁故意问,“你们团是法外之地啊?还规定不让员工怀孕?”
走到哪儿也没有这个道理啊!
谭斐妮瞪他,“不是!是会打乱团内计划的,而且我是领舞。”
“那就让他们换个领舞!实在不行,就不跳这破舞了。我还养不起你吗?”
章伯宁鲜少有专横的时候,这一下反而把谭斐妮弄笑,“你偶尔发次火,还有点小帅欸。”
被夸了以后,章伯宁一下就原形毕露,“注意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叫小帅,就在前不久,他和女友小美,被带到了满是丧尸的”
“闭嘴。”
谭斐妮到了怀孕中期,黄颐时不时的,就让她回家来吃饭,端午节的时候,更是多留她住了三四天。
她在自己家,没什么不好过的,但章伯宁就不同了。
黄颐本来就不同意他们结婚,被强摁着点了头后,看这个纨绔女婿也没多顺眼。
吃过晚饭,谭斐妮靠在沙发上,黄颐端来水果给她,“小章呢?几点了还不回来?”
谭斐妮一看时间,“这不是才七点吗?他有个饭局,估计差不多也就回了。”
黄颐问,“他总是很晚回家吗?有没有夜不归宿过。”
她在这上头受过不少磋磨,所以总是担心女儿重蹈覆辙。尤其章伯宁在婚前,是个顶有名的花花太岁。
谭斐妮转了个身,“没有啊!他早就改了好不好?妈你烦不烦呐。”
黄颐戳了下她的脑门,“我为你好!还敢说你妈烦。”
一边的谭宗南也说,“人家小两口没有这个事,你非要挑起来问,干嘛?怕他们感情太好?”
黄颐瘪了瘪嘴,原本想说,你最没有资格开口。但想了想,又咽下去。
章伯宁没到八点钟就回了谭家,怕身上有酒气,先去洗了澡,换了身家居服再到客厅。
谭斐妮说,“就把衣服给换了?”
“他们抽烟,我怕味儿太大,呛着你。”
黄颐很清楚这些招数,“别是有什么香水味,怕斐妮闻出来。”
“妈!”
谭斐妮忍不住喊了一声,“你说什么东西啊?”
章伯宁怕她动了胎气,赶紧摁住她,“没关系,衣服还在那儿,没洗呢还,我没销毁物证。”
黄颐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别说话,又对章伯宁说,“你最好是老实点儿。”
谭斐妮实在听不下去了,把章伯宁推开,“你去厨房帮我把燕窝拿来。”
章伯宁哎了一声,不计前嫌地问,“妈要喝吗?我一块儿端来。”
谭斐妮气鼓鼓,“她不喝!她嘴占着呢,喝什么喝?”
等章伯宁一走开,黄颐就指着女儿说,“你看你那个样子,我问一句怎么了?”
“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呀?!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总挑三拣四的不满意,他不要面子的啊?”谭斐妮直接坐起来和她对骂,“怪不得人家外面说,你谭夫人的女婿是最难当的,真是一点没说错。有你这块活招牌在这儿,我还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说完她也不管她妈的脸色多难看,穿上鞋,走到厨房里,拉上章伯宁的手,“走,我们回自己家。”
“燕窝还没喝。”
“不喝了。”
黄颐看着他俩喊,“大晚上的,你上哪儿去啊你!”
“我回家!不想在这里听你发神经。”
在谭斐妮“嘭”的摔上门之前,章伯宁朝黄颐点了下头,“先走了妈,没事,别担心。”
谭斐妮拽着他上车,“你还管她有没有事?我妈才不会担心呢。”
章伯宁制止她,“不能这么说,毕竟是你的妈妈。”
“什么人能受得了她那样的冤枉气啊!”
章伯宁还笑,“这有什么?你爸妈不过是担心你。”
他摸了摸鼻梁,“我以前确实过头嘛,没个好名声。妈没照我啐一口,这就算不错的了。”
谭斐妮扑哧一声,又哭又笑的,突然抱上他,“你怎么那么好?”
“那你爱不爱我?”
“超爱。”
*
小冶学游泳,一共换了七个教练,哪怕周晋辰开的工资再高,人都摆手表示,您这女儿天赋太高,得国家队来教。
后来她太爷爷真给她请了一国家队退役的教练,一个暑假折腾下来,够呛教会了她一个自由泳。
而这些年过去,大川早已精通水性,连他妈都放开手脚,由着他在泳池里撒欢。
至于小冶小时候许下的,美救英雄的愿景,变成了一句过了赏味期的玩笑。
时而被简静提起来,小冶都要跟她闹脸红,“妈,你不懂尊重人隐私的?”
周冶越长大,反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成了一个文静内秀的女孩子。不像简静,像性转后的周晋辰。
每天下课就乖乖回家,书包放好,在钢琴老师来之前,自己先把曲子复习一遍。
简静下班后,照例瘫在沙发上不想动,慢慢睡过去。听着突然响起来的《小夜曲》,她揉了揉头发坐起来,看着女儿安静的背影,开始自我怀疑,这真是她生出来的?
她读四年级的时候,大川上了初一,偶尔骑车回学校,和同学在草地上踢足球,看见小冶下课,掀起衣服,擦擦汗过去和她打招呼,“怎么样最近,上课的时候都能听懂吧?”
“你能不能问点别的问题?”
小冶看了看左右的同学,别人都抿着嘴偷笑。
大川还挺费解,“怎么了?不能这么问啊?”
小冶气得踩他一脚,“你这样提问,别人多少觉得我在智力方面,好像有隐忧一样。”
大川直接反问,“难道没有吗?”
“懒得理你。”
小冶说完,还不忘瞪他一眼,就跑开了。
从那以后大川再到学校来,小冶都躲着不想见他,偶尔躲不过去碰上了,她也赶紧走掉,有一次,旁边人指着大川问说,“那不是你哥吗?”
小冶看了他一眼,“什么呀,就一邻居。”
大川为这句话气了半个多月。
周五放学时,难得早回家的江听白,碰上了同样难得在家的儿子,他问,“我说川哥,今天没去您母校踢足球?”
大川气愤地挥手,“打今儿个起,再也不去了。”
江听白坐到他身边,好笑地问,“怎么呢,谁又把你给惹着了?”
“还有谁?不就小冶那个白眼狼,她居然跟人说,我就是她一普通邻居!”
大川烦躁地翻着手里的奥数竞赛资料,一页都没有看进去。
江听白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冶哪里说错了?不是邻居,你还想当人家什么?白叫你句哥,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
“爹,你跟自己亲儿子说话,都这么不顾人死活的是吧?”
大川越说越激动,后来站到了沙发上。
“我就这么说话了,你怎么着吧?离家出走的话,门在那儿。”
这历来都是大川把他气得够呛,难得有一次,江听白也能气一气他,更加不让他了。
“我要找我妈,让她来治你。”
大川在茶几上跺跺脚,气沉丹田地开始喊,“妈!”
江听白惊恐地看了看楼上,忙去捂儿子的嘴,“这么大男孩子了,喊什么妈,你老实给我下来。”
见大川真赌气坐着,江听白拍了拍他肩膀,“晚上爸带你去吃饭。”
“不去!我要在家复习。”
江听白咳了一声,“你们家小冶也去。”
“那我现在就去洗澡换衣服。”
“”
大川走到楼梯上,回头对他爸说,“我妈根本不在家,她今天加班,您知道吧?”
江听白把空水瓶往他身上扔,“你小子!”
简静周五下班一贯很早,但今天她故意不下楼,在办公室里拖时间。
起因是她中午给他发微信,他过了整整四个小时才回。
J.chen:【对不起,一下午都在开会,手机调成了静音。】
简.仙女届扛把子.静:【开会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啊?我白白等你一下午。】
J.chen:【就是的!无语死了,这下头男。】
J.chen:【只是调了静音,又不是原地去世了,微信都不看,瞎了眼睛一样。】
J.chen:【开会也不早点说,没张嘴啊他?别气了,咱以后都不理他,晚上和我去吃饭。】
看着周晋辰连续发过来的三条,简静把手机扔在了桌上,就知道来这套。以为分裂出七八个人格来就没事了。
周晋辰在楼下等了半小时,见简静还不下来,他停好车,直接上去找人。
简静正怼着镜子刷睫毛,周晋辰坐到她办公桌上,一双长腿点地,倒没注意她的妆容多精致,而是伸手扯了扯她的针织衫,语调很闲散的,“这三伏天,你倒捂上高领子了,一到那寒冬腊月,就爱露个腰啊肚脐什么的。”
“懂什么?名媛穿衣,就讲究一个四季乱搭!”
简静把刷子捅回去,收进化妆包里。
周晋辰的手从她领口松下来,顺势绕到她的脑后,头也凑了下来。
简静一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坏事,她躲了一下,“这是在我的地盘,少坏我名头。”
周晋辰满肚子坏水儿的吻下来,“反正是你的名头。”
“”
等他轻薄够了,也沾上了一嘴花了的口红,他还要大摇大摆的出去,被简静拉住,“你真越老越不要脸了!”
周晋辰把脸伸过去,“那你帮我擦,擦干净点儿啊,小简。”
“”
简静接上女儿到餐厅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周晋辰看了眼长高不少的大川,跟身边的江听白说,“咱儿子有点大人样子。”
江听白架着腿说,“有个屁啊,刚还在家跟我捣乱。”
简静看着谭斐妮身上那条花绿裙,了然地点头,“我说GUCCI那些丑衣服都上哪儿去了,原来你是他们家的受众,合着都塞你柜子里去了。”
谭斐妮指着章伯宁喊,“我就说了不好看!”
章伯宁说,“简静的审美你也敢信?”
接着她俩就围绕这个话题展开了一番讨论。非常大声,整张桌子就听见她俩在咋呼。
没等讨论出结果,一边的周冶就轻声提议,“妈妈,谭姨,你们说话能小点声吗?”
谭斐妮连声说好,又怪简静,“一点不文明!影响大家吃饭。”
简静捂着心口和她解释,“身为一个e人,生出个i来,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谭斐妮:“”
周冶见大川的目光往这边剽,她主动礼貌地打招呼,“听说你要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好好考。”
但大川冷冷的,“别,过界了噢,咱就一普通邻居。”
“”
周冶忘记了自己那天随口对同学说的话,对于大川的火气,她不明所以。
她拿了杯饮料,换到大川身边坐,“你怎么了,你爸又打你了吗?”
大川让她别胡说,“在我妈的高压政策下,我爸早就不敢打我了。”
周冶有点反应过来,“那你是生我的气咯?”
江听白都听不下去了,他见不得他儿子这副样子,推了下大川的脑袋,小声说,“你有点爷们儿样好不好?痛痛快快的。”
大川这才交代,“那天在你教室门口,你为什么说,我就是你一邻居?”
他说话的声音很洪亮,这一嗓子,连简静都听见了,谭斐妮说,“哟,大川这是在要身份。丈母娘怎么说?”
简静推搡她,“别逗了你,小冶才多大。”
谭斐妮还在开玩笑,“那也可以早点定下来嘛,放心,于祗这个婆婆肯定不孬。对你们家小冶好着呢,还有江听白。”
小冶解释说,“那还不是怪你自己,每次都要问我有的没的,烦都烦死了。”
大川说,“行,你不喜欢,我下回不问了。但你得跟人说我是你哥。”
“你本来就是我哥。”
周冶看大川好不容易笑了,又凑趣儿地去问江听白,“我说的对吧,江伯伯?”
江听白酒杯刚端起来,闻言又重重放下,高声道,“就叫爸爸吧!还伯什么。”
“”
大川忍不住脸红,“爸,你别太离谱。”
“小子,我这可是在帮你,别不识好歹啊你。”
“”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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