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姜宁想的是,反正周末陆知寒也会给自己放假,在家里闷着永远死气沉沉的,正好用这个机会出去放松放松。
忽然,陆知寒轻轻皱了下眉头。
他握住了姜宁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点,凑近,倾身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你身上怎么会有烟味?”
姜宁心下一惊,没想到陆知寒鼻子这么灵敏。
他自己怎么没有觉得有味道呢?
“就,可能不小心在哪里染上的吧……”
他记得那份协议里写着,禁止他抽烟来着,只不过下午打架事后脑子一热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是吗。”
陆知寒往上了一点,从他的领口嗅到他的唇边,距离拉的很近,就像是那时候混乱的梦境里,轻轻落在他脸上的吻。
姜宁浑身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点。
“好吧,我承认确实是吸了一口。不过就一口,好奇是什么味道而已……”
他心里不免有点忐忑。
原本以为可以混过去的。
“你这是在伤害自己的身体,”陆知寒微微皱眉,“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产生好奇的。”
姜宁自知理亏。
他没敢再反驳,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我下次不会了。”
回到别墅。
姜宁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走得比平时慢了一点,远远落在了陆知寒的身后。
他走进去时,陆知寒正在把他的那张奖状装进相框里,挂在墙上,还细心地调整着位置。
他松了口气。
还好陆知寒没有生气。
也是,他从来都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吸一口烟嘛他又不会对这又苦又呛的东西上瘾。
那伤害身体也是日积月累的事情。
给自己想到了心安理得的说法,姜宁满意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第一时间是拿衣服去洗澡,把身上的校服换下来时他还特意低头闻了闻。
奇怪。
他明明什么都闻不到,陆知寒是怎么那么敏感的?
姜宁洗完澡,顺便还仔细地刷了一遍牙。
他呼一口气闻了闻。
确定只有清爽冷冽的漱口水味道,这才满意地下楼去吃饭。
楼下的餐厅。
姜宁远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他坐下来,顺利在餐桌上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菜。
他不禁勾起嘴角。
他知道这是特意给他做的,大概是奖励他又拿了奖。
姜宁刚端起碗,就听到了电视的声音。
“吸烟对人体有什么伤害呢?大家请跟着我一起来了解——”
他抬头看去。
《戒烟系列警示片》
画面中的玻璃缸子里,放着一个乌漆嘛黑的肺部模型,用来模拟抽烟的过程。
姜宁瞬间胃口没了大半。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他再也不会再抽那玩意儿的。
姜宁如坐针毡,低着头还是会听见强行传来的声音,他扒拉完饭吃了个饱,站起来想要溜号。
“姜宁。”陆知寒的指节点了点桌面,“看完再走。”
姜宁只能被迫又坐了回去。
半小时的戒烟警示片看完,他看着陆知寒淡然地开始播放下一个品目——
《戒毒》
《拒绝毒,拒绝赌》
姜宁:“……”
他真该死抽了那口烟啊。
姜宁怀疑自己这辈子都快要看出阴影了,陆知寒才摁了暂停,“今天先看到这吧,剩下的找时间再看。”
“谢谢您放过我。”
姜宁头晕眼花地站起来,打了个哈欠。
就听见背后的陆知寒道:“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
“出发?”
姜宁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
陆知寒道:“那两张度假区的门票,我答应和你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
姜宁就睡醒了,他看着昨天晚上连夜打包的行李。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毕竟只去一天,没什么好带的,今天再收拾也来得及。
姜宁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下楼。
陆知寒已经收拾好了,坐在车里等他。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出行去玩。
姜宁坐在他隔壁,看了一眼他身上淡色的Polo领衬衣,少了几分严谨的正式感,让他多了几分运动的气息。
而姜宁本人穿的也很简单,只是在白t的外面多了一层敞开的长袖宽松衬衣,白色的工装裤,和一对板鞋。
车缓缓驶动。
那处度假风景区在临江的郊区,都是没有大肆开发的痕迹,大片大片茂密的树林成荫。
姜宁降下车窗,感受着拂面而来的风,夹带着阳光和树叶的味道,他眯了眯眼睛。
“风景不错。”
陆知寒侧过头,深色的眼底倒映着少年明媚的身影。
微风拂动了他额前的碎发,几乎要将他和外面灿烂的绿色融为了一体,仿佛和这环境一样,都是充满了生气的。
“嗯,风景确实不错。”
他们的车越往里开,路边就多了很多中式的建筑,亭台阁楼,都是仿古的痕迹。
车停下后。
度假区的两名工作人员连忙迎了上来,替他们拖行李箱,带着他们往里走。
“陆先生,小姜先生,二位跟我来吧。”度假区的经理道:“您的房间我们都安排好了。在最顶层的套房,安静环境好,没有人打扰您。”
姜宁跟着上了电梯,电梯门打开后,他看到了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泳池,露天阳台上还栽了各种各样的花,爬藤挂满了栏杆。
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了。
整个大平层有很多个房间,各种功能房,就住他们两个人,简直不要太宽敞。
姜宁坐在沙发上,经理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道:
“这附近有挺多项目的,飞盘,烧烤,露营,滑草,钓鱼等等,陆先生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
其他人离开之后。
姜宁拿起放在沙发旁边的介绍册子,翻开看了看,上面每个项目都配有自己的插图。
“姜宁,你要玩可以让助理带你过去。”陆知寒说着就要往房间里去,他手里带着的是装电脑的包。
姜宁拦在房间门前。
陆知寒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你和我出来就是换个地方办公的吗?”姜宁道:“你答应了陪我来,这种态度是不是太敷衍了。”
“……好吧。”陆知寒道:“我跟你出去。”
姜宁他们乘坐着度假区的摆渡车,来到滑草的场地,这儿还没完全对外开放,零散地接待着游客。
虽然还没有到春天,但临江冬季气温高,草地还是绿色的。
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在玩闹着。
滑草场旁的平地建了个小凉亭,里面坐着在聊天的家长。
姜宁刚拿完滑草板和护具回来,就看到在一群家长里格格不入,独自待着的陆知寒。
“……”
这人!
怎么又跑休息区去了!?
姜宁在他身边坐下,把板子放到脚边,侧头看他,“来都来了,不玩玩看吗?”
遥遥看去,在冬日暖光下的草场绵延无边。
而他们却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陆知寒道:“你去吧。这个项目我玩不了,我坐不稳,用不了力。”
“不,你玩得了。”姜宁展示自己那的双人板,自信满满道:“你忘了还有我啊,我会在后面托着你的。”
陆知寒坐在冰凉的板子上时还有些恍惚,他的膝盖上已经绑着护膝,而身后贴上来一道微烫的体温。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说话时,陆知寒似乎可以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传来。
姜宁的手从后面穿过,拉住了滑草板上的绳子,长腿伸出来给了点力气,“要冲了哦。”
带着点温暖的风刮过了他的脸颊,陆知寒的身体随着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却被身后的姜宁稳稳拢住。
空气里都是青草新鲜的味道,和少年开怀的笑,他的后背都仿佛被那点细微的震动弄麻了。
滑板在草场的底端停下。
两人顺势躺了下来,背后的草地带着点扎人的刺儿,并不柔软,还有点专属的湿润。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
头顶的天空干净透亮,云很薄。
姜宁侧过头,声音里带着点兴奋的喘息声道:“陆知寒,你看吧,我没骗你吧?”
陆知寒似乎还有点没有回过神。
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有种随意的慵懒,向来深色的眼底容纳了天空的颜色,像是玻璃珠一样。
姜宁盯着看了很久才坐了起来,吹着微风,随手从草地里薅了一根蒲公英。
他轻轻吹了一下。
蒲公英柔软的绒毛随风飞走。
它们随着风越飘越远,不知道飘到哪里落地生根发芽。
“姜宁,”身边的人喊他的名字,姜宁侧过头,陆知寒朝他伸出手,一点点朝着他的脸靠近。
然后看见陆知寒从他耳边摘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草絮。
姜宁愣了下。
心跳的速度快了几拍。
随后,他听到了一点来自上方的声音。
是陆知寒的两名助理。
他们急匆匆地坐着滑板下来,又不会控制方向,喊着,“躲开,躲开!”
姜宁:“……”
他不带什么犹豫地伸手,托住陆知寒的后颈,将人摁进自己的怀里。
两道强烈的风声从耳边擦过。
想象中的碰撞事故并没有发生,周围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陆知寒的耳朵紧紧贴在姜宁的胸膛,听见了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在他的耳侧跳动。
扣着他后颈的手力道很大,微烫,十分的可靠。
“陆先生,您没事吧?”两名助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我们刚才见您不在轮椅上,一时急了,所以想下来找找您,但是失控……”
他们越说越小声,自知这件事情实在是做的太荒谬了,就算是找理由也没法原谅。
姜宁松开了陆知寒,打断他们语无伦次的道歉,“行了,就你们那点力气,真撞上来也没事。”
“姜宁,”陆知寒声音严肃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么做很危险!”
这么莽撞的挡在他面前。
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板做的吗?
就算是铁板,也经不起这种不要命的折腾!
“我知道。”姜宁看着他,声音清晰地传来,“因为我前面说过,不会让你受伤,所以我会保护好你。”
第32章 (二更)
从滑草场出来之后,两人坐上了摆渡车。
姜宁以为今天的活动应该就到此为止了,但他渐渐的发现开车的方向并不是他们刚出来的酒店。
“我们去哪里?”
“钓鱼。”
钓鱼??
这是什么中老年人的活动?
算了,看在陆知寒刚才陪他玩了滑草的份上,勉强跟着去一去吧。
度假区里专门辟出了一块池塘,里面放了鱼苗,还有专门的钓鱼位置。
他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完全不懂有什么好玩的,往小马扎上一坐。
池塘里种了不少荷花,只不过还没到开放的季节,只有稀稀拉拉的桔梗。隐约可以看到池塘里的游鱼。
看起来也不是很难钓的样子。
姜宁把鱼钩放下去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难道是位置不对?
他又把鱼竿拿起来,换了个位置再试试。
还是没有动静?
姜宁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另一边坐着没动的陆知寒又钓起来一条大鱼,在半空中溅起水花,他熟练地收杆,把大鱼放进身边的小水桶里。
那小黄桶里面还放着前面钓上来的两条小鱼。
“???”
这是为什么?
说不定是陆知寒的位置关系?
姜宁拿着鱼竿,挪着自己的小马扎默默挨到陆知寒的身边,学着他的动作下竿。
他窸窸窣窣的动作让陆知寒侧过头,低头看了一眼他旁边空空如也的桶。
姜宁:“……”
他连忙遮住,“所以我说是真的很无聊嘛,钓鱼还不如去菜市场买两条来得快。”
“钓鱼需要耐心,你这么走来走去了,鱼刚游过来就被你吓跑了,”
陆知寒把旁边的果盘递给他,“吃点东西,耐心坐一会儿。”
姜宁向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咬着切好的芒果条,懒懒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看到陆知寒又拿出了一本书。
这不是他们的辅导书吗
“你出来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
陆知寒道:“我看了你的成绩单,所以打算再给你加补一下语文,这些篇目过得时间太久了,我先自己回顾回顾。”
他说完居然真的打开看了起来。
姜宁没事干只好拿出了手机,刷了一会儿抬起头。
陆知寒还在看书。
这么努力干脆代替他去高考吧,以陆知寒的能力,绝对可以考出一个全校第一。
姜宁道:“你在看什么?”
“《劝学》”
“???”
姜宁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挨着陆知寒的肩膀,往书上看了一眼,居然真的是必考篇目之一。
好吧。
他上课基本没有听课,有这么个东西存在他都不知道。
姜宁的视线落在第一行字。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这什么意思,”姜宁指着第一行字,“学,不可以。这是在写我吧,不错不错,我喜欢这篇文章。”
“……”陆知寒道:“要是作者知道你是这么理解的,估计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这时候,姜宁原本架在一边的鱼竿动了动。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前面还说着无聊的人,现在兴奋地收竿。
姜宁稀里糊涂地把鱼竿往上扯,怕动作太慢让鱼跑了,又怕动作太大了。
陆知寒在旁边提醒道:“不要着急往上拉,见光它会挣扎容易断线,你可以先让它游过来一段距离。”
姜宁听着他的话照做,靠近岸边时才往上提。
一条肥硕的鱼被扯出水面,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光。
足足有四五斤的鱼放进装着水的桶里,顿时被占满了大半,看着它啪嗒啪嗒翻腾,那种雀跃和成就感像是泉水般涌上来。
这就是钓鱼佬的快乐吗?
姜宁似乎可以理解了,他背后的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陆知寒道:“这边的后厨可以帮忙做。”
“那晚上我们可以吃自己钓的鱼?”
姜宁看着那条鱼,把死法安排的明明白白道:“它这么大条,最适合拿来做烤鱼。”
结束钓鱼回到酒店。
姜宁利落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更加宽松的套装,上面是宽松的圆领卫衣,下面穿的是条灰色的五分裤。
今夜有点风,但还不至于太冷。
陆知寒穿的衣服就比他规整很多了,长袖长裤,还披了一件防寒的外套。
他们没有选择在酒店提供的餐厅就餐,而是选择露天的烧烤摊位。
面前是黑漆漆的大海,卷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两边的树上挂着点点彩灯,墙面刷着夸张的涂鸦,倒是很适合年轻人打卡拍照。
除了烤鱼的食材是自己钓的,其他的都是由商家提供的。
姜宁看着菜单,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陆知寒,“这些东西你应该可以吃吧?”
“可以。”陆知寒道:“你点吧,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姜宁这才放心地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仗着陆知寒没吃过,把他认为好吃的都点了两份。
“你今天有口福了。”
他烧烤的手艺可是有练过的。
在酒水的区域,他悄咪咪的在酒的后面打了个勾。
烧烤配酒,越喝越有。
姜宁带着几分心虚的把菜单折了对折,递给他,“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上去的。”
陆知寒摊开了纸,“你点了酒?”
“……”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姜宁一时没吭声,他怕陆知寒回头又给他弄点什么戒酒宣传片。
恰好这个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
陆知寒把菜单递了出去,“就这些了。”
“你让我喝酒?”
姜宁十分怀疑他听错了,还是陆知寒被掉包了?
“你点的是果酒,酒精度数不高,”陆知寒道:“偶尔喝一瓶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是以后遇到应酬的各种国内文化,也免不了要碰到酒。
他不可能要求姜宁一点不沾。
在等待上菜的空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获批,姜宁的心情挺好的,他凑到陆知寒的面前,“那个劝学的后面是什么来着,跟我讲讲呗?”
讲到一半,陆知寒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道:“我有个文件要通过,先回去酒店一下。”
“哦,你去吧。”姜宁接过他手里的书,接着看了起来。
他对文言文基本是一窍不通的,不过这辅导书上面带注解,他可以勉强看懂。
姜宁看完这篇又往后翻了翻。
餐桌上陆陆续续上了他们点的菜,炭火也烧了起来。
不过他没有动手。
他才不是打算等陆知寒回来,只不过是想给他展示下自己高超的烧烤技巧罢了。
姜宁听到远处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不过没有太在意。
这儿也不是只接待他们。
“这里的票可是我托人才拿过来的,不过可惜最顶层的房间被人订走了。”
“听说这边的烧烤也是特色。”
几人谈笑着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忽然,他们注意到了一个人坐着的姜宁,他懒懒靠着藤椅,手里还捧着本书。
其中一人惊呼道:“卧槽?那是姜宁?”
且不说姜宁在国际学校的时候从来没拿过书,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明明已经被姜家赶了出来,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私人度假区?
姜宁听见朝他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直到有人在他的对面坐下,他甚至都懒得抬头,只是冷冷道:“抱歉,这里有人,不接受拼桌。”
对面的人开口道:“姜宁,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我们了吧。”
姜宁抬起头。
在对面的几个人的脸上停顿了几秒,这才想起来,这几个人是他以前的同学,以前争着在他的面前跑腿当跟班。
看到姜宁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谁都不进眼里的样子,几人忽然开始隐隐不悦。
以前那是姜宁背后有势力值得他们巴结,但是他现在就是个没钱的穷光蛋。
还摆什么谱啊。
“你现在是什么档次,还配和我们待在一起?你给的起钱吗?”
“你该不会是过来打工的吧。”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要不这顿我就替你付了吧?啊?”
姜宁懒得理他们,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眼,他几乎全程都在看手上的那本破书。
啧。
拽什么啊。
“在我们的面前就没必要装了吧,大家都很清楚你是怎样的人。”
其中一个男生伸手,想要把姜宁手里的书拽下来。
姜宁把书合上,躲开了。
几人对上他那双冷森森的眸子,不禁有些惧怕,当年姜宁在国际学校可是实打实的混世魔王。
只要是来挑衅他的,基本都没有好果子吃。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他们从兜里摸出烟。
每个人手里夹了一根。
姜宁原本对这些行为视而不见,他还在以前学校时,基本每天下课都会有一堆人在厕所吸烟。
他对这种重口味的癖好没什么兴趣,但也懒得提出意见。
不过这次或许是刚被陆知寒摁着头看过警示片。
上面说了。
二手烟比直接吸烟的伤害更大。
姜宁眯起眼睛,冷道:“滚远点抽。”
几人一愣,恍惚想起来姜宁确实是不抽烟的,他们找到了突破口似的,嬉笑着道:“宁哥,你也来两口啊?别说老同学对你不好。”
说着硬是要把烟递给他。
姜宁烦躁地啧了声,“你们听不懂人话?”
他不想在这儿大动干戈。
但这些人仿佛眼睛长到后面去了,简直是找死。
看到姜宁那张过分优越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烦躁不悦的表情,几人莫名的兴奋了起来,看他高傲的头颅低下来,那种爽快感像是复仇了似的。
“我们也不为难你,大家都是同学。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姜宁:“……”
他现在没有动手,已经是在给面子了。
要不是陆知寒随时可能回来,他不能在这里动手,他瞥见旁边茂密的树丛,干脆拖着这帮人去那里解决好了。
在他思索间,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已经回来的陆知寒。
他远远就看到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男生,将姜宁围在中间,脸上还带着恶劣畅快的笑意。
那群人夹着烟,流里流气,像是一群垃圾试图沾染他擦拭干净的宝物般,而姜宁形单影只,捧着书毫无还手之力。
陆知寒缓缓眯起眼睛,气场沉了下来。
这种感觉,让人十分不爽。
第33章
那群人见姜宁一直不说话,还眼神躲闪的模样,以为他是害怕了,这倒是涨了他们的胆量。
姜宁现在可是不敢随便动手了。
没有人庇护着他了。
他们倒是不介意带着姜宁玩,当个小跟班什么的。
“只要你够听话……”
那男生说着想要上手去摸姜宁的脸,“看在你长得不错——”
“你们想干嘛?”
冷冷的声线传来,压抑不住的不悦莫名让那几人胆怯了几分。
他们回过头看到陆知寒,那张冷峻的面容带着些熟悉感,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倒是他身下的轮椅吸引了注意力。
“哈哈哈哈哈。”
“您就别来帮忙了吧,我们可关爱残疾人——”
那人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袭击了,整个人被摁在旁边的餐桌上。
他看到了姜宁的脸,那张阔别已久但依旧冷厉傲然的脸,似乎根本没有因为被赶出姜家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们刚才是怎么眼瞎了,敢踩到他的头上。
“嘴巴太臭了,我帮你洗一洗怎么样?”姜宁笑着那起旁边的茶水壶,道:“毕竟是同学一场啊。”
温烫的水兜头浇下来,一部分溅到了姜宁的手上。
“姜宁!你疯了!”
那人张着嘴,喊得越大声,姜宁就灌得越凶,直到把这整壶茶水都倒干净了。
姜宁松开手。
那人狼狈地倒在地上,头发衣服都湿透了,旁边的人连忙将他扶起,想要还手但看到姜宁冷漠的脸,他们顿时犹豫了。
姜宁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烧得火红的炭火,修长的指尖握着铁钳,加起来一块冒着火星的炭。
黑夜中猩红的火星被风吹起,少年眼底冷漠,“还想留下来烤干了再走?”
几人一边骂着疯子,一边跌跌撞撞狼狈地离开了。
姜宁浑身骇人的气场悄然收敛,笑着像是刚才打架的人不是他,而是和同学简单的叙旧而已。
他笑着道:“过来吧,给你看下姜师傅专业烧烤二十年。”
烧烤架上的五花肉烤的滋滋冒油,香味飘了出来。
姜宁熟练地翻动签子。
微红的炭火映照在少年恣意的脸庞上,却似乎映照不进他的眼底。
这是陆知寒第一次亲眼见到姜宁打架的全过程。
那种状态就像是一只矫健的猎豹,自信迅捷,对手在他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而不堪一击。
这种行事方法超过了陆知寒以往的准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没有产生出排斥感,反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是什么。
姜宁把烤好的串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你让人给我送了这么多天饭,这回到老父亲为你洗手做羹汤了。”
他笑着。
只是指节上还带着点打斗之后的红痕,他却浑然不在意,似乎感觉不到这点细小破损的疼痛。
陆知寒其实很清楚,姜宁打人很凶,但意外地却很怕疼,就连那点上药的力度都忍耐不住。
这时,服务员端着做好的烤鱼上来。
一层青红辣椒铺在鱼上面,热辣滚烫,香气快要飘到八百里地了。
跟着一起上来的还有他们点的饮料。
服务员道:“二位消费满了我们的活动额度,所以这些饮料是送您的,请慢用。”
送上来的是各种颜色包装的果酒。
姜宁拎起其中一瓶,修长的指尖在拉环处轻轻一扣,刺啦一声,单手打开了易拉罐,跟着冒出来的还有清凉香甜的荔枝汽水味。
易拉罐送到薄唇边,姜宁像是渴急了,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很明显,喝完了大半瓶。
“这完全就是饮料。”
他瞥见一边的陆知寒,把手里的易拉罐往他的方向递了递。
“尝尝?”
陆知寒习惯性地伸手接过,但姜宁却提前缩了手,“这瓶我喝过了,还是不要间接接吻了。”
他说着拿了另一罐饮料。
冰凉的瓶身碰到手心时一阵凉意,陆知寒低头看了一眼。
是海盐柠檬味的。
入口带着一点淡淡的咸意和柠檬的酸甜,酒味确实很淡。
酒足饭饱之后,夜色也变得深浓了。
桌面上的七八罐果酒都开过了。
姜宁喝完最后一瓶,十分不屑地给出结论道:“这东西就是饮料。”
回到酒店顶层的电梯,封闭的空间里,陆知寒闻到了他身上香甜的果香味。
他抬眼看着电梯里的倒影。
姜宁整个人懒懒地靠着电梯内厢,抬着头,脖颈和脸颊比平时更红几分,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点不适。
“还好吗?”
听到陆知寒的声音,姜宁直起身子,用依旧没所谓的语气道:“当然,我就是吃得有点撑了。”
但他的视线比平时更加的迷离。
虚着眼睛看人时,上扬狭长的眼睛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倨傲,像是一块熬得微微化开的糖,看谁都像是可以拉丝。
漫长的等待电梯到达顶层,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姜宁走了出去。
凉嗖嗖的夜风一吹,吹散了一点他身上的热意。
他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和夜色融在了一起,嗓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紧绷道:“你先进去吧,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听见轮椅离去的一点声音,姜宁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肩背往后一送,那点一直试图掩盖掉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盯着那池晃动的池水看。
今天的天气真好。
漫天的星星和月亮像是碎在了这池水中。
姜宁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他揉了揉滚烫的脸颊,脑海里不禁浮现起许多以前的记忆。
——他只是说了你几句,你怎么就可以动手打人呢?简直是暴力狂!
——谁想要和他做朋友啊,我不过是看在他家里有钱会请客,而且讲什么兄弟义气,帮我打人而已。
零散的记忆再往前,是姜宁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幼年画面。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他们欺负你,你不知道欺负回去吗?一点用都没有。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来找我诉苦。
……
那些遥远到他以为早就忘记了的记忆,根植在他的心里,伴随着他一同的成长,融进了他一贯的行事风格里。
他可以痛苦,但是不可以露怯。
在他的背后从来没有什么庇护所,他就自己保护自己。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暴力蛮不讲理,动不动就打人,无药可救病入膏肓。
反正在他身边来去的人多了,谁走谁留都差不多。
一点细微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响起,面前拢着一小片阴影。
他混沌的思绪停滞了下。
姜宁缓缓抬起头,看着却又复返的陆知寒,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没控制住的发哑,“你来做什么?”
陆知寒干净修长的指间握着玻璃杯,递到他的面前,“醒酒的。”
姜宁偏过头。
“我不用这种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拧巴什么,似乎从被陆知寒撞见他打人之后,他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像是一颗心悬着,极力用平淡去掩盖。
最好是睡一觉之后,今天的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过,陆知寒什么都不记得。
陆知寒也不逼他。
将那个被子放在旁边的小圆桌上,这次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静静地在旁边。
他的存在让姜宁完全没有办法静下来,像是整个人被泡在温水里,找不到支点。
姜宁拧起眉头,“你不走吗?”
陆知寒的视线落在那杯没有喝下的醒酒茶上,不知道在执着什么。
姜宁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了沉沉的声响,他垂着眼睫,只盯着眼前一小块木质地板。
这会儿总舍得走了吧。
想象中的远离并没有到来,陆知寒朝他伸出手,一点柔软的触感落在背后,轻轻地抚着他。
姜宁抬眼,看到了那双眼眸在黑夜里如同涟漪的水面涌动的暗潮,他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轻轻松动了一点。
“你在干嘛?”
“这样会好受一点,”陆知寒的手隔着衣服,轻拍着他的背道:“我也是看别人学来的,第一次试。”
“看谁学的?”
“幼儿教育频道。”
姜宁莫名笑了出声,他想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帮他准备起居,让人给他送饭,给他的卷子签名,甚至是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这些都是他以前不敢奢求的东西。
他没有在家里获取到的情感,却从陆知寒这个非亲非故的人身上找到了。
真的是搞笑。
“你就一点不怕我吗?”姜宁静静地看着他,带着静谧的危险,道:“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
陆知寒轻抚他的背,像是顺毛似的一点点抚平他敏感的情绪,声音宁静而遥远,“我还挺期待的。”
他愿意看到姜宁渐渐成长,成为独一无二的猛虎。
姜宁在他的回答面前愣住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骗了,为什么他还敢产生期待。
陆知寒。
你大概不知道,要是被缠上了,他这种人是不会轻易地放手的。
所以,别对我太好了。
第34章
隔日。
姜宁在房间里醒来时脑袋一阵昏昏沉沉,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哪里,直到昨天的记忆回笼。
他皱了皱眉头。
昨天他不仅在陆知寒的面前打架喝酒,撒泼,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真的是……
姜宁脸颊滚烫,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磨蹭地洗漱完走出门。
陆知寒坐在大厅的圆桌前办公,见到他出来,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
“你昨天睡得太晚,我就没有叫你。饿了吗?”
陆知寒似乎没有被昨天发生的事情影响,依旧和之前一样。
姜宁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都已经下午两点了。
在酒店用完餐后,他们坐着车返程。
到达后,每周负责做理疗的康复师还有那位颜松老医生已经在等候了。
陆知寒嘱咐道:“上去休息一会儿之后,记得把周末两天的作业写了。”
“知道了知道了。”
姜宁回到楼上,放下自己的行李,拿出还没怎么动过的卷子开始写。
他写了没几个字。
想到陆知寒接受治疗时的痛苦,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抱着自己的卷子推开了理疗室的门。
“咳咳,我有些题不会,所以过来这里做。”
姜宁没看陆知寒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在旁边的空位坐下,掏出笔低头就开始写。
“坐过来一点。”陆知寒的声音比平时带了点颤,“不是不会吗?我不看着你怎么写?”
“哦……”
姜宁把桌椅挪到了床旁边。
陆知寒敛着眼,看着他做题,那些基础题的答案都没有什么问题。
姜宁有些心不在焉地做着题,空气里的那股艾草香气似乎起了一点舒缓心神的作用,他慢慢静了下来,注意力放在了题目上。
等陆知寒的治疗结束之后,姜宁的作业做的七七八八了。
他回到房间,把作业塞进书包里看了一眼时间,又拿出了徐国胜给的那沓卷子。
打发时间似的写了起来。
姜宁一路写到了深夜才睡觉,临睡觉前把手机的闹钟调早了半小时,这是徐国胜给他的惩罚。
他需要提早到教室搞卫生。
第二天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姜宁的意识还十分混沌,脸埋在枕头上磨蹭了一会儿,这才不太情愿地起床换校服。
他下楼的时候,餐厅那儿的位置空着。
“呀,小姜,”王阿姨意外道:“你今天起的怎么那么早,是不是看错时间了?”
姜宁随手拿了几个包子,用袋子一装,“没,这几天有点事,需要早点到校。”
陆知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么着急吗?”
姜宁脚步微顿嗯了声。
“我让人先送送你,”陆知寒没有等姜宁拒绝,就已经打电话给司机沟通好了,“去吧,路上小心。”
原本打算挤公交的姜宁哦了声,不知道说什么,就挤出一句,“那我先走了。”
姜宁坐上那辆熟悉的房车,第一次觉得这车里有些空荡荡,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空出来的位置。
奇怪。
他在意什么。
姜宁收回视线,三两口把包子吃完填饱肚子。
他来到校门时比平时早,校道上还拢着一层薄雾,教室里只到了几个学生。
“老大?”赵子谦惊讶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姜宁没说话,把写好的卷子甩给他,然后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开始擦黑板。
擦黑板,擦讲台,扫地,拖地,倒垃圾。
这些都是教室卫生每天的内容。
这些都是最稀松平常到无人会在意的内容,只是做这些的人换成了姜宁,这就是无敌炸裂的存在了!
校园论坛里。
【救命,一大早上就看到姜宁在搞卫生,差点被吓晕,我怀疑是我还在梦里!】
【被吓晕加一!今天姜宁扫地走过来,我都不敢乱动,害怕他把扫把抡到我头上!】
【所以这是要从良的节奏吗?】
【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姜宁真的是优质股,成绩提上来之后,估计表白的人要排到法国了。】
【前面的也太容易被蒙骗了,他搞卫生是被老徐罚了而已,哪有人上台领奖前还打架抽烟的[图片][图片]】
图片的角度很明显是偷拍,居于中心的少年身高腿长,明明是简单的黑色t恤,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吸引视线。
他冷着脸,身上披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落寞。
【完蛋了,明明知道他做的事情不对,但还是被吸引了怎么办……】
【他一定有什么苦衷】
【图片上那几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被打我还挺开心的,天天在班上装逼。】
【所以姜宁真的变好了吗?】
【不,据说他成绩也是抄回来的,他最近不是和那个赵子谦的书呆子关系不错吗?他俩前后桌。】
【啊,就这样他怎么有脸去领奖……】
姜宁一个人把所有的卫生弄了一遍,踩着早自习的铃声,坐回了位置上。
说实话搞一星期卫生没比写检讨轻松,但对比起言不由心的虚假检讨,他更乐意用这种方式偿还。
语文老师走近教室后,照常吩咐课代表上来带读。
“大家拿出课本——”
姜宁迟疑了几秒还是抽出了自己比脸干净的课本,夹在昏昏沉沉的早读声中,视线落在那些看不太懂的文章上。
虽然依旧让他觉得头痛,但只要想到陆知寒拿着课本阅读时的模样,也就并不是那么的无法接受了。
姜宁看了一早上书,到点吃饭的时候,除了肚子饿,眼皮已经有点沉得睁不开了。
他忍着困意去拿饭,负责送饭的助理提着饭盒,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杯咖啡。
“陆先生说给您的,希望您上课可以保持精神。”
“知道了。”
姜宁午睡之后,一直到上课铃响了才动了动,他眼睛困的抬不起来,但这节课是徐国胜的。
这家伙比其他科任老师都烦。
要是他往桌子上趴两堂课,估计又要抓他的办公室问东问西。
姜宁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爬起来。
他的目光触及那杯冰咖啡。
因为放了一段时间,杯身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他拿起来喝了一口,苦味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打通了。
但不得不说效果不错,姜宁现在一点也不想睡觉了,一直听课到放学后。
晚修结束,姜宁提前给陆知寒发了消息要晚回去。
等他负责教室的卫生走得迟,比平时晚了差不多半小时,他关了灯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原本打算查下公交最晚到几点。
没想到校门口依旧停着那辆车。
姜宁推开车门,看到陆知寒坐在车内,“我不是说自己会回去吗?”
“太晚了不安全。”陆知寒道:“而且你学了一天也累了,我来接你只是顺路的事。”
姜宁今天确实比平时要累,起得早,走得晚,坐在车里都差点睡过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仰面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条件反射地坐在书桌前。
等等。
姜宁忽然反应过来,既然考试都已经结束了,惩罚自然也结束了,那他还学什么呢??
他连忙把手里的卷子丢到一边。
姜宁想起一会儿还会来他房间帮忙补习的陆知寒,连忙拿出手机打了一条信息出去。
姜宁:【你别过来了,今天不学】
和陆知寒的界面上很快显示对方输入中,姜宁莫名带着几分心虚,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学习是不可能学的,让他学一辈子更是不可能的。
陆知寒:【想休息一天吗?】
姜宁:【不,是从今天开始都不补了。】
学习枯燥又乏味。
姜宁这段时间没碰手机,都快要忘记游戏是什么味道了。
反正他已经按照要求超额完成了那所谓的惩罚,接下来不管陆知寒说他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就好了,左耳进右耳出,这些都是他最擅长的本领。
那边显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姜宁已经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
聊天框里弹出了新的信息。
陆知寒:【好】
陆知寒:【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就这?
就这???
陆知寒是什么老年打字速度,敲键盘的时候不是挺快的吗?打了这么久发了这几个字?
姜宁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弹出来新的消息。莫名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缥缈无力感。
如果,他是说如果,陆知寒劝一句,他可能会动摇——
姜宁在脑海里划掉了这种可能。
说不定陆知寒给他补习也补得烦了,这样他们两个人都不用勉强,放过彼此这样最好。
姜宁丢下手机去洗澡,回来登录上自己的游戏。
他打算随便打几局排位。
这个赛季他都没玩,分段掉的厉害。
他刚打玩一局出来,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的游戏邀请,他手抖点了接受。
对方激动道:“宁哥!我终于联系上你了!这段时间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你到底去哪里了?”
姜宁盯着游戏ID愣了一会儿,冷漠地打字:你谁?
他在离开那所学校后,基本把以前的同学全部删了个干净,游戏里的忘记删了。
对面很快回复道:【杜凯啊,宁哥你忘记了吗?之前我被班里的那□□,还是你帮我出的头。】
提起这个名字,姜宁隐约有点印象,那群人也就是他在度假区遇到的那几个。
真的是冤家路窄。
“哦,那我走之后,他们还有找你麻烦吗?”
【有……】
【不过有个好消息,他们不知道得罪了谁,被学校劝退了。】
姜宁操作的手微顿,“你说他们被劝退了?”
“对,就是前两天的事。”
姜宁第一反应是陆知寒做的。
他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无论是钱鹏还是张世杰,似乎无论是发生了什么矛盾,陆知寒都会选择站在自己的这边,替他收拾善后,让这些人得到教训。
“宁哥,宁哥?”杜凯道:“你怎么不动了,对面准备要偷塔了!”
“嗯。来了。”
姜宁一顿操作之后,游戏界面弹出了胜利的图标,他们又接着玩了几局,基本都是胜利局。
但他莫名觉得有些没有意思。
杜凯显然沉浸在这种被带飞的快乐中,兴奋道:“宁哥,再来一局吗?”
“不了,我困了。”
“现在才11点半耶,”杜凯道:“我记得你之前都是打游戏打通宵的。”
“那是以前。”
自从来到陆家之后,他几乎都没有超过这个点睡觉,身体早就形成了生物钟。
“好吧,”杜凯道:“宁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上学呢。”
“一中。”
“噢噢,那我下次可以去学校找你吗?”
“……”
“可以吗?”
“……随便你。”
“太好了!”杜凯道:“明天宁哥你还上号吗?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求求了。”
“嗯。”
姜宁随口答应了。
他放下手机,打游戏之后莫名带来了一种虚无感,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怎么能打游戏一打就是一整天的?
那时候的他大概太孤独了。
虽然身边围绕着一大帮的“朋友”,但每个人都有所图谋,依然害怕他,又不得不依附在他身边。
他都很清楚,只是懒得戳破而已。
姜宁放下手机浑浑噩噩地睡着了,房间的灯也跟着熄灭了。
第二天。
他订的闹钟准时响了起来。
姜宁下楼时意外地看到陆知寒已经醒了,他对了一遍时间,确定自己是早起了半小时。
“???”
所以陆知寒怎么也醒了。
原本已经做好提前走,避开陆知寒的打算,这会儿被搅乱,姜宁想起自己昨天发的消息,一时不太敢走过去。
陆知寒道:“今天也要早走吗?”
“嗯。”
他没有提昨天的事情,两人默契地坐上车,一路到校门口,姜宁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嗯。”
姜宁回到教室,照例开始搞教室的卫生,快上课了他趴在桌子上没动。
赵子谦小声道:“宁哥,你今天的作业还没有给我帮忙交。”
“没写。”
“啊?”
赵子谦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姜宁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按时按量的交作业了。
他一时有些犹豫,“那我帮你抄一份交上去吧。”
“不用。”
姜宁冷淡地说完这两个字,就彻底趴在桌子上不动了,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来到一中的状态。
赵子谦也不敢问,就这么一直到第二堂课下课。
姜宁被叫去了办公室。
“今天怎么没有交作业?”徐国胜看着缺交的登记表,看了眼他脸颊边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身体不舒服?”
姜宁:“……”
什么时候他不交作业还需要理由了。
“不想写所以就没写。”
“写作业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这是你作为一名学生的义务,”徐国胜道:“看在你最近都按时交作业的份上,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去走廊上站着。”
“不用下次,我这就去。”
“你这个臭小子!”
徐国胜看到他站在外面,被他气得差点没缓过来,就像是刚才好不容易才看到点变好的苗子,啪嗒灭了。
姜宁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罚站了,以往他经常在走廊上一站站一天,没觉得有什么。
自从姜宁站在教室外面,来往看过来的目光明显变多了。
不少人在教室里伸着脖子看,或者匆匆路过,回头偷偷看两眼,不敢看得太光明正大。
校园论坛
【姜宁怎么又在教室外面罚站了?】
【听说是没交作业。】
【三班班主任这么狠的吗?不交作业就罚站了】
【啊,他站在那里我这两堂课都听不进去了,注意力不小心就往外面飘了,谁懂啊!】
姜宁站到了放学,回到教室时赵子谦满脸歉意道:“对不起,老大!我没想到老徐这么严格,都是我的错。”
“和你有什么关系,没交作业的是我。”
“可是我是你的跟班啊!”
哪里有让自己的老大受罪的道理?
姜宁道:“是我自己要站出去的。”
“啊?”
怎么会有人主动要求罚站啊?
赵子谦所认识的一些差生基本上都是找各种理由推脱解释,被罚了之后会觉得丢人,不思过还对老师破口大骂。
姜宁却完全和这些人不同,仿佛这些惩罚在他的身上完全见不到任何的作用。
因为他并不在乎。
好像什么都引不起他真正的兴趣。
姜宁一整天似乎都没有什么精神,上课除了罚站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发下来的试卷也没有看,安静到仿佛不存在。
晚修结束的铃声响起后,教室走空了。姜宁才缓缓醒来,开始打扫教室的卫生。
“宁哥!”
杜凯看到教室的灯火下,姜宁孤独打扫卫生的背影,像是被遗弃的空巢老人,他瞬间脑补了一场大戏。
“他们也太过分了吧!?”杜凯骂道:“一中的人就欺负你让你一个人负责卫生?宁哥!这你怎么忍得了?不行,不能让你受委屈。”
他心目中的姜宁可是全校师生畏惧的存在,就连一个眼神都可以把人吓退百米外。
怎么会沦落成被全班欺负的存在?
杜凯越想越是气愤和不平,“宁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姜宁直起腰杆,身上穿的是和他们学校截然不同的宽大校服,他懒懒地往后一靠,双手环胸,“你怎么混进来的?”
“就,”杜凯道:“我给保安处那边送了两个果盘,说来找老同学的,他们让我快去快回。”
他原本打算给姜宁一个惊喜,没想到意外撞见了这一幕。
杜凯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银行卡。
“这里面是我从小到大攒下来的钱,里面应该有几十万,密码在背面,你拿去用吧。”
“……”
姜宁没有伸手接,道:“我拿你这钱算什么?”
“就算是之前的保护费吧!”杜凯道:“宁哥,我真的帮不上别的忙,这是一点小心意。”
“你帮得上,”姜宁把角落的拖桶拎起来,“去,走廊尽头的厕所拎一桶水回来。”
“???”
“不愿意?”
“愿意愿意!”
杜凯连忙拎着桶往外跑,仿佛这是什么义不容辞的使命般。
姜宁以前就读的学校没有学生负责教室卫生这一说,他们学校有专门的保洁。
除了一些劳技课,几乎不需要他们动手做任何的劳动。
他以前也不会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但现在对于姜宁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技能之一。
杜凯打完水回来,姜宁已经把教室卫生搞定了,只差拖地这一项。
他自然要抢着干。
“宁哥,你坐着吧,我来就行了。”
杜凯卷起袖子,湿漉漉的拖把直接拎起来就要往地上招呼,被姜宁喝止住了。
“你这是拖地还是浇水?”
姜宁拿过拖把,三两下就拧干了水,低头开始拖起地。
杜凯说不惊讶是假的。
姜宁身上那股倨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气质没有变化,但似乎又有什么悄然发生了改变。
弄完卫生之后,杜凯提议道:“宁哥,要不出去通宵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打游戏了。”
毕竟手游始终少了点味道。
他们以前也没少干这种逃课上网的事情。
姜宁皱了下眉头。
反正他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干,出去打个游戏很正常吧,这是他的自由。
“可以。”
“好,那我查地址。”杜凯道:“这附近就有好几家环境不错的网咖。”
姜宁走到校门口,“你等我一下。”
“噢噢,好。”
杜凯看着姜宁朝不远处的一辆白色车走去,对面的车窗降下来后,里面赫然坐着一名俊逸的男人,俊美到让人一眼难忘的程度。
而姜宁在他的面前,莫名就像是收起獠牙的狼崽子,凶巴巴里透着的是乖巧。???
他怎么会把乖巧这个词和他牛逼的宁哥联系在一起?
第35章
姜宁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台词,但走到陆知寒的面前,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应该要说点什么了。
他站在车旁,也不上去。
陆知寒淡然的脸上透出几分疑惑,“怎么了吗?”
“我出去上个网,你先回去吧。”
不是。
他也没有必要和陆知寒交代吧。
毕竟去哪里,去干什么是他的自由,陆知寒又不是他的监护人,他没有必要事事报备。
陆知寒道:“现在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沉默了两秒才道:“大概要到几点,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我通宵。”
姜宁也不是头一回通宵之后直接去学校补觉了。
他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
却听到了车门打开时很轻的咔嗒声,姜宁顿住脚步,回头就看到陆知寒从车里出来了。
他甚至连西装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深色刻板的马甲穿在他的身上,却有种禁欲的斯文感。
“姜宁,我想和你一起去。”
陆知寒的话音落下,四周静的可以听见夜里的虫鸣声。
姜宁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就陆知寒这种到点睡觉,起居比时钟都规律的人跟他去网咖玩通宵?想到这种画面,他都觉得魔幻。
在旁边线上预订的杜凯犹豫了下,“宁哥,所以我是订两个人还是三个人啊……”
陆知寒:“三个人。”
姜宁:“两个。”
两人同时出声,内容却截然不同。
杜凯看气氛有些不对劲,小声道:“那什么宁哥,要不我今天先回去吧,改天再约?”
“改什么。”姜宁道:“订三个人。”
网咖门口。
原本昏昏欲睡的前台抬头看到面前的三个人,瞬间瞌睡都飞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有预定的,”姜宁示意杜凯拿出预约信息。
前台看了一眼,“没有问题。”
他的视线扫到旁边的陆知寒,又落在两人的校服上,“不过先要出示下身份证,确认一下二位的年龄。”
这家网咖本来就是临江一中最近的一家,规模不大,主要的客户都是学生,所以对登记年龄和查证这块很宽松。
几乎不需要怎么出示证件。
前台单纯是被陆知寒的气质唬住了,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保险起见还是按照了规定行事。
杜凯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看清楚了吧?”
他早就满十八了。
不过杜凯扭头就看到了面色略显凝重的姜宁,不会吧,他宁哥还是个未成年?
姜宁磨蹭了一会儿,拿出身份证。
“抱歉,您还没有满18周岁,所以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就差两个月也不行?”
姜宁顿时无语,他以前都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
“是的,”前台道:“除非有监护人陪同。”
“我是他的监护人。”陆知寒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在杜凯震惊的目光下,问:“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姜宁进了包间就自顾自开了电脑,没有理会两人。
杜凯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知寒,但没有姜宁的招呼,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跟着上号。
空气里莫名透着一种无言的尴尬。
陆知寒实在是和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首曲子多出来的音符。
但他本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只是静静地在姜宁的身旁。
姜宁打游戏他就在旁边看,安安静静的,也不发出什么声音。
倒是杜凯心痒的不行。
他想要问一问两个人的关系,但姜宁不主动说,他也不敢主动问。
比起监护人,他更觉得陆知寒对待姜宁的态度很模糊。
要是他家那两位大人,看到他出来熬夜打游戏,估计会给他来个混合双打,根本不可能像是陆知寒这样默许,甚至还陪同进来了。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像是……
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男朋友打游戏的小情侣。
杜凯:???
他被自己的这种念头惊到了。
且不说姜宁是不是直男,就说他那种性格也根本是不会哄人的,和他在一起估计是种折磨。
姜宁打了几局游戏,右下角的时间来到十一点半。
杜凯道:“宁哥,我有点饿了,想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拿点回来。”
姜宁嗯了声。
他离开后,包厢里就剩下了姜宁和陆知寒。
姜宁打算开一局随机匹配的路人局。
陆知寒道:“我可以陪你玩。”
“你?”姜宁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你确定你会玩?”
“应该。”
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应该是什么意思?
姜宁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就算陆知寒送人头,他也照样可以carry。
“你去用杜凯的号,玩辅助。”
姜宁进匹配之后原本想锁个自己擅长的英雄,却被对方先ban掉了,他退而求其次换了个还算玩得不错的。
这盘的队友是一队小情侣,没有拿到想要的位置,一直在哔哔。
姜宁关了队友频道。
他冷着脸认真打,总不能第一把就把陆知寒给带输了。
杜凯拎着一堆泡面饮料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自己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
陆知寒的操作显然有点不太熟练,拿着最简单的辅助,似乎还在磨合中。
在关键时刻,陆知寒丢错了技能。
杜凯心里一凉。
心想说完蛋了,他瞥了一眼姜宁,却没有看到他预想中的发火场合。
陆知寒道:“对不起,我的问题。”
姜宁:“没事。”
杜凯:“???”
他宁哥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明明刚才还在骂他菜,这也太双标了吧。
杜凯有点郁闷地坐在一边泡面,没想到姜宁回过头,皱着眉头看他。
杜凯连忙道:“宁哥,你要吃吗?”
“你,”姜宁看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经典红烧牛肉面,想起了那段吃泡面吃得快吐的日子,皱着眉头道:“你坐远点。”
被嫌弃的杜凯:“呜呜。”
太双标了吧!
他委屈地给自己的泡面里加了两根烤肠。
话说杜凯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宁愿意带人打游戏,以往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里,找他带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但姜宁每次都是冷漠拒绝。
别问,问就是嫌麻烦。
杜凯怀疑自己是眼睛瞎掉了,不然怎么会在姜宁这张冷酷的酷哥脸上看到一点可疑的温柔。
姜宁打了几盘,困得眼皮有点睁不开。
偏偏陆知寒也在这儿,他忍着趴桌子眯一会儿的冲动,这倒显得是他自己太弱了。
“还来吗?”
陆知寒看起来没什么困意,甚至操作越来越熟练。
姜宁道:“不来了。”
这家伙明明年龄比他大,怎么精力比他还足??
“今天玩到这,先走了。”姜宁起身,走得毫不眷恋,一眨眼人就已经消失在包厢的门口了。
杜凯原本想跟上去。
陆知寒抽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点什么,道:“谢谢你带姜宁出来玩,不过我们现在要回家了。这上面是地址,欢迎下次来我们家玩。”
“噢噢,”杜凯连忙道:“那叔叔,不对,那哥下次见!”
等两人离开后。
他看了眼上面写的名字和地址,吓得差点被口水呛死。
杜凯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他那么眼熟了。
那可是陆知寒啊!
在临江横着走的存在,居然和他们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杜凯瞬间背后凉了一片,他当一晚上电灯泡,应该没有被记恨上吧?
陆知寒走到网咖的门口。
外面一片漆黑,昏暗的路灯被两旁的树木遮去了大半。
他正想要拿出手机给姜宁打电话,门边传来一道冷酷的声音,“在这。”
陆知寒转过头,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姜宁,他双手插兜,身上的校服外套颜色在夜色中依旧鲜亮。
“饿不饿?”姜宁突然问。
陆知寒没什么感觉,但还是点点头。
姜宁转身往前走,走路的速度并不快,“这边没有什么高级餐厅,只有大排档和路边摊。”
在转过街角后,一条街还剩下几家开着的店。
路边大排档里喝得醉醺醺的客人,刚下班疲惫的工人,还有街边摆摊的小贩。
姜宁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家小摊前。
“阿姨。”
原本弓着腰的摊主抬起头,略显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喜道:“小宁啊,这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你。阿姨还有点担心你。”
“没事,那群人没有再来找你麻烦吧?”姜宁问。
“没,他们都不敢再来收保护费了。”摊主阿姨道:“你来得正好,我过一会儿都要收摊了,你还是老样子煎饼加个蛋?”
“对,”姜宁看了一眼身后的陆知寒,“这次要两个吧。顺便加份里脊。”
“行。”
姜宁接过两份热气腾腾的卷饼,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把其中一份给陆知寒,“吃不习惯的话可以丢。”
他咬了一口饼,熟悉的味道让他心里很复杂。
当时他来到临江一中的时间不久,每次狼狈地做完兼职回来,都会饿得腿软,也只有在这种赚到钱的时候,他会愿意“奢侈”一点,给自己加个蛋。
但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吃价格更加低廉的泡面,各种味道轮过一遍又一遍,吃得他都快要吐了。
姜宁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陆知寒的身上,他就算是吃得路边的卷饼,动作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完全没有经历过捉襟见肘,恨不得把一块钱掰开来花的滋味。
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陆知寒抬眼看了过去。
四目相接时,姜宁毫不遮掩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跟过来?”
“我想我应该多了解你一点。”
姜宁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让他了解的,不过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差生,一眼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剖开来也都是腐烂的内里。
这样的人更好的方式不是远离吗?
其实那些人说的都没有错,他连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都留不住,怎么可能吸引陆知寒靠近?
姜宁顿时觉得食不下咽。
他不知道自己在陆知寒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人,但总之不会太好,算了,这样也够了。
伪装什么的太累了,也不适合他。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回去吧。”
姜宁和陆知寒上了车,深夜的马路基本没有车流。
车内更是安静一片。
陆知寒闭着眼睛,眼下带着几分的倦意。
姜宁收回放在车窗外的视线,不动神色的落在陆知寒的脸上,他似乎是真的累了,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陆知寒这种冤大头,如果不是那个什么心愿软件,根本不用和他这种人捆在一起。
不过不会需要太久的。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等到过两个月,他过完十八岁的生日就可以正式离开学校了。
到时候陆知寒也可以脱离这个麻烦了。
在心里默默做下这个决定之后,姜宁觉得整个人都通畅了。
那么剩下的两个月,他也没有必要太折腾陆知寒了,再装一段时间的好学生吧。
车回到陆家。
陆知寒睁开眼睛,眼底还带着几分困倦。
姜宁道:“从明天开始,重新开始补习吧。”
姜宁的决定来得太突然了,陆知寒沉默了几秒,才反问道:“你,确定吗?”
他不希望姜宁只是随口说说。
“当然,”姜宁道:“比起打游戏,我觉得还是当一个学霸比较适合我。”
姜宁回到房间,整理好已经凌晨了。
他湿着头发坐在书桌前,打着一盏台灯,从包里拿出了今天的作业,拿笔开始写。
写到了深夜,姜宁不知道怎么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姜宁的脖子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
匆匆把作业都塞回去,下楼。
陆知寒的精神状态也没比他好多少,两人默契地在车上补觉,到学校了他趴在桌子上补了一天觉。
放学了他才注意到杜凯给他发的消息。
杜凯:今天还上号吗?
杜凯:上号dd,随叫随到
姜宁回复道:【不了,最近都不玩了】
杜凯:?
杜凯:那位不许你玩游戏?
那位?
姜宁顿了两秒,意识到他说的是陆知寒。
【和他没关系。】
【是我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杜凯:???
杜凯:被盗号了?
姜宁:。
杜凯:不,这不可能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哥,宁哥你说句话啊!
姜宁:傻逼
他回完这两个字把手机丢回口袋里,自从做完那个决定之后,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要学习,就是权宜之计。
姜宁回到房间。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了敲。
陆知寒道:“我们先来看下你考试的卷子吧,先把错题过一遍。”
已经有几天没有补课的姜宁,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嗯了声,把注意力从陆知寒的身上挪开,放在那几张卷子上。
讲题结束之后,姜宁洗漱躺在床上,再没有出现那种烦躁的感觉,很快就睡了过去-
班会。
徐国胜在讲台上讲着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姜宁在最后一排走神。
“好了,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徐国胜道:“原本担任纪律委员的张帆同学提出想卸任,有同学想要接任的吗?”
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要是别的岗位就算了,众所周知纪律委员是最得罪人的,而且都已经高二了,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刷两套题。
“没有人报名吗?”
徐国胜看了一圈教室里的学生,最后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的姜宁身上。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
徐国胜道:“姜宁,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姜宁:?
班级里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
赵子谦道:“老大,你又打架了?”
姜宁:“……”
他别说是打架了,就是作业都按时交。
姜宁完全是一脸懵逼地来到办公室,就算他是坏学生,找他麻烦也需要个理由吧。
徐国胜拉了张椅子,“坐。”
姜宁皱起眉头,被他忽然来的殷勤弄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国胜道:“这几天弄卫生累不累啊?”
“还行,”姜宁道:“老徐,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这套拐弯抹角的方式真的不适合你。”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徐国胜道:“你对班会上说的纪律委员的位置有没有兴趣?”
姜宁结结实实地愣了半晌,甚至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出问题了,不然徐国胜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怎么凑在一起就像是在跟他开玩笑。
见他不说话,徐国胜还以为他是在认真考虑,“你要是同意的话,剩下几天的卫生就不用搞了。”
“这是弄不弄几天卫生的问题吗?”姜宁指了指自己,“老徐,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把我和纪律委员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的?”
他除了不会上课讲话之外,睡觉,玩手机,迟到,哪一项没有做过?
“不需要你自己以身作则,只要替我管理一下就行,”徐国胜道:“其他人管不动,这个岗位很容易得罪人。”
而姜宁完全没把这些同学放在眼里,也没有人能横得过他。
姜宁:“……”
算了。
他反正也在这里最多待两个月,也就两个月的事,省得徐国胜在这纠结来去。
“好吧,我当,不过管成什么样子我不负责。”
晚上回到家。
陆知寒照例给他拆分知识点,讲课。
姜宁则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陆知寒停下了讲课,“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可以和我说说。”
“老徐,也就是我班主任让我当什么纪律委员,”姜宁拿出了登记本,“从明天开始上任。”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你不愿意吗?”
说起来还真的挺丢人的。
姜宁这些年当习惯了狐朋狗友里的老大,但是让他当什么班干部,这还是头一回。
那么多人让他管理,完全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搞。
姜宁的视线落在陆知寒的身上。
等等,这位大老板手底下应该少不了员工,怎么也有点管理经验。
“陆总,给支两招来听听呗。”姜宁道:“不然我今天晚上都会愁到睡不着觉。”
“嗯……”陆知寒思忖片刻道:“你如果想要了解清楚一个岗位的运行方式,最好的办法是去请教上一任。”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姜宁道:“陆总真英明!”
陆知寒笑了出声,“你是在拍我的马屁吗?”
他点了点桌面上的题。
“纪律委员,我们可以开始继续看题了吗?”
“当然。”
姜宁第二天一早,带着陆知寒给他的意见,找到了这个位置的上一任主人。
“张帆。”
被叫住名字的是一个高瘦白净的男生,他回头看到姜宁的脸,整个人打了个颤。
“宁哥,您有什么事吗……”
他平时没有少在本子上记姜宁的名字,虽然说对方一直都没有表露出不爽,但他还是担心被找茬。
张帆连忙解释道:“宁哥,我现在已经不做纪律委员了,您放心以后都不会记您的名字了。”
姜宁双手环胸,看不出来意图是什么,只是问:“干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干了?”
“唉……”张帆道:“我管不住他们,而且这次期中考试成绩还退步了,我妈就让我好好学习,别做学习之外的事。”
姜宁微愣。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啊。
那陆知寒怎么知道他要当班干部还挺开心的?
不对。
陆知寒不是家长,不可以混在一起谈。
张帆见他不说话,小声道:“宁哥,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行。”
姜宁从包里掏出一本绿色封面的笔记本。
这玩意儿张帆再熟悉不过了。
之前一直都是他用这个本子在记名字,翻开几乎每一页都能找到姜宁的名字。
大概违纪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上课睡觉,发呆,玩手机。
张帆心下已凉了半截。
姜宁真的是来找茬的,连证据都准备得明明白白的。
姜宁没注意到张帆越变越白的脸色,道:“从今天开始,我接任三班的纪律委员,需要跟你了解下情况。”
张帆愣在原地半天,“你说什么?”
他是不是耳朵出现问题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姜宁说自己要当纪律委员,一定是他今天起床起猛了,还没有睡醒。
姜宁这个人,和纪律两个字最大的关系。
大概是没有任何关系。
第36章
张帆花了几分钟才算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姜宁会来找他了解情况,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姜宁看起来,更像是那种我行我素的独立风格。
“三班基本上都很好管理,除了这几个,”张帆在座位名单上点了几个名字,“这几个比较闹,而且一般不服管理,记了名字会来找麻烦。”
对待这些人,张帆向来敬而远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行,那我明白了。”
晚修开始时,铃声已经响完了,教室里还一片吵吵嚷嚷。
姜宁作为值班的纪律委员,拿着今天的作业和本子走上讲台,拖了张椅子坐下。
班级里的喧闹瞬间像是被熄灭的火苗。
全班同学:???
这是什么情况?
姜宁现在都嚣张到玩手机要上讲台玩了吗?
这会儿,还没有下班的徐国胜走了进来,“跟大家宣布一下,之后我们班的纪律委员就是姜宁了。”
全班同学:!???
这是在开玩笑吧?
姜宁管纪律,这不是“监守自盗”吗?
徐国胜离开后,班级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姜宁不会管他们胡闹,讲话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嚣张,甚至连游戏音效都公然外放。
在写作业的一部分学生皱着眉头,默默忍着不敢出声。
原本坐在讲台上的姜宁很轻的啧了声,起身,朝着台下堆在一起打游戏的几名男生走去。
张帆莫名捏了一把汗。
他记得自己今天专门强调过,这几个人小心眼,报复心很强最好不要招惹。
不过他忘记了,姜宁才是那个实打实的恶霸。
姜宁走到其中一人身后,他个子高,长相偏冷酷,垂着眼看人的时候身上气场无形地散发着。
打游戏的几人只觉得背后一阵寒冷,回过头,手里的手机就被姜宁抽了过去。
姜宁当着他们的面,把正在进行的游戏退出,冷冷道:“玩得这么开心,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这。”
有了钱鹏和张世杰的前车之鉴,他们卑微地嘿嘿一笑,赔着笑脸道:“宁哥,误会,误会,我们这就不玩了。您看手机——”
“明天去找老徐拿,”姜宁完全不讲情面,甚至有些嫌麻烦道:“现在,你们几个都给我站讲台上去。”
“???”
姜宁居然真的在管纪律。
老徐是抓住了姜宁什么致命的把柄吗?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一幕??
几人面露不满,但对上姜宁冷漠的脸却都怂了,乖乖站在讲台排成一排罚站。
这招以暴制暴的效果确实不错。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班教室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姜宁才合上练习册。
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
“都过来把名字写上。”
站了整整一晚自习,几人走路的姿势滑稽又搞笑。
“宁哥,您就放我们一马吧。”其中一人道:“我们明天绝对不——”
“少废话,老子数到三,”姜宁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吓得几人抖了抖,连忙抢着把名字写在小本本上。
姜宁满意地收工。
这位置也没有那么难做,但他完全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校园论坛里都炸锅了。
【老徐这招太狠了,我今天吓得硬是一句话没敢说。】
【这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不过说真的,今天晚修是真的安静,我效率都比平时高,多写了张卷子。】
【感谢姜宁!】
【我恰恰相反,今晚都光看那张脸去了,是真的帅。】
姜宁坐上车时,嘴角还带着点平时见不到的弧度,陆知寒看到了却还是主动开口问道:“第一天上岗,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虽然有点烦人,但可以考虑继续做下去。
姜宁接下来的几天都会照例管纪律。
三班庄严肃穆了好几天,发现姜宁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可怕,只要不发出声音,基本在下面干什么都不会被管。
或者说是姜宁懒得管。
他大多数时间都低着头在写字,似乎真的是一副“改邪归正”的好学生模样。
因为班级安静,三班还拿了月度的流动红旗和优秀班级。
徐国胜高兴又欣慰。
把姜宁叫到办公室又是一顿长篇大论的输出,最后又塞给他一沓试卷,用包含深情的眼神道:“好好做,我相信你可以的。”
姜宁:“……”
不,他不可以。
姜宁拿着试卷回到教室,下节课是体育课,班级里的人都下去了。
他抽出之前写完的那一沓。
比起他写完的这些,徐国胜给他的这些难度明显提升了不少。
姜宁收进抽屉里,下楼去。
体育课做完基本的活动之后,体育老师就让自由活动了,体育课不准玩手机也不准上教学楼。
男生基本都在打篮球。
对运动没兴趣的,则躲在树下面写习题。
姜宁挑了个人少的树荫,坐下来眯起眼睛。
不一会儿,赵子谦也黏了过来。
“老大,我带了语文复习提纲过来,一起看看呗?”
“上体育课还带这些?”
赵子谦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啊,我语文一直都比较差,所以要抓住时间补齐。”
姜宁从他手里抽过那几张薄薄的纸页,上面的篇目他有点眼熟,但还没有能顺利背下来。
他还在看着注释,旁边的赵子谦就已经流利地背诵了起来,突突突往外蹦字,完全不太卡壳的。
“……”
真的是。
差距太大了。
姜宁默默往外挪了点,远离这个卷王。
忽然一颗篮球咕噜咕噜滚到他的脚边,很快被人捡走了。
他坐在台阶上,没有太在意。
只是当几分钟之后,这颗篮球再次滚到他的脚边,他抬头看着狼狈过来捡球的男生。
“张帆?”
张帆他的校服已经被汗全湿了,脸颊热得通红,白色的校服还被篮球蹭了一大片灰色的脏污。
姜宁皱了皱眉头。
他摁住了张帆准备弯腰捡起来的篮球,数了下篮球场上的人数,和他想得一样。
那帮傻逼让张帆帮忙捡球。
“磨蹭什么呢?”篮球场上的几名男生高声道:“还不快点把球捡过来。”
张帆顿时紧张地抖了一下,央求道:“姜宁同学,可以把球给我吗?”
“可以,”姜宁把篮球塞进他的怀里,伸了个懒腰,“不过我正好也想松松筋骨,陪他们玩玩。”
“赵子谦。”
“啊?”赵子谦抬起头,“怎么了?老大你口渴了吗?”
“打球去。”
“不,我不行的啊!”
见姜宁朝球场走来,几名男生不自觉地凑在一起,十分警惕地看着他,“我们没得罪你吧?”
姜宁道:“打半场,我们这边三个人,打不打?”
几名男生这段时间见了姜宁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被管的死死的又没有地方发泄。
他们看了一眼对面三人。
除了姜宁之外,张帆和赵子谦看起来都是一副风吹就能倒的样子,确实是个报复的好机会。
“当然可以。”几名男生抱着必胜的心态,“不过都说了是比赛,输了总要有点什么惩罚吧。”
“可以。”姜宁答应地很干脆。
几名男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恶劣的笑道:“这样吧,输的人下课围着操场青蛙跳200米,一边跳一边汪汪叫。”
张帆和赵子谦的脸色几乎同时就白了。
专门要求挑下课的时间,做这种恶毒的惩罚,这几个人摆明了是想看他们出丑。
而他们大概率不会是对面几人的对手。
赵子谦犹豫着挪到姜宁的背后,小声提议道:“老大,要不我看算了吧……”
“你们拿到球都传给我。”姜宁的声音是淡的,但莫名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安全感。
他唇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
“今天带你们看场好戏。”
随着比赛开始,球场边渐渐围拢过来一些人,其中还有隔壁也在上体育课的班级。
姜宁几乎没有在临江一中碰过篮球,大部分人都笃定他应该对这些不精通。
但随着比赛开始五分钟,对面的脸上再也看不到笑容了。
他们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而对面的姜宁云淡风轻,闲适地拍着球一个假动作绕过上篮。
这就算了。
姜宁投三分还极其准,基本拿到球就能得分。
这到底是哪里训练出来的技能啊?
随着又一个球进去,围观的同学间发出了欢呼和掌声。
球场上恣意的少年实在是太过于耀眼,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都像是一层浅橘色的光圈,将他和其他人区别开。
甚至有人忍不住偷偷举起手机拍摄。
记分牌上面的比分越拉越大,眼看着没有希望反超了,对面的几个男生脸色愈发难看。
开什么玩笑。
大不了让这场比赛比不完,打篮球难免有点什么小磕碰——
其中一人悄然朝姜宁的方向冲过去,眼看着要从视野的盲区撞过来,周围人群顿时惊呼起来。
姜宁微微侧身躲过,那人瞬间摔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恰好下课的铃声同时响起。
踩着最后一声音韵,他将篮球准确无误地投进框里,发出好听的“咚”一声。
他回过头,压低身子在摔倒那人面前勾起一抹衬得上是恶意满满的笑容,“你这种小伎俩,我遇到过几百次了。”
所以姜宁刚才是故意站在原地,等他撞上去的时候再躲开的。
真的是太阴险了!
“好了,别浪费我的时间,”姜宁道:“200米青蛙跳,一边跳一边狗叫。”
这个惩罚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偏偏这会儿下课了人来人往,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想拖延又害怕姜宁揍人。
只能硬着头皮,顿成一排。
他们跳一下,就“汪”一声,引起周围阵阵发笑。
校园论坛。
【路过操场,好壮观的场面】
【姜宁现在欺负同学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旁边的人没有一个敢阻止他校园霸凌???】
【前面的没事吧,了解事情经过再开麦可以吗?这个惩罚又不是姜宁提出来的,谁让他们自己输球了。】
【有谁没有看到姜宁打球的帅照我都会很伤心的好吗?[图片x9]】
【救命,原图直出就这么帅,快把我帅晕了,麻烦原地出道好吗?】
【摩多摩多。我都收藏了。】
姜宁结束篮球比赛后,张帆还有点恍惚。
见到他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连忙跟了上去,壮着胆子替他付了手上的饮料钱。
“姜宁同学,谢谢你。”张帆道:“如果不是有你,我根本没有胆量反抗他们。”
张帆几乎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一直按部就班的读书,就算是被欺负了,也被教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看着眼前斜斜靠着栏杆的少年。
姜宁单手捏着易拉罐,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拉提环,淡淡的冰柠檬的香气飘了出来,驱散了些许运动过后的燥热。
他随性而张扬,似乎谁都不能抑制他的生长。
这种被老师家长不赞许的性格,其实是张帆心底崇拜的存在。
姜宁道:“还你的人情而已。”
他说着朝教学楼走去。
跟在姜宁背后的赵子谦拍了拍张帆的肩膀,“其实我最开始也挺害怕老大的,我后来发现了,他性格是这样,但人是真的好。”
从这天之后,姜宁的身后从一个赵子谦变成了两个。
个别科任老师有点担心,向作为班主任的徐国胜反应了一下这个问题,“姜宁会不会把好学生带坏了啊。”
毕竟姜宁欺负两个食草系的学生简直不要太简单,帮忙跑腿或者帮忙写作业之类的。
徐国胜却十分放心,“姜宁不是这样的人。”
他那种嫌麻烦的性格,估计连强迫别人帮自己写作业都嫌麻烦——
在学校的日子其实规律又枯燥,一不小心就溜走了很大一段日子。
无非是姜宁做完的卷子又厚了一点,临江的气温又明显往下降了一节。
姜宁没有和大部分人一样在校服外面加自己的厚外套,只是在短袖校服和长袖外套之间,多加一层柔软单薄的毛衣。
姜宁和陆知寒能碰面的时间,在一整天里也无非是早上吃早餐、上学的时间,再就是晚上那点补习的时间。
真正能两个人坐下来,长时间接触也就只有周末。
陆知寒会在客厅看电视,姜宁就在旁边写作业。
那人明明看着是半阖着眼,像是一株枝叶慵懒的植物般静止,但在姜宁写错题,或者跳题不做时,总会听到他讲解的声音。
姜宁一直觉得挺神奇的。
他到底是在看自己写作业还是在看电视。
这天。
姜宁吃完饭照常把作业拿下来,翻开没写完的地方,接着往下写。
陆知寒泡了一壶花茶,坐在旁边看电视。
那花很香却不刺鼻。
但是姜宁闻不出来是来自那种花的香气。
姜宁闻着花香,听着无聊的电视背景音,以及陆知寒时不时垂眸看过来的讲解下,把周末两天的作业写得七七八八了。
窗外的光线渐渐斜照。
管家任伯忽然走了过来,小声地在陆知寒的耳边说了什么。
陆知寒眼底一闪而过了一抹情绪,转瞬即逝,但姜宁莫名察觉到了他身上透出来刚才没有的一点烦躁。
陆知寒淡道:“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管家的身后跟了一个西装笔挺的身影。
他看起来大概27、8的样子,身上喷了男士香水,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姜宁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这种笑容在很多人的脸上看到过,在亲近的下面藏着是讨好。
说得更直白一点。
要是哪天他讨好的人失势,这些人往往会毫不留情直接转身就走。
“知寒,”男人笑着坐下来,热络地把玫瑰递给他,“你回国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他坐下后,身上香水和花露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香的姜宁有些头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陆知寒转头看他,“没事吧?”
姜宁摇摇头。
“任伯,”陆知寒没有接那花束,朝管家道:“把这花找个地方放起来吧。”
男人的笑脸微微一滞,眼底带着几分不满看向旁边的姜宁。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怎么不知道陆知寒家里还藏了个小子。
姜宁完全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不是他眼光高,实在是这家伙太俗了,陆知寒总不至于瞎到对这种追求者都动心吧。
至于能配得上陆知寒的……
他暂时想象不出来,总之要比这家伙的条件好。
见姜宁老神在在没有一副要挪动的样子,男人在心底啧了声,显然对他的不识相很不爽。
“顾云城,你还有什么事吗?”
姜宁听着陆知寒的语气,仿佛下一句话就要接,没什么事你可以快点滚了。
然而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带着热切的笑脸道:“我们好歹也是同学一场,这么久没见面了,所以想约你出来吃顿饭。”
又是这种老套路。
姜宁写着题目,在心里掰着手指数,送花,吃饭,下一步还打算干什么?
不过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陆知寒不在他也乐得自在,晚上的时间正好空出来打游戏。
电视里正播到一段背景音,“适当的劳逸结合,有利于学生的身心健康。”
陆知寒看着一边的姜宁,“想去吗?”
顾云城:“?”
姜宁:“??”
不是。
他去干嘛?
是嫌吃饭的地方灯光不够亮,让他去当一下电灯泡吗?
顾云城道:“知寒,这不太合适吧,我只订了两个人的位置,如果他去……”
陆知寒道:“这样的话,抱歉我没有时间去。”
“……”顾云城:“我突然想起来,加多一个位置也可以,我这就去和那边沟通。”
姜宁莫名其妙地坐上了车,来到餐厅。
单独隔开的包厢里精心布置过,偏暗的灯光,还请了两个小提琴手在旁边现场演奏。
原本浪漫的氛围因为多了姜宁,变得有点不伦不类。
陆知寒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份尴尬,坐下后把菜单先递给了姜宁,“看看喜欢吃什么。”
姜宁自然地接过。
两个人坐的距离偏近,看着同一本菜单,像是处于独立的世界里,将其他人都隔开了。
如果不是对陆知寒这些年的了解,顾云城几乎下意识要认为两人的是情侣关系。
第37章
点完菜之后,姜宁负责埋头干饭,偶尔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都是些无聊的合作方向,他不感兴趣。
顾云城则殷勤地给陆知寒倒酒,“这么久没有见,赏个脸喝一杯?”
陆知寒将杯子往外挪了一点。
“抱歉,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医生规定不能沾酒。”
顾云城暗地骂了一声,简直就是铁板一块怎么都撩不动。
他气得肺管子生疼又不敢表现出来,捏着杯子将里面度数不低的酒液一饮而尽,回头就看到陆知寒对旁边的姜宁道:“你不能喝酒。”
“我就尝一口。”
“喝这个,”陆知寒把自己手边的橙汁递给他。
姜宁努努嘴,虽然不太满意但还是接过了,应付地喝了两口。
随后陆知寒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那点笑意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微不足道,但是在陆知寒的脸上出现就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顾云城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姜宁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他吃饱了又不能像是在陆家一样,直接就上楼。
他坐在位置上自顾自拿出了手机。
在曼妙的小提琴声中,地铁跑酷欢快的背景音把气氛完全给破坏了。
好几次顾云城酝酿情绪正要上点浪漫话题,都被这烦人的噪音给带跑偏了。
他皱着眉头想要提醒。
却看到陆知寒对这种没礼貌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连目光都挪到了姜宁捧着的手机上。
感情他刚才说了这么多往事,说得口水都干了,陆知寒愣是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
姜宁玩腻了,见两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莫名有点烦躁,明明空调开得很足他还觉得闷,“我去个厕所。”
他起身开溜。
出了包厢这种烦躁并没有消失,于是他干脆真的去厕所洗了把脸。
而一边的顾云城,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尊大佛给盼走了,连忙调整状态,款款道:“知寒,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不是只想聊合作,上学那会儿我就觉得你特别优秀,老师同学都喜欢你——”
陆知寒淡淡打断他,“说重点。”
“要不我们试试吧,”顾云城道:“我们联姻对两家都有好处,而且两个人生活也方便一点,以后日常起居我可以照顾你。”
他的话落下后,陆知寒周身的气压骤然压低了十几度,语气冷得近乎冻结,“我不需要人照顾,还有,你家那点资产配不上我。”
他说着就要驶动轮椅离开。
已经憋了一晚上的顾云城也干脆不装了,朝旁边的两个演奏小提琴师吼道:“都别拉了。”
他起身挡在陆知寒前进的路上,带着几分醉意,卡住了他的轮椅。
“你倒是继续走啊。以为你还是之前的陆知寒吗?你拽什么?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我看上你你应该感恩戴德!”
陆知寒西装下的手攥紧,手背鼓起青筋,眼底深的可怕。
“你会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
姜宁从厕所走会包厢时,撞见两个人拎着琴,匆匆往外跑。
他皱眉加快了脚步。
靠近没合紧的门,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行啊,既然这样我倒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站不起来。”
顾云城伸手想要去掀开陆知寒盖在腿上的那条软毯子,但还没有碰到,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了。
随后钻心的疼痛传来。
姜宁沉着脸,一把将他推开。
“你这个臭小子!”
顾云城气得想要动手,但对上姜宁沉着的脸,他才猛然发现对方虽然年纪比他小,但是个子甚至比他高。
看着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就像是被丛林里的野兽盯上了。
“算你有种!”
顾云城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姜宁十分不爽地看着顾云城灰溜溜离开。要不是他溜得快,高低得再挨一顿揍。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下车时候降温了,天空阴沉沉的。
姜宁总觉得有可能会下雨。
果然在半夜的时候,雨滴落了下来,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淅淅沥沥,并不响。
但床上的姜宁却被吵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时间,都凌晨了。
姜宁重新闭上眼睛,但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开始浮现上一个雨夜里,陆知寒一个人孤零零瑟缩在冰冷的床上。
今天的气温比上次还冷。
他应该不会冻死在房间里面吧,死了他就亏大发了。
姜宁匆匆起身,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走到陆知寒的房间门前。
他敲了下门,“喂,你没事吧。”
隔着门板传来陆知寒的声音,“没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睡着了,拖着懒懒的调子,似乎还夹杂着什么情绪,被外面的雷雨声给遮盖了。
姜宁骂了自己一句多事,但站在门口半天没有离开,连他自己也不懂这种不对劲在哪里。
他再次敲了敲门。
看着远处天亮落下的光亮,随口胡诌道:“陆知寒,你没睡就给我开门,我怕打雷。”
姜宁笃定了陆知寒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他,但里面却没什么反应,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急促的雨点砸在窗上。
那种烦躁的情绪再次从角落滋生了出来。
他的手比理智先了一步,摁在了门把上,没有上锁的门很轻易的就被推开了。
迎面而来的不是熏香的味道,而是一股馥郁的酒气。
床榻上的人被窗外的光线勾勒出一段孤独的轮廓,他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里握着酒杯。
床头上那一瓶红酒已经被他喝掉了大半。
姜宁莫名的脚步放轻,怕惊扰到陆知寒。
但在靠近时还是被发现了。
陆知寒转过头,见到他时眼底的情绪微微波动,眼底带着点不明显的红意。
看起来就像是刚哭过。
但这只是姜宁的猜测而已,他听到对方问:“你怎么来了。”
姜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反问道:“医生不是说你不能喝酒吗?”
“有吗?我忘了。”
忘了?
明明白天在餐桌上自己还言辞凿凿。
陆知寒仰头,他的脖颈修长,红色的酒液滑入他的唇瓣,像是一只纯白的天鹅。
他的眼底带着几分迷离的醉意。
姜宁皱起眉头。
自己不顾身体就喝酒,还要管他喝酒还是喝果汁,真的是太双标了。
杯子里的酒喝光了,陆知寒转身想要去勾放在床头的那瓶酒,但因为距离的原因差了一点点。
就这么一点点距离。
身体就像是故障不响应的程序,拖着厚重的外壳,却永远没有办法被修复。
他的指尖撞在酒瓶上,等姜宁意识到那酒瓶从床头柜滚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地上铺着的雪白地毯染上浓郁的酒红色。
陆知寒愣愣地盯着地板,那处蔓延开的湿润酒液,似乎变得比刚才还透明。
姜宁把酒瓶捡起来。
听到陆知寒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很没用吧,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谁这么说的?今天那个傻逼?”姜宁磨了磨后槽牙,早知道他嘴里吐出这么贱的话,怎么都不能让他走着出那扇门。
“姜宁,我快要忘记站起来是什么感觉了。”
陆知寒嗓音里带着点沙哑的茫然,剥离了白天的克制沉稳,小心翼翼地露出了自己的伤疤。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可能,永远都没法站起来了。”
永远真的是一个太过于残忍的词,像是被判了死刑,余生只能活在这层枷锁之下。
触之可及的东西都在离他远去。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以自己的意志扭转身体的缺陷。
“你想站起来,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姜宁掀开他的被子。
陆知寒的眼神里闪过惊慌,可他没有躲过那双朝他伸过来的手,扶着他,近乎执拗地将他从床上抱了下来。
双脚碰触到地毯时,陆知寒的慌张已经掩饰不住了,他的手抓紧了姜宁后领的衣服,声音发抖。
“不行的,我的腿没有肌力。”
根本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你可以,”姜宁调整角度,他的紧张并不比陆知寒少,“手扶住我。”
他半搂半抱着陆知寒,两个人距离贴得极近,面对面感受着仿佛相连的心跳与呼吸。
“看,你站起来了。”
陆知寒的手圈着他的脖子,仿佛是一株攀附着爬架的藤蔓,而姜宁是他的支点。
那层经年过后封闭的保护壳,在阴雨的深夜里,悄然被炙热年轻的心跳叩击。
陆知寒额头抵着他颈侧跳动的脉搏,很轻地吐出一句,“谢谢你陪我。”
淡淡的酒气落在他的耳垂上,姜宁莫名也跟着染了一点醉意,不然怎么觉得脑袋昏胀。
姜宁这会儿才惊觉两个人是不是靠得有点太近了。
早就已经超过了他的警戒线。
但是很神奇的是,他的身体似乎并不排斥这种靠近。
陆知寒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他把人扶回床上,一回生二回熟,他调整着床的角度,把杯子和酒瓶都拿下楼。
姜宁从厨房的壁橱里翻出解酒茶,冲泡时隐约还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酒香。
他刚才是脑子抽了吗?
怎么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把人架起来,陆知寒没有一拳把他打飞或者破口大骂。
真的算是情绪稳定了。
不容易。
姜宁把冲好的解酒茶端上去,陆知寒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他试探的叫了两声。
睡得可真熟。
他把被子放在一边,认命地在沙发上躺下,听着纷繁的雨声睡了过去——
第二天。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昨天发生的事情,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往前走着。
姜宁之前一直觉得两个月挺久的,直到徐国胜在讲台上强调,做好期末考试的复习准备。
他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你们这次考试要好好考,等回家了才能过个好年,别以为你们现在才高二上学期,等下个学期回来就要开始对接高三的内容了。”
不会有下个学期了。
姜宁打开手机,在日历的倒数上看到了个位数。
还有两天就是他的生日。
看着那个小小的蛋糕图标,他并没有感觉到多解脱。
这大概就是习惯的力量吧。
比起未知的方向,他习惯了在陆知寒的身边没负担地享受,其实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想过离开临江。
只不过被陆知寒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了。
“老大,你在看车票啊?”赵子谦道:“你打算去旅游吗?”
姜宁把手机合上。
“打算去打工。”
“哈哈哈,”赵子谦道:“你要打工干脆来我家打好了,我给老大开双倍工资。”
不过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姜宁身上用的都不便宜,根本用不着去他家的小作坊勤工俭学。
赵子谦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姜宁趴在桌子上,顶着被抓包的风险在桌子下玩着手机。
姜宁的手指轻点了下确认,一个方框弹了出来。
【您已成功购票。】
他闭上眼睛把手机放进桌子里,打算补会儿觉,心里却有点杂乱。
明明是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但这种时刻真正靠近时,他才感受到了一种不真实感。
他还没趴着多久,就被敲了桌子。
“跟我去办公室。”
姜宁跟在徐国胜后面,并没有被责问,而是带着种关切的语气问他,“身体不舒服?”
“没。”
“那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徐国胜道:“身体不舒服就去宿舍躺会儿,我给你开个假条。”
姜宁拿着假条往宿舍楼走,他总觉得老徐刚才的说法方式很耳熟,像是对待那些好学生才会有的态度。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这么和他讲话,何德何能啊。
不过姜宁并不打算放过这次“奉旨摸鱼”的机会,他掏出钥匙打开宿舍的门。
这儿和几个月前没有什么区别。
他床位上的东西都还在。
姜宁的东西不多,他从姜家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两手空空,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甚至用一个行李箱就可以装完。
他掸了掸床上的灰,从枕头下抽出了那张亲子鉴定报告。
姜宁看着那张纸上褪色的几个字,曾经他每次看到都会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因为没有它,自己的生活就不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再看到这份报告时,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太多的情绪了。
他跳下床,从抽屉里翻出来个打火机。
姜宁带着那张纸走到阳台的洗漱池,火光跃起,很快吞噬了那张纸,上面的内容变成灰烬落下。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
姜宁重新躺在那张床上,原本打算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灰尘味,以及身下梆硬的木板床让他再度无法适应。
他不可避免地想念起陆家的床。
要是离开了之后,很难找到一张符合他心意的床了吧。
而且陆家的饭菜也很好吃。
他承认自己并不想走了。
姜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他梦到了下雨天,梦到了陆知寒在床上咬着牙硬撑,一个人偷偷哭。
梦的内容实在是太离奇了。
以至于他醒来之后,还有点脑袋疼。
姜宁回到教室刚坐下,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张东西。
他拿起来打开。
这是一张请柬,邀请他参加【姜家公子】的生日宴。
虽然没有点清楚到底是谁,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的还能有谁。
他转手就把东西丢进垃圾桶里。
同一天生日,他凭什么去过姜嘉宇的生日宴?
放学的时候,姜宁又见到了那道烦人的身影。
姜嘉宇道:“请柬看到了吗?”
“丢了。”
“你是不敢来吗?”姜嘉宇道:“因为那个地方会让你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吧,所以你拒绝我。”
姜宁轻笑,“我只是怕去了之后,笑不出来的是你。”
他不想成为闹剧的主角。
“你不想看一下点点吗?”姜嘉宇道:“你离开姜家之后,它身体一直都很差,你那位后母嫌弃它掉毛,把它一直关在院子里,最近还打算联系人把它送走。”
姜宁皱起眉头。
点点是他七岁那年从一名邻居阿姨那儿带回来的一只陨石边牧,从小开始养,在姜家整整待了十年。
看家护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按照年龄算,它已经步入晚年了。
这么大的姜家就容不下一条狗?
他差点忘记了,养了十年的狗算什么,他不也一样被说赶出来就赶出来。
姜宁道:“你等着,我一定会去你的生日宴好好庆贺。”
这天晚上。
明明是和往常差不多的补习,姜宁的注意力却总是很难集中,时不时就会飘到旁边的人身上。
如果他走了,陆知寒会难过吗?
还是像那些人一样,觉得是甩掉了他这个包袱。
不。
陆知寒和那些人不同,根本不配和他放在一起比较。
察觉到他迟迟没有落笔,陆知寒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函数解法的简单步骤,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纸面上的字带着几分随意的凌乱,但仍然掩盖不住的好看。
姜宁心不在焉地完成今天的补习,陆知寒离开前,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陆知寒。”
“怎么了?”
“没有,我是想说后天会晚点回来。放学后有点事。”
“嗯,”陆知寒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大概几点。”
“不确定。”
姜宁订的票是十二点的,他至少要提前回来拿自己的东西。
到那时候在说清楚也不迟。
姜宁在回到姜家别墅前,先去了一趟超市,出来后手里多了一个大大的购物袋。
这才打车去姜家。
他手撑在下巴,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街景,这是他离开姜家之后第一次回去。
以客人的身份。
下车之后,那栋建筑远远看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姜宁穿着校服走进去。
原本在院子里聊天的人忽然都噤声了,近乎惶恐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你还回来干什么?”
姜家人都戒备地看着他。
姜宁知道他们都在担心什么,懒懒道:“我今天不是来闹事的,也不是来要钱的,而是来给姜家公子庆生的。”
他这番话一出,却没有几个人真的相信。
黄鼠狼给鸡拜年。
怎么可能没有包藏祸心?
“行了,让他进来吧,”姜鸿志看着他手里拎着的袋子,“好歹有点长进了,知道带礼物上门。”
“这不是给你们的。”姜宁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袋子里掏出狗粮和罐头,“不过你想吃我也没有意见。”
第38章
姜鸿志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妈的。
他还以为这混小子在外面受点苦头能磋磨一下这个烂脾气,结果还变本加厉了?
偏偏这段时间姜宁的个子比之前高了,看起来更不好惹,动起手来保不齐谁打谁。
“大哥,我们进去吧。”
姜嘉宇的话恰到好处地给姜鸿志递了个台阶。
姜鸿志睨了一眼这个弟弟,总算是顺眼了几分,“嗯,进去好好准备,不要像上次一样连话都讲不出来。”
这场生日宴本来就是笼络客户和家族之间的感情,没存在什么真正的庆贺意义。
所以姜宁以前从来没有对这个日子抱有什么期待。
他宁愿约几个人去外面撒野,也不想在这些各有所图的人面前“被迫献艺”。
姜宁拎着袋子,朝无人的院子深处走去。
那儿静静立着一个木头小屋。
这是他以前亲手用木板和钉子,一点点固定加盖起来的,因为时间和雨水的冲刷,看起来已经有点旧了。
“点点。”
他的声音落下后听到了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
一条大狗从小屋里钻出来,它的毛发比以前要黯淡,身形也瘦了不少,但在看到姜宁的那瞬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它甩着尾巴,在姜宁靠近后迫不及待往他的身上扑,又蹭又舔。
“嗷嗷!”
姜宁摸了摸它的头,“好了,坐下。”
边牧老老实实地坐好,但尾巴还是控制不住地在热烈摇动。
“我可是专门挑了你喜欢的罐头口味,”姜宁撬开罐头,倒在它的碗里,“吃吧。”
听到指令后,边牧才低头开吃,只是吃两口就抬起头看他两眼,像是怕他一眨眼又不见了。
姜宁连着开了两个罐头,盯着它吃东西。
虽然他很想就这样把狗给带走,但连他自己都没有活明白,没有办法给它稳定的生活。
他站起来,敏锐的大狗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缠在他的脚边不让他走。
“点点,坐好。”
这是他训练的第一个指令也是最简单的一个,但此时却丝毫不奏效。
姜宁只好又蹲下来,摸着它的头试图和它讲道理,“不是我不要你,是你跟着我只会过得更惨。”
大狗听不懂人话,只会讨好地舔舔他的手指。
姜宁又陪它玩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边,回头看着它还乖乖地蹲在那儿,看着他。
像是被遗弃了似的。
忽然他走不动了。
这只小狗是那位邻居阿姨送给他的,当时他承诺过会好好对待。
姜宁重新走了回去,边牧的尾巴又高兴地甩起来了,“嗷嗷!!!”
他的手指碰上铁链,解开了那层枷锁,“我带你走,之后都不会丢下你了。”
姜宁冲动地把狗从姜家带出来,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他带着狗在外面逛了半小时。
最后他不得不把狗带回了陆家。
姜宁在门外的喷泉台子上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他拿出来看到是购票软件发来的温馨提示。
【接近发车时间,请您提前半小时检票上车】
这车他大概率是赶不上了。
姜宁却莫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忽然他听到背后传来了一点响动,门被猝不及防地拉开,这个点应该已经早就睡的陆知寒出现在他的眼前。
姜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陆知寒看着蹲在外面的一人一狗,身上还带着点喷泉溅落的水珠,像是漫无目的在路上流浪,被大雨淋湿后家可归一样。
“都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既然今天晚上走不了了,姜宁也不打算把心里那点事说出来,只是反问道:“你怕狗吗?”
虽然他的狗很温驯,但体型摆在那里,怎么都不会让每个人都能接受。
“不怕,”陆知寒看着那只陨石边牧,再熟悉不过的品种,“只是有点意外你还养着它。”
毕竟送出去的时候刚满月,姜宁那会儿还是个小豆丁,照顾自己都够呛,很容易养不活那么小的狗。
姜宁隐约觉得陆知寒的话有点奇怪,但还没有等他多想,陆知寒道:“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他临时起意把狗带回来,院子里没有什么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姜宁牵着狗进屋。
正在玄关处吩咐它好好趴着。
忽然身后的灯光暗了下来,瞬间将姜宁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中。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姜宁回过头,黑暗中一点温暖的烛光摇动,蛋糕上的暖光勾勒着陆知寒的身影。
他愣愣在了原地,脑袋里空空一片完全没有想到眼前发生的事情。
一个凭空出现的惊喜。
像是一点火星落下,让他在外面吹的冷硬的四肢重新温暖了起来。
陆知寒端着蛋糕,“过来许愿吧。”
姜宁走过去,盯着蛋糕上的18岁看了好一会儿,眼睛带着点酸涩,察觉到湿意在落出眼眶前,他闭上了眼睛。
都说生日时许下的愿望最容易实现,往前的17年他都对这种“固定仪式”不屑一顾。
但今天他近乎是虔诚地在心里许愿——
他希望陆知寒的腿能好起来。
随着蜡烛被吹灭,室内重新恢复了一片昏暗,窗上的玻璃倒映着彼此的轮廓。
陆知寒问他,“许了什么愿?”
“许了……”姜宁顿了一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灯光亮起后,陆知寒切开了蛋糕,将第一块递给了他。
“姜宁,生日快乐。”
对于18这个数字他一直的期待是成人后不用再受约束,这一刻他才有点实感。
“给你的生日礼物,拆开看看。”
姜宁接过沉甸甸的一大包,拆开包裹在外面的礼物纸,赫然出现的是一套书封。
《高考历年真题》
“……”姜宁咬了咬后槽牙,无奈又有点好笑,冲淡了前面太过于澎湃的情绪波动。
这真的是他收过最有分量的礼物了。
陆知寒笑着问他,“喜欢吗?”
姜宁咬牙切齿地回答:“简直不要太爱了。”
“这是第一件礼物。”陆知寒道:“你脚边有个几个箱子,打开看看。”
姜宁愣了下,低头注意到确实放了好几个箱子。
这都是给他准备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送礼物是用箱子来装的,还整整装了这么大几箱,弄得他怀疑自己不是18岁生日,而是过80岁大寿了。
姜宁打开看到了每一件礼物上面都带着一个很小的数字。
从1开始排到了17。
那颗以为早就什么都不在意的心脏似乎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喉头艰涩地滚了滚,“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之前每一年的生日礼物,”陆知寒道:“一次性都补齐了。”
这天晚上,姜宁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意。
他起身点了台灯。
淡淡的光线下,姜宁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远处的那几箱东西。
他早就习惯了用强硬的外表包装自己,久而久之他也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样无坚不摧了。
姜宁没有想过陆知寒会在意他的生日,而且还为他准备了蛋糕和礼物,这些他完全没有想过的东西。
他一件件地拆开。
这只机械表是姜宁前些天看到陆知寒在看的,他当时还随口说了句这表挺好看的。
姜宁拆开下一件,是一只很漂亮的墨绿色钢笔。
他前些天说过。
需要换一只新的笔了……
每一件礼物就像是一块原本遗失在不起眼的日常记忆里的碎片,被一点点地拼凑起来。
然后在某个瞬间,构成了和以往生活认知完全不同的存在。
姜宁一个人在房间坐到了天亮。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否认。
他确实已经无法从这里离开了。
在天亮之后,他倒回去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他下楼的时候。
远远听到了很兴奋的狗叫。
循着声音的来源,姜宁走到院子里,看到了点点嘴里叼着小球殷勤地送到陆知寒的腿上,殷勤地等待他的下一次投掷。
在姜家的时候,点点几乎除了他之外对谁都不太热情,却对陆知寒展现出了这种友好的主动。
姜宁走近了几步。
边牧听到声音跑到他的身边,对着他蹭来蹭去。
它身上穿了一件奶黄色的小衣服,脖子上的狗牌也换了,还带着洗过澡的香气。
他似乎也能理解点点态度反常的原因了。
陆知寒道:“我让人在一楼腾了个房间,准备了点东西,不知道还差什么。”
他说的房间是原本用来做长辈房的,阳光好,一扇推拉门就可以直通外面的院子。
房间里现在完全是狗狗的天地了。
架子上都是进口的贵价罐头狗粮,还有各种玩具,还有一看就很舒服的软垫和摇摇椅。
点点显然很喜欢它的这个新房间,一口气坐进窝里,冲他兴奋地嗷呜了几声。
姜宁很奇怪地升起了一种眼熟的感觉。
似乎,在这之前。
他也是被用这种方式“捡”回陆家的。
“什么都不缺了,”姜宁带着点不明的情愫,低低道:“这里很好,他很喜欢。”
从这一刻开始,姜宁一直流浪的心重新安定了下来——
周末结束之后的星期一,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姜宁却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老徐还是照例在黑板前唠叨,“不要以为你们现在才高二就懈怠,要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
姜宁抽出卷子,听到赵子谦小声道:“老大,旅行去完了啊,感觉怎么样?”
“没去。”
姜宁回答得很简洁,甚至没有解释原因,只是自顾自拿出那只新的笔,赵子谦感叹了声,“这笔好好看,哪里买的?”
赵子谦本以为他听不到回答,没想到姜宁道:“不知道,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他从来没和谁提过自己的生日,甚至在知道自己是个“赝品”后,对这个日子更没有了期待。
于是在放学后,姜宁意外地收到了来自赵子谦和张帆的礼物。
在夕阳下的教室里。
赵子谦跑得气喘吁吁,提着蛋糕放在桌子上,道:“对不起老大,我们擅作主张了,你千万别生气。我问过老徐了,他说可以在教室里吃。”
由于是补的生日蛋糕,也没有走流程,只是简单地切了切和同学都分了分。
他吃了一口蛋糕,有点腻,没有那天晚上的味道——
在期末考试前的几周,各科任老师都默契地开始倒整个学期的知识点,为考试做准备。
姜宁那些空白崭新的书本上,也多了一些歪歪扭扭的笔记,只是他差的实在有点太多了,下课需要借赵子谦他们的笔记回来抄。
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白天上课的时间并非那么的漫长,至少在他还没准备好时,就已经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了。
临江一中的考试前,按照上期末的考试成绩分配了考场。
他在六班,最末尾的几个位置。
临要考试了,教室里各种手机的声音才消停下来。
能混进这个教室的都是整个年级的差生,只要稍微用点功在学习上,都不至于这样。
考试开始没多久,已经有人放弃答题了,趴在桌子上睡觉和发呆。
监考老师也知道他们这帮都是什么人,只要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也就懒得管了。
姜宁打开卷子,简单地浏览一遍。
上面有很多题目都是他眼熟的,在陆知寒给他划的复习的重点里。
考试结束的前几分钟,姜宁才停了笔。
剩下的题目都是他目前不懂的。
单科的考试结束后,姜宁揉了揉写麻的手腕。
坐在他后面的男生嬉笑着凑近,道:“兄弟,我刚才看你写了挺多的,下一科让我抄一抄呗。”
姜宁没有吭声。
那人依旧不依不饶道:“清高什么啊,你能坐在这里说明成绩跟我也差不多,大不了我带的小抄等会儿也借你用一用——”
姜宁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瞬间就闭上了嘴不敢再讲。
虽然姜宁这段时间低调得仿佛不存在,但他做过的事迹却一点没有在临江一中消散。
两天的考试结束之后,这个学期也就结束了。
短短一个月的假期,发下来的试卷和册子快要堆成山。
姜宁收拾着寒假作业放进包里。
“作业这么多,这还怎么好好玩啊。”张帆小声道:“我买了一套游戏,还想着等我妈上班了偷偷在家里玩。对了,你们要过来玩吗?”
“我就不去了,”赵子谦道:“我家里给我报了好几个冲刺班,估计腾不出玩的时间。”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姜宁,“老大,你假期要怎么过啊?”
姜宁被问到这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愣了几秒,淡淡地回了个,“不知道。”
姜宁对打游戏的兴趣不是很浓,也没有什么补习班要上,甚至也不需要再考虑经济问题。
到了校门口,姜宁坐上车。
“考得怎么样?”陆知寒问。
“还行吧。”姜宁又补了句,“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放寒假了。”
放寒假的第一天,姜宁睡到自然醒。
陆知寒已经去上班了。
他吃饭结束之后,上去打了一会儿游戏,又翻出了书包里的卷子开始写。
写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闷,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当他写到不会的题目,下意识地转过头,嘴里吐出几个字,“陆知寒,这题——”
他愣了几秒,回想起来一直在身边的那道身影此时并不在。
姜宁又往后写了一点,下楼漫无目的地转了转,又和点点玩了一会儿,但始终觉得这个房子比往常要空荡不少。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题,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人理睬的时光。
这时,手机响了响。
姜宁拿起来,在看到上面发消息的人时,眼睛明显多了一抹失落。
杜凯:【一中放假了吧?】
杜凯:【来一局?】
姜宁:来。
他打了一下午游戏,瞥见时间快要到了,杜凯道:“我先去吃饭,我妈喊我了。”
姜宁躺着刷了一会儿游戏,饭菜的香气从餐厅飘了过来,他没什么食欲,草草吃完没有和往常一样上楼,而是坐在沙发前面看电视。
看一会儿电视,就抬头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姜宁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很像是在盼着陆知寒回来,他心慌地跳快了一拍。
今天他遇到问题太多了,需要陆知寒告诉他怎么解而已。
听到门口传来的细微声音,原本趴在他脚边的点点耳朵动了动,起身蹿了出去迎接。
姜宁克制着自己想起身跟出去看看的冲动,装成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陆知寒进来看到沙发上的姜宁,有点意外,就见少年懒懒地回过头,装作一副才发现的样子,“哦,你回来了啊,别多想,我没在等你。”
他说着起身上楼。
姜宁简直为自己刚才的演技打满分。
陆知寒轻笑着摸了摸手边的狗狗头,修长的手指拂过柔软的毛发,嘴角带了点笑意。
之后的几天,姜宁除了固定写题就是打打游戏,晚上到点就在一楼看电视。
快到时间了。
姜宁往门口看了看,还没有动静。
手机弹了一条消息出来。
大冤种:【最近公司有点忙,我今天晚点回去,早点休息】
姜宁回了个“哦”字。
他可以放寒假,怎么陆知寒这个做老板的就不知道给自己放放假?
从这条消息之后的几天,陆知寒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经常晚上他都不知道是几点才回来的。
白天又在他醒来之前就走了。
这天成绩出来了,姜宁成绩比之前进步了一些,他想要和陆知寒说,又想起他说很忙。
姜宁索性等他回来面对面说好了。
他也有点好奇到底陆知寒要忙到多晚。
他在楼下打了一会儿游戏,手机没电之后看起了电影,看到肚子饿了又开了几包零食。
陆知寒回来时,一楼的灯只亮了一盏小灯。
屏幕上的电影还在播放。
姜宁已经睡了过去,看样子还睡得很熟,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陆知寒把电影暂停,收拾起乱糟糟的桌子,在一堆没吃完的零食袋中间看到了一张成绩单。
他拿了起来。
上面的每一科都有着不小的进步。
姜宁隐约听到电视的声音停了,他迷蒙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一点点聚焦。
电视的背光勾勒出一抹轮廓。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盯着看了几秒也没有消失。
陆知寒身上穿了一件看起来就很温暖的驼色大衣,垂着眼眸,手里拿着的正是他的成绩单。
姜宁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
他动了下,原本压在身上的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会儿他想装睡也装不成了。
姜宁梗了两秒,在陆知寒视线看过来时脑子发热随口道:“厉害吧,能有这进步。”
厉害什么啊……
他都快被自己的不要脸打败了。
在陆知寒面前秀成绩,和关公面前耍大刀有啥区别。
“厉害。”
姜宁乱七八糟的思绪被陆知寒的声音给打断了。
陆知寒问:“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姜宁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大脑发白,他就是想给陆知寒炫耀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而已。
被陆知寒这么一问,他反而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和拿着试卷回家找家长讨赏的小孩一样。
姜宁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有点烫,不知道是不是红了。
不过好在这里的灯光足够昏暗,他耳朵上的那点颜色根本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姜宁低低道:“谁要你的奖励了,我又不是小孩了。”
“嗯,你已经18岁了,算是大人了。”陆知寒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讲,“所以十八岁的姜先生,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草……
这是什么逗小孩的语气。
姜宁被他弄得有点抬不起头,刚睡醒的脑子乱成一锅粥,对上那双柔和的眼睛,忽然嘴巴里溜出了一句话,“我想跟你去公司。”
姜宁听到自己嘴巴里吐出的话,整个人都蒙了。
他还在姜家的时候,公司那种地方向来不让他插手,甚至连公司里很多员工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而他在这儿完全就是一个外人,陆知寒凭什么放自己进去?
万一他有所图谋呢?
陆知寒答应地很从容,道:“可以,不过最近公司很忙,到那里之后我可能顾不太上你。需要你在办公室里待着,会有点无聊。”
姜宁愣了好几秒,又重新确认了一遍,“你真的带我去?你就不怕我是那种潜心卧底的二五仔,随随便便偷点什么商业机密卖出去,狠赚一笔。”
陆知寒:“……以后少看点电视剧。”
第39章
姜宁那天晚上翻来覆去倒腾了很久都没有睡着,他把这归结为白天睡得太多了。
他第二天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自己睡过头了。
姜宁爬起来一看,才六点。
这也太早了吧?
陆知寒每天那么晚回来,白天还得这么早过去。
反正他坚持不住。
不过对陆知寒公司的好奇还是打败了他的懒惰,大概是对那种自己无法踏足的地方,带着一层美好的光圈。
姜宁洗漱完照例想要换上自己经常穿的圆领t和休闲裤,但想起了陆知寒每天上班时焊在身上的西装,他犹豫了一下。
目光挪到了衣柜深处。
那儿有一套罩在防尘袋下的西装,是生日时礼物的其中之一,一直被他收着没有碰过。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伸手拿了出来。
姜宁以前也不经常穿西装,他觉得太拘束了,像是被随时随地地束缚住,他不喜欢。
通常只有在重大的宴会时他才会勉强换上。
他换好衣服,觉得领带实在太拘谨了,不符合他的风格。
于是把领带扯了下来,解开了衬衣顶端的两个扣子,这才磨蹭着下楼。
“我还以为你赖床不去了,”陆知寒说着抬起头,视线落在他身上特别的衣服时明显顿了几秒。
“你……”
这身西装和校运会里租的那套不同,这一套完全是按照姜宁的尺码度身而作的,衬得他腿特别长,带着西装也压不住的少年气息。
姜宁被他的眼神看得耳朵发红,忐忑而僵硬地坐在餐桌前,狠狠道:“谁让你穿西装上班的,可不能让风头都给你出了。”
“不会,”陆知寒道:“这衣服很衬你。”
他知道。
用不着陆知寒刻意提醒。
姜宁埋头吃完早餐,上了车看向窗外。
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车窗外的风景带着一层冬日的雾蒙,车内却很温暖,陆知寒敲击键盘的声音就像音符般悦耳好听。
姜宁隐约注意到车行驶的方向和他上学的不是同一条路,甚至相反的方向。
也对。
临江一中开在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怎么会和陆知寒的公司是同样的位置?
那这段日子所谓的“顺路送他上下学”其实一点都不顺路,每天在送他到校之后,陆知寒都会额外绕一段路去公司。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姜宁转过头情绪有点复杂。
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陆知寒敲键盘的手微顿,“怎么了?”
姜宁其实有很多想要问的,但千言万语最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什么。”
公司和他预想的一样,在临江是最中心的地段,整栋大楼高耸入云,光是看上几眼都会感到深深的压力。
姜宁下车后莫名有点紧张。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挤进这种地方,靠近的每一步都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这是陆知寒的世界。
由于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点,公司里比较冷清,姜宁跟随着陆知寒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里倒影他愣了几分神。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似乎这样站在陆知寒的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电梯停下打开,窗外可以俯瞰整个临江市,远处的江水和高架桥上川流的车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最近年底所以会比较忙,忙完这一阵应该就会闲下来了。”
姜宁走进陆知寒的办公室,不由地发出了轻叹,他感觉资产没有上亿都不好意思踏足这里。
“你可以随便看。”
陆知寒坐下打开电脑,桌子上还堆了不少等待处理的文件,他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姜宁在办公室晃悠了一圈,转到了后面的休息室,对比起前面考究的装修,这儿就显得低调很多了。
他拿起了放在床头的书,翻了翻。
姜宁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把辅导书带到公司里去看,一边工作还要一边兼顾他的辅导功课。
偏偏陆知寒就像是不懂怎么“糊弄”的人,对待每一件事都这么的认真。
忽然他听到外面传来声音,“陆总,早会时间到了,今天的日程也已经修改好了。”
“好的。”
姜宁跟在陆知寒的身边,在会议室的门口,陆知寒问:“要一起进去吗?”
姜宁瞥了一眼里面坐满的人,他跟进去算什么意思?而且他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开会了。
“不用了,我坐不住。”
他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看着坐在其中的陆知寒。
虽然他平时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现在这样子还是和私下不同,又会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宴会上远远看到时的样子。
但这次不是觉得距离遥远,反而有种奇怪的自豪和骄傲,只有他见过私下陆知寒是什么样子的。
“小姜少爷,”朱助理道:“陆总让我给您带了一点东西,消磨时间。”
姜宁回到办公室,双手环胸。他以为助理应该会掏出点什么练习册或者课本之类的东西,毕竟这种事情陆知寒本人就没有少干过。
但朱助理拿过来的却是游戏机,零食,平板。
姜宁:“……”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他有种很奇怪的联想。
陆知寒是怕他像小孩一样闹,拿这些东西来哄他吗?
姜宁耳根有点红。
他早就过了那种年纪了好吗?
早会结束之后,公司里的私人群里有人先匿名开了个头-
:那什么,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
:看到了+1。:+1
:???你们在说什么啊?-
:嘘,懂的都懂,不能明说-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快要急死了,是恋人?还是亲戚?。:反正我刚才看朱助理拎了东西进去,人也在办公室,估计会待很长时间。
也不能怪他们八卦,实在是这种消息太难被忽略了。
陆知寒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关系亲密的人,姜宁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偏偏又年轻又帅,真的很难不让人想歪。
陆知寒开完了早会,还有别的事情安排,一直到临近中午才有空回到办公室。
姜宁像是没骨头似的躺靠在会客区的沙发,西装下衬得他的腿很长,斜斜地搭在沙发上。
他玩着手机,像是在乖乖等他下班。
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姜宁匆匆和游戏那边的人说了声“不玩了”,然后手机息屏放在一边。
“会无聊吗?”陆知寒问。
“还好。”
他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干,过来换个地方打游戏而已。
陆知寒本来以为姜宁在这儿待了一天,第二天新鲜感过去了,就不会再想着来这种无聊又枯燥的地方了。
然而第二天吃饭的时候,他听到了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少年没有穿昨天的西装,而是换了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衬衣和牛仔裤。
或许是被他盯着太久了,姜宁不太耐烦道:“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吗?”
“今天要出去吗?”
很少见姜宁忽然起这么早。
姜宁错开视线咳了两声,“你答应我的啊,让我去你公司。我可没有说只去一天。”
陆知寒是有点意外的。
但他没有阻拦的理由,只是看到少年到他的办公室像是回到自己的家,照常在昨天的位置坐下来打游戏。
在陆知寒离开办公室后,姜宁拿出了手机打开游戏,现在的时间太早了,杜凯那几个固定队友都不在线。
他打了几局匹配总觉得不过瘾。
办公室的光线明亮,只有他一个人在,姜宁犹豫了下偷偷拿出了随身的册子。
他干嘛要和做贼一样背着陆知寒啊……
姜宁心不在焉地写着题,就连陆知寒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注意到,直到陆知寒的声音贴在耳侧响起。
“公式用错了。”
姜宁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往外拉开了一段距离,心跳得乱了两拍,“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昨天可是一整天都在办公室外面。
陆知寒道:“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他接过姜宁放在茶几上的笔。
“过去桌子那边写,我跟你讲一下这几道题。”
“哦……”
姜宁把卷子拿上,看着他在自己的桌子上腾了一块空间,挪走了垒着的文件。
“你忙你的吧,我自己琢磨就行。”
“不差这几分钟。”
陆知寒拿起笔,在他的纸上写着。
窗外明天的天光落进来将他照得有些透明。
笔尖摩擦过纸面的声音落入姜宁的耳朵。
又很快被陆知寒的声音唤回了注意力,“你用这个公式,再算一遍试试。”
姜宁看着题,而陆知寒就在旁边静静的等待他往下做题。似乎对待他总是有那么多的耐心和精力。
他匆匆算出了答案。
陆知寒嗯了声,“继续写吧,不会的就问我。”
姜宁写着卷子,陆知寒在旁边办公。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
陆知寒处理事务的时候很专注,专注到甚至有点冷漠,像是对待任务一样没有带多余的感情。
和他讲题的时候虽然声音也很淡,但似乎比现在的模样要柔和不少。
姜宁就这么跟着陆知寒去了公司,带着自己的寒假作业,等陆知寒不忙的时候会给他讲讲题。
作业写完之后,他开始做一些巩固基础的练习题。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逐渐邻近年前,气温往下降了降。
室外的行人都穿着厚外套裹着围巾,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暖烘烘的,姜宁只单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撑着脸一边犯困一边做题。
陆知寒道:“年前我要飞一趟a国,可能要年后才回来。”
姜宁放下撑着脸的手,“什么工作这么灭绝人性啊。”
“不是工作,回去看一下家人。”陆知寒道:“你要和我一起吗?”
姜宁垂着眼,有点烦躁地在纸上画着圈。
他知道自己向来不怎么讨长辈的欢心,更别说是跟着陆知寒过去了,他以什么身份去?
姜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接下来的一整天都陷在犹豫中,犹豫不决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他。
傍晚,陆知寒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姜宁乘电梯下去的时候。
在进入负一层的停车场前,电梯在一楼打开了下,他听到从前台飘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这不是拿了点礼物吗?小姐,你就放我上去,或者和陆总讲一声呗,”姜鸿志缠着前台,“我之前是你们的合作商,合作了这么久,不至于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抱歉,”前台冷漠道:“您没有预约,而且陆总很忙不是每个人想见就见的。”
姜宁皱起眉头,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般,他最好这辈子都不想再和这群人有关系。
电梯门关闭前,姜鸿志似有所感地转过头。
姜宁?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然姜宁怎么会站在陆知寒的身边?
这是两个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人,但他分明看到了那张冰冷的脸,冷冷的凝视着他。
要是姜宁真的认识陆知寒,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他遇到的一切困难全部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回去的路上姜宁一直沉着脸,他看到那傻逼了,大概率对方刚才也认出了他。
要是换作是之前,姜鸿志对他绝对是避之不及,但刚才和他在一起的人是陆知寒。
姜宁的视线落在陆知寒的身上。
陆知寒的家人跟他的根本不同,一定是很优秀的家长才可以培养出他这么厉害的人。
好不容易才有的团圆日子,他去了反而会变得不伦不类。
“陆知寒,”姜宁道:“你自己去吧,我打算和同学去玩几天。”
“上次那个吗?”
“嗯。”
姜宁随口胡诌,他其实并没有和谁约好,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孤单。
隔天。
姜宁并没有早起,当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他隔着被子闷闷地道:“不去了,我今天想睡觉。”
听到门外远离的声音,姜宁松了口气。
他不想让姜鸿志撞见自己。
年28的时候,陆知寒提前回来了,在拎行李去机场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淡定打游戏的姜宁。
“王阿姨会按时过来给你做饭,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联系任伯,如果遇到突发状况——”
“陆知寒,”姜宁打断了他的叮嘱,“我今年十八,不是八岁。”
之前他一个人也能活得下去,不至于说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
陆知寒嗯了声,从外套里拿出了一封红色的利是,似乎是知道姜宁不会接,他放在茶几上,“压岁钱,拿着花吧。”
直到屋外的车声远离后,姜宁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红包。
临江过年的红包通常都是“意思意思”,里面的数额一般都很小,陆知寒留下的这个也很薄。
他拆开来,从里面掉出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他的生日-
姜宁打着游戏,消息从上面弹出来。
【大冤种】:到机场了。
姜宁看了一眼,切出去回复-
知道了-
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
【大冤种】:好。
姜宁打了几小时游戏,对面的杜凯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道:“抱歉宁哥,我妈非要让我出去买年货,我先下了。”
“嗯。”
姜宁放下手机,手腕玩得有点酸胀。
大厅空空荡荡的,以往偏温馨的装修在此时看来也有点冰冷,看不出一点儿要过年的气氛。
姜宁发了一会儿呆,穿上外套往外走。
他去了最近的商场。
商场比平时更热闹一些,到处都是红色的装饰,来逛商场的也多是三三两两结队,家人情侣。
姜宁夹在中间格外突兀。
他胡乱的拿了一些年货,各种对联烟花,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回来时,姜宁将那两大袋东西放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毛病,只是把东西堆在角落里,就上楼继续打游戏了——
a国。
街道路面被皑皑大雪覆盖,气温比常年不下雪的临江冷了许多。
陆知寒身上披着一件厚外套,脸埋在深咖色的围巾,上了提前来接待的车。
他给姜宁发去消息。
车窗外一片白色,苍茫没有余温。
他是一个亲情很淡漠的人。
从陆知寒记忆开始,母亲早逝,他的父亲再婚带着遗产移居海外,而他被托付给母亲的妹妹代为照顾,直到那位阿姨病逝后,他才重新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陆知寒对即将见到亲人并没有什么期待,这对他而言只是一项每年必做的任务而已。
手心里的手机震了震,姜宁给他发过来了张图片,里面是空着的一道题。
配字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不会。
陆知寒心底的霜雪化了一点,打字回复。
姜宁盯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他原本以为陆知寒应该会很忙没有空搭理他,毕竟和家人这么久没有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讲。
但他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陆知寒的语音和文字讲解。
他没有着急看,而是打字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试探道:【你忙得话,可以先不管我。】
【不忙。】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
姜宁对什么问题其实没兴趣,但他藏了一点私心,只要是和学习有关的,陆知寒向来会不厌其烦地和他讲一遍又一遍。
车停下来后,陆知寒收起手机下车。
欧式建筑的壁炉燃着烟火,香甜的果木香气弥漫,陆知寒看到了在众人间唯一和他至亲血脉的那个男人,他淡淡道:“父亲。”
“嗯。”陆学昭语气也带着几分生疏,“最近身体怎样了?”
“和之前差不多。”
两人之间生分的就像是陌生人,又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互相装出一副客套的关心。
壁炉的火烧得很旺,但陆知寒并不觉得比外面温暖多少,“我有点累了,先进去休息。”
晚宴。
长桌上坐着很多陆知寒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不过他不感兴趣,没怎么听他们聊天的话题,也不怎么发表意见。
“知寒,你好,”一道声调有点古怪的声音传来,他身边的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我找了中文老师,目前还在学习中,可以找你交流交流吗?”
陆知寒认出了他是谁,陆学昭在国外的合作商的公子,因为双方利益联系紧密,他以前也偶尔会见到这个人。
他用流利的英文回复:“抱歉,我中文也很差,没有办法教你。”
男人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陆知寒这么冷漠,但他还是保持着笑容,“没有关系,不如我们先加个好友吧?我对你很感兴趣。”
陆知寒道:“对我感兴趣?为什么?”
男人道:“你很有魅力,并不是所有人在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都能像你一样坚强走出来。”
“谢谢你的喜欢,”陆知寒的声音到表情都比刚才更加的冷漠,“但你所了解的并不是我。”
他并不坚强。
也没有从那场车祸里走出来。
陆知寒回到房间,不久之后房间门被敲了敲。
“谁。”
“是我,”陆学昭道:“我想和你聊聊。”
房门被打开,陆学昭看到他手边放着的是中学的课本,他愣了几分,一时忘记了说话。
陆知寒合上书本,“有事吗?”
“杰弗里是合作商的独子,他背后的集团你应该也有所了解,”陆学昭道:“他很喜欢你,想要约你明天一起吃饭。”
“我以为我今晚表现出来的态度足够明显了。”陆知寒道:“我对他没有意思,让他别费心思了。”
陆学昭被他斩钉截铁的态度弄得噎了下,目光落在他手边的课本,“你不会还把那个婚书当真吧?那不过就是你悦云阿姨的玩笑。”
“这次的联姻如果成功,对你也没有坏处,他喜欢你,而且门当户对再适合不过。”
陆知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真的这么在乎门当户对的话,当年我的母亲根本就不会下嫁给你。”
他冷漠的话像是一根刺,刺进了陆学昭最难堪的部位,男人瞬间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陆知寒,你就是这么和父亲讲话的?”陆学昭骂道:“我以父亲的身份要求你,明天必须去见杰弗里!”
陆知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笑话。
“你觉得有用吗?”
陆学昭确实除了用身份施加压力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的公司早就斗不过陆知寒了。
他一直觉得陆知寒和那个女人一样,骨子里高傲,虽然嘴里说着喜欢,但心里根本看不起他。
陆学昭离开后,陆知寒揉了揉酸胀的眉头。
看着窗外的落雪,记忆回到了很久很久前,他也曾经有过的温暖节日。
坐在窗前的女人长着一张和母亲相似的脸,身形瘦削,但笑容柔柔的明媚。
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
她就在窗前,不太熟练地包着饺子。
彼时在上初中的陆知寒道:“悦云阿姨,您身体不好,这些出去外面买就行了。”
“小寒是觉得阿姨做得太丑了吗?”
“当然不是,”陆知寒站在桌前,手指碾了碾指节不太懂表达,只干干道:“我怕您累着。”
“叮咚叮咚。”
急促活跃的门铃声响起。
陆知寒走去开门,他还没有来得及躲开,一道矮矮的身影就往他的身上撞。
“哎哟!”小豆丁有些生气地瞪他,“你怎么不让开啊!”
他身上还穿着幼儿园的园服,天蓝色的,头发有些乱,白白嫩嫩的像是个漂亮的小雪团子。
陆知寒愣了几秒,侧身往旁边退了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豆丁毫不客气地挤进他的房子。
“云云阿姨,我来看你了!”小豆丁爬上椅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桌子上的饺子,“这是在做什么啊?”
“饺子。”
“我来帮你,”小豆丁洗干净手,有些胖乎的小手捏着饺子皮,胡乱地包着,腿太短了碰不到地板,一边包一边晃着腿。
“阿姨,你看我包的是三角形的。”
“宁宁真棒……”
……
陆知寒从这段回忆里抽身,他从高考后出国读大学,但自始至终没有把这个异国他乡当成家。
夜色冰凉,白色的雪覆盖了视野所及的所有场景。
他打开手机,查了查最近的一趟航班。
陆知寒晃了下神。
手机页面上显示了【订票成功】
他订了一张回国的机票。
第40章
姜宁一觉睡到大中午,打着哈欠起身,走下楼的时候听到王姨打电话的声音。
“发烧了?可是我这边还过不去,”王阿姨声音有些焦急,“带她去医院看了没?”
在她挂断电话后,回头看到姜宁,连忙道:“小姜少爷,饭菜很快就要做好了,您等一等。”
“不用做了,你回去吧。”
“可是……”
姜宁道:“谁都会有突发状况,你那边的事情比较重要,也临近过年了,这边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可是陆先生那边——”
“那边我来说就行,”姜宁道:“王阿姨新年快乐,明年见。”
将人送走之后,姜宁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倒没有想着自己做饭,而是打开了外卖软件。
由于接近年关,不少店铺都歇业了。
他点了个汤粉。
在等外卖的时间又去给狗开了个罐头,当做是加餐。
姜宁想给陆知寒发消息,但想到时差问题,那边现在应该是深夜,于是又把手机放下来,看了会儿电视。
等待了大概十分钟,他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点点兴奋地从着门叫起来。
姜宁走过去打开门。
冬日清冷的阳光下,一个完全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姜宁听到了自己的提问里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现在不应该和家人在一起吗?
姜宁已经做好一个人过年的准备了,但因为陆知寒突然回来,空气里似乎多了一点不同。
陆知寒脱下了围巾和外套,看着他吃外卖,“怎么吃这些?”
“额。”姜宁道:“我给王阿姨放假了。”
他没有想过陆知寒会提前回来。
其他的佣人也都已经去过年假了,现在这个房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条狗。
明明只是多了一个人,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从陆知寒回来之后,他再没有感受到那种让人烦躁的孤单和空荡。
陆知寒在厨房转悠。
要是陆知寒实在饿了,冰箱里应该还有没有做完的食材,他倒也能糊弄糊弄点菜出来。
“姜宁,今天是除夕,”陆知寒道:“我们包饺子怎么样?”
“饺子?”
姜宁没做过这东西,但是难得见陆知寒对什么东西产生感兴趣,他硬着头皮道:“行吧,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a国距离这儿,光是坐飞机都要坐十几个小时。
陆知寒脸上也难免带着倦意。
“好,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
陆知寒上二楼之后,姜宁一时间有些无所事事,围着大厅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那两大袋年货上。
他犹豫了一下。
反正买都买了,不用就是浪费了。
姜宁把窗花,对联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物都用上了,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坐下来休息。
被这些东西包围后,原本略显空旷的大厅多了浓浓的年味,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陆知寒睡醒已经是傍晚了。
他乘着电梯下到一楼,入眼是明亮鲜艳的窗花,夕阳透过窗花落在已经睡着的姜宁身上,一瞬间时光仿佛穿越回了许多年之前。
姜宁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他睁开眼睛,陆知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坐在料理台前用不太熟练的动作包饺子。
姜宁坐起来,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陆知寒侧过头。
“你弄的这些装饰很漂亮,辛苦了。”
姜宁脸颊微烫,身体实诚地往厨房的方向走,“随便弄弄而已。”
他洗了手,在对面坐下。
陆知寒调了好几种馅料,包好的饺子放在一边的盘子里,或许因为有点强迫症在里面,他包的虽然不漂亮,但是很整齐。
姜宁也学着他的样子包了几个,但有点太无聊了,他包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放在旁边。
陆知寒扫了一眼,姜宁的动作一顿。
他盯着那包的乱七八糟的饺子,没有生气,反而带着几分笑意,“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
“啊?”
眼前的少年明明和记忆中的小豆丁无法重叠在一起,似乎什么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包完饺子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端着煮好的饺子,姜宁在电视机前面坐了下来,里面传来春节晚会的声音。
姜宁吃了一口饺子,味道朴素得有点寡淡,但热气腾腾的吃下去浑身都是暖意。
晚会的内容一贯都是这些大差不差的节目,合着歌声,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遥远的烟花声。
姜宁的视线落在下午整理剩下的东西,里面都是一些烟花。
“陆知寒,去放烟花吗?”
姜宁推开通往庭院的门,冬夜里的室外有些冷,他身上的毛衣显得格外单薄。
陆知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姜宁只好在毛衣的外面裹上了一件厚外套和围巾,他个子高,很适合穿长款的大衣。
他从袋子里取出一根烟花棒,夹在手里点燃的时候,像是点烟一样潇洒,拿着烟花棒,随着火光亮起,照亮了少年锋利的下颌和笔挺的鼻梁。
他站在黑夜里像是唯一的光源。
挥动时火星如同点点跃动的萤火般,烟花棒燃烧过后,空气里飘动着淡淡的硝和磷的气味。
从室内传出来的电视机声音似乎变得更响亮了。
【新一年的大门向我们缓缓打开】
【亲爱的观众们,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10、9、8……】
少年蹲在地上,点燃烟花箱上的引线,然后快步跑回来站在他的身边。
【3、2、1!新年快乐!】
“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绽开,和远处五颜六色烟花交相辉映,亮的如同白昼。
姜宁侧过头,在响亮连绵的烟火声中道:“新年快乐,陆知寒。”-
过完年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新学期开学的日子。
回校的第一天。
姜宁照例走到班级的最后坐下,班级里一派忙碌,都是在补假期没有做完的作业。
“老大,”赵子谦把写好的作业整齐地递过来,“需要吗?”
“不用。”
姜宁把写完的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他很早就把这些写完了。
作业收上去之后,徐国胜来到班级里开班会,把没有写完作业的同学都揪了起来。
而姜宁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带着几分欣慰,但看到其他那些个不求上进的,又板下脸严肃道:“作业没交的我都会通知家长,然后现在把桌子拉开,开学摸底考。”
徐国胜的话引起一阵痛苦的哀嚎。
当试卷发到姜宁的面前,他拿起笔,低头做了起来。
这次的测试内容不仅仅包括了高二,还有一部分高三的内容,可以快速甄别每个人的水平。
姜宁写的挺吃力。
他皱着眉头,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这张卷子和他之前写的题目的难度差距。
一整天的考试结束,班级里死气沉沉的,显然也感受到了之前所没有的压力。
“老大,你别难过,”赵子谦道:“这次的题目确实很难,写不出来很正常。”
“你也觉得难?”
“嘿嘿我假期不是偷偷补习了吗?这一部分内容都已经学过了,”赵子谦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练习册,“这是我们培训班的内部资料。”
姜宁接过来翻了翻,在上面看到了不少刚才考过、他没有做出来的内容,于是抬眼,“这个可以借我吗?”
“什么借不借的,老大你要就拿去用,这些我都看过的。”
“谢谢。”
晚修前。
从外面吃完饭回来的学生边走进教室边道:“我们学校还有隐形富豪啊,刚才看到一台豪车停在门口,以前都没见过。不知道是谁的家长。”
姜宁翻页的手顿了顿。
应该不会是陆知寒。
他的那辆车来过这么多次,而且学生一般都不了解这个车牌子,比起房车,市面上其他的主流车型会更吸引注意力。
放学后,姜宁从校门出来,他莫名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他回头环视一圈。
临江一中附近的路灯昏暗,都是往外走或者骑车的学生。
姜宁皱了皱眉头。
陆知寒降下车窗,“怎么了?”
“没有,”姜宁坐上车,可能是他刚才太敏感了,他道:“你书房有打印机吗?我想复印点东西。”
“有,你要复印什么?”
姜宁从包里拿出了那沓资料,“找同学借的,明天还要还回去。”
陆知寒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高三的?”
“嗯,今天考试考到了。”
“那之后补习我也会逐渐加一点这部分的题目进去,不过对现在的你可能会有点难度。”
陆知寒道:“今天第一天开学,考了一天的试,要停一天补课吗?”
“不用,这点强度而已。”
要是换作是之前,姜宁不会愿意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坦荡承认,但似乎从那次新年,又或者是更早一点的生日开始,发生了一点转变。
接下来的几天,姜宁都察觉到了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终于一天早上。
徐国胜到教室后门朝他招了招手,“姜宁,过来办公室。”
姜宁跟在他的后面,或许是有段时间没有被这么叫过去了,他一时有点不习惯。
回想了一下。
似乎他最近并没有犯什么事,考试发挥的也正常。
当姜宁踏入办公室门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你过来做什么?”
和姜宁所表现出来的抗拒和冷漠不同,原本坐着的姜鸿志立马站了起来,仿佛见到了什么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朝他扑来。
“小宁,我们不应该让你出姜家,咱爸当时就是气头上,他现在身体不好,很想见一见你。”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上了哭腔,任由是谁看了也绝对不会像到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而姜宁却冷漠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他冷着脸,看向旁边的徐国胜。
“老徐,如果你找我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班了。”
徐国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姜鸿志就先急了,“姜宁,你还真的在这个破学校待上瘾了?”
姜宁很轻地挑了下眉。
姜鸿志也意识到自己在姜宁这个小兔崽子面前根本伪装不下去,只好笑着看向旁边的徐国胜,“徐老师,我想单独和我这弟弟谈一谈。”
徐国胜原本是被他的一套忽悠,真的以为眼前的姜鸿志是抱着善意,要来把姜宁接回去。
但显然不是这样。
他有些犹豫地看着姜宁,后者点了点头。
“想说什么直说吧。”
姜宁双手插兜,懒懒地看着他,身上没有半点收到“好消息”的喜悦,反而显得十分不耐烦。
即使在那份亲子鉴定出来之前,姜鸿志也一直觉得姜宁和他们不太像,他不够市侩圆滑,像是没有经过打磨的原石,边缘太过锐利,靠得太近很容易被刺伤。
“你毕竟在姜家生活了这么久,让你出来独立是为了锻炼你,”姜鸿志道:“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始终还是一家人。”
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了银行卡,“你想买什么就去买,晚上回家吃个饭,这事就算过去了。”
姜宁纤长的眼睫遮住了一部分的眼瞳,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张卡,似乎被说动了。
姜鸿志内心也止不住的产生欣喜,如果能用这点小小的代价,换来和陆知寒的交好,那是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然而姜宁只是冷笑了一声,在他的面前把卡生生掰成两半,丢进垃圾桶。
“这几天一直是你在跟着我吧,”姜宁抬起眼皮,漆黑的眼底冷漠。“说的这么好听也不过是想讨好我背后的人。”
姜鸿志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的将自己戳穿,不免有点生气,“这是给你的机会,只要帮我说动陆总恢复合作,姜家之后一直都会有你的位置。”
姜宁笑了声,“收回你的机会吧,我不需要。”
他说着要往外走。
姜鸿志骂道:“小兔崽子,你别以为在陆知寒身边就可以耀武扬威了,你不过就是他身边被包养的一个玩物,等被玩腻了,你觉得还会有人搭理你吗?”
姜宁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摁在桌面上,缓缓眯起眼睛,冷漠中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压迫感。
“别把谁都想的和你一样脏。”——
姜宁回到教室,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他和这些人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深知对方的脾性,为了利益低头算得了什么。
只怕是甩都甩不掉。
他紧皱眉头,莫名有些坐立不安。
前面的赵子谦回过头,“老大,老徐训你了啊?看你心情很差。”
不。
他倒是希望只是被训这么简单。
姜鸿志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股不好的预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晚修之后,他特意延后了十分钟,等学校里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姜宁才从学校出来。
他远远看到那辆房车敞开着,姜鸿志被司机和助理拦住,正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
姜宁白天没有发泄出来的脾气,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他沉着脸快步走过去。
由于角度的问题,姜宁看不到坐在车上的陆知寒是什么表情,但他看到了姜鸿志逐渐变白的脸色。
那道姜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被夜风送过来,带着他从没有听过的冰凉,像是寒刀一样。
陆知寒道:“从你们将人赶出去开始,姜宁就已经由我接手了。”
“至于你再这么纠缠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不会是取消合作这么简单了。”
姜宁停住了脚步,原本气愤暴躁的那股气被悄然扑灭了,取而代之的热气涌上了脸颊,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久才上前。
姜宁坐上车,陆知寒熟练地接过他的书包,问,“今天在学校没有遇到什么事吧。”
他的语气温和的不可思议,像是云朵般,和刚才那个冷漠的人仿佛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姜宁原本打算憋在心底的话,不知不觉地顺嘴说了出来,“姜鸿志今天来学校找我了,他想接我回去。”
陆知寒嗯了声,眼底略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话里似乎带了点特殊的情绪。
“那你想要回去吗?”
如果是姜宁自己想要回去,那他自然没有阻止的权利。
姜宁道:“不想。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往后也是一样。”
陆知寒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如果我让他没有办法再来骚扰你,可以吗?”
“嗯,随便你。”
姜宁确实不想再见到这些人,看一次他的心情就差一次。
深夜睡觉前,姜宁在黑暗中靠着床头,回想起陆知寒维护他时说的话,这种被坚定选择和相信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胸腔里热烘烘的,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姜宁摸出床头的旧手机,打开看到那个粉色的心愿软件。
他原本想打开再回味回味,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打开,显示已经停止服务。
鬼使神差的,姜宁点进了许久没有再进过的某乎。
首页上第一个提问。
【最近谁收到这个软件的整蛊了啊,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点了进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粉色软件。
底下的回答。
[当然没有用啊。这是个大学生做的测试软件,前段时间在弄推广,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被骗了,我还以为被选中了/大哭]
[少看点小说,现实里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那陆知寒这个馅饼是怎么飞进他的嘴里的?
姜宁怔愣地看着手机。
屏幕的冷光打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脸上深深的愕然。
这段时间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如果陆知寒和他没有一点关系,那么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又对他这么好?
他完全想不明白。
姜宁是一个挺自信的人,但他也没有办法把陆知寒对他做的事情套在只是看中他,想要培养他这个人才。
那么是为什么……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以前听过的闲言碎语。
【你不过就是他身边被包养的一个玩物。】
【被包养啊,有钱人都喜欢年轻又帅的。】
姜宁皱起眉头。
他知道陆知寒不是这样的人,但他没有办法找出一个他这么做的理由。
姜宁睡不着,起身走出房间。
最好的方式就是去问陆知寒本人,他站在门口看着关着的灯。
现在时间不早了。
陆知寒应该已经睡下了。
姜宁去一楼给自己接了杯冷水,咕噜咕噜灌下,他害怕听到的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
忽然他感觉脚边被什么撞了撞。
半夜听到动静的边牧在他的脚边绕着圈,他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饲养,毛发油亮,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条老狗。
当初他被通知要离开姜家,更多的并不是不舍,而是懵,茫然,不理解,反而称不上有多少的留恋。
但是他很清楚知道,他并不想要离开这里,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份不舍从哪里来的。
陆知寒也会有一天,和那些人一样赶他走吗?
天亮起的时候,姜宁还坐在沙发上,就在这儿坐了整整一晚上不带任何的困意。
王姨白天来上班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小姜少爷,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姜宁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还盯着窗外发呆。
直到陆知寒下楼后,他才像是忽然开机了一样,眨了眨眼睛,转头朝他看去。
“你怎么起这么早?”陆知寒问,“你周末不都喜欢睡到中午的吗?”
姜宁回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顿时一阵头疼,他怎么都没有办法夸自己有多么的听话。
原本的理所应当,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心虚。
姜宁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什么?”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为什么对我这个陌生人这么好?”姜宁道:“我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
“第一次见面?”陆知寒微微皱起眉头,“你不记得我了?”
姜宁之前确实零星在远处碰见过陆知寒,但那是宴会上,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交集。
陆知寒比划了个高度,道:“你之前这么高,还在读幼儿园,当时还喊我哥哥。”
见姜宁一脸傻掉的表情,陆知寒点了点旁边的边牧。
“这狗的原主人还记得吗?她是我母亲的妹妹,你之前喊他云云阿姨。”
所有零碎的关键词拼起来,姜宁道:“我记起来了。”
姜宁曾经有段时间经常去邻居家里串门,不过他后来搬走了,也就自然而然断了联系。
他看着陆知寒的脸,渐渐想起来当时还在上中学的陆知寒。
他确实见过的。
当时的陆知寒要比现在看起来更冷冰冰,但是偶尔也会陪他玩一些很幼稚的游戏。
姜宁想起了那些小时候的事情,顿时脸颊涨红一片,有点无法直面自己的黑历史,嘴巴张合半天就只弱弱地吐出一句极小声的,“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嗯。”陆知寒淡淡道:“毕竟你之前说长大后要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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