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口口声声说着很饿的姜宁,在车上啃了他半天,终于餍足地开车回家,快速的吃完饭后就上去洗澡了。
明后两天都是周末。
他们两个都不需要早起,所以今天晚上可以随便玩到几点。
姜宁换好衣服,抬眼看了一下镜子。
确实是黑了点。
但还不至于到小黑炭的程度,是偏小麦色的健康肤色。
他从浴室出来,看到了还靠在床边看书的陆知寒,他坐了过去,伸出胳膊和陆知寒那种冷白皮一对比,肤色的差异就更大了。
而且因为久坐办公室,陆知寒身形清瘦,挂不住什么肉。
“你不是天天训练吗?怎么一点成果都没有?”
姜宁犹疑地去掀他的衣摆。
很窄的一截腰,线条柔和,几乎看不到肌肉的起伏。
他撑开手指比划着那截细细的腰,一点痒意让陆知寒不得不将目光从书本上挪开,带着点不赞同的意思看了他一眼。
“不服啊?”姜宁拉过他的手,顺带着掀起自己的衣摆,“给你看看我军训的成果。”
衣摆下的腹肌绷紧时起伏明显。
仅仅是这么用手指贴着,都可以感受到来自少年身上积蓄的强大力量感。
“这几天练出来的?”
“嗯,”姜宁特意绷紧了,但之前从没有被人碰过,那截微凉的手指像是羽毛一样拂过时,他瞬间有点绷不住了。
他把衣服盖上。
“好痒。”
“我还没有看清楚,”陆知寒把书本放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再看看。”
姜宁咬咬牙。
他心一横,干脆抬手把t恤整件都脱到旁边。
“看吧。”
陆知寒的视线一寸寸如化实质地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肩膀很宽,穿衣服的时候撑得很好看,脱了衣服又可以看见清晰的锁骨和肩膀上的骨点。
肌肉的走向也很漂亮,呈现倒三角,腰侧没有多余的肉。
比起许久之前见到的那个偏单薄的少年,经过时间的打磨,他身上多了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明明两个人再亲昵的事情都做过了,但当陆知寒这样认真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尤其是还没有穿衣服的情况下。
姜宁不由地开始脸上发烫。
身上的皮肤也跟着染上了一层粉色。
“你害羞了?”
陆知寒的问话轻轻戳了他一下,姜宁脸色迅速更红了,身体绷得紧紧的。
“怎么可能?”
他总是这么嘴硬,但是又这么好读懂。
陆知寒撑着身子往前了一点,笑着道:“是吗?那怎么看着脸好像有点红呢?”
“那,那是你看错了吧。”
陆知寒冰凉的手背贴上他的脸,带着点逗弄的笑,“脸上为什么这么烫?”
“耳朵也有点红。”
姜宁说不过他,干脆抓住他的手,直接亲了过去。
这下终于安静了。
陆知寒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要把小狗逗炸毛了,后果会有点严重。
第二天早上谁都没有起来。
陆知寒睁开眼睛感到了一阵酸涩感,他背后紧紧贴着一道滚烫的体温,稍微移动一下,姜宁箍在他腰间的手就收得更紧了。
他喉咙微哑,“你怎么昨天那么凶。”
姜宁哼了声,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霸道地找了个更为舒服的位置,“我还有更凶的。”
陆知寒抬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被姜宁抓住了手腕,对着他的手指又啃了一口。
没有用力。
像是小狗啃磨牙棒一样,糊弄的全部都是他的口水。
他热烘烘的,抱得又紧。
喜欢接吻又喜欢咬人,身上的痕迹好不容易消退,一个晚上下来又全部是他留下来的印子了。
陆知寒道:“晚点和我去个地方。”
“好。”
“你怎么不问是去干嘛?”
“这很重要吗?”姜宁道:“跟你一起去,去那里都可以。”
陆知寒无奈又好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不会的,”姜宁大言不惭道:“我这么好的潜力股,你舍不得卖掉的。”
起身简单的洗漱用完午饭后,姜宁看到陆知寒换了一身衣服,纯黑色的衬衣和西装裤。
陆知寒喜欢浅色,记忆里似乎没有怎么见过他穿黑色的衬衣。
要去什么地方要穿的这么庄重?
“走吧。”陆知寒道:“先去花店,我在那里订了两束花。”
花?
姜宁皱起眉头,但他还是开车到了这附近的花店。
陆知寒下车走进去。
姜宁隔着玻璃看着他在花店里和工作人员讲话,他有点酸,想不出来什么人需要用花来讨好。
又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但是送花是不是太过了点,这么暧昧。
不过是陆知寒工作上的事情,他能说什么,总不可能让人别合作了,这太孩子气了。
过了一会儿,陆知寒捧着花出来了。
他打开车门坐进来。
姜宁看清了他怀里的花,和他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大相径庭。
那是两束白色的菊花,被黑色的花纸包着。
姜宁道:“要去墓园吗?”
陆知寒道:“嗯,前几年不方便亲自去,今年可以去看看了。”
墓园很安静。
下午来祭拜的人很少,拾阶而上经过了一段路途。
陆知寒虽然说几年没有过来,但对这段路极为熟悉,仿佛走过了无数次。
他道:“这里没有怎么变。”
只是以前他都习惯了一个人来,这次他的身边多了姜宁。
姜宁替他捧着其中一束花,到墓碑前,他看到了上面贴着的照片,和他幼时的记忆里的长相一样,是那位悦云阿姨。
而她旁边的墓碑同样是一名女子,姜宁没有见过,但长得和陆知寒有几分相似。
陆知寒把花束放在墓前,回头注意到他的视线,道:“她是我母亲,去世之后,她把我托付给了她的妹妹。”
只是好景不长,度过了段短暂的时光,他便又失去了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亲人。
但也是在那段时间里,他遇见了小时候的姜宁。
姜宁蹲下,把剩下的那束花放在了陆知寒母亲的墓前。
他语气很郑重,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那样,近乎用许诺的语气认真道:“之后我会一直照顾知寒的,绝对不会抛下他,你们放心吧。”
一只大手压在他的头顶,陆知寒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好了,想不想去回去看看以前的那套房子?”
姜宁开车朝着以前住过的别墅区开去。
实际上他搬家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片区域,他们原本的那套房子姜家转头卖了,他自然也没有回来的理由。
如今再次回来这里,他小时候住过的别墅已经是别人的家了,但紧邻着的那套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和他小时候来玩的时候差不多。
他把车停在院子外。
虽然从院子里的树木花丛看得出来有人定期打理,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住人,不可避免的萧瑟凋敝。
姜宁推开雕花铁门,随着一点生锈的嘎吱声,许多年前的记忆再次爬上心头。
院子里的沙堆,木椅还有树,他那时候很喜欢爬树,爬到高高的树杈上,有时候下不来了就会喊陆知寒抱他。
想到这里,姜宁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陆知寒,脸颊发烫。
他的黑历史实在是太多了。
陆知寒道:“还记得钥匙放在哪里吗?”
“记得。”
姜宁之前去的次数太多了,为了防止他有时候过来家里没有人,所以特意放了一把钥匙,他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他打开门口左侧的灯箱,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大门。
推开门时,姜宁的喉咙呛了一口尘。
屋内的大部分家具都用透明的塑料布包着,从屋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像是蒙着一层雾白色的时光滤镜。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他当时喜欢看的碟片,喜欢的玩具都在,仔细到他随手写过的一张纸,画过的一张画,都被仔细的保存在了箱子里。
这些东西连他从小生活的姜家都没有保存。
最后姜宁带着收纳箱,放上了车后备箱,心情略微复杂的开车回颐和庄园。
他其实一直没有什么家的概念。
从有记忆开始,他没有享受过一天正常的家庭陪伴,那些跟在身边的佣人也只会远远看着他,用那种嫌麻烦又怕他惹事的眼神。
到后面连血缘的系带都断开时,姜宁有想过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好像他从来就没有被赋予过期待,就算再怎么烂下去也无所谓,但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这样。
幼时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光,他的到来是被赋予期待的。
车到达车库后。
姜宁停好车,紧紧地抱住了陆知寒,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跑过来求安慰的样子。
他脊背绷紧,力气很大。
陆知寒被他抱得有些疼,却还是腾出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怎么了?又要哭鼻子了吗?”
姜宁凶巴巴反驳道:“我现在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想哭的话,也没有关系。”
“我不想。”姜宁的声音有点闷,“但是我想抱你,让我抱一会儿。”
“嗯。”-
在外面走了大半天,姜宁身上出了点汗还有搬箱子时蹭到的灰尘,他拿着衣服进去洗澡。
他现在会放几件衣服在陆知寒的房间,洗澡和睡觉也经常在这边。
水流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体,姜宁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他和小时候应该不太像。
至少他现在不会这么容易哭,也不会乱画陆知寒的本子,也不会缠着他玩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姜宁无奈地捂住脸,要是知道长大后会有机会再遇到,而且还是以这种关系,他之前绝对不会表现得这么差。
不过现在再补救应该还来得及吧。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来,陆知寒穿着睡衣,头发微湿地坐在床上看书。
忽然,床头的手机嗡嗡的震了好几下。
他抬起头。
声音的来源是姜宁的手机。
界面上弹出来好几条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要紧的事。
“姜宁,你手机有消息。”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姜宁含混地声音传来,“你帮我看吧,密码是生日。”
陆知寒照着姜宁说的输入了密码,手机顺利解锁。
刚才的消息是班群里辅导员@所有人,发了这个学期的课表,以及下周正式上课的一些注意事项。
他点开那张课表,虽然是大一的课程,但是排的很满,每周光是早八的课就有四天,还有好几节实验课。
陆知寒把那张图保存在相册里,想了想,又用姜宁的手机给自己发一份做备份。
只是打开联系栏,他看到姜宁给自己的备注时,愣了几秒。
这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
姜宁带着一身水汽,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过来,“什么事情啊?”
他没有注意到陆知寒的神情,坐在旁边,湿着头发凑过去看手机屏幕。
“课表啊。”
“姜宁。”陆知寒突然喊他,点开了那三个大字的备注,“‘大冤种’是什么意思?”
姜宁心里咯噔一下,难得心虚地挪开眼睛,他用习惯之后就忘记改掉了,“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姜宁只好从那个假的心愿软件开始讲,讲到一半,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太傻了。
他用手捂着脸。
也就只有当时走投无路的自己,会把希望寄托在完全不现实的事情上……
陆知寒轻笑了出声,姜宁顿时脸红了,“你别笑了。”
他快要尴尬死了。
小时候犯傻就算了,为什么长大了还会这样。
陆知寒以拳抵唇但仍然止不住笑意,笑得身子发抖,微微靠着姜宁的肩膀。
啊,真的是。
他前面还想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现在好像已经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姜宁的视线飘到陆知寒的手机上,“等等,那你给我备注的是什么?”
陆知寒顿了下。
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姜宁终于抓到了一点可以反击的着力点,“你肯定给我备注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他拿过陆知寒的手机,跑到角落里。
“让我猜猜你的密码——”
当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姜宁忽然哑了。
手机屏保的照片不是别的,而是他前几天军训的照片,因为拍摄的时候隔了一段距离,还特意被裁剪出来单独设置了。
“你,你怎么用我的照片当屏保?”
姜宁的声音带着慌乱和讶异,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又看了一眼这张照片。
拍得他实在没有多出众,完全犯不上当屏保的水准。
陆知寒道:“挺合适的,就用了。”
合适?
哪里合适了?
姜宁一想到陆知寒每次打开手机,都先可以见到他,就感觉胸膛鼓鼓胀胀的,压抑不住地泛起了点喜悦。
他嘴角不由地翘起,试了下陆知寒的生日,手机打开了。
陆知寒没有阻拦他的动作,看着他有些无奈。
果然后一秒。
刚才还憋笑的少年炸毛了,“你怎么可以给我改这种备注?你是污蔑!造我的谣!”
要是有人看到了真的信以为真了怎么办?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有胆子动我的手机。”
姜宁一点都没有感觉被安慰到,他再看了一下上面的三个字【小哭包】,直接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强烈抗议。
“改掉!必须现在就改!”
“好吧,你改个你觉得可以接受的。”
姜宁刚松一口气,就听见陆知寒补充道:“其实我觉得原来的挺合适的。”
毕竟姜宁小时候真的很喜欢哭,而且一边哭还一边闹别扭,脾气很大,不哄就不和好。
“一点都不合适。”
姜宁没有怎么犹豫,把新的备注名打上,然后把手机丢还给陆知寒。“以后就按这个来,不许偷偷改掉。”
陆知寒拿起手机一看。
原本简洁的【小哭包】的备注被改成了【姜·宇宙第一超级无敌帅·宁】
陆知寒:“……”
姜宁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原来的那个适合?”
陆知寒抬起手,冰凉的手指在他滚烫的脸颊上掐了掐,突然而来的动作让姜宁躲了一下。
“你摸我干嘛?”
陆知寒道:“我看一下脸皮有没有变厚。”
“陆知寒,你什么意思?”姜宁凑得更近了一点,“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我配不上这个称号吗?”
他凑得太近,高挺的鼻梁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脸颊,大部分第一次见姜宁的人或许会觉得他长得凶,但是没有人会说他长得难看。
这么近的距离,少年狭长锐利的眼型里装着他的倒影。
不用摸,他都知道心跳会加快。
陆知寒道:“你呢?打算给我备注什么?”
姜宁明显顿了一秒,垂下眼睫时浓密的眼睫似乎轻扫过了他的脸颊,看着他低头打开自己的手机。
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
他在备注那一栏慢吞吞地打了三个字。
【未婚夫】
不是名字,不是男朋友,而是更为郑重的未婚夫。
姜宁看着那三个字也有点不适应的眼热,太亲密了,他快要被自己的体温给捂化了。
好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姜宁略微忐忑时,陆知寒往前了一点,冰凉而柔软的唇落在他滚烫的眼皮上。
“我喜欢这个备注,你也不许偷偷改掉。”
第52章
经过了两天的假期,姜宁返校开始了正式的大学课程学习。
早上八点。
他按照课表上写的教室位置,顺利到达了阶梯教室。
室友替他占好了座位,倒数第二排,距离黑板远并且老师不受关注,十分适合摸鱼。
姜宁刚坐下,就听到他们打哈欠的声音。
姜宁一边翻开课本一边问:“你们放假做贼去了?”
“别提了,打游戏打到凌晨三点。”孙航打着哈欠道:“今天差点就爬不起来。”
大学的课程模式和高中有着截然不同的教学方法,不会再强制每个人学习,学成什么样子全凭自觉。
听课听到一半,旁边的几人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姜宁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课,时不时就想起那个经过修改的备注,下课的铃声响起时,手机准时震了震。
【未婚夫】:第一天在新学校上课怎么样?还习惯吗?
姜宁不太习惯地看着那个备注,打字回复:还可以。
下堂课在另一间教室。
所有人收拾东西起身,赶往下一个地点。
在拥挤的人群中,姜宁想,确定关系之后应该要做什么呢?其他人谈恋爱的时候都是怎么样的?
下一堂课是实验课。
由于是第一堂课,负责实验室的老师只是简单的讲了实验室的注意事项以及每次实验过后需要提交的实验报告。
中午吃完饭后,姜宁回到宿舍休息。
其他人都在补觉。
姜宁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问题,他总觉得只是一个称呼不够,需要一点什么更直接的,不止他们两个人能看到的东西。
他的视线从书本挪到旁边空荡荡的手指上。
陆知寒的手很好看。
如果上面能再戴一点特别的装饰,比如戒指什么的,肯定会更加好看。
姜宁打开手机,在软件上面看了一圈,比较适合男生的款式都看了一遍,但始终觉得不太满意。
似乎什么样子的戒指都不太配得上陆知寒那双手。
姜宁手机的联系列表里还有很多以前加的珠宝销售,他点开其中一个他之前最忠爱的品牌,本来想要看看新品。
但是在朋友圈里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活动链接。
【你想为自己的爱人手工diy一枚与众不同的银戒吗?为了回馈老客户,品牌推出活动。只要报名即可参加。】
姜宁看了一下活动当天,下午正好没有课。
他果断报了名。
虽然说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方面的手工,但凭借着成功织过一条围巾的经验,他觉得自己一定没有问题。
那天中午吃饭结束后,姜宁拜托室友把书带回宿舍,自己则按照地点开车过去。
活动场地是临时搭建的。
来参加活动的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姜宁一个人夹在里面格外的醒目。
门口的接待让他出示了一下会员卡号,看到上面的历史消费金额,笑容扩大了几分,“姜先生,就您一个人吗?”
“嗯。”
他穿得很学生气,看起来就像是刚谈恋爱的大学生,为了给对方一个惊喜,所以特意一个人偷偷跑过来。
工作人员指引他到一张操作台前,“扫码先学习一下制作步骤,这里还有防护工具,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喊我们。”
姜宁道了声谢,认真地看起了那个教学视频,来回看了几遍,他心里大概有数了,才开始正式动手。
旁边的聊天声音时不时传来,夹杂着各种手忙脚乱的声音,但姜宁一旦认真起来,专注力可以屏蔽外界所有无关的动静。
对于没有接触过手工diy工艺的普通人而言,想要做出漂亮的戒指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不少人最后只选择了做简单的样式。
翻车的人也不在少数,有的做不出来又不想让交往对象失望的,选择了在现场买成品,让品牌帮忙刻字。
场地里虽然有装空调,但是制作时的高温还是让姜宁额头打湿,汗水顺着眉骨往下淌,他没有理会,在添加戒指小细节时,护目镜后的一双眼睛格外专注,手指稳稳地进行打磨。
身边的人换了好几波,一直到天色微微暗下来,姜宁在戒圈的内侧留下了手工的字迹。
他脱下手套,看着面前的两枚戒指,终于松了一口气。
工作人员替姜宁打包的时候,都小小的讶异了一下。
姜宁选择的款式乍一看简单,但小细节非常多,很少有人会有耐心去做这么复杂的东西。
而他年纪很轻,是那种看起来没什么耐心,一节课都坐不住的样子。
姜宁接过了他打包好的盒子,看了一眼时间,驱车回去正好赶上饭点。
陆知寒道:“你们下午不是没课吗?”
“和室友待了一会儿。”
吃完饭后,姜宁回到房间把那两枚戒指拿了出来。
在头顶的灯光下,装在纯黑色锦盒的两枚细细打磨抛光过的戒指闪着光,手工的痕迹很重。
有好几个焊接的点都是姜宁不太满意,但时间问题他来不及重新做,不知道陆知寒会不会喜欢。
没有送过这种东西的姜宁有些忐忑,他把戒指揣在口袋里,犹豫着走出了房门。
陆知寒的房间灯是暗着的,姜宁脚步微顿,转而去书房寻找。
书房的灯果然是开着的。
姜宁透过门缝看到陆知寒在工作,他很少会看到陆知寒把工作带到家里来做,而且还是这么正式的加班。
他听到陆知寒似乎在开视频会议。
“这个单子有很多公司都在竞争,我们必须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在秋文彦回国后第一时间对接。”
陆知寒对电脑那边道:“要是可以顺利达成合作,这能帮助我们稳定未来至少一个季度的利润——”
陆知寒说到一半注意到被推开的门缝,顿了顿,低声对那边说了句,“等一下。”
他抬眼看向门后的姜宁。
“怎么了?”
姜宁握紧了身后的戒指盒,连忙摇头道:“没事,你忙吧。我回房间了。”
他把书房门给关上,快步回房间躺上床。
刚才不是适合的时间。
姜宁打开戒指盒,看着上面的两枚戒指,他应该重新找一个更适合的时间送出去。
只不过陆知寒家境富裕,见过的珠宝首饰比他多得多,会不会不喜欢他做的这个戒指?
要不还是算了。
不行。
这样太怂了,陆知寒要是不喜欢这个,他到时再想办法做一款他喜欢的。
过了近一个小时,房间的门被敲了敲。
陆知寒问:“睡了吗?”
姜宁连忙把戒指藏在枕头下面,慌忙走过去开门。
已经忙完公事的陆知寒问:“你刚才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没、没什么。”
姜宁往旁边退了一点。
陆知寒自然而然地走进来,和往常一样坐在他的床边,拿起来床头摆着的那个仓鼠公仔。
姜宁略显紧张地扫了眼枕头,他塞得急,有一点盒子的边缘露在外面,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
他连忙走过去,往右边一坐。
“你刚才的工作忙完了?还顺利吗?”
“嗯,暂时结束了。”陆知寒道:“只不过之后可能要围着这件事忙一段时间。”
“噢,刚才听你说那个秋文彦,他就是上次医院见到的人吧?你想要和他合作?”
姜宁一边说着,一边把枕头下的东西往里塞了塞。
陆知寒点头,“他手上掌握的独家技术在国内很大的需求缺口,我们有渠道,他那边有技术,能合作的话对双方都有利。”
他说着顿了顿。
“怎么了?忽然问我工作的事?”
“没什么,随便问问。”姜宁佯装打了个哈欠道:“好困,我们睡觉吧。”
陆知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以往姜宁那些小心思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这次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姜宁有话隐瞒。
但他还是点头,“好。”
关灯之后,房间暗了下来。
一点月光透过窗子,隐约能勾勒出床上的两道影子。
安静许久之后,姜宁都没有能酝酿出什么睡意。
那份没有送出去的礼物让姜宁辗转不安,最后他小声问:“陆知寒,你睡了吗?”
“还没。”
“那……”姜宁喉结滚了滚,嗓音微微发哑,“你把手伸过来一点。”
在黑暗中,一道炙热的力度握住了陆知寒的手,揉搓着他的指节,将他原本有些冰凉的手指捂得发烫。
许久许久之后,无名指忽然被套上了一个圆环、冰凉的贴着他的皮肤。
意识到了是什么,陆知寒手指微蜷缩,顺利让戒指往里滑了一截,稳稳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姜宁听到了一点起身的动静,他猜到了陆知寒想去开床头的小灯,翻过身,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
“等一下。”
他紧张地舔了下嘴唇,低低道:“我的手工可能有点差,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他话音落下时,台灯亮起。
一盏微弱的小夜灯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却可以把那枚银戒照得闪闪发亮。
和姜宁想象中一样,陆知寒的手指长又细,戴戒指很好看。
“这是……你自己做的?”
陆知寒略微吃惊,他其实对饰品没有什么研究,只有出席比较重要的场合才会佩戴胸针或者手链。
几乎没有怎么戴过戒指。
但是他可以看出来,这一枚戒指凝聚了不少心意。
“我很喜欢。”陆知寒道。
这个回答让姜宁悬了一天的心终于回落,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陆知寒揉了揉他翘起的发尾,轻声问:“下午还有晚上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嗯,怕你不喜欢。”
姜宁从枕头下面拿出盒子,“其实这是个对戒,我做了一对一模一样的。”
只是圈口大小不同。
陆知寒拿起了盒子里的那一枚,另一只手手心朝上,“来吧,我帮你戴上去。”
姜宁的背都挺直了,像是又在站军姿那样从头到脚都写着紧张,把自己的手搭在陆知寒的手心上。
“别紧张。”
陆知寒缓缓将戒指推进他的手指,像是给流浪的小狗亲手戴上项圈。
项圈里刻着他的名字。
姜宁盯着那两枚戒指看了许久,最后想到了什么,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
他对着交叠的手拍了一张照片,学着陆知寒的样子,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屏保,满意地翘起嘴角。
陆知寒失笑,“好了,现在睡得着了吗?明天你还有早课。”
姜宁躺下来,却没有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他摩挲着戒指的边缘,心里想,下次他会做一枚更加好看的送给陆知寒——
第二天早上。
姜宁照常去上课,只是他落座后周围响起了夸张的抽气声。
“我去宁哥,”孙航瞪大了眼睛,“你手上的是什么?”
姜宁翻开课本,“戒指,没见过吗?”
不是。
戒指他当然见过,但是这戴在姜宁的手上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以往他的手上可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姜宁手上戴戒指的消息,很快就在论坛上传开了。
【戒指,还戴在无名指上。】
[好吧,看来学弟是真的名草有主了,那姐姐只能祝福一句99了!]
[果然这年头帅哥都是别人家的。]
[不过有一说一,这戒指款式挺好看的,有没有姐妹给个链接,想买同款。]
[这好像是定制的吧?没有见过有这个款。]
[听说是手工做的,独一无二专属的那种,也太浪漫了吧,气得殴打了一顿隔壁的男朋友。]
姜宁戴着戒指的这一段时间,除了洗澡和做实验必须不能佩戴饰品之外,几乎都一直戴着这枚戒指。
戴着戒指后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上来搭讪的人,在看到手上的戒指,一般不需要他主动开口就会说着抱歉然后走开。
他们的实验课大多数是看光学显微镜下的组织切片,或者是简单的动物注射实验。
今天和往常不同,今天是蛙心灌注。
姜宁穿着白大褂来到实验室,他们已经提前讲过了课程内容,但是看到面前在烧杯里跳着的蛙,不少人心里还是对这种生物有些抵触。
他皱了皱眉,有些嫌弃,提前把戒指给摘了下来。
这堂课的实验老师道:“今天做的是蛙心灌流的实验,我会先给大家演示一遍,之后需要分组进行操作,实验结束需要提交实验报告。”
在这个实验之前,他们还做过小白鼠的腹部注射和兔耳缘静脉注射药物。
但这两个实验都相对温和很多,只需要用针管进行注射。
而蛙心灌注需要用剪刀把表皮肌肉心包膜都剪开,暴露出心脏,将血管结扎,然后用导管灌注心脏完整取出跳动的心脏,方便做后续的观察实验。
实验开始没有多久,就有同学受不了了,被剖开的蛙太血淋淋的直观展现在面前。
他们被分成了好几组,每组都需要成功实验后提交实验数据,所以必须有人动手实验。
姜宁这一组,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姜宁觉得这个除了恶心一点,更难的是要保持取下来的心脏正常搏动。
不然就做不了后续的实验记录。
“给我一副手套。”
这是姜宁答应做的最底线,他不想直接碰这玩意儿。
同学连忙翻出抽屉的医用乳胶手套,“宁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哥。”
姜宁没有理会他,套好手套后把蛙从烧杯里倒出来,固定在板子上,他用剪子剪开胸口时,周围倒吸了一口气。
“宁哥,要看下一步吗?”
“我把老师刚才的操作拍下来了。”
因为提前上过课,刚才又有老师演示一遍,姜宁已经把步骤记住了,比起其他组的慌乱几个人挤在一团,他有条不紊地往后做,即使是在做结扎血管时,手也超乎寻常的稳。
这边的操作也引起了负责实验室的老师的注意。
他走到姜宁的身后。
但姜宁很认真地在做实验,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在看到他发挥稳定的操作后,隐隐多了一个念头。
这个学生是不是可以培养下?
医学院里每年都会有很多专业技能比赛,需要动手能力强,学习能力强的学生参赛。
姜宁做完前面所有的实验步骤,成功将心脏取下来,将心脏插管置于铁架台上,开始连接仪器,做后面的钠、钾、钙离子、肾上腺素对心率的影响数据记录。
做好记录后,他们开始整理桌面。
姜宁坐下来写实验报告。
写到一半,他的肩膀被拍了拍,回头看到实验老师,“怎么了老师?是有步骤错了吗?”
他翻开书又快速复盘了一遍。
从他们得到的实验结果数据来看,应该和书本上的药物原理是一致的。
“不是,你做的不错。”实验老师走到准备室,递给姜宁一本册子,“学校每年都会举行专业技能大赛,一般都是大三大四你的学长学姐参加。”
他给的册子里是技能大赛的考核范围,一共有45个考点,包括病史采集、穿刺、心肺复苏、心电图判读等等。
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他们还没有学到的。
“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先旁听他们的训练,”老师道:“这个比赛如果能拿到名次,对之后申请保研之类的都有加分。”
“谢谢老师,我会仔细看的。”
姜宁拿走资料,这会儿也到了下课的时间。
他回到宿舍把实验报告写完,这才仔细地看起了上面的介绍,光是每个考点的参考来源就有好几本书,密密麻麻各种专业书。
可想而知这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比赛。
不过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专业,就没有退缩的余地,这些内容早晚都是要掌握的。
姜宁翻到最后看到了训练的时间和场地,挑着没有课的时间,去了实验楼。
这几栋红楼都是实验楼。
姜宁走进去训练中心时,里面的每个人都在认真练习,和他们上课时的青涩不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紧张气氛。
他起先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快就被吸引了。
在他手里磕绊的手术缝线在高年级的手里,运用自如,双手翻飞,游走间带着强大的魔力。
而这仅仅只是其中一项。
姜宁观摩到下午的课时结束,脑子里装了太多原本没有的知识,有些晕沉沉。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选择的专业,有太多太多他不了解的东西。
同时姜宁也感到了肩上沉沉的压力,他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没有这么简单。
不仅需要大量的课本知识,还要足够的基础训练。
姜宁不知道自己从实验楼里走出来的,直到半路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才回过神来。
“喂?”
陆知寒的声音带着安全感传来,“我今天提前下班,过去接你?”
“嗯。”
姜宁靠着校门口保安亭等了一会儿,双眼不自觉地放空。
现在是下课吃饭的高峰期,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会回头看他一眼,但对此他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就连陆知寒什么时候走到他跟前都不知道。
陆知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今天有什么事情不顺利?上课遇到问题了?”
不仅走神,连眼睛都是耷拉着。
姜宁握着他的手。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觉得因为这种事情困扰挺丢脸的。
陆知寒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能信手拈来的人,他的世界里应该很少有做不到这种事情发生。
他抬眼。
现在的天气已经微微转凉了,陆知寒披上了大衣,而脖子上系着的是那条他亲手织的围巾。
姜宁道:“你还带着啊……”
“嗯,很好用,戴着很暖。”
可能因为使用的次数比较频繁,围巾的颜色洗的发白,但看起来依然是毛茸茸暖烘烘的。
陆知寒道:“你还没有说是什么原因不高兴。”
姜宁看着那条围巾,忽然也觉得没有那么难开口了,“我今天看了高年级的技能训练,内容很多,我很怕我之后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好医生。”
他握着陆知寒的手不自觉地发紧。
“我怕我不够那么优秀,不够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傻瓜。”
陆知寒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他往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姜宁,身上温热的兰花香气飘了过来,带着安抚的能力。
“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否优秀,而是你有着其他人都给不了我的感觉。”
“所以无论怎么样的你,我都会喜欢。”
第53章
这是种很神奇的体验,好像只需要一句话,姜宁自己没有办法调节的情绪就平复了下来。
他晚上回到家,吃饭洗澡之后就坐在书桌前,打开了教学视频。
姜宁向来行动力很强,决定要做的事情不会拖延,他找出手术缝合线开始训练手指肌肉。
外科的打结有单结、方结等,打结的方法有单手,双手、持钳等,只有通过反复的训练提高熟练度。
他坐在书桌前,听着平板里的教学视频,手机放着倒计时,手边的纸笔记录着每次倒计时结束后完成的数量。
偶尔也会停下来记一下视频的知识点。
陆知寒敲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他轻声走近,尽量不打扰姜宁的训练,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认真的模样,有种专注的魅力。
倒计时结束后,姜宁低头在纸上写了什么。
他写完抬头看到了窗子上的身影,暂停了视频,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知寒走过去,看着平板上他陌生的医学知识,道:“好可惜,我现在没有办法教你读书了。”
他摸着下巴。
“要不我去问问我的私人医生,他应该会懂这些——”
“我不喜欢除你之外别人教我,”姜宁道:“我自学没有问题,学校也有很多老师和学长们可以请教。”
“好吧。”
陆知寒听他这么说,稍微放心了一点,但他没有离开,而是像是以前一样坐在旁边。
“你应该不介意我在旁边观摩吧?”
“你不觉得无聊就行。”
姜宁之前做实验的时候也做了打结操作,在好几个人的目光下都没有什么,但陆知寒盯着他看的时候,他的手就有点迟钝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心想陆知寒看不懂的,然后循着刚才的训练节奏继续练。
陆知寒看了一会儿,然后从桌面捡了一截线,试着学姜宁的动作开始打结。
但动起手来远没有看着那么简单。
姜宁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线,“你这是假结,两个方向相同的单结很容易结扣松脱。”
他身子往陆知寒的方向靠了一点,微粗糙的手指覆盖在他的手上,调整着他错误的方法。
陆知寒视线挪到了姜宁认真的侧脸,姜宁是个比较随性的人,在做题的时候更多像是种闯关游戏,很少见他对什么东西这么严谨,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错误。
“这样就可以了,”姜宁抬眼发现陆知寒走神,“你懂了吗?”
陆知寒摇摇头,“麻烦小姜老师再讲一遍,我一定好好听。”
姜宁被他这个称呼弄得脸颊微烫,示范的时候手指都有点抖,但今天多次的训练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肌肉记忆。
陆知寒照葫芦画瓢复刻他的动作,顺利的掌握了其中一种打结方法。
姜宁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你出师了。”
“这么快吗?其他的不用学?”
“不用。”姜宁道:“我都会,你不用学。”
姜宁又练了一段时间,手酸地张不开才放下缝线,开始认真的看起了其他的教学视频。
里面有很多模型和仪器只有学校的实验室里有,所以姜宁只能看看,先把理论记下来。
陆知寒陪着他,一直看到睡前,熄了灯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
姜宁去学校了。
陆知寒在送姜宁上学之后,没有去学校,而是去了一趟自己企业下经营的私立医院。
姜宁想要自学,私下加练,至少也要有自学的条件。
会议室里。
院长、副院长、以及几位主任医师围着一份医学技能考试范围,有着几十年从医经验的他们而言,这些东西都是最基础的考试项目。
陆知寒道:“这些项目用到的仪器、模型,工具,我们医院都可以采购到吗?”
“当然可以,”院长道:“其实不需要额外等采购,这些上面的都是日常治疗会用到的,还有的是做实习生培训的时候,医院这边都有库存。”
陆知寒眼底露出几分满意,别墅上面几层除了放点杂物和他的书之外,大部分的空间都是浪费的。
正好可以用一部分空间放这些东西。
陆知寒道:“那就麻烦院长把东西都集齐了,我要现在带走。”
院长:“???”
这是要干嘛?
他不敢问,更不敢说,只好默默地照做-
姜宁今天上完早八,又是两节实验课。
之前给他递册子的实验老师把他叫出去,单独道:“怎么样?对比赛有兴趣吗?”
姜宁点头。
老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推了个联系方式,“你到时去找他,当你的指导老师,有什么问题直接可以联系他。”
“谢谢老师。”
姜宁拿着联系方式,中午吃完饭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翻开书本预习。
宿舍在讨论参加社团的问题。
孙航道:“有没有人要和我一起参加篮球社啊?”
“我去,加我一个。”崔广源道。
赖元青道:“我就算了,我不去那种累死了的社团,我打算参加学生会,二面都已经通过了,估计很快就是组织部的一员了。”
“宁哥,你呢?你打算参加什么社团。”
孙航转头问。
姜宁翻了一页书,“我不参加。”
“什么都不参加吗?大学多美好的时光,就这么浪费在书本上?”孙航道:“我们才大一,不用节奏这么紧张吧。”
姜宁淡定地将书往后翻了一页,“我对社团不感兴趣。”
那些社交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
午休结束后,他们上了两堂课。
孙航和崔广源去参加篮球社的活动,赖元青去组织部开会,姜宁拿着笔记本去了实验楼。
在去的路上,姜宁给指导老师发消息。
【周老师您好,我现在下课过去,您在实验楼吗?】
对方过了两分钟回复:【在,你直接过来就行。】
周老师的微信头像就是他本人,所以姜宁进实验室很快就找到了他。
周涛正在指导学生,讲完知识点后回头,看到站在后面认真听的姜宁。
陌生的面孔,帅得很。
“你是姜宁吧?”周涛走出来,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带过很多届学生。
姜宁道:“老师好。”
“嗯,我先和你说一下学校的设备有限,主要还是以高年级的训练为主,如果设备有空缺,你也可以上去练,”
周涛道:“我们先从比较简单的开始——”
有人指导的效果比自己瞎琢磨要有效,周涛提的点都是比较重要易错的。
直到夜幕落下,实验室里的人少了很多,姜宁得到了几次上仪器训练的机会。
放学后,实验室要锁门了。
姜宁满足地跟周老师道谢,“谢谢老师,您说的内容我回去会再整理一遍。”
“嗯,你挺不错的。”
周涛很少夸人,但眼前的姜宁很聪明,动手能力强,更珍贵的是他不会不懂装懂,遇到困难的时候会及时问,不会自己糊弄。
这在医学上很关键。
如果他们在训练中习惯乱来、糊弄,就会在工作中糊弄病人。
姜宁拿着笔记本,他记着自己今天的一些问题,打开手机看了下课表。
明后两天都是满课,恐怕没时间去实验楼。
姜宁开车回家,在进门后发现大厅里有些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脚印,一直延续到电梯。
来了客人还上了二楼?
一般情况下,上面都是属于休息区,轻易不会让人上去,就连跟在陆知寒身边的秘书助理都一般只在楼下等着。
姜宁上了二楼,他首先去书房找。
书房是暗着的。
他又去了陆知寒的房间看了一眼,依旧没有找到人。
这时候他听到了楼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姜宁心下一凛,连忙冲上二楼。
“陆知寒——”
他的话音哽在喉咙里,看到原本他鲜少上来的三楼,被改造成了实验室的样子。
而几个工人正在做仪器位置的最后调整。
“陆总,所有的东西应该都送齐了,清单在这,您核对一下。”
陆知寒接过单子,朝已经看呆了的姜宁挥挥手,“过来看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姜宁的脑袋还有点没有转过来,很缓地眨动两下,“你弄这些……是给我的?”
“不然呢?”陆知寒道:“应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在家里安一个实验室吧?”
他拍拍姜宁的背。
“去看看喜不喜欢?”
姜宁怔愣过了几秒才挪动脚步,走近看着面前崭新的实验仪器,他下午等待了很久才得到了练习的机会,而现在面前有专门属于他一个人的。
陆知寒站在远处,看他眼睛都亮晶晶的样子,像是小时候得到喜欢的玩具那样可以高兴好久。
他也跟着弯了眼角。
看来姜宁很喜欢这一份小礼物。
当天晚上姜宁就泡在了三楼,还是陆知寒到了睡觉的点把人叫下来的。
“学习要劳逸结合,”陆知寒看姜宁还在翻书,抬手摁住他的书本,将他的脸转过来。
“周末我约了客户去附近的温泉度假,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去。”姜宁把书丢到一边,张开手臂将陆知寒抱住,下巴蹭着他的脖颈,“这个惊喜我很喜欢,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你的身体不是早就许给我了吗?”
“那就再许一次,把下辈子的也抵上。”姜宁说着张嘴在那截白皙的颈侧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红红的牙印,“打个标记,下辈子好找。”
“既然是这样,我是不是也应该留点痕迹方便核对?”
陆知寒侧过头。
姜宁有点方,“留什么?”
陆知寒的手指隔着衣服碰到他的腹肌,姜宁抖了一下,被痒得想往后缩,但又生生凭着意志止住了。
“肤色好像白回来了不少。”陆知寒问:“明天你好像没有早八了吧?”
是的。
姜宁一周五天课,四天早八,前面几天为了不影响上课,陆知寒和他都是抱在一起纯睡觉。
明天是唯一一天不用早起的。
当陆知寒的手指从上往下划过时,姜宁额角的青筋微跳,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还不如直接把他揍一顿。
陆知寒道:“别乱动。”
姜宁是有点怕痒的,他绷得身体都发抖,希望陆知寒只是逗一逗他就结束。
不过事与愿违。
陆知寒在他的肩膀借了点力,翻身膝盖跪在他身边,伸手将床边的台灯亮度往下调了调。
灯光弱弱地打在他的身上,照亮着那张俊秀的脸,带着点不常见的狡黠,像是在憋什么坏主意。
姜宁莫名有点慌。
尤其是陆知寒现在压着他的腿,压制着他。
陆知寒道:“之前的方法经常看不清你,所以我想换一换。”
“怎么换”
姜宁和他面对面,呼出的一点热气都能洒在陆知寒的身上,他喉结滚了滚,肉眼可见的紧张。
陆知寒的声音微哑,“我的腿能动了,所以我可以自己来。”
他伸手抱住姜宁的脖颈,侧耳听他跳动的脉搏,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黑发略微被汗水给打湿。
姜宁同样不太好受,他呼吸起伏很明显,眼底沉沉的,下颌线紧紧绷着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向来习惯了横冲直撞的性格,这还是第一次是这样坐着不动的。
陆知寒的身体肌肉水平还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所以他所有的动作都会像是放慢了那样,力气很小,沉下去经常就起不来身。
这不太符合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
有好几次姜宁都抬起了手,想要帮他一把,但是对上陆知寒那双浸泡在水里的眼睛。
他又把手放下了。
陆知寒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
大概努力了很久,陆知寒略微产生了一点不解,“我做得不对吗?”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姜宁看起来却和以前不太一样,额头上凝着细细的汗珠,抬起眼睫朝他看来时沉得可怕。
“玩够了吗?”
那种扑面而来的危机感让陆知寒顿了顿,他确实玩累了,然后下一秒他就被压着肩膀彻底放倒,一瞬间局势瞬间改变。
姜宁沉声,“到我了。”
……——
第二天。
姜宁听到了陆知寒起床洗漱的声音,睁开眼睛,迷糊中看见厕所的门没有关上。
陆知寒穿着一件寻常会穿的衬衣,只是他平时都穿的比较拘谨,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今天或许是随手套上的,领口敞着,下面也没有穿沉闷的西装裤,衣摆堪堪盖着腿,修长笔直的腿上淡色的伤痕印记像是蜿蜒的荆棘。
他站了一会儿,或许是站累了,弯下腰又揉了揉自己的腿。
平时姜宁都会抱着他或者扶着他,昨天是真正意义上,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运动量还是超过了他平时的上限。
陆知寒听到一点卧室传来的动静,他转过头,姜宁靠着床头盯着他的动作。
“下次还这么玩吗?”
陆知寒重新直起腰,“你不喜欢吗?”
用那种特别一点的方式。
姜宁对他抛过来的问题微微拧着眉头,偶尔被剥夺一次主动权确实很新鲜很有意思,尤其是陆知寒双腿打着颤,眼睫都被汗打湿的表情都完全展露在他的视野下。
是种精神和身体上的双层愉悦。
姜宁回过神时,陆知寒已经走回他的面前,身上带着点清爽的牙膏味道,他脖子上除了一点没擦干的水珠还有他昨天留下的牙印。
姜宁问:“腰和腿很酸吗?”
“有点。”陆知寒扣好衬衣的扣子,遮住了一段旖旎的印子,姜宁已经拿出了放在柜子里的精油。
“我给你按一下。”
陆知寒道:“我自己来。”
“你昨晚自己来的还不够?”姜宁单手掐着他的腰,把人摁回床上,“别乱动,弄完我还得去上课。”——
周末。
姜宁陪着陆知寒去温泉度假地,见见客户顺便放松。
由于带着工作性质,所以今天的陆知寒依旧穿着很整齐的西装,外面披着一件长款的大衣。
姜宁则随性多了,他原本只穿了件卫衣,被勒令又在外面套了件棒球服,原本陆知寒还要让他再牛仔裤里再添条秋裤。
这个提议被他狠狠否决了。
临江这气候一年下不了两场雪,他不穿破洞裤都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到了地方后,姜宁下车。
酒店的工作人员替他们拿好行李,指引他们上楼。
今天一同前来的还有陆知寒的助理,朱助理道:“陆总,秋先生他们已经到了。”
“嗯。”陆知寒转头对姜宁道:“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不过我们可能会在饭席上聊点公事。”
酒店有供餐,陆知寒知道他不喜欢听他聊公事的场合,他嫌弃闷得慌。
姜宁对那个秋文彦的印象还不错,虽然第一次见面把他认错了,但是后面在陆学昭面前替他说话。
他难得点头,“去吧。”
把行李放在酒店房间后,姜宁跟着陆知寒去了预订好的包厢。
“陆先生,”秋文彦站起来和陆知寒握了握手,看到走在后面进来的姜宁,视线晃了晃,“陆先生,您怎么……”
姜宁左右看了看包厢的环境,回过头看到秋文彦紧紧看着自己,神情比起第一次见面克制很多,他把手从口袋拿出来,打了声招呼,“嗨,又见面了。”
秋文彦深吸了一口气,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请坐吧。”
姜宁挨着陆知寒坐下,除了他之外,陆知寒带来的助理和秋文彦身边的员工都是正装,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突兀,拿着菜单,和陆知寒一边商量,一边点着喜欢吃的菜。
秋文彦目光灼灼地盯着姜宁那张太过相似的脸,那张他反复午夜梦回都会梦到的脸,在过去的接近二十年里已经成为了梦魇般如影随形。
那天在医院第一次遇见姜宁,原本已经稳定的病情彻底不受控制。
这个世界上会有着这么相似的人,是巧合,还是上天给他赎罪的机会?
如果当年雪语没有离开他,是不是他们也会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孩?或许长得和眼前的人差不多?
姜宁点好了单,将菜单递给对面的秋文彦。
秋文彦似乎才回过神,道了声谢然后接过,点完菜后的这段时间,一群人自然聊起了公事。
姜宁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他低头在桌子下面玩手机,玩了一会儿上菜了,他自顾自吃着,俨然一副完全是来度假的劲头。
而席间其他人就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他们这趟主要就是为了合作来的。
陆知寒跟了这个合作的单子很久,秋文彦那边一直很谨慎,没有明确拒绝他们,但也没有和他们正式签订合同。
姜宁胃口很好,闷头吃饱之后又玩了会儿手机,然后打了个哈欠对陆知寒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就出了门。
秋文彦不由地跟着看过去,直到人消失在视野里,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陆知寒很早察觉到他的意图,知道秋文彦并不是那种意思的眼神,但还是产生了略微的不满。
姜宁不是他用来寄托思念的替代品。
“秋先生,此前我们也已经沟通过了好几次,我相信我们的诚意已经足够明显了,”陆知寒不打算再耗费过多的心力,话也直接了许多,道:“您如果不满意的话,只能期待下次合作了。”
他扫了一眼隔壁的助理。
收到指令的朱助理起身,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秋文彦却主动开口了,“陆先生,我们并非对你们有意见,这是我们第一次试着开拓国内市场,难免在选择上会谨慎许多。”
他从西装外套内侧拿出钢笔,在合同上落下自己的名字,身侧的属下递过来公司的印章。
秋文彦将盖好印、签完名的合同递给陆知寒,“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陆知寒把合同交给助理,“下周一我们这边会提供几套方案,请注意查收。”
“好的,慢走。”
陆知寒他们离席后,秋文彦回头看向旁边的下属,能参与这种讨论的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员工,再信任不过的心腹。
“老周,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少年,”秋文彦道:“不是我的心病又犯了,他真的太像雪语了。”
被叫做老周的是秋文彦身边的秘书,他皱着眉头,虽然他很想劝说秋文彦不要想太多了,但他却不免想起了记忆里那名漂亮飒爽的女人,江雪语,她是秋文彦这一生唯一的爱人。
她和秋文彦的性格不像,喜欢极限运动,喜欢周游世界,经常可以收到她从世界各地寄过来的明信片。
秋文彦担心她,却也无法阻止爱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一次跳伞的运动后,秋文彦对受伤的爱人提出了意见,希望她可以相对稳定一些。
但这也导致了两人爆发前所未有的争吵,他不会想到这是两人最后一次对话。
起初秋文彦只是以为爱人需要足够的冷静时间,和以前一样,他们也有过争吵,但等爱人散心后,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等到爱人的回归。
在这过去的二十年里,他根据以前的明信片,走过每一个爱人去过的地方,追随着她的脚步,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后来,他看起了心理医生。
他很明白如果爱人还活着,绝对不会丢下他不回来。
秋文彦道:“你说如果她还在,我们的小孩会不会也这么大了?”
第54章
这个假设太过于荒谬和离奇,但对于一个苦寻妻子数十年的男人而言,他的精神早就已经濒临极限。
他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让人不忍直接掐灭。
老周道:“秋先生,您如果真的有这种怀疑的话,我让人去找一下他的个人资料,顺便再做一下鉴定。您决定吧?”
秋文彦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从喉间沉沉地嗯了声——
陆知寒拿着签下的合同,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他对旁边的助理等人道:“这段时间辛苦了,下周会给你们发项目奖金,今天就到这吧。”
“谢谢陆总。”
手下纷纷离去后,陆知寒乘着电梯回到酒店的房间。
他心里一直有股莫名的烦闷感,像是积蓄着一场快要落下的暴雨。
陆知寒莫名觉得这次让姜宁跟他出来见客户是一次很不明智的选择,但这份直觉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似乎有什么可能,被他给遗忘了。
听到门口传来门锁解开的轻微“滴滴”声,原本靠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姜宁抬起头,看到陆知寒走进来,脸上挂着魂不守舍的表情。
姜宁随即放下了手机,“怎么了?”
陆知寒扯了扯衬衣上紧束的领带,借此得到了一点喘息的空间,他沉沉的目光落在姜宁的身上。
姜宁被他看得浑身发紧。
这种一言不发的场景太过于诡异,姜宁想了想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闯祸吧?
难道是他刚才走得太早了?
姜宁总觉得不可能是因为这种小事和他计较,但他还是带着点接近的意味,替陆知寒松了领带。
姜宁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合作的事情不太顺利?”
他这段时间看到陆知寒对这次的合作很上心,时不时会加班开会,耗费了很多心神。
陆知寒道:“刚才合同已经签了。”
合同签了?那这不是好事吗?白纸黑字就算是想要违约,也得付一笔高额赔偿金。
姜宁微微皱着眉头。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些不太好的片段,以前他在姜家的时候,看到姜鸿志他们谈生意,有时候搞不定就会走些上不着台面的操作。
送房送车送女人。
当然有的还是直接和客户搞在一起,这些都不稀奇。
姜宁的视线在陆知寒那张清俊的脸上定住两秒,忽然,他蹙紧了眉头,“那家伙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他是不是提了什么恶心的交换条件?”
一个年龄能当他爸的老男人,看起来道貌岸然,结果居然是这样的人?!
火气上头的姜宁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他攥着拳头就要出去找人,气势汹汹得像是一头小狮子。
但他的手被陆知寒扯住了。
陆知寒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无奈,“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想可能是这段时间工作有些累了。”
姜宁狐疑,“真的?”
“真的,”陆知寒道:“我用不着为了一个合作案搭上我自己。”
确定陆知寒没有骗自己,姜宁走过去拉上窗帘,原本光亮的室内瞬间变得昏暗一片。
姜宁铺好床,拍了拍,“累就过来好好休息。”
陆知寒脱掉身上的西服,换了柔软的睡衣,躺下后一股力气掐着他的腰将他往里带了带。
姜宁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
“睡吧。”
陆知寒闭上眼睛,听到姜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等你晚上醒了我们去泡温泉,那个听说可以缓解疲劳。”
陆知寒嗯了声,放下心里那股沉甸甸的烦闷,渐进了梦中。
这个梦实在冗长杂乱的有些离奇,他梦到了母亲去世下葬,父亲远走,那年的车祸,汽油刺鼻的气味和浓烈的火苗,家人、自由、健康全部都在离他远去,无论怎么在梦中撕扯、哭喊,他所珍惜的全部都破碎了。
“陆知寒,陆知寒!”
急促的叫喊声像是一只手,将他从深不见底的下坠中扯了出来。
陆知寒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黑暗里发亮的眼睛,他恍惚了几秒,整个人就被深深地圈进了怀抱中。
“我怎么了?”
姜宁用指腹擦着他脸上的汗,“你刚才做噩梦了,不过现在没事了,那些梦里的都是假的。”
“现在有我陪着你。”
忽然,一道冰凉握住他的手指,陆知寒问他,“你会一直在的对吗?”
“我会。”姜宁反握住那截冰凉的腕骨,灼热的吻覆于柔软的皮肤,像是道宣言一样,“我会永远在。”——
那天的噩梦仿佛就像是一个插曲,陆知寒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似乎真的只是因为那天太过疲惫了。
姜宁没课的时间会经常跑去训练中心,一来二去,训练中心的人也几乎都熟悉了这个面孔。
长得帅,不怎么讲话的大一学弟。
作为姜宁的指导老师,周涛完全没有想到他进步的速度这么快,直到有天晚上,他收到了姜宁发来的图片。
姜宁:【老师,您能帮我看下这里是什么问题吗?】
周涛看着图片上的仪器,顿了顿,问:【你在什么地方?】
姜宁:【在家】
周涛:【……??】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在家里建了个训练基地的学生。
不过不管是怎么说,姜宁的进步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周涛这天找到他。
“我想先给你报名参赛,你不用紧张,一般情况下第一次参赛都是陪跑的,就当积累经验。”
他递过来一张表。
“填一下吧。”
“好的。”
姜宁填资料时,进来了几个学长学姐,“老师,气泵好像坏了,我们都不会修。”
姜宁正好填完了资料,放下笔,“我去看看吧。”
几人都有些迟疑,“学弟你可以吗?”
“试试吧。”
姜宁不会乱动训练中心的公用仪器,但他在家里拆过几次这台机,每个零件都研究过。
很快仪器恢复正常。
他擦了擦手,周围的学长们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快就修好了?”其中一人试了试,功能确实都恢复了正常,他震惊道:“学弟,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不会是开医疗器械厂的吧?”
不然现在的新生都这么牛的吗?
让他想想自己大一在干嘛?打游戏翘课,别说修仪器了,连个实验报告都还写不明白。
姜宁没有回答,只是之后在技能大赛预选的时候,他稳定地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高分进了正赛。
“牛啊。”孙航看到公示名单,“宁哥,你好像是我们这一届里唯一一个进正赛的。”
“听说学院的正赛能拿名次的,还可以有加分,还会被推荐选去参加全国赛。”
这些赛事的名次都是他们日后的跳板,无论是在本校继续读研,还是去国外交流学习,都需要本人足够优秀的履历。
赖元青他们开着玩笑道:“苟富贵勿相忘啊!”
“行了。”姜宁放下手里的课本,“到吃饭的点了,我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好耶!”
“宁哥大气!”
姜宁道:“你们选餐厅吧。”
他说着用手机给陆知寒发了条消息。
【今天室友聚餐,晚点回。】
几人往校门口的美食街走去。
“听说这边有家火锅店味道很不错,我们去试试吧。”
学校附近的东西物价都不贵,几个人划下来人均也不会过百,只是这附近大学数量有点多,他们在饭点需要等位。
他们在外面排了一会儿队,在这中间姜宁被要了几次联系方式,不过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几人开着玩笑说:“之前还有女生加我的微信,我以为春天来了,结果上来就是问我是不是和你一间宿舍,能不能把微信推过去。”
姜宁:“……”
“不过你放心,我怎么会出卖兄弟,”赖元青道:“不怕你打我,我还怕嫂子生气呢。”
几人谈笑着坐下吃饭。
姜宁看了一眼手机。
陆知寒没有回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忙。
吃完饭后,姜宁开车回家。
在车库里他看到了一辆陌生的车,家里来客人了。
姜宁步行上的一楼,他隐约听到了模糊不清的谈话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秋文彦和陆知寒坐在大厅正在说着什么,桌面上还摆着几份文件,看样子似乎是在聊公事?
但上次的合同不是说已经签了吗?还有什么补充协议?
忽然他脚边被撞了撞。
点点摇着尾巴在他的身边蹭来蹭去,姜宁连忙抱住它,“嘘。”
点点听话地坐下来,学着他的样子探头探脑的。
姜宁定睛往里面看了看,陆知寒的脸色很差,微微蹙着眉头,唇色比起平时更加苍白。
这不符合陆知寒一贯的办公作风。
让他一下子又想起了那天陆知寒睡觉时做噩梦的呓语。
虽然听不清他们讲话的内容,但姜宁已经开始生气了,他快步推开门,在两人都反应不及时,抓住秋文彦的衣领,皱着眉头凶狠地将人从沙发上扯起来。
“姜——”
秋文彦还没有来得及完整喊出姜宁的名字,就被重重的往后一推,连带着桌子上的东西也被一并丢了过来。
“带着你的东西从这里滚出去,”姜宁护在陆知寒的面前,他不在乎什么合不合作的,他只知道陆知寒不开心,所有的原因都是源自于眼前这人。
“别让我再看到你。”
一截冰凉的手指碰上姜宁滚烫的手背,让他的理智稍微回来了一点,但是陆知寒拉住他,“你别这么跟他讲话。”
姜宁瞬间被他的话击溃,回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从没有想过陆知寒会不向着自己说话。
“这次的合作就这么重要吗?”
明明都感到不适了,还要继续下去。
“我们刚才不是在聊合作的事,”陆知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姜宁,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其实并不是抛弃了你。”
他的话题转得太快,姜宁怔愣了好几秒。
在他被通知是假少爷,孤立无援时,他也有试过去寻找自己的父母,但各个方面都显示他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人来寻找过他。
“这不是抛弃是什么?”姜宁咬着后槽牙,“除非他们死了,不然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他们。”
陆知寒沉默了一瞬。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秋文彦身形晃了晃,他扶着胸口似乎快要站不住了,只是短短的这几分钟,他却仿佛像是又苍老了几岁。
“小宁……”
这么熟稔的称呼让姜宁狠狠皱了眉头,他冷冷看过去,从他激动的情绪起伏中察觉到了端倪。
陆知寒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姜宁不由想起了秋文彦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嘴里喊着的女人名字,以及陆知寒曾经和他说的【妻子失踪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一个荒唐到不能再荒唐的可能,涌上姜宁的心头。
姜宁的目光落在被他刚才亲手丢在地上的那些文件上,他缓缓蹲下,捡起其中一份他再熟悉不过的亲子鉴定报告。
曾经就是这份东西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梦魇和痛苦。
如今,姜宁再次翻开报告,指尖因为太过紧绷而轻轻颤抖着。
【关于秋文彦、江雪语和姜宁的DNA鉴定】
姜宁的眼睫颤动,视线缓缓挪到报告的最下方。
【鉴定结果:经过现有DNA分析结果,支持秋文彦、江雪语为姜宁的生物学父母亲】
姜宁只觉得自己的视野有些恍惚,这道信息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晕。
他把上面的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法冷静的去消化这突然出现的父母。
早在很久之前,姜宁就已经筑起了高墙。
他不需要这种亲情。
秋文彦往前挪了半步,眼眶里包含泪水,张开双臂,“小宁……”
他的靠近引起了姜宁的强烈反感,“你离我远点,别以为你可以用这种东西捆绑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抚养关系。
秋文彦连忙道:“我不是要捆绑你,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不要你,我——”
“撕拉。”
姜宁当着他的面,将那份亲子鉴定撕碎丢进垃圾桶里,冷漠道:“你搞清楚,现在是我不想认你。”
他不需要知道是什么理由,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亲情了。
姜宁说完转身上楼。
他回到二楼重重把门关上,世界仿佛又恢复了一片漆黑和寂寥。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姜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重新浮现刚才看到的鉴定结果。
他用手臂挡住眼睛。
为什么不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打乱他的生活?
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又来找他?
秋文彦不是很富有吗?想要从他身上拿走什么
屋外传来一串清浅的脚步声,在他的房门前停下,敲了敲。
“姜宁,我可以进去吗?”
陆知寒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将他混乱的思绪拉扯了回来,回到了现实。
姜宁的声音发闷道:“门没锁。”
话音落下,陆知寒推门进来,逆着光只勾勒出他一个人的身形。
他身边并没有跟着其他人。
陆知寒开了一盏头顶的夜灯,亮度不至于刺眼,他合上门走到床边。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了许久,终于,姜宁先开了口打破了宁静。
“他刚才找你说什么了?”
陆知寒道:“他给我看了报告,感谢我对你的照顾,用接下来的合作案作为谢礼,希望我能让你回到他的身边。”
这就是姜宁进来前的全部内容。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姜宁抵触的情绪会这么激烈。
在这段时间的收敛和沉淀中,陆知寒都快要忘记了姜宁由始至终都是锋利的,他的喜怒都十分鲜明,而这恰恰是他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地方。
不会因为利益而做出迎合,他始终都是他。
陆知寒回答后过了许久,房间又陷入了寂静。
姜宁想要知道他是否有答应收下那份价值不菲的“谢礼”,但是又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缓缓起身,手臂环住他的腰,贴着陆知寒的后背。
“你要把我丢给他了吗?”
就像是以前被丢掉一样,如同废弃的垃圾,丢他出来自生自灭。
感受到身后人的小心翼翼和紧绷,陆知寒侧过身,如同安抚受伤的野兽一样轻轻抚着他的脊背。
“只要你不想走,我这里的门就会一直为你敞开。”
姜宁将脸埋在他的脖颈,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沉沉的呼吸声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波动很大。
他一下下抚着姜宁的背,感受到衣领隐隐的湿意,是他坚硬外壳下不易露出的柔软。
陆知寒声音放得很轻,“宇宙第一超级无敌帅又变成小哭包了?”
“我没哭。”
姜宁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却还不忘记嘴硬。
陆知寒顺着他嗯了声,“没哭,是我说错了。”
姜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在房间的灯光比较暗,周遭看得都不真切。
陆知寒递给他湿巾,“擦擦脸。”
姜宁接过擦着脸上的泪痕,他想这辈子的脸大概都在陆知寒的面前丢完了吧。
“感觉好点了吗?”
“嗯。”
陆知寒拿出了文件夹,里面是一沓纸,他放在床头,“这里面是你亲生父母的一些资料,和关于丢下你的事情始末调查,”
他起身,揉了揉姜宁的发顶。
“选择交给你自己,如果你想看就看吧。”
陆知寒起身合上门,将发泄的空间留给姜宁。
随着脚步声远去,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姜宁的目光落在床头的那沓纸上。
里面装着他所有想知道的东西。
姜宁打开灯,忍着眼睛的酸胀感,拆开了文件袋,也拆开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江雪语和秋文彦发生争执后,选择独自回国,这趟行程她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在孕晚期的时候住进了一家私立医院。
而生产当天,她和姜家夫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难产,所以整个医院上下乱做一团。
只是很可惜,最后江雪语羊水栓塞去世,由于随身的物品里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又加上为了掩盖医疗事故,这件事情被草草压了下来。
两名婴儿也因为混乱中,弄错了身份。
姜宁看完这份资料,胸膛里面翻涌着各种情绪,彻底让他坐立不安,这与他想象中被抛弃的背叛不同。
他看着资料里夹着女人的照片,这就是他的妈妈。
姜宁几乎是一夜无眠到天亮,第二天一早,他什么都没有吃,买了一束花赶往了墓地。
清晨的气温很低。
他的身上只披了一件随手拿的棒球服,但他感受不到冷意,只是机械地往前走。
寂静无人的墓地被薄雾笼罩着,走过雾气,他在墓碑前遥遥看到了一道人影。
他佝偻地跪坐在碑前,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但已经不复以往的儒雅。
秋文彦不知道在这里枯坐了多久,他抱着墓碑,身上都是凝结的露水。
“对不起,对不起……”
他闭着眼睛,有些神志不清地喃喃着。
姜宁皱起眉头,他昨天看资料的时候瞥到了,秋文彦在后来的这些年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除了工作填满生活之外,整日活在自责愧疚中。
眼前的男人是他在世界上仅存的血脉至亲。
姜宁没法真的转身就走。
他喂了声,“你死不了吧?”
秋文彦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姜宁只能弯腰去碰他,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他的衣服湿漉漉的,体温却高的反常。
“真的是疯子,”姜宁气得丢下花,将人扛起来塞进车里,将车里的暖气开到最高,剥下身上的外套往副驾驶一丢。
“你最好给我清醒一点,活着到医院。”
秋文彦只觉得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姜宁的声音,他喊道:“小宁,小宁……”
“吵死了。”
冷漠的声音让秋文彦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穿着单衫站在病床旁边的姜宁。
“这是做梦吗?”
“小宁,”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不顾手上还扎着输液管,抬手乱动,
姜宁啧了声,“你再动一下,我立马就走。”
反正人他救活了,之后怎么样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秋文彦听到他的话,立马就不动了。
这时候医生拿着单子进来,“你是秋文彦的家属吧,来,在这里签个名。”
“我不是。”
“你不是?你不是你把人送过来?”医生皱眉,“你们之间的矛盾不要影响我们做事。”
姜宁不得不提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离开后,秋文彦道:“小——”
姜宁冷冷瞥了他一眼。
秋文彦只能闭上嘴,过了一会儿憋出一句,“谢谢。”
“不客气,”姜宁冷冷地补了一句道:“就算是路边的小狗生病了,我也会送去医院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姜宁靠着窗,懒懒抬起眼皮,看着外面白寥的天空,忽然有点想要抽烟的冲动。
但这是医院,而且他也不会抽。
这是一种想要找发泄口的情绪而已。
这时,门外焦急地跑过来一帮西装革履的家伙。
“秋先生,您没事吧?”老周脸上焦急万分,但看到站在旁边的姜宁,忽然整个人站直,弯腰鞠了个十分标准的九十度躬。
“少爷,欢迎您回来!”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这是单人病房,姜宁都感觉整个人麻了。
什么傻逼仪式?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一帮人像是收到什么启发,跟着弯下腰,“少爷,欢迎您回来!”
第55章
姜宁一时间很庆幸这病房的隔音还不错,不至于让他在其他病人的面前丢人。
他冷道:“你们别这么叫我。”
“是,少爷!”
姜宁:“……”
他原本想要发火说一些难听的话,但对上这一双双殷切深情的眼睛,他的话一时哽在喉咙里。
老周道:“少爷,您受苦了。”
老周看他的眼神仿佛是他在外流浪受了无数的苦,原地化身一副怜爱慈母的形象,和他身上穿的西装格格不入。
这倒是让姜宁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只能冷冰冰地放下环在胸前的手,朝病房外走,“好好看着你们的老板吧,我走了。”
“少爷——”
姜宁啧了声,眯起眼睛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一群人这才噤声。
这么吵也不怕被赶出去。
在姜宁走出病房时,身后又传来十分执着的仪式,受了一个集体鞠躬,“少爷您慢走!”
姜宁:“……”
他回到车里,呆坐了一会儿。
秋文彦身边的这些人和他以前在姜家的那些员工佣人都不太一样,他可以看得出来在浮夸的背后是藏着真的感情,是由衷的在欢迎他回来。
欢迎他……
复杂的情绪在姜宁的胸膛里翻涌,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手机。
陆知寒给他发消息。
【未婚夫】:你出门了?
姜宁回了个“现在回去。”然后开车回别墅,进门时身上只穿了那件单衫。
整个人都笼罩着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
陆知寒起身拿过旁边衣杆上挂着的衣服,走过去披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怎么出去不穿多点?”
他把扣子一颗颗仔细替他扣好。
姜宁低头,在陆知寒扣到最后一颗时,伸手将他抱住,蹭了蹭他的脖颈,“今天去了趟墓地,还见到了秋文彦。”
“他生病了?”
“嗯。”姜宁道:“不过他身边有人照顾,不需要我。”
“那你饿不饿?早餐已经做好了,”陆知寒道:“吃完早餐回去睡一觉。”
“好。”
姜宁和往常一样坐下来吃早餐,陆知寒没有再问他多余的问题,温热的早点和身上的外套给他冰凉的身体带来了热量,姜宁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喘息。
饭桌上除了热腾腾的早点,还放着点开胃的小菜。
酸萝卜,酸梅。
陆知寒的筷子朝这几碟小菜去了好几次,姜宁微微吃惊,他怎么记得陆知寒以前不吃这些东西的?
吃饱后,姜宁上楼睡觉,陆知寒还要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去了书房。
姜宁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合眼,早上还在医院来回折腾了这么久,身体早就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但真的闭上眼睛的瞬间,困意却和混乱的思绪互相拉扯,让他怎么都无法真的进入睡眠。
陆知寒处理好一些要紧的事务,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自从昨天聊崩之后,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和秋文彦解约的协议,但是发送过去后,对方却表现出了和他相反的意向。
【陆总,我是秋文彦,我很抱歉昨天不诚恳的态度冒犯了您,不过我不希望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您是一位非常好的合作对象。我会分清公事和私事,不会给您再带来困扰。】
这个解约的协议最终还是没能签成功,陆知寒从电脑前起身,走向姜宁的房间。
他很轻地推门走进去。
卧室中间的床隆起一团,姜宁闭着眼睛,睡着时眉头却还是紧皱着的。
陆知寒伸手想要替他抚平眉间的沟壑,但他指尖还未触碰到,姜宁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的眼里没有多少睡意,看到是陆知寒时,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你忙完了?”
“嗯。”陆知寒道:“还睡不着?我那边有褪黑素,你要不要试着吃点再睡?”
姜宁伸手抱住他的腰,将人往床上带,从背后将人抱住,额头抵着他的背,“不,你忙完了就陪我睡一会儿吧,比那种东西有用。”
他贪恋着陆知寒身上这点香气,仿佛是他安全感的来源,那点迟到的睡意终于朝他席卷而来,很快他就抱着陆知寒睡着了,睡得很熟。
姜宁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梦,他再次梦到了被赶出门的那天,天很暗,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
所有人都用一种厌恶和摆脱麻烦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滚,他就像是孤魂一样游荡在街上。
但画面由此跳转。
他听到了一阵从远处传来的狗叫声,回过头,点点扑进他的怀里,跟在小狗后面的人仿佛披着光,对他说:“姜宁,我来带你回家。”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黑了,房间里暗的仿佛空无一物。
“好点了吗?”陆知寒问。
姜宁的思绪游离了几秒,慢慢回过神,意识到身边的人从未离开,“嗯,好多了。”
其实无论他是谁,他的身份高或者低,他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样就足够了——
放假的两天结束之后,姜宁回到学校上课,没人看出来他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由于临近学期末了,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翘课翘习惯的同学担心挂科,平时实验课分数低的更是担心和卷面分加一起凑不够60。
姜宁不仅需要复习,还要准备技能赛,两头的忙碌让他很快就压着他,把那点插曲忘在了脑后。
时间过得飞快。
他顺利拿了个技能赛的一等奖,是他到了大学以来第一个荣誉证书,还获得了参加全国赛的资格。
姜宁结束期末考试后,又到了寒假的时间,他才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和他一样,陆知寒这段时间的公事也很忙,姜宁一个人在家里待了几天,待不住了。
他和往常放假一样,坐上去公司的车。
陆知寒道:“你要跟我过去?”
“嗯,怎么了?”以前陆知寒都不会拦着他,“难道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在他上学的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很忙,自然是聚少离多,大部分时间都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到了公司时,他才知道是为什么。
不是什么金屋藏娇,而是藏了一帮秋文彦公司的下属。
在撞见那些熟悉的面孔时,姜宁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他还是太迟了,在公司这么多人的面前。
以老周为首的一帮下属,饱含深情高亢的喊道:“少爷!好久不见,您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姜宁:“……”
他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即使是已经习惯了被注视,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表情还是有点崩坏。
姜宁已经放弃劝说让他们正常点了,他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工作需要,”老周道:“我们和陆总签订了很多合作协议,以后国内的市场,都由陆总他们这块负责。”
怪不得陆知寒这段时间这么忙!实在是用心太险恶了!
姜宁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带着浓浓的警惕,“他们没有又趁机提什么奇怪的要求吧?”
“没有,”陆知寒道:“只是正常的商务合作。”
秋文彦手里握着很多项技术,都是领先国内一大步的先进技术,自然是很多大公司争相拉拢的对象,开出了很多让利赔本的条件。
然而他们却选择了用很公平的条件,和他合作。
“那就好。”
姜宁还在犹豫要不要私下警告一次秋文彦时,他就自己送上门了。
秘书敲了敲门,“陆总,秋先生想要和您约一次午餐,谈谈项目的事情。”
陆知寒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了一边的姜宁。
姜宁道:“去就去,我和你一起去。”
中午时分。
姜宁和陆知寒离开公司。
公司群里瞬间活跃了起来。
[救命,我本来以为姜宁是家境普通的帅哥,靠脸吃饭,没有想到原来是豪门少爷]
[他也太低调了吧,之前完全都没有提过]
[秋家的企业规模在海外影响力很大的,算是老牌的豪门了,从上几代移民过去底蕴深厚,但还会经常做国内的捐赠公益。]
[怪不得最近我们和秋家合作这么密切,奖金都发了好几次,原来是搞联姻啊。]
[这样的联姻我太爱了,我希望陆总和姜宁99,公司效益越来越好,奖金都快收到手软了。]
姜宁跟着他们去原定定好的餐厅。
餐厅很安静,由服务生领着他们去专门的包间,打开门后里面没有其他人,就只有秋文彦一个。
包间的面积不大,更像是一个私密的小空间,适合朋友或者家人三两相聚。
姜宁脚步顿了顿,最终选择坐在陆知寒和秋文彦中间,将他们两个人隔开。
“看看想吃什么,”秋文彦将菜单递给他,另一本则递给了陆知寒,“这里我来过几次,招牌的那几样味道都不错。”
姜宁啪地合上菜单,开门见山问道:“是老周告诉你我来公司的吧?”
“是。”
“……”姜宁道:“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用这么多合作项目的名义接近,你也是挺下血本了。”
“陆总的能力值得我信任,就算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我也会选择他,”
秋文彦端起茶杯,他是长者,却放下身份地位主动致歉,“陆总,之前是我太过无礼,请您见谅。”
他当时情绪太过于激动,以至于知道姜宁在陆知寒的身边,误以为了两人真的是包养的关系。
所以他开出条件,想要让姜宁回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身边接受更好的教育,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但细细想来,陆知寒不愿意和他合作。
秋文彦扫过那只手上戴着的银戒,上次他其实就注意到陆知寒的手上戴着一枚不知名的戒指,不是什么大牌,却是爱人注满心意的礼物。
这种感情他又怎么会不了解?
他无比感谢在陆知寒对姜宁的照顾,但这份照顾是不求回报的,因为这是最珍贵的感情,是由自内心的爱。
“秋总言重了,”陆知寒端起茶杯,“我并没有您说的那么优秀,只是您心有所属罢了。”
姜宁在心里哼了声。
“你还算是有点眼光,”姜宁十分骄傲的语气,“我选的人当然是最好的。”
“姜宁。”
“干嘛?难道不是吗?”姜宁没有半点收敛,又重复了一遍,“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陆知寒无奈扶额,这样的夸奖在旁人的面前太过于自大,他并不是个高调爱炫耀的人。
而且对面还坐的是姜宁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
秋文彦道:“小宁说得没错,陆总不必自谦,您的确是我遇到最优秀的青年企业家。”
他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姜宁。
姜宁的手上也戴着一枚相同的戒指,看痕迹应该已经戴了有很长的时间。
比起不重要的性向问题,他更希望姜宁能过得开心快乐,身边有自己喜欢的人。
这顿饭难得吃得没有太过针锋相对,姜宁听着他们聊一些商业上的问题,原本没有怎么注意听,但不知道为什么聊着聊着话题就又偏了。
秋文彦说:“小宁现在学医会不会很辛苦,听说国内的教育环境压力很大。”
陆知寒道:“嗯,不过我会提醒他劳逸结合。”
“那就好。”秋文彦道:“你也不要太辛苦,注意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
姜宁放下筷子,“你们聊公事就好好聊,干嘛把话题扯到我头上?还扯些有的没的。”
而且听着这语气和对话,奇怪得很,他还没有要和秋文彦认亲,干嘛用这么熟稔的语气说话。
吃完饭出来,他们回到了公司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陆知寒忽然道:“其实你并没有真的很讨厌这个父亲,不是吗?”
他很清楚姜宁真的讨厌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他愿意去见面,愿意讲话,说明他心里其实存在着一点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希冀。
想要靠近这份突然来的亲情,但又怕被再次伤害,所以选择了这种别扭的表达方式。
听到他的话,原本准备坐下的姜宁忽然僵住了,他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临江的气温越来越低,转眼就临近了新年。
公司放了年假。
陆知寒也难得有了一个小长假,他今年并不打算出国过年,起的也比平时晚。
吃完饭后,陆知寒问:“要去买点年货吗?”
算起来今年应该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置办年货。
姜宁拿好钥匙在旁边等。
商场和车里都有暖气,所以他只穿了一件卫衣,没有穿外套。
陆知寒出来时身上裹了一件蓬松的羽绒服,里面穿着白色的毛衣,和高领的保暖秋衣,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衣服里,只露出半张脸。
姜宁多看了他几眼。
虽然陆知寒以前也会穿得比较厚实,但今年似乎格外怕冷,外套的拉链都拉到了最上面。
他默默把车里的温度往上又调了点,彻底驱走了临江空气里烦人的湿冷。
从别墅到附近比较大型的商场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他开得慢,停好车回过头忽然发现陆知寒闭着眼睛睡着了。
是最近工作太多太疲惫了吗?
姜宁没有把人吵醒,他把车停到车库不容易被打扰的角落,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打游戏。
他开了第四局时,副驾驶的人动了动,迷茫地睁开眼睛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姜宁收好手机,“还困吗?要不回家睡?”
“我睡了很久吗?”
“一个多小时。”
陆知寒有些懊悔地揉了下眉头,“你怎么不叫我。”
“时间多,不急。”姜宁提议道:“要不你在这里睡,我上去买完就下来?”
“我和你一起上去。”
陆知寒打开车门,坐的时间太长了他有些腿麻,这时姜宁已经绕到了副驾驶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搀扶了下来。
“慢点走,”姜宁握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听着商场里热闹的新年歌曲,推着购物车,两人并肩而行在拥挤的人群里慢慢往前走。
他们购物清单里面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陆知寒忽然停下脚步。
姜宁道:“走累了?”
“不是。”陆知寒站在零食区,“我想买点东西。”
“……?”
姜宁看着他走进零食区,在几排果脯的货架前停留,很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这也是年货吗?
他茫然间,陆知寒已经挑了一大堆放进购物车。
姜宁忍不住问:“是不是买的有点多了?”
家里过年就剩他们两个,陆知寒平时不吃零食,而他也基本不吃这些甜甜酸酸的东西。
陆知寒道:“可是我想吃。”
好吧。
果脯也算是健康的零食,多吃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但陆知寒接着往里走,停在各种辣味小零食面前,没多久又抱了一大堆回来。
姜宁:“……”
他犹疑问:“这,也是你想吃的?”
陆知寒点头。
这些完全称得上垃圾食品的小零食,相处这么久,姜宁还从来没有见他吃过。
一个会让他别在外面乱吃东西的人,忽然开始自己乱吃东西了?
陆知寒道:“我就想尝尝。”
最后,姜宁还是没有狠下心把东西放回去,带着一堆零食和年货去结了账。
在回来的路上,陆知寒等不及似的打开了一包酸梅,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红灯时,姜宁回头看他了一眼,被馋地张开嘴,“啊。”
陆知寒投喂了一颗。
放进嘴里时,姜宁就被酸得皱起了眉头。
“陆知寒你是整蛊我吧?”姜宁连忙抽了两张面纸,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这太酸了。”
陆知寒道:“会吗?”
姜宁感觉自己的牙都快要被酸掉了,偏偏副驾驶的人面不改色,像是完全和他味觉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难道是什么基因突变吗?
从超市回来之后,姜宁让陆知寒先上去补觉了,他熟练地布置着家里的窗花、对联,弄完所有的东西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上楼进了房间。
以往他进门发出的声音就已经能把陆知寒给吵醒,但今天他都已经翻上床,钻进被子里,床上的人才被他身上的寒冷弄醒。
“你好冰。”
“捂一会儿就不冰了,”姜宁从背后抱着他,“你今天睡好久,工作是不是强度太大、太累了?”
陆知寒睡得迷糊,“没有……”
姜宁以为他是在逞强,“这么累,你还说没有。”
估计都累瘦了。
他伸手探进衣服下摆,和他预想中瘦的不成样子截然相反,小腹上覆着软乎乎的肉。
好像是比原本还要胖了一点?
陆知寒握住他的手,睁开眼睛,问他:“晚点和我去一趟秋家?”
“去那里干嘛?我不去。”
姜宁转过身,别扭地用背对着陆知寒。
他以为会听到陆知寒说那他也不去了,没想到的是,他道:“那你在家里吧,我一个人去拜访也可以。”
姜宁坐起来,“为什么非要过去?”
陆知寒:“拜访客户。”
姜宁:“……”
最后,姜宁在后备箱装了礼品盒和酒,按着导航的路线去到一处很幽静的庄园。
由于建成的时间久远,又有专人每年翻新保护,所以建筑外立面上整体保持着精细漂亮的雕花。
陆知寒走在前面,姜宁跟在后面,他板着脸随时想要逃走,越靠近那栋建筑他越想走。
开门时,里面热闹的聊天声和暖气扑了出来。
开门的是管家,他看到门外的两人时,张大嘴巴朝里喊,“先生!先生!陆总和少爷过来给您拜年了!”
里面的声音停滞了几秒,然后是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
姜宁默默收紧了礼品袋在手心的绳索,他最不会面对这种多人的聚会场合,因为无论他怎么表现,都会被挑剔说不成体统。
秋文彦率先走了出来,看到姜宁时眼睛都有了亮光,“小宁,知寒,快点进来,外面冷。”
他手里的东西被佣人接过,聚会的大厅里都是他不认识的人,萦绕着浓浓的和睦氛围。
显然这是场没有外人的家族聚会。
“小宁,知寒,来来来快坐下来,”距离他比较近的美妇人拉着他和陆知寒,将沙发最中间的位置让给他们,“你们来得突然,小姑这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给你们,这红包就当冲个喜气。”
姜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里就被塞了个大红包。
他张着嘴,那个亲昵的称呼却叫不出来,但对方一点也没有在意,念叨着,“小宁这么大了,哥,你真的好福气。”
其余人也纷纷拿出了准备好的红包,不一会儿,姜宁的手里塞满了,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给他们暖身的热茶。
“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我再让厨房去加。”
这和姜宁想得不同,这份热情像是手里的热茶一样,喝下去浑身都暖热热的。
好奇怪。
难道这才是正常的家庭氛围吗?
姜宁缓缓看向一旁的秋文彦,察觉到他的目光,秋文彦有些紧张道:“要走了吗?再坐一会儿吧。”
姜宁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很轻的嗯了声。
吃饭时,背景放着春节的晚会,席间的气氛自然又放松,没有指责和争吵,也不是为了利益而聚,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庭聚会。
家人在身边,爱人在眼前。
姜宁有些恍惚,他在餐桌下悄然捏了下自己的手心,清晰的疼意让他打消了这是在做梦的可能。
餐桌上的汤是浓白的鱼汤,冒着热气,因为熬煮的时间足够久,喝起来没有一点腥味。
姜宁给陆知寒打了一碗。
陆知寒微微皱了下眉头,气味冲进鼻子,他胃里止不住开始翻腾,顾不上餐桌的礼仪,捂住嘴冲去了厕所。
姜宁愣了下,他连忙跟上去,“陆——”
他听到了陆知寒呕吐的声音。
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想,以前的陆知寒工作强度比现在强多了,也没有出现过什么身体的异常。
而最近太多反常的地方了。
里面呕吐的声音停止后,姜宁推门进去。
他看到陆知寒的眼眶有点红。
“你身体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姜宁的声线有些颤。
“没什么。”陆知寒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出去吃饭吧。”
“不行。”姜宁拉住他的手,“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他无法接受陆知寒的身体出现一点意外,光是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就觉得像是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无法呼吸。
姜宁拉着陆知寒走出厕所时,对上了一双双关心的眼睛,他喉咙滚了下,拿过陆知寒的外套,对秋文彦道:“爸,我带他去趟医院。”
秋文彦身形晃了下,反应过来后道:“我让司机送你们过去。”
“不用,”姜宁紧紧握着陆知寒的手腕,“我会照顾好他的,新年快乐。”
过年的夜晚公路几乎见不到车辆,黑色的跑车疾驰,很快就赶到了最近的医院。
挂号缴费抽血。
在等待结果的每一秒,他都无比的煎熬,为什么他这么粗心,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身为医学生为什么会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
陆知寒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想太多,我每次复查都有做体检,每次的结果都很健康。”
但现在的姜宁根本听不见他的解释,直到医生拿着报告单走出来,“谁是陆知寒?”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医生,结果怎么样?”
医生道:“没什么事啊,他的身体很健康,你说的那些都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噢噢,那就好。”姜宁松了一口气,过了几秒他回过神,“等下,医生你刚才说什么反应?”
“妊娠反应,”医生道:“通俗来说,就是怀孕了不舒服。”
第56章
姜宁直接人傻了,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明白,但组合在一起他大脑直接一片空白宕机了。
他们之间确实没有做过那种方面的保护。
医生道:“你们不用怕,有一部分男性的特殊体质是易孕的,他目前的情况很不错,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给你们再开几个检查项目。”
“谢谢医生。”
陆知寒看着显然还有点没回过神的姜宁,这种问题他也没有考虑过,完全就是小概率事件,是个意外。
他不太喜欢计划外的事情。
而姜宁的年纪还小,上学读书需要消耗他更多的精力,如果他不喜欢,这个还称不上生命的小宝宝可以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陆知寒的想法,肚子忽然被踹了一下,他皱着眉,好的,更不想要了。
崽:QAQ???
他们按照检查单,去科室做详细的检查。
整间医院都空空荡荡的,在等待结果出来的时间,姜宁很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
他们完全没有做好迎接一个生命的准备,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兀了,于是两人罕见地沉默了许久。
结果出来之后,一切都是正常的。
姜宁抓着医生问了很多问题,“会不会对本人身体有影响”、“要吃药吗?”、“有什么忌口吗?”、“需不需要做一些训练运动”
医生道:“我给你们开点维生素,其他的什么都不用,你放心吧,正常生活就可以了,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姜宁看起来完全是个一头雾水的男大学生,这种事情对见多识广的医生而言再正常不过。
“你应该还是学生吧,”医生道:“这种事情你最好和家长商量一下,确定要不要这个小孩。”
“我知道了。”
拿完药后,姜宁去隔壁便利店买了瓶温水,还捎带买了一小包话梅。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一边打价格一边问道:“你也是去这附近公园看烟花的吧?”
“烟花?”
“是啊,十二点跨年有烟花秀,就在那边的公园。”
结完账后,姜宁打开车门坐进去,将手里的水拧开递给他,“现在还会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陆知寒就着热水把药给吃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着驾驶位上的姜宁,他抿着唇,抬起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知寒道:“你如果不喜欢有小孩,我们可以不要。”
“不是!”
他怎么会不喜欢?
姜宁本人其实对小孩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但那是他和陆知寒的,所以他还是喜欢的。
陆知寒微微挑眉。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徐徐传来,“马上就要到新的一年了,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漆黑的露天停车场只有两旁的路灯散发着光线,随着新年的钟声敲响,车外忽然升起绚烂的烟花。
“砰!砰!砰——”
烟花的倒影印在车窗上,像是打在地面的小水花。
陆知寒转头去看。
车窗外的光线落进他的眼睛,车内的电台声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降下了一部分车窗。
遥远的烟花燃放声密密匝匝地传来,打消了车内的沉默,仿佛回到了之前夜晚,两人一起放烟花时的画面。
烟花一束接着一束盛放,陆知寒看得有些出神,忽然听到近在咫尺的姜宁道:“我会负责的。”
周围似乎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知寒的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少年坚定的眼神中,兀的被他眼底的温度烫了一下。
“好。那我们留着。”——
在医院门口看完了一场特殊的烟花秀,姜宁开车,往颐和山庄的方向开去。
听见停车的声音,点点从院子窜出来兴奋地往他们身上扑,眼睛亮晶晶的叫:“汪汪汪!!”
姜宁拉着它的项圈,教训道:“坐。”
点点乖巧坐下。
姜宁摸了摸它的狗头,道:“以后不许这么扑你的小爸了,他要给你添一个小伙伴。”
“汪汪汪!!”
点点虽然听不懂,但是十分捧场。
姜宁又摸了它两把,给它开了个罐头加餐,他刚才擅自加了个称呼,现在回头对上陆知寒的视线略微有些害羞,“你累吗?”
“嗯,有点。”
“那上去洗漱休息吧,”姜宁道:“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陆知寒坐在床尾的沙发上,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小家伙安分的很,从今天之前他都没有注意到ta的存在。
姜宁放完水出来,袖子随意地卷在手臂上,还沾着点没有完全擦干的水珠,“浴缸的水放好了——”
他看见陆知寒摸肚子,连忙走了过去在面前蹲了下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陆知寒看他紧张的神情,胸口暖洋洋的,将柔软的毛衣衣摆往上扯,露出一截莹白的腰身。
“ta很乖,不信的话你可以靠近一点听。”
听?
姜宁愣了下,犹豫着侧过头将耳朵贴上柔软温热的皮肤。
“是不是很安静?”陆知寒揉着他的发顶,捧着他的脸抬起,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姜宁点头。
陆知寒起身去洗澡。
姜宁去阳台散了下脸上的热气和心里的躁动,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口袋的手机响过好几次,他现在才有空拿出来看。
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小宁,你们怎么样了?】
【还好吗?我认识一些医学的专家,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
不需要有备注,他都知道这些短信是谁发过来的。
姜宁想起了医生的叮嘱,他的家长目前也就只有秋文彦了。
他回拨了那个号码。
对面像是一直守在手机前似的,响铃的一秒就被接了起来。
秋文彦焦急的声音传来,“小宁,你们怎么样了?在哪家医院,要不要我让别的医生去看看?”
“不用,我们已经回来了,”姜宁道:“他没有什么问题。”
手机那头的人显然松了一口气,接着道:“这次是我准备不周,不知道知寒的口味,下次我会更注意的。”
听着他的声音,姜宁忽然道:“爸,我有点事情想要当面和你说。”
秋文彦愣了下,先前姜宁着急出门时喊了他一声,当时他虽然开心激动但觉得是姜宁紧张口误了而已。
直到现在再次听到这一声称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问:“我没听清,你刚才叫我什么?可以重复一遍吗?”
“……”姜宁无语,这个久违的称谓第一次说出口后,其他几次就变得不那么困难了,他重复道:“爸。”
“好,好,小宁,”秋文彦的声音激动得有些不稳,“你要说的事情着急吗?我过去找你?”
“挺急的。”
姜宁回头看了一眼快洗完澡的陆知寒,“不用了,等晚点我过去。”
他说完挂断电话走回卧室。
由于累了一天,在洗漱完躺下后陆知寒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而绵长,连夜晚姜宁起身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夜已经深了,但是秋家落地窗里还留着灯,似乎像是在等人。
一道车灯照过来,黑色的跑车从远处驶来。
姜宁停好车,摁了门铃。
屋子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动静,秋文彦拉开门。
不久前热闹的一楼现在剩下秋文彦一个人,他身上连衣服都没有换,似乎一直在等姜宁过来。
姜宁在沙发坐下,秋文彦替他倒了杯热水,“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他高兴见到姜宁,但同时免不了担忧,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姜宁应该也不会连夜过来。
姜宁拿出了今天晚上的诊疗单,递了过去。
秋文彦皱着眉头接过,看到上面的诊断结果,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这是真的吗?!”
他整个人从前面的暮气沉沉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这是真的吗?小宁,是真的吗?”
姜宁点点头。
秋文彦将诊疗单捂在胸口,在大厅里走来走去,“那这么算的话,我很快就可以当爷爷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他走到墙上挂着的照片,“雪语,你听到了吗?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姜宁没想到他会高兴成这个样子,仿佛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孩重新点燃了他的希望。
其实在很久以前,秋文彦就已经做好准备永远一个人生活了,但上天给他赎罪的机会,给他在故乡留下了一个亲生骨肉,甚至还有当爷爷的机会。
他怎么能不高兴?
秋文彦从喜悦的情绪里平复下来,用了很久才恢复了长者的冷静,“婴儿用品那些可以先让人准备着,不过这些都很好解决,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姜宁:“什么更重要的?”
“领结婚证,办婚礼,”秋文彦道:“这代表着你们从恋人关系正式变成了配偶关系。”
姜宁的脸瞬间红了。
他说的负责当然不是嘴巴上说说,这些他都会去做的。
秋文彦道:“小宁,这些年我缺席了父亲的位置这么久,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以秋家的名义向陆家正式提出联姻。”
面对他祈求的语气,姜宁道:“如果我没有原谅你,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和你聊这些了。”
他伸出手,原本想要给一个拥抱,但最终还是因为多年的生分,他只是拍了拍秋文彦的肩膀,“从那天在墓地开始,我就已经原谅你了。”-
刚开年的临江还处于一片冬日的寒冷寂寥中,然而一个突然而来的消息让临江,甚至是整个商界都剧烈地震——
秋家突然神秘的宣布了唯一的继承人,紧接着马上就官宣了和陆家进行联姻。
电视媒体争相报道这个消息。
虽然两家属于不同的领域,但都是超大型企业,牵扯甚多,光是前不久的几项合作带来的增值效益,让人羡慕又嫉妒,口水都快流成河了。
一时之间,两家公司的股票大涨,还不等他们派请柬,就已经有无数名流巨贾殷勤地送来了贺礼和祝福。
姜家那边。
姜鸿志看到这则新闻直接笑了出声,“姜宁那个兔崽子真的是活该,看他现在还拽得起来吗?”
他早就说了,陆知寒作为企业家当然是以利益为主,结婚只会选择商业联姻,和姜宁那种穷小子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哪里会动什么真感情?
这不,还没有多久就和秋家的公子联姻了。
“咳咳咳,”已经六十多的姜德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朝姜鸿志的身上招呼,“你知道秋家有多厉害吗?还坐在这里,不赶紧去给人送礼?”
姜鸿志往旁边一躲,“爸,你以为我不想吗?之前因为姜宁那个臭小子得罪了陆知寒,连合作都黄了,他们哪里还会给我发婚礼请柬?”
“这我不管,反正篓子是你捅出来的,你要是解决不了,也别想在公司里混日子!”
姜鸿志挨了他两棍子,不情不愿地起身下楼。
楼下他的后母年轻又美艳。
他顿时又换了副嘴脸,笑着靠近暧昧地亲了几口。
后母娇俏道:“你当心点。”
“怕什么?等那死老头子一死,你和公司还不都是我的。”——
民政局
由于过年的几天是法定节假日,今天是开工第一天,来领证的人很多,车场满满当当的,姜宁绕了好几圈停好车。
他走下车,笔挺的手工西装衬得他整个人笔直挺拔,他极少穿浅色的礼服,更不用说是这种一层不染的雪白。
不过为了配合结婚领证,别说是穿白色了,就算是穿成花孔雀都可以。
“哇,好帅啊,”旁白刚领完证的小女生道:“这是在拍戏吗?”
姜宁看着民政局的招牌,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剑眉压着深邃狭长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日严肃很多。
女生小声道:“不过看起来好凶哦……”
男生拉着眼睛都看得不眨的女生离开,酸溜溜道:“别看了,这已经是别人家的。”
陆知寒从副驾驶下来,他身上的衣服和姜宁的是同一款,不过和姜宁气质的违和不同,他一向很适合穿白色,考虑到他不能穿的太紧,所以选的是偏休闲款的。
他身形偏瘦,就算是在这种时期也不出腹部有什么痕迹。
姜宁道:“真的要进去吗?”
“不是你要和我领证的吗?”陆知寒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替他抚平衬衣上的小褶皱,抬起眼,“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怎么可能后悔?
姜宁就是紧张,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拉住陆知寒的手,看着眼前看不出丝毫紧张的这张脸,皱着眉头,颇有点不讲理的问:“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我昨天晚上紧张得都睡不着。”
陆知寒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睡着了?”
姜宁愣了下。
陆知寒道:“走吧,再不去排不上了。”
姜宁跟在他后面。
“所以你也紧张得睡不着咯,那我们一样,嘿嘿。”
姜宁走进民政局结婚登记处的大厅,陆知寒在前台和工作人员交流,他抬头看了一圈内部的装修。
大红的底色,两行很大的标语。
他没有来过民政局,但不得不说这儿的氛围比派出所好多了。
陆知寒回过头,“过来签名。”
“噢。”
姜宁连忙回过神,桌子上是一张《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陆知寒已经帮他把上面的部分给填好了。
就剩下最后声明人的签名。
他把名字签上去,工作人员拿来了印泥,“加盖到签字处,然后把双方证件都给我审核。”
资料审核结束后,工作人员道:“没有自己准备照片的话,过去那边拍照吧。”
登记处里有简单的拍照场地,但是没有提供精修,所以一部分人会选择在影楼拍完拿过来。
摄影师坐在电脑前,“坐吧两位帅哥。”
他拿起相机。
姜宁和陆知寒坐在红布前的长椅上,几盏大灯打在他们身上,更加凸显了五官的优势。
摄像师打趣道:“这么帅让我们普通人有压力了啊。”
“来,坐近一点。”
“不用那么紧张,笑一笑。”
姜宁的肩膀抵着肩膀,他抬起嘴角后几道闪光灯过去,他还有些没有回过神。
摄像师道:“非常好,这照片都不用修图了。”
拍完照片后,他们在等候区坐了下来。
在他们的前面还排着一对。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难捱,这时姜宁的手机震了震,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杜凯:【你还好吗?】
杜凯是他以前在国际学校的同学,之前两个人放假总是约着打游戏,但从杜凯去国外读书后,两人约游戏的时间就直线下降了。
换做是平时,这种不直接说事情的消息都会被他无视,但今天他心情不错,赏脸地回了消息。
姜宁回:【没空,不打游戏】
杜凯:【不是游戏的事,就是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陆家和秋家订婚了……】
他放假回国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傻了,因为之前去网咖打游戏时,他记得姜宁和陆家那位绝对不止是普通关系这么简单。
当时他还为姜宁感到开心,找到了一个这么关心他的人。
只不过短短的时间,物是人非,这个人转头就要和别人联姻了。
姜宁虽然看着是个很冷漠的人,但内心很善良,很重感情。
杜凯怕发生这种事情,姜宁会颓废或者自暴自弃做出点什么偏激的事情。
然而手机震了震,那边回了句。
姜宁:【所以呢?】
杜凯:???
怎么这么淡定?
杜凯:【宁哥,有委屈不用憋着,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姜宁:【……】
姜宁:【你有病是不是?】
杜凯:【被横刀夺爱的痛我懂,不必掩饰。】
姜宁举起手机,随手结婚登记处的前台,拍了张照发了过去。
杜凯:【什么情况???】
杜凯:【你在结婚登记处?不是和秋家的继承人联姻吗?】
杜凯:【不是吧兄弟,难道你就是秋家的???】
这时,广播叫到了他们的号。
姜宁放下手机,任由消息狂震走上宣誓台。
颁证员:“两位好,我是临江民政局颁证员,很高兴可以为两位颁发结婚证。”
颁证员:“请问您是陆知寒先生吗?”
陆知寒:“是。”
颁证员:“请问您是姜宁先生吗?”
姜宁:“是。”
“好的。”颁证员道:“我国婚姻法实行婚姻自由,双方有义务共同维护平等、和谐的婚姻关系。两位是否可以做到?”
“可以。”
颁证员:“请二位上前领取结婚证。”
姜宁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本红色的小证,很轻,打开后上面有着他们肩膀挨着肩膀亲昵的合照。
颁证员:“从这一刻开始,二位婚姻关系正式成立,受法律保护,祝二位新婚快乐!”——
杜凯焦急的等待姜宁回他消息,但是十五分钟过去了,对面毫无动静,直到他看到了姜宁常年空着的朋友圈,多了一条新发布。
姜宁:愿望清单里没有的附加项【图片】
图片里是一张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照片上的人正是他的宁哥,和那位大名鼎鼎的陆总。
杜凯:!!!
这反转,太刺激了!
原来宁哥不是什么豪门弃子,而是什么真正的豪门秋家的继承人?!
姜宁的宿舍507一直有个四人群,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他们三个在聊,姜宁很少冒泡。
孙航把姜宁朋友圈的图片发在群里,【这什么情况??】
崔广源:【被盗号了吧?】
赖元青:【但是照片不像是p的啊。】
他们只是家境普通的大学生,平时不关注这些商业的消息,所以都@了姜宁,【兄弟,这不会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惩罚?还是什么整蛊吧?】
姜宁:【照片是真的。】
三人:【???!!】
不是,这是不是太快了?
他们好像还是大学生啊,怎么就有人开始结婚了?
因为大学结婚加学分吗?还是可以开实习证明?
姜宁难得又发了一条消息。
映入眼帘的是个精美的电子请柬。
姜宁:【我的婚礼,有空记得来,记得随份子。】
第57章
姜宁在发出朋友圈后,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一直进消息,有私聊的消息,但大部分都是点赞和评论。
【徐国胜班主任:[大拇指][大拇指]】
【赵子谦:新婚快乐!!】
【孙航:宁哥英年早婚!此时507还是单身狗的我狠狠慕了!】
【杜凯:婚礼什么时候?】
……
这条朋友圈不知道是被谁转发到学校的论坛里,把图片上的名字和照片简单打了码。
【救命,医学院新晋校草姜宁结婚了,今天刚领的证,有图为证】
这个帖子一发出来,标题后就带上了hot。
[绝对不可能!姜宁不是才大一吗?怎么可能领证?!(尖叫)(扭曲)(失去理智)(彻底疯狂)(激烈地爬行)]
[帅哥已经是别人家的了呜呜]
[这不是很早就有预兆了吗?如果不是真爱,谁会24小时手上都戴着戒指舍不得脱?]
[果然人和人之间的人生进度差太多了,我还在这干饭打游戏,人家就已经结婚领证了]
[楼主别打码啊,我超级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生人勿进的姜宁这么爱。]
[好奇+1!]
楼主被@了无数次,终于出来回复道:[家人们,不是我不想发,只是隔壁那位我是真的惹不起。]
[啥意思啊???]
他这么一说,好奇的人就更多了,在楼主跑路前丢下了一句话,[你们最近留意新闻就知道了。]
姜宁领完证之后心情并没有比来之前平静,他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放在西装外套内侧的口袋,在衬衣第二颗扣子的高度,贴着心脏。
车行驶在公路上,比起平日的拥挤熙攘,今天的车道格外宽敞。
在原本需要掉头的位置,姜宁直直开了过去,开出去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
这条路不是别的,而是他走多千百遍的,通向临江一中的路。
那个他曾经厌弃、迫切想要逃离的地方。
但又是什么时候让他产生不同的情绪,甚至是对这里产生怀念的呢?
他的记忆不断地往前回溯,在一片黑暗中亮起是在那间喧闹的办公室里,陆知寒如同许愿成真般的出现,对他说,‘姜宁,我来带你回家’。
周围的街景逐渐变得老旧,如同时光披上的外衣,车道也渐渐变得狭窄,他远远看到了被树木掩映的学校大门。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和他们毕业离开时的场景别无二致。
陆知寒道:“怎么来这里了?”
“突然很想来,”姜宁在路边停好车,转过头,期待地看着陆知寒道:“进去看看?”
换做是以前,姜宁绝对不相信自己天天想着翻墙出学校,居然会再毕业后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由于学校还是寒假时期,大门紧闭,只有保安亭里穿军大衣的保安大叔,手机里放着大明王朝的老剧。
姜宁敲了敲窗子。
保安大叔抬起头,在看到姜宁那张脸时,还不等姜宁解释自己是毕业生,他就道:“我还认得你,怎么了?不是毕业了还过来啊。”
姜宁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嗯,可以进去看下吗?”
“可以啊,”保安大叔从亭子走出来,打开那扇铁门,“不过现在放假,里面没什么人。”
校道上格外安静,除了时不时的鸟叫声外,就只剩下了他们的脚步声。
这条路他走过太多遍,在那间办公室前,隔着窗户看了一眼里面没有什么变化的桌椅。
“之前你过来找我,见到我第一眼是不是有点失望?”
毕竟比起小时候还称得上是可爱的他,在临江一中时,讨厌他的人很多,他也很讨厌自己,阴郁又尖锐,只会用最极端的方式处理问题。
“不是失望,”陆知寒道:“我有些后悔来得太迟了。”
他在知道姜家对姜宁做的事情,在回国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看到以往受一点欺负就会委屈着跟他抱怨的小朋友,却被一群人欺负。
“哪有什么迟不迟的,你本来就没有义务来找我。”姜宁道:“而且你找到我了。”
在他放弃自己的边缘,找到了他。
姜宁不擅长讲这些话,也不喜欢把自己放在弱者惨兮兮的位置,他一边说一边往教室的方向走。
“其实当时也没有谁敢欺负我,他们都怕我,大部分人都恨不得绕着我走。”
他曾经的教室,最后一排的固定位置靠着窗。
窗外栽种的是四季常青的榕树,在冬季它的叶子虽然不如夏季的茂密,但望出去也是一片绿色。
姜宁很喜欢在这个位置,安静不被打扰,将自己和整个世界切分开。
曾经堆着无数书本试卷的课桌上空无一物,他拉开椅子坐下,和大学截然不同的感觉重新涌了上来,仿佛又回到了无数个燥热的午后。
陆知寒不在的那一年,他刷了很多很多的题,数不清,但是他知道每写一题,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近一点。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陆知寒坐了下来。
姜宁身边常年空着的那张桌子,他没有同桌,或者说不喜欢别人和自己靠得太近。
但换成了陆知寒的感觉完全不同。
临江一中对早恋抓得很严,班级里的小情侣总是怕被班主任抓到,但又会忍不住偷偷摸摸靠近。
忽然,陆知寒垂在身侧的手被一道熟悉的温暖碰了碰。
姜宁道:“张开手。”
他手心里被塞了什么,陆知寒低下头看到姜宁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颗酸梅糖。
陆知寒抬眼,在一片绿色前,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他随意懒散地撑着下巴望着窗外。
而桌子下的手却和他相牵。
在这样的环境下,陆知寒道:“你要和我早恋吗?”
姜宁眼睫颤了颤,故意装出来的淡定被他的一句话打破,忍不住的想,要是真的算起来,他早在中学就已经喜欢上了陆知寒,已经算早恋了。
一点糖纸被拆开的声音落入他微烫的耳尖。
姜宁回过头。
椅子在瓷砖上挪动擦出一点尖锐的声音,姜宁撑着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在冬日并不温暖的午后,陆知寒齿间的酸梅,酸、涩,只有细细品尝才可以分出一点细微的甜味。
他却一点都不嫌,任由酸涩充满了口腔。
在安静的教室里,只有他们略显混乱的呼吸声-
领完证后,他们在学校逛了一遍,从校门出来的时候姜宁脚步顿了顿,他看着陆知寒脖子上还戴着他织的那条围巾。
“我再去个地方。”
开在校门口的精品店还是原本的粉色装修,学生放假,老板娘在收银台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偶像剧。
毕竟看久了中学那帮臭小子,她心里也怪烦的。
“老板——”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老板娘抬起头,她眼睛晃了晃,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穿着白色正装的帅哥,手里的瓜子都忘记磕了。
这比起偶像剧里的主角还帅。
哪里是她这个开在小巷子里的小店能招呼的。
姜宁道:“没有颜色浅一点的毛线了吗?”
“有,当然有。”老板娘看了一眼姜宁的脸,道:“小帅哥,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
“之前来过一次。”
老板娘想起来了,她这儿本来就很少会有男生来,更别说是长得帅的,还来买毛线球。
她回头瞄了一眼,“哇,这个是成品吗?”
陆知寒像是一捧雪,又冷又难靠近,穿戴都很贵气,就连他颈间系着的围巾看起来都贵了好多。
虽然她卖的东西不贵,但都是挑的质量好,毕竟卖的对象都是学生,在安全这一块她可以保证。
送走两人后,老板娘重新坐下打算看剧,不小心点到了手机上的推送,看着上面的联姻新闻。
等等。
这上面的大老板照片怎么有点眼熟。
她抬起头,顺着狭窄的小巷子看出去,电线杆凌乱的线路将天空切成很多快,两边的墙面上残留着撕不下来的小广告。
两个人并肩而行,个子比较高的男生手里领着她店里粉色的包装袋,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悄然握住了身边的人,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不像是冷冰冰的新闻报道里那样,为了利益的婚姻,而是像无数陷入爱情的恋人般,互相珍惜着-
姜宁把买的材料放在车后座,这才绕到前面坐下,“我给你织一条新的,旧的那个就可以不要了。”
陆知寒半张脸埋在柔软的围巾里,低头看了一眼绣在尾部的那几个隐晦的英文字母。
异国他乡的治疗里,他无数次摩挲着这三个字母,汲取着温暖,“其实这条围巾还可以继续戴。”
“这都洗的发白了,”姜宁回头愣了下,陆知寒半张脸埋在他送的那条并值钱的围巾,格外的珍视,就像是他还会一直带着陆知寒送给他的那两支钢笔。
就算是已经不好用了,但只要放在那里,心就会感到安定。
姜宁耳朵微烫,收回视线,“随便你了,反正我东西都买了,你喜欢留着这一条那就到时换着戴。”
姜宁开车从这里离开,朝着秋家的方向驶去。
这栋占地面积很大的老式建筑好像和秋文彦本人一样,原本暮气沉沉,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精心拾掇后,焕然一新。
他停好车,推开门听到了嘈杂的聊天声。
沙发上热热闹闹的。
秋家的底蕴很深,家人之间互相扶持,所以不存在什么利益的冲突。
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各种东西,有好多种请柬、喜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出现了本不应该这么早出现的小孩衣服、玩具、奶粉。
“哎呀终于回来了啊!”姜宁的小姑朝他们招手,“快点过来,来,这是给你们的!新婚快乐!”
姜宁无奈,“红包上次不是给过了吗?”
“这不一样,”小姑道:“上次是新年,这次是庆祝你们领证呀。说起来你们怎么去那么久,不会没领到吧?”
“当然领了。”
“那给我们看看呗?”
一群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对一张结婚证这么感兴趣。
姜宁这么想着从外套口袋里往外拿,“只看一会儿就好了,别给我弄坏了。”
他自己都还没有看够。
“哇!照片拍得很帅哦,”一群人围着看,不知道又是哪位亲戚捂着嘴笑,“这看起来就是有夫妻相。”
“文彦真的太好运了,又可以当爸又可以当爷爷的,估计笑得晚上都睡不着。”
“对了,你不是要给东西吗?结婚证都在这了,还不快点给哦。”
秋文彦眼眶都泛泪光了,听到这句提醒连忙擦了擦眼泪,上楼从保险柜里拿出了厚厚一沓纸。
楼下的姜宁和陆知寒被围在中间,看着被放在面前的几款纸质的喜帖,皱眉对陆知寒,“你挑吧,我实在看不懂。”
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从这种小细节到婚礼的场地,事无巨细,姜宁没有策划的经验,这些都按着陆知寒他们的安排走。
聊着聊着,姜宁又觉得像是在开会了。
还好他这辈子就结一次婚。
姜宁听着他们商量,拿过旁边的婴儿衣服,比划了下,就只比他的手大一点。
好小巧。
这么小的东西,他们到时候真的可以养活吗?
虽然他养过点点,不过养人和养狗应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秋文彦拿着东西下来,姜宁瞥了一眼,不懂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更不懂这里面的价值。
“知寒,”秋文彦道:“很感谢你的付出,我明白你可能不需要这些物质层面上的东西,但这些都是我作为长辈的一些心意,也算是我们家的一种传统,希望你不要拒绝。”
陆知寒翻开看了一下,眼底闪过讶异,他将这沓东西退了回去,“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么贵重的心意。”
“跟他客气什么,”姜宁道:“他给的你就收着呗,反正他也给不了别人了。”
陆知寒:“……”
他侧头看了一眼还在摆弄小衣服的姜宁,深深感到无奈,他之所以答应以联姻的形式只是对双方都有利,但并不是为了能从秋家得到什么。
这笔赠予不在他们的合作范围内,属于私人赠予,除了股票期权还有很多价格不菲的实体资产。
秋文彦道:“你收下吧。”
“对啊对啊,就当改口费了,”旁边的阿姨笑着道:“你管他叫爸,他又白占便宜捡了这么大的儿子。”
姜宁也停下走神,转头盯着他看。
陆知寒经历过很多很多比眼前更加棘手的场面,但却因为这个小小的要求而产生了一点涟漪,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道:“谢谢爸。”
“真好听,”秋文彦又要抹眼泪了,“如果可以再听一次——”
“想得美。”姜宁连忙抱住陆知寒,十分吝啬,“喊一次你就自己偷着去乐吧。”
“哈哈哈哈。”
“小宁看不得老婆受一点委屈。”——
考虑到陆知寒的情况,所以他们把婚礼的时间定的比较近,不过不代表就敷衍潦草。
他们一共准备了两场。
一场对外款待商界合作对象,地址定在展览中心的会场,大部分人收到的也是这份请柬。
比较熟悉的亲朋戚友则会收到两份,场地是秋家的一处私人度假庄园,有大片的绿地,环境清幽,平时从不对外开放。
由于不止一场,所以当天的婚服也需要准备好几套。
几套礼服都是工坊精心刺绣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从下订单手工定制,高价加急,赶在婚礼的日期前准时送了过来。
其中有一套比较特殊,整体是偏传统的中式服装,大面积的红色,上面绣着金色的刺绣。
姜宁先换好出来。
他第一次穿这种类型的衣服,总觉得怪怪的。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和他穿着同款的陆知寒走了出来,显然大家都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
他犹疑道:“这一身好看吗?”
落地镜里的陆知寒肤色被正红色衬得格外白,和姜宁怎么读书都掩饰不住的痞气不同,他看起来就是个书卷气很重的俊美新郎官。
“你穿什么会不好看吗?”姜宁走到他的旁边,看着镜子里并肩的身影,嘴比脑子更快说道:“我想今天就和你结婚。”
身旁的佣人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姜宁顿时就脸红了。
他狠狠往后一瞪,一张又凶又红的帅脸非但没有让几名佣人害怕,反而因为知道他的性子,特意打趣道:“少爷您别急,定的日期马上就到了。”
他们换好衣服后,摄像师按照预定的时间上门。
一般的婚礼约拍都会选择专门的外景,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家雇主直接选择在家里拍摄。
有这么精美的别墅,谁还会去那些千篇一律的景区拍?
其实选择简单的拍摄也是考虑到时间和精力的问题,毕竟拍完都已经到了晚上。
姜宁困得洗漱完都提前睡了过去。
陆知寒还要处理一些公司上的问题,晚上在书房,他接到了个越洋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陆学昭的声音,“联姻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知会我一声?陆知寒,你心里是不是早就忘记了还有我这个父亲。”
“……”陆知寒道:“你对我挑的人不满意,我认为不需要再让你心烦。”
之前在医院复诊时,陆学昭强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并不想在所有人都高兴的日子再让他出现。
“不满?你和秋家的继承人联姻我怎么会不满?我高兴还来不及,”陆学昭道:“虽然不是我选定的人,但家世这一块我们还算是高攀。”
“陆学昭。”
陆知寒突然冷冷地打断了他,“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在医院说的话?”
陆学昭:“什么?”
陆知寒冷冷重复:“你说,我和他不会有未来。”
陆学昭回忆起了那天,只有他们和那个被姜家丢弃的假少爷,而秋家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继承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还不等他问出口,就听到电话那头冷冷道:“很遗憾,你的话没有成真。”——
到了婚礼定好的那一天。
陆家的宅子前铺着红色的地毯,花园里是特意移植的鲜花,门口放着两人的婚服合照海报。
按照定好的时间,婚车到了陆家的门口。
姜宁从车上下来,在无数熟人的围观下他手心都在出汗,身体控制不住紧绷,明明回过无数次的家,走过无数次的楼梯都变得陌生起来。
原本贴在墙上的过年窗花,此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囍字。
他走到陆知寒的房间门口。
身后秋文彦的下属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呐喊道:“少爷加油!!把人接出来!!”
“闭嘴。”
姜宁本来就紧张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敲房门,声音紧张得有些发颤,“我来接人了,可以开一下门吗?”
房间里显然不止一个人,听到他的话都在笑,隔着一道门喊道:“你来接人,来接谁啊?我们听不清。”
“对啊,你不说今天可进不了这扇门哦。”
姜宁其实知道很多种方法可以打开这个门,他知道备用钥匙在哪,也知道电闸在哪,只要没电,感应器失效就会自动打开。
但他没有那么做。
姜宁往前又走了一点,黑发下的耳尖已经完全红透了,手贴着门,在周围嘈杂起哄声中,顺着他们的调侃,很小声地问:“可以给我开下门吗?我来接,接我老婆……”
第58章
房间里的笑声都传到了屋外,陆知寒仿佛可以看到姜宁在众人里羞窘的模样,道:“别闹他了,开门让他进来吧。”
“哎呀,嫂子你太心软了,”姜宁平时在学校那么拽,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能闹他的机会,这帮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
“我们还提前准备了道具呢。”
姜宁看着门缝下,被塞出来一张什么东西。
他拿起来一看。
这是一张理综试卷。
他都已经结束高考了,怎么还用这种东西弄他??
偏偏里面的人幽幽道:“不要想着可以乱写,我们有准备正确答案,要达到95%的正确率才能进来哦。”
“……”
姜宁只能借了支笔,在门口飞快地填着答案,他觉得大概高考都没有这么紧张。
他填的速度快得离谱,都让人怀疑是不是在乱写。
屋外的人想要帮他一起做,一帮都是各种名牌大学的下属和同学凑过去,看到复杂的题目都是两眼一黑,完全无从落笔。
但凡这里结束了高考的人,都看不懂他是不是写的正确答案。
没有用其他方法辅助,姜宁在房门前飞快写完了这张卷子,他重新塞回去。
过了一会儿,门咔的打开了。
姜宁刚想要松一口气,就被扑面而来的红布糊了一脸,他的眼睛被突然蒙住,视野里只剩下整片模糊的红色。
“最后一关了,”杜凯贱兮兮地把红布在姜宁的后脑勺打了个结,“宁哥,平时牵手这么多次,只凭着摸手把自己老婆摸出来应该不难吧?”
“……”
姜宁咬了咬后槽牙。
这帮人真的是。
杜凯见他在西装外套里摸索着什么,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是不是他们玩得太大了,姜宁生气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降低点难度,忽然一封红包甩在他的脸上,姜宁道:“收了钱站一边去,不要妨碍我。”
收钱手软,杜凯连忙道:“是是是,您请。”
这种小把戏对姜宁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他牵过那只手无数次,温度,触感,指节的每一截起伏,就算是蒙住了眼睛,也能从心里找到答案。
姜宁站在最后一个人的面前,伸出手,在握住指尖的那一下,熟悉的触感涌了上来。
不需要再仔细确认,姜宁十分坚定道:“找到你了。”
他扯下眼罩,和光线一起涌进来的是站在他面前的陆知寒,被簇拥在众人的中间,一身纯白如雪的西装,胸前的衣襟还别着一朵小花。
“啪——!”
周围的礼花炸响。
五彩缤纷的彩条亮片飘摇而下,落在两人的头上,身上,“恭喜恭喜!宁哥,新婚快乐!”
身后跟随的下属纷纷替姜宁拿出红包,发给在场的人,每一个红包上都着祝福语。
“沾沾喜气,沾沾喜气。”
“大家接了桃花运,明天就脱单。”
周围嘈杂又拥挤,却是种让人无法讨厌的热闹。
“辛苦了,”陆知寒笑着,替他摘掉头上沾着的一点亮晶晶的彩带,“他们非要闹你。”
姜宁反握住他的手腕,力道稳稳传过来,他目光灼灼,“走吧,跟我去结婚。”——
会展中心的门口围着一大批记者,大部分是财经的,冲着颜值来的也有娱乐版块的,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快看!”
所有人都架起了长枪短炮,为的就是第一手的现场照片,他们可等了几个小时了。
一列车队整齐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井然有序,每一辆炫酷昂贵的车都如同钢铁野兽,偏偏它们的身上都装点着精致浪漫的鲜花,像是穿着小裙子的钢铁侠。
车队停下后,记者们都涌到了最前面的劳斯莱斯面前,把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隔着私密性极好的车窗,他们啥也拍不清。
从后面几辆车下来的伴郎团手里都抱着一串鞭炮,一边赶着记者,一边道:“各位让让,要点鞭炮了!”
车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扬起一层灰色的雾气,所有人都不得不捂着耳朵躲到旁边。
车内的隔音极好,听不到外面的喧闹。
姜宁坐在车后座。
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记者,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不用紧张,”陆知寒的手在他的后背轻抚着,“今天的主角是我们,而且你今天很帅。小新郎官。”
姜宁被他一说顿时面红耳赤,那点紧张化作了鼓噪的心跳。
随着车外的鞭炮燃放结束,陆知寒打开车门,热气和一点鞭炮燃放过后的气味飘了进来。
陆知寒握住他的手,“走吧。”
看到车门打开后,一群记者便蜂拥而上抢在前面,闪光灯不断闪烁——
在挑剔的镜头下先走出来的陆知寒一身纯白西装,面容冷峻,身上带着车内的冷气。
即使是习惯了拍摄明星的娱乐记者,也被这张脸的优越给惊到了,如果不做企业家,这份独特的矜贵气质也绝对可以在演艺圈杀疯。
在短暂的惊愕过后,记者把话筒和问题一个个抛了过来,
“陆总,这次的联姻是不是因为商业考虑?”
“能说下两家企业的未来发展方向吗?秋家是否会把商业版图挪到国内?”
陆知寒微微皱着眉,淡淡扫了一圈眼前的记者,所有人都不禁背后一凉,默默往后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这是我的婚礼,请各位不要问一些无关的公事。”
这一句冷冰冰的提醒,是带着点警告意味的,让这帮记者回想起来这位,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斯文冷淡的外表下锋利又强势,这是他作为企业家的锋芒。
众人不禁在心里为那位神秘的秋家小少爷哀悼了,为了商业的利益被推出来联姻,遇上陆知寒这种性格不好接近的,估计婚后的日子会很难捱,事事需要看脸色,如果说错一句话说不定还需要跪搓衣板——
忽然,他们看到跟着出来的那道身影。
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眉骨优越,鼻梁高挺,个子高肩膀宽,有点类似于校园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爱欺负人的世家少爷人设的男主角。
姜宁的出现所有人都顿了顿,这是秋家的公子吗?这是不是有点帅的过分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和画似的,竟然一时让人不知道这是不是某个红毯活动。
几乎是姜宁出现后,陆知寒的气质就柔和了下来,用和看他们时的冷淡不同,陆知寒牵住身边人的手,在镜头下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记者:!??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还可以拍到这种画面,一顿闪光灯狂闪,仿佛在回应他们刚才的问题。
这不是一场为了利益而作秀的商业联姻。
等这帮记者回过神,两人已经走上红毯,身影消失在了他们无法窥探的会展内场。
难道是他们想错了?
这两位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在镜头下演出来的——
会展内放着各种甜蜜的婚礼曲子,偌大的宴厅摆满了圆桌,每张桌子上除了精美的佳肴,还有一束格外不同的君子兰。
这里坐的大部分都是临江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场婚礼牵扯两个超大型企业,他们送来贺礼,也是为了给自己送一份人情。
姜鸿志好不容易托人搞到了几张请柬,和他的老爹姜德一起落了座。
不过比起周围的人交谈甚欢,他们两个人则无人愿意理睬。
姜家确实是通过经营积累了过人的财富,但能在这里出现的哪个没有点资产,更重要的是陆知寒和姜家有过恩怨。
谁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给自己找不痛快。
姜德一把年纪了,看着自己经营的人脉都因为这件事有了不小的受损,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真的是枉费了他从小这么器重这个儿子。
姜鸿志道:“爸,你就放心吧,上次是因为姜宁还在他的面前吹风,这次陆总都结婚了,总不会还惦记着那点小摩擦。”
他早就想好了。
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好解释一下,而他也准备了足够金额的赔礼。
没人会一直和钱过不去吧?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宴厅的灯光暗了下来,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在了那一方高台上。
婚庆主持人走上台,笑着道:“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欢迎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加今天的婚礼!”
台下掌声雷动。
主持人道:“在这个神圣而甜蜜的时刻,很荣幸我们请到了新郎的恩师作为这次婚礼的证婚人。”
从台下走上去一名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在讲台上当了一辈子老师的徐国胜站在这一方高台,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而台下的姜鸿志则皱起了眉头。
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始终想不起来。
直到主持人道:“让我们掌声欢迎新人入场!”
一束追光打在舞台的远处,在全场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穿着白色西装的二人挽手缓缓走出来。
而那位传闻中神秘的秋家继承人的长相,也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所有人:???
嗯???
这不是姜家之前被赶出去的那个小子吗?
所有人都无比诧异,有一部分没有见过姜宁的,在台下细细的聊天交谈中也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还记得之前姜鸿志的嘴脸,一边诋毁着被他们赶出门的姜宁,一边炫耀着自己家那位成绩斐然的真少爷。
没想到这位被他们瞧不上的姜宁,原来是秋家的继承人,还和大名鼎鼎的陆家联姻。
太不可思议了!
但同时他们也不禁觉得好笑,这泼天的富贵,姜家居然一点捞不着。
不仅捞不着,说不定还结了仇。
原本坐在同一桌的宾客都不动声色地把椅子挪到了隔壁桌。
姜鸿志在看到姜宁出来的那一刻,人都傻了,他狠狠在桌子下抽了自己两巴掌。
不可能啊。
这怎么可能啊?
姜宁那个臭小子怎么可能和秋家有关系,而且还是唯一的继承人?
这一定是假的。
原本就有基础病的姜德被眼前的这一幕气得喘不过气,哆嗦着去掏口袋里面的药,好几次都拿不出来,最后药瓶掉在地上,撒了一地。
姜鸿志回过神来,趴在地上给他捡药,送到姜德的手边还挨了一巴掌。
老头子气得脸都红了。
得罪了这么多人,他们还怎么在临江待下去啊。
台上的姜宁根本注意不到这下面的闹剧,他在见到徐国胜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他中学的班主任,总是唠唠叨叨的数学老师,在他的面前逃课,睡觉,但也收到过他的试卷,让他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老徐……”姜宁真的很意外再见到他,而且还是以这种场合,“你怎么来了。”
“不止我,还有三班的同学。”
姜宁看向台下,一群许久没有见过的面孔朝他热情挥手,大家脱下了校服,看起来更像是成熟的大人了。
徐国胜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道:“今天我作为你们的证婚人,也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很荣幸。
姜宁不仅有颗善良的心,而且学习上认真,成绩突出,是一位让我自豪的好学生。
而陆知寒先生,是因为你的出现他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你对他的耐心,爱心,让他成长,让他从我们学校走出来。
所以我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们二位依旧可以互相扶持,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在这份祝词中,陆知寒回头看到了姜宁眼底的点点水光,他知道姜宁嘴里说着不在意曾经的老师,但这些人对他而言却意义非凡。
徐国胜说完之后,姜宁上去抱了他一下。
他道:“其实你之前说我早恋,那个人不是学校里的同学,就一直都是他,只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嗯,其实就算是你自己不说,”徐国胜道:“你在学校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了。”
除了那次校运会在陆知寒面前之外,在那两年,徐国胜从没有在姜宁的身上看到他对谁展现出飞扬的神情。
徐国胜下台后,主持人举着话筒道:“好了,现在到所有人都最期待的时刻了!接下来有请新人——交换戒指!”
礼仪小姐端着托盘走上来,红丝绒的垫子上两枚璀璨夺目的戒指,圈口大小不同,但都镶嵌着精巧的钻石。
主持人介绍道:“这两枚戒指是珠宝设计大师和姜宁先生共同设计和手工制作的,无论是外观还是价值,都极为罕见,更重要的是,上面凝聚了他对陆知寒先生的爱意。”
陆知寒侧过头,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两枚戒指。
这段时间关于戒指这一块,姜宁都闭口不提,他其实猜想过会和之前一样是他自己亲手制作的。
不过比起之前的那枚银戒,眼前的这枚更加的郑重,打磨的更加仔细精巧。
他仿佛可以看到在高瓦灯下,姜宁鼻梁上的护目镜泛着冷光,对着戒指细细打磨的画面。
“现在请二位交换戒指——”
姜宁从托盘里拿出戒指,比起第一次的慌张,这次他给陆知寒戴戒指的手没有抖得那么厉害。
而且他对自己这次的作品很满意。
这可是他废了好多版,才终于选中的,制作过程也比上一个要复杂了无数倍。
但戴在陆知寒的手上非常好看,他就适合这种贵气的东西。
主持人看着交换戒指的环节结束,连忙cue最后一个,最重要的——
“现在你们可以亲吻自己的爱人了!”
在这么多宾客,这么多同学的面前,就算是拽的二五八万的姜宁也瞬间就脸红了。
亲吻?
吻哪里,现在就要亲吗?
他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亲近,可还不等他结束自己的纠结,唇上便落下了一抹冰凉。
陆知寒主动吻了他。
于是周围沸腾了,都是起哄和无尽的欢呼声,姜宁脑袋昏沉沉的,后来看到婚礼录像时,竟然不知道他们在台上亲了那么久-
第一场在会展中心,面向商界合作伙伴和公众的的婚礼结束后,第二场是在秋家的私人度假庄园。
蓝天白云下,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外面草地上打打闹闹,没有先前的拘谨,更像是一个简单的小聚会。
姜宁换了另一身敬酒服,红色带金色刺绣的那一套,给双方的亲戚们端茶。
这是婚礼的一个步骤。
不过杯子里的不是茶也不是酒,考虑到陆知寒的身体,选的是净水,只是讨个彩头。
敬完酒后,摄像师拿着相机,“大家过来拍张合照留念吧。”
所有人聚在草地上,头顶是遮阳用的轻纱,随着温暖的微风浮动。
姜宁站在人群中间,而刚才胡闹的几个小孩也都乖乖听话,站了过来,一个个身上带着乱滚的草屑。
他身上替小孩拨掉头发上的小草。
小孩转过头,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像黑葡萄似的,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谢谢哥哥。”
姜宁翘起嘴角,小孩又道:“哥哥今天是你结婚吗?你的老婆好漂亮,以后你们也会有宝宝吗?”
姜宁愣了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孩道:“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呀,嘿嘿。我最喜欢漂亮的小妹妹了!”
“那要是弟弟呢?”
“弟弟……”小孩瘪嘴,“那就勉强让他当我的小跟班吧。”
摄像师道:“好了,大家来看镜头”
姜宁直起身子,在摄像师举着相机喊着,“3、2、1——”
仿佛是下意识的那样,姜宁抬手将陆知寒的肩膀搂住,回应他在先前的那个吻,姜宁的吻伴随着一张张照片定格-
夜幕降下来时,晚餐结束后酒瓶端上了桌。
影音室里。
一群三班的同学围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几打啤酒,红酒甚至还有白酒。
上次人这么齐还是他们毕业在KTV的那次,只不过那次姜宁心不在焉,参加了一半就离席了。
当时姜宁玩骰子把他们都喝倒了,这次不知道是找谁借的勇气,体育委员罗建安道:“今天一定得把场子找回来,让姜宁醉着回房间。”
一声冷笑在门口响起,众人回过头。
姜宁双手环胸走过来。
“说得好,今天上午不让我进门的仇还没报呢。”
提起这件事,房间里的几个当事人都害怕得颤了颤,杜凯嘿嘿笑着坐到他旁白,给他捶肩膀道:“就是就是,宁哥,弄他们!”
姜宁冷冷抖掉他的手,“写试卷是谁想出来的?”
“蒙眼又是谁的招?”
这么大个房间,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姜宁道:“行,有杀错没放过,拿骰子过来,今天一个都别想逃。”
这一波秋后算账属实是来得太快了。
姜宁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对面围着全部都是出谋划策的,没有一个能玩得过他。
不过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晚上这么多轮下来,把他们都喝趴下后自己多少也沾了点酒。
庄园的佣人把客人都送走后,姜宁的醉意也泛了上来。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格局。
姜宁绕了很久才找到了自己之前亲手布置的婚房。
他打开门,墙上贴着红色的囍字,床单被褥也都是红色的,姜宁在门口愣愣站了一会儿,有些陌生。
直到里面的浴室传来一点动静,陆知寒走出来时头发还带着水汽,身上也换了宽松的睡衣。
“喝酒了吗?”陆知寒翻出他的睡衣,塞进他的手里,道:“先去洗澡吧,我给你冲点解酒的。”
“……哦。”
姜宁乖乖进了浴室,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脑袋有些迟缓,但他脱衣服时不忘记把那枚戒指放好,放在不容易沾水的地方。
他洗澡比平时慢了很多。
以至于陆知寒过来敲了敲他的门,姜宁这才湿着头发出来。
陆知寒给他递了一杯温的蜂蜜水,“喝吧。”
姜宁坐在床边,忽然脑袋上一股热意,陆知寒用风筒替他吹着头发,“今天累了吧。”
“嗯。”
“那今天早点休息。”
姜宁喝完了甜腻的蜂蜜水,把杯子放在床旁边的小桌子,不过他的脑袋依旧犯浑。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一点很小的事情,他今天想了一天了。
他的头发吹干了,陆知寒把风筒收好,刚转过身就被抱住了,毛茸茸热烘烘的头发蹭着他的脖颈。
“老婆。”
他声音有点哑,有点闷,陆知寒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起来很害羞。
姜宁的鼻尖抵着他的颈侧,毛躁地嗅闻着,像是耍赖任性的小孩子脾气,“你身上好香。”
“沐浴露的味道。”
“不是,”姜宁细细地嗅闻,很认真的说:“是你身上的味道。”
陆知寒一张白皙的脸被他蹭的发红,也生出了几分窘意,“不是累了吗?去睡觉吧。”
“……哦。”
姜宁今天喝酒后异常的听话,他在床上躺好,闭着眼睛看起来真的睡着了。
陆知寒关了灯。
他躺下后过了一会儿,姜宁动了动,转过身,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莫名的执着,“我想起来了。”
陆知寒一愣,“什么?”
姜宁不知道生那门子的气,忽然坐起来,哼了一声,“你今天一整天,一整天!都没有喊过我那两个字!”
“啊?”
“就,”姜宁咽了咽口水,“就喊我老公。”
他皱了眉头。
这个称谓他多少有点子占便宜了,陆知寒不想喊怎么办?
姜宁现在又特别特别想要听一听,不然他会睡不着觉,于是刚才还很强硬的某人又慢吞吞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其实,你想喊我老婆也可以……”
陆知寒轻笑出声,凑近一点感受到他脸颊上的热意。
“老公。”
凉凉的香气飘过来,密密痒痒的落在姜宁的脸上,他的身体一抖,沉重的呼吸声起伏在安静的婚房里格外明显。
陆知寒觉得这样的姜宁特别可爱,他忍不住靠得更近,逗弄他,“老公,是这样叫吗?”
姜宁脸红到爆炸,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道:“可以了,可以了,我、我知道了。”
第59章
姜宁原本的那点睡意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被酒精催化的理智在一点点破碎。
他身上烫得很。
偏偏又是在这样寂静的房间里,空气里都是淡淡的香气,以及身边那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
姜宁本来就年纪轻,是很容易冲动的年纪,而这段时间他都没有怎么解决过自己的问题。
这会儿格外窘迫和被动。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时被陆知寒叫住了,“去哪?”
姜宁背对着陆知寒,此时的光线很暗,而他今天身上的睡衣裤子宽松,那点端倪很容易被忽略。
他以为陆知寒是明知故问,又和刚才一样逗自己玩,羞恼道:“洗澡。”
“你不是刚才洗过了吗?”陆知寒靠近了一点,闻着他身上已经不怎么明显的酒气,“醉成这样了?”
“才不是,我清醒得很,”就是因为他很清醒,所以才知道现在他们虽然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不适合做那种事情。
姜宁执意要下床。
在钻进浴室前,卧室床头灯忽然被打开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
“老公。”
听到这一声称呼,姜宁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肌肉绷得紧紧的,深呼吸之后才缓缓回过头。
床头的暖光强度低,能照亮的范围很有限,姜宁站的距离正好是黑暗的区域。
而坐在床上的陆知寒发丝都被光线打得仿佛发光,平时看起来白皙略显苍白的皮肤,也裹上了一层莹润如蜜的光泽。
陆知寒平时的衣服都穿的十分严谨端正,衬衣和外套都会扣得严严实实,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
外人能看到的永远只有那样看似斯文但冰冷的俊颜。
而在他的面前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副画面。
红色的翻领开襟睡衣领口很空,他修长的脖颈下是流畅的锁骨,曾经很多次他在上面留下各种旖旎暧昧的痕迹。
而现在痕迹都随着时间淡去,消失不见了。
姜宁站在光线照不到的位置,眼底深深仿佛照不进一丝光线,他握着浴室门的手紧绷,手背上鼓起了青筋,却迟迟没有能收回视线进浴室。
他只觉得很口渴,喉结滚了又滚。
陆知寒如果是水源,那他一早就扑过去畅饮了,但偏偏不行,姜宁用最后的理智推开了浴室的门。
他关上门后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不就是忍一忍,忍一忍吗?
这很难吗?
姜宁打开洗手盆的水龙头,拢着冰凉的水往脸上扑,几次降温后,他抽过纸巾随便擦了几下脸上的水珠,更重要的是仔细地把手擦干净。
虽然他以前对这种自己动手的事情并不热衷,次数也很少,但也不代表没有。
只不过是回到最原始的方法而已。
浴室的隔音性很优越,不用担心里面的声音传出去,等姜宁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他打开门,卧室里依旧留着那盏暖色的小夜灯。
而床上的人已经躺下了。
姜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在关灯前他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的陆知寒。
闭上眼睛时眼睫毛显得格外长,软软的,让人想要上手摸一摸。
姜宁不自觉地压低身子,心想摸一下应该没有关系,但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那柔软的睫毛。
床上的人忽然就醒了。
陆知寒的瞳色在光线下偏向剔透的琥珀色。
姜宁颇有几分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吵醒你了啊。”
“没有。”陆知寒道:“我根本没有睡着。”
“为什么?是因为我刚才在里面的声音很大吗?”
姜宁不禁脸颊又开始发烫,难道是他刚才的声音弄得有点大,吵得陆知寒都睡不着?
这也太社死了。
陆知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侧过身环住他的腰,问:“之前每次你都要闹这么久,刚才也才半个多小时吧,真的够吗?”
姜宁浑身一僵。
简直被陆知寒戳中了死穴,但还硬着头皮道:“还好吧,我其实需求也不是那么的大。”
“是吗。”
陆知寒语调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小小的钩子,在他的心尖拨弄了下。
姜宁本来就不坚定的自制力,霎时间溃不成军。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自己会满足,更别说是钻石一样的年纪,够吗?不过都是强撑罢了!
察觉到姜宁的僵硬,陆知寒大概知道他的顾忌是什么,比起让自己委屈巴巴去浴室,也不肯提出自己的需求。
陆知寒声音很轻,像是哄小孩一样,“其实有很多种方法的,都会比你自己动手要好。”
有很多方法?
姜宁茫然的对上陆知寒的眼睛,然后看他掀开被子,那是一双又细又直的腿,因为常年的肌肉运动缺少,在恢复行走能力后也比普通男性更细,几乎没有明显的肌肉线条起伏。
“腿不舒服了吗?”
见他还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陆知寒不禁失笑,想起了第一次时他毛躁又不得章法的样子。
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是意外的单纯。
陆知寒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靠。
这双不良于行的腿曾经是他的禁地,无论是谁提起或者碰到,都会让他想起曾经的疼痛和一道道车祸后遗留的伤痕。
姜宁却从不觉得那些痕迹丑陋,经常会用粗糙的指腹摩挲,让苍白的伤痕鲜活起来。
他思绪飘摇地乱想着,直到手被夹住。
姜宁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的手被夹在中间,力道不大,甚至他想就可以很轻松的把手抽回来,但他却像是被定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陆知寒问:“就是这种方法,要试试吗?”
不需要用言语再说得更加透彻,姜宁就已经读懂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先前的顾虑和犹豫统统丢到脑后,只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试。”
姜宁毕竟憋了那么久,说试也不会就这么快结束,好在第二天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晚起也没有关系。
天边泛白时,姜宁吻了吻陆知寒的眼角,清理的工作很简单,他抽了很多张湿巾擦干净后,紧紧依偎着身边的人睡了过去——
这一场规模盛大婚礼,没有任何意外的成为了第二天的新闻头条。
本来只是财经版块的新闻,但因为报到新闻里间插的照片,讨论的方向逐渐从“这次商业联姻后两家企业带来的行业影响”变成了对两人的重点关注。
记者拍摄的照片有多个角度,但无论是哪一张,照片里的两人都格外的俊逸。
评论区十分热闹:
[只有我注意到图片上的两位都很帅吗?]
[可恶丑陋的资本——算了这对那么帅就先不骂了。]
[这不仅门当户对,而且颜值也帅得难分伯仲,各有各的风格。]
[但凡现在的偶像剧能找出两个这种水平的演员,我也不至于这么久都磕不到cp。]
[在磕了在磕了]
[不是吧哒姐,这么假的营业cp也磕?那个秋家的继承人这么年轻,还长得一张渣男脸,估计私下各玩各的。]
[?楼上平时趴在床底看到了?]
[有胆子的就别删,这两家的法务部出了名的厉害,敢造谣就等着进去蹲吧。]
就在这几条消息撕起来时,又有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我是当事人之一的大学同学,他是很年轻没错,今年才大一,不过他不是什么渣男,也不是什么用钱砸上大学的混子。
他是我们临江医学院的,这有多难考就不用我再解释了吧?他在学校绩点很高,技能比赛获奖,我作为他的同学,自愧不如。
关于他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我就简单说几件小事吧。
军训的时候,大佬不仅亲自过来探班,(ps:还给我们学院送了一星期的下午茶,)而姜宁本人也天天回家。]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质疑的声音小了很多。
而另一边的校园论坛里。
【终于知道姜宁的结婚对象是谁了!】
【我磕的cp真的结婚了呜呜呜】
【居然有人质疑我磕的cp是假的?气死了,还有说我们学校是野鸡大学的,家人们,我真的忍不了一点了!】
【我已经爬过去对喷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自发澄清,舆论自然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在家里看着这一切的姜鸿志气得把手机摔在地上,可偏偏他没有别的方法撒气,昨天姜德从婚礼回来就发疯了似的打了他一顿。
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取得那两家的原谅,不然你就滚出这个家。”
姜鸿志本想要抓姜嘉宇去赔罪,但是这个兔崽子精明得很,从高考后就去了国外的大学,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简直比姜宁更加白眼狼。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带着脸上的伤,妄想可以试一试苦肉计,骗一骗还不清楚内情的秋家。
姜鸿志和姜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秋家的私人度假庄园,在管家通报过后许久,他们才被放进去。
庄园内外还有各种没有拆掉的新婚装饰,看起来喜气甜蜜,和姜家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自己有钱的装修不同,秋家的内饰低调内敛,但随随便便的一幅画都价格不菲。
他们更是恨,差一点这些就能是他们的了。
管家将他们带到书房,秋文彦坐在办公桌前,他看起来俨然和刚回国时是两个人,精神好了,身上的气质也越发儒雅。
“你们来做什么?”秋文彦语气算不上多客气。
但姜家父子此时根本管不了那么多,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演技,还没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姜德翻出了家里为数不多还可以找到的关于姜宁的物件,道:“秋先生,姜宁在我们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舍不得他,现在我年纪大了,看到他留下来的东西就忍不住伤心。”
他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是什么感人至深的场面。
但秋文彦看了只觉得很搞笑,如果不是他们自己送上来,他还不打算这么快去找他们算帐。
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这么说来,你们和小宁的感情这么深,又替我抚育了他十几年,我可得好好报答你们。”
他的话让两人心里一喜,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但他们也不是短视的人,只要和秋文彦打好关系了,现在暂时不拿好处,将来也多的是机会。
姜鸿志道:“秋先生您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挟恩图报的,只是怕您被一些风言风语给误导了。”
“你们这么好,我这点报答又算得了什么,”秋文彦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他冷冷道:“这里面的钱是给你们这些年的抚养费,多的部分,就当是我可怜你们的,不用谢。”
姜家父子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已经等在门口的管家带着两名人高马大的佣人,走进来将他们往外扯。
“等等,等等!”姜德急了,“秋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秋文彦皱眉,“放开他。”
挟制住他们的佣人松了手。
姜德以为还有戏,没有想到秋文彦道:“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出现在姜宁的面前,不然等待你们的,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姜家父子被扔出了庄园,那张银行卡也没有忘记被丢出来。
这点钱就买断了他和秋家这个香饽饽的关系,他们有多吃亏,已经不是心疼可以表达的。
姜德骂道:“都怪你,当时如果不是你怂恿我一定要把人赶出去,我们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
姜鸿志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你从小怎么对那臭小子的心里有数,现在就是你的报应!”
两人就这么互掐对骂了起来,偏偏这时候姜德的手机拼命响了起来,仿佛催命符一样。
他接通后传来员工的声音:“姜董,有好几个老客户都说要结束合作,股东们也都说要您给一个交代,不然就退出,怎么办啊?”
姜德想到咒自己的儿子,又听到这个消息,一辈子的经营毁于一旦,他急火攻心,居然直直往后栽倒,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姜鸿志被这一幕吓到了,他连忙去扶地上的姜德,但此时他早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救护车赶来后把人直接拉去了手术室抢救,人还生死未卜,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
这下公司那帮人闹得就更凶了。
姜鸿志焦头烂额,真的恨不得手术室里躺着的那个是自己。
最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病人突发脑部溢血,虽然救回来了,但是愈后效果不会太好。”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恢复不到原本的状态,可能会坡脚,也有可能站都站不起来。”
“那不就是残废了??”
“是的。”——
短短的寒假很快就过去了,这一个假期发生了很多事情。
姜宁重新去上学时都有些没缓过来,就已经重新进入了上课的节奏。
看到他来上课,室友们都打趣道:“有的人看起来还在上课当大学生,实际上已经连老婆都有了。”
姜宁睨他们一眼,“嫉妒?”
“嫉妒死了,”孙航道:“宁哥,传授一下到底是怎么找的老婆,让兄弟们也学学啊。”
姜宁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算了吧,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老婆的。”
感觉被鄙视了的孙航又无法反驳,看到姜宁已经开始写题了,他叹了一声,长相不占优势就算了,怎么连学习都学不过?
下课的铃声响起后,姜宁没有耽搁,收拾好东西就往教室外走,赶着回家。
孙航啧啧两声,“就这样,网上还说是渣男呢。”
姜宁回到家,停好车后转了一圈,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只有在备餐的王阿姨。
平时这个时候陆知寒都下班到家了。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
而备注的那一栏也从【未婚夫】变成了【老婆(爱心)】
姜宁:人呢?
过了两分钟,手机才嗡嗡震了震。
老婆(爱心):还要加一会儿班,你饿了就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这是他饿不饿的问题吗?
姜宁都快要气死了,他这是在关心陆知寒的身体!
在厨房忙活的王阿姨笑着道:“陆先生有时候就是会忙工作忘记考虑自己,刚工作的那两年,经常加班到晚上十一二点。”
经过那次的车祸后,这种不健康的加班方式才被纠正过来。
姜宁一阵头疼,他看着厨房还没有做完的菜,忽然想到了什么,走过去道:“王阿姨,我来帮你吧。”
“啊?”王阿姨道:“哎呀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要是饿了桌子上还有水果先垫垫。”
“不是,”姜宁道:“我打算做了给他送过去。”
王阿姨瞬间就明白了,“行,那我给你打下手。”
今天的菜基本都备好了,姜宁在王阿姨的指示下,只需要很简单的再加工一下就能出锅了。
王阿姨把姜宁做好的菜装进保温桶里,不禁感叹道:“小姜,你还挺有做饭天赋的啊。”
姜宁关火脱下围裙,“您指导的好。”
王阿姨被夸得嘿嘿一笑,“我那个女婿要是有你这么好,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她将装好的保温桶递给姜宁。
“路上小心啊。”
姜宁嗯了声,开车往陆知寒的公司方向去。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来这儿了。
在经过公司大厅时,撞见几个刚下班的员工,见到他后先是无比震惊然后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饭盒。
“小姜少爷——”
员工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太对,之前这么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他和老板结婚了,那应该是老板娘?
怎么听着也很奇怪。
不过姜宁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纠结,只是点点头,问:“你们老板在办公室吗?”
“在的。”
“好,谢谢。”
姜宁上了电梯,到了楼层后里面果然还是一片明亮。
他推门进去。
陆知寒还坐在办公桌前,头都没抬就道:“还有什么事——”
姜宁把饭桶放在茶几上,“吃饭算不算事?”
听到他的声音,陆知寒意外地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就看你在这里饿死吗?”姜宁说着把保温桶打开,香气顿时飘了满屋,“你之前让人给我送了这么久的饭,我偶尔给你送一次不过分吧。”
他回头。
“你吃完再继续工作吧。”
陆知寒坐了过来,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吃了几口发现姜宁有点紧张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姜宁道:“味道正常吗?”
陆知寒顿了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这些是你做的?”
“准确来说,我只参与了其中的一部分,”姜宁还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让他自己弄,是绝对弄不出这么一桌菜。
王阿姨打包的时候都是准备的双人份的,陆知寒把另一双筷子给他,“你自己尝尝。”
姜宁试了一下,味道还不错。
于是两人简单的在办公室解决了晚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陆知寒今天的胃口似乎比平时更好一些。
之后陆知寒偶尔加班,姜宁就会过来陪他,等到下班的点再一起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
几个月后。
陆知寒的私人医生提醒他这段时间最好在医院里观察,于是他办公的地点从公司挪到了病房。
私人医院的环境清静,单人房间,每天会有医生过来检查记录。
秘书也经常会过来,通常给他汇报公司的情况,和带来一些必须要陆知寒本人签字的文件。
姜宁下了课也会准时来报道,他嫌弃病房太冷冰冰了,所以每天来的时候会带一束花,插在床头花瓶。
陆知寒办公,他就学习刷题和写报告,安静但十分和谐。
姜宁抬头看时钟时都已经十点半了,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穿着病号服的陆知寒还在办公。
这比他都能熬。
他起身,“你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陆知寒道:“你先休息吧,我还不累。”
“……”姜宁走过去合上他的电脑,“时间不早了,这些东西明天也能继续做。”
陆知寒只好妥协,躺下来睡觉。
病房的床旁边有个陪护的小床,姜宁平时就睡在那里。
病房关了灯后只有窗子外城市的灯火,在安静黑暗里,姜宁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他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想起自己在哪里的姜宁迅速坐了起来。
病床上的陆知寒皱着眉头,头发被汗打湿。
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姜宁摁了床头的呼叫铃,值夜的护士和医生迅速赶来,检查了状况后,把人推进了手术室。
“姜先生,这些是协议和通知,麻烦您签一下。”
姜宁签了很多份东西,他脑子一片发白,在走廊上坐立不安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而接到通知赶来的秋文彦等人也是刚从床上起来,连平时的体面也顾不上,匆匆换了套衣服就过来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姜宁却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了,一分一秒都特别难捱。
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放刚才陆知寒皱着眉头难受的样子。
直到手术室的灯光暗下来,等在外面的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后,医生抱着襁褓里的小孩,“一切都很顺利啊,家属来看看小宝贝。”
姜宁站在最前面,他快步从医生的身边走过去,看都没有看那小孩一眼,径直来到陆知寒的身边,声音紧张到发颤,“怎么样?”
陆知寒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看到他紧张焦急的样子,笑着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啊?”
直到这时,姜宁的心才稍微松了一点。
陆知寒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第60章
护士推着车回到病房,这会儿天边泛白,第一缕曦光透过窗子落在病床内,照得室内温暖又梦幻。
姜宁坐在床边,陆知寒只和他说了几句话,困得眼睛都抬不起来,“让我睡一会儿,你去看小宝吧。”
经过他的提醒,姜宁仿佛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他走出病房前和护士确认了陆知寒目前情况很稳定,只是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恢复。
他退出病房,将房门轻轻带上,挡住了要来看望的一帮人。
“知寒情况怎么样?”
“睡着了。”姜宁压低声音,“不要在这里吵他,都走远点。”
姜宁又被叫去签了几分协议,然后验收自己的崽,在护士的手里当面验货。
“来,家属们都看一下,有没有外观畸形。”
从头颈开始,细细地检查无误,该在的都在,该有的都有,然后掀开裤头,“是个小男孩。”
护士弹了弹脚底板,小宝宝顿时张大嘴巴哇哇哭了起来。
姜宁皱了下眉头。
这和他想象中可爱的小宝宝完全不同,以他和陆知寒的颜值,怎么会生出这个丑丑的小家伙?
他的眼神过于复杂,而其他人都表现得十分开心。
“哭得好大声,好厉害哦。”
“多可爱的bb仔,好得意,你看他眼睛圆溜溜的。”
姜宁:“……”
这帮人,夸起来真的是毫无底线。
护士重新将小宝宝打包好,看向还在走神的姜宁,“你是宝宝的爸爸吧,来,给你抱一抱。”
姜宁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个椭圆的、软乎温热的东西就塞了过来,他只能条件反射地去接。
落进他怀里时是种很复杂的感受。
很轻,轻的仿佛像是抱着什么小猫小狗。
先前哇哇哭个不停的小宝宝在换了人后,停止了哭声,蜷着身子只有很小一团。
“喜欢爸爸抱着啊。”护士提醒道:“你们可以准备给他取名了,出院前办出生证要用。”
“好的好的,谢谢护士。”秋文彦给护士塞了个大红包,“大家辛苦了。”
护士哪里敢收,笑着道:“陆总的事就是我们医院的事,我们怎么会辛苦,有什么问题就喊我们。”
姜宁四肢僵硬地抱着手里的烫手山芋,他的姿势硬的像是木头,一看就是没有经验的新手爸爸。
偏偏怀里的小宝宝还就吃这一套,睡得真香。
秋文彦忍不住举起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下来。
咔嚓咔嚓声让姜宁皱起眉头,冷冷瞪过来一眼,“这有什么好拍的吗?”
“纪念嘛,这可是你第一次抱小宝宝,”秋文彦放好手机,“你们有给他想好名字吗?”
“没有。”
他虽然混了个不错的成绩,但在取名这一块毫无见地。姜宁想着等陆知寒睡醒了让他去想。
姜宁看向众人道:“你们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吗?”秋文彦有些不放心,看着姜宁抱小孩僵硬的姿势,“要不我叫个月嫂?”
姜宁虽然在上学的时候看了不少育儿相关的图书,但是这毕竟和实践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他道:“好吧。”
月嫂在重金聘请很快就上岗了,孙阿姨道:“姜先生,您放心吧,这是我的专业证书,我很有经验的。”
姜宁嗯了声,把怀里的小家伙交出去,“麻烦了。”
“您客气。”
只是这移交的工程刚结束,睡得好好的小宝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居然张着嘴又大哭了起来。
孙阿姨熟练地哄着,“宝宝乖,不哭。”
崽:“哇哇哇。”
孙阿姨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乖,不哭不哭。”
崽:“哇哇哇。”
姜宁:“……”
孙阿姨额头出了点汗,这种情况遇到的还是比较少,怕被新雇主怀疑自己的能力,她道:“有可能是饿了。”
姜宁张开手,“我抱着吧,那边架子上有之前准备好的奶粉。”
“好的好的。”
孙阿姨把宝宝交给姜宁,原本还哭闹着的小宝宝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哭不闹乖得很。
姜宁:“……”
如果刚才检查的那一次是巧合,那这次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他抱着崽子坐下来,仔细地观察着那张有些皱巴的小脸,细细看来似乎也没有第一眼那么丑了。
好像还有点小可爱。
孙阿姨冲好奶粉回来时,小宝宝已经睡着了,而抱着他的年轻爸爸姿势虽然不熟练,但是垂眼时落下的目光带着丝丝柔和,画面一时间和谐又美好-
陆知寒睡了很长一觉,他只觉得浑身都疲乏,迫切的需要用睡眠补充能量。
等他睡醒时,天边已经是暖黄色的晚霞,车道上也都亮起了路灯。
而姜宁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抱着襁褓,他似乎也困极了,闭着眼睛小憩。
陆知寒挪动了一下手,发出很轻微的声音,姜宁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他醒了后眼睛亮起来。
姜宁连忙道:“还好吗?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
陆知寒摇摇头,他的目光落在姜宁手里那小小的婴儿,他伸出手嗓音有点哑,“我抱一下。”
姜宁调整病床的高度,让陆知寒坐起来,然后才把怀里的小宝宝递过去。
他去饮水机前打了一杯温水,陆知寒就着他的手,喝了一些水。
姜宁把杯子放在旁边,重新坐下来,“护士说他要取名,我没有想法,所以想让你给他取。”
陆知寒低头,看着怀里正在熟睡的小宝宝,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脸,“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就叫景行怎么样?姜景行。”
小宝宝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睛,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陆知寒的一截指节,发出一点软糯糯的奶音。
似乎挺满意这个名字。
姜宁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陆知寒道:“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吗?”
“不是,我想他不应该和我姓。”
姜宁道:“我和姜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我不想他也顶着这个姓氏,而且这是你生的,理所应当跟你姓。”
陆知寒微顿,“你确定吗?秋家那边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用管他们,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姜宁起身道:“我去让医生过来给你做检查。”
医生做完检查后,说身体条件可以出院,于是当天晚上他们就办理好了出院手续。
回到颐和山庄后,姜宁抱着小宝宝下车,许久没有见到他们的边牧点点,兴奋地跑过来朝他们摇尾巴。
“汪汪汪!”
姜宁抱着小孩喊了声坐,点点乖巧坐好,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鼻子嗅着他怀里奶香的小宝宝。
姜宁道:“他是家里的新成员,你要好好照顾他哦。”
点点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汪汪了几声。
姜宁在床边加了个婴儿床。
比起第一次抱着小宝宝的僵硬,他现在掌握了一点窍门,看起来总算是不会那么别扭了。
只是到家没有多久,小宝宝就开始闹了。
“你饿得也太快了吧,”姜宁无奈去冲奶粉,用手背确认了下温度后,把奶瓶塞了过去。
崽:“哇哇哇。”
姜宁被吵的头疼。
他又不知道这小东西想要表达什么,只能大眼瞪小眼。
“他不吃吗?”陆知寒皱着眉头,十分难得的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是不是生病了?”
姜宁又试了一下自己冲的奶粉没有问题,但就是喂不进去,道:“有可能。”
最后他们把孙阿姨又给叫了过来。
“是要换尿布啦,”孙阿姨动作很快的换上了干净的纸尿布,“脏了要及时换,不然容易红屁屁。”
孙阿姨把宝宝递给姜宁,“两位先生,我先下去了。”
换好纸尿布的小宝宝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乖乖地睡觉,姜宁把他放进了床边的婴儿床里。
陆知寒问:“你刚才看清楚怎么换的了吗?”
“大概吧。”姜宁拿出一片新的纸尿裤,面容严肃地摆弄着,这对于一个新手爸爸而言并不简单。
他又在网上搜了几个视频,大概看清楚之后,往后翻了翻,养一个小孩要学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么多。
姜宁皱起眉头,果然养小孩和养小狗的差别真大。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的小宝宝,由衷地发问:“我们真的可以养活吗?”
陆知寒沉默了一会儿,“应该吧。”
很显然,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信心——
姜宁请了好几天假,学会了冲奶粉换尿布,不过学校那边当然不可能一直请假。
假期的最后一天。
陆知寒在家里办公,道:“你放心去上学吧,这边有孙阿姨帮我一起看。”
姜宁总不可能把小孩带去上课,他只能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教室。
见到他回来,把宿舍几个人都惊了。
“哥们,你原来还回来上课的啊,信息不回,上课不来,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
“能出什么意外。”姜宁坐下打了个哈欠,这些天作息乱七八糟的,他都开始有些不适应上课的时间。
孙航笑着道:“而且最搞笑的是,我看到有消息爆料说你是去陪产,生小孩去了。”
姜宁道:“消息挺准的。”
“???”三人齐声:“什么?你真的有娃了?!”
他们的一嗓子让半个班都看了过来,这才压低声音,孙航道:“这居然是真的?”
“嗯。”
姜宁调出了手机里保存的一些照片。
他当然不可能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但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且凭什么有的人在和他们一起上课,就已经有老婆有崽子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姜宁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第一堂课不是特别重要的专业课,他趴在桌子上,“我睡一会儿。”
而这点动静很快就传了出去。
校园论坛里多了新贴。
【刚才在阶梯教室听到姜宁有小孩了!!】
[???不可能吧?我记得他不是才结婚没有多久吗?而且那位好像也是男的。]
[有一部分人体质特殊,是有这个可能的。]
[怎么没有看到有官方新闻]
[为了安全和保护隐私吧,谁想自己的小孩一出生就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
[谁能给个准信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消息成了学院里津津乐道的一个传闻,直到姜宁顺利升大四了,因为临近实习了,所以最近特别忙。
已经三岁的小宝听到开门的声音,短短的腿飞奔过去,啪地抱住了姜宁的大腿,“粑粑。”
小宝抱着拖鞋,奶声奶气道:“粑粑换鞋!”
姜宁摸摸他的头,“你知寒爸爸呢?”
“在书房工作。”小宝又重新在小茶几前坐下,木地板上铺着软软的毛毯,上面散着些积木、拼图。
茶几上摊着一本带拼音和插图的话本,看到了一半。
小宝捧起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比他还大的边牧很乖地坐在旁边,陪他一起看。
小宝看书看得很认真,一本正经的样子和他可爱的外表截然不同,反而有种陆知寒的影子。
姜宁这几周忙得都没有时间给他念话本,今天难得回来得早了一点,他在沙发上坐下,把小宝抱在自己身边,“要听故事吗?”
小宝眼睛亮晶晶,“要!”
三岁的小宝识字量很有限,大部分的内容都是连蒙带猜,看故事插图补充的。
姜宁翻开本子,“今天讲一个啄木鸟医生的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一颗苹果树——”
陆知寒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沙发上念童话故事,脚边趴着狗狗,构成了温馨和谐的一幕。
故事讲到最后,姜宁道:“苹果树的叶子又绿了,结满了又大又红的苹果,对啄木鸟医生道:‘谢谢你,我现在感觉舒服极了!’”
小宝道:“啄木鸟医生太厉害了!”
陆知寒走过去,将小宝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你宁爸爸将来就是医生。”
“是真的吗?”小宝眼里写满了崇拜,“宁爸爸以后也会治病吗?”
陆知寒道:“当然,以后宁爸爸是最厉害的医生。”
姜宁咳咳两声,“别说这么早。”
毕竟他现在还连实习都没有开始,不敢自称什么医生。
陆知寒道:“不过你宁爸爸还在学习中,学好了,就可以当医生治病救人了。”
“那我可以去看吗?”小宝抱着姜宁的手臂,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崇拜和期待,“可以吗?”
带小朋友去学校这件事情姜宁从来没有想过,虽然大学校园是对外开放的,但是课堂毕竟是用来学习的,需要保持庄重肃穆。
姜宁对上那双大眼睛,要拒绝时,陆知寒道:“明天我带他过去吧,你上课,我带他在外面看看。”
姜宁无奈,“也就只能这样了。”
当天晚上,小宝开始收拾自己的小书包,往毛茸茸的包包里面塞了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
糖果、饼干、果冻。
“准备那么多吃得完吗?”姜宁问。
小宝道:“因为我要分给爸爸的小伙伴。”
不过小屁孩起不了那么早,第二天姜宁睡醒了,昨天晚上兴致勃勃的小宝睡得正香。
他晃了几下。
小宝咕哝道:“爸爸……困,要碎觉。”
眼见着怎么都叫不醒,陆知寒道:“你先去上课吧,我等他醒了,再带他过去找你。”
“好。”
姜宁出门后过了几个小时,小宝终于睡醒了,他揉着眼睛发现姜宁已经不在了,顿时就慌了。
嘴巴一扁,眼泪咕噜噜的滚落。
“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陆知寒道:“你约好了要出门就要按时起床。”
小宝止住眼泪,乖乖道:“知寒爸爸,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嗯,去洗漱吧,”陆知寒道:“收拾好了之后带你去找你宁爸爸。”
小宝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我这就去!”
他自己踩着小椅子,给自己刷牙,用小毛巾把脸擦得干干净净的,换衣服穿鞋子,背上自己的小书包。
陆知寒把他套反的毛衣重新整理了一遍,抚平衣角,“你要和爸爸拉钩钩,出去到学校不可以乱跑,也不可以发出太大的声音。”
“好!”小宝伸出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陆知寒这才带着他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临江医学院,这儿和他之前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但对于一个三岁的小朋友而言太新奇了,他望着窗外的教学楼,一路上问个不停。
“爸爸,我以后可以上学吗?”
三岁也到了可以上幼稚园的年纪,不过他本来想再让小宝多玩两年。
陆知寒道:“你确定你想要上学?”
小宝重重点头,“我喜欢学习!”
傻孩子。
陆知寒默默他毛茸茸的脑袋,只是希望过多几年还可以听到他这么坚定的回答。
姜宁此时正在实验楼里做实验,比起刚入学时的青涩,类似的实验做过很多次,已经熟练地闭眼都能顺利完成。
他整理好实验仪器,坐下来写实验报告时,实验室里忽然多了很多听不清的窃窃私语。
“外面的好帅啊。”
“怀里的小宝宝也好可爱,脸圆嘟嘟的,眼睛好大。”
姜宁旁边的孙航碰了碰他,“宁哥,嫂子来了!”
姜宁转过头。
陆知寒抱着小宝在实验室外,隔着玻璃,他第一次见姜宁穿白大褂的样子。
他身量高,长得年轻,身上的白大褂更是为他披上了一层职业的滤镜,帅的像是偶像剧里的医生。
小宝眼睛都望直了,他看过电视里的形象,见到那件衣服,崇拜道:“爸爸真的是医生!”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姜宁连忙从实验室出来。
在他背后有无数双眼睛都看了过来,好奇地打量他们之间的关系,听到小宝宝喊姜宁爸爸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原来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小宝抱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道歉,“爸爸,今天早上我睡过头了,对不起。”
实验室里出来的同学都不禁被吸引的停住了脚步,实在是这小孩长得太可爱了,眼睛大,皮肤白,眼睫毛长长的像是个洋娃娃,还背了个毛茸茸的小书包。
小宝平时跟着陆知寒去了很多次公司,所以一点也不怕生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哥哥姐姐们好!”
“啊啊啊好可爱!”
“小朋友好有礼貌啊。”
“果然是亲生的,这么可爱,快要把姐姐的心萌化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夸夸,陆知寒摸了摸小宝的头,“你书包里面的那些小零食,不是说要分给爸爸的小伙伴吗?”
“对!”小宝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胖乎的小手抓着零食,“哥哥姐姐们,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零食,知寒爸爸说要学会分享,所以我分享给你们哦。”
实验室的每个同学都收到了小宝送的小零食,不少人都在校园论坛上晒图。
【校草的小孩真的太可爱了,不过为了保护肖像,我就不放图了。放点宝宝送的小零食】
【不止长得可爱,而且家庭教育好过关,不仅有礼貌,语言表达也很清晰。】
【我支持姜宁带娃上学!】
【我也支持!】
在回家的路上,小宝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累得已经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睡着了。
陆知寒则打开电脑,在看附近的幼稚园。
姜宁道:“要让他去上学了?”
“嗯,他自己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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