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昭在山脚下率先看见了秦府的马车,拉车的就是那匹有些年岁的阿黄。
秦江昭走上前:“辛苦林护卫,久等了。”
她将大嘴放入马车中,踩着马凳便欲往马车上上。
嫣桃看着立一旁脸色逐渐阴沉的赵云琅,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
秦江昭利落地上了马车,才掀开窗边的帘子探出头:“何事?上来吧,嫣桃。”
然后,她才转向一旁的赵云琅,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秦江昭温声嘱咐:“王爷也快些上了马车回府吧”,她顿了顿,抬眸温情地回望:“我们过些日子再见。”
赵云琅只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果然秦江昭说完就放下了帘子。
赵云琅心中记下一笔,拂袖而去。
嫣桃掀开车帘,小声地提醒秦江昭:“小姐,你怎么又把小王爷惹恼了?”
秦江昭微怔:“哪有?”
他们明明刚道了别,赵云琅都没有气恼地叫二姐姐,秦江昭自我感觉良好。
嫣桃也说不出,但是莫名感觉自家小姐的举动有些薄情。
秦江昭着急回秦府,一些旖旎的留恋什么的,确实没有。
于是,就自然而然地把赵云琅晾在了一边,独自上了马车。
待嫣桃上了马车,她又忽的想起来,赵云琅那副脸色怕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心下又开始惦念起来,可莫要再病了。
嫣桃看秦江昭突然心神不定,眼珠子转转:“不如小姐请小王爷上来吧,也不差这段路了。”
左右林护卫都看见俩人一道了,林护卫是自家人,且不是多嘴的人。
“那可不成”,秦江昭摇头。
嫣桃以为秦江昭又是为着避嫌,她是看不懂了,小姐亲都亲了竟这般畏畏缩缩?简直不像她。
“我们阿黄拉四个人可是有点辛苦的,我去坐王府那辆,你们先走”,秦江昭说完,就下了马车,径直走向后方那辆明显豪华许多的四驾马车。
看来端亲王府还是家底丰厚,秦江昭听说战时每年端亲王府的产出八成都充了公,日常出行拉车的竟还是四匹品貌俱佳体型近似的白色骠马,府内也不知都养了什么好马。
不像秦国公府,三位大臣出行都是一驾的马车,且这王府府马车都是雕花木质拉窗和木质拉门,不似一般的马车是车帘。
丝竹见秦江昭走近,忙堆起和煦有礼的笑容,“秦二小姐。”
又转头开心地敲了敲车门:“王爷,秦二小姐来了。”
他看着小王爷跟着秦二小姐到了秦府的马车前,又形单影只地走回来,面上山雨欲来地上了马车,正担心回去小王爷又是要如何地折磨他自己。
赵云琅本来开着车窗,倚在马车内壁上沉沉地看着前头那辆马车,眼看着秦江昭下了车,却抬手把车窗拉上了。
赵云琅装作没听见,没有起身开门,他等着秦江昭亲自唤他。
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秦江昭搭理他,她竟还在同丝竹寒暄:“你竟还会赶马车吗?”
看这小侍从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丝竹腼腆一笑:“王爷是小的的恩人,为了好好侍候王爷,小的啥都会些。”
秦江昭目露欣赏,正待说什么。
前一瞬还关得严严实实地车门却“唰”地被拉开,赵云琅探出车门,伸出修长有力的双臂,抓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举起拖进了车内。
丝竹看着又关上的车门,掩唇偷笑,驱动了马匹,缓慢地朝城内驶去。
马车内,秦江昭从赵云琅胸前抬起头,她被赵云琅的鲁莽吓了一跳,忍不住嗔怨:“王爷,怎又这般唐突,我话都没有讲完。”
赵云琅赵秦江昭抱坐在他一旁的软塌上,态度有些冷淡:“二姐姐来做什么?不是说过些日子见?”
秦江昭安稳坐下后,才发现这马车内比起低调奢华的外部更显华丽典雅。
车内除了两侧的软塌,后方珠帘下隐约可见一张不窄的床榻,中间是一方圆圆小案,并一个香炉,炉内还冒着袅袅的香烟。
她转头,疑惑地看着赵云琅,难不成真又惹了他?怎么又别扭起来。
她细细闻了炉内的香烟,似乎是安神香,应了心中的猜测,担忧地看着赵云琅:“出了水后是不是又病了?最近也没有休息好吧?”
什么又病了?虽是一天一夜未睡,但休息不好却不是最近的事。
赵云琅不欲多说,转头躲避秦江昭的视线,“没有生病。”
秦江昭想起赵云琅来时略显憔悴的模样,看他不时抬手轻按额角,忧心道:“可是头痛,我帮你按按吧。”
赵云琅放下手,盯着车窗上的雕花,嘴硬:“没有头痛。”
然后,他的头就被一支细软纤长的手搂过,轻轻地按在了那人的腿上,桃花的香气瞬间铺面而来,微凉柔软的手指就抚上了他的额头。
心中有些安然,又有些慌乱,他僵硬了片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感受到那人手指舒适的力道,隐隐期望此刻可以久一点。
秦江昭用了些巧劲细致地按压揉捏,她细细地瞧她腿上的人,肌肤如玉,却有些苍白,看着比之前似乎又清减不少,眼周也有着之前未曾见过的黑眼圈。
秦江昭抬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头,看着他闭目安静的面孔,竟一点瞧不出惯常对着自己那副冷傲混账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儿时的恬淡。
她又心软几分,“最近可有好好吃饭?”
虽是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但不好好吃饭也不是最近的事。
赵云琅沉默不语。
秦江昭忍不住轻轻叹气,从怀中掏出刚在秦府马车上装的糕点,捻起一块儿放进赵云琅嘴边,柔声劝道:“我最喜欢的桃花糕,尝一块儿可好?”
赵云琅久未进食,已经感觉不到饿,没有什么胃口,但秦江昭都递到嘴边,他只能乖乖张嘴抿下。
酥松绵软,香甜可口,抿一抿便化了,顺着口腔进到了腹中,勾起了他的食欲。
一块儿吃完,他有些怅然若失,还未等细细回味,又一块儿便又递到了嘴边。
如此几次,次次不让他落空。
待到他隐隐躁动不安的腹腔被安抚住,秦江昭才停顿了片刻。
他听到油纸被整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便是秦江昭哄弄的“啊”。
赵云琅心中不虞,他又不是幼儿,但他的身体非常服从秦江昭,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秦江昭温声道:“小心被呛到。”
之后,赵云琅就感觉到了糕点的碎渣都被一股脑地倒进了他的口中。
他内心惘然无语:这就是世家小姐勤俭节约的美德吗?糕点渣滓也给他吃。他不提,他在她眼里就不是有身份的人了吗?
心中腹诽,嘴巴里却是浓郁的甜香,心中连最后一丝不满也被填充到了。
“好吃吗?”
赵云琅不想承认,闷闷道:“好吃。”
秦江昭轻笑,却又想起一件事来,严肃道:“王爷真有暗卫吗?那日落水也不见人来,连这马车都是侍从在驱使。”
赵云琅听了秦江昭的语气,正色道:“宫宴时,不会带暗卫进殿。”
“那为何连车夫都没有?”
并非没有,只是他不喜不相熟的人靠近,他这些年的行踪并不想叫太多人知晓。
赵云琅斟酌如何答复,秦江昭明显又是要主持公道的那副姿态。
却听秦江昭又道:“王爷不能懒得计较就疏于管理,这世间的人都要在其位谋其职,天下方可正常运转……”
车底的两位暗卫听着一贯清冷的小王爷耐着性子答是,心里一片凄凉,感觉前途渺茫,这王妃还未进门,已经是第二次提出要处置他们了。
王爷为何不替他们说话,他们何等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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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大街上,行人不时纷纷对这四驾的马车瞩目。
丝竹还听人小声嘀咕,这端王府四匹马拉车竟比人走得还慢,真乃怪哉,莫非端王府也养不起好马了?
丝竹挺了挺胸脯冲那人白眼,暗道:你懂什么?一看你就是个单身汉。
尽管丝竹驱使马匹尽可能地慢走了,马车还是行至了秦府门口。
感受到马车停下了,秦江昭拉开车窗,见到了秦府门前,赵云琅也从秦江昭的腿上抬头坐起,“可是到了?”
秦江昭答“是”,转身认真地叮嘱赵云琅:“王爷回府好生休息,这段时日照顾好自己。”
赵云琅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气氛正温馨,他正待说些什么娓娓话别,秦江昭却又是利落地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丝竹看着自家王爷盯着秦二小姐背影迟迟没有收回视线,半晌忿忿道:“成了婚后,本王必让她住到厢房,尝尝被人冷落的滋味。”
然而,丝竹是何等识趣之人,待到赵云琅大婚当日,也未曾安排人去收拾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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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是皇帝赐婚,婚礼的流程少了许多纳彩纳吉之类的步骤,赐婚的圣旨上连婚期都定下了,连请期都省了。
但端王府近日上下还是分外忙碌,不但要筹备大婚的事宜,还要赶在婚前将聘礼筹备妥当。
而且,他们得到了命令,王妃婚后的衣服饰品等日常用具一切都要按最高的规格品相赶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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