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亲王府择了良辰吉日要向秦国公府纳征/徵,聘礼已经备足,黄金五千两,白银万两,绫罗锦缎各千匹,玉器二十件,玉如意两对,金盆银杯各一对,再加上龙凤呈祥珐琅盘、金茶壶茶盏等金银器具。
此外还有一些寓意吉祥美满长久的时下流行的礼品,如寓意长长久久的酒,寓意生猛的生果,聘饼,海鲜,水果等等。
因为考虑到秦国公府人丁稀少,作风简朴,本打算按照规格送的几十匹马便没有送。
本来皇室聘礼的规格的话,一般是二百两黄金,但他们王爷开了私库,搬了这三百余斤的黄金做添妆,据说这些都是先王的私产和先王妃的一些嫁妆里的金子,皇帝不许赵云琅充进军饷才留了下来。
此外,他们王爷亲自捧着的锦盒里,据说装着他们王爷一半的良田店铺的契书还有私库的钥匙。
端亲王府的众人对几日后就会入门的王妃在他们孤傲疏离的王爷心中的地位大致都有了评判,不由对准王妃多了许多好奇和不容小觑的重视。
纳征这日,秦府的官员都告了假在家等候,毕竟在皇帝赐婚之后,成婚的三书六礼的六礼中,也只剩纳征和亲迎了。
秦江昭的婚事快成了秦府上下共同的牵挂,都格外关切在意,家族齐齐出动。
秦老太爷和秦老太夫人,秦家大房一家里除了秦江昭的长嫂的所有人,再加上秦世安夫妇,可以说秦府秦江昭的娘家人都出面了。
众人从秦世安的口风中多少得知小王爷对此婚事的态度是积极的,但亲眼看见纳征的队伍,还是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到了约定好的吉时,赵云琅穿着庄重的黑色锦服,美如冠玉,皎如日月,手中捧着一个不小的精巧的锦盒,带着管家和侍从走进了秦府。
本来按照习俗,男方是要请两位全福的女性长辈到场的,并非是皇妃尊贵不好劳驾,只是考虑到宸妃是失了爱子的,便没人提起这个习俗。
两方见了礼,王府的管家开始唱礼,秦家老小就看着绑着红绸的礼箱看不到头,一箱箱地被抬进秦府二房的院内,把这四方的小院摆得满满当当,又把秦府家祠前的宽敞院落摆满了,好些箱子还摞了在一起。
王管家唱完了礼后,把长长的礼书卷好,双手递给了秦世安。
秦世安接过这沉甸甸的礼书,感慨万千。
一旁的秦二夫人也看得眼热,感受到了赵云琅万千的诚意,看着高大俊逸的赵云琅,心中不由念叨大概冥冥之中缘分已定,她女儿的婚事波折多年,说不定就是为等到如今这般的如意郎君。
秦老太爷、秦老夫人和秦大老爷与大夫人看到这一面都颇感欣慰,虽说这一年也在常在府前见着小王爷步履流星或打马而过,但这般瞧着更是少年意气,惊才风逸。
秦江城单纯地羡慕端亲王府的富有阔绰,听王管家解释为何没有送马,忍不住十足惋惜地暗道:不送几十匹,送个三五匹骏马也成啊,干嘛这么体贴?
那边,赵云琅正郑重其事地将手中锦盒递给秦世安:“劳烦岳父替小婿将此物交至二姐姐手上。”
秦世安不知这锦盒中装的什么,唱礼的时候这锦盒并未出场,但还是正色道:“王爷放心。”
身后的王管家又上前,双手将一个更大的礼盒递了过来。
秦世安正疑惑,又听赵云琅道:“这是请了资深的绣娘为二姐姐定做的嫁衣,还烦请岳父岳母告知二姐姐,有那时间,做点什么不好?”
赵云琅声音一贯清冷,而且这话说得又突兀又毫不客气,王管家暗自担忧,小心地观察秦府众人的表情。
秦老太爷和秦老夫人面露疼惜之色,秦家大房众人似乎有些心虚面热。
然而,出乎王管家意料,秦世安听了小王爷的话反而对小王爷又更多了几分赞许亲近之情,秦二夫人更是忍不住拭了拭眼角,快慰道:“王爷有心了,有心了。”
纳征就这样顺利地进行了下去,按照民间习俗,女方是要回礼的,但皇室纳征并无回礼一说。
但秦世安夫妇坚持让端王府将黄金和白银尽数作为回礼搬回,他们考虑到那些金银器具和玉器待到大婚当日都会添做嫁妆,但这十几箱黄金白银,放在只有寻常护卫的秦府,众人怕是都要睡不着觉。
赵云琅开始并不赞同,既是送做的聘礼,自然尽数归了秦府,并不是充作场面之举。
金银珠宝作聘是为聘来秦江昭,在他眼里,这些尤为不足,成婚后,秦江昭可是要完完全全成为端王府的人,成为他一个人的。
赵云琅无论如何地坚持他下的聘请务必要收下,秦世安无奈,提议不如他入内问问秦江昭的意见如何。
赵云琅怔楞片刻,没想到他这岳父在他们下聘时还要问秦江昭的意见。
未等他劝阻,秦世安就进了秦江昭的厢房。
在赵云琅看来,对着秦世安夫妇他的话大抵还是有些分量,问了秦江昭就无非一种结果、
那就是,彻底无视掉他的想法。
果然,秦世安带回了秦江昭对着他讲的一堆大道理。
什么钱财虽好,但有些会成为负担;什么金银有价,心意无价……
然后,赵云琅只能故作淡定地命令王府众人又抬了回去。
还有几日就要到了大婚之日,就要举行亲迎之礼了。
六礼中除了纳征之外都是要携带大雁的,大雁在婚礼当中的分量是十分重要的,俱因大雁有很多美好的寓意和象征。
首先大雁作为一种候鸟,每年迁徙的时间和方向是固定的,象征着守时守信,婚姻里信守不渝;
大雁是一夫一妻的禽类,一只雁死,另一只绝不独活,又寓意着忠贞不二,携手共进;
此外大雁迁徙的途中飞行是井然有序的,有“雁行有序”的说法,象征着奉行礼制;
最后,大雁作为能飞行在千丈高空的鸟类,是非常难捕捉的,可以彰显男子的射艺和本领。
大雁在这个时代的婚礼中就是这般不可替代的,如果六礼中不奠雁的话会被视作不重视女方。不把女方家族当回事。
赐婚之后,赵云琅就在考虑去猎两只大雁,但是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秦江昭之后大概会因此念叨他,她那般心软,大抵是不会赞成为了些仪式去伤害那些自由的野物。
于是这事便耽搁了下来,赵云琅不由不甚愉快地想到了赫连濯,他和秦江昭幼时订婚,估计没有这么多烦恼,秦江昭几岁时还不似现在这般主意大,虽然依然温柔礼让,但更加顽固,习惯了说一不二。
赵云琅晃晃头,赶走这些奇怪的心思,要说他有多在乎秦江昭与赫连濯的过往,那可谓是抓心挠肝。
他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年秦江昭弃他而去选了赫连濯,才对秦江昭冷漠怨怼了这许多年。
但要说他多在意赫连濯这个人,倒是没有,在他看来,若是换了他早认识几年秦江昭,两家为他们早早定了亲,一样轮不到赫连濯。
可他,偏偏就可悲地晚了几年认识秦江昭,于是一开始她所有的忠贞和情谊给了旁人,她的心中好像没有一个位置能装得下他,他一出场便是她的局外人。
无论他如何倾其所有满心满眼地待她,她也熟视无睹,置若罔闻。
他闹了许多年,求来的也不过是秦江昭的愧疚与泛滥的同情与关心。
赫连濯和秦江昭退婚的缘由,他也知晓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曹娇娥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又听说,赫连濯和曹娇娥本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不曾戳破更不曾许诺,如今早已闹得不欢而散,
哦,都是他那碎嘴的堂哥来跟他念叨的。
如今,赵云琅再来看赫连濯,既鄙夷憎恶他的见异思迁,又有些庆幸他的一念之差成全了他的非分之想。
他这边一心筹备婚礼,未把赫连濯太当回事,那边赫连濯处理了与曹娇娥之间的烂摊子,几次拜访秦府被拒,在城外俩人策马迎面相交的时候,赫连濯同他搭上了话。
凯旋回京时还器宇轩昂健硕强壮的赫连濯,此时却面容消瘦目无神采:“王爷好心性,筹划多年,一举得手。”
赵云琅勾唇一笑,语气讥诮:“还要多谢赫连世子的抬爱。”
赫连濯面露痛色:“我并非来寻衅滋事的,还望王爷婚后好好待阿昭。”
“阿昭?”,赵云琅嗤笑:“哪里还有世子有资格叫的阿昭?”
“也没有世子有资格关心的阿昭了,只有日后端王府的王妃,秦江昭。
“烦请世子摆正自己的位置。”
赫连濯皱眉:“王爷为何如此计较?”
赵云琅歪头疑惑,不屑地弯唇,策马擦肩而过。
心中不耐烦:多管闲事。
“我如何也算是阿昭多年的旧识。”
“她与你相识多年不是叫你辜负她,如今,不如省省。”赵云琅勒住马匹,阴沉地看着他。
赫连濯定定地看着赵云琅:“王爷可是嫉妒?我是她多年的心上人,而你不过,是她多年的心病。”
他目露威胁:“若是末将改日在别处听了王爷亏待了阿昭一分半点儿,便是拼了一身性命也杀到王爷面前。”
赵云琅狞笑:“有一句话,本王想说很多年了。
“你也配?”
赵云琅言罢绝尘而去,面色彻底阴冷下来。
尽管理智上告诉自己要蔑视那个蒙昧鲁钝的蠢货,心间却翻来覆去地回响那句:而你不过,是她多年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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