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块的诱惑实在是太大,温拾最终还是跟宋知画走了。
宋小幺的工作室,就在宋宅,顶楼整整一大片的阁楼,都属于这位小姐。
做设计的,工作室难免有些杂乱。好几台不同型号的缝纫机排排放,人形的铁艺模特身上裹着被订针固定的绸缎,各种各样质地不同颜色不同的布料杂乱堆积在角落,木地板的缝隙中时不时就能看到不知从哪掉落的水钻或珍珠、纽扣和链条。
墙壁上挂着大幅的画作,看起来像是她自己画的,色块鲜艳又分明,明明都是冲突性极强的颜色,却又恰到好处的融合。
温拾知道很多设计师艺术家都拥有绝对的色感,或许宋知画也是个有色感的艺术家。
“有点乱。”宋知画对着温拾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今天主要是给你试衣服,不合身的我会改,明天我把这里收拾下,搭块背景布。”
温拾没意见,但当宋知画将衣柜打开,露出里面的衣裳时,他僵住了。
宋知画浑然未觉他的僵硬,她相当满意地摸过衣柜里的每一条裙子,这都是她熬夜踩缝纫机做出来的。
而模特找男性,主打的就是一个反差,一个刺激,一个在国外设计界扬名立万的机会。
“这、这不是裙子吗?”温拾有点结巴,他狠狠眨了眨眼,衣柜里的仍旧是各色长裙短裙抹胸裙,看起来布料稀少格外清凉。
“是啊,裙子,谁说男人不能穿裙子了?”宋知画挑眉,一把拽过温拾细瘦的胳膊,“你的身材就很适合,要是你再高一点壮一点,那就不成了。”
“而且,这些衣服拍完之后,你可以挑几件拿回去,就当我送你和小哥的新婚礼,怎么样?”虽然温拾和宋庭玉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但宋知画心底里是清楚她小哥的执拗的,最终肯定是宋念琴先败下阵来。
温拾是她准小嫂嫂。
虽然宋知画也不知道宋庭玉到底看上了这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小平民什么,但可能这就是真爱吧。就跟她喜欢宋武似的,王八瞅绿豆看对眼儿了,也没别的法儿。
而且那其中指不定还有自己那条红裙子添砖加瓦的功劳呢!
“但我——”
“小嫂嫂,别但是了,说不定我小哥还喜欢看你穿裙子呢。”宋知画一派胡诌,见温拾还踌躇就开始撒娇,“你都答应人家了,不能说话不算话的呀!”
温拾恨自己答应的太早,现在想反悔,又不好意思开口,被宋知画推进了试衣间,看着被塞到手中的薄纱一团,眼前直发黑。
在试衣间里头,温拾对着那几块丝绸纱布拼凑在一起的薄裙折腾了半天。
宋知画这裙子实在是太有设计感,温拾都找不到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仔细辨别才发现一个是薄纱的抹胸,一个是齐/臀的短裙搭了一条长纱坠了条珠链子。
或许是怕温拾反悔,宋知画还从试衣间外伸了只手进来,做贼偷偷拽走了温拾的外裤,叫温拾不得不套上那一低头就要走光,上面遮不住,下面也遮不住的衣裳。
对上狭小试衣间里的镜子,温拾浑身上下红的像是只虾子。
哪有大男人穿成这样的啊!
这真的不是□□内衣吗!?
“穿好了吗?你要是不会穿,我进来帮你?”宋知画站在门外等了许久,听到里面的温拾半点动静都没,都要以为他从试衣间遁地逃了。
吱嘎——被宋知画一句话吓到的温拾开门出来了。
男性的躯体和女性是迥然不同的,温拾虽然瘦弱,但露在裙子外面的肩膀骨骼和平坦小腹连带两条瘦长的细腿,都有种韧劲。
就是这种韧劲,偏偏能将不成样子的清减布料穿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有些人就是天生自带三分媚态。
全身粉红的温拾好似落入了油画似的,他低着头,颤动的睫羽和抿紧的唇角都让人有种欺凌的欲.望,好像摸他一下,就能把他吓哭。
宋知画嘿嘿一笑,“这裙子穿你身上好像真有点短了。”都能看到大腿根儿了。
接连穿了好几件裙子的温拾就像是被糟.蹋过一般,脸上烫的可以熥鸡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宋知画掏钱时相当利落,不够两个小时,却给了温拾六十块。
六十块的票子攥在手里,温拾立马把穿裙子的‘难熬’扔到了脑后,记吃不记打不过如此。
这样的兼职做了一段时间,温拾将所有令人脸红心跳的裙子穿遍并被拍下照片准备洗出来装订成册后,他成功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三百块。
加上写情书那两块,足足三百零二块!
温拾不敢耽搁,当天晚上,敲了宋五爷的大门。
宋庭玉这些天是有些忙的。
原本他刚从港湾回来准备休息一段时间,但奈何他去港湾前和薛家老二薛仲棠合伙看上了一片矿区,不远不近,正巧是温拾老家的桃花镇,他回来了,公司派出去的勘测团队也回来了,据说是一整片的煤矿,数量相当可观,带来的回报也相当可观。
原先桃花镇是有个国有的小型国营煤矿企业的,但经营体制的改革导致小煤场是在是入不敷出,眼看着国家又下令所有矿场自负盈亏,原本就经营不良的小矿场立刻风雨飘摇,急需一棵大树背靠乘凉。
这时候,身为港湾人的富豪宋庭玉就可以登场了。
上头的关系靠薛仲棠打通,钱靠宋五爷来砸。
有港资注入,小矿场简直欢天喜地,只想敲锣打鼓迎这位财神来。
但宋庭玉和薛仲棠的胃口可比一般投资商大的多,他们不止盯上了小矿场可开采范围内的煤矿,附近的铁矿起了兴趣。扩大开矿范围的事非同小可,薛仲棠四处寻人开批准证,眼见就要办下来了,这紧要关头,宋庭玉不得不和他多多出去应酬。
一应酬起来,那和温拾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每每宋五爷晚归时,温拾都已经回到了卧室休息。
宋庭玉没有半夜敲别人屋门的习惯,只能将从外面酒店带回来的蛋黄酥、拿破仑交给管家。
因而温拾早上吃到的甜品点心,都是五爷从外面买回来的,连管家都欣慰,五爷终于知道惦记家里了。
虽然这话没说全,是惦记家里的‘馋猫’。
没料到温拾主动来敲门,刚刚洗漱完的宋庭玉头发还湿着,不似白天整理利落、一丝不苟的背头,湿漉漉的额发垂下,又取了金丝边眼镜,显得他登时年轻好几岁。
那温拾刚来时穿起来宽大的浴袍,到了宋五爷身上就恰到好处的合身,v领下是弧度饱满的胸肌,隔着浴袍都能察觉那身躯的健美。
温拾这矮个子非礼勿视,不敢平视宋庭玉的胸口,赶忙抬起下巴,和宋庭玉低垂的目光相撞。
“怎么了?”五爷开腔。
“我赚到了钱。”温拾憋不住喜悦,笑吟吟美滋滋,“来还你钱。”
“还钱?”宋庭玉一怔,他没想到温拾这么快就挣来了钱,微微侧开身,“先进来。”
温拾第二次进宋庭玉的卧室,这次从里到外都开着灯。、
外间的茶几上摆了好几份文件,温拾坐到沙发上,好奇瞥了一眼,是外文的,但巧了,他能看懂。
这是一份煤矿挖掘专利的购买书,里头有不少专业名词,温拾对矿业不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知道煤老板挣钱,能买得起新技术的煤老板更挣钱。
粗略扫了几眼,觉得偷看别人文件不太好,温拾老老实实坐正,从兜里掏出自己的三百零两个钢镚,整齐放在了桌子上。
宋庭玉进了衣帽间,重新换了一身休闲装才出来。
黑色的运动帽衫套装一上身,五爷嫩的能叫五哥。
看到桌子上的零票子,宋庭玉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温拾凑够了一万块,可以远走高飞了。
不过,宋庭玉很快意识到一些问题。
管家明明说温拾没有出过门,那这钱是他从哪里挣来的?又是怎么挣来的?
看宋庭玉只盯着桌子上的钞票,温拾开口解释:“这是三百零两块,剩下的,我会继续还的。”
“不着急,”宋庭玉面沉如水,“但你的钱,是从哪挣来的。”
“我当了四小姐的模特,她按小时付给我的。”
“模特?”清楚自己妹妹到底在设计些什么乌七八糟东西的宋五爷额角狠狠一跳,齿关吐出的字带上了寒意,“你穿了她做的衣服?”
“嗯。”温拾点头如捣蒜。
刚穿时候他还害羞,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虽然宋知画做的衣裳的确有点清凉,不过温拾觉得,反正自己是个大男人,平板似的身材,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穿了几件才挣了这三百?”
“没有多少,一天也就五六件。”温拾傻呵呵的,不了解模特的市价,真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
“……拍照干什么?”穿着那些没几块布的衣服拍照?
“她说要送去参展。”
拍照就算了,还要送去展览给别人看。
活的不耐烦了?
宋五爷按下心口挠笼的凶兽,缓缓收起了桌上的钱,目沉如水,“我收下了,不早了,你去睡吧。”
温拾见债主收了自己的钱,欢天喜地道晚安后就下楼去了。
而按耐不发作的宋五爷,立马起身出了卧室。
就这样,深夜踩缝纫机的宋小幺,正面对上了她直往外冒负摄氏度冷气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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