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四小姐深夜迸发的嚎啕大哭惹得楼下的宋念琴都听到了动静。
大小姐穿上披肩,上楼查看,发现了声泪俱下的宋知画正与连背影都透露着愠怒的宋庭玉相对峙。
这场面都算不上对峙,宋知画和宋庭玉争抢东西没抢过,气的梨花带雨,而宋庭玉手里擒着一本小册子,垂眸一看,眉头紧锁。
宋念琴看不到上面的东西,但从宋庭玉的脸色可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
因为她这薄情的弟弟极少有把‘恼怒’两个字写在脸上的时候,一般到了这种地步,都是宋五爷真的忍无可忍了。
可宋知画是做了什么,叫宋庭玉大动肝火?
“大晚上的在吵什么?庭玉,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宋知画一看到自己的靠山,立马扑了过来,抱住宋念琴的胳膊控诉:“那是我的设计作品!我要寄到国外参加评选的!小哥他说要看看,结果拿到手就不还给我了!”
“庭玉?!”
“设计?这种东西也能叫设计?”宋庭玉冷厉非常。
他以前从不对妹妹做的事多加干涉和指点,每每宋知画设计出一些大胆新奇的东西,都说是国外的艺术,艺术都是这样的。
宋庭玉与艺术无缘,也看不懂那些有情操的作品,所以他从不评判这些东西到底是好还是坏。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宋知画做的事要有分寸,要懂尊重。
宋庭玉白长一张没有空窗期的盛世美颜,其实打小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年少时期就没看过什么三.级片和美女画报,青春期也没有荷尔蒙的躁动,对于这些未知的东西,骨子里满是保守古板。
宋知画设计的这些‘艺术品’明显过度清凉,根本不是能穿出去的衣裳,或许就连夫妻间穿一穿都要害羞半天。
而那整整一册子的照片都是宋小幺用最新款的奥林巴斯胶片相机拍的,拍出来是彩色的,画质也极好。
因而温拾那粉红的耳廓和肩膀头,湿漉漉黑溜溜好似祈求他人垂怜的眼睛,胸口中央的小痣,都就此被拓印在这巴掌大的方寸之间,薄裙下的腿和臀弧度清晰,呼之欲出,无边春色关都关不住。
保守的五爷只看了一眼,就赶忙合上了那本小册子,脸色发青,心却乱跳。
怎么能拍这种东西?!
一边的宋念琴想看看宋庭玉手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宋五爷牢牢抓着,半点不肯松手,无奈之下,大小姐只好作罢。
“她不一向就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动肝火干什么?”宋念琴对妹妹的爱好相当纵容。
宋知画是宋家最小的孩子,从小就比其他人更受宋老爷子喜欢,于是性格外放娇纵。
而宋念琴对宋知画也没什么大的指望,只要她好好履行和港湾陈家的婚约,其余的随她愿意做什么。
宋庭玉不想和大姐解释一遍这里的来龙去脉,收起手里的相册,毫不留情道:“这东西我不会再给你,还有你那些东西,尽早清理,不要再让我在宅子里见到。”
“为什么?!”宋小幺对哥哥的独断不满。
“为什么?你拍的是什么?你又准备做什么?”宋庭玉蹙起眉毛,“三百块拍了这一册子,你还想带出去展览,糊弄他不懂事吗?”
“我——”宋知画语塞,这的确不算是市场价,但也只是略低了一点。
有钱人也不是冤大头,宋知画在市场上搜寻半天,迟迟找不到身材合适又脸蛋漂亮的外模,才把主意打到了缺钱的温拾身上。
原本只是临时抱佛脚,结果想不到温拾呈现出的效果那样好,将色.情和纯情碰撞的相当协调,她真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我和他商量好的,一小时三十块,我还多付他一些呢!又没有骗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至于。”宋庭玉横眉冷对,“宋知画,你该对他多些尊重。”
但却不是生气宋知画没有按市价的时薪,诓骗了温拾。
他发现自己更生气温拾挣到了钱,生气温拾穿了一堆这样的衣裳,更生气这些照片差点被别人看光。
见宋庭玉真要拿走那一本相册,宋知画急了,“小哥,你现在拿走,我再过两天就要寄出去了!我去那里找新模特?!”
“明天叫宋武来拍。”清楚妹妹和自己手下之间暧昧关系的宋庭玉果断甩出一刀。
宋庭玉这句话的伤害力是极强的,想到宋武那粗犷黝黑还带一条疤的脸蛋穿自己的漂亮裙子,宋知画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诚心喜欢宋武,但宋武要是穿那堆衣裳……还是此生不复相见好。
这一仗宋知画输了。
宋念琴蹙眉跟上弟弟的脚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糊弄谁了?”
“没怎么。”宋庭玉站在楼梯前,“大姐,明天起,记得每个月给温拾些生活费。”
“给他生活费干什么?”
“不干什么。”宋庭玉神色复杂。
他其实有些没底,他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温拾说不定会再被别人一点小钱骗走。
“你的人,你说的算,我明天就叫人给他。”宋念琴先退了一步,“但我要问你,你准备让他在客房睡到什么时候?”
宋念琴真是半点看不出宋庭玉的打算,这人急着结婚,却不急着同房,温拾从进门第一天就住进了客房。
宋念琴明里暗里暗示了许多次,宋庭玉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要么不搭腔,要么说起别的话题。
“睡到我们结婚后。”宋庭玉淡定道:“总要结婚才能同房。”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这样的说法?!”
“不管什么年代,我都是这样的说法儿。”
宋念琴开始谈判,“你们先同房,结婚的事,同房后再提。”
“先结婚再同房,我不做流氓。”宋五爷半步不退,他可知道宋念琴的心思,到时候真‘同’了房,温拾的肚子没有‘动静’,自己屋子里不知道又要被塞进什么野花野草。
“你要是不同房,我不会点头让你结婚的。”
“那我要是同房,你让我和他结婚吗?”
宋念琴一个头两个大,“你就真认准他了?真要结婚?”
“是。”宋庭玉认准的东西,就没有变的打算。
他自觉人不能太过朝三暮四,眼前这一个把握住了,就比什么都要强,那些告诉你‘好的都在后面’的,也没见过他们中刮刮乐时扔掉这张,说‘好的都在后面’?
宋念琴僵持不过,狠狠一点头,“行,最迟明晚,我要看着他搬进你的屋子!”
五爷微微勾唇,“好。”
“但你不能睡在外间和书房!必须在一张床上!”
宋庭玉略有迟疑,最终还是点头,“好。”
——
当晚还上整整三百零二块,回到自己小客房睡觉的温拾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有了家人,有了爱他的人,叫他不再是孤单单一个在这世上,还吃到了很多好吃的,他的胃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桌子满汉全席都叫他吞了进去。
可梦终究是梦,清晨,纵然宋家没有了圈养的公鸡扯着脖子报晓,温拾也照常醒了过来。
落地的时钟正指向七点,院子里静悄悄的,连昨晚花园里忙碌到黑夜的园丁都还没有开工。
温拾肚子饿,民以食为天,饿不来肚子的他决定下楼找点东西果腹。
今天是周末,宋家人悠闲,很少有周末起大早的。连佣人今儿都是九点才上班。除却宋庭玉,七点钟刚好是宋五爷在院子里晨练完,回宅子里喝咖啡吃早餐的时间。
这个点,佣人和厨子还没起,厨房就是宋庭玉的天下,宋五爷相当食人间烟火,咖啡烘焙机用的倍儿棒,平底锅化了黄油煎吐司也手到擒来,这大约得益于他曾在海外留学,没有哪个少爷出门上学还带个佣人的,凡是亲力亲为,生活技能也就练出来了。
再说,又不是智障,煎个吐司还要叫佣人来。
不过宋庭玉早习惯了周末的早餐只有他一个人起来吃,毕竟宋家小姐们都要睡美容觉,昨夜宋小幺又被气哭,今天估计还要演一出绝食。
正当宋庭玉端着碟子准备去书房时,在楼梯的拐角,迎面碰上了寻着黄油煎吐司香气一路找过来的温拾。
他这新媳妇似乎刚醒不久,没来得及照照镜子,头上飞毛炸刺,顶着一颗杂乱的脑袋屁颠屁颠就下楼来了。
忍住帮对方整理头发的唐突,宋五爷启唇:“早。”
“早。”一早就能撞见甲方,运气也是没谁了。
温拾抽抽鼻尖,这才发现刚刚在楼梯上就吸引住他的香气是从宋庭玉的碟子里传来的,金黄的,边缘带一点褐色焦边儿,巴掌大的烤吐司,似乎加了黄油,有股奶香。
又是温拾没吃过的好东西。
“这是早餐吗?”温拾看完吐司,转变为眼巴巴看着宋庭玉,这炽烈的眼神叫宋五爷有点招架不住。
似乎不是他的错觉,温拾对食物有种格外的热衷,无论是他看见蛋糕还是看见吐司,眼睛都像是要冒出星星一样,比头一次窥见自己的脸,还热忱。
看到那双透出热度的眼睛,宋庭玉不觉想到昨夜那本相簿,忙清清嗓,扯开话题,“你吃吗?”
“还有吗?”温拾再度没出息。
宋庭玉把自己的碟子递了过去,“这给你。”
他早上吃的不多,只煎了三片,但看样子,这三片不够温拾塞牙缝的。
“去厨房吧,厨房还有鸡蛋。”再吃个鸡蛋营养均衡些,温拾实在是太瘦,看照片上除了屁股别的地方都没有肉。
浑然不知自己‘纯欲写真’已被甲方看光的温拾立马笑开花。
他只知道——鸡蛋,好吃吃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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