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拾还以为这吐司是宋家厨师做的,直到他跟进厨房,发现厨房空无一人,而宋庭玉轻车熟路地从橱柜里拿出吐司面包,切片后转头开火用长刀切了小片黄油丢进平底锅,发出刺啦啦油炸开的声响。
躬身于灶台间的宋五爷身上穿着整身的运动装,时尚是个轮回,这一身带帽兜的休闲卫衣和同样布料的阔腿裤哪怕放在温拾那个时代也绝不落伍。
尚未打理精细的头发微微垂下了几缕,脸上也没有带着眼镜,不似平时矜贵又精英的做派,只像是寻常人家的兄长、儿子,心灵手巧,贤惠非常那种。
贪吃的温拾想凑近观摩一下吐司是如何从白白胖胖变得黄黄焦焦,宋庭玉轻轻伸手把他挡在后面,“小心油溅到。”
最终,‘贤惠’的宋五爷多煎了半袋子吐司连带一个煎蛋两根烤肠,才将将填饱温拾的无底胃。
宋庭玉的助理宋武抵达宋宅时,宋五爷才放下锅铲。
结束被投喂的温拾刚摸摸肚子小小打了个嗝,一杯牛奶就落到了他眼前。
“再把这个喝了。”
温拾立马乖乖举杯,咕嘟咕嘟往下灌,差点呛到。
“也不是叫你一口气喝完。”宋庭玉递了纸巾过去。
“五爷。”宋武站在厨房门外,看到了坐在宋庭玉对面的清瘦身影,这人眼生,他在宋家第一次见到,但那一身湖蓝色的针织线衣还是他不久前匆忙帮宋五爷采购再找人送回宋宅的。
别说,这还是第一次宋五爷叫他买衣裳送人。
虽然送的不是姑娘,是个男人。
宋武的响动引得尚且沉浸在又往人生食谱里增加了黄油吐司和牛奶两样食物的温拾回头。
只见一个老实忠厚的汉子立在门口,长的实在是黑,怕李逵也不过如此,五官尚且端正,眉角有道凸起的疤,增生的肉较其他地方白皙许多,倒像是在这黑男人脸上添了一朵花。
但那眼白过多的眼睛实在凶恶,穿着西装也不像是正经人,倒像是老港片里斧头帮的人物。
黑汉子对温拾笑了笑,一口白牙配上那三白眼,好似下一秒就要掏斧子。
温拾一个激灵,“您好。”
“您好您好。”宋武连连点头哈腰,他听宋小幺说了宋家买回来一个能生孩子的男人,这水灵的男人指不定就是他未来的老板娘,可得巴结。
“宋武,我的助理。”宋庭玉用帕子擦干净了手,缓缓走到温拾身边,盯着宋武,“去书房等我。”
他今天喊宋武来是拿走几份文件给薛仲棠送去。
宋武立马扭头就走,作为五爷的心腹,也是弟兄们中唯一一个拎得动斧子掏的出枪,长相凶神恶煞却还是跟着宋五爷从港湾到了京市的心腹,宋武主要就是赢在会察言观色。
察宋庭玉的言观宋庭玉的色。
刚刚五爷那个眼神,明显就是嫌他碍事。
宋助理福至心灵,立马‘滚蛋’。
温拾扭脸看到宋庭玉如花美眷挑不出瑕疵的精致下颌线,才知道了原先冲浪时网友常说的看帅哥洗洗眼是什么意思。
看完宋武,再看到宋庭玉,对温拾的眼睛来说简直像是一种无上享受。
温拾肚子饱饱后,眼睛也饱了,对他的债主更谄媚了些,“你周末还有工作?”
“没有,是让他拿几份文件。”
“你是做什么的?”温拾想和他的甲方多些对彼此的了解,毕竟距离他还完一万块还有段日子,彼此熟悉也好相处下去。
宋庭玉沉吟,温拾这一下子还真问住他了。
他是干什么的?
他什么挣钱干什么。
甚至宋家在港湾原本还有些脏手的生意,家传式的,宋庭玉离开了港湾,也仍旧丢不开。
但他怕吓到温拾,捡了些正常生意说了,“地产,商场,矿产……都在做。”
温拾想起昨天那份文件,点点头,果然开矿的大老板不单单是开矿那么简单,宋庭玉是搞实业的。
这些天温拾看的报纸没有白费,眼下这个年代,金融行业在内陆还没有兴起,就连上辈子温拾自己小试牛刀玩的如鱼得水的股市,都还没有音信。
这不禁让温拾有点难过,他当不成老师,也没办法用脑子炒股投机,难不成只能做些出卖.身体的兼职。
可连走到宋家大门都要小半个点、气喘吁吁的温黛玉,又要怎么去做些搬砖的体力活?
小温他又有点愁。
“地产很挣钱,多买几块地吧,尤其是靠近四环内的,将来都会飞涨,交通好,学校资源多的大家都挤破头买。”这真是稳挣不赔的生意。
“矿产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改革,这几年你赚够之后,最好尽早收手,或者转投新能源,有些伴生矿或许比原本的煤矿和铁矿更值钱。”
“商场的话,要看地段,三环四环内还好,记得扩建,几年之后,会越来越好。”
温拾不藏私,用自己作为二十一世纪新人类的经验,真诚地给了宋庭玉赚钱生涯建议,就当是还宋庭玉今天一早给他煎的那一大堆吐司。
端坐喝咖啡的五爷微讶。
不可否认这世上有些人是有前瞻性的,正如宋庭玉这样天生貔貅吞金命的人,似乎一眼就能看到这些行业的未来,温拾说的东西,基本和他想的差不多。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宋庭玉这样的想法。
房市这一段时间并不被外界看好,鳞次栉比的高楼在市区建了起来,可买得起房的人却不多,甚至本地的住户并不需要新的房产,可房市的价格却如泡沫一般不断膨胀,典型的供需不平衡。
甚至许多经济报刊都开始为房市唱衰,愁云惨淡,一片寂寥。
可宋庭玉却在这其中窥见了一点生机,他听人说,不久后就要推出新的‘房改政策’,教育将要跟房产捆绑在一起,这件事一旦坐实,的确如温室说的,教育资源相对丰富的地段房价定然飞涨不愁卖。
而宋庭玉还想联合银行,推出些商品房贷款,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他眼下最好奇的,是温拾怎么知道这些的,他只不过是个刚十八岁的孩子。
温拾眨眼,敷衍:“可能因为我看书比较多?”
这个理由似乎有点可信度。
这世上的确有些书疯子,总有些超越时代的真知灼见。
因而宋庭玉不怀疑温拾的智商,可以说温拾比他见过的人都要博学,涉猎内容广泛,就连跨行挣钱的宋五爷都难望其项背。
但,为什么智商不低的温拾,好像没什么情商。
宋庭玉本身看起来没什么情商,但他只是懒得费这份心,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浪费情绪。
但他能看出来,温拾对人的情绪敏感又迟钝,他只对一些尖锐的情绪,如厌恶、愤怒、严肃的反应极其敏感,但人之间正常的社交情感,温拾似乎相当迟钝。
也就是说,只要有个人装出些亲和的样子,绝对将温拾一骗一个准。
宋庭玉差人调查过温拾的身世,普通的小市民,父母工薪阶层,意外双亡,自此无依无靠,高考落榜,自暴自弃躲进了温家村里。
从哪寥寥几张白纸里的记叙,宋庭玉完全无法在脑海中,拼出温拾的样子。
就仿佛,这世上有两个温拾,一个是他眼前这个,一个是白纸上那个。
但真的会有这样奇怪的事吗?
宋庭玉指尖勾了勾咖啡杯的柄,“你父母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温拾?”
为什么叫温拾?
“我也不知道。”温拾低头,不会做戏的脸上是难言的无奈。
其实他的名字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不像宋庭玉这般好听,更不是父母取的。
只是研究项目的老大姓温,而温拾恰巧是实验体十号,所以叫温拾。
名字对温拾这样的存在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是被人寄予期望的祝福,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见似乎触及了温拾的伤心事,宋庭玉换了话题,“今晚你要换一个房间住了。”
“换到哪里?”温拾还挺喜欢他那间客房的,虽然没有宋庭玉平层似的屋子那么大,但也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柔软的床铺。
温拾平时可以猫在里面一整天不出门。
重活一辈子宅男的本性也是无法改变。
“搬到我的屋子里来。”宋五爷抛下颗炸弹,“和我一起住。”
“同、同居?!”温拾张开的嘴巴可以再塞下一枚鸡蛋。
“我大姐要你和我同房,才许我们结婚。”
宋庭玉对结婚的事格外上心,温拾不明白,他觉得不办婚礼也成。但奈何宋庭玉是合同上的甲方,甲方想做什么他只能顺着。
“可我睡相不大好。”温拾坦诚道。
有过见识的宋五爷点头,“等会我找人去定制一张大点的床。”
“也不用这样麻烦,要不,晚上我睡地板上,你睡床上?”温拾很会为漂亮的宋庭玉考虑,“这样就不会打扰到你了。”
宋庭玉没有同意,甩锅给了宋念琴,“我大姐兴许会半夜破门而入,到时候你在地上,说不清。”
这样抹黑宋大小姐的理由温拾竟然不疑有他,还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宋庭玉掩下愉悦的心绪,淡淡道:“所以,我们还是睡一张床的好。”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